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这么说,布鲁斯也没怀疑什么。 “对了,布鲁斯,有件事我得向你道歉。” “什么?” 克拉克走在他前面,布鲁斯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出来对方现在不好意思的样子。 是要彻底坦白自己的超能力吗?布鲁斯心想。 “就是之前……我把你绑起来,不是因为你攻击了我。”克拉克说,“我救起你的时候,发现你身上有很多伤疤,怀疑你是军方的人,要把我抓走做研究。你知道的,你昏迷的时候刚好喊了我‘克拉克’,所以……我很抱歉,布鲁斯。” 布鲁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他差不多都忘了这事。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被超人多此一举地绑起来——在那样的情况下,没人能在超人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只是克拉克并没有打算暴露自己的超能力。 他有些好笑地问:“你在担心我把你带到51区去吗?” 克拉克好奇地问:“真的有51区?” 布鲁斯想了想,说:“有,但不叫这个名字,我也没去过。” 克拉克没有回头,但布鲁斯感觉到他笑了。 “我跟你说过,布鲁斯,我小时候被排挤、欺负,他们把我当成怪胎。没人愿意跟我说话,除了我父母外,你是唯一的一个。”克拉克说,“很高兴能在阿拉斯加认识你,布鲁斯,你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并不孤独。” 他这番话说得很真挚,却有些刺痛了布鲁斯。 超人向来都是强悍的,无坚不摧的,他以神明的姿态拯救着人类,没人想到也没有人在意他同样拥有人类的情感,他有自己的痛苦,也有自己的迷茫,除了钢铁之躯,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当初为什么他会昏了头,被卢瑟蛊惑,认为超人必须被铲除?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假如当时他更冷静一些,也不至于…… 好在他现在有了一个可以弥补的机会。 “嘿,听着,克拉克。”布鲁斯说,“你没有必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坚持做好自己就够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无论你的处境有多糟糕,你都得坚守自己的信念,这才是人生的意义。” 克拉克脚步一顿。 布鲁斯继续说:“曾经有无数人对我说,我的坚持是毫无意义的。哥谭不是一个值得被守护的城市,无论我做了什么,那里的人们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们甚至不会感激我。可我不在乎,我不需要任何人感激我。比起他们来说,起码我能震慑住那些罪犯,不是吗?” 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你,布鲁斯。” “还有,克拉克,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克拉克随口问:“要是我做错了事呢?” 但布鲁斯并不在意,只说:“那样的话,我会教训你的。” 克拉克笑了:“你要怎么做到?” 布鲁斯神秘地说:“因为我也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克拉克下意识问:“是什么?” 布鲁斯说:“你瞒了我这么大一件事,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地告诉你?” “……”克拉克语塞。 克拉克败下阵来,摇了摇头,失笑道:“好吧,我实在想象不出你要怎么教训我。” 布鲁斯不屑道:“多的是方法。” 克拉克没有再接话,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又笑了起来。 布鲁斯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不、不,没什么,我想起高兴的事……”克拉克摆了摆手。 布鲁斯:“?” 黑暗的隧道中,布鲁斯看不到超人的耳朵又红了。 —— 克拉克说得没错,埋在冰层之下的的确是一艘外星飞船。 站在这艘庞然大物之下,布鲁斯不禁感慨道:“克拉克,你说得对,如果这就是前苏联潜艇,那解体的应该是美国。” 飞船周围十分空旷,地底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穹顶,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能引起巨大的回音。 像是被布鲁斯的声音所惊醒,旁边一个不知沉寂了多久的操作台,突然从地面漂浮起来,亮起了蓝色的指示灯。 操作台大约半人高,悬停在两人面前,像是在识别来者的身份。 布鲁斯下意识屏住呼吸。 克拉克注意到操作台上有一个像是匙孔的东西,他有些疑惑地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饰物,发现它的轮廓跟这个匙孔一模一样。 他跟布鲁斯对视一眼,将饰物取下来插了进去。 但与此同时,布鲁斯的后方忽然出现了另外一个悬浮的银色操作台,它从侧面伸出两根银色的机械触角,直奔两人而来。 布鲁斯的反应比克拉克要更快,立刻扑倒在地翻滚几圈,大喝一声:“克拉克!” 克拉克猛地回头,堪堪躲过机械触角的攻击,紧接着一跃而起飞扑过去抓住了它。 布鲁斯趁着这个档口,赶紧起身,冲到操作台前,忽然闷哼了一声。 尖锐的机械触角从他背后袭击,而克拉克没能来得及制止,只在它出手的一瞬间抓住了它,让它的攻击偏离了方向——它划破了布鲁斯的防风服,从他腰部狠狠地划了过去。 然而此时他顾不得疼痛,将插到一半的饰物猛地往匙孔里一拍。 飞船的攻击行为戛然而止。 “呼……”布鲁斯捂住受伤的地方,大口喘息着转身,松了口气地看向克拉克。 即使那个银色的操作台已经停止了攻击,但克拉克仍然泄愤一样地把它徒手扯了个稀巴烂。 布鲁斯:“……” 喂,你自家飞船上的东西,不心疼的吗?布鲁斯忍不住吐槽道。 “没事吧?”克拉克把操作台随手扔到了一边,立马来到布鲁斯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防风服拉开,观察着他的伤口。 布鲁斯脸色有点白,故作轻松地摇摇头说:“没事,划破了点皮。” “得了吧,布鲁斯。我有眼睛,我看得到。”克拉克沉着脸说,那个伤口虽然没有伤及脏器,但刮了起码也有半英寸深,好在北极严寒,出血量不算太大,“你管这叫划破皮吗?” 像是听不出对方语气中的愠怒,布鲁斯说:“你得帮我止血。”