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就学到了晚自习下课。 终于。 他匆匆跑到校门口,看到了正在等待的许川。 “许老师?”他跑到许川身边,仍然有些想不通这件事,“真的吗?” “真的。”许川点头答道,“在泓展国际也是这样。” “那还挺厉害的,有教资。”甄语笑了笑,“快走吧,简固是不是还没睡?” 许川一怔:“还没有。” “我就知道,是他让你来接我的吧?”甄语看到许川就猜到了,“他啊。” “少爷是这样的。”许川附和了一句,“对人很体贴。” 甄语想到简固,禁不住笑了下:“那……大伙儿肯定都很喜欢他吧?” 许川“嗯”了一声,随甄语快步走着,沉默良久,忽地发问:“你也喜欢他吗?” 甄语脚步一顿,在夜色中回眸看向许川平静的神色。 看不清楚,心理清楚。 对方问这话,是认真的。 许川没对问题多做解释,只是垂下了眼帘,等待甄语的回答。 甄语察觉到自己呼吸急促起来了。 是一种难以避免的紧张。 他用笑出来打断了呼吸声,以免在安静的环境下将自己暴露无遗。 他有的时候,心眼儿挺坏的,比方说现在。 “那你呢,喜欢田老师?” 许川整个人都一愣,抬眼望向他时,目光比路灯可明亮多了。 “我看到你要她电话了。”甄语离开办公室时匆匆一瞥,心下已经了然,“明明通讯录里有。” “我们班主任,平时说话语速也没那么快。” “不用解释,这是你们俩的事。”他抬手阻止了许川说话的可能,“彼此尊重祝福吧。” 他不是一定要在这场谈话里占上风。 只不过,不能承认而已。 简固的保镖大哥,他们可爱的班主任,都是成年人。 无论有没有心动,都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是说成年人就一定理智、逻辑在线,至少,经济在某种程度上比较自由。 也不容易被普罗大众认为有什么问题。 他这算什么呢? 十六七岁的、自己都没底气的心动,并不适合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中宣扬出来。 更何况,他和简固之间还存在深渊一般的差距。 深不见底。 想得多了,容易觉得未来都黯淡无光。 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提高自己,为实现理想铺路。 在他心里,二中的校训校规刻得很牢,从小树立起来的对家庭的责任也绝不会倒。 他绝对、绝对不会在不合适的时候做不合适的事。 值得高兴的是……就算未来不可预见,简固也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沉重。 大多数时候,他是个很容易感觉到沉重的人。 他弟惹事需要他去解决的时候。 一个人大扫除的时候。 担心他爸酒后情况的时候。 计算怎样才能取得奖学金的时候。 考虑怎么支配金钱的时候……等等等等。 太多例子可举了,他自己都不愿意回想。 他会尽量爽利地解决这些,但他从来也没有特别自信地不去想坏的可能。 父母不容易,他还有个弟弟…… 想到弟弟,甄语顿觉一阵空茫。 他弟怪怪的——想到这件事,他无法不茫然。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该怎么办。 他已经想到了,甄荣家有点刻意把他引到贝若蕙面前的意思。 在简固说那番话之前,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只要一想就开始收不住了。 甄荣家,好怪。 表情是怪的,说话是怪的,行为举止也很怪。 如果他能什么都不多想,像母亲一样,夸耀自家孩子就是好,可能就不会察觉这种怪了。 偏偏他本来就担心他弟和人交往时不带真心的问题,还有很多时候都是假装出来的情绪的问题。 他原本就觉得他弟有异常,却用“对人际关系没坏处”遮掩了过去。 他和母亲没什么两样。 不愿觉得他弟不好,回避他弟那些怪的、坏的地方。 事实就是,很可疑。 要和他弟聊聊吗,怎么聊? 这太难了。 还有一个最难的问题。 甄荣家和其他人假装,多半是由于不喜欢同他们来往,因此虚应故事。 和他呢?他弟也不乐意搭理他? 甄语扯了别的事转移过许川的注意力后,两人再没有交谈。 他一路来到简固的房子门口,想到甄荣家,心头始终笼罩着光明驱不散的阴影。 再 明亮的灯光下,人也可以拥有最晦暗的心事。 然而,当简固小心翼翼地开门、觑着他的神色……“咻”地一下,他就被照亮了。 简固甚至是背光的,把灯光给挡住了。 说不定,还在他身上投下了物理阴影。 好巧,他最喜欢物理了,喜欢到……可以驱散一切阴霾的程度。 还是那句话,好的就是好的。 好的人衝他笑着,似乎害怕他似的,往旁边缩了缩:“你回来了啊。” 甄语脱口而出:“不是说了让你先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