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江吟的不安,林东宴拍了拍他的后背,眉头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回答道:没有,她先离开了,怎么了。 闻宵顿时沉默下来,林东宴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下颚线紧绷了起来。 他终于松开箍住江吟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江吟的距离,似乎不想被他听见电话里的内容。 数秒后,闻宵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冰冷暴戾:杨姐身上的追踪器被切断了。 江吟听说过,杨木很擅长追踪器这一块儿,能抓住陆文城的把柄也是她趁机在陆文城身上安装了追踪器。在一般情况下,她身上的追踪器不可能被切断。 林东宴想到了什么,神情阴沉了下来。 江吟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他觉得杨木一定是出事了,想起新闻里被砍去双腿的陆文城的女儿,江吟不禁后背一阵发凉。 派人过来。林东宴语气沉重地说。 是。 挂断电话,林东宴眉宇间有着一抹肃杀。 他一只手爬上江吟的后颈,低声道:你先回宿舍,今天要当做没见过我,知不知道? 江吟脸色发白,摇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杨木会在哪里? 林东宴凑近,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你别问,在这件事结束之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他沉下脸来,转身便要离开。 江吟鼓起勇气,一把拉住他:我或许能帮上点忙。 林东宴盖住他的手背,抿了抿唇道:不需要,照顾好自己。 他不想再把江吟拉进这趟浑水里,毕竟这些毒贩并不像陆文城那样心里有所顾忌。 看着林东宴大步离开的样子,江吟虽不甘心也没再说什么。 自己现在跟去一定会成为他的累赘。 江吟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捧着手机刷了一天的新闻,生怕上面出现一点林东宴和杨木的消息。 至少就现在而言,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熬过了第一晚,网上依旧风平浪静。 第二天,江吟萎靡不振地上了两节课,晚自习下课时,他坐在讲桌上忧心忡忡地翻看手机。 江老师,下课了! 难得江老师今晚没打哈欠。 江吟听着学生的调侃,反应淡淡地应了一声。 月色朦胧时,江吟离开教学楼,手指翻动着手机,想打电话过去问一问他们是否平安,又担心妨碍到林东宴。 他埋头往前走着,忽然感觉脑后有道疾风吹来,他后颈一凉,下意识察觉到危险,想躲避时却被当头一棒,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江吟感觉后脑传来一阵钝痛,意识逐渐回笼。 他首先闻到了一股铁锈味,像空气里带着一把钩子,压迫着江吟的神经。 好像躺在什么潮湿的地面,隐约可以听见滴水声。 江吟眉头蹙了起来,四肢无法用力,眼睛都有些挣不开。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对话: 你把他抓来做什么?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多吗! 我也不想抓他,这是老大的命令。老大好像听说,他和林东宴有过一段不一般的关系,老大现在已经被逼急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另一人气急败坏地说:上层那些话你还当真了?他们现在巴不得我们去死,这男的和林东宴没什么关系,抓过来有什么用?而且他在宁州那边名气很大,一旦事情闹得更大,我们更没法收场。 老大来了。 争论声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带我来干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见这道声音,江吟激动得差点坐起来,可惜身体实在使不上什么力气。 杨木被抓到这里来了? 带你见一个朋友。同时传来另一道声音,喉咙像受过重伤,沙哑难听。 江吟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到一个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紧接着,一只大手抓起他的头发,狠狠往上一拉,江吟疼得呼吸一颤,但他搞不清楚状况,便强忍着没有睁开眼睛。 这时,江吟感觉到,自己双手被绳子牢牢绑住,根本动弹不得。 眼熟吗? 那道难听至极的声音就在江吟耳边响起。 他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隙,余光看到半张被烧毁的脸。 