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你早说你喜欢我啊》 分卷(1)
《你早说你喜欢我啊》作者:子罗衣
跨年那天。
夏砚被带去看烟花。
人群拥挤,他一个不察,直直扑向对方。
贺程眼疾手快地伸手,打开外套将两人藏了进去。
事后。
贺程冷静地掩过这个因对方而起的意外。
好像这种事,也没什么意思,你觉得呢?
次日凌晨三点,贺程敲开了夏砚家的门。
等身边的人彻底入了眠,对那场意外表示不屑的人,再也忍不住地将对方压着狠狠亲了一番。
攻宠受,撩得光明正大,擅长打直球。
暧昧期长,具体排雷请看前三章作话。
封面感谢logicside 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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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那我们早就谈恋爱了!
立意:做事要有始有终
第1章 一
晋南一高。
老师办公室。
请进。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面容清秀的少年手里捏着张纸,缓步走到男人身边。
白净的手往桌上一放,那张只写了一个志愿学校的纸,在对方眼前展开。
老师,我想好了。
男人的视线移到纸面上,看见上面工整端正的黑字,微怔过后,温柔望向少年,开口道:确定是b大了吗?
嗯,我确定了。
夏砚。他拍拍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既然你想考b大,就应该知道,近几年我们学校能考进b大的,每次考试总成绩的排名至少要在年段前五十。目前的所有期末考中,你最好的一次成绩,也才年段一百五十名左右。现在就剩最后一个学期了,如果不是很努力很努力,那你要上b大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少年眼里坚定的光并未因他有些打击人的话而黯淡,男人早已猜到,说完,话音一转。
但是,你有如此明确而且优秀的目标,老师很替你高兴。老师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也明白你既然做了决定,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你愿意为之而努力,这是很好的一件事。所以,别的老师也不多说,你好好加油,利用好剩下的时间,老师相信你可以的。
夏砚谢过班主任后出了门,正巧碰上从楼上下来的程晨橙,扎着马尾面容昳丽的少女,将手中的抹茶味奶糖递给他,顺手拿过他手中的纸,扫一眼后又塞回他手里。
你也要考b大?不是我打击你,你现在的成绩,上b大真的有点难,陆晨他们不是要去d大吗,你们关系那么好,你上d大肯定稳的,要不要再想想?
夏砚冲她温和一笑,捏紧手中的奶糖:还有半年,我会努力的。
知道他这样回答,就是表明不改主意了,程晨橙耸耸肩,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指指手中的课本:行吧,那你加油,我去实验室了。
晨橙。
少女回眸,不远处的夏砚逆光而站,模样一时好看得让人有些晃神,她不由得眨了下眼,便错过了少年说话时,眼里快速闪过的复杂情绪。
我还想再和你做四年校友,所以,我们b大见。
兰向一高。
看着面前自己的得意门生,脸上那一副明显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变的神情,女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轻柔:要不老师再给你点时间,你再仔细想想?a大
不用了,我考虑得很清楚了,第一志愿就是b大,不会再改了。变声期已过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点磁性,配上他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又多了几分让人听不腻的味道。
话讲到一半被打断,女人没能保持住难得想要表现出的温柔,啪一声将纸拍到桌上,声音响彻整间办公室,好在屋里就自己和对方在,并未影响到别人。
她恨铁不成钢道:就你这成绩,上a大肯定年年都能拿奖学金了,你倒好,别人想上都上不了,你两只脚都踏进去了,硬是要给我□□!你到底怎么想的,a大哪里比不上b大了?而且你做这决定,跟家长商量过了吗?
贺程淡淡一笑:老师放心,已经跟我爸妈商量过了,他们不干涉我的选择。至于为什么要去b大,原因也简单。
细长的手指点向自己胸口的位置:这里面的东西,指引我去的。
女人因他的动作蹙了蹙眉,微带不解地问:心之所向?
他不点头也没摇头,含笑以答。
是这里头有个人,他要去b大。
九月,a市。
b大。
校园马路上拖着行李前行的新生,都是成群结队或者有父母陪同着的。
只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形单影只地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白衣黑裤的青年模样出众,浑身自带一股天然而成的干净气息,走在热气蒸腾的道上,愣是让人看出一种与四周的人隔绝开来、单独成画的美感。
尤其是那只搭着行李箱的、白得像在腊雪中浸过一样的手,骨节根根分明,似千年寒玉精致雕琢而成,阳光朝那一照,扎眼得很,让人看了,恨不得能够捏住把玩一番。
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扯起笑过来打了招呼。
夏砚一米七八,对方的脑袋正好到他下巴处,他顿住脚,微微低头,一双剪水黑眸看向对方。
女生无意与他对视上,如此近的距离,登时呼吸一滞,别开眼的瞬间,烈日晒过的脱了粉的两腮,又涂上高原红。
夏砚没发觉对方似窘含羞的神情,很有礼貌地继续看着她,疑声问:学姐?
淡定不再,女生怔在原地,鼻间萦绕着对方身上独特的清新味道,口红细抹过的双唇,张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能蹦出来。
夏砚耐心等待片刻,最后微微一笑,小弧度上扬的眼角,勾出一股似能惑乱人心的味道:那我先走了,学姐再见。
等人离开,女生才似魂魄归体,重声喘口气,一副严重被刺激到的模样。
下一秒,她连忙掏出手机,三两下给好友发了消息。
【不是吧不是吧!咱这学校还能看见这么俊的学弟吗?!不是吧不是吧!!!!】
新生报道的地方在学术中心,一进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汗液混合成的气味。
学生们挤满了一楼,不过片刻,夏砚的后背便涔出了一层薄汗。
他并不喜欢这种人堆人的场面,情势所迫,也只能忍着不适挤进人群中,视线逡巡一圈,终于找到属于自己学院的牌子。
小步朝着那个方向挤过去,很快便来到队伍的最后方。
离前面一人还有点距离,他下意识又往前走了一步,还没站稳,被身后突然挤进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上半个身子登时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额头撞上一道宽厚坚硬的后背,夏砚一时忘了反应,很快回过神,连忙退后一步,边揉着被磕得微疼的地方,边朝前方的人道了句歉。
同学,不好意思啊,人实在有点多,所以不小心撞到你了。
他不确定男生有没有听见,四周人声鼎沸,自己的声音相较而言,有些轻了。
但对方听见了,甚至还扭头看了他一眼。
夏砚手心还压在额头上,与他的视线错了开,顺着手掌的缝隙,能够看见对方大致的模样。
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已足够让人肯定,是个容貌俊隽的人。
没事。
夏砚听见他的回应,嗓音低沉,有边上嘈杂的声音做对比,显得格外好听。
成熟又性感的那种动听。
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
意识到这点,夏砚放下了手,这才发现,前面的人,很高。
他目测了下,差不多比自己高出十厘米。
长得高、又很帅、声音还好听。
这样的人,和自己是不会有交集的。
夏砚很快收回视线,想了想掏出手机,给程晨橙发了个表情包。
【表情包。】
【晨橙,你到学校了吗?】
他埋着头,目光停在对话框上,专注而认真。
因而没有看见,被他定义为不可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无声地又转回了头,浓墨色的瞳孔盯着他,里头无波无澜的深海,泛起了一阵经久未平的涟漪。
夏砚的宿舍是六栋302,在南区。
照着学姐的指示前往宿舍楼的时候,他又给程晨橙发了条消息,把自己的宿舍号告诉了她。
上一条消息还没被回复,他也不焦急,放好手机,顶着上空的灼日往前走。
现在正是一天中太阳最烈的时候,尽管是九月,a市的气温也并不低。
才走几步,身体吸收进的热意又增加了些,这次连额头,都生理性地渗出了点点细汗。
夏砚抬手擦了一把,刚放下,手心猛地触到一阵冰凉。
他下意识将手往身侧一缩,紧接着,裹着凉意的东西被塞进自己掌心中。
你刚才是排我后面的吧?
少了杂声做背景,男生一开口,夏砚就发现,用好听两个字来形容对方的声音,好像有点廉价了。
像什么呢?
一个画面突然钻进脑子里。
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打开了,被人拿着往透明的酒杯中小心倒下,酒水沿着杯壁缓缓流下,颜色纯粹、酒香醇厚,端起酒杯,同人轻碰一声,发出清脆一响。
酒味缭绕于舌尖,勾起人对味道最真诚的赞美。
似乎是品酒,却更似听声。
同学?
夏砚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来,连忙应他一声:嗯,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已经走到他边上,也推着个行李箱,轮子在道上咕噜滑过的声音,在一时的沉默中显得有些突兀。
夏砚反应过来手里多出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杯奶茶。
他微仰起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对方,近得足以看清那张脸的无瑕。
目光触及男生的侧脸,有片刻的停顿,是被惊艳到了。
很快,夏砚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他主动重复一遍自己的话: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还有,这杯奶茶是?
男生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神情带上一丝无奈,开口简单解释:刚才向学姐问了路,结果出门没多久,一下又给忘了。再回去问她也不好意思,正好看见你,对了,我的宿舍在六栋,和你应该顺路吧?
对方直接报了目的地,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夏砚也没拒绝,点点头:我也是六栋的,那就一起走吧。
男生笑着道了声谢,他的腿比夏砚长出一截,走得却不快,和着夏砚的步伐,跟在他边上。
对了,我叫贺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夏砚。
夏砚朝他晃晃手中的东西,提醒他还有个问题没回答:所以,这杯奶茶是?
奶茶店那边在做活动,买一送一,我买了两杯,自己也喝不掉,另一杯你帮我喝了吧。
他蹙眉,很快找出对方话中的前后矛盾:我记得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手里没东西吧?
所以对方忘了路,但是却能先去买奶茶?
贺程脸上丝毫看不出被拆穿的尴尬,直接跳过这个问题,问:现在要喝吗?吸管忘了给你,帮你插上吧。
夏砚还未开口,他已停下步伐,侧过身来,松了行李箱的手不知是否有意,搭上奶茶杯的时候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掌心温热,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沿着皮肤渗进血液里,使得他不自觉紧了紧另一只手。
吸管扎破塑料薄膜的声音震醒了一时恍惚的人,贺程已经把手松开,神情自然无恙,似是刚才的触碰,只是不小心而已。
天气热,冰的放一会儿就变温了,你还是现在喝好了。我买的是抹茶奶盖,你可以接受吧?解释了下自己有些贸然的举动,他重新拉住行李箱。
夏砚闻言眼睛一亮,并未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就被对方带入了下一个话题。
我最常喝的就是抹茶奶盖,你也喜欢吗?
水眸泛着光,鹿眼一般清澈透亮,让人有想亲上一口的冲动。
贺程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渐低:这样吗?也是我喜欢的。
我宿舍到了,你是哪个宿舍?
夏砚见他神情一下有些古怪,还未看透,对方已经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当着自己的面,将门打了开。
忘了说,我住302。
夏砚没想到会这么有缘,微诧过后,展开一抹真心的笑。
真巧,我也是。
真的,好巧。
贺程直直盯着他,薄唇微动,沉声重复了一遍。
真的。
第2章 二
夏砚动作很快,贺程还在做收尾工作,他已经拉开椅子坐到了桌前。
摁亮手机屏幕的同时,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恰好发来。
看见对方的名字,他的面上露出喜色,连忙解锁点了进去。
在和女朋友聊天?
贺程突然问出一声。
两人的书桌中间隔了一条扶梯,他原本还在收拾自己的桌子,话音一落,停下动作朝夏砚走过来。
并未靠到夏砚边上,仅是倚在书桌的侧板上,等他回答时,视线也没放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而是同他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

分卷(2)
夏砚微抬起头,余光所看见的,正好能让他明白这一点。
念及此,对贺程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他也没遮掩性地将手机面朝下一盖,而是把头又扬起一些,直直迎着对方的视线,诚实回答:不是,只是朋友。
贺程挑眉一笑,随口问道:你喜欢人家?
他沉默两秒,点头:嗯。
自己只给程晨橙表过一次白,在高一的时候,当场被对方干脆利落地直接拒绝掉。
他并未就此放弃,连着追了程晨橙近半年。
但长期没有得到回应的感情,在寒假连着一个月没再见到喜欢的人时,也不免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直到新学期开学,他重新见到对方,那颗本还犹豫的心,一下子又有了归属地。
他再度确定好自己的心意,还没去找程晨橙,对方却先破天荒地主动来找他了。
这还是他追求程晨橙这么久,她第一次给予正面性的回应以前不管他做什么,程晨橙都十分理智地表示了拒绝。
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忐忑了一上午,终于熬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
程晨橙如约来找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时隔半年,再一次希望他能够放弃这份喜欢。
他那一刻像是坐上了跳楼机,跟着机器直直往下冲,结果保护措施没做好,啪一声,机毁人亡。
忐忑期待的心情消失,浑身只剩下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的寒意。
程晨橙很认真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他的正面回应。
夏砚知道自己该像以前一样,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都如实告诉对方,但这回,他第一次开始犹豫,安静了很久,脸上又扬起往日那般让人感到温暖的笑。
好,我从今天开始,就不打算喜欢你了。
这句话,欺骗了信以为真的少女,却没法骗到他自己。
他那时便在心里发誓,这是自己第一次骗她,也一定会是最后一次。
后来每次回想起那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选择撒谎,明明长这么大,他从没撒过谎就算是曾经追求程晨橙的时候,也一向是坦坦荡荡地做事,从不走套路,而是秉信能以真诚来打动她。
但决定已下,再想更改,就难了。
他在程晨橙面前,一向是个心思简单从不隐瞒任何事的人,所以当时那样一说,对方一下便当真了。
程晨橙本来就喜欢他的性格,现在少了这一层让人尴尬的关系,对他的态度开始改变,两人也成了关系日渐亲密的好友。
夏砚因此有了新的打算,在一切水到渠成之前,他不会再贸然表白,仅以朋友名义作伴,也挺好。
但现在面对着一个认识连一天都没到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个深埋心底的秘密告诉对方了。
或许是因为贺程和程晨橙并不认识,也可能是因为贺程本人带给他的无名好感。
而这阵好感,早已让他对贺程的印象,从不可能会有交流的陌生人变成也许能成为关系不错的室友。
贺程没有回话。
程晨橙的回复消息继续传来,夏砚便没再去管他的反应,收回视线,开始在对话框里打字。
因此没看见,在自己说完那句话时,边上的人,脸色刹那间产生的变化。
他本是笑着的,嘴角瞬间绷成一条线,上扬的眼尾往下耷,眼神一时间暗沉如黑云笼罩,像是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刺激,神情险些失控。
我去打个电话。
贺程声音中的情绪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少了点原来的不甚在意,夏砚不由扭头,只捕捉到他推门离开宿舍的背影。
他有些困惑,打电话这种事还要特意和自己说一下吗?
