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羌坐到下方椅子上,眼神关切的看着陆容淮。 陆容淮眉头微皱,很快又松开,满脸随意,“没去,忘了。” 宁玉羌嗔怪的看他一眼,话说的熟稔亲厚,“姑母总归是表哥的母亲,表哥成亲这样的大事,姑母定会为你高兴的。” 陆容淮曲起修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强硬的换话题,“你今日来找本王,有何事?” 宁玉羌有些无奈,“表哥忘了?今日是表哥的生辰。” “本王从不过生辰,你要是为了这事过来,现在可以回去了。”陆容淮说道,态度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楚沅在一旁坐着听,纤长的眼睫半垂,神情宁静,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际上早已走神。 他还穿着朝服,腰间配饰沉重,挺背坐了大半日,背有些酸。 忽然,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楚沅抬头,发现陆容淮和宁玉羌都在看他。 宁玉羌不知为何,脸色有些差,他勉强的衝楚沅笑了下,“那就这么说定了,表嫂,三日后是我的加冠礼,表嫂记得来。” 说罢,他站身拱手道:“玉羌先行告辞。” 及冠礼? 楚沅微愣,他也可以去吗? 他不由得侧头,看向陆容淮。 陆容淮正看着他,墨色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神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莫测之色,静静打量你时,似乎想要看到你心里去。 “王妃如今多大?” 作者有话说: 楚沅:你先说你多大。 陆容淮:很大。 楚沅:? 楚沅不清楚他要做什么,陆容淮视线太专注,看的他略有些不适应。 他眼眸轻垂。 “十九。” “生辰呢?” “六月十五。” “倒是比本王小两岁,”陆容淮点头,站起身,“三日后随本王去参加玉羌的加冠礼,本王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陆容淮大步离去。 楚沅起身,缓步朝门外走,出门时着了风,掩唇咳嗽了两声。 他抬头看向已经西沉的太阳,无声的笑了笑。 他明年六月及冠,若是母后还活着,定会给他办一场盛大热闹的加冠礼,会有德高望重的讚者为他梳发、唱祝词,会有人给他命字,恭祝他长大成人。 而这些,如今都不会有。 陆容淮在书房忙到深夜。 回扶雎院的路上,他脑中一直在想前两日那个梦。 今日宫里发生的事,与梦境完全吻合。 他一直守在凤栖宫门外,看见陆灵霜将楚沅拽出来,他便跟弦风打了个手势,默不作声的跟了过去。 只是他站的隐蔽,未曾让人发觉。 楚沅摔倒的那一刻,他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裂,毫不犹豫的伸手救人。 因为他知道,若是他此刻不出手,楚沅便会如梦里一样,掉入那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更重要的是,他心底深处,并不想看到梦境重演。 等他洗漱完,三更天已过。 陆容淮闭上眼,不再去想这个匪夷所思的梦。 然后,他今夜再度入梦。 场景换到了干正殿。 陆容淮走进去,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 “黎王,你可知错?”弘嘉帝坐在龙椅上,沉声问他。 陆容淮抬头直视弘嘉帝,桀骜不驯的脸上扬起冷笑,“儿臣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朕命你建正清观,你私吞三百万贯银两,偷工减料致使房梁坍塌,百余名工仆丧命!后工部侍郎要揭发你,你竟将人割喉抛尸,毁尸灭迹,真是狠毒至极!” 弘嘉帝说着,猛地拍案站起来,雷霆之威,震慑了底下一众大臣。 陆容淮却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摇了摇头,目光沉冽,坦坦荡荡的看着弘嘉帝。 “此事非本王所为,工部可以为本王作证。” 工部尚书站出来,拱手回禀道:“臣可以作证。” “爱卿直说无妨。” “黎王确实贪污了银两,臣有证据。”工部尚书将一沓帐本呈上。 “臣也可以作证黎王偷换木料,视人命如草芥。” “陛下,黎王府的幕僚程直,也可以作证。”工部尚书又道。 “传人上殿。” 陆容淮回头,看见一贯颇得他信任的程直,穿着他熟悉的灰色衣袍走进来。 程直拿出盖有黎王私章的密信,“小人作证,苏侍郎确实是被黎王杀害。” 陆容淮笑了。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程直神色庄重,凛然作色道:“小人跟随王爷多年,唯王爷马首是瞻,只是小人良心尚存,看不惯王爷嗜血好杀,今日便是死,小人也要为无辜枉死的百姓们,讨一个公道!” “好一个良心尚存。”陆容淮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弘嘉帝惊怒,朝殿外喊道:“金鳞卫,给朕拿住他!” 陆容淮反问:“父皇觉得儿臣要做什么?” “你想殿前杀人不成?给朕跪下!”弘嘉帝怒道。 “陛下,若不严惩黎王,难以平民愤呐!”朝臣们跪地。 弘嘉帝闭眼,再度睁开时,已经恢復了帝王的冷血无情。 “黎王中饱私囊,残害百姓和同朝官僚,枉顾国法律规,论罪当诛……念其过往功绩,免除死罪,将其发配北疆,财产充公,解散王府,此生,不得离开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