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还强?你都烧成这样了。”沈栀栀剜他一眼,走去盆架边,想拧帕子给他敷一敷却发现水是冷的。 沈栀栀转头瞧了眼旁边的水桶,走过去探了探。 好家伙,桶里也是冷水,敢情他适才用的是冷水擦身。 沈栀栀忍了忍,不大客气地说:“大人自己生病了不知道,怎么还用冷水擦洗?小厮呢?小厮就是这样服侍的?” “不怪小厮,是我自己如此。” “为何?” “等不及烧水。” “” 沈栀栀气:“你生病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敢洗冷水?你是嫌病得不够重?” 她凶巴巴。 裴沅祯低声道:“你也知道我生病了,怎么还凶我?” “我这是凶你?”沈栀栀愕然。 这个裴奸臣病了这些日倒把自己病矫情了,如今竟是连说都说不得了。 可她偏要说:“这都多久了?你自己算算,从月初开始到现在你拖拖拉拉病了快一个月。就你这样跟个病秧子似的,在我们村那是要被人嫌弃的。” “嫌弃什么?” “嫌弃阴盛阳衰中看不中用。” “” 裴沅祯也不生气,老老实实任她骂。 沈栀栀继续叨叨,小厮烧好水,端着盆在外头踟蹰不敢进。 她瞧见了,立即出去把盆接过来,然后问裴沅祯:“大人用过晚膳了吗?” 裴沅祯没说话。 “知道了,”沈栀栀兀自点头:“肯定连晚膳也没吃。” 她吩咐小厮:“让人做些易克化的饭食,另外再请个大夫来。” “是。” 小厮见她凶巴巴的,也有些发怵,连忙跑出门。 “大人别坐这,你身上还穿着中衣呢,免得又受寒。”沈栀栀推裴沅祯:“快去榻上躺一会。” “嗯。”裴沅祯乖乖起身,走去榻边躺下。 沈栀栀把盆放一旁,然后帮他盖被褥,又使劲掖了掖被角,确保他密密实实不透风,这才拿帕子拧了把热水,帮他擦额头。 裴沅祯睁着眼,看她忙碌,唇角噙着点笑。 沈栀栀没好气:“大人高兴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高兴?” “你就是高兴,我感觉到了。” “是么?”裴沅祯幽幽地:“你如此聪明,为何在其他事上愚笨?” 他的话意有所指,沈栀栀不想接。 她躲开他的视线,手上继续忙活。过了会,见他还盯着她瞧,沈栀栀有些恼。 想也不想,一帕子捂上去。 捂完,她傻眼了,又讪讪揭开:“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啊,奴婢只是手抖拿不稳。” 裴沅祯脸黑,几分咬牙切齿:“你就是故意的,我感觉到了。” “” 沈栀栀不敢再凶他,帮他擦完脸,又给他敷额头。 做完这些,她搬了张椅子坐在榻边。 安静下来后,这才发现裴沅祯脸色苍白憔悴,眼下一大圈乌青。 她想起前天在茶楼听到的话——他在船上站了大半宿,还一直咳嗽,看起来焦急 莫名地,她心里泛起些湿漉漉的情绪,像是心疼又像是别的什么。 “大人,”她问:“这两天没歇息好吗?” “嗯。” “事情是不是很难办?” “你知道我去做什么?” “不知道,但大人不顾身子有恙也要去做,想来事情很重要。” “嗯。” 烛火跳跃,劈啪地炸了下,室内静谧。 少顷,沈栀栀问:“我们何时回京?” 裴沅祯眸色暗了暗:“你想回去了?” “嗯。”沈栀栀说:“自从大人出来后就一直忙不停,还是在京城好些,大人在京城的样子玉树临风,但来了岱梁,不是生病就是生病,还病得极丑。” 原本是大逆不道的话,但裴沅祯却并未生气,反而有些愉悦。 “沈栀栀,”他哑声问:“你很关心我?” 沈栀栀抬眼,理所当然道:“大人这说的什么话,奴婢当然关心你啊。大人是好官,也是好人,待奴婢还好,我若是无动于衷还是人吗。” 裴沅祯堵了堵,心气不顺。 索性闭上眼。 在他闭上眼睛时,沈栀栀脸上故作轻松的表情溃散,沉重低头。 她当然清楚裴沅祯的心思。 可她不能答应他。 大夫过了许久才来, 许是半夜被人吵醒,进门还有些不高兴。 沈栀栀连忙起身让座给他。 “这位公子?请伸手。”大夫说。 见没动静,他又问了遍。 沈栀栀掀开床幔, 才发现裴沅祯已经睡着了。却睡得并不踏实, 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