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仿佛没有发现自己就在身后,只是飞快地带着随从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无踪。 只剩下跑得上起不接下气的澄儿。 我要见玉锦!这个念头支持着他继续向前奔跑。 可是这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天色渐暗。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迷宫中!这迷宫前后相连,而自己,永远都是在原地转圈。 不,我要回东宫,我要见玉锦! 澄儿焦急,却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那千回百转的迷宫,偏偏是这种时候,自己急切地想要见到他,需要他鼓励自己坚持下去的时候! “玉锦!!!救我—!”夜越来越深,澄儿叫起来。 “玉锦!”睁开眼,一个白衣人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 圆圆的眼睛,娃娃脸。 “流云?” “恩。你醒了。” “我…没有死?” 流云伸手,把雨泽的脸捏得生疼。 “疼吗?疼就说明你还活着。” “我睡了多久?” “五日了。” 噩梦的作用,就是在你醒来时,告诉你现实是多么的美好。 这里是隐香殿,有玉锦的世界,雨泽的家。 而此刻,他一定在倾城殿内看书。还以为见不到他了,但我竟然还活着。雨泽心里一阵欣喜。 “流云,玉锦呢?” “你起来,我带你去见他。” 常年围绕紫辰宫的云雾,竟然全部散去。午后的艳阳照耀,典雅的楼阁,白紫色的花海,竟然一切景物都那么鲜明。 紫辰宫,终于褪去了仙境般的神秘面纱,降落到了凡间。美丽得令人窒息的一景一物,令雨泽感到陌生。 流云带着雨泽,经过倾城殿。檐角的宝铎声悠悠。 玉锦会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流云,你带我去哪里?玉锦在哪儿?”雨泽走了一段,问。 绕过殿后的竹音池,又走过几层楼阁,便是紫辰宫后的悬崖。 悬崖边百花开放,风在花海中掀起层层波浪。 “到了。”流云道。 仔细一看,花海中,两座新坟。一块碑上书:沐黎之墓。一块碑上书:不如相忘。 雨泽的脸刷地变得惨白:“这块,不如相忘,是谁…” “玉锦。他就睡在这里。”流云答。 “你骗我。”雨泽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骗我!!!!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死命抓住流云,几近疯狂地吼。 流云推开他的手,道:“是真的。玉锦走了。就在五日前。你昏迷以后。”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你看看自己的身体。” 雨泽猛地拉开自己的衣服——丑陋的淤痕变魔术似的消失不见,胸口一片白皙。 “为什么…”力气被抽空似的,雨泽跌坐在花丛中。 “凌雨泽,无知不是罪过。你的罪过是放纵自己的无知。不去探究,不去想起。”流云的口气,始终冷冰冰,“玄武心经,第九重,断情。你可记得?” “不可动情,动情者死。所以死的该是我!!!!” “你可记得动情者死,后面一句?” 雨泽摇头。 “或杀了挚爱之人,便可天下无敌。” 杀了挚爱之人… “所以说,那日我告诉他玄武心经无解的时候,便只有两条路,你死,或者玉锦死。他选择了离开,让你活下来。” “不,这不是真的。该死的是我。他怎么可能死?!!!” 从自己有记忆起,他便在那里,无论遇到什么,只要找到他,便迎刃而解。他便是自己的照夜明灯。他怎么可能死? 雨泽看着那崭新的石碑。自己怎么能相信,那个玉锦,就这样化成一捧泥土?! “不如相忘。”雨泽呆呆地念出声。 “沐黎听到噩耗,当即自尽,追随玉锦而去。也好,玉锦不至于孤单。” 雨泽看着眼前的墓碑,神情恍惚。 如果我也死,是不是就能见到他?如果现在就死,他应该还走不远。 忽然,雨泽拼命朝石碑撞去! “你做什么!“流云死命拉住他。 “放开我!!没有玉锦,我如何苟活?“雨泽拼命挣扎,推开流云。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到雨泽脸上,雨泽愣了。 “你这种人,我巴不得你去死。可是,玉锦不希望你死。”流云叹息道:“凌雨泽,玉锦爱了你一世,辛苦一世,我真替他不值。他换来的,终究是个始终不懂他的人。为了一个不理解他的人,他竟然能够一直坚持这段感情,也真是够强的。有时候,我倒是希望他爱乔公子,爱乐儿,这样,至少不用背负那么多。不过,像他那样的人,能理解的本来就少吧。”流云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命,是他拿自己的命换来的。四大门派替李震宇四处找你,他就灭了四大门派,凌云天软禁你,他就扫清了丽正山庄,最后为了你,连自己的亲弟弟也逼死了。你这么一头撞死,如何对得起他的苦心?你到了那个世界,就有脸见他?” 雨泽望着墓碑,不知是在听流云的话,还是在神游。 良久,他终于站起来,往回走。 “你去哪里?” “回去,睡觉。” 这一定是个恶梦。一个太过真实的恶梦。我要回去睡觉。等我下次醒来,玉锦一定在我身边,对我笑。 雨泽再次醒转时,已是夜深。 月光朗朗,洒入隐香殿,流淌着一股静谧的美。 雨泽下床,走出殿外。殿外石台上,玉锦站在柱旁,望着山下的衡州城。 “澄儿,你醒了。你睡了好多天。”见雨泽走过来,玉锦笑。 月光洒在他的黑发上,那朵白梨花,更衬出他惊世骇俗的美丽。 他还是那样浅笑着,眉目如旧。 他的笑如三月的春风,灿烂了岁月。但愿时间就此停住,停在有他的年岁。 雨泽抬手抚摸他的脸,仰头看着他。 “做噩梦了?” “恩。我梦见你死了。”想起梦里撕心裂肺的痛,雨泽仍然心有余悸。还好,这果然是个梦。 “傻瓜。现在你身上的毒没有了。我们都不会死。” “你是怎么把毒解掉的?”雨泽看看自己身上完好如初的皮肤,问道。 玉锦得意地笑了:“我自然有办法。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玉锦,我总是不了解你。你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的平安。”玉锦笑笑。其他的一切,他似乎都不在乎。他转眼,看着山下,道:“澄儿,再过几日,便又是烟花大会了。你还记得去看的烟花大会吗?” “恩,林森被安城追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