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举起手机,全班一致性又杀回了自己改在的地方,该擦窗台的擦窗台,该拖地的拖地。 林楷在教室擦窗户,对着走廊外面一通傻乐。 走廊上经过的几个女生看到林楷突然笑起来红着脸跑开了。 宋筱录了大概十秒就停了,对着他们笑了半天:哎,你们真是笑死我了。 宋筱捣鼓着发给了程璇。 林楷环视了一圈,突然目光落在赵飒身上。 哎,我怎么感觉,林楷推了推坐在桌上的陈叙阳,赵飒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我也觉得,陈叙阳拆开根棒棒糖,喊了一声,飒飒。 赵飒抬头:干啥? 陈叙阳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道:我们关心下你,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好。 赵飒叹了口气,苦大仇深似的:别提了,好基友转班了,换你你不伤心。 赵飒平时跟胡斌杰玩得好,现在胡斌杰走了,林楷的江昀也跟着一起走了。 林楷刚想说话。 赵飒拍了拍他:兄弟,别说话,我懂你的痛苦。 陈叙阳刚想说话,赵飒指着他道:他懂,你不懂。 林楷笑着去收拾东西了。 陈叙阳站在他旁边。 对了。林楷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冲刺班的那栋楼张望了一阵,江昀他们那边下课没? 没吧陈叙阳也回头看了一下,哦!我看到了!他们下课了! 那就行。林楷笑了笑,等会儿我找他跟我回家一趟。 陈叙阳没反应过来:你俩不是本来就要回家吗? 林楷说的更加确切了一点:回淞州。 你爸又让你回去了?陈叙阳皱眉。 挺奇怪的,以往要回去都是林楷自己回去,这次非得拉着江昀一起。 不是我爸,我自己要回去的,有事儿。林楷说。 哦。陈叙阳点了点头。 半晌,突然猛地回头看着他:我操!你不会 林楷道:猜到就帮我保个密。 陈叙阳愣了一下:江昀知道吗? 没。林楷说,所以我等等拉着他一起,暂时先不说我回去要干嘛吧。 陈叙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严峋以往从不管林楷这些事,闻言开口道:学委,这事你得想清楚,你得明白自己的目的。 严峋看了一眼陈叙阳:要是为了陈叙阳上次喝醉随便说的那句,你就当没听见就行。 陈叙阳茫然:我上次说什么了? 严峋没理他。 陈叙阳急了:我上次说什么了,我 闭嘴,回头跟你讲。严峋说,你这嘴就成天惹事吧。 陈叙阳闭嘴,努力想自己当时可能说些什么。 林楷看了他们一会儿,叹了口气:我知道,早晚都得断的。 后面的事还多着呢,我得先把我面前这个绊子给提前踢了。 江昀那边还是先帮我瞒着。林楷对他们挥了下手,谢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请吃什么饭呢?窗户突然被人移开了。 江昀敲了敲窗户,然后移开,趴在窗台上。 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江昀问。 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林楷推搡了他一把,走了,赶紧陪我回趟淞州拿个东西。 火车票随买随取。 坐上车的那一刻林楷心就绷紧了,他看着一路后退过去的风景。 又一次远离茗州。 不过这一次是他自己主动回去。 林楷特地选在这个时候有他的道理。 一来邱雪娉作为主要煽风点火人员看在自己肚里孩子的份上也许能安分点,二来林宇祯也在家,他不想一件事分成两次零零碎碎说出来。 既然林宇祯邱雪娉被林建民看做是家人,刚好等会儿第三个生命也要因林建民而出了,他何不趁那个孩子没出来前早点退出。 他本来就不属于那个地方。 回家拿什么?江昀突然问。 林楷看着窗外:户口本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高考之后估计要用到的东西都拿过去,后面就不回来了。 