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看着他笑,觉得也想笑——这人也太幼稚了。 “别乱动。”江月白按住他,微微俯身,气息落在他的脸。 一起落下的还有刀锋。 蘸墨的刀尖缓慢地滑过眼睛的线条,由里向外。 穆离渊双眼一阵疼痛,眼尾滑出了一道冰凉,仿佛渗出了一滴泪。 也许是血。 周围很安静,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我的眼珠被划开了吗。”穆离渊问。 他感到双眼湿乎乎一片,眼皮上全是冰凉粘稠。 江月白低低“嗯”了声,语调还是漫不经心的敷衍:“疼么。” 穆离渊极力控制着颤抖的呼吸:“还、还好” 湿湿凉凉的刀尖抚过眼尾又回转,顺着眼睫一根根勾勒 穆离渊感到冰凉的液体涂满了双眼,他很清楚刀剑穿身的极痛之时反而并觉不出多么剧痛,只有凉——也许此刻自己的眼睛已经血肉模糊了。 江月白左手按在穆离渊心口,那些错乱无章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可江月白却似乎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右手仍然极稳地握着刀,描摹着这幅刀尖蘸墨绘出的图画。 江月白用刀尖墨笔描绘眼线,又勾勒出了层层迭迭的眼睫,最后在他眼睛下方点了一滴墨当作泪痣。 这人总喜欢流泪,当然要再多加一笔。 穆离渊按捺着急促的呼吸,然而那些起起伏伏仍然顺着江月白的手臂向上,带得江月白垂着的长发飘荡。 “都落到这种境地了,”江月白动作一顿,“你还有心思想别的。” 穆离渊喉结滚了滚:“师尊靠得太近了” “刀还没归鞘,不如一起解决了。”江月白手里的匕首忽然转了方向朝下,轻飘飘的嗓音显得有些无所谓,“不如永除后患,免得再随时随地发疯。” “别!不要”穆离渊反应过来,顿时慌张起来,“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认错” 江月白的刀已经抵上了。 “师尊!饶了我”穆离渊撑起身,湿凉液体瞬间涌进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索着去抓江月白的手,“饶了我” 没了眼睛,要是再没了别的,那他就真的对江月白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江月白利落地收刀回鞘。 抬手用拇指在他眼角抹了一把,又向下蹭在他唇上。 “瞧你吓的。”淡淡的嗓音带着点无意识的蛊惑,江月白轻笑一声,“那点出息。” 穆离渊尝到了墨汁的味道。 原来眼周那些湿凉的液体是墨,不是自己的血。 江月白居然在逗他玩! 愣了一下后,穆离渊用力咬住了江月白的手指。 被当做玩物戏弄了这么久,玩物也是有脾气的。 他带着报复意味,恶狠狠舔了舔这根手指上的墨 然而这报复刚开始,江月白就直接抽出手给了他一耳光。 力度不重,但穆离渊还是被打得偏过了脸。 “下回就用真刀。”江月白嗓音冷了些。 整好衣衫,江月白转身朝屏风后走。 穆离渊不敢再跟着。 片刻后传来舀水的声响。 水汽氤氲,潮湿的云雾沿着屏风的边缘翻滚出来。 穆离渊摸了摸自己的侧脸。 居然被打了。 他刚刚明明咬得不重诶? 穆离渊揉了揉脸,脸颊还残留着点微疼微烫的余温,他手指缓缓揉捻着这点温度,越摸越觉得 有点开心。 甚至想要把这点温度含在嘴里舔一下。 毕竟是江月白留下的温度。 想到此处,穆离渊舔了舔牙尖——唇齿间还留着珍贵的独属于江月白的味道。他意犹未尽地将那些味道细细咬碎,一点不剩地咽进深处。 不够 怎么就含了一下就被揪起来了呢。 他还想继续,还想吃到别的。 没有东西可以撕咬,穆离渊只好用手抵在齿间,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缓缓磨着牙。 凶兽伪装成柔弱无害太久,开始回味从前捕猎的滋味了。 暖黄的烛火透过轻薄的屏风。 屏风上原本绘着山河万里,可站在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山、也看不到水,只能看见描绘在山水之间的朦胧人影—— 人影的曲线沿着雪山冷峭的轮廓延伸,修长的手臂搭在浴盆边缘,成了雪山上生出的一枝白梅。 烟云霏霏,仿佛落雪,堆上花枝。 穆离渊看了许久,才想起找帕子擦眼睛。 墨汁晕染布料,墨色里隐隐有红丝。 像一幅画。 他将这方染了墨的帕子仔细迭好,放进了胸前。 江月白换好衣服出来时,方才一片狼藉的屋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齐。 灯烛重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