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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所终之道。 他耳边震震,心底一抽,仍是低笑,“现如今,你可是遂了长久以来的心愿了” 血战而死,被中宛将兵投尸江,寸骨不存,纵是死了,他也难见尸骸一眼。 西苑之郊作衣冠冢。 他未曾去祭,有甚好祭地不过只是一堆衣物而已,到底不是那个人。 曾说要待鹤发鸡皮时一起笑论二人一生功过,却不料,那人竟然先他这么多步而走 谥武国公。 赫赫功名,他确也比不上。 只是不知待他百年之后,又会被谥何号。 却也不再重要,那人既已不在,他还能和谁去比。 那一年那一眼,那一场隐忍存情的目光,至今记忆犹新。 沈无尘握住酒瓶,又倒一点酒至石桌那头,沉沉垂下眼,笑意渐散,低声道“为她而死,你心中定是笑着的罢可却不想想旁人,会不会因你而落泪” 却不想想他,听见这噩耗,心里会恸成什么样 他一早便知,狄风把命都交付与了她。 一命,一生,一人,全是她地。 因是她信邺齐,狄风不会不信;因是邺齐贪利背盟,狄风至死也不会存疑半分。 心中恨意陡生。 恨狄风为何要将己命丧于她与那人的纠葛之间 掌中滚烫滚烫,用力攥着酒瓶细颈,薄瓷清脆而裂,随即片片碎开,利瓷之刃陷进他手心里,有血慢慢渗出。 可却不觉得痛。 再痛,可比得上狄风之痛 是刀伤还是枪伤,是中剑还是中矢,死的时候。身痛几何,可又能抵得过心痛 他想知道,可他却无人可问。 从此往后,再也没人会带他四处饮酒,再也听不见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再也看不见那征尘扑身地黑袍之影。 再也没有,全都空空,正如石桌那头。 掌中之血愈涌愈多,他却不动。 只有这般流血,才能不流泪。 只有身痛,心才能不痛。 青天碧草新芽,四处春机勃勃,可他心似孤坟。雪落满霜。 身后响起脚步声,轻轻地,由远及近。 沈无尘仍是未动,只当是将军府中过路下人,背身而坐,放在石桌上的手缓缓挪了一下。 脚步声却是更近,直走到他身旁才停。 下一瞬右手便被人握起,倒吸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皱眉,下意识地抽动胳膊,却被人攥住手腕不让动。转过头去看,便见曾参商蹙起的眉尖和含水地双眼。 她想也未想,拈指便去挑他掌间碎瓷,语气带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不再挣扎。看她两眼,却是不语。 “手成这样,这几日要怎么握笔”曾参商眼中怒气横生,替他挑去碎瓷,然后在身上摸了摸,终是抽出块汗帕,胡乱在他手上一缠,才狠狠甩下他地胳膊。 沈无尘眼中一冰。不由握了握手,仍是不语。 还要握笔做什么 曾参商抬眼去看,碎瓶酒渍,狼藉一桌,目光转回他脸上,见他又瘦了不少。气不禁小了些。垂眼轻轻一叹,转了身靠上石桌一侧。低声道“你称病在府多日,朝中乱成何样,廖相忙成何样,你可知晓” 沈无尘覆掌于桌,指节僵直,眸光冷然。 自是知晓。 可他如何能在此时入内都堂治事,又如何平得下心来 曾参商再看他两眼,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小声哽咽道“我知你心里难受,可皇上亦是万般心痛。你再怨再恨,也不能拿国事来抵” 东面战事连连,军需供给、器甲粮草,诸事素来都是他在掌理,此次他告病归府,政事一概不视,朝中无人能顶得了他之职,几日来乱成了一锅粥。 是枉读了圣贤书了。 自诩忠国爱民之人,十几年来于朝事之上勤恳有加,所求不过是能国富民安,可心中所念所求,竟在听闻狄风战死的那一瞬,轰然全塌了。 无外乎是,再不信君。 佞臣也罢,骂名也罢,他全认了 断是无法在此时回朝视事 曾参商见他仍是没反应,眼睛只望一侧浅草碧地,不动亦不开口,不禁略略有些急,伸手去轻扯他的袖口,道“皇上要御驾亲征,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难道就这样在一旁看着朝中大乱” 沈无尘缓缓收回胳膊,锦凉袖口从她手中滑出。 纵是她御驾亲征又如何,纵是能一举全灭其余四国又如何 可能换得回狄风一命 曾参商的手僵在他身旁,半晌才收回来,撇开目光,抬头去看树顶青天白云,阳洒树缝,晃花了自己地眼。 二人谁都不再开口,她与他之间,静得令人心慌。 她微微低头,垂下眼,手撑在桌沿,过了许久,才淡淡开口道“皇上御驾亲征,点我伴驾随行” 沈无尘闻言一震,脸色遽变,眼瞳缩似针茫,抬头看向她,疾声道“你要随她出征” 曾参商也不抬眼,只是慢慢点了下头。 