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角重新覆上浓重的晦暗, 墨蓝的夜色遮挡斜月,挥不开又散不尽。 随着光亮熄灭,景眠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到这儿也戛然中止。 因为空气陷入了安静。 勇敢往往需要某些契机。比如他们在转角相遇前的各自奔赴,比如离任先生的生日结束仅剩一分钟, 比如他背包里恰好带了烟花。 而这些契机消失, 一切恢復如常时,景眠也终于从大脑一热的状态抽离, 彻底冷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 刚才 亲了任先生。 …… ?!! 他还说了其他,说他的答案就在那封信里,说自己也有私心……还说想和先生陷入热恋。 少年彻底熄火了。 只是热度早已瞬时蔓延到了脖颈和耳尖, 若不是光线过暗, 他现在的样子恐怕早会被任先生收尽眼底, 不错一瞬。 景眠尴尬地落下手,声音干涩, 忍住没磕巴:“凌晨了,我们要回家吗?” … “不要。” 男人声音简短低沉。 景眠被握住了手腕。 任先生的脚步声响起时,景眠也被迫跟上,周遭的温度是冷的, 空气却莫名灼热。 他们走进小区的楼道, 景眠看到墙上铲不净的小广告, 一层三户贴着破旧的门联, 台阶是水泥的灰色,随着脚步声接连亮起的声控灯……一切都和任先生格格不入。 夹杂着两人的脚步声,走到四楼时, 他们终于停下。 景眠一脸茫然,喉结微动。 怎么来了出租屋? 不回家吗? “钥匙呢?” 景眠思绪有点迟缓, 回答时垂眸:“在上衣……” …在上衣兜里。 这句话没能说完。 后背抵在防盗门上,闷顿的声响,猝不及防唤醒了这一层的声控灯。 景眠被吻住了唇。 没说完的话被堵回去,他被攻城掠地的吻转瞬失了防线,熟悉的味道席卷笼罩唇齿,后腰被宽大的手揽住,托起。 对方的膝盖抵进防盗门,景眠身体软下来,被困在一隅里,像是融化的岩浆。 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连每丝呼吸都灼烧殆尽。 好像很久都没和先生亲吻过了。 就连接吻都这么舒服,不知道这两个月他们究竟是怎么禁欲过来的。 …… 好能忍。 景眠发现任先生微微一怔,稍放开了他,垂着眼看他。 声控灯已经熄灭,四周一片昏暗,景眠隐隐约约瞥见男人的双眼,染上了深谙细碎的异样光芒,景眠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自觉把后三个字说出了声。 景眠很快就被咬了耳朵。 他惊的没压住声音,闷哼了一下。 睫毛一颤再颤。 “说的是我吗?” 任先生在他耳边,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原来你也知道。” “小狐狸。” 景眠整张脸瞬间就红透了。 耳廓也跟着烧起来。 他们极少如此暧昧,也从未像这样近距离且彼此清醒地调情,景眠被撩得发软,晕乎乎的。 任先生一边吻他,追着他,咬他的唇,手却绕到了景眠的身侧,钥匙被拿到,仅是借着微弱的光线,便很快摸到了锁孔。 景眠听见钥匙拧动的金属声响,让他稍稍回神。 “哥哥,我去晏城了。” 景眠趁着间隙开口。 这个时候,景眠忽然就想告诉他,其实他也给任先生准备过惊喜,很浪漫,很盛大,海滩和广场好多人都看到了,虽然最应该看到的人错过了,但先生应该知道。 知道他的小朋友也很浪漫。 任先生果然愣住:“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景眠说:“我订了酒店,今晚刚刚回来。” “自己一个人?” 景眠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也不算是,在路上有余年和陈科他们帮我。” 揽着少年腰侧的手微微收紧,男人问:“为什么去晏城?” 景眠诚实道:“给先生过生日。” “我预订了晏滩广场的大荧幕,还有烟花。”和男人对上视线,景眠说:“在晚上五点多。” 任先生:“生日惊喜?” 景眠:“嗯。” “当时有好多人拍照,录像,可能以为我是任老师的粉丝吧。”景眠抿了下唇,奇怪的是,在这种情景下说出口,心情却截然不同,从被堵住般的阴霾中晴朗起来,景眠声音软下来,说:“只有先生没看到。” 任先生停顿了几秒,认真道:“对不起。” 男人吻他的眉梢,景眠因为痒而微微眯起眼,他听到先生说 :“那个时候,我也迫切地想见你。” 景眠呼吸微滞。 全身细胞在叫嚣,心臟在狂跳。 所有的遗憾在这一刻消失。 他们因为想见彼此而错过,却又在奔向出租屋的拐角重逢。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浪漫? 景眠伸进外套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什么。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给任先生系上了手链。 这是他在无数个夜里梦到的场景,只是每一个,对方的模样都是模糊的。他拒绝回忆过去,也试图与过去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