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当男神跌下神坛(娱乐圈)》 01
陈束真是帝都戏剧学院的一枚小透明。
校友里名人辈出,影帝影后到处是,大花中生满地跑,随便就能掀起微博腥风血雨的顶级流量又如何,还不是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饭。
然而她又不是那么的透明,才入学时她去表演系找自己的青梅竹马唐闻笙,混在那群花枝招展的女生堆里也毫不见逊色,甚至隐有将其他人都比下去之清艳。教室里前后进来五个老师都感叹:“谁招进来的?条子好啊——什么?!戏文系的?!”传出去,自此小有美名。
只是当那美名愈演愈烈,“美人”却成了风评不善的“冰美人”。
她住校外,合租室友李昭然是导演系姑娘,和她秉性相投。眼见一众追求者花招使尽,陈束真犹自冷若冰霜不为所动,不由在春来万物动情之际问她:“你不觉得没谈过恋爱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吗?”
陈束真淡淡的:“whocare?”
李昭然懂这句话的潜台词:反正我将来只会是冯恒毅的女人。
是、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冯恒毅没错——十七岁挑大梁出演“国师”曹济德开辟新时期商业类型片的《影》男主角,票房刷新历史纪录,口碑奖项双爆,出道即是最年轻金马影帝!迄今十六年斩获奖项无数,去年更借由《流金岁月》刘撼生一角众望所归登顶华国电影史上第一位三金影帝。
他是如此的光华璀璨,而陈束真肖想他亦已十一年之久了。
表面是高冷女神,背地里却顶着“冯恒毅的娇俏小宝贝”这种羞耻的id疯狂刷屏,三千多条微博放眼望去清一色冯恒毅相关,经常配合prprpr转发冯恒毅个人cut,主页参与过的话题那里显示我为男神考帝戏、神仙侧颜冯恒毅、这辈子睡不到冯恒毅,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等等等等。
头像是ps的壁咚合照,冯恒毅单手撑墙,将她没有实际接触地禁锢在怀,神态自若,甚至还有一丝冷情,却那般撩人。她则双手捂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小星星乱眨,粉红色的滤镜效果少女心飞起。
倒是很配她的微博简介:霸道老公冯恒毅的恩爱小师妹≈≈!
李昭然曾摇头:帝戏贵为三大名校又如何,还得靠“冯恒毅母校”这个噱头博她青睐。
回想建交之初,李昭然本以为凭八年粉藉,当可与她一战。
结果陈束真笑得胜券在握:“我比你久,我从《诸子百家》就开始迷他的。”
冯恒毅二十二岁凭经典历史正剧《诸子百家》中庄子一角斩获飞天奖优秀男演员。
可那时候陈束真才多大?
“九岁啊。”她眨眨眼,大言不惭。
十一年,从早熟的小学女生到追随男神冲进帝戏的成年女性,面对一腔热血癫狂的陈束真,同为冯恒毅门下走狗的李昭然哑口无言。
所以现在,面对她的“whocare”,李昭然只能干巴巴地回:“加个s。”
陈束真:“……喔。whotcares?”
隔天唐闻笙顶着料峭春风,在她点名的某网红店排了两小时队。打包美食送来后,李昭然掐着筷子忙不迭讲给他听。他笑得目中柔情四溢,捏捏陈束真耳垂:“才大二,英语全丢回给高中老师啦?课代表同学,你对得起老董当初苦心栽培么?”
陈束真“啊啊啊啊啊啊”,扑上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
春去夏至,一天午后。
陈束真才换好衣服,还没进客厅,就见李昭然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投影仪和唐闻笙说:“你这段拍得有点帅啊。”
屏幕上,唐闻笙主演的校园剧正在激情投放,刚好是被刷上微博热搜最戳动少女心的一幕:他在瓢泼大雨中寻到女主角。衣衫湿透,额发滴水,换做旁人早该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他却是如从山水间走出,眉目清隽,眸光执拗清澈。猛地,紧紧将女主角拥入怀中。
陈束真昨晚上微博时发现首页已经转疯,而唐闻笙站姐的配文恰如其分:少年人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
唐闻笙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懒洋洋的:“你确定只是‘有点’?她们可是说看我嗑瓜子都愿意看八十集呢。”
“唉!她们也就是说说,你当真了?”陈束真最喜欢打击他,立刻走出去,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他一记,徐徐道:“唉!你这张脸,我十六岁就看腻了,还八十集呢。”
她走出来的一瞬间,唐闻笙只觉得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她是好看的、干净的。这一点唐闻笙从来都知道。
但眼下,她穿着他送的裙子,焕发生机的鲜绿。他痴痴地想到:绿野仙踪。
真是恨不得把锦衣华服都捧到她面前来。然而他又不禁低声懊悔,“我送你这条裙子干什么?我有病是不是?”
她肌肤雪白,染着漂金的发,一身清莹的绿。将李昭然看得也呆滞了,一忽儿后突然指指屏幕,说道:“女主角该你来演。”
陈束真听得那是神清气爽,却也没忘正事,脚尖踢踢唐闻笙,“还愣着干嘛?前头开路。”
她真不知道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冯恒毅回母校开见面会!
临出门前,她扫了眼日历,那上面白纸黑字,讲得分明:六月十三,宜沉沦。
——
离开始还有一小时,报告厅却早已是黑压压一片,过道也挤得寸步难行。
多亏唐闻笙有远见,早托好关系,将两人带进后台。
随着分秒的逼近,陈束真凭本能忽略了身体漫上的不适,揪心得紧。
唐闻笙见她紧张地憋着气,脸都潮红了,心疼地顺着她后背抚了抚。
“就这么喜欢?”他很明白自己在问一个蠢问题。
“嗯。”回答他的是陈束真加重的喘息。她如同上了发条,绷到了极致。
唐闻笙面色凝重下来。张了张嘴却又闭上,只暗暗叹了口气。
李昭然有意安慰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泄气。总有天……”
话音未落,一阵人声喧哗,如夏日巨浪,掀起飙风向她扑来。
陈束真“唰”站起!双拳紧握,掌心潮黏汗湿。
来回穿行的工作人员亦暂停忙碌,不约而同向入口望去。
第一个进来的……不是他。
党委书记稍侧,让出了身后的冯恒毅。
……
他逆着光,疏阔英挺,如镀银芒,第一眼,无人胆敢逼视。
然陈束真敢。
围着他随行的人向两边散开,他于当中,遗世独立。却有着那样从容、透着淡淡温和的一双眼眸。
纵她交游何其多,无一人相似他。
常见人困惑,他这种中葡混血,五官深邃刻骨,少年出道时气场已是万中无一的凌厉,后来究竟怎么锻炼得那么收放自如?
可能只有陈束真懂,九岁时,她夜半惊醒,泪痕未干,伴她入睡的电视机仍散发幽弱光芒,她从床上坐起,慢慢抬头,恍然惊见一片绯红的花海中,恬然白袍的庄子的那种震颤。
“巧者劳,智者忧,唯无能者无所求。蔬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他天赋惊人,台词功底亦如教科录像。气息的变化,情绪的递进把握得立体而真实,无论是生活化的表演或者戏剧腔的念白都炉火纯青。
而她当时,虽年幼不解其意,但听声见画,战火纷飞的先秦时代,那一袭白袍、静立花间、恬然适意的青年……如何不是惊鸿照影来呢?
所以十一年了,陈束真始终坚持:他天生就该是那样的啊,没错。
庄生晓梦迷蝴蝶。
人生有这一梦,足矣。
……
陈束真无意识舔了下唇角。
舌尖却尝到一股异样温热。
李昭然透着惊慌:“你流血了!”
奇怪,明明近在咫尺,怎么李昭然的声音愈发遥远,竟似来自天际?
她迷迷瞪瞪的,感到有只手来握她的腕,那触感也不甚真实。
干脆扭过头去,眨眼确认,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场景,她眼角弯起来:“唐闻笙,”她眼神涣散,“你晃什么呀?”
鲜红的鼻血混和了她人中的脂粉,一片斑驳,惨不忍睹。
“……”
唐闻笙攥紧她,要带她走。
然而,陈束真不受控制地踉跄几步,猛地栽了下去。
……啊。没有。但更坏的是……她倒在了擦肩而过的冯恒毅怀里?!
一缕鼻血瞬间渗透了男神雪白的衬衫。
——
陈束真头昏脑胀的,确定自己在做梦。
因为在这个梦里,男神成了她的丈夫。
就像她平时yy的那样……嗯,看从头到脚散发禁欲气场的男神紧抿双唇,大汗淋漓却不发一语地在自己身上努力耕耘,汗珠坠落溅在两人深深纠缠不分彼此的躯体上……太真实,陈束真被他越发狠劲的冲撞顶得蜷缩起来。冯恒毅白天是行走的春药,这时候就是按摩棒、打桩机,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粗暴无比地顶进宫颈,陈束真又疼又酸,满脸是泪地在他身下恳求他温柔一些,他却蹙起浓眉,喘着粗气伏在她耳边冲刺:“受着。”他精力异于常人,总是交完全部炮弹,射到精疲力竭,才肯放她休息。
也许正是因为被他如此高强度的内射,没多久自己甚至怀孕了。
梦进行到这里,陈束真心脏突然揪了一下。
她不是那种在健康明亮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因此早早认定,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是不必有的,例如生儿育女。
然而不知为何,她虽是这么想,心口的剧痛却一阵强过一阵,如遭针扎……
——
陈束真痛醒了。
紧接着浮现在她脑海中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她涌着鼻血,晕倒在男神怀里。
……
…………
所以是为什么自己还活着?现在可以选择狗带吗?
