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筠的思绪诡异地跑偏,而后又迅速地被他拉了回来。 每天晚上都是如此,每天都过着同样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那些需要担忧、需要考虑的问题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明明是应当感到轻松的时刻。 但郁筠却总莫名其妙地感觉堵得慌。 他有的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出那句话? 但又没有那么后悔——他明白那是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机制,而让自己做出的行为。 对于他们毫无定论、又掺杂了太多信息素的关系而言,这样拉开距离,的确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他需要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时间不会因为短暂的纠结而停滞。到了出发的头天晚上,郁筠从衣帽间里翻出出差用的行李箱,刚准备收拾,就被宋呈越拿过了手柄。 “我来吧。”宋呈越垂眸向郁筠一笑。 “……行。”郁筠默了默,松开手。 他站在衣帽间柔软的木地板上,看着宋呈越拉着拉杆,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郁筠在原地顿了顿,才跟上宋呈越的脚步。 宋呈越将行李箱展开,半蹲在地上,将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拿下来,规规整整地迭成小方块,塞进箱子里。 郁筠在一旁,感觉自己像个游手好闲的人,便忍不住问道:“你知道要带什么吗?” “知道呀。”宋呈越抬头,望着郁筠笑了笑,“我以前就在那里读书的,你不记得了吗?” 啊。 郁筠怔了一下。 宋呈越一说,他才想起来这回事。 他又有些不是滋味,看着宋呈越动作熟练地收拾好了整个行李箱,而后将它啪地一声合上,干脆利落地拉好了拉链。 “行了。”他轻松地将行李箱扶起来,偏头对郁筠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亲爱的,明天上午的飞机,到时候我会叫你起来。” 郁筠“嗯”了一声。 宋呈越貌似已经习惯了郁筠不怎么热烈的反应。 但他没有试图像之前那样主动挑起话题来终结冷淡的气氛,反而沉默地拉着行李箱向客厅走去。 关于宋呈越在国外的话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毫无违和感地结束了。 郁筠和许多人的对话方式都是这样。他们知情识趣,不会在郁筠不乐意的时候打扰他。 郁筠从前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 可现在他却堵得慌。 “想不想吃水果?”宋呈越的声音隔着半堵墙传来,不远不近的,在这间和大平层比起来小得多的公寓里听着很是清晰,“阿姨放了些菠萝在冰箱里,我拿出来解冻了。想吃的话,我切一点下来好吗,亲爱的。” 郁筠的嘴唇动了动。 他看到木地板上影影绰绰的、属于alpha的身影,挪动几乎生了根的脚来到了客厅。 宋呈越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他,仍旧是在笑。 “吃吗?”他笑着问。 郁筠看着宋呈越温和上扬的嘴角,微微眯起、漾着笑意的双眸。 不知为何,他隻觉得这样像是一个故意用来维持住表面上平静祥和的面具。 严丝合缝地贴在宋呈越的脸上,半遮半掩地盖住他这些天来的变化,却让人挑不出可以抨击的地方。 太可恶了。 郁筠忽然想往他的脸上来一拳。 但就算憋着这样一肚子毫无根由的火气,郁筠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憋出了两个字。 “我吃。” 松手 憋屈地吃完菠萝,憋屈地睡了一觉,郁筠登上了第二天前往国的飞机。 飞机上两人虽然坐在一起,但仍旧是那副貌合神离的模样。郁筠越想越烦,干脆戴着蒸汽眼罩睡了一觉。 醒来后,顺着扶梯下了飞机,郁筠踩在国机场上的脚步有些虚浮。 宋呈越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扶着郁筠,步履平缓,一边走一边说道:“jones先生派来的人已经在通道等候了。” “嗯。”郁筠点点头,应了一声。 前几天他们没有什么公务上的安排,郁筠便应了在国长期有合作关系的朋友kerry的约。 kerry是jones家族的继承人,第二性别beta,前些年和自己的alpha未婚夫订了婚。而郁筠要去的,正是他的婚礼。 虽然家族的历史十分古老,但kerry却是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准备办一场游轮婚礼。 “我和alex就是在游艇派对上认识的。”kerry在向郁筠发出邀请的时候,语气幸福地说道。 对此郁筠表示了祝福。 他心里倒确实有些五味杂陈,但不是对这段关系的不理解和讽刺,而是——kerry当初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 作为beta,他的确拥有这方面的自由。郁 筠一直以来都很向往成为一个beta,beta不像oga,不找到一个终生标记对象,就会在信息素的灼烧中过早死亡;也不像alpha,如果腺体内的信息素没有oga的纾解,也会缩短寿命。 有时候,郁筠在想,这样的进化,让alpha和oga获得与beta不同的能力,看似是一场进化,但实际上呢? 不太好说。 坐上kerry派来接他们的车,郁筠和宋呈越一同坐在车后座,一人占着一边门。宋呈越靠着右边的窗沿,眯着眼睛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