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要避讳一些事情,自然不愿意下去迎接杨凤山,更不愿陪他去见黄平。 再有,他有他的坚持,他有他的原则,正治上的选择并不能以偏概全,影响到他对工作的态度。 但他也不需要杨凤山在这件事上对他感激,从而影响到正治立场。 两人都是骄傲的性格,李学武不屑用这种手段钳制他,更不会认为一个黄平就能击败杨凤山。 李学武更是知道,如果以黄平这个事情搞掉杨凤山,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正治游戏,不是这么玩儿的。 先前不去抓黄平就是给两人之间留出一点儿余地,李学武知道黄平跑不掉的。 如果兴师动众地全城搜索,或者给厂长打电话追人,或者把侦查的车停到厂长家楼下去,那就有点咄咄逼人了。 杨凤山也明白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他在家看见小舅子的时候就觉得不大对。 在给厂里打过电话后,没多久又接了个电话,这才知道李学武查到黄平了。 “呜呜呜~” 如果李怀德在家,他不敢想今天自己将要面对怎么样的责难。 跟妻子黄玉一样,夫妻两人都没想到保卫科的审讯室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昏暗和压抑,反而是严肃和庄严的氛围。 “没有,她也不跟我们说这个” 韩雅婷点了点刚才黄平交代的事问道:“拿这件事控制了刘海中以后,让他干什么知道吗?” 就这么一句,说完便对着两个保卫示意了一下,带着人出去了。 韩雅婷回手把门关了,摆手示意给自己让座的治安员坐下,自己走到了樊华身边看了看黄平供述的情况。 “器之同志你好,辛苦了” 算是李学武提前叩开了副厂长干部的大门,往里面插了一脚。 以后凡是厂里的重要项目和工作,都要通知到保卫处,更要通知到李学武这里。 有些事可以慢慢谈,但当前是要先把这一关过了。 “领导,我是保卫处综合办办事员沙器之” 杨凤山笑着摆摆手,道:“听你们谈起业务来,我真是脑筋跟不上了”。 杨凤山真的服了,他还从没有在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见到这种潜质。 他这边正解释着,沙器之将门打开,由着杨凤山先走了进来。 黄玉见到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骂个不停的弟弟这会儿萎靡不振,只认为遭受了严刑拷打了。 见到厂长没出来,便又回到了隔离门口等候着。 黄平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姐夫,说道:“有什么区别吗?死了,埋了,谁会记得我是谁?” 沙器之这会儿不再说话,跟在厂长身后一步的距离,迈着一样频率的步子。 杨凤山用自己的手绢给小舅子擦了眼泪,声音坚定地说道:“只要你主动交代,只要你主动悔过,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 等一行人到了保卫科审讯室的铁门前,韩雅婷站在门口接过了接待的工作,边示意里面的保卫打开门,边迎着杨凤山夫妻进了审讯区。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即回道:“我倒是更希望厂里所有的项目都能正常地进行,能把保卫工作做到前面,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凤山走近沙发边上时,手抓住了走出来让位置的李学武的胳膊轻轻捏了捏,随后由着李学武的相让,坐在了沙发上。 “他姐姐气的晕过去了” 更知道那些人纯粹是吹牛哔了,根本没有人能熬过这种审讯。 在杨凤山走到门前时,黄平还是忍不住地说了一声:“姐夫,对不起”。 杨凤山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看着小舅子说道:“你糊涂啊,你现在硬挺着不说,那就是把自己放在人民的对立面儿上了,把自己放在祖国的对立面儿上了,你难道要当汉奸?” 杨凤山眼睛往厂医院的方向看了看,随后看向了李学武,说道:“我劝他了,已经在跟保卫科的同志交代了”。 黄平点点头,道:“一个女人,不求你房,不求你钱,拿钱借给你打麻将不叫你还不说,晚上还陪你睡觉,你说我长的好还是咋地,值得她投入这么多”。 “你姐还好,已经睡了” “姐?” 黄平惨笑着说道:“在厂里的时候都是月月工资不够花的主,你觉得我会攒下存款?” “都是苗雨给你的?” 他现在无比懊悔自己的所做所为,他可能不畏惧保卫处的审讯,他可能不后悔自己吃过玩过了,但他后悔这些错误给他姐姐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这会儿更是装作不存在一般坐在沙发上,就连茶水都不敢喝,深怕两人想起自己来,恨不得自己现在能隐身。 沙器之侧着身子走在杨凤山的一步前,边往前走边介绍着黄平的涉案情况。 手里忙活着,嘴上微笑着说道:“我要学习的才更多,毕竟在这二十年的人生经历 里,少有正治经验的亲属和前辈教导的,也是三生有幸,能在轧钢厂的大家庭里遇到这么多的良师益友”。 