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也就能解释他为何对她这般凶戾。 因为她和他心上人的名字一样,看到自己心上人的名字被玷污,他才会动气罢。 为了那边域女子,守身如玉,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做到这般? 还真痴情。 “阿卓,去一趟东市。”祁屹掀起车帘,命骑奴改换道路。 她不解,“时候不早了,大人还要去东市么?” “不该管的事,少管。” 第> 马车到了东市,他拉着她下车,连阿卓也叫了过来,三人一前一后走向一间酒肆。 “哟,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两坛桃花酒酿,最好偏甜些。” “好嘞!” 抱了两坛酒酿,他又带着她去了一处糕点铺子。 铺子里的糕点种类颇多,里边不乏她喜欢的点心。 桂花糕、马蹄糕、酥皮鸡蛋糕…… 光是闻到那香甜的味儿,便叫人心情愉悦起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并给我打包好。” “好好好!一共十两银子,客官您稍等!” 这大包小包的糕点买这些多,他能吃得完么? 再说,他也不喜吃甜食。 崔氏被绑进柴房,杨月棠在房中养病,他这是买回去给谁? 江晚渔心中很是困惑,但也没问出口。 毕竟,这不是她一个月钱二两银子的婢女该担心的事。 酒酿和糕点买了,这还不算完,他还要去都城那间最负盛名的烧鹅店。 这间烧鹅店,每日限量供应,要准时准点过来排队,有时候挤破了头也难买。 祁屹不愿排队,直接丢给那掌柜的十两银子,以两只鹅的价钱买了一只。 太亏了。 还好不是花她的银子,否则她得心痛一阵子了。 “阿卓,把酒酿和糕点先拿到马车。” “是。” 阿卓臂力了得,一手抱着两坛酒酿,一手提着好几包糕点和烧鹅,仍走得很自如。 祁屹领着她,去了一家小面馆。 逛了这么久,确实是有些饿了。 “两位客官,请问要来点什么?若是头次来,那小的给两位推荐本店的炸酱,那jsg可是一绝!” “大人,奴婢要一碗素面便可。” “谁让你吃了?” 祁屹的声音清冽,似一盆满满的冷水瞬间将人浇醒。 江晚渔忙低下头,“大人息怒,奴婢擅作主张,奴婢知错!” “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发怒了?”祁屹冷冷瞥了她一眼,又偏头看向小二,“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往里加两个蛋。” 语气又冷又严厉,这不是发怒,那什么才是发怒? 小二面露难色地看着祁屹,“这位大人,咱们家就是一普通小面馆,没有长寿面,更没有大人说的鸡蛋,那可是稀罕物,贵人们吃得起,可老百姓谁能吃得起啊!” 祁屹往桌上拍了一锭银子,“够了么?” 小二看到银子,顿时瞪大了双眼。 乖乖,这位主可真大方啊! “够了够了!大人先喝口茶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去让厨子搓面,保证一根到底!” 江晚渔看着他锋锐的眉眼,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声。 “大人为何给奴婢点长寿面?” “生辰吃长寿面,还要往里加两个蛋,不是你们江家的习惯?” 她忍住心里泛起的酸涩,艰难开口,“奴婢已经不是小姐了,生辰……不该过。” “你的意思是我多此一举了?”他脸色遽变,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晚渔。 “奴婢不敢,能得到大人记挂,奴婢欣喜还来不及,怎会不识趣地拒绝大人的好意?只是奴婢多有感慨,大人竟还记得奴婢的生辰之日。” 以前生辰的时候,除了爹娘和兄长的贺礼,祁屹也是给她准备了一份。 不贵重,但都是他的心意。 铁铸的兔子、鱼儿,还有一只瘦骨棱棱的狼,都是她生辰时候得到的贺礼。 她喜欢得紧。 太子哥哥也会在生辰的时候来江家,给她送来好几箱贵重的贺礼,多是珠宝首饰,奇珍宝贝。 她也喜欢。 但始终觉得不如阿屹哥哥亲手做的小玩意。 可当时爹娘碍于皇权的威压,都逼着她说,太子送的贺礼她最最喜欢。 后来抄家,什么也不剩。 “哭丧个脸像什么样子?” 祁屹看她情绪突然低落,也不知如何安慰,干脆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脸,“你爹娘、大哥二哥都会记得你的生辰,就是不知那位在宫中炊金馔玉的太子,是否还记得。” 习惯了他提到李瑀衍时的针锋相对。 她只道:“太子殿下心怀 天下苍生,无需记挂奴婢一个小女子的生辰。” “呵,好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百姓受苦受难,不都是他们父子所为?别忘了,抄你江家的人正是他的父皇,龇牙的不准吃人,吃人的不露凶相!” “大人也是在说自己么?” 龇牙的不准吃人,他是在说自己面恶心善的意思? “我是面恶心更恶!”他眉峰一凛,竟无端生出几分浑然天成的霸王之气。 嗯,看出来了。 手握千万人性命的阎王,如何能心善? “李瑀衍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前心中爱慕他,是被他的表象蛊惑了,你现今若还对你的杀父仇人朝思暮想,可真是好出息!” “大人,请恕奴婢无礼,太子殿下是好人,与那位自始至终都是不同的!况且奴婢也没有肖想过太子,众人都说奴婢与太子天造地设,但他们可知奴婢的想法?奴婢自幼只当太子是位良兄,从未心悦过他!” 她几乎是红着眼睛说出这些话。 说出来之后,心里好受多了,就算祁屹因此责罚她也没关系。 她受够了他人强加在她身上的‘心上人’。 更不愿听到祁屹说她没出息,诬蔑她喜欢自己的杀父仇人。 他懂什么? 她比任何人都要恨坐在高位上的狗皇帝,但就算没有抄家一事发生,她这一生也不可能会喜欢上太子。 祁屹并没有她意料中的恼怒,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你心悦之人是谁?” “奴婢……” 她抿了抿唇,及时止住了心中所想的话。 垂下长睫,掩住她眸底快要控制不住的情意,“奴婢只想伺候大人,心中再无旁人,情爱对奴婢来说,是极其奢靡之物。” 祁屹已经听腻了她这一套说辞,粗粝的大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你既从未心悦过李瑀衍,为何还要将身子给他!” “什么?大人何出此言?” 她何时将身子给过太子? 初经人事那夜,分明就是被他欺负得五脏六腑都在痛! “大人可以肆意轻贱奴婢,但万不能连同太子一块轻贱了去!若是被人听到,这便是诽议皇室的重罪!” “那你告诉我,爬上我的床那夜,怎不见你落红?” “这其中缘由奴婢如何得知?” 她突然记起,那夜他曾对她说过很多难听的话,全都离不开‘脏’这个字。 她当时以为,他是在报复她年幼时,因为误会了他才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现在才知,原来是在说她身子不干净。 他也和那些人一样,把她当作任人玩弄的妓子。 不知怎的。 她又开始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