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风迟疑片刻,道:“我以前,没什么朋友。” 所以也没有谁能和他一起喝酒。 像昨夜那般一群人聚在一起笑着闹着醉到不省人事,云止风是生平第一次。 于是宋南时这次是真的惊了。 她从前也没什么朋友,但她好歹也有几个能给彼此找乐子的狐朋狗友泛泛之交。 毕竟人生都已经这么穷苦了,那时候她对周围的主角们又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再不给自己找点儿乐子那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她困惑道:“那你以前,都在做什么?” 云止风想了想,道:“修炼。” 宋南时皱眉:“就只是修炼?” 云止风:“只是修炼。” 他是麒麟子,身怀麒麟血玉出生,于是在他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起,麒麟血玉吸收周围灵力,他便在被动修炼。 然后就是无数人告诉他,他是麒麟子,家族供养他,他必须要回报家族,他不能停下来。 修炼、任务、战斗。 云止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便被人猛地拍了一下肩膀。 他下意识转头,便见宋南时一本正经道:“以后跟着我混,没人催着你修炼。” 云止风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道:“好。” 两个人牵着一头驴继续走。 宋南时知道那隻附身乌龟的影鬼肯定不止寻宝那点儿本事,故意把它在储物戒里晾了这么久,她也不怕它有什么坏心思,就这么靠隻乌龟指路。 她隻偶尔停下来算一卦,算出前路没什么危险之后就继续走,相当的有恃无恐。 影鬼已经被主人抛弃,它也相当了解宋南时的性格,她虽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扒它的龟壳”,但是它知道,它若是真的做点儿什么,等着他的就不仅仅是这样的惩罚了。 它一路上都相当老实。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一路上居然没再碰见那种颙鸟。 也没有碰见其他凶兽,甚至是野兽。 普通野兽在感知到强大的威胁时,会选择主动逃离这片领地,但是凶兽不一样,它们只会和其他凶兽争地盘。 他们一路上不曾见过一隻其他凶兽,到底是连其余凶兽都避其锋芒了,还是说……那些颙鸟把其他敢出现在这座山的凶兽都杀了? 宋南时满脑子的猜测。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宋南时在过一条不怎么深的小河时,突然被云止风拉住了。 云止风道:“等等。” 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河岸一块石头后。 宋南时心中一跳,突然意识到什么,拉着云止风走了过去。 然后两个人都顿在了原地。 他们在石头后面看到了一具完整的凶兽骨架。 那骨架被河水衝刷的发白,看体型应当是某种走兽,哪怕只剩白骨,宋南时都能看到那白骨上大大小小的划痕咬痕。 然而让他们停下的还不是这些。 宋南时的目光顺着河岸,落到了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河底。 入目所及,白骨累累。 河水在白骨铺就的新河床上静静地流淌着。 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凶兽。 还有人。 宋南时的视线从一具人骨上划过,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她低声道:“这是颙鸟群的抛尸地。” 或者说,是进食地。 这个念头刚闪过,宋南时神情一动,拉着云止风和驴兄藏进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他们前脚刚躲进树林,后脚,一隻颙鸟挥舞着巨大的翅膀,落在了河岸边。 宋南时不动声色的加厚了隔绝气息的风帐。 那隻颙鸟抓着一隻体型比它还大的天马,就这么站在水边开始进食。 它的进食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把那隻天马连同内脏,吃的只剩骨架。 进食完毕,它便把那骨架径直抛进了小河之中。 宋南时这下总算是知道那铺满河床的骨架都是怎么来的了。 做完这一切,那隻颙鸟甚至颇尔闲适地站在河边,对着河水不紧不慢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然后,宋南时就眼睁睁地看着在它梳理羽毛的时候,它那张和人类十分类似的脸缓缓变化成了一张马脸。 饶是宋南时胆子大,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汗毛直立。 云止风见状,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颙鸟进食完两个时辰内,可以把自己的脸换成自己所进食的活物的脸。” 他话音落下,宋南时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想到了方才他们见到的第一隻颙鸟。 那隻颙鸟长着一张神情痛苦的少女的脸。 眼前的这隻颙鸟在变化之前,长得也很像人,但是那种像,是一种类似于恐怖谷效应的像,和真正的人 脸很容易区分。 可方才的颙鸟,确确实实长着一张人脸。 颙鸟在进食两个时辰内,可以将自己的脸变化成自己进食的活物。 宋南时沉默片刻,低声都:“云止风。” 云止风也沉默片刻。 他平静道:“人类驯服的天马不会轻易出现在野外,这隻天马应当就是方才那个女修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