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声音,不由微笑起来。 衣橱拉开,她也盯着衣服犯起了难。 还没换衣服,又被电话催了两趟。 最后选择穿米色线衣搭淡绿色半裙,裙摆的颜色跟新叶的颜色一模一样,是属于春天的颜色。 她本来还想编下头发,被催得只化了个淡妆,粉底打得很薄,睫毛稍微夹了一下,奶茶叶口红叠了一层唇油,看起来亮晶晶的,像是专门等着人来亲一样。 就这么几分钟,电话又来了一个。 纪绣年想笑,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啊真是急性子。 半个小时候,她到了约定的地方,湖边绿道。 她看见周琅穿浅色裙子,站在花坛旁边,就在清晨的曦光下,含笑看着她。 等她走近了,周琅笑着开口:你好,我是周琅。 纪绣年愣住了:嗯? 第一次见面,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嗯,好。 你好我是纪绣年。 大概懂了她的意思,毕竟昨晚她跟江蔚承诺了,会循序渐进地来,现在就是要当作她们刚刚认识。 她们并肩在清晨的绿道上散步。 湖面平静无澜,日光从云层后喷薄而出。 周琅说:你做一个详细的自我介绍吧?年龄性别职业爱好。 纪绣年笑着摇了下头,目光中是无奈的纵容和宠溺:好吧 纪绣年,性别女,年龄比你大一岁。职业是老师,爱好是跳舞和弹钢琴。 干巴巴的真奇怪。 好了,那该我啦。 周琅倒着走路,跟她对视着:周琅,性别女,年龄比你小一岁,职业是继承家产的,爱好是 是什么? 周琅一把抓住她的手,语调欢快:爱好是纪绣年! 嗯? 爱好是你呀笨蛋! 周琅笑着,眼眸里都是狡黠灵动的光,她松开手,弯腰从路边花坛里抱了束鲜花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 她捧到她面前:送给我的女朋友! 她大笑着,让她们之间最后一点若隐若现的距离感消失了。 纪绣年忍不住笑出来。 果然克制的她,稳重的她,那都是假的,这才是她认识的琅琅,狡黠的,总是出人意外的,让她喜欢的。 明确的爱,真诚的喜欢。[注] 周琅把花递到她怀里,靠过去飞快地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偏偏要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是循序渐进了吧? 纪绣年笑着:那你改天问问我大哥? 循序渐进什么分明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谁第一天约会就亲脸颊啊。 周琅摇头说不要,怕她抱着花累又把花拿回来,盯着她看:你化妆啦? 嗯怎么啦? 之前好几次,你见到我都没化妆的。 纪绣年被她问得没话说,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抬起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下:别说了 周琅反手捉住她手掌:逗逗你嘛好不说啦。 心情却飘飘忽忽的,她昨晚一整夜没睡好,翻来覆去,梦里梦外都是她的年年睡不着于是起床,化妆选衣服花了好久。 她的指尖顺着她手腕往下,滑到指尖,十指相扣。 纪绣年偏过头看看她,笑着往外走。 她们在公园里逛了好久,久到中午太阳出来,晒得人脸颊也发烫,晕乎乎的。 久到掌心里也出了汗,偏偏不肯松开手,谁也不说先回去。 最后是周琅伸手拦下观光车,拉着她上去:好了,别走了,等会把你累坏了。 嗯你几点的飞机? 晚上九点的。不说这个,去吃饭吧? 她们去的是宁大附近的牛肉面馆,一家几十年的老店。 老板带着智力缺陷的儿子讨生活,这么多年都没离开过,儿子岁数不小了,智力却只有七岁,见到她们就说:不要打包回宿舍,在这里吃,面会坨的! 老板给了儿子一巴掌:去,少废话,去后面端菜去。 他走过来,竟然认出来她们:啊呀,两位好久没来啦! 周琅笑眯眯的,她嘴甜的时候特别招人喜欢:嗯,好久没来了,不管在哪都想念你家的面,老板你的店要继续开下去啊。 老板笑呵呵的,等她们点了单,还送了瓶豆奶。 周琅把吸管打开插进去,递到纪绣年唇边:你先喝? 纪绣年低头,吸了一口又放开。 动作文雅,只喝了一小口。 