回去的这趟车人不多,车上特别安静,巡回的乘务员也不怎么来这节车厢逛,他们后面坐着一个学前班的小孩,有多动症似的上蹿下跳。 一直拿脚去踢林楷的座位后背,搞得连带着江昀也总时不时感觉到座椅一震。 莫名其妙的烦躁。 所以你这是打算跟他们脱离关系了?江昀问林楷。 也不能算脱离关系吧。林楷说,得看运气。 是啊,得看运气。 出柜成不成功这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他确实得向他们拿个东西 想到这里林楷眼神又冷了下来。 空气开始聒噪。 坐在他们后面的人突然开始大叫,那个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大哭大闹,他妈用林楷听不懂的方言在哄他。 呜里哇啦的,夹杂着哭声。 车里很多酣睡的人都被他吵醒。 那个小孩的哭声特别尖锐,撕心裂肺地在哭,哭得人头疼烦躁,恨不得直接敲开玻璃下车。 乘务员本想过来劝一劝,奈何过来了之后没说几句给孩子他爸眼睛一瞪,操着他们那儿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屁不通方言三言两语又骂走了。 整节车厢都是压抑的烦躁。 明明空调开得挺冷,偏偏就他妈是觉得热。 燥热。 林楷很快到了站。 到站之后他们飞快打车去了林建民家门口。 一路上江昀没有说话,市中心的路途不堵,一路上特别疯狂,江昀总觉得今天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行到半路的时候司机的车胎破了。 不行嘞。司机下车踹了踹轮胎,得打电话喊人过来修喽,你们另外打车走吧。 车实在不能开了,司机打电话给维修公司喊人来拖车。 江昀叹了口气,把路费付了。 怎么说?他看着林楷。 这会儿夕阳也一样狠毒,市中心的面馆正在卤着大肉。 可能天太热,江昀一时间居然也没有觉得特别想吃饭。 乘车吧。林楷朝公交车站走去。 江昀点了点头:成。 他们直接打车到了林建民家楼下。 路上没什么车,司机也懒得绕路多跑,半个小时就到了林建民家楼下。 半个小时之后的夕阳虽然还没下山,不过路上的灯倒已经先开了。 周边围着许多和雪一样的 不,那是扑棱蛾子。 我到了。林楷停下脚步,你在旁边奶茶店那儿待会儿。 要我跟你一块儿上去么?江昀看着他,我右眼皮跳了一路,兆头不太行。 林楷盯着他。 江昀也盯着他。 半晌,江昀的眼皮真的一跳。 操。江昀指着自己眼皮说,跳了。 林楷没忍住,笑了起来:那是你看书看太多了累的,我就上楼拿个东西,封建迷信什么 有些东西该信也还是得信。江昀叹了口气,那我去奶茶店等你,下来了给我发个消息。 林楷应了一声:嗯。 江昀转过身。 林楷突然道:等一下。 江昀回头:怎么了? 林楷顿了顿,很快凑上来抱着他的脖子,江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楷吻住了。 这个吻很轻很绵长。 像一种依依不舍的缠连。 江昀被这一吻弄得一时半会儿也恍了下神,半晌,他看着林楷:怎么突然 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林楷打断他说,这是跟你的分别吻。 知了突然开始叫起来了,挺聒噪,特别疯狂。 林楷的手机响了,他很快接了起来:是的,我在这里,详细地址在128栋的三楼 他冲江昀摆摆手,一边跟电话里面讲着什么,一边走进了楼道里。 到了二楼的时候他透过楼道玻璃窗往下看,江昀还是站在刚刚的地方抬眼看着。 看到林楷停下了脚步,江昀笑了笑,跟他挥了挥手,指指身后的奶茶店。 江昀朝他做口型:早点出来。 林楷看着他。 二楼很香,林楷隔着门闻到了对门做的红烧鱼,葱姜蒜去了腥气,只留下绕在楼道里的鲜香味道。 他看着楼下站着的江昀,突然红了眼眶。 他迅速转过身继续朝楼上走。 但是这种事儿法律判定很难,电话那头的女人说了一句,我可以帮你托关系联系,不过你要取证的话还是得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林楷说,谢谢瑛子姐。 他们赶过来的话要半个小时,你得尽量去取证。瑛子顿了顿,保护好自己。 