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莫尔和陆诚安在一起不久,陆则轩便从军校毕业,来到猎鹰特战队报到。 知道陆则轩是陆诚安的弟弟后,莫尔对他十分关照,只不过,这对兄弟性格迥异,陆诚安阳光开朗,陆则轩却沉默寡言,性格十分冷淡。 陆诚安私下跟莫尔说:「我弟弟,性格随他妈妈,看上去冷淡不好相处,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人,还很有正义感,你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莫尔赞同道:「他身上,确实有焦院长的影子。」 陆诚安笑着说道:「他天赋也不差,s级的哨兵,觉醒飞行能力的时间比我和叔叔都要早。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将来猎鹰军团的接班人,叔叔派他来特战队,也是想让他跟着我多多历练。」 陆诚安和陆则轩之间的感情很好,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係如同亲兄弟一般。 莫尔已经是陆诚安的男朋友,同时又是焦院长的学生,他便也把陆则轩当成弟弟看待。 没过多久,猎鹰特战队接受了一次特殊的任务。 他们要前往南三角座附近的一颗星球,调查星球上的资源分布情况。出发之前,大家还很开心地在星舰上吃零食、聊天,去格斗室里切磋,没有人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颗星球处处透着怪异。 陆诚安带队去侦查的时候,莫尔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里很是不安。 不过,他跟着陆诚安出了无数次任务,每一次,陆诚安都能化险为夷,莫尔只好强行按下心底的不安,盼着陆诚安能早日凯旋。 侦察持续了很久,莫尔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天快黑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耳机里传来陆诚安的一声厉呵:「所有人马上撤退,马上撤退!」 耳机里的声音越来越混乱,莫尔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听见哨兵们各种打斗的声音,夹杂着陆诚安那句清晰的大吼:「则轩,小心!」 莫尔的心臟猛然一颤,不详的预感像是阴云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来到星舰停机坪,翻身跳进一艘战舰里,利落地扣上了舱门。 作为军校毕业生,战舰的操控都是基本功。 负责留守的哨兵发现莫尔要出去,急忙拦他:「莫尔医生,你要做什么?」 莫尔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道:「将军有危险,我去看看!」 下一刻,一艘微型战舰如利箭一样衝向高空,飞快地来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莫尔驾驶着战舰,很快就锁定了战友们的位置。 成群的战舰正悬浮在空中,显然,大部分战友都撤了回来。 战舰下方,密密麻麻的怪物汇聚成了海洋,莫尔定睛一看,只见怪物的包围中,一片雪白的刀光突然划破长空,强行撕开了一条缺口。 紧跟着,陆则轩被用力地推了上来! 立刻有战舰前去接应,陆则轩稳稳落在战舰上,回头大吼道:「哥!」 莫尔顺着陆则轩的目光往下看去—— 只见,陆诚安陷入怪物的包围之中,他的精神体金雕若隐若现,精神力显然很不稳定,似乎正处于狂化的边缘,而他的身体,被怪物疯狂拉扯……居然从腰部齐齐撕成了两半! 浓稠的鲜血飞溅而出,转眼间,陆诚安就被怪物彻底吞没。 莫尔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里不知不觉溢满了泪水。 他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 那位猎鹰军团上百位哨兵最敬佩的队长,那个年轻气盛、张扬自信的将军,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可他亲眼看到了陆诚安被撕成两半,亲眼看见陆诚安被恐怖的怪物吞没! 这比噩梦还要可怕! 莫尔全身都在发抖,他想驾驶着战舰衝下去救人,可是,脑海里痛到极致的强烈情绪,像是一把刀在凶残地切割着他的神经。 自从16岁觉醒为嚮导,他的精神图景一直很稳定。 可是此刻,亲眼目睹爱人被撕裂的惨状,莫尔的精神几乎要崩溃! 嚮导的精神防护机制启动,莫尔彻底晕了过去。 他所驾驶的战舰朝下方直直坠落。陆则轩看到这一幕,立刻飞身过去托住战舰,透过舷窗一看,他才发现,驾驶舱里坐着的人是莫尔。 想起兄长被吞没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照顾好莫尔。 陆则轩心痛如绞,急忙带着莫尔回到了星舰。 …… 莫尔睡了很久。在梦里,他和陆诚安回到了山顶,他们并肩坐在山顶看星星,陆诚安搂着他的肩膀,微笑着说:「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一起过。」 梦境太美好,他根本不愿意醒来。 直到一天之后,猎鹰号星舰回到首都星,莫尔才终于从沉睡中苏醒。 醒来的第一句话,他便问陆则轩:「你哥呢?他去哪了?」 陆则轩低下头,眼眶通红:「他……他牺牲了……对不起,他 是为了救我才……」 彼时的陆则轩刚刚从军校毕业,身上还带着学生的青涩稚嫩。 莫尔看着陆则轩哭红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陆诚安最疼爱的弟弟,他不该责怪这个人。