他蓦然起身,一把拉过她地手,眼中冰触火融,高声怒道“何时之事,我为何不知” 她拼命挣扎,却引得他攥得更紧,不由又来了气,瞪着他,亦是高声怒道“相爷称病不视朝事,自是不知” 沈无尘胸口急剧起伏,眼底似火一般的红,一把甩开她地手,二话不说。大步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她在他身后急叫,却换不回他一字半语,不禁抬脚追了上去,“你站住” 他脚下飞也似地,没多久便出了将军府。高声叫狄府下人将马牵来,也不看她,自顾自地翻身上马,狠狠一扬鞭,便朝皇城之向狂奔而去 疯了 曾参商心间暗骂一声,飞快地寻来自己地马,亦是上马扬鞭,直直追他而去。 二人二马。一前一后,自城南向北一路疾驰,引来无数人等驻足观看。 过宣德门,直冲入内,至御街下马道前十步,沈无尘才猛地勒缰止步,下马收鞭,一张脸黑沉无光,大步便往景欢殿行去。 宣祗引路舍人见了他,面上尽是惊色。待他入了禁中才想起要拦,急急追上去,“相爷皇上她” 沈无尘不语不回头,袍被风鼓。步行飞快,黯青宫砖在他脚下排排疾逝,不消一刻便到了景欢殿前。 他这才回头,“我要见皇上。” 舍人慌忙上阶去叩,不多时便又下来,“相爷请” 话未说完,沈无尘便越过他,几大步跃阶而上。待宫人推开殿门,飞快迈槛而进。 入得殿内,抬眼便见英欢人坐于御案之后,正盯着他看。沈无尘上前几步至案前,撩袍便跪,膝盖磕地之声重响殿内殿外。而后垂下头。低声道“陛下。” “病好了”英欢开口,望着他。目光平然,面不带色。 他双手紧撑于地,头压得极低,“好了。” 英欢看他半晌,微一阖眸,遮去眼中黯色,轻声道“既是好了,明日便回都堂掌印,廖峻这几日都快累垮了。” 沈无尘抬头,看她一眼,猛地以头叩地,“臣恳请陛下留曾参商在朝,收回点她随驾出征之令” 英欢抬睫以望,“沈无尘,傲然似你,竟会因她而低头倒也难得。”她弯唇冷笑,“可朕若是不带她走,朝中诸多军需杂政,只怕你仍是会冷眼而观,拒之不问” 他前额贴着冰冰凉的殿砖,伏在地上的手在狂抖,“陛下,臣求陛下了” 英欢脸色微变,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一字来,怔了一瞬,才缓缓起身,下案走来,至他身前而停,“起来。” 沈无尘仍是叩地不起,“恳望陛下应臣之请” 他已失了狄风,如何能再失了她 英欢低眼看他,“心中恨朕” 他不语,又道“求陛下留曾参商在朝” 英欢后挪两步,望着他地目光冷热相杂、诸情交错,良久才慢声道“朕御驾亲征,朝中政事军务非你不能为以你此时心中伤情愤意,怕是恨不得让朕死于此役罢” 沈无尘浑身都在颤,声音哑沉,“臣断不敢作如是想还望陛下莫要点她随驾” “若不带她至东线军前,”她长睫蓦扬,眸光火亮,“你怎会尽心尽力佐理朝政朕又如何能放心将朝中诸事都付与你” 他双手紧紧攥起,终是抬起头,对上她地目光,咬牙道“陛下是一定要带她走” 英欢点头,下巴微抬,眼中灼燃,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朝中无事,她便无碍;朝中若有意外,你这一生都别想再见她一眼。” 以沈无尘于朝中之望、肱股重臣之材,若想在她御驾亲征时翻手覆政,怕也不是难事。 狄风已死,除了曾参商,还有何人何物能要挟得了他 恨她也罢,怨她也罢,说她狠心也罢,怒她腕毒也罢 江山天下,国事最重,她亦没得选择 沈无尘浑身血在沸涌,心间却凉寒似冰,膝间已麻,半晌才动了动,慢慢起身,站稳,低头,开口道“臣明日便回朝视事。” 英欢转身,伸手去撑御案之沿,闭了闭眼,才轻声道“退下罢。” 脸惨白,唇缟素,眉尖攒蹙。再不多言。 沈无尘二话不说。退殿而出,转身飞快便沿原路而回。 心已然麻木,作不得任何思量,脑中只知,朝中无事。她才无碍 拳攥骨颤,朝中无事,她才无碍 人出御街,未及牵马,远远便见曾参商站在朱漆杈子下,定定望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敛去眼中怒火,隔了半瞬。才大步朝她走过去,看进她眼底,冷冷道“伴驾亲征,你倒似事外人一般,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安危” 曾参商匆匆跟上他的脚步,小声道“我我是自己要求随皇上出征的”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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