接着眉梢露喜,难道是因为,贺程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关系更进一步的朋友了吗?
都说大学就是个小型社会,同寝的室友,往往也只能是室友,夏砚一开始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运气好像还不错?
现在碰到的第一个室友,也许就能和自己有超越室友的关系?
打完电话的贺程,心情明显变好。
他回来后,并没有再找夏砚说话,安静将自己的书桌收拾完,又朝着他走过来。
见他脸上的笑意因屏幕里的新消息而加深,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晚上一起吃饭吗?
夏砚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冲他指指自己的手机,脸上的笑容太过可爱,乖巧的模样让人实在忍不住想摸一把他松软的黑发。
贺程也的确这么做了,手心的触感一如想象中的柔软,恰到好处地抚平了心头的痒意。
面对夏砚的呆愣,他淡定从容地收回手,问:不一起吃饭?
夏砚见他没看自己,伸手在脑袋被碰过的地方上轻轻碰了下,有些不自在地说出自己没来得及出口的话。
她约我在食堂见面,所以不好意思啊,晚上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贺程也不失落:嗯,那下次再一起吧。
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他握了握手心,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好像就这么被抓住了。
贺程。
夏砚叫人名字的时候,尾音绵软,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想让他一直用这种软软的语调,不断在耳旁呢喃这两个字的冲动。
我不喜欢别人摸我头,所以你以后,别摸我的头好吗?
语气依然温和,虽是问句,话里的拒绝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这种算是有些扫兴的话,一般人都不太会说,尤其是在双方还只是刚认识不久的情况下。
许是碍于情面,也可能是怕一句话就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大多数的人,有时候宁愿选择委屈自己,也不敢去表达内心真实的不满。
夏砚不是大多数人,他活得清晰通透,喜欢或是不喜欢,从未遮遮掩掩。
只除了还喜欢程晨橙这件事。
贺程并未露出微恙或因他的话而感到尴尬的表情,转头再次看向他,墨瞳中的笑意加深,接着微微启唇,含笑道:但我挺喜欢摸你脑袋的,像摸小猫的毛一样,软软的,很舒服。
夏砚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一般这种时候,对方不都该先说一句抱歉,然后表示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吗?
怔愣间,贺程抓住他没捏手机的另一只手,低下头朝他靠近。
他捏着夏砚的手心,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好看的眼睛里倒映着一整个夏砚,声音里也带上一点柔意。
礼尚往来,我的也给你摸摸,这样子,以后还可以摸你头吗?
夏砚瞬间收回手,他被对方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不是厌恶,也不是抗拒,就是一种形容不出的、从未有过的,心脏那里有点痒、还有点麻的感觉。
好看的男生光是这样含笑看人,周身也是萦绕着耀眼的光的。
夏砚不敢再看贺程,视线有些慌张地躲开,没有发现,自己的脖颈因为这一瞬间的不自然,而从下往上蔓延开一抹红。
他一下子转过身子,这是第一次,跟人讲话的时候,不礼貌地选择了没和对方对视。
不,不能摸。结结巴巴的,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紧张。
贺程的视线直直盯着他锁骨上那片诱人的艳红光景,夏砚抬起的手无意挡住,他有些可惜地舔舔唇,不再逗弄他,见好就收道:好,那就不摸了。
第3章 三
程晨橙和夏砚约的是三食堂。
b大一共六个食堂,东西各两个,南北则分别只有一个。
夏砚的宿舍在南区,紧连三食堂,程晨橙住北区,靠近六食堂。
看见那条消息时,他实在没忍住,暗自期盼了下。
程晨橙选择离南区比较近的三食堂,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呢?
但夏砚不敢多想,他很清楚,感情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自我高/潮。
将近四点半的时候,剩下的两个室友姗姗来迟。
两人明显是认识的,身影还没出现,交谈的声音已经先穿过门缝传了进来。
夏砚刚把门打开,恰好停在门外的两人,跟他迎面碰上。
他下意识让开道。
室友们拉着行李箱进门时,夏砚主动打了声招呼。
两人也挺热情,一前一后地回应了声,互相便算认识了。
新生报道的日子比老生开学晚,现在这个时间点,学长学姐们几乎都还在上课。
也不乏有一些现在没课的人,已经在食堂的各个窗口前排起了队。
夏砚穿过人群,仔细观察了下今天的菜色,心里很快有了底。
程晨橙特别喜欢吃鸡蛋,今天的好几样菜,都是加了鸡蛋炒的。
对方还没来,现在就把菜打好的话,等会人来了,估计菜都凉了。
夏砚没久留,转身想先去占个座。
有个女生正好拿着一杯奶茶经过,他不经意地瞥了眼,正是贺程刚才买的那家店的。
他回味了下刚才那杯奶茶的味道,很甜,又恰到好处地不会让人觉得太腻。
夏砚心念一动,温声把人叫住。
礼貌地和女生说明自己的意图后,对方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就在超市边上,超市你应该知道在哪里吧?就在三寝那边。
他知道了路,真诚地冲对方道了声谢。
奶茶店这会儿没有太多人。
夏砚排了大概两分钟,就轮到了自己。
他先点了杯程晨橙喜欢的牛奶三兄弟,想起贺程说的买一送一,顺便问了句:请问,送的那杯奶茶可以不是同款吗?
店主一怔,笑着摇摇头:同学,我们今天没有优惠活动噢,你可以关注一下我们的微信公众号,后期我们有活动的话,会第一时间发通知在上面的,而且你以后如果通过平台下单,我们还可以免配送费直接送到宿舍楼下给你。
说着,她动作熟练地拿过放在一旁的公众号立牌,女人笑起来的样子明媚而艳丽,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夏砚倒不是受了她美色的诱惑,纯粹是被对方的免配送费这个福利吸引,迅速扫了码,报出奶茶名:那麻烦再给我来杯抹茶奶盖,也是冰的,谢谢。
好,付款扫这里。
夏砚从女人手中接过打包好的两杯奶茶,迟疑两秒,还是问出声:请问,学校里还有和你们一样品牌的奶茶店吗?
没有的,学校里就我开,喜欢的话,下次可以推荐朋友一起来喝噢。
他看了看手中的奶茶,没有买一送一,那贺程骗自己说是买一送一干什么?
夏砚找了个靠冷气的位置坐下,关于奶茶的事情他没想明白,索性摸出手机,直接给贺程发了消息询问。
他不怎么用微信,里头的联系人也没几个,贺程是列表里的第一个大学同学。
对方回得很快,估计是正好在玩手机。
【贺程:嗯,骗你的,没有买一送一。】
还没想好下一句要问什么,他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发现是室友之后,会用到的交流软件,贺程拿着两人的手机,把每一个都给安排上了。
我比较喜欢在电话里说。
开口第一句,是解释自己突然打电话的原因。
夏砚所接触过的人中,贺程是最特殊的一个。
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生活得十分平淡的人。
做过的比较出格的事,是在高一那年追求了程晨橙大半年。
除了那件事外,再无其他。
他所交往的朋友,也都和自己一样,生活得简单、不太喜欢打破舒适固定的生活圈。
贺程不一样。
他如烈阳,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的光芒。
自己则像是阳光照过的土地上,某棵生命力顽强、很是普通的细草,尽管没有过分出彩的地方,但在自己的圈子里,也能安然生长。
灿烂的阳光可以照亮一片草,但一株草是没法留住一道光的。
夏砚深谙这一点。
两人半路偶然相识,后发现竟还是同一个宿舍的室友,这般缘分,实在难得。
因而一开始,他的确高兴能交到一个关系不错的好友,等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把一切想得太好了。
光在遇见下一片草时,总是大方地给予这一株草足够温暖的照耀。
贺程拿着手机过来要他扫码加微信好友时,他无意间瞥见对方联系列表里那一堆的红点,和自己的微信列表里连一个屏幕都没装满的对话框,明显不一样。
如此直观的对比,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是挺喜欢贺程的,毕竟,谁会不喜欢光呢?
想到这个层面,他也没觉得自卑,只是有些可惜。
但是转念一想,两人虽然当不了很好的朋友,但做普通朋友也是可以的,大学四年,对他来说,只要不与人交恶,那就算过得好了。
夏砚在想这些的时候,另一个当事人正暗自激动地给新加的好友改了备注,然后快速截图,转手发给列表里的某人,不等对方回复,已经激动地开始自我庆祝。
殊不知,就在几分钟内,夏砚已经暗自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可以变成好朋友,一下打落至只要不交恶的普通朋友的境地。
因为他一直没开口回应,电话那头的人,又主动开口叫了一遍:夏砚?
夏砚抽回思绪,垂眸看着桌上的两杯奶茶,嗯了一声。
态度不冷不热,保持着普通朋友该有的距离。
贺程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细微的变化,他在那头轻声一笑,原本低沉的声音,被电流稍加过滤,传入耳中,莫名让人觉得耳根有些痒。
夏砚没忍住抬手摸了下耳垂,听见他道:不骗你说是买一送一的,难道要告诉你,是特意帮你买的吗?

分卷(3)
刚见面就说这种话,不会让你觉得很奇怪?
夏砚坦言:你现在这样说也有点奇怪。
怎么,给朋友买杯奶茶,不正常吗?
但是刚才我们还不认识。夏砚揪出他话语中的漏洞。
贺程却道:那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想和你交朋友的见面礼。实话跟你说,刚才报道的时候,我就觉得咱们挺有缘,这不,老天爷都觉得咱俩有缘,连宿舍都给咱安排在一起了,对吧?
所以奶茶是你特意买的?
嗯,那杯奶茶是我拿来贿赂你的,怎么样,足够让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了吗?不够的话,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你。
夏砚的心脏的确有片刻不正常的颤动,不管是谁,被这样一个人直白道出想交朋友的想法,应该都会有些激动的,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回答的话,滴水不漏:已经是朋友了啊。
至于朋友前面的修饰词,他选择了忽略不提。
对方的回答,并未如他所愿。
这一刻,那人似乎攥住了他的心脏,将里面的东西看得透彻,他毫不拖泥带水,话语直击人心:不是普通朋友,也不是简单的大学室友,夏砚,我是要和你做关系更亲密的特殊朋友。
夏砚上一次感到如此紧张,是程晨橙第一次主动跑来,让他下课别走自己有话要和他说的时候。
那时他忐忑期待了一上午,忽上忽下跳动的心脏,在对方说明来意时啪一声摔在地上,只落得碎肉横飞的下场。
此时已是三年后,他也不再是当时那个少年。
再次跳动得不太正常的心脏很快恢复原状,他十分冷静地告诉对方:对不起,我不想,我觉得我们做普通朋友就够了。
这次沉默的轮到贺程,夏砚听见他在那头的呼吸声重了一些,似乎是因为自己并不委婉的拒绝而不高兴了。
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人不开心,有时候就是因为在友情里受了挫。
很多人念及着浅薄的旧情,不懂得及时止损,才会在错误的友情里越走越难。
他不想自己以后也因这种事而扰乱了原本简单的生活,所以一开始就说清楚,是最好的了。
夏砚没再给对方时间表达意见,他已经看见程晨橙从门口进来了。
那我先挂了,她来了。在普通朋友和暗恋的人之间,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程晨橙很快同他对上视线。
穿着及膝小白裙的人朝他展开一抹笑,加快步子走过来。
我就猜到你会提前来,等多久了?
夏砚的注意力放在程晨橙的穿着上,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
你今天怎么穿裙子了?我记得高中三年,你好像没穿过裙子。
程晨橙笑着反问:不好看吗?
他连忙摇头,满是认真地说:很好看。
女生弯眉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夏砚的呼吸滞停一秒,先是选在三食堂碰面,现在还穿了从未穿过的小裙子,光是这两点,就已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他又开始紧张,想起还没回答程晨橙的问题,连忙一五一十地说:我四点半出的门,还去买了杯奶茶,买完就坐着等了。
程晨橙脸上明显浮现一丝无奈:下次不用这么早,你在这等着不会无聊吗?
下、次。
越来越明显的暗示,夏砚感觉自己的大脑滚烫得跟在火炉里炙烤过一样,但他不敢再贸然开口,这一步棋非常险,稍有偏差,必定满盘皆输。
此刻他应该得做点什么,好让自己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夏砚起身:我先去买吃的,你应该也饿了吧?
