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二妈是不是怀孕了?” 周文也从屋里出来了。 “啊?” 王翠芬还有周向南,以及刘小娥都傻了。 “傻蛾……你……你这个月……身上来了没有?” 王翠芬结巴的话都不会说了。 周向南也紧张的看向她。 “好像没来,不会吧……怎么可能?” 刘小娥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觉得这事不可能。 “八九不离十了,二妈这是怀上了。” 周文以前听医院里的人说过怀孕的特征,和她二妈是一样的。 “怀上了?怀上了。” 王翠芬毛了脚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刚结婚那两年,她喝了多少药,吃了多少偏方都没怀上。 这三四十岁,突然怀上,铁树开花了。 她也真是傻,只知道她这些天很能吃,就是没有往这方面上想。 第二天一大早,周向南就带着她去医院检查去了。 检查结果,果然是怀上了!!! 王翠芬和周老抠一夜都没咋睡好,提心吊胆的,没想到真怀上了。 他们都这个年纪,还能抱上孙子,或者孙女,都激动的不知道咋好了。 周文也高兴的不行,她一直都想让二爸二妈有个孩子。 等她以后工作结婚了,这个孩子也能在家陪陪他们。 “蛋儿,以后奶最疼的人还是你……” 王翠芬把孙女拉进了屋里,俩人坐在炕上,她怕孙女心里不舒服。 因为家里以前只有她一个,现在又要多一个。 “奶,你说什么哪。 二爸二妈对我这样好,他们能生个孩子,我很为他们开心。 这个孩子,将来也是我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周文抱着她奶的胳膊,把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奶可不管这么多,反正在奶心里,你都是最要紧的,排在第一的。” 王翠芬就是偏心,在她心里,谁都比不上她的猫蛋蛋。 周文没有再说话,用手揪着她奶的衣裳。 双水村, “娘,娘,二姐给咱寄东西了……” 周卫东和周卫丽去邮局回来,怀里抱着他们二姐寄回来的包裹,一脸的喜色。 站在门口外面的那片空地上的赵玉兰,见他们俩拿回来东西了,眼中染上了笑。 今年二闺女人没回来过年,前几天已经往家里寄了二十块钱,这大年刚过,家里又收到了她的包裹。 “这赵玉兰咋恁有本事,愣是给她那个二闺女找了个城里的工作,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干的啥工作。 这才去了两三个月,就往家里寄东西了。” 江槐花站在自家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周卫丽和周卫东怀里抱着的包裹。 刚刚这俩人从她面前过,也叫声三奶都不叫,真是不懂事。 “看玉兰嫂子她们的高兴劲。” 江槐花的儿媳妇徐寡妇揣着手,穿着收腰的花棉袄,妖妖娆娆的,脸上还擦的红彤彤的。 她往赵玉兰家门口瞅着,见她们母子仨人乐的嘴都合不拢了,直到她们进了家门,她和婆婆江槐花才收回目光。 “娘,要不你去她家看看,看看卫红那个丫头,给她们寄啥了。” 徐寡妇嘴馋了,唆使着婆婆江槐花再去讹她们一次。 江槐花也正好有这个想法,往手上啐了两口唾沫,抹了抹杂乱的头发。 头发沾了口水,确实比刚刚瞧着更顺眼些了。 徐寡妇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她婆婆油乎乎的头发,眼底闪过一抹嫌弃。 “玉兰啊,开门,给三婶开开门,卫丽,卫东……” 江槐花在赵玉兰家的大门口拍着门,刚刚她推了好几下愣是没推开,这大白天的还在里面插上门。 江槐花在大门口喊的嗓子都哑了,里面就是没有人给她开门。 “向北,你回来的正好,你管管你媳妇,管管你闺女儿子,躲在家里不给你三婶我开门,哪有这样的。 俺来你们家串门子咧。” 江槐花这种人,向来都不知道脸皮是啥东西。 讹了人家两次了,还在这愤懑不平的指责人家为啥不开门进去让她继续讹诈。 背着一篓子猪草的周向北不吭声,手里拿着一把染了草汁的镰刀。 “看来是真傻了,都听不懂人话了。” 江槐花看到他这样,撇了撇嘴。 谁能想到,十几年前,别说在双水村,就是在她们整个公社,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周向北这样有出息的人。 可现在你再看看,混的还不如她儿子哪。 人也傻成了这样,连话都不会说了。 以前多风光,多灵醒的一个娃啊,在城里当技术员,吃公家粮,一个 月拿二十八块钱的工资,现在整的狗屁不是。 自讨没趣的江槐花嘟嘟囔囔的走了。 周向北拍门,里面的周卫东他们以为还是那个老妖婆,就没给开。 “娘,你说俺穿这件好不好看?” 周卫丽拿着一件褂子往自个身上比划着,她二姐不仅给她寄了一件褂子,还有一条半新不旧的裤子。 不过上面没有补丁,周卫丽已经很知足了,这可是城里的衣裳。 “好看好看,你二姐知道疼人。 她在那肯定是站住脚了,你们俩往后多跟着你们的二姐学学,看她多有本事,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手。” 赵玉兰手里拿着一盒罐头,里面装的是午餐肉,语气里说不出的欣慰。 “俺们也想和二姐学,可要像二姐一样有机会才行啊。” 周卫丽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有好衣裳穿的喜悦也瞬间被冲淡了。 这过了年,她都十九了,二姐在大城市有了工作,她这个妹妹还在乡下种地,吃地瓜干。 赵玉兰看出了三闺女心里有怨气, “你二姐比你大,你小,你还能在底下再熬两年,等你二姐在城里过的好了,就会把你和卫东接过去的。 你放心,你们的二姐不会不管你们的。 只要她在城里挣到前程,你们俩往后就等着享你们二姐的福吧。” 工作只有一份,三个孩子给谁啊,只能给最有出息,心眼最多的二闺女。 给了她,才不白搭这份工作。 这三个孩子都是赵玉兰生的,他们谁最精明,谁心里最够数,赵玉兰比谁都清楚。 她把家里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二闺女身上,知道她肯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等外面天都黑透了,周卫东见他爹一个劲的不回来就想出去找找,一打开大门,就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爹蹲在门口,不知道蹲了多长时间,天气还这样的冷,冷的人都缩着个脑袋,浑身打颤。 “爹,你咋在这蹲着,咋不叫门啊?” 周卫东见他爹蹲着一动不动的,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只见他爹顺着他的力道,倒在了雪窝窝里。 “娘,不好了,爹冻晕过去了。” 天黑看不清,周向北的头发已经结了冰霜,倒在雪窝窝的姿势,还是之前蹲在地上的那个样子。 浑身都僵硬了。 赵玉兰她们连忙跑到外面,把已经晕厥的周向北给抬到了屋里的炕上,然后把家里的被子都捂在了他身上。 家里就这四条破被褥,周卫丽和周卫东以及赵玉兰她们没得盖,只能坐在炕上睁着眼,守着周向北。 周卫东还时不时的伸出手,探他爹的鼻子,看还喘气不。 周向北做了一场梦,梦里赵玉兰收了人家一百块钱,而不是一百五。 有主任在厂长面前,帮他说好话,他只是被厂子里处分了,并没有被开除,也没有后面的印子钱,更没有被抓进去。 他依旧在厂子当技术员,在城里生活。 次年,老家发洪水,他爹娘,还有老二两口子,都死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