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把火、给我一把火就行。” 不知道阿萍听到了没有,她一出去,就与面具男子撞了个满怀,尖叫着跌坐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 还没等阿萍回话,男人就一脚踹开了门,看到影三在床上昏迷,才定了定神,斥责道:“快滚,再有下次,剁了你的头喂狗。” 阿萍连忙朝外跑去,慌乱中连竹篮子都忘记拿。 男人踢开篮子,听着阿萍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一个不小心闯入此地的无知村民罢了。 他朝影三走近,掐着他脖子逼他睁眼,道:“醒了就继续试验,装晕可没用。” 影三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你是不是以为你少阁主来救你了?” 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心烦,男人拿起一旁的尖竹片,在影三溃烂模糊的小臂上用力一扎。 看着那双眼睛因疼痛染上的湿红,他才高兴起来,道:“不过是一些前来寻你的暗卫,我把他们都杀了,等下我把他们抬回来,留着血给你喝。” 影三忍到喉间溢血,喘着粗气道:“折磨我、有什么本事、有本事、摘下面具,天天带着这个面具、不像过街老鼠么。” “你小子今天精神不错。” 那张鬼脸面具上只露出两隻眼睛:“有本事,你伸手取下来啊。” 屋外传来劈啪一声响。 影三心下狠狠一跳。 他突然道:“你这么、急着想、淬血,是因为、你那些假的红药子、没了吧。” 影三不愿示弱,撑着一口气连贯道:“如果没了他们,阴阳当铺的生意就会停滞,被鼓动的江湖人就会把对四家的矛头对向你。等他们知道红药子是个骗局后——” 面具下的两隻眼睛逐渐阴狠,打断了他。 “怎么是骗局,我不是有你么。” “只要你淬血成功,我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屋外起了风,带着热意,快速地包围这间木屋子。 影三打起精神道:“隻我一人之血,‘极’也现世不了吧。” 男人周身爆发出浓烈深厚的杀意。 影三被这强劲内力带出的杀意震得心臟剧痛,吐血不止。 “小东西,我不会杀你,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底线。” 男人凑近,影三甚至能看见他藏于面具下,眼周的皱纹。 “你配合,我可以好好对你;你不配合,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影三缓缓笑起来,字句极轻极慢。 “我要是想死,你拦得住么。” 话应刚落,影三突然瞳孔涣散,猛地呛出一口血,神色衰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男人骤然惊慌,他连忙翻着伤药,才想起伤药全在影二五身上,连声吼道:“影二五!” 破门而入的,是滚烫的火舌。 门一开,风有了方向,迅速地舔舐着这间用草木搭成的房子。 阿萍粗胖的身躯在夜色中奔逃。 烈火很快烧到屋子中央,冒出呛人的黑烟。 影三是饽饽,绝不能死在火中。 男人暗骂了一声,急忙解着影三手脚上的束缚,却没注意到影三那双一直睁着的,满是狠意与决绝的眼睛。 他赌对了。 不枉他方才自断经脉,废了自己三年功力。 麻绳绑的紧,又一直泡着水,极难解开。 烈火过境,舔上床板,舔着两人的衣服。 影三一动不动,冷漠地算着时间。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等到男人把影三扛起来时,影三骤然发力,双手绕过被烈火烧得摇摇欲坠的房梁,狠狠向下一扯。 燃着火的厚重的房梁朝着男人当头砸下。 “你!” 男人怒吼着,想也不想地蓄起内力,朝房梁一拍。 影三咬牙,移身在那房梁柱子前,被撞飞在角落。 男人被困在火中。 影三呛着血,拿起无痕,踉跄推门而出。 影二五眼中映着浩瀚的火海,看他一眼,视若无物地转开了视线。 “五息。” “五息后,主上会出来,我会追你。” 方才那一撞仿佛将肺腑都撞了出来,影三在夜色中奔逃,连喘息都困难。 阿萍一边跑一边回头:“小妾!往东!东边不远就是村子的出口!” 连日的折磨让影三说话都困难,他跌撞着,脚步愈发沉重,一个趔趄,摔跪在小路上,眼前发黑。 不远的出口处,横七竖八着几具暗卫的尸体。 影三神志涣散,隻凭着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爬去。 地面被他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五息时间已到。 影三听到了身后迅猛的衣袂翻飞声。 还有一声急切的呼唤。 “三三!小心!” 比呼唤更快的,是身后近在咫尺的寒鸦。 影三低吼着,青筋浮现到肿胀,拚劲全力,双手撑着膝盖用力站起。 白子破空而至挡开寒鸦的同时,影三再无一分力气,直直朝下坠去—— 跌进了一个怀抱。 是影三以为再也无法拥有的怀抱。 他从喉咙里逸出一声无助又委屈的泣音,和着满身的伤,血淋淋地,剖开陆展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