他只是无法接受「陆诚安牺牲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他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陆诚安说,还有很多愿望都没来得及实现。 他暗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来陆诚安的告白,怎能甘心就这样生死分离? 莫尔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你们,找到他的遗体了吗?」 陆则轩哽道:「他的身体被怪物吞噬……我们只找到了一些带血的衣物……」 莫尔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沾湿了衣领。他亲眼看到陆诚安的身体被怪物撕成两半,他无法想像,陆诚安被那些怪物一点一点地吃掉,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一想到那个画面,莫尔就觉得自己的心臟也被撕碎了一样,痛到麻木。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位乐观开朗,真诚善良,重情重义的将军?为什么?他还那么年轻! 莫尔用力按住胸口,恨不能陪着陆诚安一起去死。 至少,死了的话,不会这么难过。 …… 三天后,陆诚安少将的葬礼在首都星举办。 莫尔调整好情绪,跟着猎鹰特战队的队友们一起参加了葬礼。 他站在陆诚安的墓碑前,怔怔地看着遗像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哨兵,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如同凝固,心臟部位一片冰冷……彷佛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陆诚安一起死了。 他和陆诚安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可他根本忘不掉这个人。 他再也不会像喜欢陆诚安那样,喜欢上别人了。 …… 葬礼结束后,众人各自回程。莫尔假装和别人一起离开,走到半路却又独自返回了墓园。 墓园里十分安静,莫尔站在陆诚安的墓碑前,俯身轻轻摸了摸遗像上的那张脸。 他们的关係并没有公开,即便是猎鹰特战队的队友,也不知道,陆诚安已经私下和莫尔告白。 所以,莫尔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痛苦。 在大家眼里,他只是陆诚安的战友。他只能偷偷回来看陆诚安,说一些悄悄话。 莫尔的手指停留在遗像上,轻声说道:「我看到你的身体被撕裂,当时……你一定很痛吧?」 「我不怪则轩,我知道你是个很讲义气的队长,哪怕当时被困住的人不是你弟弟,而是任何一个战友,你都会去救人的。」 「你弟弟一直很自责,你也不希望他一直活在阴影里,对吗?」 「放心,我会留在猎鹰特战队,帮你照顾好你弟弟,也照顾好所有的战友。」 「因为你说过,猎鹰特战队就是我的家。这里有很多属于我们的回忆,我会守着这份回忆,好好地活下去,就像你一直在我的身边一样。」 莫尔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他收回手,轻轻握紧了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陆诚安送给他的定情礼物,专门订製的小鹿吊坠,和他的精神体一模一样。 其实,莫尔前段时间也订製了一条同款的项链吊坠是陆诚安的精神体金雕,他本来打算在今年生日的时候送给陆诚安的,这样,他们的项链就是情侣款了。 可惜,他没有等到那一天。 莫尔哽咽着道:「陆诚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我总觉得不够……」 主人太难过,精神体小鹿也耷拉着脑袋,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样,目光呆滞地趴在墓碑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莫尔,这样更好,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哭,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就不会那么狼狈了。 没人知道,郊区的烈士墓园里,一个伤心欲绝的嚮导,独自在墓碑前,陪伴着他心爱的哨兵,诉说着他的思念和不舍。 …… 好像从那天开始莫尔突然变得成熟了。 回到猎鹰特战队的他,性格更加温和、冷静,他总是从容不迫地处理战队的后勤事物,帮助哨兵们治疗精神创伤,辅助陆则轩成为猎鹰特战队的新一任队长。 只是,每次约瑟夫人提出帮他匹配合适的哨兵的时候,他都会微笑着拒绝。 他一直保持着单身。那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已住下了一个人。 后来的很多年里,每次猎鹰特战队执行完任务,莫尔都会独自来到首都星的墓园里,陪陪陆诚安,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他对着墓碑上那个笑容灿烂的遗像,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心底刻骨的思念,只能朝着冰冷的墓碑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