程晨橙伸手将他拦下:不用,我已经和室友约好等会儿一起去外面吃,把你叫下来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下次再一起吃吧。
夏砚低落的心情,因她的下次两字而又上升一些,他坐回程晨橙对面,把一旁被忘掉的奶茶递给她:那把奶茶喝了吧,是你喜欢的牛奶三兄弟,还是冰的。
程晨橙垂眸看着那杯奶茶,眼中浮现一丝不忍,她闭了下眼,睁开时,里头又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像以前一样接过,而是看向夏砚,难得认真地叫了下他的名字:夏砚。
三年的相处,夏砚早比一开始要了解她,有时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摸清对方当时的内在想法。
此刻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两个字,便让他一下就察觉出了其中的异样,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的末端窜起,直直往上,冻得他整条背都僵住。
自从高一那年自己表示再也不会喜欢她后,程晨橙再也没用这种语气,叫过他的名字。
第4章 四
夏砚没来由地感到慌张,程晨橙这样叫他的名字,让他有种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的不安。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对自己后来的表现足够自信,若是早被发现了破绽,程晨橙一定不会再继续和他做朋友,可除去这个原因,其他的,他一时想不到。
不对,自己还喜欢程晨橙这件事,有第二个人知道。
脑海中浮现的那张面孔,很快化成烟雾散去,贺程和程晨橙并不认识,必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她。
夏砚的智商在这一刻像是打了结,未等他把结解开,程晨橙的下一句话,让他恍然大悟,她为何突然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我有喜欢的人了。
程晨橙说着,不太放心地仔细观察着对面人的神情。
夏砚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别开视线,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知道自己是不舒服的,尽管最该表现出这一点的心脏,并未让人感觉有多疼。
许是受到刺激而一时麻痹住的原因。
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能将情绪的异常显露出来,因为作为好朋友,他是该为对方有了喜欢的人而高兴的。
那不是件好事吗?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程晨橙透亮的眼眸中似乎掺杂着什么复杂的东西,她没有点破夏砚这一刻太过完美以至于有些失真的假笑: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
夏砚看出她面色中的纠结,温和笑笑:怎么了?什么事都没关系的。
程晨橙这才下定决心般吐了口气,她当着夏砚的面拿起手机,解开屏幕后点进相册,放大其中一张明显是偷拍来的照片后,将屏幕转向他。
这个人你认识吗?
夏砚心里突生一种不详的预感,在看清照片上的人时,一切应验。
贺程,就是我喜欢的人。
简单地说,是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心动了。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突然地喜欢上一个人,但一看见他,我就觉得,好像一见钟情这种事,也挺浪漫的。
她的眉眼不自觉弯起,似是想起什么画面,一时间笑得像一个已经陷入热恋的人。
看来是很喜欢那个让她一眼动心的人。
如果在这之前,程晨橙告诉他,自己对某个人一见钟情了,夏砚一定会认为她在开玩笑。
可当他亲眼见到了那样一个艳阳般的人,又觉得,有人对他一见钟情这种事,变得很正常就算那个人是程晨橙。
话题扯到了自己暗恋的人,程晨橙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他还不认识我,所以我打算再多了解他一些,才去告诉他。我现在只知道他和你是一个班的,其他的都还不清楚。
所以我今天把你叫出来,其实是想让你帮我多了解一些有关他的东西,就比如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什么的。如果我足够了解他的喜好,到时候和他碰上面了,应该可以在他面前加一点好感分。
贺程这样的人,肯定是有很多女生喜欢的,我没有出众的优势
你怎么会没有优势,明明你全身都是优点!他没控制住,打断她的话。
程晨橙一怔,很快回神,她略显不自在地抠了抠桌面,然后将脸上一眼就能被看透的自卑,真实地呈现在夏砚面前。
她淡淡勾唇笑,让人心间一涩:夏砚,人如果碰到了喜欢的人,总是会自卑的。
夏砚没能再说出反驳的话。
程晨橙很快收了情绪,仿佛这只不过是个不甚重要的插曲,她继续说:所以我想,要让他记住我的话,只能从这方面下手了。我认识的人中,你和我的关系是最好的,也只有你和他是一个班的,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想,这种事还是找你最方便了。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他第一次觉得程晨橙有些残忍,可转念一想,其实她并没有错。
程晨橙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他掩藏得很好,几乎把以后只会单纯和她交朋友这件事,完成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因此她才能毫无顾忌地,要自己的好朋友,去了解自己暗恋的人。
夏砚这一刻有些后悔,假设当初他没有选择这条路,也许现在就不用体会这么难受的滋味了。
但他更明白,如果没有走这条路,就连这三年,自己都得不到。
程晨橙不会允许一个喜欢她的人和她做朋友,她足够理性,知道那样会对另一个人太残忍,也正因此,夏砚才会喜欢这样一个人,从高中到现在。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再去找别的人吧,就是不知道还能找谁,唉。
程晨橙看他一直未作声,以退为进地又加上一句。
下一秒,果然看见夏砚点了头:我会帮你的。
她知道夏砚一旦开口,无论什么事,都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办。
忍不住咧嘴,笑得很是开心。
夏砚,谢谢你。
这一声夏砚,倒是又恢复了朋友时期叫自己名字时的态度。
夏砚觉得自己好像从没看透过眼前的人,他不由得想知道,如果程晨橙知道自己还喜欢着她,现在还能如此自然地请求自己帮忙了解她暗恋的人吗?
但他没法知道,人一旦说了第一句谎言,为了圆这个谎,往往需要撒更多的谎去掩盖它。
现在,他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
夏砚曾在心里暗自发过誓,除了会隐瞒自己的喜欢外,不会再欺骗程晨橙。
心里有道声音诱哄着让他自私些,他没听,还是主动道:其实你喜欢的人,和我在一个宿舍。
程晨橙闻声有些愣,眼中很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最后,脸上只剩下她该表现出来的欣喜:真的吗?那你是不是已经和他有接触了?这样子的话,你以后和他的关系,应该会比我想的还要好一些吧?
这微妙迅速的变化,夏砚并未捕捉到,他此刻只想躲避对面人的注视,但程晨橙一说话,又不由得朝她看过去,望见她眼中毫不掩藏的期待,咽下喉间的苦涩,温声说:我会尽量帮你了解他的。
帮助喜欢的人去了解她喜欢的人,夏砚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有一天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就不多和你说谢谢了,如果我们真的成了,我再请你吃饭。那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到时候我再找你。
夏砚清楚,下一次见面,所会牵涉的话题,应当只是围绕贺程的了。
他在心里苦笑,觉得自己活得还是不够通透。
喜欢一个人,如果会让自己这么煎熬,那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喜欢呢?
夏砚。
起身越过他身边时,程晨橙叫了他一声。
两人位置的关系,夏砚要小弧度地抬头才能和她对视上,程晨橙微垂头,乌黑的发尾有一缕落在胸前,认真看着他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好看。
你很好,所以你该得到的,也应该是很好的。
他隐约觉得她的话里有深意,程晨橙那一眼,似能穿透他的皮囊,看懂里面的东西。
程晨橙没有解释,弯眉浅笑:我走了,再见。
夏砚喜欢上程晨橙,也算是一见钟情。
理由很简单,甚至有些好笑。
就是因为这样一抹笑,让他心甘情愿以好朋友的身份,陪伴了她三年。
一开始的确是单纯因为喜欢,到后来,连他自己都有些疑惑,那股执念,是喜欢使然,还是囿于习惯?
空气中属于程晨橙的气息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安静在位置上继续坐了一会儿,视线触及桌上的两杯奶茶,突然释然一笑。
自己第一次感到心潮澎湃,是在捕捉到程晨橙那一抹笑的时候,后来就算和程晨橙的关系再亲密,也没再体会到这种感觉。
既然如此,在遇见下一个能给他带来这种感受的人之前,就先继续这么喜欢着吧。
不然心脏一下子抽离一块,也挺让人难受的,不是么?
夏砚复杂的心情很快就收拾干净,他已经答应了程晨橙,便又很认真地审视了下自己未来该和贺程保持的关系。
单纯做普通朋友是不可能了,他需要为了另一个人,适当深入地去了解他。
只是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么不留情面地拒绝,贺程现在是否还愿意和他做朋友。
这样子算是有目的性地接近一个人,夏砚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他一时没有退路,只能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
最坏的结果,应该也只是失去这个朋友吧。
夏砚把两杯没被动过的奶茶带了回去。
进到宿舍楼里,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如果贺程不愿意继续和自己做朋友了,该怎么办?
夏砚,吃过饭了吗?
一下被人叫住,夏砚有些懵,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上了楼梯。
叫他的人正好从上面下来,问他话时,人停在他面前。
夏砚不认识眼前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直接问:你们是?

分卷(4)
对方拍拍身边伙伴的肩膀,浓眉大眼的模样一下就让人放下了心防,他大方坦然地解释,并不介意夏砚的遗忘。
我是彭畅,刚才在宿舍里和你打过招呼,这是李未泯,也是你的室友。
我有点脸盲,不好意思,实在没有认出来。
彭畅扬眉,不在意地笑笑:我也脸盲,要不是你长得比较出众,我也认不出你来。吃过饭了吗?食堂饭菜怎么样?
还不错,三食堂的鱼看着挺有味道的,你们可以试试。
乐天派的男生敏锐地捕捉到画外音:你也没吃?要一起吗?
我还不饿,等下要是饿的话再看好了。
彭畅点点头表示同意,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贺程也还没吃,到时候你或许可以和他一起吃,那先不说了,我饿死了,吃完饭回寝室再聊吧。如果你到时候饿了,想吃些什么,可以发微信告诉我,啊,我们还没加微信吧,那,扫一下?
夏砚温顺地拿出手机,让他自己操作。
等他弄完,追问一句:贺程也还没吃吗?
彭畅把手机还给他:嗯,刚才我问他,他说没胃口,好了,这个猫头像的是我,另一个是李未泯,备注你自己改哈,我们走了,有事微信联系。
嗯,好。
有了这一段小插曲,夏砚没再去纠结贺程还愿不愿意和自己交朋友,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问。
宿舍门是锁着的,夏砚摸了下口袋,没找到钥匙。
只能敲敲门,等着里头的人来开门。
贺程很快给以回应,开完门整个人侧站在门里,一手拉着门把,一手拿着手机在和人打电话。
他没看他,这让夏砚又顿生一股无名的不安,提着奶茶袋子的手紧了紧。
刚往里踏进一步,正在通话的人似乎才意识到回来的是他,一下偏过头来,原本淡然的眼神,刹那间有了明显的变化。
第5章 五
夏砚抬脚的动作顿住,他捉摸不透那双墨瞳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被盯得有些慌乱,别开眼的同时,听见他开口:先挂了,晚点再给你打。
回来了?这句话,是对夏砚说的。
夏砚抬眼看他,贺程眼中升起的情绪已经消散,面上神情也与自己出门前的别无二致一切平静得好似贺程刚才并没打过那通被单方面挂断的电话一样。
他定了定神,冷静地应了个嗯。
刚坐下,贺程跟着站到他身边。
夏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暗自纠结间,听见他问:你也去买奶茶了?
他以为两人之间或多或少会有点尴尬,毕竟自己才刚严肃地拒绝过他要深交的想法,结果从贺程此刻的表现看来,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意识到这点,嗓子眼堵了一路的那口闷气,突然就通了。
他不知道贺程是怎么想的,但这一刻,的确很感谢他。
还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而且这种语气,也是较为熟稔的。
夏砚在心里下了决定,递给他其中一杯奶茶,主动询问:你要喝吗?
黑漆漆的瞳孔里撒着细碎的亮光,看似什么也不掺杂,仔细望进去,却又能让人捕捉到掩于黑暗中的那点不安。
这是一种表达歉意并且希望两人还能继续做朋友的信号。
贺程似能明白他这个简单的问句和闪烁的眼神中所蕴含的深意,伸手接过奶茶,道:好。
夏砚不安的心往下落了一分,又听见他轻笑着开口:那我就把这当作是,你想和我关系更近一步的回礼了。
他一怔,看见对方眼中的认真和更深层次的形容不出的东西,有种自己的小心思已被人看透,无所遁形的感觉。
贺程勾唇,低沉的声音里含着一股包容的宠溺:那么,我刚才没有给你打过那通电话,对吧?
夏砚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明明只是交个朋友,这一连串的反应,总让人有种是在探讨另一个方面的东西的错觉。
他垂下脑袋,放弃继续思考,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他和贺程正式结交,可以有理由去近一步了解对方了。
最后支吾着,发出一声低如蚊呐的嗯。
殊不知,从贺程的角度看去,他此刻的模样有多诱人。
那片白皙的锁骨,一点点爬满艳丽的红,如寒月梅花,妖娆绽放。
有人告诉过他,夏砚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他一旦害羞,动情的既不是耳朵也不是脸颊。
他在夜深人静时幻想过那个画面,真正见到了,才知道这一幕多要人命。
你没吃晚饭?
夏砚想起碰到彭畅时他说的话,随口问了声。
贺程拿了吸管,清脆一阵响,吸管底端被浅绿色液体包围。
他没有直接喝,转而将奶茶放到夏砚手中,又给自己开了另一杯,才应一声:嗯。
夏砚看向手中的抹茶奶盖,疑惑转头:不是给你了吗?
书桌靠窗,外头光线洒进来,将贺程脸上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
狭长的睫毛在脸上印出一道淡淡的阴影,眼中的光芒,似有摄人的魔力,险些将盯着他的人整个吸进去。
他的笑容很浅,如水面上掠过一阵微风,泛起的涟漪几不可察,却又让人感觉那阵触动可以一直蔓延到湖的最底端。
好的东西,当然得给你。
夏砚再次狼狈地躲开他的注视,但那抹笑就像根细针,在他发烫的胸腔上狠狠扎下,有三两滴血漏出来,渗透进血管里,很快便流至了全身。
这种感觉不太妙,光的影响力,远超草的想象。
夏砚赶紧低头猛吸了口被人打开的奶茶,结果喝得有些急,液体冲进喉道里,引得他咳嗽了下。
一只手凑过来,在他后背上温柔地拍了拍,伴着那人无奈的声音:没人和你抢,不用喝这么急。
夏砚一把拉住那只手,有些无情地甩了开:没事。
贺程乖乖收回手,默声喝着奶茶,饶有趣味地看着那片又开始泛滥的红梅。
我饿了,你应该也饿了吧,我们吃饭去?
贺程的声音响起,伴着空杯落袋的闷声。
夏砚还没回话,对方已经走到他边上,叩指在桌面上一敲:嗯?
他扭过头,重复一遍碰见彭畅时他说过的话:你不是没有胃口吗?
贺程笑:和他们吃没胃口。
又眨眨眼,映着夏砚的眼睛里,溢出一道迷人的流光:但和你吃的话,就有了。
夏砚的反应比他想得要镇定,甚至是未露一点慌乱的痕迹,贺程见他又转回头,气不喘手不抖地理好桌面,起身再是淡定不过地回应:好。
他的视线沿着下颌那条弧线往下爬去,红梅未绽,雪景依旧。
随即不露声色地暗叹一声,真可惜。
不走吗?
