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想来是天干物燥,县主在里面看册子,许是不小心弄翻了煤油灯。” “韶宁妹妹在里头?伤着没?” 沈睿过来时,林音正艰难吞咽着糕点,忙吞下最后一口,拍拍掌心站起行礼。 “殿下……” 沈睿看了看她侧脸上的药膏,语气有些担忧,“韶宁妹妹无事罢?” “谢殿下关怀,并无大事。” “无事便好,本王今日同李通判为京中送粮的官员送行,回得晚了些。” 林音听沈睿提起李含,不由朝他身后看去。 沈睿身后果然站着一个男子,一身墨绿官府,身量颇高,见她的视线扫过来,才拱手行礼。 “在下宿州通判李含,见过韶宁县主。” “通判大人安好。” 李含又道,“县主今日受了惊,晚些我便罚了那些看管不力的官差。” “这倒不必了,他们并无失职,反而是我给州府添了麻烦,通判大人不怪罪便是万幸了……” 林音笑道,“天色晚了,我也该回了。殿下和通判大人忙了一整日,快去用膳吧。” 沈睿的视线在林音身上逡巡了一圈,又看了眼她身侧的岚青,冲她颔首致意后,便随着李含去了正堂。 夜色澄澈,林音回身问岚青,“岚校尉当真不送我么?” 岚青没答她,负手走出凉亭,见林音还站在原处,打趣般笑着看他,眼神扫过来,林音慌忙迈开步子跟上去。 走至州府外。 林音看着岚青融在夜色中的背影,探出手指细细描摹着他的身形。 岚校尉很高,肩膀宽阔,林音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影子罩在自己的影子上,心中没来由一暖。 就……想离他更近些。 “哎呦……” 林音蹲下身去,捂住脚踝。 岚青回身看她。 林音垂着嘴角,“岚校尉,我扭到脚了,好痛,走不动了,你背背我好不好?” 岚青很快拒绝了她,“你伤得是脸,不是脚,自己走。” “呃……”林音耍起赖,“我不要,我就要背。岚校尉不背我,我便蹲在此处不走了。” “那你便蹲在这里罢。”岚青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林音倔强地抬眼看着他,目光炯炯。 岚青与她僵持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认命般走回去,在她面前蹲下,“上来罢。” 岚青的背很宽广,林音小心地伏在上面,他身上仍然有着很淡的、不知名的花香。 很好闻…… “岚校尉,我重么?” 林音搂住他的脖子,少女甜甜的气息呵在他耳侧,岚青不禁喉中一紧,心里一顿。 “重……” 林音反驳道,“你胡说。” 那还问他做甚。 一处软绵在他背上不安地蹭来蹭去,岚青的肘弯托着她的腿,向上提了提。 声音也哑了几分,“你能不能老实些?” “哦……”林音应了一声,而后道,“岚校尉,你知晓吗,我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我死了,父亲、母亲都死了,半夏也不在了,没有人在意我,也没有人为我哭。只有你……” 她软软的嗓音搅得他心如乱麻,岚青甚至听不清她究竟在嘀咕些甚么,缓缓呼口气,“少说些话,你不是渴么?” “呃……”青色的天宇上缀满了亮闪闪的星星,宛如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星光透过树荫,漏下一地闪烁的碎玉,铺在青石板路上。 林音的腿挂在岚青臂弯,正不安分地晃着。 “岚校尉,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呀?” 岚青驳道,“没有这般,不过顺手。” “可我很开心呢,岚校尉,哪怕脸上的红斑真的褪不下了也很开心……我想到你就很开心,岚校尉你是不是有甚么法术呀……” 背上的人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她便只是一声一声地唤着岚校尉。 岚青便一声一声地「嗯」着,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 晚间的微风轻轻拂着,不时吹起少女的乌发,打在他的脸侧。 如水的夜色透过路边的枝桠,倾泻满地,他一步步踩着脚下的小路,看着两人的影子,唇角也不由勾起。 