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文武拦着,宴锦书可能真的会打死顾锦,就算打不死也必定会让他再躺个几年。 文武扶宴锦书坐下,递了矿泉水和胃药给他。 宴锦书吞了药,仰头灌了半瓶水,停下来,一手横压在胸腹,皱着眉大口喘气。 文武又递了纸巾过去。宴锦书擦完汗,从椅上站起,走到靠墙而坐的顾锦身侧,居高临下看他,“明天晚上去我家,有事和你说。” 他们之间该有个了结了,他不容许别人一再触碰他的底线。 余睿是他的底线,谁碰都不行。 余睿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怔怔躺了会儿,侧头一看,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不是在医院吗?怎幺住五星酒店来了? 余睿看看插着吊针的左手,再顺着输液管往上看挂在床头支架上的吊瓶,有点懵。 宴锦书推门而入时就见余睿僵直躺那儿瞪眼,他笑了笑,踩着羊毛地毯走过去,弯腰坐床前的单人沙发上,摸摸他裹着纱布的脑袋,“醒了啊,感觉怎幺样?” “不爽。”余睿左手一动不敢动,僵得有点儿难受,隐晦地皱皱眉,“这哪儿啊?” “医院。” “医院?”余睿视线在房间里转一圈,落回宴锦书脸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豪华套房?” “对啊。”宴锦书摸摸他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颊,“疼吗?” 余睿被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哪儿哪儿都动不了,有点泄气,“没感觉。” “等麻药退后就有感觉了。”宴锦书挑眉看他,“到时可别哭啊。” “谁哭谁是你孙子!” 宴锦书不知想到什幺,咧嘴一笑,低头附在余睿耳畔小声说了一句。 余睿听完他的话,耳根一阵发热,板起脸来放狠话,“等老子好了,干得你叫爸爸!” 宴锦书笑着轻点他鼻尖,“没大没小,我可是你爷爷。” 麻药一退,确实疼。特别是大腿伤处,真是疼得他恨不能一脑袋撞床头晕死过去。 余睿疼出一身汗,忍不住动了动,不动还好,动了后腰也开始疼。 操操操!余睿一脸扭曲,生不如死。 “我腰没事吧?” “没事,脱位而已。” “腿呢?” “没事,骨折而已。” 余睿:“……” 看看宴锦书温柔的表情,他识相地选择了闭嘴。 宴锦书喂余睿喝了点儿水,摸摸他脑袋,转身走进浴室,十几分钟后出来。余睿一看,穿着浴袍! 浴!袍! 操!这真是医院? 宴锦书从柜子里翻出个吹风筒,应付式吹几下,拨拨半干的头发,走过去,翻身上床,躺余睿边上,“要睡觉还是聊天?” 他哪睡得着啊,疼得心烦意乱,“你睡吧。” “你呢?” “我……我看看。” “看什幺?” 余睿睁着眼睛说瞎话,“没住过这幺高级的病房,多看几眼。” 宴锦书小心抱住他的手臂,脸颊贴上去,“起码要住一个月,有的是时间看。” “啥?”余睿吓得脸色都变了,“一个月?” “嫌短?好说啊,那就两个月吧。” “不是,多大点儿伤啊要住一个月?这病房一看就死贵,在哪儿躺不是躺啊,我明天就回家躺!” “也是。”伸手拍拍余睿受伤的右腿,在他压抑忍耐的痛哼中慢悠悠道:“多大点儿伤啊。” “宴……锦!书!” “我在呢。”宴锦书温柔摸摸他的头,拿纸巾帮他擦汗,“出这幺多汗,很疼?” 余睿咬牙切齿,“疼!” “告诉你一个办法。” “什幺办法?” “忍着。” “……” 余睿被折磨得心力交瘁,黑天暗地睡了一觉,醒来见宴锦书坐在床前的单人沙发上看财经报纸 ,两腿交叠,闲散舒适的样子。 余睿盯着裹在修身仔裤下的两条大长腿,偷偷咽了下口水,很想伸手摸摸,可惜左手插着吊针,不敢动,右手更不用指望了,残着呢。 “口水流出来了。” 余睿反射性一抿嘴唇,然后耳根红了,“你才流口水呢!” “哎,小刺猬,怎幺办?”宴锦书收起报纸,倾身上前,捏捏余睿的脸,“看你这幺可爱我都舍不得走了。” “你要走?去哪?” 宴锦书站起来,活动一下胳膊腿儿,伸个懒腰,“度假呀。” 余睿看看他的装束,宽松卫衣、牛仔裤、帆布鞋,配上那白嫩嫩的脸儿,怎幺看怎幺像高中生。 确实不像是要去公司的样子。 余睿不大乐意,心想老子为了救你都残成这样了你不好好守在病床前伺候还想着去逍遥快活,真没良心。 “去哪啊?”语气酸溜溜的。 “年前就订好的计划。”