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咏欣见她面色大变,笑笑说:“你不必惶恐,你处理得很好。” “我从来不懂囤积投资炒卖什么。” “可是你有个知qg识趣的祖母。” 承欢笑出来。 父母开始收拾杂物搬家,承早看了摇摇头,发誓以后谨记无论什么都即用即弃。 承欢大惑不解,“妈,你收着十多只空洗衣粉胶桶gān什么?” 麦太太答辩:“你小时候到沙滩玩就是想要胶桶。” “妈,现在我已经长大,现在家中用不到这些垃圾。” “对你们来说,任何物资都是垃圾,不懂爱惜!” 麦来添调解,“五十年代经济尚未起飞,破塑胶梳子都可以换麦芽糖吃。” 承欢大奇,“拿到何处换?” 麦来添笑,“自有小贩四处来收货。” “真有此事?” “你这孩子,你以为这城市一开埠就设有便利店快餐店?” 麦太太说:“那时一瓶牛奶一只麵包都有人送上门,早餐时分,门口有卖豆浆小贩。” “那倒是场面温馨。” 麦太太说下去:“穷得要命,一块钱看得磨那样大,我还记得一日早上没零钱,父亲给我一块钱纸币,嘱我先买一角热豆浆,购买方式十分突奇,他有一只壶,里边先打一只生ji蛋,拎着去,浇上豆浆,回到家ji蛋刚好半熟,十分美味——” 承欢奇问:“一只ji蛋?” “他一个人吃,当然一只蛋。” “小孩吃什么?” “隔夜泡饭。” 承欢骇笑,“这我不明白了,把女儿当丫环似支使出去买早餐,完了他自己享受,小孩子反而没得吃。” “正确。” “外公这个人蛮奇怪。” 麦太大道:“你听我说下去,我自小就笨,一手抓着一块钱,另一手拎着壶,一不小心,竟摔了一jiāo,壶倾侧,我连忙去看ji蛋,蛋白已经流了一地,幸亏蛋huáng仍在,连忙拾起壶,心突突跳,赶到小贩处,要一角钱豆浆,小贩问我拿钱,我说:‘我不是给了你一块钱?’小贩说没有,我吓得头昏眼花,连忙往回找,唉,果然,那块钱仍在路边居然还在,原来拾ji蛋时慌张,顾此失彼,把纸币失落。” “可怜。”承欢嚷,“彼时你几岁?” 麦太太微笑:“九岁。” “怎么像是在晚娘家生活?” 麦来添讶异,“我从来没听过这故事。” 他妻子说:“因我从来不与人说。” “一切都过去了,妈妈。” “你且听我说完。” “还有下文?” “我把豆浆提回家中,如释重负,谁知我父亲吃完早餐,眼若铜铃,瞪着我骂:‘ji蛋为何只剩半只?怪我偷吃。” 承欢愣住。 麦太太轻轻说:“我一声不晌,退往一边,几十年过去了,我没有忘记此事。” 承欢大惑不解,“可是你一直照顾他,直到他去世。” 麦太太点点头,“常骂我穷鬼穷命,讨不到他欢心。” 承欢更加不明白,“为何要他欢喜?” 麦来添笑笑,“承欢你不会了解,那是另外一个世界。” 承欢吁出一口气,“爸,多谢你从来不叫我替你买早餐。” 麦太太笑,“他天天替你买薯条,我们这一代最吃亏。” 麦先生说:“儿童地位是日渐提升了。” “还有许多黑暗事。” 麦先生劝说:“算了,小时总由他养活。” 承欢摇头,“叫小孩去买早餐,真亏他想得出来,他的口福比小孩的自尊更重要。” 麦太太终于说:“这些塑胶桶无用,丢掉吧。” 环境好了,垃圾房什么都有,整件家俱,冬季用过的尼龙被,统统懒得收,扔掉第二年重买,人人如此,不觉làng费。 一直到第二天,承欢犹自不能忘记母亲童年时那只ji蛋。 她问好友:“毛毛,你会不会叫孩子出力你享福?” 毛咏欣说:“所以令堂脾xg怪些你要原谅她。” 承欢叹口气,“我从未想过会不原谅她。” 承欢自己的小公寓也布置好了,她回辛家亮的家去拿东西。 自然预先知会过屋主,去到那里,发觉物是人非,承欢坐在chuáng沿,无限感慨。 若不是母亲节外生枝,推延婚期,两人一早就出发去度蜜月了。 母亲其实亦秉承外公那一套,只不过她没有叫女儿去买早餐,她叫儿去办酒席,都是违反子女意愿施展父母特权牺牲孩子使自己得益。 承欢轻轻对自己说:“我不会直接或间接左右子女。” 发完誓心中舒服不少。 她拎起行李,刚想走,有人按门铃,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