她心情沉重,早知道就不隐瞒发烧了……可要是不装作好好的,唐闻笙一定不会带她去。
现在粉圈说不定已经开始群嘲她:“哪里来的野鸡,傻白文看多了,竟然敢假摔进男神怀里?还搞创新,喷鼻血,怎么不直接泼红酒啊?真他妈牛逼,当自己小说女主角?”
……这还是她绝望之中,想到的最为温柔仁慈的一种辱骂。
她紧闭双眼,抿唇痛苦地去摸索手机,让暴风雨……
一切思绪戛然而止!
她后知后觉地战栗起来!毛骨悚然!
有一双手——男人的手,正在揉她的乳!

03
不管陈束真平时多么脱线,终归科班出身,三十六种戏剧情境还是熟记于心的,只是眼下的情形归为哪类好像都不太对……
陈束真屏住呼吸,双眸紧闭、仿佛躺尸般一动也不敢动,就怕刺激了那只手……的主人的兽欲。
先让她冷静一下:从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发展成一觉醒来疑似失身?哪个十八线枪手写的悬疑戏?太狗血了……
“心里越是紧张,面上越要淡定。”这是冯恒毅某片中的台词,危险时分,陈束真只能拿这句话强迫自己镇静——
对方是双臂张开、从背后抱住侧卧的自己的,虽然做着下流的事,但额头却抵着自己的肩不住地摩挲,手下使的力气也很轻柔,初步推断应该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
然后……自己未着寸缕、对方则只穿着内裤……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他硬了啊,昂扬把布料都撑起来了,紧贴着她的臀缝……
对方似乎还很动情,额头来回蹭着她肩膀时,竟然伸出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背。
天哪!!
只是被漫不经心的一舔而已,陈束真浑身过电一样颤抖,好像那舌上竖着一排排咬人的小齿。
她压抑地送出呼吸,仍然紧闭着眼,自欺欺人自己的反应不算大,对方兴许没察觉。
“……”对方一顿,继而依然温柔地抚摸着她绵软的双乳,似乎默许了她装傻。
陈束真更加紧张地揪住了床单。
黑暗的视野里,她只能凭感觉。
感觉就是,长。不是说那什么啊,是说那双手、那双手,虽然无法尺量,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手指奇长骨节分明,如果不是在这样诡异的处境下,陈束真会凭直觉承认这该是很性感的一双手。
但现在,这双手的行为越来越放荡了。
起初他只是捏捏揉揉而已,像在试棉花的软和度,现在却明目张胆地揪住乳头揉搓,陈束真恨不得自己是条死鱼,这样就不用面对身体的自然反应了。但对方对她的隐忍似乎一丁半点都没意识到,更为得寸进尺地摊开掌心,仿佛测她的底围般,托住了她的双乳,然后……往上掂了一掂?!
我艹……陈束真已然出离愤怒了,未婚少女的贞操啊……操。她还有何颜面继续爱男神啊,她对不起冯恒毅啊。
突然,陈束真感到对方一根指头用力地点住了自己胸上的皮肤,画押般按下了深深印记,然后……离开了?
陈束真才松了半口气,剩下半口还哽在咽喉,更糟糕的事情猝不及防发生了!他拉下了自己的内裤!
那一根玩意猛如长鞭般打在陈束真臀上!滚烫的……龟头,她甚至感到了他动情渗出的液体啊啊啊!!!
就是这一瞬间!陈束真不知跟谁借的勇气,猛地挣开了对方的怀抱,坐起身来。
“你……”
她没有羞,只有愤,怒而坚决地转头欲与对方谈判抑或宁为玉碎,然而才“你”了这一个字,原本饱涨的情绪猛如炮仗吸了水,急刹车蔫了。
……
……
……
冯恒毅静待良久,陈束真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他唯有接受她这又一次沉默的拒绝。
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从床上坐起,视线落在旁边柜上的烟盒,略有停顿,抬眸看陈束真,得来的一脸放空似的漠然终于逼得他狠心点了一根,吸燃。
其实冯恒毅绝少吸烟,尤其婚后,说了三年的“备孕”,三年烟酒不沾。
因此这盒女烟,是从不期待与他有孩子的陈束真的。
烟身细长,捏在指间,如在摩挲美人的纤腰。
他盯着不知为何久久不语的陈束真,眼眸里的光一点点被升腾的烟雾所模糊,只看得见她两边长发各遮着一半乳房、红殷殷的乳果是白肤黑发间唯一的红。
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她,她也是这样,白肤黑发,红裙娉婷袅袅,三种颜色的对比如同剧毒一样猛烈而刺激。
然后她就跌进自己怀里,血溅到白衬衫上,慢慢晕开,猝不及防成就了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他齿尖咬着烟头、缓缓将烟吸到肺里。
三十七岁的人了,举手投足间依然若有若无地散发着致命的荷尔蒙。
……
“心里越是紧张,面上越要镇静。心里越是紧张,面上越要镇静,心里越是紧张面上越要镇静,面上越要屮艹屮艹屮”
陈束真脑袋里高速运转着这句话,如同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太像了。
真的是太像了。
锋利眉目、高鼻薄唇……十一年,电视、杂志、海报……她照镜子的时间都不如看他多,但只要一对上这幅刚毅的轮廓,陈束真就真的只能词穷,永远词穷。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的骨相受多少审美博主推崇备至,尤其是名品下颚线,“只能说鬼斧神工。”
鬼斧神工,也就是浑然天成、世间仅有的意思。
但现在,面前这个与他相似到比照不出一毫半厘误差的男人,又作何解释?
有没有可能,是梦中梦?
陈束真狠狠一掐大腿,原来是会疼的呀!
她哭啼啼地问对方:“大家都是迷兄迷妹啊,哥们你哪整的啊?太他妈像了。”

04
在这个世上,冯恒毅唯恐一件事:陈述真哭。不论是为什么哭。
他心里一揪,压根没听进去她说什么。
烦躁,他掐着烟,伸到床头柜上,在烟头一阵随意的碾压后,裸色的桌面惊心地斑驳着烟屑,和一小处灼烧过的痕迹。
他扔下烟,张开五指放松,又用力握紧,好几个来回后,才舍得抬眼去看陈束真。
要哭就好好哭,哪有她那样的,哭着还要含糊不清地说话:“嘤……太牛逼了。”
凭男神的影响力,这些年里也出过不少以他为模板照着整的男星,虽然如愿进入了公众视野,但同时也遭到了全民唾弃:“也不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整得出冯恒毅的容颜,整得出他那万中无一的气质吗?!”
但眼前这个,陈束真十一年真爱粉的毒辣眼光也不管用了,就是服,服得五体投地。
陈束真泪眼朦胧中不忘观察对方,随着他抽烟的一举一动,自然而然被那奇长的一双手吸引,指甲干净平整,骨节根根分明却不突出,她现在记起来了,男神也是这样一双性感到让人一秒变手控的手,所以刚才被抚摸时,她才会对这双手产生特别的感觉。
连细部都如出一辙……陈束真收回之前的话,这种纯粹的复制粘贴已经不是整容能做到的了,“看在大家都爱着男神的份上,哥们你老实点和我说吧,你是不是外星来的?”陈束真抽抽噎噎地凑近对方,不忘举起手来、可怜兮兮地保证,“我发誓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星际秘密的,你就告诉我吧。”
当年,陈束真进入帝戏戏文最后一轮面试时,考官问她:“你觉得你在我们这个专业上有什么优势?”
陈束真不假思索地答了第一点:“我想象力很出众。构思剧本,你随便让我起个头,无论多无厘头,我总能勉强自圆其说。”
现在她就发挥了自己超群的想象力:可能外星大哥初来地球,降落在了帝戏,瞧见了冯男神后,觉得这就是他要的皮囊啊,于是摇身一变就成了冯恒毅20,至于自己……外星大哥变成人以后,应该会有生理需要吧,挥手掀起风沙卷跑了晕倒的自己,也说不定?
陈束真越想越觉得真是完美的推理啊。
冯恒毅越听越……伸手,手背、手心各试了一遍陈束真额头的温度,“是有点烧。”他若有所思,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早发现,接着就扶陈束真躺下,先帮她把被子拉到胸口,做罢打量了一番,又觉得还不够,索性直接拉到陈束真头顶,蒙住了她的脸,再把空调开到最高,终于初步满意了。
陈束真为美色所惑,整个期间竟完全找不回思绪解决一下和“外星哥们”不在一个频道的脑电波。
她蒙在被子里,还有些飘忽地想:其实呢,细细体会还是有出入的,外星哥们那带点阴郁的气质,跟男神本人令人心旷神怡的君子端庄根本没法比。
就这么怔怔地比较着,一秒,两秒……十秒后陈束真猛然惊醒,一把拉下被子!
