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芽指了指阁楼。 周文芳说:“你放心,你们家老顾命大,他不会出事,绝对不会出事!” 花芽含着眼泪点点头。 她看到后面王天柱、林向阳他们要跟上来,花芽摆摆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她想在房顶上听鸟雀们的回话。 王天柱拦住林向阳:“让她自己待会。” 他知道花芽有言语方面的病灶,越是刺激下越容易激发她的症状。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她自己待一会儿,消化一下。 林向阳站在下面,想了想说:“你放心,现在不、不还没别的消息么。” 阁楼打扫的次数不多,打开门,里面充满灰尘的味道。 在阁楼的顶部有一扇通向房顶的小门,爬上去推开小门就能到达房顶。 花芽攀爬上去,推开小门,一阵北风吹来。 她就穿了件高领毛衣,吸了吸鼻子,从小门爬到屋顶。 房檐前方有一处平坦的地方,花芽在秋天时常会把一些干粮撒在上面,让没有储存足够食物的鸟雀和小动物过来拿取。 花芽坐在平台上,片刻后,身后传来声音。她肩膀上被人搭了件旧军装。花芽回头看到王天柱站在她身后。 王天柱没有阻拦花芽说:“谢叔走了,他说上级领导不批准他进入搜寻队,他就自己带着人搜。瓜子哥跟他一起去了。” 花芽左手拉着顾听澜的军外套,把自己包裹在里面。这件军外套她在家里总是穿,老会有种被顾听澜拥在怀里的温暖感。 王天柱在花芽旁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 有几只留守在小洋楼的鸟雀在花芽身边飞舞,王天柱觉得很神奇,它们像是在安抚花芽的情绪。 他低声说:“它们是不是听得懂你的话?” 天上飞来一个熟悉的小影子。 花芽摊开掌心,小肥雀又回到她手上,用脑瓜顶轻轻蹭了蹭她。花芽笑着点点头,跟王天柱指了指他后面。 王天柱转过身,眼前一黑。并非他自己的身体原因,而是半空中被铺天盖地的鸟雀覆盖,它们展翅翱翔,似乎在寻找、似乎在交流。 小肥雀不光把它的朋友们都叫上,朋友们还把朋友们也叫上了。 它得意地在花芽的掌心里转了好几圈,花芽伸出大拇指轻轻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瓜。 王天柱咽了咽吐沫,又问了一遍:“它们真能听得懂你的话?它们它们在帮着咱们找我爸。” 王天柱前面的话还是疑问,到了后面,他已经趋于肯定。 花芽没做声,双腿屈膝抱在胸前,耐心的等待顾听澜的消息。 在她上辈子的记忆里,顾听澜一直在这座岛屿上待着,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辈子不会因为她的重生,带来蝴蝶效应。花芽反复不断地跟自己说,八斤说话板上钉钉,绝不会不守承诺。 临走时,他说过要回来过年。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花芽内心滚烫,她注视着远方,用她的灵魂和热血寻找着失踪的伴侣。 鸟雀们前此起彼伏的叫声引来家属区的人观看,他们越看越觉得惶恐不安。 天生异象,劫难当前。 天越发的黑了。 林向阳站在院子里叫花芽:“你下来吧,小花,医务所来人看病了。” 花芽摇摇头,看向旁边的王天柱。 王天柱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瓦片上,喊道:“不看了,让医生回去吧。” 他说完,花芽笑了一下。 王天柱不觉得她心里多轻松,反而觉得是物极必反,这是伤大劲儿了。 第375章 周文芳上来给花芽送了个热水袋, 又晚了一会儿,天上出现了星斗。 张凤英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上来。 花芽不想吃,不想喝, 王天柱就拿着小水壶喂她喝, 拿着包子喂她吃。 花芽凝视着远方的鸟群, 耳朵仔细的分辨着它们吵闹的叫声。 小肥雀等的焦急,啄了啄花芽的小卷毛, 飞到天上去加入了寻找。 鲣鸟首领庞大的身躯也在鸟群的队伍里。 