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芝帮着罗青蓝穿上外袍袖子,摸摸早饿得不行的肚子,“快用膳吧,贺太医,您留下一起吃啊。” 贺恂初顺势抓住唐怀芝的手,往他脉上一搭,“嗯,调理的不错,最近很听话啊。” “那是,”唐怀芝笑笑,“只是那些不能吃的东西依然不能吃,要不就起疹子。” 晚膳有贺恂初在,厨房又给添了几道菜。 唐怀芝刚哭完,胃口大开,闷头吃得很香。 吃得差不多了,罗青蓝突然想起来,放下筷子,问道:“今儿你是不是有事儿要说?” “啊?”唐怀芝塞了满嘴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摇摇头,“没啊。” 罗青蓝挑挑眉,“当真?不说算了。” 唐怀芝一下下嚼着,这才想起来还有件大事没办,顿时胸口跳得都快了,心虚地垂下头。 “那个,”把嘴里东西咽了,又吃了几筷子菜,唐怀芝才小声道,“青蓝哥。” “嗯?”罗青蓝抬头看他。 唐怀芝咬咬嘴唇,“你想去国子学看看吗?” 叫家长 罗青蓝是上课之后才来国子学的,跟着庄蔚一起。 唐怀芝座位在窗边,他忐忑一早上了,这会儿一眼便看见了罗青蓝,兴奋地招招手,用口型道:“青蓝哥!” 罗青蓝勾勾嘴角,拉着庄蔚去了时文先生那里。 一堂算学课上得心不在焉。 下课之后,唐怀芝便跟庄满跑了出去,正好撞见学正,被带到了后院。 罗青蓝脸上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庄蔚更是自然,还对庄满招了招手。 俩小孩儿并排站在台阶下,垂着脑袋任先生训斥了一番。 先生一伸手,学正拿过来锃光瓦亮的一把戒尺。 上家塾时也都被打过,但那把戒尺跟眼前这把比起来,简直算是秀气了。 唐怀芝给罗青蓝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罗青蓝勾勾嘴角,转过头去。 无情! 学正持着戒尺,念一遍俩人犯的学规,叫了唐怀芝的名字。 唐怀芝咬咬牙走过去,伸出左手来。 学正扬起戒尺,啪! 不是小孩儿了,哭起来会觉得没面子。 再要是被打哭的,便更没面子了。 唐怀芝一直抿着嘴,想着不就是二十戒尺吗,挺过去就行了。 可这一戒尺下去,肩膀都跟着抖了抖。 真疼啊! 戒尺落下去五六下,已经顾不上旁的了,眼泪时生生疼出来的,实在控制不住。 手心儿瞬间红起来,唐怀芝不忍心看,转头跟罗青蓝对上了目光。 罗青蓝一直盯着他,见他看过来,轻轻勾了勾嘴角。 后面十下,学正便没那么用力了。 但手心儿已经肿起来,一点儿触碰都能疼得掉眼泪。 学正打完他,庄满已经出了一脑门儿汗。 眉头紧皱着,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挨打。 唐怀芝蹭到罗青蓝身边,把红肿的手给他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你刚才笑我了?” “嗯,”罗青蓝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轻轻捏一下他的手心儿,“有的小孩儿哭起来很好看。” 唐怀芝捧着左手,“你还有没有良心啦?我又不是故意要哭的,这不是疼么?” 冬日里,小孩儿穿着一身月白校服,脖领的兔子毛围了一圈,眼圈儿鼻尖儿都是红的。 阳光打过来,眼角未落的一滴水闪进人心里去了,莫名叫人心里软软的。 “给,”罗青蓝往腰间一摸,掏出个东西来,放到唐怀芝向上摊开的手心儿里。 “糖啊!”唐怀芝弯弯眼睛,眼角那滴水甩到了手里。 掌心躺着一颗糖,包着彩纸,“还是杏仁儿的!” 杏仁儿酥糖挤进嘴里,旁边挨打的庄满的惨叫都被忽略了。 因为受了罚,后面那节课没跟着上,俩哥带着出去了。 庄蔚抓着庄满的手给罗青蓝看,“瞧瞧这小猪蹄儿。” 庄满眼泪都没干,被他哥捏这一下,又涌出来了,“你是不是亲哥了?” 庄蔚给他蹭蹭脸,“哭个屁,你哥我在武学都是挨军棍,也没见跟你似的,这都没破皮儿。” 庄满喊了一声,“挨军棍是啥光荣的事儿吗!” “哪个小男孩儿没挨过打,瞧你这样儿,”庄蔚又看了一眼唐怀芝,这位眼圈儿也红着呢,“瞧你们这样儿!” 罗青蓝把他往旁边推推,“属你最闹腾。” 这会儿快用午膳了,罗青蓝带着他们去了杏花楼,吃新上的鳗鱼面。 幸好打的是左手,不影响用筷子。 俩人各抱着比脑袋还大的一碗面,埋头吃得挺欢。 罗青蓝在唐怀芝脑袋上抓抓,笑道:“没心没肺呢。” “这位也是,”庄 蔚一看他弟便一脸嫌弃,“再大的事儿都不耽误你俩吃。” 唐怀芝眼圈儿还红着,狡黠地笑笑:“不怕,天塌了有青蓝哥顶着呢。” 庄满吸吸鼻涕,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地陷了有六哥兜着呢。” 庄蔚扔给他一方手帕,“吸了鼻涕再吸面条啊?” 庄满不好意思地抓过手帕,胡乱抹了抹鼻子,小声嘀咕:“我小时候就爱流鼻涕,哥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