杨木看清江吟的模样,犹如被针扎进了瞳孔,她从被抓到现在,无论被怎么殴打、威胁,脸上都没有变化,可看到江吟出现在这里,她不禁变了脸色。 没想到季深这么丧心病狂,竟然将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江吟抓了起来! 如果被林先生知道,或者江吟有什么三长两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季深饶有兴致地打量杨木的表情:怎么?眼熟吗? 你大爷的!杨木眼眶充血,挥舞着拳头挣脱束缚就要冲过去。 季深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江吟抓过来,没想到杨木会因为他的出现情绪失控,看来江吟和林东宴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如此想着,季深眸色不由深了许多。 季深和林东宴缠斗这么些天,不止给林东宴眉骨上留了一道疤,他自己的半张脸也被烧毁,一边眼睛处的皮肤几乎融在了一起,一副嗓子也毁在了其中。 他手下的人接连受创,已经被逼得不敢在江城露面,这个仇季深不得不报。 季深不由地笑了一声,嗓音如同从地底传来的恶魔之音:认识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要怎么处置这个男人呢? 陆文城的小女儿被砍去双腿,不如,就挖了他的双眼,将他身体割成一片一片,全部还给林东宴。 想必,届时林东宴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季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听说他是个画家,还是大学老师,以后可以说是前途无量,现在可惜了,不知道碎尸万段这个后果,够不够惨呢。 江吟听得脊背发凉,身体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呀,看来是醒了。季深察觉到了江吟的颤抖,兴致盎然地低头看去。 既然被识破,江吟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 即使他现在双腿发软,也只得努力使自己平静。 他缓缓睁开眼睛,同时听见杨木说:够惨,也够解气,我先替林东宴谢谢你。 杨木声线阴冷讥讽,季深眉头不由一皱,他使了个眼色,控制杨木的两个人立刻松开了手。 杨木挣脱控制,一下冲到江吟面前,捏紧拳头,一拳打在江吟的脸上,还朝他啐了口唾沫,骂道:江吟你他妈活该有今天!要不是林先生最近没时间收拾你,你以为自己活得到今天吗? 江吟被打得偏过了头,牙齿咬破了嘴唇,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季深怔愣了片刻,居然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打量杨木和江吟二人,最后目光停在了江吟脸上,想看看他的反应。 杨木指尖陷入掌心,紧张得额头冒冷汗,她不知道江吟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江吟生活的环境跟他们不一样,这种时候早该懵掉了,估计不会配合自己,如果他不顺着自己的话来说,根本没法在季深手里活过一个小时。 这一拳来得猝不及防,江吟脑海里嗡嗡直叫,险些晕了过去。 杨木在说什么?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先生视你为学长,尊敬你、信任你,你是怎么对林先生的?杨木语气颤抖起来,却让人分不清害怕和愤怒。 我怎么对他了。江吟脑子发懵,但是此刻他一定不能慌乱。 江吟平静地问出这句话,在如此紧张的环境里,他却显得游刃有余,更增添了杨木话里的真实性。 季深审视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他松开扯住江吟头发的手,江吟垂下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几乎遮住了眼睛。 你自己做了什么没数吗?杨木咬牙切齿地说,仿佛恨不得咬下江吟一块肉来。 江吟闭上眼睛,听着自己平息下来的心跳声。 杨木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想做什么?自己应该怎么配合她? 江吟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只有这个问题异常的清楚。 江吟深吸一口气,说:我喜欢他有错吗?不使一点手段,我能得到他吗? 闻言,杨木和季深同时瞪大了眼睛。 他饶有兴致地拍了拍手,仿佛已经相信了江吟,说:我就说,像林东宴那种人,怎么看也不像会喜欢男人,原来,都是你一厢情愿的? 季深伸出手指,捏起江吟的下颚,逼迫他抬起头来,江吟同时也看清了他的脸。 季深的脸,一半光洁如玉,眼神清亮有神,鼻梁高挺;另一半爬满了蜿蜒的疤痕,像皮肤下爬进了会蠕动的蜈蚣。 江吟登时心头一颤,他强装镇定,没有把视线从这张脸上挪开。 