他回神,伸手一指:拿个手机,等我一下。
夏砚盯着他的后背,缓出一口气。
贺程的言行举止,对他来说,算是有点轻佻。
高中时有个室友,在追求心上人时,就是这么讲话的。
女生总是被他逗弄得满脸通红,但从神情和回应方式来看,是喜欢的。
夏砚身为局外人,自是无法体会两人之间不足为旁人所道的乐趣。
可是现在,贺程给了他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在无形中,变成了那个女生。
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开始时自是无法适应,随着半杯奶茶下肚,冰凉的液体将体内的燥意浇了个一干二净。
他很快意识到,该面红耳赤的应该是贺程想要追求的女生,而不是他的朋友。
对方大概习惯了这样讲话,所以把追女孩的那一套,也搬到了和同性朋友的相处中。
既然这样,自己在这儿瞎不好意思什么。
脑子想透,身体也听话,乖乖地不再做出过激的反应。
两人走出宿舍楼了,夏砚才想起被忽视的细节:你怎么知道我也没吃饭?
贺程:你刚才自己说的啊。
他蹙眉,自己有说吗?好像没有啊。
对方搭上他的肩,真诚道:就是你刚才自己说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好了,这些都不重要,要去哪儿吃?食堂还是外面?
夏砚想不起来,又觉得自己应该说过,不然的话,贺程怎么会知道?
吃食堂吧。
行,都听你的。
食堂各个窗口前都挤满了人,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实在让人有些可怕。
夏砚不自觉停住脚,惊道:我刚才来的时候,人还没有这么多。
贺程按住他一边肩膀,将人轻轻一推:四点钟方向那里还有张空桌,你过去占着,我去买饭。
等反应过来,贺程已经迎着人流,排在了队伍中。
他气质出众,加上过分突出的样貌和拔长的身形,站在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般,顿时便吸引了周围不少眼球。
夏砚一时忘了动,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突然觉得,程晨橙的眼光,真的不错。
念头刚起,他又怔住,认同自己的情敌,应该吗?
心情一下变得有些复杂,知道程晨橙喜欢上贺程时,那种难耐的窒息感是真实存在的,但后来跟贺程接触,和现在无意识地认同贺程,显然也是诚恳的。
他不由疑惑,自己这样,究竟算什么?
喜欢程晨橙吗?
是喜欢的,不然在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穿小裙子时,不会如此开心。
既然喜欢,为何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自己的情敌?
是因为程晨橙拜托他,要和贺程变成更亲密的朋友的关系?
夏砚清楚,并不是。
回去之前,他的确想了下该如何具有目的性地去接触贺程,可同人真正碰上并交流时,自己真的只是用夏砚这个身份去接触了他是想和贺程交朋友的,纯粹的交友。
那自己现在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呢?
手机震动起来,夏砚收了心思,拿起一看,屏幕上的两个字让他不觉抿唇。
一边接通,一边扭头。
对方的目光穿透拥挤的人流,直直同他的视线撞上,沉墨般的眼眸中微光闪烁,夏砚看见他缓缓勾唇,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让人心弦骤然一颤。
你再不去占位置的话,我们就要站着吃饭了,如果你喜欢,我倒是不介意这样陪着你。
轻笑声中带着明显的无奈和宠溺,看着他的眼神太过柔和,让他不自觉躲开了对方的注视。
夏砚捏着手机,心脏突地重重一跳,先逃避似的转过身,才冲着手机回应一声,匆匆把电话挂断。
位置还没被人占领,他快速过去坐下。
身体又开始不听话,心脏跳动的频率依然很快,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连着第几次,因为贺程这人,而产生不正常的反应。
就算是面对喜欢的程晨橙,他也从未如此激动过。
另一边的贺程,视线凝于他身上,见他坐下,才回过头。
有人小心翼翼地在他右侧挥了挥手,是一种羞怯得想要引起人注意的打招呼方式。
贺程侧眼看去,是个女生。
女生有点紧张地咬着下嘴唇,见他看过来,本就微垂的脑袋,更是低了一分,但还是鼓足勇气主动问他:同学,如果你没有女朋友的话,方便加个微信吗?
贺程淡笑:女朋友啊
他看向那人:我还在追。
第6章 六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吃葱,你还给我加葱!
女生饱含着怒意的声音并不算大,落在周围的嘈杂声中,又被削弱了几分。
夏砚就坐在她边上一桌,将这阵声音捕捉得一清二楚,侧目看去时,对方正啪一声将筷子拍到了桌上。
她对面的男生埋着头正在看手机,听见声响,终于抬起头来。
同为男性,夏砚一天之内,前后被两个人惊艳到。
你让我怎么挑?一眼看过去,全都是葱!你自己想想,这是第几次了?上回和你朋友一起出去,连他都知道我不吃葱!于念易,你到底有没有真的关心过我!
男生模样俊朗,饶是此时做出一副略显不耐的神情,也是好看的。
他伸手,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这不是老板动作太快了吗,我刚想提醒一句其中一碗别放葱,他已经给我撒下去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行行行,我再去买一碗总可以吧?
我气的是面里有葱吗?我就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没有你我跟你谈恋爱做什么?你能别闹了吗?昨天刚闹过,不是才给你买了个包?行行行,莎尚是不是又出新款了,你要什么,给你买给你买。
女生的眼角倏地一下窜红,她快速地眨了下眼,等那阵酸涩感过去,才重新开口:你天天就会拿包哄人,我要的是你这个包吗?我自己没钱买吗?行,葱的事先放一边,林杉约我晚上去看电影,就我和他,还说看完电影顺便再一起去吃个饭,你说,我要不要去?
林杉?男生看她一眼,在她含着最后一丝犹豫的眼神中点头:你不是一直想看吗,正好我晚上有事,那就跟他去看吧,看完回来跟我讲讲内容,我就不用你他妈疯了?

分卷(5)
女生漂亮的眼里蒙上一层薄雾,两只又晕红的眼睛,里头的犹豫和不舍褪得干干净净。
手里紧攥着的水杯,还有几颗水珠正沿着杯壁往下滑落。
对面的男生,在被她迎面泼了一杯水后,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女生啪一声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看你麻痹!你他妈还把我当你女朋友吗?林杉就算是你再好的兄弟,那他妈也是个男的!当着你面挖你墙角,你他妈还主动把我往他手上送,你是傻逼吧你!
说完怒气冲冲地提上包就要走,迈出两步,又一下回过身,朝着他又补上一句:哦,对了,分手之前再送你最后一句祝福。希望以后你的每任女友,亲手为你制作的帽子,颜色都他妈能和面里那堆飘着的葱,一、样、好、看!
女生迎着众人惊诧的眼光,昂首挺胸地出了门。
而被留下的男生,咬牙吐出三个字:疯、婆、子。
一只纤细含香的手伸来,轻轻将一张纸覆盖在他湿透的头发上,温柔地擦了擦。
难看的神色在看见对方化着妆目测能打7分的脸蛋时,缓了缓,他压抑着怒火问:有事?
对方笑得妖娆:小哥哥,我看你很有眼缘,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像模像样地发出一声恍悟的噢,接着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因为,长得那么像我的下一任男朋友啊。
夏砚还有些懵,一时忘了回身,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了?
扭头去看,贺程已经端着东西坐到了对面。
他买的是两碗牛肉面,放到夏砚面前的那碗,只加了葱和辣椒油,一点香菜也没有。
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在耳畔回响,他盯着碗里飘着绿葱和红油的面,不自觉问:为什么没有加香菜?
贺程将筷子和汤勺放入他碗中: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听到。
夏砚闻言看了眼旁边的手机,的确有通未接来电。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见。他那时候的注意力都被边上两人吸引了去,再加上手机开了振动模式,想分神去注意,也有点难。
是我该道歉,没有提前问你有没有忌口,就帮你做了决定。我自己不吃香菜,就自作主张地把你的也给取消了,这样子的搭配,你能吃吗?
夏砚这才闻到那股有些呛鼻的酸味,他看了眼贺程的那碗,多了香醋,少了辣椒油,便摇摇头:我平时吃面的话,就是这么弄的,谢谢。
贺程似是并不意外,他再自然不过地伸出筷子,将碗里本就不多的牛肉,挑了一半到夏砚碗中:那就好。
如果我不吃没有放葱的面呢?
话音刚落,夏砚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问这句话的冒失。
她问的是她男朋友。
而他不是。
不等他试图解释,贺程已经开口。
这还不简单?他轻笑,你喜欢葱的话,我就回去再给你拿,喜欢醋的话,我就回去再给你倒。如果你喜欢的,是我忘了给的,那我一定,会重新将它送到你手上。
两人饭后顺路去了趟超市。
夏砚没别的想买,在满目只剩原味薯片的架子前,犹豫了好一会儿。
贺程拿完东西走到他边上,往置物架上一瞟,伸手搭上他的肩:走吧,我拿好酸奶了。
夏砚被他带出两步,又回头看向那排黄色包装的薯片,贺程突然开口:北区超市有卖黄瓜味的,我们再去一趟北区吧。
嗯?真的?
瞥见对方眼中登时亮如明星的光,贺程忍住想摸上他脑袋的冲动,点点头:嗯,不骗你。
夏砚喝了口酸奶,猛地转头,疑惑道:你知道我喜欢黄瓜味薯片?
贺程意有所指道:是我喜欢的,你也喜欢?
他有些吃惊,两人的喜好,重合度实在有些高。
不由感叹: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亲兄弟了。
贺程本还笑着的脸,登时抹了层黑,他咬咬牙,却是没反驳得太大声:一定不是。
嗯?你说什么?
没事。
我刚才排队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夏砚没料到贺程会突然问起这事,愣了下,扭头便朝对方看去。
贺程嘴里叼着根糖,是刚才去超市买薯片,顺手拿的。
他抬眼,恰好捕捉到对方眼中,那层层裹着的让人没法忽视的柔意。
心咯噔一响,乱得让人想移开视线。
夏砚从小就被教育跟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个处事信条在碰上贺程时总是被扔掉,他暗自咬牙,最终还是没偏开眼。
同时在心里警告自己,贺程跟别人相处时一定都是这样的,自己不能有不正常的反应,那样太奇怪了。
没看什么,我问你个问题?
嗯。
夏砚想起刚才餐厅里的一幕,装作是在思考,顺势别开眼:你以后如果谈了恋爱,会让你的女朋友,和别的男孩子单独去看电影吗?
说完,没听见对方的回答,他不自觉又看回去,霎时瞳孔一缩,险些就要坠入那片浩瀚的星海中,再难逃走。
这种眼神他见过。
那些男生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和别人说话时,眼中的柔情,和贺程此时的一模一样。
他觉得自己是水土不服,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贺程和那些男生联系到一起。
夏砚又偏开视线,掩饰一般,匆匆捏住书桌上放着的笔,还没像模像样地写下字,对方低沉的嗓音响起。
跟人说话的时候,不是该看着对方吗?
夏砚脊背一僵,险些握不住笔。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犹豫着,重新扭头,满脸不自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想避开,又不敢。
整个人像只受到威胁的小兔子,神情又惊又恐,还带着点委屈,模样可爱得过分,让人有种想一口吃下的冲动。
贺程哑着声答:我没那么大方,先不说看电影,单独在一起就已经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了,而且,别说是其他男的,就算是女的,也不行。
夏砚一下忘了紧张,他有些纠结地继续问:女孩子的话,应该没关系吧?如果连女孩子都不行的话,你要她怎么交朋友啊?
贺程不答反问:那你呢?
啊?没有想过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夏砚挠挠头,认真想了想,随后苦恼地说:我不知道,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希望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吧?
贺程嗤笑:喜欢的事,就是单独去和另一人做这种只有情侣才能做的事?
嗯夏砚被问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并不是在回答贺程,而是自己对自己的提问。
他对程晨橙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
如果那个人真是如此大方,那我还是劝他,早点放过他的对象。
夏砚不解。
贺程眸色渐深:好比我,喜欢一个人的话,喜欢里有百分之八十,是占有欲。你所说的那种人,可能也是喜欢对方的,但是,明显还不够。
夏砚忘了两人还说了什么,他后来的思绪,都被贺程的那句话影响到了。
脑子里的那团杂线,无形中被人解了开。
明显还不够?
他是喜欢程晨橙的,但似乎并不够。
所以自己会因程晨橙的举动而开心,同样的,也会不自觉的认为,她最后若是能和贺程在一起的话,也挺好。
想通这一点,夏砚并没因此而松了口气。
如果自己对程晨橙都只是还不够的喜欢,那这辈子,还能碰见一个让他足够喜欢的人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想。
夏砚没打算告诉程晨橙自己的心境变化他也许还喜欢着她,具体有多少,他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自己遇见了下一个更喜欢的人,肯定就不会继续喜欢她了。
程晨橙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还喜欢她,如果未来某天他喜欢上了其他人,那他也没必要这个时候主动坦白两人本来就是朋友,就算有那样一天,他们也依然还是朋友,所以不需要再多走这一步而让现在的关系恶化。
他开始思考该如何帮助程晨橙更好地了解贺程,却忘了,某个秘密曾被自己无意间告诉过另一个人。
一个在三人复杂关系中最不可或缺的人。
他忘了,不代表另一个人也忘了。
第7章 七
夏砚收到程晨橙消息的时候,刚睡醒。
和对方在微信上聊了几句,想起自己还未被证实的事,恰好她现在没事,干脆直接把人约了出来。
程晨橙这次没穿裙子,上身是件白色露肩短袖,底下搭一条浅色七分裤,简单干净,暖黄的路灯照下来,衬得整个人一时有种温柔的美。
夏砚看出她的变化,笑着问:你是不是化妆了?
如果是另一个男生这么问,程晨橙只会觉得那人的询问里带着点让人不喜的冒犯味道,但对方是夏砚,所以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往边上微微一偏:嗯,室友帮我化了个淡妆,不好看吗?