已经不见男神20半个影子。
她剧烈地吸进了好大一口气,环顾四周,智商上线,提出了一个哲学上的问题:我身在何处?
反射弧太迟钝有时也真要命,危险昭然欲揭,下一刻身无寸缕的她急忙忙抓起地上散落的睡袍披上,逃出门外,这是幢s风格的复式别墅,前卫清新,陈束真最喜欢的视觉设计,但她却无暇欣赏,不妙的是才进入楼下客厅,冯恒毅20端着水杯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陈束真赶紧闭眼转身,不被迷惑的最好方法就是不看那张脸。
真是撞邪了,陈束真心头发凉,目不斜视地奔向大门,然而才过沙发几米远,她突地身形一顿,回头看去。
沙发后是一整面醒目的照片墙,黑白彩色风景人像应有尽有,但真正令陈束真无比震惊的却毫无疑问是镶嵌在正中的巨幅婚纱照!因为画面上的两个主角赫然便是她与冯恒毅20!
陈束真愣在当场,直至男人高大的身躯阴影笼罩在自己上方,低缓的男人嗓音清水般自她身后流出,那音色是那么的熟悉,磁性好听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陈束真一颗心紧跟着一颤,一刹那大彻大悟,多少年来她都是枕着这把声音入眠的啊……
“真真,听我说,我对乔棠私下根本不接触。”他的声音静缓而疲惫,但仍然拿出全部好耐心哄着她,“你先吃药好么?我解释完随你怎么样,行吗?”

05
陈束真抓着睡袍的手止不住地在颤抖,终于转过身去,颤巍巍抬眸将光阴定格。
砰、砰、砰砰。
耳膜都被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发痛。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现实生活中见他。
记忆里,几小时、或者十几小时前,报告厅后台,只是初见,她甚至就晕倒在了他眼皮子底下。
那时的他,白衬衣黑裤,真就是校园中随便一个博士生的打扮,唇角微含笑,没有一点国际巨星的架子,牵起的左边那道浅浅的法令纹亦是岁月的馈赠。诚然,他不再年轻,可那又如何呢?不过是随时间沉淀越发成熟致命罢了,依然丰神俊朗,依然永远正当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候呀。
可现在、当下、此时此刻,她所见的冯恒毅却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明晃晃地印出好大一坨轮廓,陈束真越是怔怔地回想十来分钟前,它那么兴奋地抵着自己……就越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神,男神迄今尺度最大的镜头在六年前上映的《梅雨》中,他饰演的君逑在后院井边擦洗上身,虽然只是朦胧的几帧画面,但水珠从他的锁骨胸肌上蜿蜒流过的痕迹却异常清晰,六年间陈束真反复舔屏,次次都恨不得化作那水珠,爱抚男神遒劲的上身,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全世界只有她看得到的近乎全裸的冯恒毅,随她怎么视奸的冯恒毅……
疑心这梦太美,又怕稍纵即逝,陈束真半点不害羞,争分夺秒从头到脚一处不落地将冯恒毅的肉体欣赏了个遍,尤其是看着就很好舔的腹肌和清楚露出的半截人鱼线……自己都没意识到口水直咽,x光都不及她赤裸热烈,退一步说哪怕冯恒毅衣装齐整,也难逃被她用眼神侵犯,一厘一厘剥下来的命运。
她眼睁睁地看着冯恒毅皱起硬朗眉峰,向她又走近了一步——高个子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驼背的症状,但男神最为人称道的一点是除非饰演角色需要,其他时刻哪怕路人抓拍也永远是铁骨铮铮、背脊挺成一条直线的状态,好比当下,他的声音慵懒、带着疲倦,可站姿磊落,令人自然而然联想到森寒北方挺拔的松。
他将水杯递给她,知道她不吃胶囊,所以他取了退烧药粉冲在了冲剂中,“你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说乔棠对我有心不假,但我除了拒绝,从来没有回应过……”——还是她熟知的那样,他说话时每次停顿,都会习惯性抿一下性感的嘴角。
“昨晚杀青宴后回酒店,一群人跟在我身后嚷着要通宵,我没想过她提前离席原来是躲进了我房间里,门一开她突然扑上来也被我躲开了——我和她半点干系也没有。我知道天一亮你准会看到那些哗众取宠的爆料,我专程赶回来向你解释。”
——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如此鲜活生动,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便不再言语,但那注视着她的寡淡眼神却仿佛情深难抑在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他的眼神戏向来惊艳,任何情感都可以透过这双眼钜细靡遗地传递给对方,比任何信誓旦旦都管用。
就是这双眼,终于叫陈束真相信——真的是冯恒毅,他正在隐晦又直白地示爱呢,向她……
……
不对,她怎么能相信?
她砰砰乱跳的一颗心活生生吊了起来,冯恒毅慢慢将她因为不敢相信而造成的僵硬理解成了抵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实则攥紧了水杯,“那我把药放桌上,你自己愿意了再喝,不要等到它凉了……我先……”
陈束真没心思听,瞳仁里只映着他双唇开合,唇齿诱人。冯恒毅边说边转身,手腕却突然被人从后拉住,他诧异地挑起眉毛,由陈束真拉住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望了上去,眸光才落到陈束真脸上,陈束真已经不假思索,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嘴唇对准他的印了上去。
冯恒毅彻底怔住。
他永不会明白这一吻于陈束真的意义,
这是她梦寐以求了十一年的人,
这是她认为,这辈子爱过,死也值了的人,
她第一次亲人,就在他的唇上,找到了自己一生的终点。

06
陈束真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错。
但试想,你魂牵梦绕十一年,虔心奉在神坛上的人,突然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你只要伸手就能抚遍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裸露肌肤,试探他的脉搏,感受他的体温,更甚至于碾压他的唇瓣,折磨他的肉体,将他拉下神坛……
还搞不清现状的你怎么做?
陈束真的回答是:
越是正人君子越想看他为欲望沉沦,越是神圣不可侵犯就越想将他欲火挑起狎昵亵玩。
我对今夕何夕不关心,我只想了解你的身体,一点一点啮噬掉幻梦般的你……
哪怕明天就是末日呢?我也想一切“日”后再说。
天可怜见,她一口一口缓慢而细致地轻轻啜吸冯恒毅的嘴角时,脑袋里闪过的就是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一双手不知何时已搭落冯恒毅腰上,叫人心痒地抓挠着,无声地诱。
她首先是个女人,其次才是一个渴慕冯恒毅的女人,凭之前在床上,她确信他一样想要自己。
冯恒毅一动不动,心绪涌动难言。
结婚三年,她对他越发淡漠。这一年来,他几次拥住她试图温存,均被她拒绝。半年前,曹济德沉淀四年推出力作,冯恒毅众望所归领衔大男主。在他进组前夜,陈束真不仅没有不舍,相反,她淡淡地提出:“要么我们就此分开吧……”
冯恒毅只答:“我不答应。”
在影视城拍戏的六个月里,他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她回心转意。
但是她没有。
可即使如此,在昨夜发生乔棠一事后,他仍然掉头就走,开夜车五个小时,只为第一时间当面说明真相,哪怕她不在意呢。
凌晨三点半,他赶到家,陈束真安睡在一床月光中。
冯恒毅轻手轻脚躺到她身边后,才活了过来。她如云秀发搔到他脸上,丝丝缕缕的幽香,冯恒毅张臂轻轻拥住她绵软温暖的身体,一夜好眠,他太累了,睡得很沉,直到下午才醒,睁眼却发觉陈束真依然甜蜜地蜷在他怀中。
闭上眼睛你最思念谁,张开眼睛最想见到谁。他微微低下脸,额头抵着陈束真的肩止不住温柔地微笑。
他们只谈了一年多恋爱就结婚了,领证前陈束真几次问他,“你真的很爱我吗?”冯恒毅从来没有回答过。
一切白的东西和她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惭形秽。
他慢慢止住笑。
他没变过,那她呢?
