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语再怎么想办法,也不可能申请得下来。 再说了,宿舍紧张,甄家的地址被划在不允许住校的范围内。 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实在有特殊情况可以再议。 起码家长得到场吧? 给甄语二百块钱,让他去想办法——这算什么意思?! 简固想到夏雷同步转述的谈话内容就憋气,面对一言不发的甄语,隻敢小声讨饶:“对不起啊,我、我实在担心……” “你和你弟,你们俩的事,我怕他和家长告状了,她再说你,就不好了。” “你别生气。” 甄语安静地看着仿佛做错了什么事的简固。 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嘲。 看吧,简固都知道。 他忽然和甄荣家闹翻了,家里会说他。 明明是甄荣家突如其来不想再应付他了。 不演了。 甄荣家说着反感他自以为什么都了解,就像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表情既嫌恶又陌生。 他可能确实对弟弟采取了不合适的态度。 但那并不代表他做错了什么。 怕什么被母亲说呢,怕得都没道理。 简固说什么来着,母亲委屈他? 母亲恐怕并不这么觉得。 父亲出差的事,他是问了才知道。 母亲应该早些时候就知道了,并且事先做好了决定。 等他来了,就告诉他。 应该是这样的吧? 总不能是对他让弟弟恶心了、让母亲失望了的惩罚吧? 凡事只要不摊开来讲,就有很多种可能,没必要刻意揪住让自己最难受的那种。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家,最近几年,封窗、包水管、给暖气放气等等的活计都是他一个人干。 别人都不管,他只能自己捯饬得暖和一些。 不暖和,冻不死也容易冻病。 他可不想影响学习。 今年可倒好,不供暖了。 他用不着时不时就想办法提升暖气的温度了。 也用不着等待父亲或弟弟喊自己去阳面的屋里睡了。 他大约也是个傻的吧。 不干脆地抱起被子就去,非要将就缩在那个小房间里,等着人来喊。 每年都一样。 就算甄荣家上高中后住校了,他也没提出去弟弟房间里睡,而是等着人家来喊。 不止没喊,俩人还闹翻了。 他明知父亲去外地出差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没提过到父母房间去睡。 开口了,就是求来的。 他攥着这个再简单不过、再蠢笨不过的道理,等着有谁主动提。 没有,而且今年不供暖了。 就连提出这件事的母亲,也没开口说让他去阳面的房间睡。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性,缓缓延续了刚才的话题:“夏雷搁哪躲着呢,他能,听见?” “不是的,他能看见。”简固守着心不在焉的甄语,小心翼翼地解释,“他会读唇,还有望远镜……能看到你们说了什么。” “啊。”甄语在脑海中想象着那个场景,觉得有点荒诞,笑了一下,“多少有点,难为人了。” 简固心头猛地一跳,连忙再度道歉:“对不——” “我不是说你。”甄语定定地看着简固,直到他不安的面孔在视野中变得无比清晰,才又笑了一下,“我是说,给我二百块钱这事。” “夏雷看见了吧。”他感觉有点丢脸,“你知道了呗?” 简固下意识攥紧拳头,才勉强忍住了那股宛如随风燎起的怒火。 他可以生气,但不能发火,不能过度地说长辈什么。 甄家人,本该是他的家人。 “干吗呢,干吗。”甄语从简固蹙起的眉头打量到攥紧的拳头,伸出手去拍拍,“松手,松手,别这样。” 整得这么紧绷干什么……别像他心里头一样,不好。 越琢磨越觉得哪都不好。 他有很多不应该想起也不应该跟简固提的事。 越想越难受,提了也没好处。 可是,有点憋不住。 “甄荣家每个月,生活费六千。”甄语慢悠悠地说,“我妈和他,还当我不知道呢。” “我那小屋,和他那屋,是后隔开的,不是墙。” “他们在东屋说话,我不刻意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他向简固提出了问题,没等回答,继续说,“我当时想,小的上高中了,费用什么的不说,这个课那个活动的,一月干进去六千。” “我爸妈,负担肯定很重吧?” “我还想着,甄荣家也挺懂事,知道来劝我把奖学金给父母一部分。” “想着,我应该多补贴家里,想全留下去学竞赛,太自私了……” “你别给我摆出这副模样。”他看着简固松开眉头后竭力控制依旧耷拉下去的眉毛,“还,让不让我说了。” 简固几乎是用气音回答:“你说。” “我不想说了。”甄语转头不看简固,也转了话锋,“没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这个弟弟,我越想越觉得……” “他小时候就爱没事找事,在街面儿上挑事儿,最后都是我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