很好看。他一如既往的坦诚。
程晨橙开心地弯眉一笑,伸手随意指了个方向: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要不,边走边说?
夏砚跟上她的步伐,想起临时把人叫出来的目的,开门见山道:我现在和贺程关系不错。
接下来的话,其实两人用微信交流就行。
如果嫌打字麻烦,电话联系也可以。
夏砚不打算这么做,他想亲身感受一下,自己对程晨橙的喜欢,究竟是不是还不够。
两人之前的相处,说是随心的反应,或许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暗示。
你喜欢程晨橙,所以见到她的时候,会感到非常开心。
自我暗示这种东西,对不同人来说,效果大不相同。
而现在,那些暗示已经被他全部剥离,面对程晨橙时,只剩下了最纯粹的主观感受。
事实证明,自己反思的结果,并没有错。
他见到程晨橙,心情并没有什么太大起伏。
放弃一个喜欢的人,很难。
但如果像他这样,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转换了身份,到了彻悟那天,也许就会发现,这样的结果可能更好。
有些人,做朋友比做恋人更合适。
心脏那一块写着程晨橙名字的地方,并不是就此被挖去,而是换了种模样,继续存在。
嗯?你就只想和我说这句话吗?
夏砚回过神,他笑得纯粹,里头不掺杂任何被压抑的隐忍情绪。
当然不是,我又知道了一些贺程的喜好,打算告诉你。
程晨橙直直盯着他,想找出他神情中的不自在,却没捕捉到,反而发现了一丝不该出现的期盼。
她只能以一种故作单纯的方式问:夏砚,我让你帮我去了解另一个男生,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如果是想通之前的夏砚,一定会忍着不适笑着安抚她:不会啊,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帮忙,本来就是应该的。
夏砚此刻也说了同样的话,但在程晨橙看来,他脸上坦然的神情丝毫不作假,反倒还给了人一种是真心想要帮忙的错觉。
她皱眉,对方的反应显然超出了她的设想。
但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看错了。
夏砚不好意思地坦白:其实我要跟你说的话,微信上和你说就可以,但由于一些我个人的原因,最后还是把你叫了出来,应该没有关系吧?
他并未明说个人原因指什么,程晨橙也没有问,无形之中,彼此之间似乎有了无声的默契。
当然没关系啊,都是朋友,想见的话随时都可以见面的。
夏砚松了口气,一直暗自观察他的程晨橙,再次确认了某些事。
听完自己说的贺程的那些喜好,程晨橙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冷淡很多。
夏砚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多追问。
就这些了,那我再观察观察,到时候再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可以主动来找我,我帮你问。
嗯,麻烦你了。
夏砚温柔笑笑:不麻烦,你开心就好,正好也到宿舍楼下了,你上去吧,再见。
程晨橙朝他摆摆手,在他的注视下上了楼。
一离开他的视线,连忙掏手机。
因为要说的话有点多,没有打字,直接按了语音。
你这一个月干嘛去了?不是你自己说的,我装绿茶就能让夏砚不喜欢我了吗!结果呢!他现在怎么还喜欢我!你知道他刚才说什么吗?他说由于私人原因,本来在微信上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情,愣是要把我叫出来见上一面。我看他那样,都不忍心让他继续做这种事!我跟你说,要是你最后追不到夏砚,还让我丢了这朋友,我跟你拼命我告诉你!
夏砚并不知道自己的言行引起了程晨橙怎样的误会,他证明了一些事,身心尤为舒畅。

分卷(6)
本来见完人就打算直接回宿舍,难得心情如此好,又绕去校外买了些烧烤。
等东西好的时候,顺手拍了个小视频发到宿舍群里。
【(小视频)】
【我在北门这边的小吃街,点了些烧烤,你们有想吃的吗?其他的也可以,我给你们带。】
隔了很久,群里都没人回应。
夏砚才记起来,今晚吉他社和街舞社有联谊,彭畅是街舞社的,李未泯进了吉他社,估计现在都忙着和社团里的人聊天,没有时间看手机。
至于贺程
夏砚猛地想起自己忘记的某件事。
同学,你的好了。
他只好先从老板手中接过打包好的烤串,正想发个消息给贺程,兜里的手机响了。
有种直觉,电话是贺程打来的。
掏出来一看,猜的没错。
想到自己放的鸽子,夏砚有些惭愧,电话一接通,还没开口道歉,对方就先问了。
还在买东西?
嗯,刚买完,要回去了,贺程
在那别动,就几分钟。
说完这句,贺程就把电话挂了。
夏砚有点懵,一时也摸不清贺程有没有生气。
两秒过后,他乖乖拿着东西,站到了一旁。
贺程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夏砚一边跟烧烤店老板闲聊,一边拿着烤串正咬下一口的样子。
他先叫了他一声:夏砚。
对方转过脑袋,两腮因为刚塞进东西,鼓鼓的,整个人一时像只小仓鼠,有点可爱。
郁结的情绪因这一眼散去很多,还留着一些,暂时压抑着,没法发泄出来。
夏砚咽下年糕,下意识提起手中的打包袋:还有一些,你要吃
贺程摸摸他的脑袋,帮忙拿过袋子:走吧,先去趟超市,我买点东西。
夏砚垂眸,竹签上的半块年糕被咬走,现在只剩下了一根空竹签。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朋友分享自己咬过的东西。
有点不太适应,总感觉咽进肚子里的东西,生出一丝怪异的味道,他用了点力,竹签被捏断:贺程,我不习惯别人吃我吃过的东西,你以后如果想吃的话,拿新的吧。
有洁癖?
他摇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怪怪的。尤其是两个男生。
是我的错,没有提前问过你,下次不会了。
夏砚点点头,又想起他刚才的另一个动作,小声说:你之前答应我不摸我头的,可是你刚才又摸了。
贺程:我没忍住。
啊?
你刚才的样子太可爱了,所以我没有忍住。
夏砚:
贺程余光瞥向他,被垂下的下巴所遮挡着的锁骨处,新长出了一点红。
那、那也不行。
燥意变成痒意,他舔舔唇,声音低了几分:好,我给你道歉,下次不会再摸了。
宿舍四个人,除了夏砚,其他三个都是进了社团的。
贺程一个人就进了好几个,全是兴趣使然。
今晚是篮球社成员间的友谊对赛,贺程是社员之一,三天前报的名,夏砚在群里发消息的时候,比赛应该正处于白热化阶段。
一想到这,夏砚再次主动跟他道歉:对不起啊,我忘记今天是篮球赛了。
贺程从购物袋中随手掏出一瓶饮料,开完递给一旁的人,询问的声音里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你怎么突然出来买东西?
夏砚没隐瞒:我找晨橙有点事,聊完的时候,顺便就出来了。
他呵呵一笑,听不出是不是在生气:所以就为了个程晨橙,连答应我的篮球赛都不来看了?
夏砚越发觉得愧疚,但还是老实告诉他:不是因为晨橙,我睡完午觉醒来的时候宿舍已经没人了,她正好发了消息过来,我就不小心把这件事忘了。对不起啊,我下次一定会去看的,啊,对了,比赛应该还没结束吧,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还没到你上场吗?
贺程没在观众席上看见夏砚的时候,脸一下就黑了。
但他这时候还能克制,甚至主动替对方找了不少理由可能绕路去给自己买奶茶了、可能临时有事耽搁了、可能睡晚了正在赶过来结果上场前看见程晨橙的消息,心态立马就崩了。
狗男人有时间特意去见那女人一面,却忘了三天之前早就和自己约好了今天要来看篮球赛!
登时就去换了衣服,谁喊都没用,拿着手机给夏砚打完电话,直接就跑了过来。
现在对方主动提起这回事,贺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当事人毁得彻底。
问是不能直接问的,沉默两秒,他满是哀怨地解释:你没去看,我就没心情打了。
见夏砚并不是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心情又好了一些。
仔细想想,这一个月,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现在,他已经能够摸透身边这家伙,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害羞或者不好意思了。
罢了,毕竟人家的喜欢长达三年,自己总不可能一个月就把墙角挖倒,还有四年时间,他就不信,都多出一年了,还没办法让贺程这俩字,替换成程晨橙三个字塞进他夏砚的心脏里。
夏砚又是一句道歉:对不起,那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贺程脚步一顿,下一秒,夏砚的手就被对方一把拉住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走吧,看我打球去。
夏砚挣脱不开他攥着自己的手,再加上心里还有愧疚在,被拉着跑出一段路后,放弃了挣扎。
贺程嘴角越咧越大,相信了那句老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8章 八
贺程拉着人回到场内,叮嘱了几句,就独自去休息室换衣服了。
夏砚的烧烤还留了一些,另一只手上还提着贺程买的零食,在观众席上找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一个空位。
空位边上坐着个女生,此刻正拼了命地在为场内的人欢呼和鼓掌。
他伸手在女生眼前扬了扬,在对方看过来时,礼貌地笑了笑,指着她边上的空位问:同学,这个位置有人吗?
女生眼神一亮,迅速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你坐你坐!
夏砚被她的热情吓到,坐下去时,不自觉往边上挪了挪。
贺程已经上场,他看过去时,对方恰好转过头来。
两人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但这一刻,在周遭的呐喊声中,他定定望着那双深色的眼眸,心里莫名有股直觉那人眼中想看见的,好像只是自己一个人。
穿着四号球服的人是不是叫什么贺程,就是篮球社今年刚进的那个新成员,帅得一批的那个!
四号?哪儿呢哪儿呢?挖槽,还真他妈完全长在了我审美观上!欸欸欸,你看我今天美吗?要不,等下球赛结束,我们去要个微信?
你今天美不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想的是挺美。这种货色,你觉得还可能单身?
万一人家单身呢?啊啊啊啊!哥哥好帅!哥哥杀我!!!挖槽,他是不是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妈呀,怎么办,甜甜的校园爱情是不是要轮到我了?对了,你刚才说他叫啥?贺程?你觉得,以后我们的孩子,叫贺什么好?
贺尼玛,鸡笼怎么天天关不住你?
夏砚没再去听那两个女生又说了什么,全身的注意力,被那个发着光的人全部吸引了去。
看着他矫健地夺球、运球、投球。
三分球落进篮网的同一刻,四周冲天的尖叫声几乎能把人的耳膜直接穿透,夏砚难得觉得此刻的嘈杂声不会让人烦躁,要不是身份不允许,他想,自己此刻也是想这么叫上两声的。
贺程半路跑走的举动震惊了社团里的一大半人。
今天这场友谊赛是贺程提议的,结果提议的人临时变卦,谁都想知道发生了啥。
事情发生时,有人正好站在他边上。
清楚地看着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脸上原本还很正常的神色,在听完语音的同一秒,立刻就变得跟个鬼煞似的。
贺程一走,八卦就跟着来了。
大家都知道贺程没有对象,但此情此景,让人不往这个方向去想,也难。
结果还没扒出真实内幕,贺程又回来了。
相较于离开时整张脸上密布的乌云,现在的他满面春风,变化如此之大,让吃瓜群众们都险些捧不住手里的瓜。
主人公回来,自然不能再当面八卦。
社长象征性地说了他几句,就让他上场了。
贺程打球,一贯是业余型不会为了结果而与对手争个你死我活。
像今天这样一上场就火力全开、大杀四方、赚足了在场所有人眼球的情况,从未有过。
联系上今晚他这一连串不自然的反应,大家暗自觉得自己多半探寻到了真相。
贺程的心上人跟别的男人跑了,收到线人消息,当场气得连球赛也不打了,追过去后总算把人哄了回来,心上人估计在观众席上看着,所以此时他才会拼了命地打球,好在对方面前展现出足够的男性魅力。
明白这一点,不论是队友还是对手,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划水,给足了贺程在心上人面前刷好感度的机会。
大家表面上在打球,实则一个个都在小心观望,想从贺程的各种微表情中,找出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个人。
结果找了半天,愣是没看见过有哪个女生,是被贺程忘我地多瞅两眼的。
比赛时间已经过去一半,这种单方面的打压使得场内一些真正要看球赛的人开始觉得索然无味,唏嘘声越来越响,社长眉头一皱,明白此刻八卦是次要的,赶紧朝其他人使了使眼神,又纷纷围堵起人来。
而从上场开始,表现完美零失误的贺程,突然抛了个谁也没想到的球。
球连球网都没触到,就先落了地。
哐当一声,篮球砸在地上,滚出一段距离,被另一个人捡起。
贺程黑着脸,停下动作看着远处那个,正将手中的东西,毫无芥蒂地分给边上女生的人。
男生脸上的笑,实在刺眼得很。
你这个是在哪里买的?太好吃了!
夏砚被对方有些夸张的神情逗到,便将剩下的烧烤串全给了她:北门那条街上的王记烧烤,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去买一些。
女生连连点头:我等下看完球赛就去买!太谢谢你了,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同学,这些多少钱啊,我扫你支付宝把钱给你。
没事,你喜欢就行,不用给钱了。
女生也不纠结,咬了口金针菇,眉头一扬,连忙从牛仔外套中摸出一条抹茶味的奶糖,放到夏砚手中:那我把这个给你吧,就当礼尚往来了,你也别拒绝,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吃你的东西。
他无奈,最后还是收下了。
欸,我家贺宝他爸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对?
好像是不太对,咋感觉整个人都蔫巴巴的了?等下,你家贺宝?啥玩意儿?
他这是受刺激了?不对啊,刚才还跟个燃烧的小火球似的,这才几分钟啊,变异也没这么快的吧?他是不是肾/虚啊?
