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过多久, 他放下去的心臟就又重新提了起来。 敌军不做人, 他们缺少补给,干脆就把目光再一次放到了还算是富饶的江城。 他们视之前签订的条约为无物, 直接跟牧挣要物资被拒绝之后,他们开始在江城内直接抢劫掠夺。 牧挣当然看不下去,他吩咐手下的人加强了城内的巡查工作。 但是敌军完全就是一副流氓做派,被抓到也死猪不怕开水烫, 嘴上说着不会了,实际上下次还敢。 敌军有实力, 所以他们能踩着签订的合约在江城胡作非为,但是牧挣却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能够直接撕破脸的时候。 季绵看着牧挣在书房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但是他又帮不太上忙, 能做的最多的就是和学校里的那群学生联系紧密些, 暗地里通过他们联系他们背后的家长们,努力说服他们多给牧挣捐点钱。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年末,即将过年的时间,要是换作往年,街上早就开始张灯结彩了,但是现在没有人在意这个,大家都在观望,这个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得起来。 十二月的江城,就像是古琴上面一根绷紧了的弦。 终于有一天晚上,牧挣一脸疲倦地躺在床上,把季绵虚虚搂在怀里,轻声开口说送他出国留学的时候,季绵就知道,这根弦断了。 季绵的身体都僵硬了一瞬,在开口的时候喉咙发紧,“我……不想去。” 男人静静地垂眸看他,那双深色的眼眸在黑暗里像极了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没有说别的,只是轻声道:“绵绵,听话。” 要是季绵留在江城,打起仗来的时候,他永远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只有季绵安全了,他才能真正的安心对敌。 季绵的眼眶倏地红了,但是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不能成为牧挣的拖累。 少年吸了吸鼻子,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整个埋进了男人的怀里,哑声应:“我知道了。” 他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攥紧了男人的衣角,犹豫了好久,还是小声带着哭腔说:“牧挣,牧挣,你一定要平安。” 牧挣声音很低地笑了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应声。 他垂眸看着怀里未过门的小妻子抽抽搭搭地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最后滚到他的衣领里,烫得他心口都在疼。 季绵是哭着睡着的,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男人的一声轻叹,然后一个柔软的吻就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额头上。 翌日一大早,季绵就被男人吵醒,然后换上了新衣服,接过牧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他收拾好了的行李,被副将带着出门。 在元帅府的门前,男人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只是外面披了一件军大衣,面色如常地看着他。 季绵握着行李箱把手的手指紧了紧,眼眶眼看着就又红了,但是他忍着没有哭出来。 他小声地嘱咐:“牧挣,你要是还像之前那样不爱惜身体,我是会生气的哦。” 牧挣微微莞尔,声音很轻地回他:“嗯。” 季绵心里面其实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又觉得好像说什么话都没用。 牧挣看出来了他的心理活动,又笑了笑,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走吧,今天就不去送你了。” 主要是,他要是跟去了车站,他可能就舍不得让季绵走了,就算是死,也要把人绑在他身边。 开车的副帅也探出头来催促了几声,季绵脚下却硬是迈不开腿,还是牧挣又带着笑催了一句:“走吧。” “知道了,”季绵拎着行李转身,但是在上车之前,还是忍不住带了点哭腔喊:“牧挣,我等着你来接我。” 牧挣点头,但是在汽车开出去,已经看不到少年身影之后,他的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季绵走了,接下来,就是应该好好安顿城里面的这些洋先生了。 季绵是一个人走的,副帅隻把他送到了火车站,牧挣给他安排好了出国之后的所有事,本来他是想让人跟着季绵一起出去的,但是又实在没有能让他放得下心把小妻子交出去的人。 季绵倒是挺高兴他这么安排的,也没有其他的又原因,就只是因为他一个人好浑水摸鱼留下来。 牧挣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他不放心他留在江城冒险,难不成季绵就能看着他一个人对敌? 不可能的。 就算是他帮不上什么忙,他也想离这个人更近一些。 于是,在火车上看着副帅离开之后,季绵就飞快地从火车上窜了下去。 为了不让牧挣知道,他就在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虽然不能每天见到人,但是不管是从报纸上还是别人的口中,他都能知道那个人的最新消息。 他想得没有错,没过多久,江城就开战了。 牧挣在一夜之间清缴了城内所有的敌军势力,敌军震怒,决定从外面正面攻打江城。 那几天,季绵每时每刻都能听到从城外传出来的炮火声,每次敌军空袭,城内就能听到连绵不绝的警报,无数人从建筑里涌出来,钻进早已经挖好的防空洞。 季绵也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只不过他不怎么害怕,更多的,是担心外面对敌的牧挣。 因为打战,牧挣的消息他也得知得断断续续,有次他听到对方打了胜仗,成功退敌,然后才知道对方是带伤上阵,腿上中了两枪,是被人扶着上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