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燃知打开浴室门,花洒左拧放水,想让它淌一会儿变成温的,位置站得太近,傻不愣登地被兜头浇下的凉水泼了满脸。 他“呀”了一声,连忙后退跳开。 “怎么了?”陆霁行连忙出声问道,“隻隻?” “没事的,我放热水想一会儿洗澡,被凉水溅到了,”方燃知笑起来,“先生的声音太好听了,我就走神” 淋浴中的水流“哗啦啦”地浇向地板,混合方燃知羞于启齿的话,模糊得犹如清浅夜风。 以为他出什么事,陆霁行全神贯注捕捉着他的一字一句,才将话听去全面,笑了声。 好像更勾人了。 方燃知没跟他说太久,也没视频。六点的航班,离现在只剩三个多小时,方燃知让陆霁行赶紧睡觉,省得不精神。 挂断电话前,已经半个月没能见到陆霁行的方燃知终是忍不住,问了可以让自己期待它到来的时间:“先生,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霁行说:“最多三天。” 去德国来回都比较费时,三天已经很短了。 “好,”方燃知说,“我等着你。” 他又有了可以期待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可以重新数时间了。 房间里很快归于安静,只有热水氤出水蒸气。没了陆霁行的声音,方燃知竟突然觉得周围有种难捱的空旷沉寂。 他仔细地在手心搓打沐浴露的泡沫,打算清洗身体。得到陆霁行的解释与承诺,他很开心。 可本应该一直持续愉悦的思绪,却在水流的衝洗下,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开始发散思维地想,从没有哪个时候,陆霁行能这么频繁地出国。 短短一个月,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出差,先生身边坐了个男生,他说他不认识。 可到底是不是真不认识,方燃知不知道。他对陆霁行的过往并不了解,只是简单地知晓他有个喜欢的男生,在德国。 第二次是朋友结婚,这是陆霁行主动解释的话。 可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朋友结婚,方燃知也不知道。他没见过陆霁行的朋友,关于傅文也只是随口提起,之前不曾碰面。 除了陆启,方燃知也没见过陆霁行的任何家人。 “礼尚往来”,陆霁行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过往他的朋友 他们两个只靠着还算合拍的身体,走了两年多。 其余互不了解。 手心搓打出的浓郁的白色泡沫在灯光下显出彩色,又因为和空气接触太久而渐渐炸开,变少了,方燃知却没想起往身上抹。 所以先生去德国,一次为公事,两次为私事。 私事的本来面貌,方燃知不清也不楚。 如果陆霁行借着公事与私事的名义,去见他喜欢至极却求之不得的男生呢? 反正方燃知也不会知道。 那他们要是见了面,会说些什么话,又会做些什么事呢? 谈心、吃饭、散步,睡还有,很多很多。 他不是不相信陆霁行,他是实在对自己没信心。 一段只有肉|体的交易怎么能和纯粹的感情相比。 愈想愈是这么回事,方燃知有点怔愣地瞧着虚无的地方,被一阵难言的难过聚拢。 怎么会呢,他小心地想,先生不会骗他的吧。 而且他突然忆起,和陆霁行在一起的这几年,先生也会在眼下这样的时间去德国。 七八月份。 虽然只有一次,但确实每年都会去。 方燃知没问过是公是私,陆霁行也没说过。 所以朋友结婚,朋友弟弟结婚,怎么就这么巧呢,隻相隔了三周。 方燃知不知道的是,陆霁行也觉得相当离谱。 昨天下午六点接到电子请柬以及电话邀请时,陆霁行难得表现出了些微的不可思议。 “哥,后天你一定到场!” 手机里的男声这么说,语气很兴奋。 陆霁行默然:“我上次去你怎么不结婚?” 男人理所当然地道:“你上次来我还没对象啊。” “”陆霁行捏眉心,几乎劝慰道,“闪婚有什么好处?” 男人答:“有老婆。” 陆霁行:“” 别人谈将近三周有老婆,他谈将近三年没名分。 做人差距不该这么大。 恰在那时,陆启这个姓陆的小畜生给他发消息说想回国,陆霁行觉得戳目刺心,一怒之下把他拉黑了。 现在还没从黑名单拉出来。 凌晨三点时,陆霁行给吴至发了消息,问他这次食言,方燃知心情怎么样。 吴至事无巨细地说了,从方燃知刚开始有点低落,到后来又变得高兴,看着就很爱陆总。说的话全是陆霁行爱听的,陆霁行又给他转了20万,让他保持。 隻隻没 有不高兴,那陆霁行就放心了。 酒店里的空调温度拉的有点低,从浴室出来非常凉。 躺在床上的时候,方燃知卷着被子蜷缩,都没想起把空调温度调高。 房间隻开了床头灯,视野晦暗,视不清物,但很适合即将入眠的人。 方燃知侧着身体看自己面向的墙壁,很白,没有花纹。他眼睛很久才眨动一次,仿佛在很安静地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