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后难产而死的当天,他遭人下药陷害,被人发现和后宫妃嫔躺在一张床上。 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构陷。 可皇帝当朝叱他失德无状,满朝文武眼见虞家倒下、皇后崩逝,无人敢为他申冤;二皇子党和三皇子党趁机落井下石,四处散布谣言,他声名狼藉遭人唾骂,自高台跌落泥潭,自此幽禁皇陵五年。 后来他赌上一切,不惜以色侍人,才换得了翻身的机会。 他重返朝堂不久,终于寻到证据为自己洗清污名,却并不觉得有多痛快。 那一日他喝得酩酊大醉,质问薛恕为何世道如此不公,栋梁蒙冤受屈,奸佞却逍遥自在? 薛恕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说:“世道本是如此不公,若想要公正,唯有将权势握在自己手中。”他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若无权势,以太子之尊,如何会与咱家一个阉人厮混?殿下若是不甘心,便自己去争。” 他的话扎耳,却是实话。 朝堂深宫,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角斗场。你若不争不抢,自恃光明磊落,总有一日会被人踩到泥里去。 自那以后,他便摒弃了从前愚蠢的坚守。 殷承玉眼中划过暗色,有些怏怏地垂了眼:“孤若是喜欢纯直之人,怎会留你在身边?” “我不一样。”薛恕拧眉反驳。 “你有何不一样?”殷承玉抬眼,倾身过去捏着他的下巴,冷笑道:“颜色比旁人好几分?” 薛恕不语,屏住呼吸直勾勾看着他贴过来的脸。 殷承玉对上他的目光,才意识到两人离得太近。大约是前世在这人身上受过的挫折太多。到了今生,便总忍不住想将那些招数原样奉还。 他撒手将人推开,又靠了回去,懒洋洋睨他一眼:“坐远些,别碍着孤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狗勾:大狗干的坏事,与我狗勾无瓜。 见过卫西河的次日上午,殷承玉便带人前往大沽口巡视海防。 万有良和关海山一道随行。 颠簸了小半日抵达大沽口,殷承玉走过场似的各处巡视了一番后,便提出要去海边看看。 此话正中万有良二人下怀,他们装模作样地劝说一番后,便陪着殷承玉出了城门,往海防线方向去。 大燕历来有海禁政策,加上如今大运河畅通,海上又有海寇猖獗,货运船隻多走内河运输,海上就渐渐萧条下来。海防线一带更是荒芜得很,遍地嶙峋怪石。 殷承玉装模作样地逛了一会儿,实则在等万有良下一步动作。 吹了大约两刻钟的海风之后,就听鼓楼方向响起了鼓声,有报信的兵士骑着马急急忙忙出城报信,隔着老远就大喊道:“报!有海寇来袭!” 关海山神色一肃:“怎么回事?!” “西南海域有海寇登岸,有、有两艘五百料的战船!” 那报信的小兵气喘吁吁,脸上神色惊慌不似作假。 “命人准备迎敌!我立即就回!”关海山让小兵先回去报信,接着才转身对殷承玉道:“海寇忽然来袭,臣等先护送太子殿下撤回城内。” 殷承玉摇头道:“海寇从西南海域登岸,离这边远的很,战事紧急,关总兵先去御敌。” 关海山犹豫了一下,便不再推辞,立即策马回了城。 “我们也回去看看。”因海寇来袭,殷承玉没了兴致再闲逛,便又带人返回城中。 回到城中时,就见四处一片混乱。百姓们都埋着头匆忙往家中奔去,足可见海寇之凶恶。 “那些海寇经常入城劫掠?”殷承玉脸色沉了沉,不论关海山今日安排这一出是真是假,但这些百姓的反应却都是真真切切。 若不是吃过苦头,不会听到鼓声就如此惊慌逃窜。 万有良叹声道:“海寇凶悍狡猾,关总兵虽全力加强了守卫,但难免有不敌之时……且那些海寇极狡诈,常常伪装成普通百姓混入城中烧杀劫掠,实在难以防备。” 殷承玉听得眉头皱起来,似有些忧虑道:“关总兵去西南海域御敌,城中守备必然空虚,海寇岂不是有机可乘?”他扭头吩咐薛恕道:“你快马去卫所调四卫营兵士来,城中需得加强防备。” 薛恕应了一声,当即策马赶去卫所调兵。 万有良没想到殷承玉竟如此配合,都没等他想法将人支开,自己就先遣走了护卫。 他扫过殷承玉身边的护卫,眼下不过十来人罢了。 目光隐晦地扫过四周,万有良看见右手边某户人家窗户上系着的青色布带时,双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手势。 殷承玉仿佛对此一无所觉,对万有良道:“先回官衙等消息吧。” 万有良应是,等他上了马车之后,自己才上了轿子。只不过他朝轿夫使了个眼色,轿夫故意放慢了脚步,轿子和马车就逐渐拉开了距离。 马车内,殷承玉靠在车窗边,将帘子撩起一角,观察外面的情况。 伺候在他身侧的郑多宝并不知计划,便有些着急:“海寇凶恶,殿下安危不容有失。为何不先让薛监官先护送殿下回去?” 说着他又想起来赵霖也没见人影:“赵统领今日怎也不在?” 殷承玉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含笑道:“他们马上就来了,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