州府内…… “回禀大人,已经查过了,韶宁县主是来此处养病的,同方主簿说是想寻个恩人,大人或许多虑了。” 李含将手中的信纸阖上,“这个丫头不简单,她绝不是来养病的。盯着她……” “是,大人,那许知州那边?” “那个姓岚的小子警惕得很,一时半会不好下手。” 李含揭开灯罩,将信纸拿在蜡烛上点燃,一道火光燃起后,又将其丢在了地面上。 “不过……不用担心,谁敢查出甚么来,便让他死在宿州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吃醋 林音醒来时便在宋府的院内了。 宋清许正坐在她床边,见她醒了,开心道,“小表妹,你这一觉真是能睡。” 林音揉揉脑袋,不禁疑道,“我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她闹着要岚校尉背,同他说了许多话。 “岚将军将你背回来的啊……”宋清许笑她,“表妹还一直咂着嘴,口水把人家岚将军的衣衫都打湿了。” “……!”林音慌张摸上嘴角。 “逗你呢……”宋清许将她扯起来,端详道,“表妹的脸好多了,红肿褪了不少,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音只听到了前半句,“是么?” 昨日未照上镜子,林音坐起,接过半夏递来的铜镜,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还是那般好看。” 半夏已经习以为常,手快地将铜镜抽走,顺嘴夸道,“是啊,姑娘宛如仙子下凡,先别照了,快些起罢。” 不然待会儿施妆时还要看上好久。 “姑娘,你这脸是怎么弄得?” 半夏拿过衣衫,为林音穿好。 “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林音随口解释着,“脸还有些红,我今日便不施妆了。” 林音说着才想起大夫给的药膏未拿,经了那场大火,她未搞清背后放火之人是谁时,是不敢再去州府了,还是晚些派个小厮去取罢。 半夏应得极快,“姑娘就算不施妆,也能艳压群芳。” 林音咧着嘴笑,“真的么?我也觉得。” “呃……”宋清许惊诧于半夏的马屁水准。 看着半夏为小表妹打上发油,慢慢挽着手中的头发,不由也催促起来,“表妹,别弄了,咱们去吴婶家瞧瞧猫崽子罢,去晚了好看的都被别人挑走了可如何是好。” “好好好……” 林音被她催得没了脾气,只得让半夏随便挽了个结。 左右她这脸红着,不好见人,林音戴上帷帽,便随着宋清许去了隔壁的吴婶家。 吴婶先前是宋府的奶娘,奶大了宋清许,只可惜年纪轻轻便守了寡,独自一人拉扯着儿子吴放。 吴放此人倒也算实诚,宋凛便特点了一间旺铺让他管着,只是儿子成了家,总不好再住在宋府内,吴婶也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手脚不再利索,便同叶槿说了,准备辞了宋府的差事,同儿子媳妇安生过日子去。 叶槿念着她身子不好,便将宋府隔壁的一处小院子买了下来,让吴婶一家住了进去,挨得近,也好有个照应。 只可惜吴放那媳妇是个恶婆娘,好吃懒做不说,成日嫌弃吴放没甚么本事,日日都要同吴婶吵吵嚷嚷,吴婶是个好脾气的,难免会被欺负了去。 宋清许更是烦那婆娘烦得厉害,去的路上同林音好一番抱怨。 说是母亲不让她多管闲事,说她管得多了,那婆娘只会对吴婶更糟。 叶槿也无甚么好法子,便只得多给女儿些银子,让她偷偷塞给吴婶。 只可惜她脾气大,偶有情况忍不住,也埋汰过几次那婆娘。 宋清许轻车熟路地摸了过去,吴婶穿着围兜,给她们开了门,笑道,“二姑娘和表姑娘来了,快些进来,我刚做好桃酥,去给你们拿几块。” “不了不了……”宋清许连连摆手,“我不饿,奶娘,猫崽子呢?” 林音倒是摸摸肚子,“表姐,我饿了。” “那行罢,咱们拿着桃酥去瞧猫崽子。” 小奶猫出生没多久,正一团一团地窝在母猫怀中,只有一只黑的,其余都是花的,毛茸茸地,可爱得紧。 其余猫崽儿都老实得很,偏那只乌黑乌黑的,倔强地一趟又一趟从窝中挣扎着爬出来,再被母猫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