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记忆中上辈子的大嫂的声音,和聂芽完全不一样。 甄语喊她嫂子——难道没发现什么不对? 聂堇说的妹妹又是谁啊? 截至目前,聂芽一点都没有想改名的迹象,也从没提过自己有姐妹。 莫非,聂芽才是那个“妹妹”? 刻板印象了,她不大像姐姐。 不是,他为什么不能出声也不能动啊! 甄语他们又是怎么了,怎么听着都这么痛苦? > “简固不一样,他还有机会自救。” 聂堇再度冷冷地说。 “你认为自己亏欠于他,却不是真的亏欠,是他本就亏欠于你——” “假如,你愿意付出代价,让他越发亏欠你,这因果,就不能不还。” 简固听得疑惑极了。 他浑身都疼,可能是被成吨的问号砸的。 大嫂在说什么啊?怎么神神叨叨的! 甄语……甄语怎么还着急忙慌地相信了?! “我愿意。”甄语语速极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要他、只要他们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 “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可惜啊。”聂堇叹了口气,语气轻快起来,“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声音里甚至带上了笑意:“不是你心甘情愿去换,就能换回什么的。” “好好活着吧,享受自己曾经对恶人手下留情造成的后果。” 简固听到这样的话,气得都快从病床上跳起来了。 大嫂是不是在耍甄语?这都说的是什么! 听脚步声,大嫂要离开了,他,他得—— “等一下!”甄语又开口了,比方才平静许多,“据说,甄荣家给他下的毒,会特别痛苦,要是……要可以的话,让他忘了吧。” 良久,聂堇长长地叹息:“我妹妹被车碾过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 “哪有那么多如果?” 谁?什么? 简固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想大喊,想阻拦,却一动也不能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逐渐麻木,非人的疼痛竟似真要消失一般…… 脚步声轻轻来到了他床边。 “简固。”甄语轻声对他说着,语气温柔得似春风抚过刘海儿,“忘了吧。” “你不会有事的。” “好好睡一觉,或者,眯一会儿……” “都会好的。” “不过,你得记着,别再被甄荣家骗了——你好好的,妈和大哥就不会出事……” “你千万要好好的。” 他一直说,一直说…… 蓦地,那道过分冷静的女声去而复返。 聂堇冰冷却突兀地问:“所以,你愿意付什么代价?” 什么就代价啊! 简固险些从病床上跳起来——挪腾了一下,立刻晕得直想吐! 甄语大约被吓到了,在喊他:“简固!简固!” 嗓音焦灼但还算悦耳,而非嘶哑得让他心疼难捱的那种。 不是,不对,他还是疼甄语的,只不过,不一样。 “不要……代价。”他不能,他必须告诉甄语,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定要和甄语说,“你别——” “啊?”甄语努力地理解着简固的意思,“别什么假?请假?” “我就在这陪你,用不着跟谁请假,别惦记这些了。” “睡着好好的,怎么——做噩梦了?” “别怕啊,我在这儿呢,我不走,我在呢,你放心。” 简固在天旋地转中意识到甄语误会了。 不是说请假。 他哪有那么无私,眼下还琢磨工作的事。 甄语把他想得太伟大了。 他就想甄语待在自己身边……像对方说过的,要好好的。 那,是甄语说的吗? 还是说,他做了噩梦? 在无望的梦中,他的家,他的家人,比他记忆里还要艰难得多。 他自己也不怎么样,浑身都难以想象地疼着,疼得太厉害,回忆起来都让他胆颤。 是噩梦吧?也太恐怖了。 唉呀,说不出话,他不能告诉甄语自己想说的! 那就先,紧紧地握住甄语的手吧。 噩梦太可怕了! 他需要甄语的陪伴…… 常言道,福祸相依。 简固眩晕的症状不轻,复位后恢復得倒不算慢。 开始他实在太晕了,脑子像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 噩梦宛如一张脆弱的纸巾,被“洗衣机”生生搅碎,细节都碾成了渣。 等他清醒过来,完全展不开、记不清了。 他琢磨来琢磨去,也只是觉得……好像没那么像梦。 比较像上辈子真的发生过。 可甄语不像上辈子的甄语啊! 那时候,甄语和他说的所有话,加起来也没几句,怎么可能一直跟他叨叨? 虽说想想怪伤心的,但他不得不承认,甄语上辈子好像并不喜欢他。 甄语那会儿谁都不喜欢,态度冰冷,对家里人一视同仁。 肯定不会那么温柔地和他说话。 那应该只是一个过分有真实感的梦而已。 他的甄语绝不会再变成那样了。 是否能将那个梦复原,似乎不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