它们这些年没有挨饿受冻,都是托了花芽的功劳,它们鲣鸟能成为大禹岛的岛鸟,也是花芽的功劳。 鲣鸟首领不亏是鲣鸟首领, 它带领着上万只大禹岛的鲣鸟,飞跃海城,向云县的高山翱翔而去。 顾听澜挂在树干上,望着天。 好麻烦。 悬崖下面是三名持械毒贩,拼死想要找到他, 把他打成筛子。 悬崖上方是呼啸的北风, 吹得他心肝脾肺肾都冒凉风。 要是平时, 他能对付得了那三人。 可是现在 顾听澜的左腿扭曲地挂在另外一根树杈上,他一动不能动。 开始遇他们 时, 他们是十二人。 已经被他料理了九人, 剩下这三人不愧是亡命之徒的头目,鱼死网破之际, 要带着十多名老百姓一起上西天。 顾听澜反应过来时, 已经驾驶汽车将他们撞下悬崖。 领导们都要急疯了吧。 他甚至能听到上空有直升飞机的声音, 可惜,他挂的角落比较隐蔽。被苍茫的白雪覆盖的树杈夹在中间。 毒贩们看不到, 诶嘿,救援队也找不到。 下方还有一大箱的炸药。 刺激不刺激。 这次有点悬,他断了条腿。 若是断根胳膊,他还能拼一把。 比方说一个包围他们三个。 他在树上挂了两天两夜,身体倒还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消耗。 只是下方的毒贩听到搜寻队的声音,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动不动就向什么地方射两梭消声枪。 顾听澜微微地用手指勾着一点雪,一点点滚成玻璃弹珠大小的丸子,在树杈轻微的晃动下,把雪团放到嘴巴里含化。 他仰面上方是压着厚厚雪层的树杈,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天际边沉甸甸的云。 若是再下雪,他躺的这个树杈八成撑不住他和落雪的重量。 今晚或是明早凌晨,“哐当”掉到毒贩面前只是早晚的事。 顾听澜闭了闭眼睛,他为了节省能量,连呼吸都变的缓慢。 两天两夜在这边一动不动,他渐渐发觉掉了靴子的脚开始发痒。这是一种冻伤反应,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下捧着雪往脚上搓,把雪搓成温热的水,把脚搓热。 照这样下去,顾听澜觉得自己还没掉下去,腿得先被冻掉了。 顾听澜挂在树上继续望天。 他看到附近深林里多了许多鸟雀的叫声。 还有不少鸟雀在他上方飞来飞去。 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但越看他越觉得鸟雀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勾起僵硬的唇角,该不会找我吧? 怎么可能。 这是保密任务,小妻子小妻子如此聪慧,说不准真的发现他失踪了! 顾听澜胸腔重新燃起火焰,他用冻僵的唇,稍稍吹了小声的口哨。 也许被冻的太厉害,也许声音太小,上面飞翔的傻鸟们没发现这边的动静。 他不能再弄大动静出来,以防下方的毒贩拉着他一起见阎王爷。 他不怕死,他怕他光荣了以后,他的小妻子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还那么年轻,还有四个孩子。 她性子也跟孩子差不多,以后漫漫的岁月长河,没了他,她该如何独自的蹚过去。 忽然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滴在他的胸口上。 他不能有大动作,四周寂静很容易暴露位置。但还是根据气息和温度感受到这是——鸟粪! 一生好强爱干净的顾旅长,胸口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顾听澜稍微昂起头,对上一双蓝眼眶。 接着,一双蓝色的脚蹼开始疯狂的挣扎,像是被人发现摸鱼拉屎的神经病:“啾啊啾啊啾啊——!” 顾听澜看向地面三十多米地方散落的武器,还有寻着声音找过来的毒贩。对方不管有没有东西,消音枪先射了过来。 子弹几乎是擦着顾听澜的脸颊穿过去。 鲣鸟首领被人类看到拉屎场面已经很不堪,差点被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