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根本不知道题里所说的地方,除了感叹做官和读书果然不一样之外,只能匆匆做出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应付差事。 其实都知道自己写得根本没切入实情,狗屁不通。 有不少贡士凑在一起,询问对方写得如何。 得来的结果都是不好。 自此倒是都安慰了一些,都写得不好,就显得自己没那么没用了。 只有一人面露一丝不显的喜色,竟是建京贡士廖柏。 不同于廖柏,郑宏志也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我这运气真是没话说,郑兄你知道我家乡在哪儿?” 郑宏志一愣道:“在哪儿?” 他只知道廖柏来自建京以北。 “就在墨尔根,黑江之畔,没想到这次殿试的题竟说的是我们那儿的事,我倒有些了解。” “这么说倒是恭喜你了。” 说着二人又说起卫傅。 “也不知卫兄如何?我看他那么早交卷,不如我们去他住处问问?” “还是明日再去吧,今日殿试,想必都累得不轻。” “也行。” 诚如诸位监考大人的预测,这次殿试的题显然有些超纲了,因此考卷特别容易阅。 拿字来凑数的,先放在一旁。 狗屁不通的,放在一旁。 一共三百份考卷,十个阅卷官围坐一圈,轮流传阅一圈算是结束,此又称之为转桌。 因为没找到能看的文章,甚至连评卷过程都省略了,直到看到一份文章。 见首阅的官员放慢动作,认真看了起来,其他人都不禁翘首以盼。 又在心里猜测这是谁的文章,难道是那个人的? 首阅的官员正巧是彭越,看完后,他拿起笔在卷角一处画了个‘○’,见画的是‘○’,他下首官员已经迫不及待了。 接过来,文章一入目,便不禁入神。 看完之后,心中除了感叹外,倒也猜到是谁的文章了。 可他也说不出彭越徇私什么的,因为这文章确实写得好,鞭辟入里,入木三分,他若是给了其他评语才是徇私,于是他也给了‘○’。 这连着两个‘○’,让第三位阅卷官不禁期待。 看完,他也给了个‘○’。 就这么一个个传递下来,倒有人想给个别的评价,但这么多‘○’在上,他若是给了较差评价,定然少不得磨勘一番,是时落个‘各存成见,有上下其手之弊’,若查实还要被处置,只能跟着给‘○’。 于是一份考卷上,出现了十个‘○’,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如此一来,状元落谁头上,还用说? 花了两日时间,把所有考卷都阅完后,准备拿给陛下过目时,有官员迟疑道:“这么报上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等不过秉公处理,题是陛下出的,优劣他自然深谙在心。” “说得倒也是。” 新科贡士的考卷很快就被送到正武帝手上,本来应该只送‘○’最多的头十分,让皇帝评出前三甲及剩余名次,大抵是为了避嫌,这次把所有考卷都送来了。 正武帝先从那堆多的中,抽了几份看了看,扔在一旁,又去看单放的那十份。 十份中,其实有大半都没切入实际,但由于做文章的功底好,写得不会让人看不进去,因此得选用来凑数。 看到最后一份时,看完后正武帝笑了笑,让曹仁拿来朱笔,在那份考卷的第一折 上写下几个字—— 第一甲第一名。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一众新科进士鱼贯进入皇宫之中。 与之前殿试不同,这一次朝廷的阵势格外大。 文武百官齐聚,根据官位的不同,分别列队立于太和殿前的广场上,以及宫殿台基与丹陛两侧。 金甲侍卫肃立,各色龙旗招展,太乐署设中和韶乐于广场两侧,一切的一切无不显示着皇权的威严。 丹陛之上,一名穿着朱红色官袍的官员从太和殿中捧出皇榜,将其放置在丹陛前的黄案上。 随着鼓乐声起,一名鸿胪寺官员步上前来,按规宣製:“奉天承运皇帝,製曰:壬戌年四月二十八,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三百新晋进士恭立于广场之上,静静地听着。 “壬戌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卫傅。” 太和殿所处位置本就高,光汉白玉筑成的台基便有三层,鸿胪寺官员站在丹陛之上的台基上,声音要想传下来,只能靠一个个人来接力。 于是便发生了这样的奇景。 “壬戌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卫傅——” “……第一甲第一名,卫傅——” “壬戌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卫傅——” “……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