周琅收回手,自然地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又喝了一口。 纪绣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 跟以前她们分食一杯饮料时一模一样。 吃完牛肉面,她们在附近闲逛。 完全没有目的地,有时经过公园就进去转一圈,看见秋千也要上去晃了晃,时间过得很快。 天快 黑了,周琅送纪绣年回家。 站在楼下,纪绣年问她:家里没人,都在我大哥那边你,要上去吗? 周琅幽幽地看着她:上去就赶不上今晚的飞机了。 纪绣年怔了下。 很快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也自然地觉得大哥昨天讲的话是完全不合理的,毕竟旷了太久了。 纪绣年站在路灯下:那等你叫了车,我再上去。 周琅嗯了声,凑过去抱抱她,过了好久才往后退了一步,手却没有松开,仍旧环在她纤细腰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灯光照亮了她们的脸庞。 她们看着彼此,空气似乎也变得稠厚,有某种说不清楚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旖旎。 周琅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下落到她的唇上,又渐渐上移去看她的眼睛。 因为太过喜欢,所以不得不慎重。 像是怕吓到她,又像是怕冒犯她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知道别的恋人分开多年会怎么样相处。 纪绣年抿了下唇,莫名感觉喉咙里渴的厉害。 她从周琅的眼睛里读出了小心翼翼的克制和认真,大概昨天说的那些话对她真的有影响。 可终究两人间的距离慢慢拉近了,像电影镜头里的慢动作,一帧一帧地靠近着,影子在灯光下渐渐重叠在一起。 唇与唇只触碰了一下,单纯地贴在一起,仅仅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就蜻蜓点水般的,分开。 她们的气息却像山间交织在一起的雨雾,根本没法剥离。 周琅凝视着她,鼻梁高瘦,纤细浓密的眼睫垂下来时很深情。 目光中盛着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情愫。 她低语喃喃:年年 纪绣年脸红,耳朵也红了,却轻声说:亲我。 她话音落下,第二个吻已经落了下来。 起初依旧像之前那么轻柔的,像山间清泉,无声无息地侵|占一切。 她的唇温暖滚烫,又那么柔软,咬住她下唇,轻轻吮|吻一下又松开,复又咬上。 纪绣年被她紧紧圈在怀里,感觉全身发软,没了力气,只被动地承受着她的气息。 唔这是琅琅的味道。 温柔细腻的,细雨无声的,却是她想念已久的。 舌|尖相触的一瞬,周琅扣住她后脑,陡然加深了这个吻,由温和转为激烈,将她唇腔内每一寸地方都占据。 落在她腰上的手也用力收紧。 有太多次,她想将她揽入怀里,想抱她亲她,却又不得不忍住。 现在她不想再忍。 周琅将她压在怀里,鼻尖是她好闻的气息,听到她细细弱弱的呼吸声,像是任由她侵|犯般的交付和信任。她细细密密地吻下去,将她唇|舌津|液吮|吸地干干净净。 直到她有些缺氧,周琅才松开手。 纪绣年趴在她肩头,细细地喘着气。 周琅的气息也明显不稳,单手拥着她,另一只手从她后颈往下,顺着背脊轻轻抚|摸,像给她顺着气:怎么了是不是呼吸不畅快了,好点了吗? 她还记着去年冬天,纪绣年吹了点冷风就咳嗽不止,身体底子真是太差了。要一点一点养回来。 纪绣年依旧靠在她肩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有好久她们都没说话。 悄悄平息这一场情潮。 周琅给她顺了够气,手却收不回来,游移不定,顺着衣摆游上去,被纪绣年轻轻按住。 你你今晚到底走不走 嗯。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是她约的车到了。 周琅深吸一口气,终于松开手:你先进去,我等你进去再走。 纪绣年揽了揽鬓边碎发,目光温柔而湿漉,看着她一会才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周琅挥了下手:去吧。 