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华夫妇要去挑基肥,沈泽兰则要把锄头钉耙和种子带到地里去。 沈空青也换上了旧衣,带上斗笠出门。 他只有三身新衣裳,肯定不能穿着下地,所以翻出了沈零榆的竖褐先穿着, 袖子与裤脚依旧短了,但好在不影响干活。 出门那会,天空被朝霞的粉映衬的大亮。 沈空青挑着粪箕按照沈君迁的指示先去村尾种藕的李家那装藕种,这姓李的人家也是近几年才开始种藕,因着挣了钱,在村里是人尽皆知,沈空青虽然不认得,但问上一句便能知道是哪位。 到了李家,还见到其他装藕种的人。 他也不清楚是主人家还是别家的人。 沈空青见到了主人家,汉子皮肤晒得黝黑,从汗褂露出来的一双手臂精壮结实,明显是经常做重活的人。 主人家也从他的面容认出了他的身份,首先说道:“你祖父定了早晚两个品种,早熟的是脆藕,晚熟的是粉藕,我都给你分好了,你跟我来,我与你说道说道。” 沈君迁向主人家定下的分别是早熟品种白荷与晚熟品种丝苗,这两种藕口感有所不同,所以也分为脆藕与粉藕。 沈空青弄清楚之后,便先挑着白荷藕去地里。 后山坡对面是整个村子的农田所在,南山村大部分的田地也集中在这一边,像村口那一块是少部分,种的也大多是麦子之类的庄稼。 所以平日里只有出来灌水或者除草才能见到人影的田野上,这会落满了人。 或耙或锄地干着播种的事。 说来也是巧,沈君迁用来种藕的三亩地正好在荒地对面,两者就隔了条水渠和大路。 上次过来看见空着也没多想,谁知竟是自己要种的地。 沈空青把一担重重的藕种放到田埂上,叹了口气。 没成想避开了开荒,却一头栽在了他家祖父手上。 沈君迁已经在等着了,见他过来便开始教他怎么种藕。 被逼无奈,沈空青只有脱掉草鞋、卷起裤腿下田。 放置一夜的水有些凉,沈空青赤着脚下田那会还打了个激灵。 种藕其实不难,注意掩埋的高度、须得把藕芽露出来,掌握好这几点就没问题了。 难的是一直得弯着腰。 倒也不是沈空青娇气,毕竟从战场下来的人,只是种地的累与打仗的累真的不能比较,弯着腰在地里干一天,比他负重操练还辛苦。 沈空青还挑着粪箕来回担藕种,扁担磨在麻织成的竖褐上,两个肩膀都给磨疼了。 好不容易收工了,回去还得浇菜喂鸡。 看着身姿细挑,同样是在地里待一天还任劳任怨的沈泽兰,沈空青头一回觉得自愧不如。 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不要种地的想法。 曲莲母女负责晚饭,沈空青则是去把菜浇了,完了把鸡鸭喂了,然后才捶着酸疼的腰从侧门过来。 厨房里的沈泽兰见状,说道:“大哥,一会你泡泡脚再睡。” “不用。”他现在累得能随时睡过去,哪还想着去泡脚。 沈泽兰听罢便没再说,随他去了。 吃过饭后沈空青回去洗了个澡,用干手巾将沾湿的头髮随便擦了擦便上床歇着了。 翌日一早,沈君迁又过来喊他。 知道逃不掉下地的命运,他连房门也没锁,因此沈君迁得以在床头叫他。 依旧是洗漱吃早食踩着霞光去担藕种的日子。 只是这回到地里,开荒开的投入的杜远志终于发现了他。 昨日一日,两人就处对面位置,愣是没看到。 杜远志见他挑着藕种,笑道:“自己来?” “去你的。”沈空青把担子放下,啐了句:“你要真是有心,你喊他们过来先把藕种了。” “还是得让沈大爷知道知道民生疾苦。”见沈空青挥着扁担过来作势要打,杜远志忙避开:“成成成,不笑话你了。” 沈空青往荒地那边看了眼,问他:“如何?” 杜远志摇摇头:“石子太多,开完之后镢头都不知得废掉几把。” “慢慢来吧,本就不是容易解决的事。” 杜远志倒也不是很担心:“行,忙去吧。” 两人手头都有事做,不可能一直杵着聊天,说了两句话又各自分开忙碌。 沈空青提着藕种再次下了田,泥浆水裹着健硕的小腿,带来阵阵凉感。 谷雨谷雨,日子越是临近这时段,南山村的雨便也多了起来。 早上还好好的天气,到了巳时却下起了小雨。 山上笼罩着白纱,整片农田都被盖在雨幕中。 得亏是毛毛雨不影响干活,也好在出门时大家都会戴上斗笠,正好挡了雨水。 毛毛雨淋在身上一时半会也湿不了身,见没有下大的趋势,众人便还埋首在地里不打算回去。 也 就沈空青嫌戴着斗笠费事把它取了,这会毛毛雨直接打在头上,没一会就披了白白一层霜。 他抬头看了眼下雨的天,雨珠掉在水面上,却连波纹都荡不起。 大概是不能偷懒的了。 沈空青再次俯下腰埋藕种。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空青觉得腰都酸了,忽然听见叶天冬的声音:“沈爷爷,青哥,华伯喊我来给你们送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