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舍得?” 和尚端了茶,递给五郎,才发现五郎手抖得厉害。 “不舍得又如何?”五郎接过茶盏,猛地灌下,心才平静下来稍许。 “所有人都念着她年幼,宠溺怜爱,总得有人做恶人鞭笞她,才不至于在来日追悔莫及。” 兰时这性子,她还总说那吴钩难堪大用,需要磨一磨。 焉知她自己不需要被好好板一板。 兰时被押到营内空场上,她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自觉在长木凳上趴好,拒绝了十二哥递过来的手帕,示意十二哥开打。 十二哥握着军棍,实在下不去手,想转手交给一旁的冯副将,冯副将立马跳开,“十二将军你可莫要害我,十四娘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刚刚才救了我的命!我这要是打了她,不就是恩将仇报吗?北境军铁律,绝不拳头向内。” 冯副将避得远远地,“十二将军,您行刑,那是家人训诫,我动手,那是同袍反目。绝对不可绝对不可!” 十二被堵得没话说,手里的军棍像个烫手山芋一般怼不出去。 踌躇着连程伯和吴钩都赶到了。 二人灰头土脸地赶过来,“这是怎么了?小姜将军不是都救下冯副将了?” 吴钩见到他二人是惊喜的,他还当姜兰时真的豁出去以身殉国了,脑袋空了一路,脚下一直都是软的,若不是程伯一直拖着他,他都走不出来。 他做不到的事,姜兰时一个女子做到了,还做得如此漂亮,怎么还要挨罚? 他若做到如此,他家里所有人做梦都能笑醒。 作者有话说: 艰难地更换了,番外还是在正文完结后再看啦,到时候我会以一个大家都不吃亏的方式放到作话里,自己说过的话,哭着也要兑现,希望看文的大宝贝将来提起来是,这作者能处,有事她真改。感谢在>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玻璃渣里找糖吃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受罚 吴钩想上前劝和一下,又实在不敢,卫国公府究竟是什么家风?驯狼还是熬鹰? 吴钩的脸皱得比怠 吴钩想上前劝和一下, 又实在不敢,卫国公府究竟是什么家风?驯狼还是熬鹰? 吴钩的脸皱得比等着挨打的兰时还痛苦些, 天马行空地想到, 其实,卫国公府这种培育后辈的方式,更像炼蛊。 十二像见了救星, 将那军棍递到程伯手里, 有商有量地,“程伯, 不若您来?” 程伯了然,“五郎让罚的?” 十二点头后,程伯将军棍还回去, “那你来吧,再不开打,兰时要被加罚了。” 像是要验证这句话一般,和尚推着五郎从主帐里出来,五郎明明坐在轮椅上,矮出常人许多, 面如冠玉, 分明是令人心生亲近之感的模样,缓慢过来时,周遭人却不由自主地敛声屏气。 “怎么还不开打?是要给她加罚,还是与她同罚?” 十二刚想推辞。 五郎招了招手,暗处走上来一怒脸老兵,“老杜, 你来打!” 老杜是跟在姜元帅身边的, 掌军中刑罚, 先锋官朝上有军职的人若犯错,都是他来行刑,青壮男子在他手上挨过罚,都要卧床半月。 更莫说兰时了。 天生血脉压制之下,十二万般不情愿也没法违抗五郎。 老杜只听命元帅一人,元帅下了令才随着五郎过来驻扎。 不顾在场众人眼底的哀求,当即便施刑。 一棍一棍打下去,没几下兰时头上便冒了一层细汗,她硬撑着没有喊出声,挣扎着将指节咬在嘴里,脸色发白也绝不吐一个字。 她自知有错,可她不认五哥说要卸她的军职这事。 这一步是她莽撞,打草惊蛇,朝野震荡,可这局棋才开始,她不认为北境会输,京中还有太子,她从未与太子殿下言过她要做的事,可正如五哥说的,她相信太子殿下兜得住,也压得下朝臣的议论。 这三十军棍,直打到暮色四合,前头兰时还能梗着脖子挺着,打到二十,兰时的头已经抬不起来,扎在木凳上,连呼吸都微弱起来。 饶是如此,五郎也并没有喊停,手握成拳,眼看着行刑结束。 打过军棍,兰时几近昏迷,也并没有松口。 “抬回帐里给她好好看看伤。”五郎转头,纵着轮椅回了主帐。 十二将兰时背回了早已给她备下的军帐里,花婶早就候在帐里了。 看到满头冷汗,满背是伤的兰时,大吃一惊,嘴上怪道:“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不是略施惩戒吗?” 十二小心翼翼将兰时平铺在床上,“五哥主罚,谁敢拦着,花婶您给好好看看,姑娘家的, 可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十二替兰时擦了擦头上的汗,“我不多留了,您快给她上些药。” 十二哭着脸,轻手轻脚地掀帘出去,生怕掀帘时风大些吹到兰时。 等四周静下来了,军帐暗处也走出个人来,瞧着眉头紧缩,昏昏沉沉的兰时,捂住嘴才没哭出声来,“不是都到家人身边了,怎的会挨罚?” 