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固看他,那他也看简固吧。 就这么俩人面面相觑…… 得,他先遭不住了。 败得飞快! “我跟你逗着玩儿的。”甄语没辙地先举了白旗,“不管你干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搭理你——别往心里去。” “歇会儿吧,歇会儿就回家去休息。” “大晚上的,别摆弄凳子了。” 简固着实是个人才,摆弄凳子都能摆弄得这么忍辱负重。 他是真看不下去。 但凡看得下去一点,都不会这么快来求和。 他想来想去,值得简固本人委屈的,也就这句“不搭理你了”。 别的事,简固都是在替他委屈。 他晓得的,虽然不想接受,但他领情。 劝也没用,他就不劝了。 简固会替他去为他刻意忽略的感受委屈,只是心地太柔软了。 他都懂,只是不能让自己也变得那么柔软罢了。 根据他从小到大的感受,承担责任就是容易让人不愉快。 有一手带大的弟弟其实很烦他的事在先,他现在不想深想。 不想把问题上升到谁在不在乎这个家的高度。 他就想好好打扫一下、在家里睡个觉。 简固……能明白吗? > 甄语望着简固,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为难人了。 简固不是不懂。 就像他一样。 他们俩目前这个状况,说起来也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他明了简固在想什么,简固估计也清楚他的意思。 就是没法和解。 明明经常为了彼此让步,却在这样小的事上达不成共识了。 还能怎么办? 说开呗?豁出去了。 “你想的我都知道。”甄语没特地组织语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我……发现了。” 发现过甄荣家在他面前假模假式的迹象。 发现过母亲很多事都只是嘴上温柔关心。 发现过父亲是个在过日子上极粗疏的人。 那又怎么样呢。 他从小听多了父母养家的不易,也听多了自己理应去照顾弟弟,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不深想,不计较。 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也没别的要忙。 甄荣家不在家,他不需要照顾弟弟,就只剩下家里要打理了。 上初中的时候又要顾家又要顾弟弟,那会儿才是真累得慌。 当时都没计较没深想,现在又何必呢? 总不能,遇到了真正关心他的人,他就开始多思多虑生起怨气吧? 那些事倒腾是倒腾不完的。 前两天,简固家来了个医生。 简固非按着他,让医生给他诊了诊脉。 年纪轻轻的人,有什么可诊的。 他对自己心里有数。 情绪一激动他就容易头晕眼花加耳鸣,难怪医生说他气血不足。 天一冷他容易手脚冰凉,住在又窄又黑的阴冷小房间里,只能当作没觉出来。 他们家衣食住行的条件就这样,他已经想过办法给自己补充营养了。 至于吃了油腻容易吐这事,简固纳闷得整天嘀咕,他难免多想了一些。 翻过心理学的东西,难免怀疑自己是心理因素。 至于什么造成的影响,自然小时候经常有人对他这样说。 油大,吃多了犯恶心,不能多吃。 小孩子吃东西没个准儿,最初他吐肯定是吐过的,未必就一定是因为什么。 慢慢的就变成了土豆烧鸡隻吃土豆,红烧油炸之类香喷喷的东西很难往嘴里送,但凡带油的东西多吃了几口就条件反射…… 看吧,就说不能深想了。 母亲初衷为何,终究是他的母亲。 总不可能是故意让他留下心理阴影,免得他把好东西吃光了——这样的思考方向,怎么想都不合适。 深想就容易想多想偏。 他平常抽时间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自己看着舒心。 他愿意担负收拾卫生的责任。 总不能因为自己辛苦过了,就去要求别人保持。 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做事不要想着回报。 比方说,他带着弟弟长大、对弟弟好,在母亲口中……是理所应当的,做了才是为人的本分。 把她讲过的话统合起来,不做仿佛都不堪为人。 又能怎么办呢,他已经听着这样的话长大了。 从小到大,母亲都在温柔紧张地关心他的成绩,看完了之后总说已经很好了。 面对甄荣家的时候,她却会真实地犯愁——哪怕已经很好很好了,还是会担忧。 她在外面说着荣家什么都 好,面对二儿子的时候,更像真实的母亲。 对他则从来没有过。 父亲就别提了,家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至于他弟——他从小被教育着不求回报拉扯长大的弟弟,也是一言难尽。 这些他都知道。 有之前就知道的,也有最近刚刚知道的。 母亲在他和甄荣家之间是偏着心眼儿的。 无论言语上,行动上,感情上,物质上,都流露出了明显的痕迹。 “甄荣家其实很烦哥哥”这事,他倒是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