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离没躲开,紧张慌乱地让百里轻逸把脉,“怎、怎么样了?” 百里轻逸脸色很难看,“她撑不住了。” 没有时间找百里轻逸算账,君陌离猛地转身就要带离筱忍离开。 百里轻逸的声线隐含愤怒,“君陌离,你若信得过,就让我给她治!” 君陌离什么话没有,脚步一刻不停。 信一个用匕首亲自划开她身体的人? 呵! 百里轻逸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有几分急促,“她等不了你回去找大夫,在路上她就会死的,而我救她的方法,是用你的血去救她。” 君陌离步履顿住,却没转身。 百里轻逸继续说:“她已经流了近半个时辰的血,伤口虽不深,但重在多,她顶多再撑一刻钟。” “你要怎么救。” “割你的血,补她失去的。” 君陌离回眸深深睇他一眼,“好。” “不过,你极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 “本王说好!” …… 君非劭收到百里轻逸和君陌离先后回京的消息,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透。 他闭了闭眼,回想起以往的种种,还有君陌离亲笔,他永不侵犯天耀,皇帝的位置,他可以安枕无忧,其他过若是攻打,他君陌离谁也不帮,也不会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百里轻逸那边,他有打探到一些关于百里家的,既然,百里轻逸决心找的是君陌离的麻烦,那,就暂留性命好了。 也算,给非戟一个交代吧。 他长叹一声,“按兵不动,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及时汇报。” 暗卫应了一声,准备退下,君非劭又将人唤住,“那边,还未有消息?” 暗卫知道陛下问的是什么,“有兄弟来说,在江南一带发现了娘娘的身影……” “人带回来了吗?”声音含着几分急切。 暗卫摇了摇头,“娘娘身边应该还有其他人相助,属下们下去追的时候,娘娘已经不见了。” 有人相助…… 君非劭危险地眯起了眼眸,挥手让暗卫退下。 他揉了揉眉心,转身出了御书房一恍神,不知不觉走在了离雨泠平日里老爱踏起小步的卵石小路间。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鹅毛小雨,他抬头往天上看了看。 脑中回想起了什么那日他正被边疆一事烦恼,也是这样的小雨,他走出御书房,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只有离雨泠,走过来,踮起脚尖给他揉起额角,温声细语,“陛下,人在世上,烦心的事很多,不要让它来主宰陛下的心智,您是陛下啊,只有您主宰它们的份,怎能让它们令您烦恼呢?” 君非劭定定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间的瘀堵,奇迹般地消散了。 君非劭抬手,想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可是落下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眼前没有离雨泠的身影。 突然有一些恍惚。 江山,帝位,他保住了。 可是, 非戟走了,筱筱走了,泠儿……也走了。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走了。 他削了柳家和离家的权,手里虚无的东西他完全掌握了,可,身边实实在在的人,却好像,回不来了。 等君非劭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遇音殿。 他沉默了片刻,抬步走了进去。 这是这座宫殿赐封后,他第一次走进去。 孩子的啼哭声很快充斥耳内,君非劭面色一紧,疾步走过去,见到一抹黄色的身影背对着她,手里好像还抱着孩子,这会儿在低声哄着。 君非劭失神唤道:“泠儿……” 女子转过身来,露出的却是一张他没什么印象脸,眼中的光彩霎时黯淡下来。 女子欣喜笑着朝他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君非劭一声不响,大步走去将孩子从她怀里夺走,皱眉冷声斥责:“一个两个,都把朕的话当耳旁风?” 宫女太监立刻跪了一地,求饶声接连不断。 女子见状立刻为这些人求饶,“皇上,不管他们的事,是臣妾、臣妾想看看小皇子,是臣妾自作主张,请皇上不要责罚他们……” 君非劭冷眼看她,眼中毫无温度:“你也把朕的话当耳旁风。” 女子小脸一白。 “将这些人全都拖出去,杖责二十,谁也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许是周遭太吵,才刚刚被哄睡着的小皇子瘪了瘪嘴,大哭了起来。 君非劭眉间厉色更是明显,“堵上嘴,拖出去。” 侍卫不敢拖沓,个个拿出自己擦汗的布巾将宫女太监的嘴狠狠堵上,宫殿里只剩下“唔唔”声不断。 女子紧咬下唇,她明白,皇上这是杀鸡儆猴,是在警告她。 可,她什么也没做啊。 君非劭转而厉声说:“朕再说一遍,遇音殿谁都不准来,朕的儿子,后宫里所有女人都不能碰!” “皇、皇上,听闻小皇子一直在哭,臣妾只是想看看小皇子,你看,小皇子哭得那么伤心,许是饿了或是被吵醒心情不好了。” 君非劭垂眸看了眼怀里哭得小脸都红了的孩子,皱眉问:“你会带?” 女子笑了笑,“皇上您或许不知道,不论是否生过孩子,已嫁作人妇的女人天生就会带孩子的,宫里的女人都未嫁人,而且宫妃子们也都未生过子嗣,因而那些嬷嬷大多都不会带的,皇上,小皇子在这样哭下去,怕是会哭坏嗓子的。” 君非劭眯了眯眼,沉默片刻,将怀里的儿子交到女子手中,女子轻手亲脚抱着。 君非劭奇迹地发现,孩子的哭声好像小了许多…… 他沉了沉眸子,“既然如此,孩子就由你来带吧。” 女子惊讶抬眸,“皇、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妾抱到膝下来带?” 君非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嗯。” …… 城郊百里老宅。 “你要做的,是先把自己的血倒进碗里,我先看看,你的血能不能给她。”百里轻逸不慌不忙整理自己的东西。 君陌离什么也没有,将离筱忍小心翼翼地放下,看了眼她难看的脸色,便转身,用划过她身上的那把匕首,在自己腕上重重割下一刀。 殷红的鲜血流下,缓缓落在洁净的碗上。 放了半碗后,君陌离另一只手掌按住手腕,随意撕开衣袍上一部分,绑在手腕上,目光阴冷睇向百里轻逸。 百里轻逸也没看他,拿过装有血的碗,走到离筱忍身边,想拿起她的手。 君陌离的身影忽然出现,“你想做什么?” “看看你们的血,适不适合融在一起。” 君陌离拍开百里轻逸的手,自己拿起离筱忍的手腕,将她还在往外流的血滴到碗里。 百里轻逸看着碗,转身走开。 君陌离冷声问:“筱儿身上的伤口不用处理?” 百里轻逸头也没回,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抛给他,“现在可以处理了。” 君陌离接住,神情很冷,“本王不说,你是不是打算不处理?” 百里轻逸沉默,做自己手里的活。 许久之后,才说:“吃两颗。” 君陌离依言倒出两颗,小心翼翼地塞进离筱忍嘴里,可她不咽下啊。 皇叔眸子一闪,捏住她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百里轻逸转身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拿着碗的手,力道不着痕迹加重。 君陌离贪婪地吻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站直身体,问:“行不行?” 没错,他知道百里轻逸就看着他的动作。 百里轻逸静静看着他,许久后,才说:“可以。” 而后转身,拿出几个干净的碗放到桌面,“倒吧,有多少血放多少。” 君陌离走到桌前坐下,忽然问:“你要怎么救?” “你只需知道,我能用你的血,把她救回来即可。” 君陌离没有多问,拿起匕首又在自己腕上狠狠划下,鲜血直流。 很快,装了满满的两碗,约莫七百毫升的样子。 百里轻逸拿走,不一会儿就把碗递了回来,“不够,继续放。” 君陌离二话不说,在手臂上避开大动脉割了两刀,不一会儿,又是两碗。 此时君陌离面色、口唇都苍白起来,额上渗出冷汗,呼吸变得急促。 百里轻逸扫他一眼,不轻不重说:“撑不住的话说话,我来帮你放。” 君陌离声线还算沉稳,“不必!” 百里轻逸也不多说,指着另一只碗说:“再放一碗。” 君陌离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利索得很,仿佛一下子失去这么多血的人,并不是他。 百里轻逸接过去的时候说了句:“你死了,我不会救你。” “本王不需要。” “那好。”百里轻逸点点头,没一会儿,又转过身来,瞧见君陌离晃了晃脑袋,好像视线模糊了,神智也有些涣散。 他旁的什么都没说,“最好再一碗,应该就够了。” 君陌离狠狠甩了甩脑袋之后,他往伤口处又划了一刀,不了手一个不稳,他割到了大动脉,几个呼吸间,血便满出了一碗,不少流到桌面上。 百里轻逸还是没说,拿走血。 完成最后的收尾,百里轻逸抬了抬下巴,“好了,君陌离,你……死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