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离开辽海超市后，气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刚起床也不去上班，就直接打了个电话给上级领导。 把情况一说，表示要举报对方投机倒把，结果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复。 “这是正常商业经营行为，局里不会受理的，而且还要鼓励这样的经营行为。” 放下电话。 林立满心震撼。 时代真的要变了。 他脸上泛起苦涩，如果百货公司真在冲击下倒闭了，那么他这个总经理，又应该如何自处？ 不就只能下岗回家？ 家里的一家老小又怎么办？ 他内心情绪无比复杂。 而促成了这一切的陈海，自然也明白超市开业可能造成的后果。 他不觉得歉疚。 时代需要发展，经营方式也必然会跟着时代的发展改变，有些人跟不上时代，等待他的必然就只有被淘汰。 而愿意改变的人，自然有机会跟上时代，甚至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如今这时代处处都是风口。 按照后世那句名言。 站在风口上，就算是猪都能起飞。 所以被淘汰者，跟起飞者，区别之在于是否愿意闯一闯，跟上时代罢了。 而这时的陈海。 已经出现在红旗机械厂的办公室当中。 如已经显露颓败姿态的百货公司一样，甚至更早之前，红旗机械厂就已经开始呈现衰败之势了。 要不然厂长张天华，也不会以放任不管的姿态，走完自己厂长任期的最后一程。 他是看不到希望。 直到陈海对他说了那番话。 红旗厂效益不好，问题出在设备上，设备的问题出在人上。 他这个厂长，第一个有问题！ 陈海刚进财务科，就见赵雪涛从办公室出来，脚步匆匆的样子。 “跟我来一趟。” “出什么事了？” 陈海心头一紧。 金德刚被迫下马之后，白成武那边就开始蛰伏了，难道是反击开始了？ 赵雪涛摇头说道：“你忘了？管委会今天开会。” 陈海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 每个月厂里都要召开一次管委会，各科室的主任汇报一个月来的情况，同时布置下个月的工作任务。 陈海还没参加过这样的会议，所以没有个概念，而这一次他要以副主任的身份前去参会了。 赶去主办公楼的路上。 陈海见赵雪涛神色匆匆，眼神中有股肃然冷峻之意，不由开始好奇，真就只是管委会那么简单吗？ 尽管管委会上会提出财务科人事任免的事，但他们两个一正一副这不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摇了摇头，陈海不多问，反正等管委会召开就知道了。 花了几分钟赶到了会议室。 已经不少人落座了，陈海跟着赵雪涛坐到了他侧后方的位子上，接过了赵雪涛递来的笔记本。 “记一记吧，走个形式。” 陈海了然。 各科室汇报工作由主任来，副主任旁听兼记录一下会议内容，回去之后再根据内容布置下个月的工作任务。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其他科室主任也慢悠悠赶来了。 包括设备科、采购科、人事科、几个生产车间等等。 夏继武经过陈海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挂着勉励笑容。 陈海抱以微笑。 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随后就是厂长张天华、总工李杭，以及两个副厂长赶到。 各自落座。 张天华宣布会议召开。 各个主任汇报了一个月的工作，至于是赵雪涛这边，其他科室主任讲个五分钟也就敷衍过去了。 只有赵雪涛，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居然独自一人，脱稿讲了足足半个小时！ 其余主任不住打哈欠。 最后是三号车间的胡正江看不过眼了，他嘲笑看着赵雪涛道：“赵主任，汇报工作不用这么麻烦的，你简要讲讲就行了。” “不行！财务科这个月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我还没说完。” “第一次当主任想过把瘾是吧？” 胡正江满脸不屑。 张天华敲了敲桌子，摇头说道：“让赵主任继续说，其他人不要打断！” 胡正江愣神。 之前底下吵架还是聊天，张天华都不管的，他觉得有些疑惑，却也不敢插嘴了。 赵雪涛继续讲述。 连陈海都觉得奇怪了，总觉得有什么事好发生一样。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赵雪涛从财务科的老账讲到了未来收益预计，又提了一嘴如今厂里剩下的流动资金。 “这个月发过了工资，还剩下一百五十万的流动资金。” 赵雪涛说完就坐了回来。 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面瘫脸。 这数目不奇怪。 厂里职工超过四千，每个月工资都要发超过百万，加上设备维护、各种琐碎花钱地方，这些钱也就够厂里下个月的运营费用的。 这还是最近效益好。 前几个月经常拖欠工资，扣奖金，厂里人工人都快开始闹事了。 说起来还是陈海翻译的说明书帮了大忙。 张天华点点头。 众人本以为这场会议就要这样过去了，谁知道他突然开了金口，说了句谁也想不到的话。 “我准备拿出这一百五十万里的一半，用来更新两个车间的设备，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会议室里，除了已经知道的人，其他人愣了足足十多秒。 安静，安静得可怕！ 各个科室的主任、副主任面面相觑，白成武这时也紧缩起了瞳孔。 内心思绪不断涌动，想不通张天华这到底怎么想的。 十多秒后，会议室里彻底炸开了锅。 “厂长！你昨天是不是喝酒了？糊涂了吧？咱们厂里工资都快发不出去了，怎么可能有钱更新设备？” “更新设备，起码要上百万资金，而且如今哪有人愿意卖设备给咱们？北方那边摇摇欲坠，米国设备除非把咱们厂子卖了，要不然哪里还能买得起？” 说话的人设备科、采购科两位主任。 在他们之后，白成武也是强笑道：“厂长，你这想法太冒进了，而且三号车间的生产线，已经是最新最好的，也给咱们带来了不错的效益。” “三号车间生产线效益确实不错，不过大家应该也知道，性价比太低了，对于如今的红旗厂来说，我们可以不要生产效率最好但又最贵的米国生产线，但更新老旧设备，换成北方苏国的还是必须的。” 张天华沉声说道。 陈海内心掀起了波涛，凝望老人时，张天华也看向了他。 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不是觉得问题出在我身上吗？ 如今我改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