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之曾用此法害人无数, 也有人忍受不了烧灼的剧痛,不惜自废修为, 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谢衡之听到了柳汐音的声音, 只说:“若是霁寒声不死,或许他能为你解答。” 霁寒声虽然怒极,却顾忌着还有十二楼与乌山的魔族在场, 没有再持剑杀向谢衡之。 楼疏雨看出霁寒声没有要与他联手的意思,耐性很快消失。 “你可想清楚了,如今的谢衡之, 远比十二楼更难对付, 错过了这次,日后再难以找到杀他的机会。” 霁寒声脸上仿佛覆了层寒霜, 目光森然。 “与杀师仇人联手,可笑。” 玉玲琅讥笑道:“想必是觉着与我们联手杀了谢衡之,我们会翻脸不认人要他性命。” 她手中的长鞭咔嗒作响, 身后的魔修已经纷纷现身, 虎视眈眈地盯着谢衡之。 楼疏雨树上跳下,一步步走近柳汐音。 他语带嘲讽, 缓缓道:“你们正道不是总嚷嚷着,为匡扶正道而死也在所不惜,既然如此,你死了,却能换一个谢衡之,不是很划得来吗?还是说,你们也不过是虚伪的一说,空话而已……” 话未说尽,一团火焰灼上他的衣角。 若不是长刀迅速斩断,只怕眨眼就会攀上他的身躯,烧得不死不休。 楼疏雨怒目看向谢衡之。 谢衡之已经没心情听他用话术挑唆,手中已然运出极招。 汹涌的魔气反噬,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撕碎,不断有鲜血从口中溢出。 霁寒声顾及虞禾的安危,迅速出招杀向玉玲琅,柳汐音紧随其后出剑。 顿时整片地域都在剧烈地颤动着,泥土与草木四分五裂地飞散出去,混合在变幻无穷的剑招之中。 极招相对,寻常的魔物靠近,都被这狂乱的气劲搅得血肉破碎。 谢衡之强行迎下楼疏雨一招,刀风透体而过,身后草木尽数摧折。 “能让你以命相护,这个女子,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师清灵?” 楼疏雨笑得狂妄,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谢衡之继而反手将他打开,漆黑火焰化为腾空巨龙,盘旋而下横扫目之所及的一切生灵。 山峦陡峻,碧水浩浩,原本静谧的山野,都随着极招相对发出的灵力震荡而颤动。 若不是霁寒声提早察觉,恐怕也要被这邪火焚烧。 他怒而回看,只见谢衡之将虞禾放在身后,让尚善替她挡住飞溅的泥土与鲜血。 而谢衡之站在五步之外,不避不退。魔气的反噬太过凶猛,以至于他每次出招,便相当于有一半的攻击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星流剑势凌厉,转眼已过百招,重重剑阵飞旋而下,挡住了玉玲琅的及其下属。 霁寒声见谢衡之伤重,回身便要去抱走虞禾。 却在他即将靠近之时,数道魔气似箭矢一般飞向他,他忙错身避开,脸颊被风刃擦出一道血痕,伤口处火辣辣地疼。 霁寒声一抬眼,才发现出招之人是谢衡之。 “你做什么!” “有我在,谁也带不走她。” 谢衡之语气冷淡,系在眼上的发带在风中飘起。 手中化出麒麟骨,魔气缭绕着缠上骨箭,森白的骨箭轰得一下烧起漆黑火焰。 楼疏雨面色一变,身形迅速消失,离弦的骨箭却捕捉到他的气息,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直冲他而去。 手中无憾生去挡,奈何箭矢所到之处,被墨火焚烧殆尽。 顿时一片刺耳的哀嚎声响彻山野,四周都是升腾的火,剑意弥散,一地散落的残肢碎肉。 青山绿水,已化作一片炼狱。 楼疏雨猛吐一口血,谢衡之也面色惨白,握着麒麟骨的手臂已经微颤着,黏稠的血从衣衫中蔓延到指尖,滴哒着落入泥土,血迹所沾染之处一片焦黑。 重伤楼疏雨后,趁着霁寒声与玉玲琅缠斗,谢衡之果断抱起虞禾,连带着尚善化形,载着两人迅速消失无影。 霁寒声望见这一幕,气得险些吐血。 好在琴无暇也追踪到了此处,迅速领着大小仙门前来驰援,这才击退了残存的魔众。 柳汐音捂着肩头的伤口,脸色发白地走向霁寒声。 他强压心底纷乱的情绪,无奈道:“此事我会与你说清,趁谢衡之伤重,我必须要快些找到他。” 琴无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出声提醒:“按照残留的魔气来看,他应当逃入了疆黎的地界,疆黎颇多异族,又有瘴气毒虫,似乎不好追踪。” 霁寒声想到虞禾被谢衡之箍在怀里,惨白着脸色,浑身颤抖的模样,忍不住闭了闭眼,坚定道:“此行再难,我也不得不去。” 