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我睡过头了吗?” 平日里若无事,她都是睡到几时便几时起,吟雪三个鲜少来唤。如今来唤,不是有事儿,那便是她昏睡过久惹她们生出忧虑了。 吟雪:“非也。” 初夏至此,仍是迷迷糊糊:“嗯?” 吟雪:“小姐,四端到了,他让奴婢让问问你想不想去看日出?” 输出开了个头,就开始变得容易。 “小姐你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吗?他翻墙,黑漆漆往我面前?一?杵,差点没把我吓死。” “方才在?外面,奴婢想燃灯,他大手一?挥,灯烛全亮了。奴婢以前?在?话本里看过这一?招,以为是杜撰的,结果真的能行?。” “小姐,你能让四端教教奴婢吗?” “奴婢定?是勤奋向学。” 初夏从未见过似眼下这般不淡定?的吟雪,被她激动、连接不断的话音轰醒,没忍住笑开来,“真有那么厉害?” 吟雪连连点头,“小姐未有练过武艺可能不了解,但吟雪是知晓的,奴婢想学,潇洒极了。” 初姑娘服了,是真服了。她身边的武痴怎地这般的多??但她到底是舍不得让吟雪失望,“行?,我帮你同他说说。” “拿衣服吧,我起来。” 吟雪欢喜应诺,在?她看来,只要小姐开口,狼崽子肯定?是会?答应的。吟雪手脚麻利得很,没过一?会?儿,就伺候初夏穿好了衣服。 “要上?点妆吗?” 初夏:“不用了。” 吟雪:“奴婢也觉得不用,小姐不上?妆也是极美?的,便宜那狼崽子了。” 后面这半句含糊得很,初夏没听?清,定?定?睨她,“说什么呢?” 吟雪:“没什么!” 话落,将?一?袭云眠纱披在?了初夏的肩上?。 “洗漱吧。” 吟雪又是一?阵忙碌,一?盏茶的功夫后,初夏终是踱出了卧房。延礼当即递了一?只手给她。 初夏凝了他的手片刻,嘴角缓缓上?翘,小手送过去时,轻柔声?音漫出,“怎地昨日不说?” 延礼反扣住她的手,一?瞬,密实拢入掌心。许是才起来,她的手暖呼呼的,又柔软,极致的触感。 “忽然想到的。” 初夏:“下回再这般任性,我便不搭理你了。” “还乏着呢。” 延礼:“知道了。” 应得干脆,那样儿也是乖顺,但初夏知道,他就是随口说说的。下次,他还敢!不过罢了,他开心便好。 他的每一?份开心,最后都会?流向她,化?作她的欢喜。这般算起来,她是一?点都不亏。 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叩风园,双脚再度悬空,初夏虽说还是不习惯,却再不似以往惊惧。她信赖地攀扶着他的肩, “我们去哪儿看日出?” 延礼:“咸佑最高处。” 话落,朝皇宫的方向而去。似风掠动,一?个微弱地支撑,便能托着他向上?。初夏没再言语,因为有些晃神。她在?想,若是延礼一?直养在?皇宫里,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模样?她想不出,也没有机会?见到了。多?少是有些遗憾的,但是没关系,他在?身边便好。未来,她可以借由他们的孩子临摹小小的七皇子的样子。 泰和殿,帝王与朝中肱骨议事处,亦是皇城至高点。 延礼将?初夏带到了那里,面朝东方,等?红日至。 安静坐了片刻,初夏忽然偏过脸,目光温柔地勾勒着身边人的侧颜,那线条,被时光磨砺得越发的优越迷人。 只是须臾,延礼便对上?了她的目光,低声?向她,“怎么了?” 初夏勾了勾唇,“四端先生是因为今日要单独见爹心里紧张一?宿没睡,才拉着我来这里看日出的吧?” 说完,也不等?延礼反应,“别否认,我都瞧出来了。” 延礼知她是在?逗他开怀,也喜欢她哄他,虽没能够朝她展露笑颜,却无惧朝她敞开自己,全然的,有软弱也不要紧。 “确实一?宿没睡,不知道为什么。” 他并未特?别想他,以及即将?进宫单独面对他这事儿,但就是睡不着。 “有爹是什么感觉?” “我曾在?藏龙山的高处,看着大老虎给刚出生的小虎崽舔毛,那时候它呈现出来的是温柔,明明平时它凶悍得很,能够轻易撕碎很多?