夏砚闻声,有些担心地望过去。
正如两个女生所说,原本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把球场当作是战场的贺程,突然像被什么打击到了,整个人萎靡不振的,似被夺了魂一样。
他不紧不慢地运球,球被人半路截走,也不阻拦,而是不甚在意地等待下一个机会。
原本已经拉开的比分因他的懈怠又开始追平,甚至还被对手反超,在比赛还剩十分钟的时候,贺程扭头朝夏砚这边看了一眼。
他一下愣住,眼里将熄的光再次点亮,他试探性地往一边挪了挪,发现那人的视线依然停在自己身上后,高兴得一咧嘴,整个人的状态刹那间又有了变化。
比赛终于落下帷幕。
社长喘着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你小子,今晚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下一场没有我了,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辛苦了。
贺程一下场,那些纯粹是来看脸的观众走了大部分,夏砚也起身一起离开了体育馆。
到门口时,没看见贺程的身影,刚掏出手机,被人一把揽住肩,手里的东西也被拿走:走了。
贺程的身体比往常的要热很多,激烈的运动过后,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充斥在两人周围,那味道带有侵略性,将夏砚自身所带的干净味道,一点点蚕食,最后周身所缭绕的,只剩下属于对方的气息。
你打球很厉害。
夏砚夸他,称赞得很是直白。
贺程喘气的声音渐低,闻言一笑:那你喜欢打球厉害的人吗?
啊?
他没再继续这个问题:没事,回宿舍吧,我洗个澡,现在身上全是汗,热。
夏砚便将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身子也往一旁退开一些:那你离我远点,两个人靠这么近更热。
结果对方的手又毫不客气地搭了上来,不知是否有意,讲话时下巴低了低,喷出的热气吹在夏砚一侧耳朵上,受到刺激,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你身上凉,我们中和一下,就不会觉得热了。
夏砚没再拒绝,那一阵拂过耳畔的热意,堵住了他的所有动作。

分卷(7)
右手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插进口袋里,摸到那个女生送的糖,一下将东西拿了出来。
你吃糖吗?
说着,已经动手把包装拆了。
他拿出一颗,递给对方:抹茶味的,你应该会喜欢。
贺程没有说话,搭在他肩上的手向下,去接他掌心中的糖。
见糖被拿走,夏砚又打算继续撕开包装取第二颗,手刚碰到,剩下的糖就已经被对方一把夺去。
贺程又把手搭上他的肩,握成拳头的掌心里躺着那根糖,他道:都给我了。
夏砚看他一眼,只能看见半张侧脸,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他没再找对方要回来,只是有些疑惑,一向不会和自己抢东西的贺程,今晚怎么突然把所有的糖都拿走了?
彭畅把凤爪的骨头吐满了整张纸,口腔里满是辣味,他从位置上站起来,捏住纸巾四个角快速跑去垃圾桶边,扔东西前下意识看了眼垃圾桶。
一看见里头刚被扔进去没多久的明显才拆了两粒的奶糖,登时心疼得险些掉泪。
谁啊!不喜欢吃糖别扔啊!干嘛不问问他!他要被辣死了!
大一的军训安排在十月下旬。
为期十五天,结束那天正好是周五,加上周末两天,一共有三天短假。
临近十一月的a市,天气不再像九月那么燥热,天晴的时候,吹过来的风,多了几分凉意。
军训的日子枯燥无味,每天就是训练、休息、继续训练、再休息。
十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最后一天,操场上响起的不再只是无情的口哨声,还有女孩们舍不得教官而情不自禁发出的呜咽声。
到了晚上,一切才算进入高/潮,而高/潮结束,也意味着将迎来真正的分别。
先是每个班的□□合唱,轮过一遍后,教官们组成的合唱团,也站上了台。
一群大老爷们,听到底下小姑娘们的低低哭泣声,也纷纷红眼哽咽着开口唱。
必要环节一过,到了属于学生的自由表演环节。
有意向上台表演的,自主上台,唱歌、跳舞表演什么才艺都可以。
夏砚从小到大,都是底下围观群众中的一员。
他没有表现欲,也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
主持人宣布完,就有学生在同班同学的起哄下,半推半就地上了台。
大部分人选择的是唱歌,水平参差不齐。
夏砚很认真地看着,坐在他边上的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目光全然落在他身上,毫不在意谁又上台表演了什么。
此刻夜色沉沉,没人会不知道,他正如此光明正大地看着身边的心上人。
台上的人鞠躬完走下台,人群中响起数阵起哄声。
于念易!
于念易!秀一把!
唱歌!于大佬唱歌!
这个名字,夏砚觉得有点耳熟,但又忘了具体在哪儿听过。
隔了两个位置坐着的几个女生,闻声开始八卦。
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当时开学才一个星期而已,就已经把他们学院高颜值女生泡了个遍的那个渣男?
哦哦哦,就是家里贼有钱,每一任女朋友分手都会送个包的那个富二代?
我记得昨天他刚在微博上发了自己和兰颖学姐的合照吧?不是说大三有个学长追了兰学姐近半年,连个手都没牵上?怎么于念易这么容易就把人追到了?
你傻啊,咱于土豪追人,用的是钞能力,哪个女的不会心动?说实话,如果是我,我肯定也同意,就算没感情,白赚一个lv它不香吗?
得了吧,人家富二代能看得上你这种豆芽菜?能被他追的,哪个不是要胸有胸,要颜有颜的,咱们这种啊,别想了别想了。
夏砚把几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真的觉得,曾经在哪里,以另一种方式听过于念易三个字。
哇哦!
于哥霸气~
于哥加油!你是最帅的!
身高近一米八五的男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上了台,夏砚的位置离舞台有些远,看不清他的模样。
有人凑近他的耳朵,声音里带上点醋意:喜欢这样的人?喜欢能上台唱歌的?
夏砚被他太过靠近的距离弄得有些不自在,一时没听清他说的话,下意识点了点头。
贺程脸色一黑,这狗男人不是喜欢程晨橙吗?怎么现在又对别的野男人感兴趣了?
夏砚不知道自己随口的回答让身边人又瞎想了什么,他的注意力被台上唱歌的人吸引走,操场上议论纷纷的学生,也在对方开口的同一刻,安静了下来。
于念易唱的是首情歌,唱歌时候的声音和平时说话时的不太一样,轻柔细腻,缱绻含情。
一首歌唱完,众人一时忘了回神,直到第一个人开始鼓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跟着鼓起掌,期间伴上几阵夸张的嚎叫声。
他没像上一个人那样唱完就走,而是将视线定在人群中的某一处,桃花眼在这一刻潋滟发光,别样勾人。
这首歌,是特地唱给你听的。
众人一下像被掐住了声带,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这种玛丽苏套路真正在现实中出现,一个个除了默声眼红地将柠檬往嘴里塞外,什么也做不出来。
夏砚听见刚才八卦的那几个女生,压着声音又羡又妒地低声叫:太太太太太羡慕兰颖学姐了!
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有钱人的爱情,原来不只有钱,还可以如此浪漫!
你急了你急了!我觉得这一幕可以载入史册,我很荣幸,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幕。
于念易勾起半边唇,舞台上的灯光打下来,照出他此刻深情的模样。
他慢慢张嘴,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念出那令人激动的名字
许星草同学,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许星草是谁?
昨天不还是兰颖学姐吗?咋今天又换人了?
我的眼泪不值钱!土豪的爱情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参透的!
渣男!呜呜呜,什么时候来渣我一下?我只要一个包包就够了。
于念易说完,直接跳下台,穿过一干望着自己的人,走到一个齐肩短发的女生面前,低头,在她的默许下,当着众人的面,深情地吻上她的额头。
全场顿时爆炸。
场面一时难以控制,好不容易等老师将其余学生的情绪安抚下来,台上已经站上了另外一个人。
夏砚也被对方当众秀恩爱的举动弄得头皮阵阵发麻,的确很刺激,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他忍不住拍拍边上的人:贺程,你会不会
结果只拍到了一手空气。
夏砚扭头,身边哪里还有人?
台上传来手掌拍话筒试音的声音,他眼皮一跳,猛地转头。
他刚才没能看清于念易的模样,这一刻,却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的样子。
暖黄的灯光从头顶洒下,那人刀刻般精致的五官更是立体,他听见周围响起大家的讨论声,有些视力好的,已经看出这又是一个样貌不俗之人。
有人认出了他。
这是篮球社那个打球超帅人也超帅的大一新成员吧。
他家好像也挺有钱的吧,虽然没有于念易家那么夸张,但肯定也是不差钱的土豪。
哦哦哦,这是贺程啊!你们都不知道吗,他在高中的时候就很有名了,听说当时他妥妥的能进a大,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来了我们这。
夏砚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和贺程之间的差距,比他想象得还要大。
一个是天之骄子,轻而易举地就能成为众人口中的羡慕谈资。
另一个只是凡夫俗子中的一员,扔进人群中,谁也找不到的那一种。
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涩,从心底往上涌,他睁大眼看着那个在众人眼中发光的人,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正站在人群中一同仰望光芒的普通人。
今晚过后,贺程的名字,必定会被更多人知道。
一旦如此,他便不敢再奢求与他能有更亲密的朋友关系。
他倒是未感到自卑,毕竟有些差距,从一开始就已经能够感知到。
只不过这一刻,更加直观而已。
和人讲话的时候,应该要看着对方。
台上站着的人,突然冒出一句话。
人群开始躁动,大家纷纷想知道台上的人,是因为谁而说出的这句话。
夏砚迟疑着,重新仰头看向舞台上的人。
有人清楚看见贺程一下子勾唇笑开,眼中的柔意,饶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浓得让人没法忽略。
你说喜欢能上台唱歌的人,现在我上来了,你喜不喜欢?
第9章 九
今年的军训晚会显然比往年要精彩。
另一种意义上的精彩。
前有于念易借歌表白众目睽睽之下轻吻新任女友,后是贺程一眼万年深情求爱某不知名女生。
没人知道贺程在问哪个女生,大家翘首以盼了好一会儿,传说中的女主角迟迟都没有上台。
男神开始唱歌,歌声让大部分人放弃了继续等瓜的打算,但还是有人小声在感叹,原来就算是男神,爱情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这女生到底该有多优秀,才能对此无动于衷。
而真正的另一当事人,全程傻着眼,脑子里只有贺程的那一句话你喜不喜欢?
像是重播键坏掉了,含着一丝期待的几个字,不断在他脑子里重复响起。
夏砚的感情经历很简单,自出生以来,就只对程晨橙有过心思,他并不知道,男生也是可以喜欢男生的。
听到贺程的当众发问,他只是有些惊慌身体的不正常反应。
等身心都冷静下来时,贺程已经在众人的八卦声中从容不迫地走下了舞台,坐回到了他边上。
班里其他同学直接问:贺程,是谁啊?
咱班的吗?
告诉我们呗,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告诉别人。
他笑笑,却是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大家又难掩好奇地问了几句,见他实在不愿说,也只能作罢。
旁人的注意力被台上跳舞的女生带走,贺程朝着夏砚又靠近一些,声音低得只有彼此能听到:你的回答是?
夏砚摸摸自己的耳垂,往旁边挪开一小段距离,舞台上一闪而过的光,照出他脸上的认真:我没有说我喜欢上台唱歌的人啊,而且我们是朋友,我本来就喜欢你的,你不需要这样当众问我。
贺程问出那句话时,在心里想了几十种夏砚可能给他的回答,千算万算,还是没料到最后会得到这样一个回应。
期待紧张的心情本如晴朗蓝天,瞬间飞来几朵乌云,又想到夏砚此刻心里装着满满的程晨橙,自己一点位置都塞不进去,顿时有种将人一口咬死的冲动。
不过贺程,谢谢你啊。
贺程看着像是得了病,整个人怏怏无神地垂着脑袋,对他的突然道谢没有丝毫反应。
夏砚却是温柔看着他,水汪汪的鹿眸,尽管在夜色中,也闪着盈亮的光。
你刚才站在台上的时候,我觉得你全身都在发光,我坐在台下,就和其他所有看着你的人一样,只是被你的光芒所照亮的一份子。我们都是一,只不过我是千万分之一,而你是独一无二的一。这种想法,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冒出来了。
贺程抬起头。
但是呢,你刚才那么一说,让我一下子有了种错觉,就好像,就算我是那千万分之一,也可以被你一眼就找到。不过这明显不太可能,如果我是你的话,视力一定也没有这么好,啊,我也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反正啊,就是谢谢你。
夏砚。
贺程毫无预兆地攥住他因为无措而不自觉挠头的手,夏砚停下动作,不解地看向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让他可以看见,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的,只有一个人。
不是错觉。如果那个人是你,不管是多少分之一,我都一眼就能找到。
哪、哪有那么好的视力啊。
找一个人,有时候靠的不是眼睛。
因为你在我心里,所以我一眼就能看见,人群中最独特的你。
砚子!手机借我一下,我这微信文件发不出去,用你的号试试能不能发出去。
彭畅拿着夏砚手机坐回自己位置,捣鼓一阵,弄好了,走回来打算还他手机。
伸手时才看见屏幕上的内容,还手机的动作一顿,他指着聊天列表里的唯一置顶,贼笑着问:老实跟我说,这个女生是不是你对象?没想到啊,砚子你还挺深藏不露的,快快快!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夏砚无奈:我没有女朋友,她不是我女朋友。
彭畅明显不信:不是女朋友还特意给人家置顶,而且你还就设置了这一个置顶,我可不傻!都是兄弟,就别瞒着了嘛,一句话,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
他无比真诚:真不是我女朋友,我还单身呢。
彭畅狐疑地瞅瞅他,看他一脸坦然,有些遗憾地将手机放回他桌上:害,让我白高兴一场。等下,不是女朋友的话,也该和你有不寻常的关系吧?噢~是你喜欢的人吧?我们学校的?应该不是咱班的,这头像我没在群里见过,大几的啊?跟我说说,跟我说说。

分卷(8)
李未泯拉开卫生间的门,在夏砚开口前打断他:到你洗澡了,快点进去。
彭畅只得先去收拾衣服,拿完东西路过他边上,又补充一句:等我洗完澡出来,我们继续聊哈。
夏砚叹口气,倒是看了看手机,虽然自己已经不再喜欢程晨橙了,但置顶这回事,倒是一直忘了取消。
不过取消与否,对他来说影响都不大。
一只手从边上伸来,夺过他的手机,下一秒,长指开始在屏幕上操作起来。
夏砚的手机里没什么秘密,他也不介意让朋友碰自己的手机,因而看见贺程在那弄,也没要回来,只是问:怎么了?