虞禾该有快乐安稳的人生,他不会容许谢衡之再一次将痛苦带给她。 —— 天空乌云密布,渐渐有闷雷响起。 尚善本就余 力不多,飞到了一半,身形已经开始摇晃不稳。 谢衡之揩去唇边猩红,让他找了个地方暂时隐匿。 虞禾逐渐转醒后,眼前仍是一片昏黑,看不到多少光亮。 她想起昏迷前的一幕,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有呼啸的风声雨声传来,空气中有一股草木与泥土的微苦气息。 她缓了过来,意识到现在似乎是身处什么洞穴,正想用召火术点亮四周,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抚在了她的后脑处。 “霁寒声?” 她试探地出声,对方动作微微一滞,没有立刻应答。 虞禾顿觉不对,抬手就要推开,却被抓住了手腕,双腕交迭着被一只手紧攥,同时扶在后脑的手阻住了她的后退。 虞禾感受到一股凉气逼近,紧接着唇齿被撬开,一股血腥气在她口中蔓延开。 微凉的舌尖强势探入,她的抗拒轻而易举被化解。 唇舌交缠,呼吸都被侵得紊乱。 虞禾想要往反抗,才发现灵力被封住,根本使不出力气,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又被吻得更深。 冰凉的发丝在她脸颊轻轻扫过,又无声滑入衣襟,激起她一阵轻颤。 一片黑暗中,气温似乎在这方寸之间攀升。 风声雨声都被隔得很远,只有黏腻而潮湿的吻音越发清晰。 虞禾喘不过气,胸腔闷疼,眼泪都憋出来了。 强势的亲吻终于结束,她猛地咳嗽起来,呼吸终于渐渐平缓。 然而对方只稍稍退开了一点距离,并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虞禾……”谢衡之轻轻唤她。 这个吻持续得很长,长到虞禾已经想清了许多事。 他贴上来,啄吻她的唇角。“我好想你。” 熟悉的人,熟悉的事,虞禾却感到无比陌生。 她忽然有一种被灭顶的潮水淹没一般的窒息。 “为什么是我?”虞禾嗓音微哑,声线也在轻颤着。 谢衡之想过很多虞禾醒来后的问题,她或许会愤怒,会难过,会质问他。 但她的表现远比他预想中要冷静许多。 “你已经想到了,不是很明显吗?” 谢衡之身上的血腥气很浓烈,他往后退了一些。一抬手,一团明亮的火焰漂浮在半空,照亮了漆黑的洞穴。 就算别人想不明白,虞禾也不该看不透。 谢衡之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复生师清灵。师清灵再如何无辜,她的复生也是踩着无数人才做到的,必定要承担天下人的怒火。 所有人都说谢衡之要复生的人是师清灵,他也从未反驳过。 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若有可能,不让虞禾落入众矢之的的局面。 然而死而复生这种事,世上从没有过先例,总有各种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影子烧在火光里,连面目也晦暗不明。 虞禾这才看清谢衡之浑身的血,几乎已经看不出衣物本来的颜色。 谢衡之小心翼翼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愉悦。 “我原本,想要为你重塑一副肉身,只是没想到……好在你能习惯。” 虞禾看到他唇上还染着润泽的水光,不忍再看地别过脸。“霁寒声在哪儿?你把他们怎么了?” “死不了。” 得到了答案,虞禾并没有感到放松,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忽然被按着脑袋塞进了一个冰窟窿,浑身发冷又不知所措。 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助与茫然。 虞禾想起自己挂在婆罗昙上牌子,那个时候,她满怀希望,真心祈愿谢衡之一生顺遂,坚守他的正道,不要走上自我毁灭的结局。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显得无比讽刺。 十九闯入了谢衡之复生师清灵的阵法,抢夺法宝后意外身死,随后她便成了十九。 将师清灵换做她,一切便显得合理了许多,所谓的巧合,都成了筹谋已久的结果。 谢衡之察觉到虞禾的情绪,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是他熟悉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