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来么。”一道慵懒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瘙痒极了,直刺入我耳膜。 “小人不敢。” 我忙疾急跨门槛而入。 屋内燃着一盏灯,银魅君大半部分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一旁的桌上大张旗鼓地摆放了好些吃食,一双箸就这么搁在箸架上,没人动。 显得有些寂寞。 我本抱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进来的,瞄见屋里这副模样,心里边突然一紧,莫名的没底气了起来。 “给殿下请安。”我垂首作福,很难得给了个很标准的姿势。 “还请安呢,有这个时辰请安的么”银魅君身子舒展,抬袖为自己添了盅酒,薄唇抿着,只是斜了我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庞隐约显露出一丝冷笑。 我头皮一麻,“殿下传召我,不知所为何事” “你说呢”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话又兜转到我这儿来了。 我真要知道就不会问了,大半夜还要出在这儿挨训。 桌上的奇珍佳肴我到是不敢伸着脖子看,只觉得那箸啊,真是漂亮。无一丝瑕纹的翠玉镶嵌在象牙箸上,在灯光下发着诱人的光。 “莫不是,让我陪吃”我委实老实。 他望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悟了,生生将这种可能掐死在萌芽中。 箸只有一双。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垂头不敢瞎望了。 四周安静得颇为诡异,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酒香,银魅君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只有那银发格外的醒目,似水流年,一张脸透出点冷艳来。 也让人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我呆杵着,憋闷得慌,敢怒不敢言。 这个人不会就这么要我站一夜吧,我这会儿饿得慌,偏守着一桌东西不能吃,还得看他独酌。 我手捏着衣襟,有些不安分起来了,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 银魅那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觞酌饮之,银发散乱,整个人别有种凌乱慵懒之态,不望我,只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跪下。” 他话刚落,我就直唰唰地跪杵在地上。 待跪完才反应过来,我干嘛那么听话。 “知道那儿错了么”他的手撑在脑侧,修长白皙的手指下的发丝隐约约地透出一点银色的亮泽,看起来柔软似水。他醉醺醺地朝我瞅来。 我摇头,有些茫然。 “那你跪什么。”他挑眉反问,手持着觞,问得慢条斯理。 汗,奴性呗。 “回殿下,我自骨子里透出的乖巧,是从小到大为数不多引以为傲的优点之一。”我垂首蹙眉,也低声音,“而且,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你倒是灵牙利嘴,更甚以往。” 以往 哪儿啊乱说,以往我连个屁也不敢放。 他弃了手中的觞,摇摇晃晃地起身,修长的指抚在桌子上,撑起了身子,朝我走来,缓缓单膝蹲下,手碰上了我的脸。 一时间,酒气迎面扑来, 那清冷凉薄的袍子贴在我的脸颊旁。 我心提紧,望向他时有些惊惶了。 他贴得我很近,一双凤眸近似迷离,像是想极力从我脸上看出辨别点啥。手指拂在我的唇边,暧昧的气息在二人的呼吸间流淌,他的脸上隐有酒醉后的迷乱,睫毛遮住眸里的情绪,脸庞离我那么近,近到炙热呼吸拂上我的耳侧发梢,就要灼伤我了,他单手环住我的后脑勺,一股很强势的气魄从他身上袭来,我睁大眼,一怔,眼神迷离,也忘了反抗。 他身上有股令人入迷的妖艳。 俗语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身子软软地倚上去,作势盼望着他。他想做什么让我侍寝么,我绝对一推二拒三拖延四就立马从了。 共食 我仰着小脸,浑身施着无辜的气息,软着小身子骨儿倚在他的怀里,挪了挪屁股还未调整好姿势。 “你倒是能屈能伸又放得开。”银魅君的声音传入我耳的同时,一个硬家伙却口是心非地违背了主人的意愿抵住了我。 我大喜。 可秀眉一蹙,转念想着这玩意儿的位置有些不对劲儿,冰冰凉凉又有些蠢蠢欲动,还抵在我胸襟处,滑腻极了。 我琢磨着,稍抬眼往下一瞅,金蛇那小脑袋正软趴趴地搁在我胸前,瞪着眼望着我,嘶嘶地吐着信子。 我身子踉跄一软,被唬得不轻,“这圆溜溜金灿灿滑润润的东西打哪儿蹦出来的” “本君金蛇鞭碍你眼了” “模样儿委实神武。” 银魅君眼睛眯起来,语气那阴柔不定的感觉又出来了,“知道么,我不喜欢你这么油腔滑调与我说话。还有别试着惹我不高兴。” 他真真是醉得不清,缓缓逼迫而来俯身压在我上方,银发顿时倾泻了一身,剑眉入鬓,醉眼微醺地望着我。 原本那么亲密的气息,一瞬间就全部化为虚有,有的只剩下强硬与君霸天下的气势。 突然,我有些怅然所失。 他捏着皮鞭轻微碰了碰我的脸颊,动作中警告的意味颇为浓烈,“你要牢牢记住,这千年来想爬上我榻的肮脏女人多了去了,无论是谁,都不能是你。” 像是响应着主人的号召,金蛇游移着,小眼轻蔑地望我一眼后,离开了我的前襟,奔向了主人,蛇尾缠上了银魅殿下雪白的皓腕,格外诱惑人。他单手将我压得很紧,委实有几分魄力,那握紧金蛇鞭的修长的手还很有闲情地替我捋了捋发,但那架势我毫不怀疑他会突然想刷地一下就赏我一鞭子。 “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乖巧了” “因为我无话可说。这年头连玩笑都不许开,生活也太无趣了些。” 他狭长的眼一眯,顷刻间,笑得开怀,我的下巴被他拧住了,“看来,你还不是十分的乖巧。” 当下手一扬,金蛇鞭挥起,只见金光一闪,风声猎猎划过空气,凉意渐起,我躲身忙用手遮脸,暗叫叹声苦,结果预料中的疼痛没来,鞭子也没抽在我身上。反倒是桌上传来碎瓷的声响,一壶酒便卷着入了他的手。 原来,不是要抽我啊。 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眼神里隐有受伤,手撑地,拎着酒壶踉跄着席地起身。我想要扶他,却被他一下子推开了,他望着我微笑了一下,“俗话说得好,女人还不如酒来得暖心窝。” 他何时又得出这一番新结论 果然酒醉的人的行为举止与言行,不是常人所能猜得透的,深奥,真是深奥。 想必他定是曾被一个女人伤过。 不过这么漂亮的男子,有谁会恨得下心舍得伤他。 烛火下,他仰嘴喝着,酒浸衣襟,豪气十足,那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帅得一塌糊涂。 屋内,酒香四溢 我最只觉得喉咙干渴,肚子也饿得发慌,瞧着他醉得也有七八成了,便瞟一眼,犹犹豫豫想起身。 却不料,他拎起酒潇洒地翻身上桌,守着那些吃的,修长的食指扣了扣桌子,轻声道“这儿的残羹冷炙你随便吃。” 谢您呐。 但您有必要强调,赏我的是剩菜么。 我手揣在袖子里,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桌上摆了七八碟菜,虽然我也曾在皇宫呆过一阵子,但这些个菜名我却说不出来,想必食材很是珍贵稀有,而且这一碟碟的佳肴都完好无损想必也没被人动过。 搁在上头的翠玉箸我是不敢用,只是很小心翼翼地用手捻了些尝。 他很安静,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我。屋内烛火晃动,光线昏黄,气氛好了起来,没有平日的那般紧张。 我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银魅殿下瞥了我一眼,像是闲话家常般开了口,“你去了二殿” “嗯。” 这像是鸡爪的东西却又没了鸡味,莫不是凤凰爪,腌制得刚刚好,有劲道又入味,冷是冷了些,但好吃哇。 我叼入嘴里,唆了唆骨头里的汁。我腾出了油手准备捉别的。 “你在二殿那儿干了什么”他俯下身望着我,一股浓烈香醇的气息迎面而来,“一直呆到这个时辰” 我爪子腾到半空,便犹豫了。 不知道他这么问我是何意 然后他冷着脸,从一桌菜里面挑出了菜色最好的一盘递给了我。 我大受感动,老实禀报,“因为在二殿那儿学法术之后遇到了些事儿。” 他长眉一抬,望着我。 我埋头,眼观菜,鼻嗅味。 “隐瞒不报,鞭笞三十。与主子同吃,没规没矩责罚七十鞭。”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传来。不错了,是带了点威逼的成份。 我被他这么一吓唬,忙放下手里的凤爪子,手收了回去,声音立马降了八度,“是殿下赏我吃的。” 他瞪我。 我缩了下脖子,与醉酒的人辩理是最不明智的。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又不是去偷人,犯不着藏着掖着,于是我老老实实地擦着袍子,立马招了,“小的中途在道上遇到了主公,结果他犯傻认不得路了,于是小的便送入他二殿,才弄到这个时辰。” “其实照你这么一说,你没做错,甚至该赏而不该罚。”他沉思了片刻,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诧异又惊喜地望着他,内心这叫一个澎湃。 “不过,难道只有做错了,本君才能罚你。”他话的尾音微有些上扬,有浓厚的鼻音,于是活生生的把一个肯定句,掰成了疑问句。 “不,您啥时都能罚我。” 他挑眉,给我一副你明白就好的神情。 只是眉梢染了些微醉,眼神警告的效果没有往常好,带着点儿嗔意。 “还记得三殿的规矩么”他探出手,跃过桌上的酒菜,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肘,似乎想把我拉近。 我怔了怔,望向他,“不得狂醉。” 他醉眼一挑,眉宇中有隐忍的怒意,“不是这点,说别的。” 我被他的酒气熏得也有些醉意了,眼一转,机灵样儿十足,“不得搽脂抹粉,要淫悦他人。” 他像是被我气到了,嘴角一抽,“让你牢记的偏记不牢,总是记些有的没的,非被你气死不成。” 他这会儿偏不懂得怜香惜玉,一把将我揪紧,手却没多大的力气,我也压根没借着他的力,一不留神整个身子便软在了他的怀里。 一时间醉香满怀。 他斜睨一眼,语气也软了些,“记住,殿里的规矩是不得被他人淫悦。” 那我和他这会儿算是啥。 若按照殿规来说,我该不该反抗一下。 我不情不愿地在他怀里小小捣鼓了一下。 他秀眉一竖,拉开了我,立马板了张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出声质疑,“你身上是股子什么味儿。” “有味” 我低头嗅了嗅,只觉得挺好闻的啊,是一种雨后青竹的味道,“怕是从二殿那边沾来的。” “你倒很实诚。他们劝说的对,女人啊总归是不长记性。”银魅君蹙眉,眯眼盯了我一会儿,危险的气息立马又回来了,“你身上沾的是玉华的气息。” 我警惕了起来。 却见他视线慢悠悠地望着桌上的那些菜,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我与玉华君八字犯冲。” 他脸在烛火下愈发妖娆,继续说道“他的香师与我殿的厨子也有些小过节。玉华君爱的香与我爱吃的菜,堪堪凑在一起就会生出事端。” 我大感不妙,“您爱吃什么” 银魅往桌上那些白花花的凤爪碎骨头,慢悠悠地瞟了一眼。 “会有何事端” “你说呢” 我呆了呆,还来不及细细体会便轰然倒地。 废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