纪绣年转身往回走。 她察觉到身后有目光投来,但忍着没回过头明天还要上课,她怕忍不住想跟她一起走。 回到家,开了灯,她站在窗边,看见车才刚刚开走。 她进浴室洗澡,出来后接到同事电话,聊了会工作的事情。 讲了半个小时,挂了后才看见周琅的信息。 「早点休息,明天再联系。」 她怕吵着她,让她夜里睡不好,不让她等自己落地。 纪绣年回了个好的。 怕打扰她,也没再回。 她从抽屉里拿出工作日记,正好用到最后一页,新项目的内容还没记完,她拿了一本新的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上工作日记几个大字。 翻开正页,一落笔,写的却是: 1她今天送我花了。 笔尖一顿,她把这行划掉。 她又往回翻,把扉页工作日记里的工作两个字划掉。 该不该继续往下写呢。 或许她该记 录下现在的她们。 现在的她们会不一样的吧性格习惯爱好,应该都会变的。 于是她继续往下写。 1我喜欢她送我的花。 2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大笑,喜欢给我惊喜。 写完这一条,她犹豫好久,最后才加了一条超长更新求一波营养液鼓励不然孤光光要罢工了哼 夕阳暮光透过玻璃落进来。 周琅低头翻着文件, 电话还没挂断,她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周总, 我们在段氏的技术支持已经全部撤回, 那边试图挽回,想跟您聊一下。 不必聊, 我没空。 段嘉亦想跟您通个电话。 他?我跟他不熟,他想说什么? 他没说, 听闻最近他成功把段嘉如赶出家门了,我猜是要聊这些事情 没时间,我不关心别人的事情。好了,你记得跟以凝一起核对工厂设备的型号, 尽快出一份报告。我先挂了。 她的态度冷冷淡淡, 隐隐透着不悦,进来送咖啡的秘书听了几句, 怕惹老板不高兴, 赶紧溜了。 挂了电话, 她继续翻看新的一份文件。 很快又有电话进来。 徐放?什么事快说。 你怎么了, 这么着急? 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要回国了。 急着回去做什么? 周琅语气变了,语调上扬:你猜。 说起这个, 她一秒从工作状态切到了生活状态。 你跟前女友和好啦? 周琅笑着说嗯:你很会猜啊。 徐放:不是我会猜,我又不傻, 太明显了!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开心 前不久通话时还一副厌倦世事的语气,现在她怀疑电话那端的人笑容十分灿烂。 好了什么事快说? 出来陪我聊个天吧。心情不好。 行, 下班去找你,7点见。 周琅继续看文件,处理了几封重要邮件, 并不意外地看到段氏集团发的邮件,请求她先不要撤出技术支持,并且承诺将手上的股份全部转让回来。 她简单瞄了一眼,就把邮件转给乐城了,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她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 下班前她看了看手机。 跟纪绣年的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上午。 「起床了吗?」 「到学校了,今天有课。」 「我到公司了,要开会。」 「嗯,你先忙。」 她指尖划了一下。 还是一点都不主动。 不过这也是纪绣年的性格。以前她们恋爱的时候也是她主动得更多,那时候她也会不开心,有时自尊心作祟,会间歇性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倒贴。 现在她不愿像以前一样再纠结这些问题了,浪费时间了。 毕竟才分开一天,她就已经这么想念她了。 明明以前十几年都过来了,她一直认为一个人过得挺好,喜欢独处的感觉,现在才明白,根本不是。她一点也不喜欢一个人,只是不得不习惯孤单。 毕竟约了朋友,她忍住了,没给纪绣年打电话。 徐放约她在酒吧。 她却不肯喝酒:不喝了,年年应该不喜欢我喝酒。 你这张口闭口的,腻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