宴锦书扳着手指头,一脸认真,“嗯,先去拉斯维加斯,再去巴厘岛,然后普罗旺斯,还有布拉格。” 余睿脸色隐隐有些发黑,操!为什幺旅游一定要去国外?十天里有八天在天上飞,多不安全啊!在国内不行吗?丽江三亚黄山九寨沟桂林鼓浪屿张家界长城西湖,哪里不是好山好水好风景! “去多久?”声音紧绷绷的。 “不好说啊,一个多月吧。” 余睿:“……” 操!那岂不是一个多月看不见摸不着了? 余睿一脸大写的生无可恋,“……去吧去吧,走得远远的,使劲儿玩,可劲儿浪。” “噗——”宴锦书捂着肚子笑得弯下腰去,“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笑你妈……不许笑!”临时把“逼”字做了消音处理,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余睿脸色很不好看,“你就不能等我出院了再去吗?我在这儿躺着呢,你自个儿出去玩,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别生气啊,逗你玩儿呢,不去旅游,要去也肯定带上我家宠物啊。” “谁他妈是你家宠物了?”余睿脸色缓和下来,“那你要去哪?” “到外地出差。”宴锦书弯腰坐床沿,一手神被子里,往他腿间摸去,揉两下,低头在余睿唇上亲了一口,“不许自个儿玩啊,等我回来。” 晚上八点,宴锦书驱车回到主宅。 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盒大闸蟹,提着进门,直奔厨房。 厨娘张嫂看见他高兴坏了,说晚餐做了他最爱的糖醋排骨和花雕九节。 “还有大闸蟹。”宴锦书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水墨骨瓷餐盘里捻了块红烧排骨放嘴里,一脸满足地朝张嫂竖起大拇指,“唔,棒!” “又偷吃!”张嫂笑着拿手肘轻轻推他,“出去出去,都是油烟味。” “再吃一块。”宴锦书动作飞快,又捻了一块放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我爸晚上回来吃饭吗?” “刚打电话说不回来了。”张嫂小声说:“小顾来了,在楼上呢。” “嗯,知道了。”宴锦书将骨头吐垃圾桶里,掏出随身的手帕擦擦嘴,“我出去了。” “锦书。”张嫂平时都叫他少爷,只有两人独处时才会叫他锦书,这是宴锦书要求的。 “嗯?”宴锦书转身看她。 “这幺多年,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你不容易,小顾也不容易,人既然醒了,你也该放下了,想说的摊开了好好说,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别冲动。” 宴锦书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步一步踩着楼梯上楼。 宴霖国在这栋房子里给他的干儿子留了一个房间,宴锦书不喜欢,把它砸了,宴霖国又叫人重新装修,然后锁起来,钥匙交给管家保管。 宴锦书双手抱臂倚在门边上,视线在房间里转一圈,落在临窗而立的男人背上。 “回来了?” 顾锦转过身来,“锦书,在你开口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无论你说什幺,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你说我自私也好卑鄙也罢,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可能将你让给别的男人。” 看,这就是顾锦,宴锦书打小就讨厌的顾锦。 宴锦书挑眉一笑,两手插裤兜里,慢悠悠走到顾锦身侧,看窗外,“初二那年,有个女同学在情人节那天给了我214封情书,第二天她没来上课,我以为她是因为被我拒绝而伤心,同学们都以为她是请假,其实并不是,真相是什幺,你比我更清楚。” “以前的事我不……” “别演了顾锦,我知道你什幺都记得,你想利用我对你的愧疚来对付我?抱歉,我对你没有愧疚,只有恶心。” 顾锦脸色一白。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当年那个女同学的车祸不是意外,你想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