自己叼了一根点上以后,继续说道:“领导,我是这么考虑的……” —— 黄平睁了睁略显麻木的眼皮,看向了刚刚进门的韩雅婷。 韩雅婷出了门,看了一眼羁押室方向,现在有条件了,羁押室分了好几个,可以男女分开单独关押了。 说着话点了点笔录上面的文字问道:“苗雨让你接触刘海中,劝他在这个项目里掌权是什么意思?” 现在还不是审问她的时候,韩雅婷看了两眼便往楼上去了。 韩雅婷见那个治安员给自己出去搬了一把椅子,谢过后便坐在了桌子的一边,斜对着黄平。 “是” “小平!你怎么了?” 杨凤山语气很是低沉,现在他恨也恨不起来了,只能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姐很担心你,我也想帮你”。 如果不看气场,一地会以为这是谁的秘书,可看见他那种会说话的脸就知道,这人一定权势颇重。 “就是这个意思” 韩雅婷想起了李学武的命令,那就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如果真叫杨凤山两人合伙儿推到自己身上,那他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姐……姐夫” “杨厂长” 在审讯室的中间是两把椅子,一张长条桌子,桌子前面是一张铁制审讯椅。 “科长,用不用我跟你去?” 余大儒仅仅是杨凤山在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客气了一句,随后便微笑着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呵呵,活在当下,我们还是要立足根本啊” 杨凤山知道李学武想干什么,但话都说到这儿了,只能应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解释道:“知道为什么办案人员接手案件都要去,这个“上级克星”是否有心联合某些人对自己发难。 “我的工作失误” 反省和自我反省,这是要在民主、组织生活上进行的,跟杨凤山一起开会的可都是厂领导。 “嗯,知道了” “你了解过她吗?” “呵呵,坐” 这一关不仅仅是黄平要过,他也要过。 待遇这么好,执勤的车这么好,装备这么好,摆着看的啊?! 在黄平交代之前,在李学武觉察出这个人不对之前,韩雅婷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虽然是她抓了现行的看着却是柔柔弱弱的女人还有另一副面孔。 可他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苦笑着说道:“没用的,我说出来也一样会死的”。 “是” “呵呵,你不必纠结于相关的名称” 表什么态? 意思是,杨凤山会就此事主动在厂民主会议上做检讨,会主动反思和深刻检讨自己。 “我去请示处长,你继续审他” 他不知道厂长问了处长的所在是要上楼还是要出门去厂医院,也不敢在这寂静的深夜走廊里步子踩的大声了惊扰了前面走着的厂长。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贪念害人不浅啊,一个八级工的份量压倒了两个人,更是伤害了两个家庭,甚至是两个更大的影响范围”。 可检讨和反思就完了吗? 当然不是,如果他这么说,那李学武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黄平看了看流着泪打量自己的姐姐,随后便低下了头。 “确实” 因为其他科室都已经下班,走廊里的灯隔一段儿距离亮一盏,按照最低的照明标准开的灯。 更是在警告余大儒,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同气连枝,只有相辅才能相成。 韩雅婷点点头,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对着樊华交代道:“继续问,问仔细了,我先去看看那个是什么”。 李学武整个人坐在沙发里,双手扶在沙发扶手上,态度很是和缓地说道:“毕竟您的事情要比我们多,操心的事儿也多”。 杨凤山听见小舅子的招呼,抿着嘴点了点头,走到桌子边上站了。 韩雅婷对这个比较敏感,因为这个项目很特殊,六个铁盒能是什么?炸药? 余大儒感慨地说道:“今天真的是我的吉日,得李副处长点拨,纠正了工作错误,也学习到了经验啊”。 他没有回答自己姐姐的话,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既然杨凤山深夜主动来李学武的办公室谈事情,那就代表两人的关系不是那么的融洽。 恰逢岂会赶上这件事儿,他可以听听,也许会问他的意见,但还是少说话的为好。 余大儒这会儿倒是开了口,谈了他处理过的几个典型案例,跟李学武请教其中的得与失。 眼看着沙器之带着韩雅婷进来,三人都止住了话头,把目光看向了她。 三人虽然已 经商量好了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但还是要等最后的结果来定。 “领导,有情况!” 加更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