他慢慢褪去她的睡袍,欺上那片他曾日夜舔弄的酥胸……
不是没察觉她醒后表现出的隐忍,冯恒毅却自欺欺人:至少她没有拒绝。
但随后,好梦易碎,陈束真终究挣开了他,从床上坐起。
他无法不失望。
但发现陈束真有点发烧,他还是立刻下楼倒水,找药……
只是当下,他的唇舌被陈束真无师自通地含在口中舔舐挑逗,她的手指冰冰凉凉,沿着他的腰侧酥酥痒痒地划圈。
他掌心一松,水杯滑落,他却仿佛什么声音都再也听不到了,她的臀又紧又翘,他大掌不疾不徐地揉,陈束真扭动着,她想要更多,嗓子冒火,竟然自己伸手,抓住他,诱人地呻吟着,求着他往胸上揉压。冯恒毅十指流连过她的腰臀,眼前闪过从前她趴在地上轻摇着屁股供他后入射精的画面,每当那时,望着她玉背起伏的幅度,他就越发能理解为何古时的君王会为了美人不早朝。

07
他大掌揉捏着她高耸的柔软,乳肉从他指间四溢散出,触感滑腻如上好的羊脂玉,他越发收紧力道,似要捏爆这浑圆肉球。陈束真甚至大胆地将舌头伸进他嘴巴里,四下游离捉弄,摸到他腰侧紧实坚硬微微隆起的那块肌肉以掌心深深按压,她见过不少健身博主将那处称为做爱肌,印象深刻,早幻想过无数次在冯恒毅身上探索,谁知真的有这么一天。
冯恒毅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嗯,长时间的热吻,她舌头已被他纠缠得酸软了,他却还勾着她不肯放开:“让我再亲亲你。”
他的严谨细致,不光体现在工作上,在男女情事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起陈束真之前漫无目的地扫荡,他则显得有城府得多,如同一流的考古学家勘测宝藏般灵活而集中地攻击她口腔里的薄弱点,在短短十几秒内已使陈束真体验到什么叫小死一回,她的呼吸被掠夺,两颊迅速染上不正常的红晕,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心跳——本来她还蛮得意,以为对冯恒毅自己根本不需要技巧,发乎于情不止乎于礼,唯本能尔,现在才知自己在他面前有多不堪一击,若不是他存心留有余地,她早无招架之力。
她纤巧的指尖绕过他精壮的腰,沿着人鱼线顺流而下,挑开他内裤的边缘,仿佛在挑战他的耐性般晃晃悠悠点在他的毛发间,始终不肯真正下沉没入其中。
牵连出的细细银丝显得淫靡不堪,他吻去陈束真唇边的晶亮,沿着她的耳廓一路轻咬,陈束真一阵瑟缩,酥麻。她握住手下硕大的柱状物,冯恒毅随之发出一声闷哼,舌尖直往她耳蜗里钻,陈束真揉着大蘑菇头指尖打转,问他:“我好么?”
冯恒毅没作声,只是挺腰将自己更深地送入她手心里。她的手真是挑不出一点不好,又软又嫩的,“动。”他附着她的耳朵,只说了这一个字,却同时伴随着一声压抑的轻喘,陈束真瞬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另一只手也滑溜进来,来回抚摩棒身,冯恒毅马眼都被刮出精来,却咬着牙,慢慢将头低到她胸前,目光火热,他难得下流地羞她道:“宝贝儿乳尖都硬了。”
陈束真却将胸挺得离他更近,旋即“硬了”的乳头沿着他挺直的鼻梁一道擦下来,堪堪抵在他唇上刹住,“舔吧。”一双手都在下方安慰着他,陈束真只好将下巴抵在他头上轻蹭,亲吻着他的头顶诱哄。
她的奶头顺着他的鼻梁一路划下来……冯恒毅心理作用觉得鼻子上有什么东西在叮,心头发痒地抓住她送到嘴边的奶子,一边吞咽一边用舌头揪着那小奶尖发出色情的咀嚼声,陈束真腿心一波波潮湿涌出,她难耐地两腿交叉夹紧,液体却不断沿着大腿根流下来,她软作一团水了,攀住他,嘤嘤叫着。
“嗯……”冯恒毅吸吮着她,在他的余光里,能看到下方她细而窄长的指隐没在他的内裤里动,摩擦他,点燃他,她两只手来回撸着他的肉棒,只是想想都大脑充血,更何况亲眼看着内裤被顶起巨大的帐篷,她缩着的两个小拳头也躲在里头——说不受用是假的,他渐渐全情投入,任由自己第二条命被陈束真全权操控在掌心里,体察到她柔腻的指头一点一点擦拭着渗出前精的龟头,冯恒毅大腿一抖,裤裆里面焦灼的欲望在她的玩弄中几乎攀至高峰。

08
偏偏每到最后关头,她都有意识放缓了动作,不让他爆发出来,甚至出于想看他为自己失控的心态而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问道:“嗯?喜欢吗?”却忽略了几番明明就要升天了却又急刹住停滞不前的滋味对男人来说实在太不好受,冯恒毅久旱成灾,被撩拨得满身是火无力发泄,嘴里卷着陈束真的乳尖挺直腰杆戳她的手心,她两手合拢虚虚握着棒身,已经完全是靠冯恒毅自身的撞击而不再帮忙撸动,冯恒毅将她十指浅握形成的孔隙当作她下身的那个小洞般挺进拔出,陈束真嘴里不断溢出零碎字句,手心受到的酥痒冲力渐渐蔓延至全身,“不……”她被撞得瘫软,感到手上再使不出一点儿劲,完全是下意识地拒绝,太危险了,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冯恒毅充耳不闻,全身的力量都贯注在腰上,只想着逞一时之快,他整张脸埋进她丰乳中,闭唇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叼着她的乳头,额上密密匝匝全是汗珠,几乎将她撞碎了,就在陈束真“啊”地呜咽一声,腿软地险些跪倒在地时,他赶在她之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双手却及时箍住了她的腰,触手所及无不浮着一层热意和潮湿,他半丧失了理智,掐着她的腰把她拉下来,陈束真被扯得一双膝盖“噗通”猛磕到冰冷的地面上,上半身猝不及防栽进冯恒毅怀里,他却第一时间又捉住她的手,往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数秒的内裤里带,这一回,骨节有力的双手完全覆盖住了她的十指,教她习字一般托住肉棒上下飞快撸动,好为人师地指引她为人妻子应当如何尽心尽责地让丈夫满意。
“束真,束真,宝贝……”他阖着眼,只是发狂一通撸动,含糊地呢喃,越叫越急,声音也就越大,“叫我,宝贝,快叫我的名字!”
“冯恒毅,冯恒毅,”陈束真不仅是哭音,而且眼泪真的从眼角滑了出来,她的手指每分每秒都在感受他器官上贲发的青筋与脉搏,他再这么撸下去,哪怕他的肉棒不破皮,她的手也要被磨破了,“冯恒毅,你快点啊!冯恒毅……”
名字是最短的咒,她含情的呻吟,叫出他的姓名,三个字,已经是最致命的春药。冯恒毅牙关紧咬仰起头来,脖子上爆出一条条青筋,骚是他眉目狰狞的克制,是他压抑着却仍然冲破唇齿发出的剧烈喘息,陈束真眼眶里水光模糊一片,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取而代之浮现在她眼前的是他二十出头那会儿的古装扮相,当年眉目如画,貌胜谪仙,却生生隐去一身光华无人能及的深宫傀儡太子,诡谲筹谋十年至面目全非,所爱无一得之,与念之人俱已阴阳相隔,陈束真只瞥了一眼便久久不能平息,如今瞧着他欲火焚身,被自己亲手拉下神坛的煎熬模样,任何表情,任何话语都不需要,只要是他,一个名字就能让她高潮不断。当冯恒毅紧绷的大腿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却仍然压着嗓子一声一声艰难唤她姓名,终于下身一颓交待在了她手中时,巨大的灭顶的快感也渗透进了她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
——她该如何让他明白她是怎样爱他呢?
他轻喘着,将满是汗水的脸,埋入了陈束真肩窝里。
“束真……”他久久地悸动,找到她完全脱力,沾满精液的手,一根一根细细掰开,摩挲过,指肚相抵,千言万语滚在喉间,最后他只笑如明月,仿佛回到五年前,他在帝戏表导楼外等陈束真下课,而她终于奔下楼来,望见他,诧异惊喜万分。
那时,他也不禁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陈束真终于拾回涣散的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也只发出轻轻浅浅一个“嗯”字。
冯恒毅在平复中变得清醒,一手试探她额头的温度,一手轻轻按摩她淤青的膝盖。
她的身体仍然蒸腾,连头发丝儿都滚烫。
男人总是先照顾下半身,之后才会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回头扶起水杯:“我再去……”
戛然而止,后背,她贴了上来。
“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久到她忘不掉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贴在他宽阔的背上,一点一滴将自己有生之年所有的热量聚集起来,忍着哭腔,潮热地呼吸着,“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09
人和人之间有没有那么一个明确的标准,规定了只有认识多久,才能旁无顾忌地说“我爱你”?
初中时,她抢着放学去学校门口的音像店里买冯恒毅的海报,唐闻笙单肩背着她的书包,跟着走进来,看她一张一张精挑细选,总是催促:“你还能再慢点吗?”
陈束真也不反驳,只是小声嘟囔:“你懂什么呢,我这是要贴床头的,肯定要好好选啊。”
唐闻笙就会手遮掩着,打一个长长的哈欠:“我真搞不懂你们女生,折腾这些有用吗?”