花婶拿剪子剪开兰时的衣服,尽力轻轻将她贴着整个后背的衣服接下来,手下动作再轻还是不免能听到布帛与血肉分离之声,那声音听在耳中都已经足够想象究竟有多痛,花婶一边轻吹兰时的伤口,一边轻声回道,“郡主,军中是先讲军法后讲亲缘的地方,今日这事,我听着都凶险,是有多少个万幸才能安全回来,也怨不得五郎生气的。” 兰时疼,手总是无意识地想抓一下,花婶生怕她碰到自己的伤口,一时间左支右绌,“郡主来,替我按住娘子的手,可莫要让她碰到伤口,不然能痛醒过来。” 萧宝圆上前,坐在床头,轻缓地将兰时两只手都拢在怀里,她的表情比躺在床上的兰时好不了几分,“这是遭得哪门子罪啊,哪有小娘子受这种罚的。” 说着不由怪起兰时的兄长们来,兰时在京中这许多年,连磕撞一下都不曾,宫里的司礼女官都没罚过兰时,亲兄妹这又是何苦为难! 尽管花婶手底下已经尽量轻,上药时还是激得兰时想躲。 嘴上也含含糊糊地不知在念着什么。 萧宝圆低下头去仔细听,才勉强听清楚,兰时说得是,初一,我疼。 萧宝圆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这个时候的反应是最真实,可能连兰时自己都不知道,她心底里,最依赖的,是太子。 “姜兰时你傻不傻!” 幸亏太子殿下取消甄选,一心一意地等你呢。 若是真的选了太子妃,成婚消息传来北境,你该怎么办啊。 生怕这上药过程越快,兰时要遭的罪越多,花婶飞速点好了药,贴上纱布。 “郡主您要守着娘子吗?” 萧宝圆点头。 花婶端盆出去,准备弄点热水来给兰时擦擦汗。 萧宝圆一直握着兰时的手没松开。 眼泪也吧嗒吧嗒地掉,她还当来北境是多好的事儿呢,姜兰时向往了这么久,怎么就至于如此呢! 她是来看意气风发的小将军的,哪知看到了折翼的鹰和冷酷的军营。 整颗心都像被泡到酒里,辣得人心口发疼。 “何苦来哉啊姜兰时!” 兰时第二天醒来看见坐在她床头的萧宝圆,还以为自己疼出了幻觉。 “萧宝圆,你给我托梦来了吗?”兰时这伤,疼得疼身上发热,声音也哑了。 萧宝圆看她醒了,先探了探她额头,确定她烧退了才松了口去,“姜兰时,你这是要我命来了。” 前半夜兰时身上伤口疼,总想下手挠,半梦半醒之间想翻身,兰时力气大,萧宝圆和花婶两个人才勉强把人摁住了。 后半夜,好不容易兰时睡过去了,可是她呼吸开始急促,身上开始发热,花婶连夜给她熬药,连灌了四五次才喝完一碗药。 连主帐那边都被惊动了,刽子手五郎都披衣过来了,在帐外守了下半夜。 天蒙亮时才回去,听说受了凉,此时也不太好过。 所以何必呢? 自己下令打的自己还心疼,多此一举! “瞎说。”兰时一点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是在梦境中,而是萧宝圆真的来了。 “谁放你进来的,我的兄长们治军极严,军营外的人都是进不来的。” 兰时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说起话来也怪费力的。 “混进来的,你家兄长当时琢磨着怎么惩罚你呢,可没功夫注意这个。”萧宝圆阴阳怪气地,心底替兰时委屈地不行。 看兰时脸色发白,嘴唇也干,给她倒了杯水来。 兰时笑而不语,就着她的手喝了一杯水。 嗓子也确实舒服了许多。 “说说吧,你最不耐烦出远门的,跑这么远到这么不安生的地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算这里头有她的原因,萧宝圆也不会只为了她跑这么远。 萧宝圆心有戚戚,又端了碗粥来,才开口说道:“避难呗。” 得知兰时出走北境,那太子殿下可是第一个来寻了她,坐在他们王府的正堂里,气势骇人,也没人敢出声劝,等她拿出兰时留的信来,立马走了。 可姜兰时只留了一封信啊! 北境没有信给太子殿下,她萧宝圆有什么办法,她实在架不住太子殿下三天两头造访英王府。 挑着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马不停蹄地奔着北境来了。 她以为她是奔向了光明,谁知是另一个修罗境! 若是昨日兰时被打那事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那作为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她,非得被太子殿 下的眼刀子扎个对穿不可。 可她是偷偷进来的,没法子出去阻止,而且前头发生了啥,她也不太清楚,听花婶说起的时候她还当是个笑话,花婶在唬她呢。 她正忧心忡忡,听得兰时说道:“来这儿也好,我也有些事需要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