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半的粥粥长得却不矮,他刚生下来那会就手长脚长,加上沈家喂养的好,他瞧着有四岁多的身量。 所以能坐上厨房吃饭用的四方桌。 沈听舟照例先喝一口温热的白水,然后才抓起沈空青剥干净、放在瓷碗里的鸡蛋吃。 吃着还奶声问:“阿爹,阿父几时回来?” 糕点铺经过一年的摸索之后,再不用沈空青帮手,而冬儿生意也越做越大,这两年他把生意做到了隔壁县甚至府城,也更忙碌了。 刚开始那会沈空青就带着粥粥跟他四处跑,今年几方生意都稳定了,沈空青每个月的月初都会带粥粥回村里小住几日。 毕竟南山村才是根,可不能忘了自己的来处。 而冬儿每月都要去几方店铺巡视,通常是八到十天,归期不定。 沈空青问他:“想你阿父了?” “想。”沈听舟点头,脑后的小揪揪跟着他一晃一晃。 “我也想。”要说有钱有有钱的烦恼,随着粥粥年纪渐长,他也没办法一直带着粥粥跟着冬儿奔波,是以叶石英辞了酒楼的那份工,美其名曰是同哥儿去做事,其实是代替沈空青护着他。 加上叶石英懂算帐,上阵父子兵,事情也能更快解决。 要是沈空青跟着去,怕是半个月都不能回屏东县。 沈听舟觉得他和阿爹好可怜,阿父最爱的是挣钱,其次才是阿爹,至于他沈听舟摇摇头。 沈空青见他好端端的摇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沈听舟吃完一个鸡蛋,仰着脸说:“阿爹,钱是挣不完的,阿父应该多陪陪我和你才是。” 这绝不是三岁小孩能说出口的话,沈空青心下了然:“谁教你说的?” 他就知道沈听舟低下头,嘴巴含着盛着南瓜小米粥的碗沿,小声道:“太爷爷。” 这老爷子沈空青明白他会这么教粥粥的意思,只是许多事没法在孩子面前说:“鸡蛋可还要?” “我要吃蛋白,蛋黄你吃。”小家伙口齿伶俐,提起要求来一点都不含糊。 这点也随冬儿,不爱吃蛋黄,沈空青剥了一个鸡蛋,把蛋白放他碗里,蛋黄自己吃了。 “等过了年就不许挑食,不爱吃可以少吃,但是不能不吃。” “好嘛。” 还学了他阿父的一口调调。 沈空青无奈叹口气:“你阿父过几日就回来,我们在家里等他。” 沈听舟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好,我要阿父陪我在凉亭睡觉觉。” “把粥吃完,一会我带你去。” 他还是那样听话,哪怕性子越长大越像冬儿,可却懂事的从不让沈空青操心。 吃了早食,沈空青把碗洗干净晾着,擦干净手,去拿粥粥靠在墙壁上的竹席。 然后一手竹席一手牵着粥粥出门。 沈听舟长到三岁半,褪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脸,但依旧圆润可爱,眉眼肖像叶天冬。 一双眼睛水灵明亮,皮肤白嫩,穿着一身挼蓝色圆领袍,仿佛年画娃娃般。 沈空青牵着他出门去,相熟的老翁妇孺碰上父子俩,都会停下脚步与他们说话。 春去秋来,时间流逝,村里有老者离去,也有人变成老者,周而复始。 沈空青与人笑道:“孩子喜欢看荷花,正好赶上日子,便带他去看看。” 有不解的就问:“还带着席子作甚?” “玩累了就让他在那睡一觉再回来。” “哈哈,倒是知道享受。”这话并没有恶意。 沈空青笑笑,与人告别,牵着粥粥继续往藕田去。 年后,沈空青与叶天冬带过他去果园看李花和桃花,所以粥粥认得路,只是他年纪毕竟还小,走了一半路就累了。 想要沈空青抱他。 张开手对着沈空青撒娇:“爹爹,粥粥要抱抱。” 沈空青看着那张与冬儿越发相似的脸,虽然也明白汉子不能太骄纵,可还是忍不住弯下身,将他抱了起来,只是抱了又要挽尊似的:“你都快三岁半了,不能动不动还要阿爹抱。” “不嘛,粥粥累累。”沈听舟圈着他的脖子撒娇。 阿爹身上有好闻的胰子香,他喜欢闻。 夏初,路两边是绿油油一片,微风一吹,绿色便如湖水般波澜四起。 远远的,沈空青便看到那一片越众而立的莲藕地。 硕大的荷叶支着杆子,荷花从中立起了头,小心的又怡然地绽放着。 到了凉亭,凉亭早前被沈空青挂了帘子,就因为沈听舟从京城沈零榆家学了这臭毛病,他为了儿子,又特意花了些银钱请人挂了竹帘子。 去年一家子去京城看望沈零榆,正好也遇上荷花开,虽说沈零榆府上的后院不似莲藕地宽,可到底是个花园,被仆人精心打理,比起现下这天然不经雕琢的山野,那确实多了几分粉饰的美。 沈听舟就是那时候学会 的臭毛病,被冬儿与晗哥儿两人带着天天就在花园那赏花吃茶,住了三个月后,等回到南山村,知晓自家也有园子,他就嚷着喊着要沈空青带他去凉亭那枕着花香入眠。 也不看看自己几时才从床上爬起来。 到了凉亭那,沈空青把沈听舟放在美人靠上,让他扶着靠背:“坐好。” 沈听舟自己扶着靠背坐好,等他阿爹去把阳光照进的那一面帘子给拉下来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