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归来没多久,刘备就告了病,整日深居不出,各方若有若无的探询视线也被隔绝在外。 当然,这样脆弱的屏障是挡不住曹操的——曹丞相大驾光临,除了皇帝,还有谁敢阻拦不成? 虽然如此,刘备听到了侍卫的通传,还是尽心尽力地躺回了榻上,不忘在额头上搭了一块湿帕。 “丞相,左将军他刚刚睡下了。” “唉,”曹操一边长吁短叹,一边随意地对那侍卫说,“贤弟竟病得这样重,真是令我忧心。” 侍卫诺诺回应,然后就看到丞相上前一步,亲切地把那人头上歪斜的湿帕安放整齐,于是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再出声。 等到那双手带着沾上的湿润水汽,顺着脸侧来到颈边,似乎是要帮忙掖好被角时,终于被另一只手忍无可忍地握住了。 曹操看向沉着脸睁开眼睛的刘备,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满脸写的都是“我看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贤弟怎么醒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刘备向侍卫递了个眼神让人退下,转过头来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劳烦丞相关心,没什么大碍。” “我也想着,就算是生病了,这些日子也该养好了,”曹操一副忧心忡忡的语调,“不然我还以为,是那日围猎,贤弟劳累过度……” 刘备怀疑曹操来这一趟是特意给他找不痛快的。 但他的性子也被曹操磨出来了,此刻分外的心平气和:“刚才我似乎听到院中有些嘈杂。” “哦,天子本为贤弟在猎场所得赐了赏,贤弟因病不适,就由我带人为贤弟都搬来了。” 刘备听了,便起身向皇宫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叩谢圣恩。” 曹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这一番动作,待他再次起身后才慢慢说道:“看来天子他也对贤弟的病十分挂怀啊——听闻还专门派人深夜登门探望。” 刘备一凛,笼在袖中的手瞬间攥握成拳,但很快放松了下来。 曹操不会知道的。董承谨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他有确凿的消息,他岂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所以这番话,只是三分捕风捉影,七分疑心试探。 于是他说:“丞相从何处听说此事?这几日我一直身处屋内,未见过一个访客。” “那便是宫人妄传了。”曹操回得也很快,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刘备看着他在居室中踱着步子,心里慢慢升腾起一点不好的预感。如果只是为了这种赏赐的小事,曹操是不会有那个心思亲自来的,当然,更不会为了一丝疑心就跑来刺他一句。 那么就是在这段日子中又发生了什么。 果然,曹操停下了步伐,回头瞥了他一眼。 “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需告知玄德。”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有些古怪,带着一点兴味,一点暧昧,似乎这个消息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只在于看看刘备如何反应。 他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公孙瓒死了。” 公孙瓒死了,死于易京,死于袁绍,但最终是死于他自己。 片刻的静默后,曹操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你知道?” 刘备从微愣中回过神来:“……怎么会,我又能从哪里得知呢。” “确实,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曹操笑了一下,“不如说,是才收到袁本初送过来的,东西,。” “怎么,你不去吊唁一二?毕竟他也算是你的旧主啊。” 公孙瓒这个名字出现在二人的话语里后,气氛似乎悄然有了些许变化,更松弛,也更狎昵——因为再同先前一般拿腔拿调地打机锋也没了意义。 毕竟曹操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那道蛊的来龙去脉的人,无论刘备回答什么,都会因为那东西的存在而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意味。 于是他决定避而不谈:“袁公与公孙瓒攻伐多年,终于得偿所愿,看来北方大半都为他所平定了——丞相作为袁公的至交好友,一定也是为他高兴的吧。” 话题一引到袁绍身上,曹操的面色显而易见地淡了下来。 在刘备看来,天下这么多诸侯,也只有一个袁绍能隐隐压过曹操一头,这位四世三公的豪族是连从前的曹操都不得不依附的存在。现在眼见他们的差距进一步拉大了,曹操还坐得住吗? 刘备内心思忖,既然曹操一早没杀了他,现在就更不会杀。既然如此,那人迟早要他效力,就像握着一把刀,总要试试锋刃一样。 ——他总不可能关他一辈子吧? 现在,袁绍不就是最显而易见的标靶吗? 良久,曹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倒想问问,玄德有什么想法?” 刘备微微笑起来:“自然愿为丞相效力。” 于是笑意也渐渐在曹操脸上凝聚,他说:“本初与我情同兄弟,此番我当然要替他向皇帝请封,褒扬他的功劳。” 现在又恢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