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清楚,没、没来得及问。”简固说,“我在街口遇到的他们,听说这件事,就想跟过来看看。” 然后,他发现,甄荣家上辈子把自己喊到了隔壁…… 现在这件事没那么重要,他可以慢慢想。 刚才他已经因为霹雳一下脑子不转撒下弥天大谎了。 还是赶快别想甄荣家了,否则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来! “行,那我回头问问知情的人。”甄语点点头,想说简固可以回家了,接触到对方担心的眼神,觉着还是应该解释一下,“你说的那种感觉,我有,但不是——不好受。” 他与孟舒然接触着,知道对方由于心理上的问题都发生了什么、在哪些方面不受控、也想让自己好起来,却无能为力…… 已经不会为此不好受了。 用不好受的心情,不好受的精神面貌,去面对本来就痛苦的人,是想让对方感受到什么? 如果一味地为了自己同样无能为力而难过,再怎么压抑,也会在对方面前流露出来。 他会在开始就把情绪导向别的方向。 “我很生气。”甄语对简固说,“我会想好好问问,是什么人让他们变成了这样,或者在他们情绪很危险的时候推了一把。” 他会直接生气,无论对伤害孟舒然的那个什么发小,还是对导致成哥这样的不明原因。 他生气的时候,看上去应该很精神。 总比见到他们就止不住心酸要精神一些。 他不想给他们带来多余的压力。 当然了,人的感受不可能这样简单。 想生气就生气,一点都不难过……根本不可能。 希望简固能明白他的意思吧,不要摆出那副泪眼八叉的模样了。 这也就是面对他,如果是面对真正身处绝望当中的人——简固传达给人的情绪不一样,说不定还挺治愈的。 可能也不是不行、不是不好。 是他不太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会用“生气”代替。 “甄语……”简固明白甄语的想法了,刹那间忽地感觉到,这不是对方第一次经历类似的事,“你……” 他想到了孟舒然。 为什么之前没注意到? 过分纤瘦的体格,眉宇间忧郁的神情,大部分情况下勉强的笑容,偶尔不想说话,写字时因为打颤比较缓慢,等等等等,回想起来,很明显不只是身体上的问题。 上辈子,会不会,孟舒然不单单是因为身体不好…… 他怎么会没注意到,没听说过,之前也没发现呢? 甄语看着简固向自己伸出手,顿时像被烫到一般转开了视线,抬手挡住他、推了推:“走吧你!” 得,没推动。 烦人。 61 简固最终被甄语赶回了家。 在想方设法多盘桓一会儿的情况下,被赶走了。 太委屈——替甄语。 根据他上辈子的了解,或许是没有太多时间拿来人际交往的关系,甄语和同学们关系不错,但真正的朋友不多。 知心的更是没有几个。 从初中过渡到高中、一直有联系的只有孟舒然。 到了高中阶段,甄语更忙了。 从遣人调查得到的、不算特别详细的资料里就能看得出来。 简固重生过后也亲身体会过了。 甄语在利用时间方面从来都不含糊。 现在还是没有完全确立理想、没有选定心仪的大学和老师的状态。 等以后选定了,绝对会更加忙忙碌碌,没有关系特别亲密的朋友也很好理解。 他之前是这样想的。 有了今天的经历,想法更深入了一层。 甄语说当朋友遇到这样的情况时会生气,因为,不想带着痛苦去绝望的人面前。 如果陷入绝境的是甄语自己呢? 十六七岁就这样想着的甄语,如果自己遇到了无力改变甚至有些荒诞的现实…… 在交友方面过分考虑朋友的感受,进而对自己苛刻的甄语,会不会因此和朋友疏远? 从表面上看,甄语没有为了一系列打击绝望沉沦。 他找到了一份投资的工作,据说他曾经的导师朱教授还暗中出了力。 其实大可不必,甄语后来的工作表现证明,他选对了职业,业绩比很大一部分人都出色。 他在同事眼里是个怪人,也是怪才。 不知道背后下了多少功夫。 甄语只是变怪了。 从现在那种意气风发的可爱,变成了简固觉着怪、大家都觉着怪的人。 灵魂不复以往,身体还在艰难求存。 简固重生至今已经无数次体会到那个少年的可贵,无数次发誓自己要保护好对方……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许多事背后深层次的原因。 少年甄语那略显锐利的,成熟但不世故的好,日后竟成为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甄语对自己的要求和道德标准都太高了。 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谁规定的,在负担颇重的亲朋面前,就一定要朝气蓬勃,不能让自己的情绪越发影响对方? 谁又规定了甄语在家庭生活中必须这样懂事? 同样,谁也没有限制甄语将时间利用到极致…… 没有谁,都是甄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