陈束真选好了,小心翼翼地抱起来给老板娘点数,还差几块钱,可哪一张陈束真都不愿放弃,但她已经连车费也贡献了出去,回眸望唐闻笙,唐闻笙翻翻口袋爱莫能助:“我只带了车费。”
“哦。”陈束真头转回去,目光继续在一张张海报之间游移,身旁已经有女生闻风而动围过来,眼也不眨等着收她舍弃的。
“算了,”唐闻笙免不了抓出车费伸到她视线下,“我们走回去吧。”
事关冯恒毅,陈束真沉默地把钱接了过来。那帮女生挺失望地一哄而散。
她抱着海报,和唐闻笙一直走到夏夜黑透了,走到头发里都在流汗,才回到家中。
陈束真从那时就羡慕唐闻笙的潇洒,他笑嘻嘻地应对了爸妈的责怪,吃饭洗澡后,一边擦头发一边走来对门找她,充满攻击性的气场镇日弥漫在陈束真父母之间,他却能从认识之初就作熟视无睹,乐呵呵问叔叔阿姨好,这也是陈束真不抗拒他来找她的原因之一。久而久之父母也习惯了他的来访,比如那天,他来时父母正在争吵,陈束真低着头穿过战场去给他开门,陈束真的母亲对上唐闻笙的笑脸,似乎并不愿意人前丢脸,抽着气力求平静地招呼他吃水果。
“好啊,谢谢阿姨。”唐闻笙依旧笑嘻嘻的,像没看见满地玻璃碴似的。
他的肩上搭着毛巾,半干的头发丝凉润润,坐在陈束真的床上,看她小心仔细将海报粘在墙上,目不转睛。
陈束真收工后,大大地喘气,回头就看见唐闻笙脚边的纸篓里堆满了柚子皮。
“咯。”唐闻笙将光洁的柚子送到她嘴边,依旧不忘调侃:“理解不了啊。”陈束真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口柚子,再抬头冷不丁说:“那你还肯陪我走回来。”
“咳咳,”唐闻笙呛了下,“那不是我人好吗?再说我看开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就是幼稚,过几年就明白偶像再好,也不能拿来当饭吃了。”
陈束真对他故作老成的口吻很不感冒,她轻轻皱了下眉:“我爱他。”
“噗……”唐闻笙猝不及防笑了,显然没留意到她的停顿,乐了许久,随后他收敛了问道:“你见过他没有?你知道什么是爱啊?”
什么是爱。
唐闻笙见她顿时沉默,渐渐得意起来,恍如自己战胜了一般。
没人懂得冯恒毅之于她的意义。
没有比那种家庭更不堪的了。她爸毫不顾忌在孩子面前揭开伤疤,要么借酒装疯洒泪痛骂外公当初看低他,将妈妈推给别人,要么揪着妈妈的衣领羞辱为何在他年纪轻轻查出肝病最需要支持的时候背叛他和别人未婚同居,或者在清醒时也常冷不防射杀出几句讥讽。
初中时,妈妈在午睡,她爸从饭局上一身酒气地冲回,他踩楼梯时的脚步又沉又狠,陈束真停下写午休作业,怕得胃里揪成一团。
听到隔壁主卧传来妈妈的呼声,她冲去护住,被爸爸蛮力推到一旁。又是几下重捶,床震得几响,爸爸愤然离开后,妈妈歪脸侧身向床里面。
门啪地甩上,气流带来的冷意袭卷了五脏六腑,陈束真倒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脑海里全是妈妈转过去背对她之前一闪而过的眼睛青肿鼻下鲜血淋漓的脸,全都是。她真的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的家庭是这个样子,只有自己的父母是这个样子?!她真的已经是恨都恨不起来,可是又真的好恨好难过。
有的人会选择放荡形骸以酒精烟草麻痹自己的痛感,而陈束真只会把自己紧锁在小房间里,捂起耳朵装作听不到外边发生的一切。她爱妈妈,却无力改变这种痛苦的处境,这种活着毫无安全感,是多么的让人渴望死亡式的解脱。连续好几年幽暗密闭的夜晚里,只有一台电视机嘈嘈杂杂,有光有色的与她为伴,每当她望向屏幕中活色生香的冯恒毅,就像拥有了冰天雪地里熊熊燃烧的一团火,只有最孤独的孩子才能做到像她那样刻骨地积攒起全部热量,涂抹岁月的温度。
她看着他接受采访,谈到对主演电影中人物的理解,一双湛黑的眼正视镜头,仿佛在与她对话:“成长是修复,是抛弃,是丢掉过去,慨然前行。”
她的泪流了满面。
那是任何后来的人都无法给予的慰籍,任何陪伴都无法替代的陪伴。
斗转星移,十一年,依然如此。
爱他,是她做过最好的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苍白浅薄的我爱你,历经十一年才终于高山拔起砰然爆发,她怕他不以为意甚至只当她一时兴起,却又酸涩难堪无法用更多言语解释,于是只能贴着他的背脊哽咽。
他却懂她每个细枝末节,转身回望她,黑漆漆的瞳仁深处流离着动人的异彩。
他将她整个严丝合缝不留空隙地抱住,整个,整个她。
世有白头如新,亦有倾盖如故。与他之间,她是求仁得仁。
陈束真咬着唇齿,死命忍了半天,依然没忍住,从啜泣呜咽崩溃成嚎啕大哭。
冯恒毅抚着,任由她崩溃得像个孩子。他将她抱回楼上,在温热涌动的水中与她紧紧相拥。
甚至是他后来在床上喂她喝药,她都一颗心又酸又麻,觉得这梦真好,她愿意做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就在她一眨不眨望着他时,手机突然响了。
冯恒毅从枕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就变换了一种微妙的神情。
“怎么了?”陈束真哑哑地问。
冯恒毅一语不发,将手机递给了她,陈束真不明就里地接过,看见屏幕上闪烁着三个大字——唐闻笙。
……不对,这手机不是她的啊,她的苹果没这么大屏……
然而等到唐闻笙懒懒的闲散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陈束真心头突而掠过一丝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你在哪呢,我等一个小时了,说好一起跨年的呢?”
夏天跨什么年?
陈束真静止了:“……今天是几号?”
唐闻笙“嗤”声一笑:“又玩失忆,行了,知道你拖延症,成,你慢慢来,我等。”
“不是,”她抬眸求助冯恒毅,“不是夏天么,跨什么年?”
“……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啊。”唐闻笙才说了一半,冯恒毅把他的话截了过去,淡淡的,用回答天气一样的表情,对陈束真报出了年月日。
过了几秒,在包场后的某私人影院放映厅里,目前蹿红最快的新晋男神唐闻笙接连“喂”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他皱眉担忧地望向通话中断:“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冯恒毅眉目一敛,及时揽住了惶惑的陈束真。
怎么会……
……
怎么会是五年后?!

10
这五年发生了多少事。
她毕业即与冯恒毅成婚,冯恒毅将她的隐私保护得滴水不漏,以至于当这一震惊娱乐圈的轰动新闻由冯恒毅工作室公布并立刻蹿升热搜榜首引发微博瘫痪时,普罗大众只知他的妻子姓陈。
只有那么几人知晓,陈,陈束真。
数不尽的粉丝在给陈女士的万人情书话题下,郑重交付冯恒毅一生予她。
但所有这些现在的陈束真毫不知情。
现在的她,是对现状完全陌生的,来自五年前的她。
她的发已经被冷汗浸湿,黏在脑门上,他冰凉的指带着镇静般的魔力将她额发捋回耳后。他什么也没有问。
陈束真却主动握住他的手遮掩,“我好像做了一个太久的梦,恍惚以为自己还在五年前……”
她这种粉饰太平的本能在幼时便已初现端倪。当全家人团聚吃饭,姑姑们悄悄将她拉至僻静处,询问她爸妈还有吵架么时,她手不自觉抚上另一边衣袖下的手肘——那里在昨晚劝架时被她爸推倒在地撞得青淤,却抿着嘴笑了,回答姑姑们道:“没有,”她快慰地、轻松地说,“他们饭后还一起散步。”
冯恒毅只要她自在就好,拉起她手,亲了又亲她手心。
她稳定心绪回拨,“我和唐闻笙说一声。”
冯恒毅闻言手劲却不受控制地一重,陈束真抬眉,他却视若无睹,双手滑到她乳房边缘按摩揉圈。
陈束真咯咯地躲着他,“别闹……”他眸色更深重,手上于是带了压迫的性质。
她打过去,却是占线。陈束真猜到他可能也在拨她电话,停下来等他打过来,果然,唐闻笙焦急地问她:“你在哪里?有没有事?!”
陈束真不知他如今已是冉冉上升万人瞩目的顶流预定,她只知道这是她曾经最熟悉信任的朋友,她语气不自觉温软下来,“我生病烧糊涂了,今天怕是不能和你跨年了。”
唐闻笙反应更甚:“发烧了?吃药了吗?我现在来找你。”
“别,”陈束真胸上一痛,冯恒毅面沉如水,看似正经的按摩,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却色气满满地揪住她乳尖拉扯,陈束真双颊漫上点点红晕,“不要……”
冯恒毅欺上来,吻她的唇舌,勾连着她发出口水交缠的啵啵水声。
唐闻笙心急如焚:“束真??”
