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都不能来看看日理万机的侯爷了?” “不敢,随便看。” 阎云舟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你怎么让人带了副枯骨回来?” 宁咎撂下了笔,笑着绕过了桌案,他就知道阎云舟这个时候过来是看到了那枯骨,他拉着人出去。 院子里伺候的人都离那蒙着白布的担架远远的,随后便见到他们侯爷拉着王爷从里面出来。 “带回来自然有带回来的用处,来,我们看看这副骨头长的怎么样?” 宁咎就这样在众人皆惊的目光下一下掀开了白布,里面正是一具已经化骨的躯体,他笑着看着身边的人: “怕吗?” 阎云舟笑了: “你觉得我会怕?” 也是,这人杀人都是一刀一个,没必要怕个死的,倒是阎云舟不知道他弄这个回来做什么? “你命人找这个做什么?” 宁咎蹲下身在检查这具尸骨的完整性,一边检查一边开口: “做教具,外科手术是建立在解剖学基础上的,大夫要非常熟悉人体所有的骨骼的位置和作用。” 宁咎其实也有点儿遗憾,这里缺乏药品和技术,是没有办法像现代那样将尸体保存下来做大体老师的,所以也只能尽量熟悉骨骼了,大体老师可遇不可求啊。 阎云舟撑着一边的石桌坐下来,低头看着眼前的这具白骨,有些好奇地出声: “你说要给我替换膝关节,是将一块儿骨头挖出来吗?” 宁咎骤然抬头,便看着阎云舟的目光在盯着那白骨的膝盖处,将骨头挖出来这听着都挺吓人的,也对,外行人听到膝关节置换确实想到的就是挖掉整个膝盖再替换进去,他不禁开口解释: “不是,替换膝关节并不是说将你的膝关节整个挖出来,而是将关节表面磨损的软骨和软骨下骨替换成其他材料,一般是金属或者是聚乙烯的垫片,所以别紧张,不会直接挖你的膝盖骨的。” 阎云舟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像是心有余悸一样地嘟囔出声: “保住你了。” 引得宁咎一阵笑。 阎云舟的身体好些之后便琢磨进宫的事儿,毕竟国子监的改革在即,宁咎若是真的准备开课,也好趁着这个时候提出来。 “我递了折子,我们明日进宫,今天下午我们去洛月离那里一趟,他对改革的情况最是了解了。” 宁咎自然是没意见,午膳之后,等阎云舟午睡醒来两个人便坐了马车到了洛府,阎云舟没有高调地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进去的: “王爷,侯爷,陛下正在里面。” 阎云舟和宁咎对视了一眼,正好,若是李彦也在,便也省了明日再跑一趟宫中了,两人进了洛月离的院子。 门外的众人都被遣了下去,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只要陛下到洛府,洛月离从不在院子里留人,更不准人进去。 阎云舟想着进去敲门问一声,却不想两人刚刚到院子里便听到了里面闹得动静不小,似乎是杯子掉落地上的声音,随即便是李彦的压抑的声线: “老师,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李彦本想着过几日就是洛月离的生辰,上一次的事儿过去快一周了,他才鼓起勇气过来。 今日早早打发了朝臣想着来他的府上,探探口风,问问他生辰想怎么过,再一次道歉,结果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他在写折子,是一封自请外放的折子。 洛月离没有避讳遮掩那封奏折,他垂眸看着那被打翻的茶盏流出的茶水浸湿了整个折子,默默跪了下去,甚至膝盖没有刻意避开地上的碎瓷片,李彦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手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 “起来。” 他的力道有些大,洛月离甚至被他扯了一个趔踞,李彦的眼底都是一片猩红,他将人抵在了身后的桌案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留在我身边。” 明明母后都答应了,为什么洛月离就是不肯,不肯承认他喜欢他,明明他感受的到的,现在他要外放出京,他甚至不想见到他?他就这么让他厌恶? 李彦的手扣住了洛月离的腰身,禁锢着那人一动都不能动,洛月离看着眼前的从小看到大的年轻帝王,心中的复杂难以言喻,种种思绪浮上心头,他忽然笑了,笑声尖利讥讽: “我想怎么样?李彦,这些年我都教了你什么?教你欺师灭祖吗?” 尖锐的声线甚至有些发抖,李彦扣在这人腰间的手忽然颤了一下,想起了那个疯狂的晚上,虽然最后他守住了理智,但是那一夜想来对洛月离算是彻头彻尾的折辱了。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甚至带着两分小心和恐惧: “我,老师,那天是我蒙了心,怎么都不该…我认错,认罚,你想怎么罚我都好,别走行不行,别走,老师…” 李彦的眼眶红了一片,洛月离闭上了 眼睛,咬紧了牙关,咽下了所有的难堪,那一夜的每一幕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来,他的声线低沉疲惫: “陛下,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洛月离会甘心做一个媚上邀宠,被人脊梁骨的内宠之臣?” 李彦的脸色都白了下来,手中都是冷汗: “我没有,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你,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