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嫁祸 昨天大概是楚思这辈子最疯狂的一天,他足足射了四次那女人才终于放过他,差不多天亮才回家,瞌了会儿就爬去上班,整个人昏昏欲睡,险些错过下车的站。 “小思,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一进律师楼,接待处的大姐便起来拦住了楚思。 楚思一脸困惑。 “你不是一直想跟大律师学习吗?老闆今天去曼谷见客,要一个助手,点名要你跟去” 大姐把刚踏进办公室的楚思推出去,“你现在回家拿护照,十二点在机场集合,不用带行李,即日来回” 楚思为这突如其来的机会欣喜若狂,倦意一扫而空,甚至一时没思考为何老闆会选他一个打杂的实习生当助手,匆忙回家拿了护照便往机场赶去。 途中收到公司接待大姐的电话。 “喂小思呀,老闆有些事耽搁了,赶不及十二点的飞机,你先过去,到时候会有人接你” “还有他忘了一份重要文件在寄存仓,你顺便帮他拿一下,我把地址传给你” 几分钟后他就收到讯息,寄存仓距离机场不远,正好够他准时上机。 寄存仓位于一片半荒废的工业区,不少工厂和大厦已经空置,垃圾遍地,杂草从钢筋裸露的水泥墻钻出,空气裏弥漫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楚思有些奇怪为什么老闆要把文件寄存在这偏僻的地方,不过他没多想,走到寄存仓输入密码取出裏面的公事包。 霍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楚思还没关好寄存仓的门,公事包就徒地离了手。 抢劫! 贼人跑得飞快,如果是平时楚思也许会任由他抢走,毕竟钱财身外物,但这次不一样,这是老闆叮嘱他拿的重要文件,如果搞砸了他以后就真的只能做打杂的了。 楚思怔了片刻就追上去,虽然没健身的习惯,但人在紧急时刻的潜能不可小觑,一下子就追上贼人。 “还我!” 他用力一跃,整个人扑在贼人身上。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贼人脸色一沉,没想到这个小白脸这么难缠。 “放手!” 贼人掏出匕首抵在楚思脖子上,冰冷的刀刃冒着寒光。 楚思动作一顿,却没立刻鬆开手。 这次老闆给他的机遇可遇不可求,如果错过了 贼人见他不动,手上的力度加重,马上有几滴鲜血沿着刀刃流下。 虽然楚思看着好欺负没什么脾气,但兔子逼紧也是会咬人的,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倔强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连他权势滔天的父亲也拿他没办法。 此时命悬一綫他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被激出一股狠劲,俊秀的脸上多了几分煞气。 他攥住贼人的手腕跟他纠缠成一团,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贼人占了上风,从上方持刀刺下去。 贼人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楚思用双手死死抵抗,青筋暴现,震得厉害,依然止不住小刀一寸一寸下沉,刀尖几乎贴着眼球。 忽然楚思感觉手上的重量一轻,只见贼人的后衣领被揪起,下一瞬整个人离地。 楚思错愕地抬头一看,竟是昨日那名女子! 砰!秦夙一拳殴在贼人的太阳穴,他登时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你还好吧?” 昨日他说的这句话今天换成她说。 “我没事,谢谢你” 楚思此时回过神来才真切意识到他居然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他刚才怎么那么大胆? 楚思坐在地上仰视着她,秦夙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眸是黑的。 她昨天真的醉得产生幻觉了。 她将马尾甩到身后,然后向他伸出手,一把将他拉起来。 “昨天谢了,还有对不起,我喝多了,不小心上了你,希望你别介意” 楚思被她直白的説法弄红了脸,“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控制好” 他本来就感到愧疚,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占了便宜,她这么一道歉他更不好意思了。 秦夙忍不住轻笑一声,这老实人脸皮真薄,“我请你吃顿饭当作补偿吧?” “对不起,我今天不行,我还要去赶飞机” 説完,他低头看手錶,快迟到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公事包,公事包在混乱中被划破,幸好划得不深,裏面的文件应该没事。 “谢谢你帮我解围,再见!” 秦夙还想问他拿电话号码,但见他那么匆忙便算了,他救她一次,她救他一次,两清了。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就聼一阵引擎声响起,一辆电单车从转角处冒出,轰隆轰隆如同咆哮的猛兽朝这边冲过来。 秦夙神色一凛,身体已经摆好姿势准备将来者连人带车撂倒。 电单车眨眼就来到眼前,然而出乎秦夙意料,电单车瞄准的不是她的方向,而是旁边的男生。 看见迎面而来的电单车,楚思慌张地啊一声,反射神经令他侧身一步,避开电单车致命的衝撞。 失手的电单车衝出一段距离,然后飘移转弯,再次直直向他衝去,不仅如此,车手还掏出一把手枪。 楚思也不是傻子,愣了一下之后就马上拔腿奔跑。 秦夙眼明手快地往那高速奔驰的电单车奋力一撞,那车手被她扑倒在地,整个人狠狠剷过粗糙的水泥地,皮肤连同衣服被磨得破烂,拖出一段血痕。 她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使他动弹不得,擒住他双手往后一拗,干脆利落地扭断了关节。 “啊啊啊!!鬼蝶你这个杀千刀!” 男人发出痛苦的怒吼。 秦夙脱掉他的头盔,她认得这张脸,是明珠市某个黑社会的人,她不久前从他们手裏偷了一批货。 他大概以为那个男生是与她接头的人,拿走了货,所以才对他下手。 