“嗯……”她娇吟一声,只因冯恒毅俯身重重地压下来,咬住了她的耳垂含在口中又吸又舔。
唐闻笙有所警觉:“束真,你……”
同一时刻,冯恒毅逼在她耳边,沉沉地问:“要我么?”
他熟稔地闯进她两腿之间,指尖挑弄暧昧地分开紧合的两瓣贝肉,慢条斯理揉着中间那一条细缝,伸插进去轻戳慢刺。
这副身体已久不曾受这样的滋润。
这样的体验于陈束真来说也是第一次。
她心尖颤得厉害,情不自禁张口逸出呻吟,却被冯恒毅含裹得更紧,牙齿轻轻咬住她舌尖,擦弄她的舌苔,沿着敏感的上颚一直深入到舌根,吸住拼命吮舐,陈束真被舔得唇舌发麻,感到他不停在喝她溢出的津液,啧啧有声,仿佛在沙漠中走失的旅人得到一碗水,恨不得将盛水的容器一起吞下去那样。
他手指刺进又拔出,像是不堪忍受她内壁的紧窒,又或者迫不及待意欲索求更多,握着她的手拉下内裤,让她瞧自己肿涨挺立的肉棒。
“束真,你摸摸……”他微松开她的唇,哑着声音,去带领她的手。
那里不久前才发泄过一次,如今又在她手中火热坚硬地跳动。
他的阴茎让陈束真咬着嘴,想起那种长长一条的大香肠,她握在手中把玩,同样渴求地向他大张了双腿。
他会意,大掌包揽住她整个湿得滴水的阴户羞人地拍打,仿佛这副生殖器从此被他握在掌中,成为私有。
她流出的淫水沾满了掌心,冯恒毅前后移动手掌,摩擦抚慰她的阴户,碾磨却不进入,陈束真分开的两腿不禁又慢慢并拢,夹紧了他的手在腿心最柔嫩的地方,主动扭腰严丝合缝地贴着他手背蹭来蹭去,流水的小口甚至对准突起的手指骨节咬了下……
冯恒毅受了刺激,轻嘶了一声,一次性刺入三根手指,纤长骨瘦的大手抠弄着渐渐充血的花蒂,男人只剩手腕露在女人的阴户外面,随着手指抽插的动作起伏。
她想到他曾经饰演的程方礼,表面上是一个有条不紊的精英,实际却是不折不扣的变态杀人魔。她撑着他,扭腰慢慢吞没他的手腕,此刻,哪怕要她以肉身为祭,她也认了。
她上半身穿得整齐,下半身却由得他尽情猥亵……冯恒毅不顾唐闻笙的声音仍有传来,抽出被她的淫水浸得湿淋淋的手,竟然就朝着她的脸伸去,抹在她脸上,“之前不是不让我碰?嗯?现在湿成什么样了,小荡妇。”
她想和他分手,却要找唐闻笙跨年啊。
陈束真浑然不知,此时的冯恒毅是绝对危险的。她掰开肉嘟嘟的小穴,娇娇地握着他肉刃,好想他现在就进来春潮泛滥的穴,插死她。
“插我,老公……”

11
就在这一瞬,冯恒毅倏地贯穿她。
她已经湿润得不能再湿,像是水源四面八方涌来紧紧裹覆着他,压力冲刷在肉刃上,他如逆水行舟,更深地挺进。
陈束真哭叫着,脚背蜷直,仿佛被钉在案板上的鱼,被顶得脱离了轨迹。
下一秒,她却被握住腿抬起来,肉棒连根没入,重重捣烂她花心。
她酸软无边地向后仰起雪白脖颈,呻吟声全被冯恒毅撞得支零破碎,“那里、啊……慢些……”
他闻言竟然真的慢下来,抬眸锁住她大张双腿间软濡湿漉的媚红,缓缓顶胯,便见那可怜小口气息微弱地翕动着,随阴茎插进抽出溅出淫沫。
慢节奏地研磨花蒂,她沁出的汁液一次次淋在龟头上,粗硕茎身卡在湿热的内里,他一寸寸、极有耐心地入,将妩媚褶皱撑开到极致,退出去再重重顶进,撞击深红肉壁时,两人俱都满足地叹气。假使他是刽子手,凌迟怕也是门美学。
陈束真逐渐不堪他这九浅一深慢条斯理的磨折,眼角洇出水色的红,被冲击得轻轻摇动,“呃……啊……”
眼尾扫过仍散发微弱光芒的手机屏幕,冯恒毅无声地发出冷笑。
他将手机举到陈束真耳边,手却恶劣地,伸下去抚弄她的珠蒂。将那小小一粒搓在指间,又慢又狠地揉。
“不啊……”她绞紧他的指,两瓣媚肉剧烈地收缩颤动,将他痴缠到更深处。
冯恒毅呼吸一滞,险些被一刹那的快感吞没。将她转过身来,摆成跪趴的姿势,雪白臀上全是他掐出的手指印,“噗滋”,他捅进去连贯地向上顶,几乎尽根没入破开宫口,“啊……”陈束真泪眼迷蒙地蜷起上身,胸晃得抖出乳波。
他火热的舌湿哒哒地舔她粉背,在床上,他冯恒毅确实是个惯于恃强凌弱的恶人,猛烈地抽送,将她一次次填得过分酸胀,快感叠加,被抛在半空中时,他反而停下来命令她:“告诉他,你在被我操。”
“……”
“说啊!”冯恒毅往上重重一顶。
陈束真呜了一声,指心都酥瘫了,全靠下身被狠狠肏干的穴分辨他的话,“我在被你操……”
屏幕一变,这漫长的通话终于被对方掐断。
冯恒毅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收敛,谁知心火越烧越旺,似要将这一年来隐忍的怒意都发泄出来。
他一巴掌拍在陈束真屁股上,打得臀肉翻浪啪啪作响,肉茎艰难行进,被夹磨得青筋搏动。他咬紧牙关抵住头皮上流窜的酥麻快感,握着她的腰肢蛮横地抽出贯入,她的泪混合着两人飞溅的爱液滴落在床单上。
一连上千抽,火从被他蹂躏得浸出血色的屁股一路烧到心窝里。陈束真由尾椎骨漫上一阵痉挛,突然一声哭腔,绞他到几乎至绞杀的境地,冯恒毅甚至来不及拔出性器,在她潮喷的蜜壶中一溃千里,浓稠的白浆从两人泥泞的结合处涌出,粘湿了耻毛。

12
冯恒毅伏倒在她背上,深重地喘息。
性器还插在她肉壶里,他此刻却舒爽得拔出的力气都没有。呼出的热气全拂在女人敏感的后背上,激得陈束真偏头侧脸缓缓摩挲着柔软枕巾,发出一声又一声娇吟。
她被她渴求了多年的人灌精了。
想到这点,她不由缩紧了下腹。
瞬间无数张小嘴密密麻麻吸吮啮咬着他。
冯恒毅轻轻抽气,他从后将她拥住,翻过来。
肉茎借此搅得天翻地覆,白浊的液体依依不舍地从她温暖的小穴里流淌出来。冯恒毅不由挺身贴得更紧,挤压她浑圆的一对乳,轻轻揉她的臀。
屁股上,还残留着被他猛烈拍打的余热。陈束真心头怔怔的,伸手抱住他的腰,呢喃道:“不要揉这里……”
冯恒毅餍足地凝视亲吻她片刻,笑问:“那我揉哪里?这儿?”
他大掌张开,贴在了她小腹之上,忽然之间,开始轻重交错地按压。
饱胀,她几乎能巨细无遗地感觉到,他的浓浆是如何隔着一层她细细腻腻的肌肤,在他的掌控之下暗涌。
她酸慰的呻吟,也挑弄了男人的神经。陈束真渐渐清晰了,他掌下的节奏实与她内壁蠕动挤压他的频率相同……很快,肉柱形状隐约可触。
他低声唤她名字,“束真,摸。”声音醇得,如浸在酒液里荡漾。像淡淡的命令,又像厮磨的亲密。
她根本不知如何抵抗他浑然天成的魅力,也从未想过去负隅顽抗些什么。受了蛊惑,咬着唇,无声地顺着下腹他撑起的异状抚触。
冯恒毅笑了。很轻的一声,却如同朝平静湖泊投下的巨石。陈束真问他:“你笑什么?”