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能做到的,不是吗?” 克拉克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说:“会有点疼,忍着点。” 布鲁斯确实很能忍。 灼烧伤口的时候他疼出了冷汗,但却一语不发。 克拉克担忧道:“布鲁斯……” 像是知道克拉克要说什么,布鲁斯深呼吸一口气,无所谓地说:“我已经习惯了。” 克拉克撕开自己的上衣下摆,替布鲁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不赞同道:“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你太苛责自己了,布鲁斯。” 布鲁斯瞥了他一眼,呛道:“你没有体会过‘痛’的感觉吧?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习惯?” 克拉克被他呛声并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地说:“相信我,我知道的,布鲁斯。我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强悍,小时候我不适应这里的空气,差点因为哮喘死掉,我记得那个感觉。” 布鲁斯垂下眼睑,没有再接话,忽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旁边出现了一个人影,立刻用手肘推了推克拉克:“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穿着奇怪长袍的短发男人,站在飞船的过道上,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像在等他们过去一样。 克拉克问:“谁在那儿?”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反而转身就走。 克拉克看了布鲁斯一眼,像在犹豫怎么带着对方一起走。 布鲁斯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跟上去,不要管他。 然而克拉克迟疑了一下,竟是毫不费力地把布鲁斯打横抱了起来! 布鲁斯:“?!” 布鲁斯挣扎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可克拉克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一边追着那个长袍男人,一边拒绝道:“剧烈运动会让你伤口再次裂开。” 布鲁斯:“……” 布鲁斯知道他说得没错,可被人抱着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尤其是被一个体型跟他差不多的强壮男人抱着,这种尴尬简直难以形容。 可眼下的情形,跟克拉克作对并非明智之举,他们还得抓紧跟上那个奇怪的人影。 算了,反正除了克拉克之外也没有其他人看见,蝙蝠侠自暴自弃地想。 那个人影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以克拉克科学家父亲为原型的ai,叫乔·艾尔。 他看到克拉克抱着一个地球人有些诧异。 尽管布鲁斯知道那只是个ai,可对方暧昧的表情让他很不自在,好像他跟克拉克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一样。 “我信任他。”克拉克察觉到布鲁斯的抗拒,慢慢把他放下来,对ai说,“他是我在这个星球上唯一的朋友,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的话,让他知道也没关系。” 听他这么说,布鲁斯有些意外,不过在乔审视的目光下,还是识趣地闭了嘴。 这不仅是克拉克第一次接触母星的历史,也是布鲁斯第一次近距离了解氪星文明,她曾经与地球一样,是个富饶美丽的星球,有着恢弘悠久的历史,却没能逃过命运的审判。 克拉克是氪星的遗孤,他在这个星球本应是孤独的,幸而能遇到善良的肯特夫妇,陪伴他成长。 假如他要是独自长大,会不会成为另外一个杀人如麻的佐德将军?布鲁斯不禁想,但他看到乔·艾尔彬彬有礼的样子,又不太确定了。 乔·艾尔告诉了克拉克他原本的名字,还给了他一套印着他们家族家徽的红披风制服。 他是在这里成为超人的。布鲁斯心想。 “s代表了‘希望’。”克拉克望着胸前的印记,跟着ai父亲说了一遍。 “希望。”布鲁斯有些感慨,他垂眸望着那个标志,下意识道,“superan。” “什么?”克拉克的超级听力听清了,可他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布鲁斯,什么‘超人’?” 布鲁斯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克拉克并没有“超人”这个代号,赶紧补救道:“我、我是说,假如你以后要面对人类,总不能告诉所有人你是克拉克·肯特,来自堪萨斯农场。我是说,得有个代号什么的,隐藏你的真实身份,刚好你的标志是‘s’,我觉得‘超人’就很不错。” 克拉克愣了一会儿,明白了布鲁斯的意思,他欣喜若狂地一把抱住了对方:“你考虑得真周到,布鲁斯!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就叫‘超人’了!” 布鲁斯避开他接触到自己的伤口,心情复杂地看着地面,说:“……嗯,你喜欢就好。” 事实上布鲁斯并不高兴。 他知道超人这个名字是露易丝取的,现在他似乎莫名其妙取代了她,那种感觉十分难以言喻,甚至有些愧疚。 “好了,放开我,克拉克。”布鲁斯轻轻推了推他。 克拉克还是很兴奋,又默默念了几句“超人”。 布鲁斯看着ai,问:“艾尔先生,出于对克拉克的保护,我有几个问题想跟您请教。” 克拉克一脸状况外的表情:“嗯?” 乔微微颔首:“韦恩先生请说。” 布鲁斯问:“关于氪……”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那个熟悉的天启星杯子影像从面前一闪而过消失了。 布鲁斯骇然地看着眼前的ai,不知道刚刚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见布鲁斯不说话,克拉克疑惑地用手肘戳了戳他:“布鲁斯?”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迟疑地问:“克拉克,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从前面飞过去?” 克拉克一脸莫名:“没有,要是有什么别的东西,我会看到的。你怎么了,布鲁斯?” 布鲁斯压下心底的不安,摇摇头,说:“没什么,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