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冒还没有好全,说话的时候话音都还没落就又咳嗽了起来。 等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在外面被风吹得有些苍白的脸上都多了几丝血色:“对了,今天家里面来了一个客人。”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让他们“两个人”见一见,于是抱着牌位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还絮絮叨叨地继续念:“是你以前的同学,你应该记得的叭,叫封晚。” “嗯……长得很好看。” 别说,他这幅样子看上去真的神神叨叨的,要是换一个人看到了,可能转头就给他把精神科的号给挂上了。 但坐在沙发上的封晚听到声音,往这边一看,整个人都绷紧了。 这幅模样,落到他眼里,就变成了青年在跟一块冒着黑雾的牌位说话,并且随着青年说话内容的变化,那黑雾还在懒洋洋地给出反应。 就像是……有一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季绵说话。 封晚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 他想得没错。 怪不得季绵身上有那么重的阴气,他身边真的有这么个“东西”。 这是唐识舟。 ……或者说,已经死了的唐识舟。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块黑沉的牌位上,里面的东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懒洋洋地往他这边瞥了一眼。 他的眼睛顿时一阵刺痛,条件反射地别开了视线。 他打不过。 这样的实力,如果要是想对季绵下手,那就根本不会有他今天跟过来这一出。 看起来,它并不想伤害季绵。 不过这些都是他单方面的猜测,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还得再观察一下。 季绵可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见他一直没动,还以为主角受被他这神经兮兮的举动给吓到了。 他小小地反思了一下,然后把牌位放在了茶几上:“那个……你应该不介意吧?” “……” 迎着牌位里的视线,封晚身体僵成了一根木头,僵硬摇头。 不敢介意 jpg 季绵弯着眉眼笑了笑:“那就好。” 他假装没有察觉到主角受的不自在,给人倒了杯水才说:“家里面还有一个客房,我……”唐识舟,“才打扫的,是干净的。” “……” 封晚其实是想问今天晚上能不能跟他一起睡的,但是在那块牌位面前,他合理怀疑要是这句话他说了,他可能就不能完好无损地走出这个房间了。 他顿了顿,又僵硬地点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现在已经在开始后悔了,为什么非要来淌这一趟浑水。 但是抬眸看一眼对面青年身上萦绕着的阴气,他叹了口气,又觉得来好像是值的。 主要是,看季绵这个样子,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身边有个别的东西。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亲人离世后活着的人因为想念,所以放任那种东西留在身边,但他们不知道,这种团聚也终究只是暂时的,本来就是有违天道的事,长期这样下去活着的人身体会亏损阳气,迟早得跟着一起下去。 他都已经遇到了,总不可能放任季绵这样下去。 这么一想着,封晚看向季绵的眸色又复杂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看起来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眼角余光又看到了茶几上的牌位,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这不是个好时机。 他道了谢就转身上楼了,季绵不知道他和“牌位”之间发生了什么,隻觉得他好像奇奇怪怪的。 不过具体有哪点奇怪的,他又说不明白。 季绵晃了晃脑袋,没一会儿又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明天又要上班啦,”小傻子摇头晃脑地苦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其实我都不想去了,唐识舟,”他拖拉着拖鞋,慢吞吞地抱着牌位往房间走:“你留下来的钱应该够我节省一点过完这辈子了,我是真的好想当个咸鱼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黑雾凝成实体,唐识舟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他的小妻子还在断断续续地抱怨:“而且你不知道,有些病人真的烦死了,来找我看病,开口就是季医生,我在网上查了,我觉得我应该是这个病……” “啊,你都查了还来医院做什么呀,还有些家属,我问病人是哪儿疼,哪儿难受呢,他们比病人还要清楚……” “不过有时候,看到病人身体好了,对方感谢你的时候,心里面还挺有触动的。” 唐识舟没有说话,看着他家小傻子有些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轻笑了一声。 真的傻。 又是真的可爱。 他心里的愉悦更重了些,目送着小傻子去了浴室,视线转而落在了床头柜上的玫瑰花身上。 行吧。 那随便把别的男人带回家这件事 ,他就不计较了。 不过。 鬼怪深色眼眸中的血色浓了起来。 来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是他不计较对方就能罢手的。 他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在抬眸看向浴室方向的时候,眸色又恢復了正常。 窗外清亮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流淌进房间里,一丝冬夜的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窜了进来。 床上的青年像是察觉到了一点微末的寒意,迷迷糊糊地想把身上的被子扯得高一点,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