“很爽。”他弯着唇角答。见她眼角洇红软柔可欺,他要笑不笑地半撑起身,以便她能更加清晰地体察到他作祟的轨迹,是如何牵连出欲涌跌堕,又重复了一遍,“很爽。”
从少年时,便不是多么放荡形骸的人。没想到直至三十几岁,才发现自己也不过一介凡人,也有欲念深重的一面。
而她渐渐倦乏了,从未有过如此安心一刻,在思慕至极的男人怀中,沉沉坠入梦乡。
醒来,四周是昏暗的。她眯起眼睛,前方依稀坐着一个人影,她轻唤:“冯恒毅。”
“你终于醒啦!”那个人影倏然转过身,按亮了台灯,陈束真早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起就大惊失色:“李昭然!你、你……”
李昭然无可奈何地:“我怎么了?”她想到刚才陈束真张口就唤的那个名字,哭笑不得:“还惦记着男神呢,你说你,丢不丢脸呀。害得冯恒毅临时换上别人的衬衫。”
她边笑话,边倒了杯热水给陈束真,陈束真却失手打破。
就在这一刹那,陈束真如梦初醒,猛地坐起身来。
一片昏暗,前方坐着一个人影。
她紧张得抽气,几乎窒息了。
好在上天垂怜,他转过来关切地问:“做噩梦了?”声音放得很低。
陈束真从未如此感激过能听到他的声音。她投入他怀中。
冯恒毅揽紧她,片刻后,他柔柔地在她耳边问:“和我出去跨年么,束真?”

13
没想到,他跨年的方式,竟然是看话剧。
检票入座后,陈束真还是不可思议地笑:“你怎么临时买到票的?”
首都剧场每次放票,有些名声的剧目总是很早就订完了。但是她又想,冯恒毅是什么人,他想看一场话剧而已,有什么难的。
他却将她的笑容理解成另一层含义,坦诚道:“早订了,本来想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自己来。人不能在一起,那看你的戏,也算和你在一起了。”
陈束真讶然,什么叫她的戏?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暗下来,一阵空灵的歌吟声响起,舞台启幕了。
冯恒毅摘下帽子口罩,正襟危坐地笑起来:“来了,我们陈编的第一出戏。”
舞台上云遮雾绕,一青一白两女子摇着、扭着,腰肢软弱无骨,一举一动都透着妖气。
她们对白,一字顿一下,像婴儿刚学会说话。
青衣说:“我来自峨眉山呀,是一条修炼了五百年的蛇妖。”
白衣说:“青城山,我是一条……”她忽而掩口一笑,妖而不邪,“我是人!”
忽狂风大作,雨声淅淅沥沥,书生走入光中,撑一柄油纸伞吟诗作赋,白衣欲眼惺忪向他扑去……
陈束真恍然大悟,断桥爱情故事啊。
说来,她刚大一时,确实想过写青蛇与法海,但后来却不了了之了。
许仙唤:“素贞啊……”
冯恒毅突然嗤出声来,她枕着他的肩抬起眼来瞅了瞅,他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笑道:“束真啊。”
陈束真:“……”瞪他,“你好好欣赏吧!”
他还是觉得有趣,逗她更有趣,挂着笑重新看回舞台。
白衣与书生悬壶济世,点叶成金,相许一生,好不恩爱。
青衣孤枕难眠,艳羡不已,忽见一僧人身披袈裟,朗眉星目,她跳过去,双手紧紧攀绕他的脖子,欢快活泼:“我想跟你睡觉!”
僧大惊失色,连退数步,座下弟子们如诵经般敲响木鱼:“欲望就像是熊熊烈火,睡梦中心猿意马,驰骋千里,彻夜睡不安宁……”
陈束真心中一动,余光悄悄睨他侧颜。
这是当初,冯恒毅登顶三金影帝,拿下《vogue》二十周年金九正刊封面,她写在杂志扉页的话。
如今四面回荡,她心有感念。
冯恒毅被这火热视线盯得,禁不住学她戏谑道:“陈老师,您有好好欣赏?”
她当然是假装没听到,心想:哼哼哼哼哼。
人妖殊途,世所不容。水漫金山,生灵涂炭。僧受天道惩罚,轮回五百年皆为寺庙方丈,青蛇终日盘绕他身畔梁上。
五百年转瞬即逝,雷峰塔将倾,法海圆寂之时,将她唤出。青蛇伏倒在他膝下,她问了五百年,整整宋元明清,还要再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有没有?”
他慈悲道:“忘掉过去,转世成人吧。”
或许还是如五百年前的那个答复:怦然……不能心动。
小青去,雷峰塔倒。佛渡众生,法海匍匐佛法,究竟到哪一世,他才能渡她?
舞台光影浮现隐没,就停在百年后,转世的小青回眸与法海遥遥对望那一刻。
陈束真有一丝怅然若失,视线所及,已有人为这贪嗔痴怨落下热泪。
冯恒毅轻轻给她鼓掌,她有些难为情:“干嘛呀。”
冯恒毅体谅她,转开话题:“要不要去后台打个招呼?”
陈束真眨眨眼:“不方便吧……”那群人,她现在一个也认不出来吧。
冯恒毅还以为她在替他担心,“只要你想,我没关系。”
如果不是会给她带来困扰,他并不介意都有谁知道这是他的妻子。
“还是不了……”
冯恒毅不做勉强,两人相携走出剧场。
陈束真和他走在人潮中,他牢牢牵着她的手。
她渐渐温热过来,又想讨要回夸奖:“我的剧,是不是你看过最好的。”
冯恒毅双眼含笑,就在她以为他会应允时,他却摇头了。
“哼,你口是心非。”
他们一直走到江边,喧闹都被隔绝在身后。
冯恒毅遥望着对岸的人间烟火,忽而静道:“我看过最好的一场,是在帝戏表导楼的一间小教室里。”
甚至都不是学生实验剧场。
四年前,他和陈束真正式交往的那天。
那天,他本来是深思熟虑后,去和她提“到此为止”的。
他静坐一隅,满心空虚地等候她登台。戏文系的学期汇演,非常小型,他以为她会是演女主角。
谁知道,她出场时,长发已剪齐到耳后,白衬衣褶皱松垮。
她是男主角。
“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事业,没有人需要我。我的人生是零,是空落落的一片。”
她从光明处步出,又缓缓没入昏暗。
“你可以花钱同很多女人上床,同很多萍水相逢的女人睡觉,但你还是孤单一人,没有人紧紧拥抱你的身体,你的身体还是与他人无关。我就这样一年老似一年……”
我可以放下你,我去随便找个男人恋爱,我去结婚生子。
我不必再忍受苦楚。
可是我不愿意!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你!”
她忽然高高昂起头来,眼中蓄满了泪水。
“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孤单,我忽然觉得我找到了要做的事——”她的眼泪滑过嘴角边,周遭鸦雀无声,她反而仰脸笑起来,斩钉截铁:“我可以使你幸福。”
陈束真手撑在阑干上,忽觉身侧的冯恒毅静下来。
她才要转过头去,冯恒毅忽然俯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就在这一瞬,漫天烟花直冲九霄,新年钟声隐没于天际。
而冯恒毅温柔缱绻地研磨过她,与她唇齿交融。
陈束真忍不住在接吻间隙,悄悄张开眼望他。
他比烟花绚烂。

14
这一夜,有人得偿所愿,也有人饮泣而眠。
唐闻笙失魂落魄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
他脑海中空荡荡地回荡着陈束真的呻吟,她被干得很狠吧,哭叫声细细的,哽咽得像是无力承受。
他痛苦地覆住双耳,绝望之中,竟还能分出一丝理智,觉得自己过分透了,竟然这样恶意地回忆她。
可他还能怎么办。
他又被她丢下了。
——
翌日,冯恒毅出门会友,陈束真迫不及待搜罗了一遍家中。
她有自己的书房,打开电脑,文件分门别类,她找到她不记得的五年里她写下的所有读笔、小说和剧本,通通读了一遍。
她登陆微博,发现“冯恒毅的娇俏小宝贝”已经三年多没再更新过了,似乎被她选择了封尘。现在使用的账号不发自拍,不参与粉圈,没有任何互关,纯粹记录生活。
陈束真来了精神,看下去却发现自己怎么这么丧。
一周前:和t通宵唱歌,他说他这首歌是为我写的。我说谢谢,他也笑,说你这人,没劲。现在,他在抽烟。今天为止,我们认识二十年了。
三月前:他喝醉了,打来电话,一直叫我的名字。后来停下来,似乎睡着了,只有呼吸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挂断。他的呼吸声若有若无,我听了很久,直到有女人在夜深时敲门,冯老师冯老师得唤。第二天他找我,问昨晚有没有说醉话。我只是说,不要再打给我了。
半年前:和t回高中看老师,在附近吃饭,情不自禁聊了很多那时候的事。难过的是,我再也不能像那时一样,爱他了。
陈束真看得心惊肉跳,看来自己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意。可她是跟冯恒毅在一起啊,怎么会是这样呢?
陈束真疯狂下拉,发现一年多前,自己发了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失去了。
就是以这为分界线,她整个微博画风突变。此前好歹是喜忧参半,甚至第一年里,她初为人妻,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幸福。
她茫然地搜索诸如“冯恒毅妻子”“冯恒毅结婚”的话题,不负责任的爆料一大堆,什么“冯恒毅背地里是花花公子啦,老婆是混血儿富家千金,浪得很,两人各玩各的”、“我表姐是民政局的,她说影帝早离婚了,女方出轨被捉奸在床”这样的版本层出不穷,关键是还真有人信了,底下粉丝控评辟谣都管不过来。
毕竟大众最喜闻乐见的就是打破偶像神话,男神掉下神坛。
陈束真看得头疼,关掉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到是唐闻笙,就放心地点了接听,怎知他低沉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开门吧。”
她一见他,就被他满身酒气逼得后退了一步。
唐闻笙迈进来,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抬臂嗅了嗅自己:“有这么难闻吗?”
