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吓了一跳,不住地张望,看到门前守着一个高大健硕的黑影,压着嗓子道:“真要是像相公所说,最里头那间屋子连个灶台也没有,要不、要不咱们今晚送些吃的去?” “阿萍。” 汉子皱眉,训斥道:“咱们自己都揭不开锅,你还想着救济别人?还有,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咱们少管,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被唤作阿萍的女人点着头,眼神却还在不断地瞟着。 春日多雨,这几日既闷热又潮湿,时不时就要下一场雨。 破败的小屋内传来几声难以忍受的痛呼,接着就是男人的怒吼:“为什么还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能淬血!” 屋内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好摔,影二五听着又被挥起的鞭声,无动于衷。 这么个残次品,主上为什么要相信他是四家之人,杀了不好么。 男人摔门而出,将堆在门外的各种刑具踢得七零八碎,一双透过面具的眼睛既愤怒又失望。 他一把抓着影二五的头髮逼他跪下,将他踹翻在地,道:“我让你去探听四家如何淬血,你探到了吗?” 心臟处被大力踩踏,影二五痛得蜷起,道:“主、主上,属下实在是、没有找到……” “废物东西!” 影二五被猛力一踹,撞上了一旁的石井,顿时头破血流。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淬血,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为什么还不行!” 男人气急败坏,抽出鞭子对着影二五就是一顿迎头痛抽。 这一切都跟屋内的影三没什么关系。 无痕早被两人抢夺,重新扔回了角落。 影三被牢牢地绑在床上,口中塞着布条,呼吸微弱。 伶仃细白的脚踝在无数次的挣扎中被麻绳磨出血,血肉模糊。 不过两日,这两人在他身上无所不用其极,每每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时,他们都会强迫他吃下一颗极品伤药。 如此,周而复始。 影三的神志被疼痛折磨得有些溃散。 连日高热未退,又滴水未进,他浑浑噩噩地躺着,陷入混沌,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过往。 虚耗到极致的身体让影三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开始苏醒。 是一条繁华的大街。 灯火摇曳,人影绰绰,来往的人衣着光鲜亮丽,风姿绰然。 可影三隻感到了恐惧。 他想要奔逃,想要离开,却听见一声只要想起就恨不得生剥其皮的声音。 “小娃娃,想吃烤鸭吗?” 颈边似乎还残存着被劈下的刺痛,紧接着,就是他的噩梦之地,影风门。 “铁三金,我们影风门的规矩,我想你是懂的。你这个货,怕是不值这个价钱吧。” 影三记得,他最终的成交价格,是二十文。 轮回室出来后,影风长把他带到训练台上,先是给了他一顿杀威棒,而后冷漠道。 “报上名来。” 影三还浸在暗室里的恐惧和无助中,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一五一十地说着别人对自己的称呼。 “三、三……” 影风长不愿意听他结巴,当机立断地被赐予了他名字。 “如此,你便叫影三吧。” 春雷骤降,疾雨泼在门板上,劈啪作响。 影三猛然惊醒,嘴里的布条不知何时被扯走。 想来是影二五以为自己死了,又来喂了一次伤药。 被强行唤醒的回忆让影三头痛欲裂。 原来,不是自己忘了名字。 而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雨水从缝隙极宽的屋顶落下,缓解了影三喉咙里灼烧的热意。 被这带着寒气的雨水一泼,影三因高热浑噩了几天的精神终于稍有起色。 少阁主—— 少阁主怎么样了呢。 一想到陆展清,影三的心臟就闷痛。 作为影卫,护不住主上,是不是已经被舍弃,被遗忘了呢。 雨水打在伤口上激起剧烈的疼痛。 影三大睁着双眼,眼角被下坠的雨滴砸的一片红,窥着外头的夜色,下了决心。 破旧的门板被推开,连同着外头的风雨一并洒进。 影二五神色并不好看,头上脸上,到处都是被鞭打后的血印子。 他走近影三,照例确认他还活着后,便要离开。 “等、等等。” 影三声音干涩沙哑,喊了两三遍,影二五才有所反应。 影二五先是瞥了一眼外头,才转过身,冷漠地看他。 床板上到处都是积水,影三又被牢牢绑着,只能艰难地把脸转过来。 “做个交易吧。” “交易?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与我谈交易?” 影三的目光放在他腰间纤尘不染的平安扣上,喘了 口气,道:“你助我离开这里,我助你查清王家冤案。” 影二五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走进几步,拍打着影三苍白瘦削的脸颊,道:“你是烧糊涂了吧。我跟着主子这么久都查不到,你用什么查?去地府里查吗?” 影三扭头,避开他的手,咳了好几声,才说道:“我是查不到,但抚顺候和小侯爷肯定能查得到。” 不过是说几句话,影三就喘的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