因为太困。 我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谁叫人家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真的是累趴了的一天! 不过累归累,我从没像今天这么踏实过。 因为左手边有沈书琮守门,右手边有沈绣球守窗。 我安安稳稳的躺在他俩的中间觉得很安全也很踏实。 只是睡着睡着我的意识又开始神游了。 凭着经验,梦境又来找我了。 这一次不是要死要活的跳崖,也不是苦巴巴的矫情,更不是在破屋里面伺候人。 这一次我看见自己在红楼斗酒。 因为梦里面我依稀是个男子。 一个风流倜傥的俊俏男子。 我一身白衣,气韵空灵。 左手把玩着一管玉箫,进入了一家京城的红楼—— 牡丹阁。 “哎哟,公子看着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我们牡丹阁吗?” 风韵犹存的苏妈妈晃着一把绉布团扇走过来,一面笑脸迎人,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我。 见我不说话,苏妈妈就自说自话地继续道—— “肯定是头一遭!” “不然这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俊俏公子,妈妈我一定不会忘的!” 苏妈妈展开她的待客套路把我迎了进去。 想着一定又是个潜在的财神爷。 “苏妈妈,听说贵宝地有一座凤首箜篌,乃是镇店之宝,小生不才,想要一睹箜篌风采。” 见我不是奔姑娘来的,而是奔着牡丹阁的镇店之宝凤首箜篌而来,苏妈妈打气十二分谨慎。 “公子知道凤首箜篌?” “那是自然。” “小生醉心音律,还望妈妈行个方便。” “当然好处也不会少了妈妈的。” 苏妈妈固然爱财。 可是一提到这个凤首箜篌不禁面露几分难色。 “妈妈可是不方便?” 我问道。 “不是不是!” “就是” 苏妈妈欲言又止。 “那是为何?” “是这样,这凤首箜篌本来是歌姬玉箫的贴身之物。玉箫曲艺惊人,能够奏出天籁。这箜篌也只有在她之手才能宛如灵物。” “可是有一日晚上,玉箫这个杀千刀的为了个穷书生想要赎身。赎身不成竟然一头撞在箜篌上,血溅三尺。打那之后这箜篌就成了不祥之物。” “所以妈妈我啊劝公子还是莫要招惹晦气。” “您看看咱们这里多少漂亮姑娘,这小曲唱的是一数一的妙。要不给公子您点一个会唱曲儿的姑娘?” “不用。” 我说道。 “我只要凤首箜篌。” 我说着落下一锭金子搁在苏妈妈的面前。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苏妈妈就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见钱眼开,赶紧吩咐小厮们把那台尘封已久的凤首箜篌抬了出来。 就搁在了整个牡丹阁的大厅,最显眼的位置。 “公子,这箜篌给您搁这儿了。” “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啊?” 因为这一锭金子买下整个箜篌都绰绰有余。 我把玉箫插在腰间,抬手抚了几下银弦。 音色清冷,大有银瓶乍破水浆迸之势。 “小生不才,一时技痒,想要弹奏凤首箜篌。” 一见我不光要看箜篌,还要上手,苏妈妈的脸色顿时十分尴尬。 因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一个坐在一边的看客突然冲我砸了一锭金子说道:“怎么?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就可以任性啊?” 我抬眼望去,作壁上观的是一个青衣公子。 看眉眼似有几分冷漠,又有几分不羁。 见是同道中人,我抬脚像是蹴鞠一样一勾一掂将那一锭金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复又握在手中。 “足下所言极是。有钱确实可以任性。” 我转身把那一锭金子交给了苏妈妈。 “苏妈妈,麻烦你用这锭金子置办这世间最烈的酒。” “因为某人欠教训。” 不等苏妈妈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我又接着说道。 “足下气度不凡,在小生很是欣赏。” “都说择日不如撞日,小生以酒会友,还望足下不吝赐教。” 见我主动挑衅,对方也不避嫌。 “好,公子爽快!” 此人弃了雅座,决意上前来与我斗酒。 苏妈妈识时务得很,赶紧让给手下人把库存的极品陈酿全部搬了上来。 据说常人饮了三步倒,神仙喝了坠云头。 此酒名为——无忧。 堪称世间最烈! 歌姬们替我二人斟酒。 酒盏玉露一杯清。 好酒! 我一杯润喉,二杯降燥,脸上肚中毫无反应。 对面也是如此。 接着是两杯、三杯 渐渐的我身边堆了七八个空酒壶。 见我千杯不醉,对面已经酒意上头。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就不会醉?” 青衣人一脸醉态地指着我。 觉得——不应该啊? “我没有心,所以不会醉。” 我冷言冷语。 “不会醉?” 青衣人放4的笑起来。 “难怪难怪。” “原来是无情无义之人。” 我又递了一壶酒给对家。 “怎么样?” “还要比吗?” “话撂在前头,你赢不了的。” 我摸了一下箜篌。 这手感让人觉得羞耻! 更觉得愤恨! 曾经在这座凤首箜篌之前,一个名叫玉箫的女人苦苦弹奏,勤勤练习。 她曾是这里的清倌人。 也是这里的头牌。 她以为自己只要修得一技之长就可以逆天改命,成为最红的艺人,遇到心爱的男人。 可是到头来她所做的不过一场蜉蝣梦。 浮游朝生暮死。 她也一样。 人生苦短。 还在世人口中落下了不得善终的下场。 我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笑。 她的名字、她的存在本就是一个笑话! 这样的女人不配存在于世! 甚至连名字也不配拥有! 我一阵恨意袭上心头,取出那一管玉箫对着箜篌就是一番摧裂。 霎时间箜篌的银弦尽短。 迸发出刺耳的悲鸣。 哼。。。 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箜篌。 只要是能证明你存在过的东西统统都该死! 见店里来了个泼客,苏妈妈招呼伙计想要把我请出去。 可是我冷笑一声吹起了玉箫。 玉箫的悲鸣声在牡丹阁此起彼伏,犹如摄魂,让所有人着了魔怔一般不能动弹。 这个店。 还有这个店里的人! 只要你们全部都消失了,就不会再有人记得玉箫。 也不会再有人说起她的事! 我一挥衣袖将酒桌上的酒瓶化作星辰碎屑,让里面的烈酒洋洋洒洒的撒了一地。 可恨之物须得消除殆尽。。。 我的眼睛里跳动着火焰。 白色的火焰。 修行之人管这种火焰叫做—— 三昧真火。 我招来了火焰将整个牡丹阁付之一炬。 用凡间的火来抹灭凡间的事。 最合适不过。 我恨这里的一切。 看着沉浸在一片火海中牡丹阁,看着一个个哭天喊地求饶的人,我折断了那一管玉箫,将它丢弃在火海之中。 心中的是满足还是空洞,我已经区分不了这两种矛盾的情绪。 也许满足的尽头本就是空洞。 而空洞的尽头连接着另一种满足。 我踩在熊熊燃烧的箜篌之上。 直到看着它一点一点的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