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知识懂得再多,都是实践上的矮子。 比起钢铁直男那种看到心上人连话都说不全的窘况好上一些,他看到裴衍,会条件反射地小嘴叭叭掩饰他的害羞,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现在他们的交往不止是打嘴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那道无形的隔离。 他完全没有料到,裴衍解下脚环之后会是这样天翻地覆,让他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样反应才好。 洛行云在黑暗中摸钥匙打算开门,把全身上下的兜都掏了一遍,却空空如也。 他懵了一下,放下背后书包翻了个底朝天 ,还是什么也没有。 洛风刚给他发了消息,他已经签完合同,正式被关进集中营接受特训。 他没带钥匙,就进不了门。 现在这么晚了,不知道回学校去取还来不来得及。 洛行云把自行车妥帖锁在楼梯的管道上,背着书包下楼。 刚要跨出楼道时,他意念所感,把迈了一半的腿收回来,先探出半隻眼睛,瞄了眼小弄堂。 他和洛风住在酒吧后头,只有一条出去的小巷。夜色深深,一盏氤氲的黄色路灯在高处洒下并不明亮的光,照亮酒吧后门堆着的垃圾袋,有小野猫在那里翻拱食物。 前街很闹,蹦迪的调笑的吵架的醉酒的,人间俗世。 后巷极静,被丢弃的被忽视的小可怜的,无人问津。 在这几乎算的上闹中取静的地方,亮与暗的边界,有猩红的火光。 一星半点,飘起散乱缥缈的烟霭,给这个小小的巷弄,带来一点浮躁、饱满的烟火气。 ——裴衍倚在那里。 他身上的衣服总是很干净,仪容举止都跳不出错,气质清高,冷峻得拒人以千里之外。 学子典范。 但是现在,他很懒散地靠在巷弄的墙壁上,一腿虚蹬着墙,一腿斜支着地,柔和的灯光洒下来,照亮他半边侧脸。 高而挺的鼻梁,比常人略低而显得眼睛极为深邃的眉弓,饱满上翘的嘴唇,以及蔓延进衣领里的,那枚因为微仰着脸,格外性感的喉结。 他盯着垃圾桶里毛发支棱的小猫,眼帘半卷。 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晕染得剔透,好像画船烟雨行过远山的朦胧。 诗情画意。 但洛行云缩了回来,躲在楼道里,心跳得飞快。 裴衍不常抽烟。那张嘴角细薄、唇峰饱满的嘴唇叼着烟时,姿势很熟练。 他跟着洛风在酒吧后头安家,对这些烟鬼,有清晰的印象和很深刻的了解。 烟蒂发红,云山雾罩的时候,他们大抵是不怎么松快的。 抽烟的人心头有事,即使是身体上被尼古丁所安抚,心里的事依旧逗留在那里,过几呼吸又卷上来。 裴衍有什么心事,要杵在他家楼下大半夜不走。 他在这里要待多久? 他在这里又待过多久? 香烟的味道漫到了楼道里。 大约是他分化后鼻子灵了,那么淡的烟霭,还能闻见饱满、压抑、无法言说、横衝直撞的横生欲念。 洛行云突然之间不敢出去了。 他不过想和裴衍一起玩,但裴衍对他的爱要更炙热,更成熟,也更超前。 他想象中的初恋,是暗地里牵小手,背着人亲亲脸,哪怕是情色的想象,也单纯又朦胧。 但裴衍会想跟他同居,会把他抱起来按在墙上亲,把所有他敢想的、不敢想的统统都化作现实。 裴衍在外头抽了一支烟,洛行云就这样隔着一道墙陪了他这么久。 终于,小巷子里响起了脚步声,从近及远。 洛行云松了口气,抱紧了书包。 太晚了,回学校找钥匙别想了,出去以后,要不去附近的招待所开个房间住一宿,要不就到戚羽家凑合一晚,反正他家也住得挺近的。 长腿迈开。 可刚钻出楼道,迎面就撞上个人。 要不是他紧急刹车,简直要埋进来人怀里。 每天穿在身上的校服,看得眼熟的校服,此时竟让他害怕得小退了一步。 因为四野那些忧郁、烦躁、无法言说的烟草香味,突地变得明快起来,横生出撩人的春意,轰轰烈烈缭绕周身,把他锁紧。 alpha低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些不正经的调笑:“去哪儿?” 脚尖微动,封死他的去路。 过门 洛行云涨红了脸。 只是裴衍身上散发出这么点欲情, 他就羞得受不了,脸热热的。 他对自己、对裴衍, 都很生气:“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你又为什么不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不回家啊!” 他希望从气势上碾压裴衍这个不要好的, 希望他看着自己凶恶的眼睛,看清楚他是个很凶很正经的男人,继而好 好做个人。 可是在对视中, 他不幸从那双眼帘半卷、含着笑意、红着眼角的瑞凤眼中败下阵来。 狼狈逃窜,左顾右盼,不知道自己的凶恶,此时也不过是一股曼妙起伏的春水。 裴衍凑到要接吻的距离,低哑道:“你没有开灯。” “你管我有没有开灯?!”因为联想到, 裴衍每次来是不是也都等到他开灯,嗓门更大了。 六层小楼, 楼上有租客叫骂, 不知哪家的狗也叫起来,裴衍伸手撑住了墙,洛行云让了一步,两个人都往阴影里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