贺程很快便设置完,把手机还他后,不发一语地回了自己位置。
夏砚低头看了眼,列表里的置顶头像,多了一个。
他不觉好笑:你弄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反正你和我交流都是直接打电话。
贺程是个奇怪的人,明明也是经常手机不离身的,可一旦需要和自己联系,不管何时,总是要用电话沟通。
有时候微信上几条消息就能说清楚的事,他偏不肯,一定要打电话。
刚开始时夏砚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处得久了,倒也习惯了他这个怪毛病。
只要不是在特殊时段给自己打电话,他都没什么意见。
但电话交流也仅限于是和贺程,别人没有这习惯,都还是用的通讯软件微信、qq等。
这叫仪式感。
贺程说完,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手机对着他晃了晃。
我可是一开始就把你置顶了,所以,你也得把我置顶。
夏砚看过去,果真,红点不断的聊天列表里,只有一个人,被他单独设为了置顶。
他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但此刻看见贺程这么做,登时有道暖流,从心间淌过。
贺程状似不在意地问:你看,我就你这一个单独置顶,你什么时候,能把另一个置顶取消啊?
夏砚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深意,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应该不取消吧。
他和程晨橙交流,使用微信的频率居多,上了大学后,要用到微信的地方也多了起来。
有时候一些屏蔽的群聊会把聊天框顶上来,他需要找程晨橙的话,就得往下划,索性继续置顶,这样联系起来也方便。
贺程却以为他还在死心塌地地喜欢着那女人,原本还灿烂如花的脸,一下就黑了。
迟早让你取消掉!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噢。夏砚便不再问了。
贺程没法把气撒在他身上,自己憋着又觉得委屈,最后一下站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就甩上门大步离开。
这是贺程第二个奇怪的地方。
每次要和人打电话,总会报备一样跟夏砚说一声,也不需要他回应,讲完就管自己出门。
夏砚一开始提过几次,让他不需要特意跟自己说,贺程选择性耳聋,一个字也没答应,下一次准备打电话了,还是要和他报备一句。
久而久之,夏砚便不管他了,反正自己也不需要回应,他想说就说。
贺程打完电话回来,已经快过去半个小时,夏砚正要上床,他走到他边上,顺手将东西丢进他怀里。
夏砚早有预料,稳稳接住,看了看袋子里的一堆零食,当着他的面把抽屉拉开:你前两天买的我还没吃完呢,贺程,你下次出去,不用特意给我买东西,我真的不需要。
贺程又一次间歇性耳聋:明天中午去外面吃,我不想吃食堂。
夏砚:
彭畅在床上哈哈大笑:砚子,你就认了吧,贺哥养儿子养上瘾了,还别说,贺哥这个爹当的,真的挺有模有样的。
贺程心里冷呵一声,谁跟你说是在养儿子,我他妈明明就是在养老婆!
第10章 十
贺程这人有不少毛病。
夏砚和他接触这么久,先后把那些毛病一个个揪了出来。
其中一个最让他头疼的,是贺程总喜欢跟人咬耳朵。
高中生上课过程中打算和同桌说悄悄话时,说话的人会把脑袋同对方贴得很近,嘴巴也得凑到聆听者的耳朵边,一边喷着热气,一边压低声音说话。
但高中生会这样是迫于环境而做出的无奈之举,上了大学,教学管理相对松懈一些,咬耳朵这种事,也早该像抽屉里那摞试卷一样,高考结束后就通通被扔掉。
贺程却有着怀旧心思,还十分喜欢这种在课堂上偷偷摸摸和同桌说话的刺激感,而他的同桌,自然只会是夏砚一个人。
夏砚很不喜欢他这样做,因为贺程凑这么近地讲话,自己的耳朵会特别痒,挠又不敢挠,毕竟对方的嘴巴就在边上,一不小心,可能就碰上了。
所以当天一下课,他就把这件事特意拎出来讲了一遍。
贺程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还非常虔诚地伸手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说开之后,他也的确安分了几天,结果夏砚刚放松警惕,某天上课的时候,贺程的脑袋又凑过来了。
躲是躲不开的,位置就那么大,他还坐在里面,一往里缩,贺程也要跟着挪过来。
夏砚好不容易忍到了下课,冷着脸一问,贺程顿时委屈得跟只哈巴狗似的:老师在上课,我讲话太大声会打扰老师上课,还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让我挂科了怎么办,你也不希望我挂科的吧,所以我只能这样和你说话了啊。
你可以发微信消息。
我不喜欢用微信!
夏砚脸上的冷意已经融化:那有话就留着下课再说。
贺程看他有松口的趋势,连忙顺杆往上爬:我记性不好,不当场讲的话,一下课就忘了。
说完,他又急忙补充一句:我和我那些兄弟都这样讲话的,大家关系好,咬咬耳朵是正常的,你看前面那两个,不也天天咬耳朵,还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在课桌底下拉手吗?
夏砚想说,那两个是小情侣,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但看贺程一脸无辜的可怜表情,最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得到他的默许,贺程越发放肆。
一节课下来,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会找夏砚说话,用的自然都是这种亲密的咬耳朵的方式。
夏砚实在忍不住,捂着耳朵扭头瞪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啊。
贺程丝毫没有被骂的觉悟,反而咧嘴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话就特别多。
夏砚觉得,贺程真的挺不要脸的。
后来有一次,夏砚接到贺程电话,要他帮忙送个东西。
夏砚很快找到,拿着去了围棋社。
他没想过,贺程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喜欢围棋这么修身养性的东西。
到门口时,他先站在门外用眼睛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想着是不是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走廊那头传来一阵女生柔得能捏出水的声音:贺程,你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啊?
听到贺程的名字,夏砚想着自己还拿着要给他的东西,便朝着说话的地方走去。
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墙角过去一点的地方,夏砚以为有好多人,结果看这阵势,明显两人只是在单独交流。
他没有偷听的爱好,一下顿住脚,刚想转身回去,就听见男生泛着冷意的声音响起:说话就说话,老老实实站着,凑这么近做什么?
夏砚第一次听贺程用这种态度说话,声音里带着点不耐和厌烦,刺进人耳朵里,让听见的人不觉有些难受。
这样的贺程,和他往日自己面前好脾气、臭不要脸的模样,大相径庭。
贺程在朋友面前也是好说话的,只是没在他面前那么不要脸。
夏砚不由得又回头看过去,原本站他对面的女生,已经往前一步凑到了他脑袋边上。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被他形容得,却像是整个人都已经贴在他身上了一样。
贺程往边上退开一些,眉宇间还凝着股沉意:这就是你说的有事吗?以后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再单独把我叫出来了,社长。
他的视线不经意往边上一扫,与怔在原地的夏砚直直撞上,两人均是一愣,下一秒,贺程脸色回暖,直接扔下围棋社社长朝他走来。
夏砚手里的东西被他接过,刚才还面染乌色的人,此时笑得跟朵潋滟绽放的桃花一样:我等你好久了,你要不再等我几分钟,我这边处理完就带你去吃饭。
夏砚没有动,眼睛还盯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围棋社社长已经羞愤着脸离开,那里现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夏砚这才偏头看他:你也会对人这么凶的?
贺程摸不透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打算隐瞒:你总不能让我永远好脾气地对别人啊,我不是圣人,难免也会碰到不喜欢的人。
然后他捏了捏对方的鼻子,微低着头,温柔地看着他:但是呢,我对夏砚,永远都会是好脾气的。
夏砚窝在软垫上,贺程正和社里的其他成员说着什么,时不时朝他这边扫一眼。
他的眼神明显呈放空状态,脑子里还回荡着贺程刚才说的那句如水般的话,身体又发出了警报响,异常的反应让人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去想其他。
静坐了一会儿,夏砚觉得嘴巴有些干,喝了两口水,热意才真正散下去。
视线寻找一圈,看见贺程已经和社员坐到位置上,拿着笔正在写着什么。
贺程在同一刻抬头,两人目光撞上,他咧嘴朝他一笑,夏砚顿了两秒,弧度略浅地弯了弯唇。
啊!你手抖啥啊哥哥!全毁了啊!
贺程立刻扔了发烫的笔:你写吧,我早上没吃饭,手开始间接性痉挛了。
夏砚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贺程再也没看过来。
活动规划完的时候,社里另一个男生走了过去。
小眼睛看了看两人写好的东西,赞赏性地点点头,左手下意识压上贺程的肩膀,脑袋凑下去想说些什么。
夏砚清楚看见贺程刹那间僵硬的神色,下一秒,他站起身,脸色恢复如初,只不过暗自和对方分开了一些距离。
他笑着让对方坐下,男生没多想,屁股一沉,替换了他的位置。
三人开始继续讨论,只不过位置有了些变化。
贺程和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不需要太过亲近、又不会显得疏远的距离。
这一幕被夏砚完整捕捉到,耳垂被另一人经常近距离喷过热气的地方,突然泛起了一阵痒意。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结果最后拖了这么久。
夏砚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看着前方勾肩搭背一起走的几个男生,问:那个穿蓝色外套的男生,你和他关系不好吗?
贺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刚才过来的第三个人。
没有啊,社团里人这么多,比较常聊的,其中一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怎么了,对我的朋友感兴趣吗?下周我们社团有个聚会,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把你正式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
正式?
老是让你给我送东西,他们想不知道你都难,但也只知道你叫夏砚,其他的,我倒是还没和他们提过。因为我下个月就打算退社了,所以想着认不认识也没多大关系,但你现在这么一提,我想还是认识一下吧。可能有些朋友以后还会接触,既然早晚都要知道,干脆早点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
夏砚觉得他这一大段话有些绕,皱眉思考一小会儿,也没能完全消化透,最后,只好揪出其中一个问题:什么叫正式介绍?朋友还需要正式介绍吗?
贺程嗯一声:你是我最特殊的朋友,所以需要正式介绍。
他不知道什么是最特殊的朋友,想到两人截然不同的交友圈,又觉得自己可能明白了。
所以,你都会把特殊的朋友,正式介绍给你其他朋友吗?
我虽然朋友不少,但是这种特殊的朋友,只会有你这一个。
夏砚有些惊讶,又难免觉得感动,都说处于不同圈子的人,交的也大都只会是自己圈子里的朋友,他能和贺程成为如今这样的朋友,实在很幸运。
贺程,谢谢你愿意和我交朋友。
直觉对方是想岔了,但他没法解决,只能把苦往嘴里咽:不用谢。
你之前说,你和你的朋友们,讲话的时候都会凑得很近,但是刚才,你为什么把那个男生推开了啊?
贺程眼皮一跳,淡定道:因为关系还没有太好,等以后你见到我那些关系好的朋友,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夏砚点点头,最后的一点疑惑也被打消。
贺程却是因为幻想出了自己所描述的那个画面,生生起了一层让人觉得恶心的鸡皮疙瘩。
第11章 十一
一周后的围棋社聚会,夏砚没有去成。
原因很简单程晨橙临时约了他。
【晨橙:夏砚,你这周六有事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夏砚还记得自己上次因为程晨橙而不小心爽约了贺程的事,这回看见对方的消息,并没有马上就应下,而是斟酌着先问了句。
【周六几点呀?】
如果时间和贺程的聚会错开了,那他可以先去帮晨橙的忙,再去赴贺程的约。
【晨橙:就是我们社团有个男的好像对我有意思,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感觉他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昨天我不小心听见他在打电话,感觉是想今晚当着所有人的面做点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所以我想请你到时候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好吗?如果我有男朋友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再对我感兴趣了。我只能找你了,就扮这一天,以后别人如果再问的话,我会说我们已经和平分手了,可以吗?拜托你了!夏砚,你愿意帮我的对吗?】

分卷(9)
这么一大段话,足够理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破绽百出。
夏砚却是相信了,看完消息,顾不上打字回复,直接给程晨橙打了电话。
接通的第一秒,先是一句安慰:你别怕,我到时候会陪着你的,这几天你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尽量别和他单独接触。
程晨橙明显在那边一愣,沉默好久,才发出一声有些奇怪的嗯。
夏砚没发觉对方的情绪太过镇定,根本不像是个受了惊吓的人,又安抚了一阵,才挂断电话。
临时出现这种状况,贺程要把自己介绍给围棋社社员的事情,明显就没那么重要了。
贺程现在没在宿舍,夏砚也养成了有事情直接打电话的习惯,刚跟程晨橙聊完,转手就给他打了过去。
简单跟他说明了一下原因,等着对方回答的时候,明显能听出电话那端的人,一下子变得沉重的呼吸声。
贺程整张脸在路灯的照射下,黑得可怕。
对面正要往烤串上刷辣酱的老板问他一声:同学,你选好要点些什么了吗?
不买了。
老板刚想问,看见他阴郁的脸色,被吓得瞬间不敢再开口。
胸膛还在因妒意而不受控制地起伏着,贺程平复了下心情,终于压住情绪,冷静地回复一句:嗯,我知道了。
不等夏砚回答,当即就把电话摁了。
火气开始往上窜,他往前走了几步,最后转身进了一家奶茶店。
店员小姐姐微笑着问他要点什么,他看也没看单子,黑脸沉声问:什么最去火?
喝了两口凉得牙酸的饮料,体内的燥意方才降下一些。
铃声又响起,贺程低头一看,正是让他现在如此不爽的另一当事人。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比他还要不知所措。
咋回事啊!你不是说夏砚和你关系越来越好了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啊!我刚才随便编了个理由,跟他说最近有个变/态在追我,结果呢,他信了!他还马上就给我打电话安慰我了,我那时候正在看剧你知道吗,正好是最好笑的部分,我又不敢笑,憋得那叫一个痛苦!要不是我对夏砚真没那意思,我觉得面对这样的夏砚,我可能还真的没法把持住。求求你了,加把劲好不好?别让他那么喜欢我了,我不想再当小绿茶了啊!你知道我多累吗,最近我逛知乎刷b站,推送的都是教我怎么做一个明纯暗婊的小绿茶,明明我只是个单单纯纯的女大学生啊!