是她牵连他了。 车手还在咒駡,吵得她头脑发疼,她不耐烦地一肘撞在车手后颈,后者马上浑身瘫软失去意识。 她呼了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就聼细微的咔擦声从头顶传来。 多年培养出来的危机感使她立刻做出反应,她一个翻滚然后抓起地上的男人作为盾牌,下一秒子弹就打在他身上。 她拿起男人的枪,一边后退一边对藏在大厦裏的枪手还击。 楚思没跑很远,不是他不想跑,而是再往前就是空地,随时成为枪手的标靶。 枪手占据高地优势,秦夙要击中他并不容易,所以她打算退出他的射击范围然后逃跑。 “跟我走,躲在我后面” 她朝站在墻壁后的楚思说。 楚思紧张地点点头,按她所説的做。 他们一点一点地后退到转弯位。 “这里是他的视线死角,快走” 她推了他一把,然后转身。 楚思愕然问,“你不跑吗?” 秦夙扬起一抹随性的笑,“跑什么?难得有人送上门,当然要会一会才对得起他们的一番心意” 不等他回应,秦夙就跑上楼梯。 砰砰砰,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楚思的心也震了几震,她是不是被打中了?把心一横,也跟着冲上去。 刚到二楼就听见拳拳到肉的闷响,疼痛仿佛也传递到他身上,腿酸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从柱子后探头,只见二楼天花板的巨大裂缝掉下两个身影。 尘土飞扬,一个男人被女生踩在地上,粗大的钢筋从他的胸口贯穿。 一人从女生背后靠近,楚思还没来得及张口提醒她,就见她头也不转,一手肘猛力向后顶,将那人撞得后退几步,鼻血滴滴答答地流。 她一个前滚翻避开子弹,擒住开枪的人,紧扣他的手腕,简单地一抓一扭,那隻手便无力地鬆开,跌下的手枪被秦夙一脚踢开。 手枪一直滑到楼梯边,碰上楚思的鞋子才停下。 流鼻血的人踉跄着脚步,朝她的后脑勺挥拳。 仿佛后面长了眼睛,秦夙转身就是一记漂亮的后旋踢,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太阳穴,直接把人踹下楼。 以一敌五,秦夙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呈现出一面倒的碾压姿态,每次出手都快狠准,但又不尽全力,好像在吊着他们玩,他们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她的嘴角大大裂开,挂着近乎狂妄的笑容,眼裏闪烁着夹杂杀意的光芒。 弯腰,侧身,歪头,游刃有余地避开他们的进攻。 她高高跃起,修长的双腿凌空劈成一字马,将前后夹攻的敌人踹开,姿势富有力量又优美,楚思很不合时宜地想起芭蕾舞者。 阳光穿过残破的天花板打在她身上,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睛,楚思甚至忘了他身处何方,看得愣神。 她的走位如蝴蝶般优雅,又如毒蛇般迅速,仿佛不是在干架,而是在享受一场派对,荒废的工厂大厦是她挥洒汗水的街舞场,她将全场的节奏牢牢掌控。 楚思的心臟犹如被锤子敲了一下,心湖漾起层层波纹。 那几个人明显感觉到她在耍他们,当拳头一次又一次落空时,他们很快就心态爆炸,急躁起来,动作杂乱无章。 而秦夙也差不多玩腻,骤然变得凌厉,几下功夫就干脆利落地把人解决掉。 就在此时,一抹影子在对面大厦天臺晃过。 背对着那边的秦夙浑然不知,但楚思注意到了。 那是一个枪手。 “后面!” 他大喊。 秦夙马上明白到他的意思,正欲躲避,双腿却霍然一重,原来趴在地上的人还没死透,此时死死搂住她的下半身。 身躯庞大的男人用尽全力拖住她,她一时三刻无法挣脱。 而枪手已经瞄准好,手指扣上扳机。 电光火石间,楚思捡起跌在他脚边的手枪。 砰! 咯! 两下响声同时响起。 世界静了下来,对面的枪手趴在水泥墻的边沿,脑袋开了一朵花。 与此同时,抱着秦夙的男人头部被扭转180度,失去生命的躯体轰然倒地。 秦夙错愕地看向那个模样清纯的男生,怀疑自己眼花了,刚才的情况根本没时间让他瞄准,也就是说那爆头的一枪他是纯粹凭手感射出。 从那么一个刁钻的角度盲狙,她也未必做得到。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毫无攻击力的男生可以射出这么漂亮的一枪?果然人不可貌相。 秦夙惊嘆地赞赏道,“兄弟,你枪技不错啊” 楚思惊魂未定,心跳如雷,説话有些打结,“还,还好” 秦夙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走吧,不知还有没有人潜伏” 楚思呆呆地点头,随着她下了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拿着枪,又想起那个被他击杀的人,慌张地问,“这个怎么办?” 秦夙把手枪收进口袋,用沉稳的声綫回答,“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放心,绝对没人会查到你头上” 她的表情十分轻鬆,眼角还带着笑意,似乎完全没将事情放在眼裏,让楚思也跟着安心了几分。 她又说,“是我连累你了,那些人是来报復我的,让你遭受无妄之灾,真对不起啊” 楚思连忙摇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他傻乎乎的模样,秦夙忍不住笑了,戳了戳他可爱的脸颊,他马上就红了耳朵。 这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荒废的工业区,行人和车辆在街道经过,平凡的场景令楚思一时有些恍惚,好像刚才如同电影情节的经历只是他的幻觉。 秦夙说,“好了,我就送你到这,还要回去清理好那些脏东西” 楚思担心地皱眉,“会不会又有人袭击你?” 秦夙笑着晃晃她的手机,有恃无恐道,“有也不怕,我已经喊人了,附近的小弟都在赶过来” 楚思这才放下心,想起快要起飞的航班,顿时焦急起来,“那我先走了!” 秦夙挥手,“嗯,掰掰!” 看来她又欠他一次了。 等男生的背影逐渐缩小,她才想起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过他们这么有缘,説不定不久又见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