他盯住她,陈束真发现他比五年前高了,头发也短了,昔日不羁少年,如今已长成男人,他却蹙起眉,逼近她,“还是说,只是因为我不是他呢?”
“我不是他,所以让你难以忍受了?”
“你胡说些什么?”陈束真莫名其妙到一半,突然遏住,惊醒昨天冯恒毅让她对着手机,说了些什么……
“我胡说。”他像被打击到,抓住她,“你那么对我!我胡说?”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陈束真只觉他目光似火,要将她烧出个洞来,“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陈束真立刻反驳道。
“怎么不可能?”他的大拇指狠狠摩擦蹂躏她的唇瓣,“你忘了,你那天是怎么吻我的?嗯?!”
他为她考戏剧学院,演电影,发专辑,当一个明星。
他以为她喜欢冯恒毅,是因为他身上的光环,聚光灯下的荣誉,那么他也可以为她走到舞台前,追名逐利。
她恋爱,他是垃圾桶。结婚,他送上祝福。不和,他是排解人。
他本可以忍受一年又一年的孤独,如果那晚,没有尝过她的吻的话。
唐闻笙永远都记得。那天ktv包厢里光怪陆离,他点一根烟。
陈束真突然道:“我有话跟你说。”
他写给她的歌还没有被切掉,词句萦绕在他心头。
“好,等我这根抽完。”
陈束真却转过来,将烟从他唇间抽出,他尚不解其意,她的脸庞已近在咫尺了。
她吻了他。
须臾,她面不改色地坐回去,瞥一眼心跳得无以复加的他,“唐闻笙,我们试试。”
二十年里,唐闻笙和她一起通宵过无数次,唯独那天晨昏交接之际,他和陈束真并肩走出ktv,望着远方天空初现的鱼肚白,唐闻笙突然明白了苏轼的那句“恨晨光之熹微”。
陈束真听得瞳孔都收缩了,她不住摇头,不肯承认这团乱麻。
却更加激怒了唐闻笙,他俯身用力地咬住她,他拍过吻戏,却至今都没学会怎么接吻。
他笨拙却不容拒绝地撬开她的嘴唇,舌头伸进去肆意搅弄。
“我不会放下你,我也不允许你放下我!”
片刻后,他松开她,气喘吁吁地宣告。
陈束真反而冷静了,她“哦”一声,以一种唐闻笙从未见过的神色,大胆道:“那我要是告诉你,现在的我,来自五年前呢?”

15
听到她这么说,唐闻笙心情宕至谷底:“只是为了不和我在一起的话,没必要扯这种谎。”
陈束真磊落地与他对视:“唐闻笙,你觉得我会骗你吗?我对你,任何话都可以实话实说。”
她还有什么不堪是他没见识过的?
本来,唐闻笙的理智,就是相信陈束真的每一个字。
可他现在糟糕透了——她不能在他等了这么多年后,才施舍给他希望就又残忍地收回,还是用这种荒诞的原因。
“那又如何?”
陈束真心惊于他陡然变得冷漠的神情,唐闻笙抚上她的脸,面不改色却用温柔的声音说道:“瞧,你还是你。”
她躲过去,怒目瞪视他:“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他只是坚持:“你答应过我了。”
“不可理喻。你这样我和冯恒毅算什么?你要当小三吗?你唐闻笙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需要这样自甘下贱吗?”
他这时才像被踩到痛脚,扬声:“你本来也要和他离婚的不是吗?都已经分居一年了!”
陈束真暗吸一口凉气,转而怀柔政策:“唐闻笙……我不知道这五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五年前的我有多爱冯恒毅你再清楚不过了,对么?我现在是不可能和他分开的。我希望你当你所说的是个错误忘掉。”
她说完这句话,世界就静止了。慢慢,唐闻笙看向她的双眼凝结了寒霜,一个字一个字重复她的话道:“错误?忘掉?”
“是。”她干脆到伤人,在这降至冰点的氛围里丝毫不让地和他对峙。
唐闻笙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抽离,命运太爱跟他开玩笑了,在他欣喜若狂时转头将他击了个粉碎,他视若珍宝的唯一温存,她叫他当个错误丢掉。
百转千回间,他开口:“你希望我退回原位继续不求回报吗?”绝无可能。
陈束真只是倔强地瞪大眼望着他,抿唇不出声。
“不要装傻不说话,陈束真,你不是不知道一直以来我是怎么对你的。”
这时候她反而觉得有点愧疚漫上来了,可念及冯恒毅,她决心冷酷到底:“随你的便。”
他们相识二十年,可她俨然已经摆出一副宁可牺牲掉这段友情的架势。
唐闻笙简直想给她鼓掌。他不甘地攥住拳,取舍,取他认为重要的东西——他脑袋沉得如同充血,吐字却异常清晰:“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五年里的一切——你和冯恒毅,你的事业,你的人际,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她警惕地望着他:“我可以去问别人。”
“你不会。”他毫不留情,“你可是陈束真啊。”
打落牙齿和血吞。高中时,她被他强迫着露出手肘内侧触目惊心的烟疤,却都不吭一声。后来,连发生……那种事情,也不愿意让冯恒毅知道。
她注定是不会向别人求助,宁愿自己摸索,辛苦维持的那种人。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缺,但从内心深处抗拒信任亲密关系。
“而且,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事情了。冯恒毅都根本不能和我比。”
然而她潜意识里却愿意接纳唐闻笙来了解她,如同唐闻笙无条件相信她一样。
陈束真终于松动了:“代价呢?交易的条件是什么?”
他乌黑的眼睛终于澄明了:“等我想到再告诉你。”似是看破她担忧的,他凉凉地补上,“放心,不会触犯你的礼义道德。”
冯恒毅在暮色四合时归。
他将车停入车库,提着装满水果蔬菜的超市大购物袋往家走。
此时金乌西沉,漫天霞光灿烂。
他走在余辉之中,侧脸都镀上一层光芒。
醒目得,唐闻笙相隔遥远,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本可以避开,从另一条路径驶离。
但鬼使神差的,他一转方向盘,向冯恒毅开去。
一车一人擦肩而过时,冯恒毅在零点几秒的缝隙里,终于如他所愿,向车窗内投来漫不经意的一眼。
然后,他便驻足不动。
唐闻笙脸上是一直挂着的准备好的笑容,收敛,却又暗藏挑衅。
一直到转弯,后视镜里再看不见冯恒毅镀上金辉的身影,他才收起笑容,下勾僵硬的嘴角。
不争十几年,到今天他才体会到,这种与人争锋的快感。
冯恒毅踏进家门时,陈束真还在研究唐闻笙所说的,她署名的马上要开拍的电视剧剧本。
她抬头看见冯恒毅,立刻放下,走过去抱住他,嗅他身上让她心折的冰泉气息,心旷神怡。
冯恒毅低头亲了亲她,什么也没有问。
他将购物袋提进厨房,洗好水果剥皮装盘,端给她。
本来是想她可以在看剧本时吃,结果她一听说,他要下厨做她爱吃的菜,立刻看不进去了,跟进了厨房。
开玩笑,看冯恒毅亲自下厨,千载难逢,她怎么可能肯错过。
她不知道,冯恒毅以往也总是尽一切闲暇为她做可口的饭菜。
只是,看着男神,这种光风霁月的男人,系上围裙,淘米择菜的样子。
陈束真没忍住,“哧”一声笑出来。
太生活了,他可是坐拥百亿票房成就的男人啊。
突然觉得“君子远庖厨”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适用性的。
陈束真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好爱你。”
冯恒毅回头看向她的眼睛:“是我不在家,一个人无聊了吗?”
“不是。”她并未听出他言外之意,认真地说,“就是爱你。”
可能是油烟熏眼,他眸光闪了闪,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出去等吧。”
等餐桌上摆满佳肴,陈束真还不肯动筷。
冯恒毅洗干净手,走进餐厅,看到她像个小学生一样干坐着,摸着她的脸调笑道:“等我喂你呢,嗯?”
他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可以杀人。
陈束真呼吸都微微一滞,深秀的眸深深望了他一眼,竟然微微一侧,张口含吻住了他一根手指,试探地吞进。
冯恒毅眸色略略沉下去:“不想吃饭了?”
她吞咽着他,含糊不清地答:“想……”
却坐在椅子上,向着他,张开腿,曼曼将裙尾拉到膝盖上,露出雪白的一段小腿,照进他心底幽深的欲望。
“但想吃点别的……”
作者的话:让我想想,下章,咱们餐桌h?日更的第三天,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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