林楷鼻尖酸涩,低下了头:放心。 再往上走两个转角就是家门口了。 林楷挂了电话之后在门口站了许久。 自家门里穿来了邱雪娉和林建民的笑声,很大声。 林楷在手机上飞快地点了几下,等到确定自己的页面已经打开了之后,把手机亮度调到了最低。 他深吸了口气,敲门。 笃笃。 屋子里很快降低了声音,好像有人把电视机音量调小了。 林楷顿了顿,又敲了一次。 谁啊!屋子里传来尖锐的女人叫声,带着不耐烦。 林宇祯突然说了句什么,声音很低的样子。 随后轻轻谈论着什么,被隔壁炒菜的声音淹没了,模糊得听不清。 门内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开门的依然是林宇祯。 哥。林宇祯喊了他一声,鞋在柜子里,我帮你找下。 邱雪娉和林建民坐在沙发上。 邱雪娉挺着个大肚子瞅着他。 市里的医院不让查胎儿性别,据说前段时间邱雪娉专门托关系去偏远的医院,查出来肚子里是个女孩。 林楷看着林宇祯打开柜子翻找了一会儿。 几秒后,林宇祯顿住了。 林楷看了一眼,里面新多出了几双可爱的粉色小宝宝鞋,还有几双应该是手工做的虎头鞋,还没拆封,外面包上了一个透明袋子。 但柜子里除了林建民和邱雪娉备用的几双鞋就没别人的东西了。 包括上一次回来林楷穿的那双拖鞋也一并没了。 家里好像不需要其他的人。 林宇祯错愕地抬头看着沙发上的邱雪娉。 邱雪娉一只手搭着隆起的肚子,睥睨着这边。 林楷看破不说破,笑了笑:没找到我的吧? 林宇祯看了一眼邱雪娉和林建民,从柜子里翻找,找出自己的一双洗干净的拖鞋放到林楷面前:先穿我的吧。 林楷直接走了进去:不用,我拿完东西就走。 给我站着!林建民怒吼。 林楷回头看着他。 谁教你这没规没矩的样子!林建民瞪着他,叫人了吗!给我滚回去穿了拖鞋进来! 林楷把包放下,没有像以前那样妥协。 你这屋子就他妈没我的鞋,我穿什么?林楷看着他说,&039;有些事儿别他妈做给别人看,你做了不代表别人看着就会真心觉着你这个人好。、 他看了一眼邱雪娉:谁不是图钱的面子上对你好呢? 邱雪娉的脸马上就阴了下来。 我来拿个东西。林楷握着自己的手机,我拿完东西立刻走,以后半点儿不踏进来。 林建民眼睛一横: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楷默然,走到了他们面前。 林建民和邱雪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不知道林楷在搞什么鬼。 半晌,林楷开口道:我有男朋友了。 在场三个人如雷轰顶。 林宇祯不可置信看着林楷。 就这么就这么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邱雪娉先是震惊,其次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嘲讽和看戏。 她靠着沙发背,难得地一言不发。 林建民震惊过后则是愤怒,随后变成了羞愤和懊悔,好像生出他是多大一件丢人的事一样,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以后就这样,你们的房子、财产,我一分不要,你们该拿去挥霍拿去挥霍,该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给,我绝对不要一分钱。 你真要算这笔账?林建民震怒道,好,那就来算算,你这十几年吃的穿的都用我的,都还回来么! 本以为用钱这一句话就能呛死这小子,谁想到林楷却看着他道:现在知道要算账了?你前几年家暴我怎么不想想这笔账怎么算? 林楷看着还坐在沙发上的林建民:也让我都揍回来么?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家暴这两个字。 混账东西!林建民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指着他,我家暴?别他妈平白无故给你老子定罪名,我那是教训儿子,教训儿子算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