你对林东宴做了什么?季深眯起眼睛打量江吟的脸,随后问道。 杨木见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季深看出什么端倪。 江吟顺着他的动作,双眼定定地注视着季深,波澜不惊地说:你对自己喜欢的人会做什么,我就对林东宴做了什么。 那可是很卑鄙的事。季深眸色更深了几分。 江吟低笑一声:卑鄙?得到他不就行了。 对视片刻后,季深忽然大笑一声: 有魄力,合我的胃口! 他转身,从旁人手里抢了把短刀过来。 旋即,他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重新低下头,把刀塞进江吟手里。 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面前这个女人,从今以后忘了林东宴,跟着我季深。 他将头伏在江吟耳边,灼热的呼吸洒在江吟的耳垂上:和林东宴一起的滋味,可没有与我在一起的滋味销魂。 冰冷的刀柄贴在掌心,一丝寒气从皮肤传遍四肢百骸。 江吟浑身绷直,拿着刀的那一只手臂控制不住的颤抖。 季深闷笑一声,说: 下不了手?她可是林东宴的女朋友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这章好肥有没有 第49章 失踪 江吟的呼吸犹如被人掐断了一般。 刀刃泛起冷光, 像一根尖锐的针,扎进江吟的眼球。 季深站在他身后,冰凉的手指仿佛是毒蛇的信子,贴着江吟的手臂, 细嗅着他的皮肤。 他覆上江吟握刀的手, 随后紧紧攥住,弯下腰, 将头靠在江吟的耳边, 嘴唇若即若离地摩挲着江吟的耳廓, 低声说:你不是不择手段吗?让你杀了他的女人, 你都做不到? 江吟脸色煞白,身体发出无法控制的颤抖。 杨木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指尖陷入掌心血肉里,刻骨的疼痛让她保持着理智, 没冲上前将季深一枪嘣死。 既然被季深抓住, 杨木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如果是死在江吟手里, 又能保住江吟的性命,这似乎是再好不过的事。 江吟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惧怕, 季深像一座平地而起的大山,挡住江吟面前所有的阳光,他从骨子里感到寒冷。 废物!你有胆量就杀了我!杨木冷笑一声,挑起一边唇角,眼神讥讽:你别妄想林先生会和你在一起,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配不上! 江吟听不懂她的话, 双眼空洞,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冷不防就靠在了谁的胸膛上。 怕了?季深低眸看着他,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戏谑,似乎很喜欢看江吟这副倍受煎熬的模样。 他松开握住江吟的手,撩开江吟额前的头发: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她死。 杨木一听,心中登时一沉。 无论如何,江吟是无辜的,她绝对不能让江吟死在这里。 该怎么办? 就在她万分迷茫之际,一道冷兵器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 杨木抬起眸子,寻声看去。 短刀已经从江吟手里脱手而去,滚落在季深的脚边。 他被绑住的手仍然颤抖不住,脸色苍白如雪。 不。江吟声音微弱,语气却很坚定。 他一边摇头,一边重复道:不。 杨木后背一凉,下意识去看季深的反应。 季深完整的半张脸上,高深莫测地眯起眼睛,审视着江吟的表情,一时间看不出喜怒。 松绑。 良久,季深移开视线,踹开脚边的短刀,提住江吟的胳膊,将他从地上带了起来。 老大?旁人犹豫不定地喊道。 江吟既然喜欢林东宴喜欢到不择手段,怎么可能让他杀一个林东宴的女人都不敢动手。 季深眉头微皱,那人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解开了绑住江吟的绳子。 杨木见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敢太放松,季深此人心机城府颇深,千万不能小看。 他命人把杨木关起来,随后驾车带江吟离开了这里。 江吟似乎受了刺激,半途中就昏睡了过去。 车内安静,小弟实在耐不住,问道:老大,他都不敢对那女的动手,怎么敢对林东宴做什么? 季深靠在座椅上,光洁的半张脸,眼睫微微垂下,看不清神色,漫不经心地说:他应该没说谎。 为什么?小弟疑惑不已。 他喜欢林东宴是真的,不想杀杨木也是真的。 所以呢? 季深偏过头,看向睡梦中依然将眉头皱紧的江吟:他是个正常人,可以为自己的私心干坏事,但不会因为私心杀人。林东宴是什么人你也了解,他身边的都是疯子,没有一个人会对敌人心慈手软,看得出来江吟和他们不一样,林东宴不会把这种人留在身边。 小弟没听明白,只好似懂非懂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