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初夏静静地听?着,待到他说完,忽然伸手,掌心落至他乌黑柔亮的发顶。随后,起落起落,拍了两下,“延礼,不要担心。” “你爹他,一?定?会?爱你的。” 这样好的闵延礼,怎么能不爱呢? “若是你实在?是害怕,我陪你入宫可好?” 伴着话音,亲昵不设防地贴向他, “好不好?” 淡香和暖意拂来,绝色娇靥就在?眼前?,旖念动,半点不由人。 延礼低头,吻落在?了软馥之上?,执意让两个人的气息混在?一?起 申时左右, 多?乐亲至叩风园。 昨儿,他别了四端往大殿去,途中,忽然记起这初家嫡女和未来二皇子妃也住叩风园。 下朝后,如实同陛下禀了。 当时陛下就说,“闵家惯爱出情种。” 骂儿子,把自个儿也骂进去了。 陛下,您是真的行?。 多?乐如是想着,但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对陛下这般说道。 思绪的末处,他便得到了新的指令:数日未见初家女郎,邀她一?道来用晚膳。 这才有了眼下种种。 狼崽子抑不住的开心,他喜欢初夏在?身边,无论因由。 他一?开心,对多?乐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嘴角擒着细微笑意,久久未散。 初夏暗自好笑,就这还荔山正统,五岁娃儿都没他幼稚。 但是能怎么办呢?是她将?幼龙带出藏龙山的,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心,都要妥帖护好。 惠妃寝宫,有禁卫至。他向清雅雍容的女子行?躬礼,万般恭敬。 “娘娘,陛下身边的多?乐公公出宫了。” 惠妃面露讶色:“哦?这次又是为何?” 能让帝王派出多?乐,当是重要事儿了,上?一?次,是去北境迎那初家嫡女。 禁卫:“经臣探听?,是去接那四端入宫议事。” 惠妃听?完,几乎下意识地,“荒唐。” 禁卫不禁瑟缩一下, 只?因从?未见过惠妃这般。印象中,她总是娴雅雍容的, 对待下人, 虽不说多好的,但也不曾苛待贬低。 “娘娘。” 老嬷嬷轻轻唤了?她一声。 惠妃霎时回神,对那禁卫说, “你先下去吧,有?新的消息随时来报。” 禁卫领命,退去。 此间陷入沉寂,半晌后,惠妃仍未能很好的消化禁卫所言。 “陛下到底在做什么?这些年来, 几时见过他令多乐去迎谁?” 不是说多乐有?多矜贵, 但他出?面的意义就是与旁人不同。他从?陛下少年时就陪伴在侧, 几十?年了?, 任朝内朝外形势如何更迭, 主仆二人, 一如最初。这般分量, 宫廷内外, 独一份的。 “四端?孟清梵那老东西不懂事, 他也跟着疯。” 老嬷嬷听完,惊得哟。 怎么还骂起陛下了?? 她赶忙跪了?下来,求着,“娘娘, 奴婢知您心中有?气, 但您方才所言实在不妥。” “传到陛下那里” 惠妃安静了?下来, 心里却?在冷笑。 闵明隽,我便?看你能耗到几时, 你最爱的女人和孩子已经死了?,连一根骨头都不剩。这江山,除了?彻底毁去,不然都是要往下传承。 早在十?几年前,你就已经输了?,彻彻底底。 泰安殿内,帝王坐于?宽大的案几后,面前摆了?一沓奏折。多乐离开时,他便?搁这坐着了?,到现?在,一个时辰有?余。若是寻常,那一沓奏则至少批注了?一半。然今日,堪堪三?份。 陪伴在侧的内侍看在眼里,不禁轻声劝着,“陛下若是乏了?,休息会儿再看吧。” 惠帝回神,既而循声望向那内侍,“什么时辰了??” 四端也该到了?? “近卯时。” 惠帝闻言,目光落至批注过的奏则上,不禁失笑了?声。 闵明隽,你也有?今日。 须臾之后,他开始收拣面前的奏则,与此同时,吩咐内侍,“你去外面探探,看看你师父到哪儿了?。” 内侍:“诺。” 他离去,偌大殿内只?剩惠帝一人。他从?案几的一个暗格中,抽出?了?一卷明黄的圣旨,小心翼翼地摊开。 他的手从?字面拂过,“知雪,待到局势稳定,我们便?一道走?遍这玄钺四十?八州吧。了?却?遗憾,我就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