贺程冷声回应:你知道我那天有个社团聚会吗?
程晨橙一愣:啊?
听这语气,自己这次助攻的时机好像不太对?
他原本答应了到时候要和我一起去,结果现在,谢谢你啊,让我又一次知道,夏砚有多喜欢你。
程晨橙要哭了:你别这样啊,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们那天也有聚会啊。要不我现在跟他说,聚会改时间了?都怪我都怪我,刚学了个绿茶套路,正好部门要聚会,就拿来用了。我本来是想着,让他体验一下被喜欢的人以工具人的方式假装交往,再残忍地在他心上划一刀的心痛滋味,到时候你出现给他安慰,加加你的好感分嘛,谁知道你们也挑周六聚会啊。
贺程冷着脸挂了电话,他现在不想跟程晨橙有任何交流。
夏砚以为他是情敌,事实上,程晨橙才应该是自己的情敌!
程晨橙又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贺程心烦气躁,干脆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怒气没消反涨,连带着夏砚也被他一并怨上,本来是要给人带烧烤的,贺程不打算买了,抬脚就往校门的方向走。
刚进入校园,电话又来了。
这次是夏砚。
根本不用犹豫,虽然心里气得要命,手已经先把接通键按下了。
夏砚在那头软声道歉。
贺程,真的对不起,我给你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放你鸽子了,你是不是要回来了,我去接你,好不好?
贺程沉默两秒,把电话挂了。
接着转身,走回烧烤店。
老板,我又来了。
贺程刚洗完餐具,程晨橙的电话突然来了。
他朝屋内其他几人眼神示意了下,去了走廊外,才按下接通键。
夏砚被灌醉了!我、我不知道他酒量这么差,你那边结束了吗?我这里还没结束,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啊,夏砚,酱油不能喝!别碰我先挂了,地址我微信发定位给你,你如果快好的话,来接一下行不?
贺程捏着手机走回包厢,倒酒的人朝他招招手:酒给你倒好了,先干一杯,快来,就等你了。
他拿起进屋时脱下的外套,边走边往身上套,对方察觉出不对劲,急忙问:打着暖气呢,你咋还又把外套穿上了?
临时有点事,对不起啊,今天实在没办法,我得先走了,帐我结了,你们好好吃,下次我再请一回。
你站住!谁贪这一顿饭钱啊!好不容易找个时间大家聚一次,你这一下就放我们鸽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
贺程面上似笑非笑,侧过一半的脸隐在头顶灯光照下来的阴影里,叫人看不透他此刻眼中的情绪。
快到手的对象刚才跟人跑了,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门啪一声又被关上。
贺程有女朋友?不对,快到手的?是不是就之前他在台上喊的那人?贺程居然还没把人追到手?
哪个女的啊,我怎么没见贺程身边有哪个女的一直出现过?
欸,说到这个,经常过来给贺程送东西的那个学弟,叫夏什么的,哦,夏砚,就长得乖乖巧巧的那个,你们谁有他微信啊?我想加他跟他聊聊。
夏砚?别想了,贺程把人藏得跟那金屋藏娇一样,就前不久刚退社的那个胡学姐,不是有次找贺程要夏砚联系方式吗,贺程那脸,当场就黑了,不然的话,为啥夏砚每次来,都没人敢找他讲话?
贺程这占有欲也太强了吧?不就是个朋友吗,还怕我们吃了他?那以后他有了女朋友,还不得把人全身上下裹得跟阿拉伯妇女一样?
不知道啊,说到这个,上次不还有人向贺程要林泉微信吗,我咋记得贺程还大方地把电话都直接给人家了?为啥到夏砚这儿,连讲句话都不行?
林泉和夏砚能比的?一个浪得跟只狐狸精一样,夏砚一看就乖,嗯,这么一想,难不成贺程是怕夏砚被带坏了?
算了算了,怎么你们几个男的还这么八卦,吃饭吧吃饭吧,到时候找个机会,问问夏砚贺程在追谁就好了。
问夏砚?咋问?贺程看那么牢,你敢问?
你傻啊,不要在贺程眼皮底下问,哪天路上碰到只有夏砚一个人了,当场问一句就好了嘛。
聪明聪明,我现在可对贺程那没追到手的女朋友感兴趣得很,夏砚和他关系好,一定知道点什么内幕。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程晨橙帮他把后车门打开,在月光下看见他后颈处的细汗,了然道:你一路跑过来的?
贺程没解释,把人塞进车里后,叮嘱她一声:别喝太多酒,记得和其他人一起回去,到宿舍了给我发条信息,你回去吧,我们走了。
两人闹归闹,该给的关心,贺程也从未落下过。
程晨橙笑着点点头:知道了,会给你发消息的。
等车子离开,她刚要回身重新上楼,门里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人。
对方一副明显被灌得烂醉的样子,尽管不太喜欢与男性朋友有太亲密的肢体交流,一想到对方平日里的照顾,程晨橙还是走去扶住了他。
社长?
男生长相老实,一米七五的个头,重量却不小,大半个身子靠在程晨橙身上,登时让她粗喘了几口气。
你是要回去了吗?
问出一声,她抬眼看了看四周,这时候一辆路过的车也没有,满身酒气的人说话也不利索,嘟囔声中,只能听清酒、满上几个字。
程晨橙有些头疼,她没想过一向沉稳的社长喝了酒会是这副模样。
和社团里的人相处这么久,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些,所以就这么把人扔在这,显然是不实际的。
搬上楼也不太可能,程晨橙苦恼了一会儿,只能掏出手机开始叫车。
叫完车,手机都还没放下,身边的人突然侧身,一把抱住了她。
第12章 十二
程晨橙怔住,身子因对方毫无预兆的贴近而僵硬得忘了反应,过了数秒,才开始挣扎。
念及着对方可能是喝醉酒认错了人,动作并未太用力。
但社长显然不是无心之举,双手紧紧揽着怀里人的细腰,酒气弥漫的嘴巴得寸进尺地往她脖颈间凑,一边神经质地吸鼻闻着,一边粗着声道:晨橙,你知道吗,我可喜欢你了,打你一进社团,我就喜欢你了。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每次一想到你,啊,真香,宝贝,帮帮我
说着,粗壮的手猛地扣住程晨橙细瘦的手腕,刚要往下探去,才拽到半空,被人猛地擒住往后一压,硬生生被人弯成了一种夸张扭曲的姿势。
啊!痛痛痛!操他妈谁啊!
来人也不说话,继续抬脚朝他背上踹去,把人撂倒后,一脚踩上他那只刚受过伤的手,重重碾压几下,等人的咒骂声转化为狼狈的抽气声时,终于开口。
有你这种渣滓,真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说完,一把拽住一旁似是被吓到了、站着一动不动的程晨橙。
刚拉上人要走,被对方一把挣脱开,他明显一愣,看见程晨橙朝着地上正哀叫的人走去,紧接着缓缓半蹲下/身。
猜到对方或许是想做什么,男生眼中闪过一阵自嘲。
转身想走,横空一阵啪声跟着响起,他抬脚的动作顿住,回头的同时,正好看见揪着对方衣领的程晨橙,冷着脸又狠狠朝着对方扇下一巴掌。
发泄完,她满是嫌弃地扔掉对方,不顾对方因后脑勺撞地而痛苦呻/吟的惨状,站直身,扭头看向还望着地上的人。
程晨橙刚想开口,余光瞥见斜前方正好停下的车,看了眼车牌,下一秒,抬脚往前。
车里坐着的人,眼皮微掀,姣好的面容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一点惑乱人心的阴影。
她望着窗外定定站着的人,夜色为掩,两人之间似是隔了一层薄薄的东西。
虚无缥缈,无影无形。
一起吗?于念易。
你认识我?
问出这句话,于念易扭头看向对方。
自己刚才的注意力大多都在那个趁人之危的渣男身上,并未认真看过对方,现在如此近距离地打量,他连对方脸上的毛孔都能清楚地观察到。
纯色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他交往过的众多女友中,脱了妆还有八分以上颜值的,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眼前这个,妆容很淡,但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就算是素颜,也绝对是个上品。
程晨橙任他打量,略显冷淡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嘲:谁能不认识你啊。
于念易倒不在意,自己的作风,多的是人看不过去。
眼前这张让人只看一眼就能感到心痒痒的脸,引起他很大的兴趣,他勾唇,话里透着点暧昧:你长得和一个人很像。
她未置声,等着他的后话。
我的下一任女朋友。
程晨橙并未因他的轻佻而皱眉,反而笑得灿烂了些:哦?如果你未来就一任女朋友了,或许我还真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听出程晨橙话里的意思,于念易嘴角的弧度变浅,捕捉到她未达眼底的笑意,随手拽了把副驾驶座套枕上的流苏挂饰:你叫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程晨橙的眼尾弯下一分,原本清冽的嗓音,这一刻夹着点缱绻的味道。
确定是第一次见吗?于念易。
贺程的狐朋狗友们,都是能喝的。
有时候啤的不过瘾,开了白的继续灌的也有。
当然也不乏有人实在没撑过去,当场撒酒疯的。
记忆中最为夸张的一个,曾经直接脱了裤子就要在包厢里放水,要不是有人拦着,那一晚估计要成为场内所有人一段时间的阴影。
贺程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么多朋友里,还真没有一个像夏砚这样发酒疯的。
也不能叫发酒疯,或者可以说,撒酒娇。
夏砚的体质很特殊,正如程晨橙所说,他一旦觉得不好意思了,先红的地方一定是锁骨那一片。
那个画面,贺程记得很清楚,开学第一天的时候他就见过,要不是自制力还在,估计当场就能不顾脸面地凑上去啃它个干干净净。
后来他也小心机地明里暗里地撩拨过,可惜梅花只会染红锁骨那一片,再往上,就没有了。
贺程一直想着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人能和别人一样,害羞的时候,耳朵根和脸蛋通通能红上一片,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有幸亲眼目睹。
今天也不例外。
要不是闻见了这人呼吸时嘴中吐出的酒气,和视线触及到的锁骨上那片过分扎眼的红,单看那张与平日无异的干净白皙的脸,贺程是没法将此时的夏砚和醉酒二字联系在一起的。
软绵绵窝在他怀里的人,像是梦到了什么,口中小声地发出一阵不太舒服的低喃,绵软含糊的声音像刚出生的小猫在叫,奶得一塌糊涂,脑袋还不安分地在他颈窝里蹭,贺程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整个人登时如石化一般僵硬着,再也不敢动弹一分。

分卷(10)
他再也不会让夏砚喝酒了!
猛然想到怀中人这副模样刚才可能也被外人看到过,贺程脸上的满足瞬间褪去,一边把人往怀里揽紧,一边摸出手机给另一个人打电话。
给我说实话,刚才他抱你没有!醉了之后,是不是抱你了?
那边沉默两秒: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听实话。
贺程笑得恐怖:你下个月生活费没有了。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程晨橙:???又不是我想抱的!蠢男人乱吃什么醋!
夏砚醒来的时候,脑袋还隐隐泛疼。
感觉并不剧烈,但也没法忽视。
他闭着眼仔细回想,记起自己昨晚帮程晨橙挡了不少酒、后来实在没受住,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很快就没了意识
记忆片段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全无印象。
彭畅和李未泯两个人,周末是不住校的。
他俩家就在a市,从学校坐公交回去,半小时左右就能到。
贺程是那种就算自己不主动,也有一大帮人上赶着来和他做朋友的人。
夏砚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周末应该是见不着人影的,但自开学以来,每到周末,除非真有推不开的约,贺程向来都是待在宿舍里的。
他有一次实在好奇,便直接问了。
贺程那时候正在和人发消息,闻言抬头看他,笑得灿如艳阳,眼中炽热的光,几乎能将人直接融化在里头:他们都没有你重要,我更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夏砚是个挺宅的人,周末在家的话,生活方式很简单。
早上起床后,喜欢坐在桌子前看书。
有朋友找自己聊天了,才会拿起手机同对方聊一会儿,聊完放下手机继续看。
下午若是想看电影,便会特意跑楼下去,到超市里买点东西回来,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就能充实地度过剩下大半个白天。
他清楚自己和贺程的消遣方式是不一样的,听见他这么说,下意识就想问:但是
贺程还是在笑看着他,只不过笑意变淡,眼里多出一点认真。
他给人的感觉,一直像杯烈酒,稍微一动,就能震出一片波澜,此刻的样子,却像是一杯浓茶,仅是这样安静地待着,便能发出一阵醇香。
陪我的人是你的话,我更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就算只是这样一起待在一个空间里,什么也不做,也比任何一刻都能让我觉得更快乐。
夏砚没回话,贺程看见,他手中捏着的杯子,抖出一些水在纸上。
白纸印出一条细长的湿痕,仿佛他的那句话,也在人的心上留下了一道痕。
你醒了啊?头会不会疼?
夏砚刷牙时不习惯关门,闻声一扭头,和进屋的贺程对视上。
贺程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给你买了番茄鱼,我没醉过酒,也不知道宿醉的话该喝点什么,刚才查了下百度,好像柠檬水有点用,所以我去水果店买了几个柠檬,顺便去超市买了罐蜂蜜,你等下喝点柠檬水,不解酒的话,我再给你泡蜂蜜水,水应该没有了吧,我先去楼下打点水。
几秒钟的功夫,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夏砚拿着牙刷走出来,嘴角的泡沫还没冲干净,他看了看自己桌上摆放着的一堆东西,除了贺程自己提起的,还有一袋新买的零食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贺程第几次单独出门后特意给他带回来的零食。
心脏这一刻跳动的频率有点奇怪,不是之前那种受到贺程的撩拨而哐哐晃动的感觉,而是很轻柔的、却让人觉得可以影响很长一段时间的一种异样的感觉。
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平静,却又更加致命。
不是就拉你过去当个挡箭牌吗,怎么反倒是你被灌成这样了?
贺程本来想直接问,你喜欢的人这样子对你,你对她的喜欢会不会就变淡了?
一想到夏砚跟个傻子一样地把酒全给挡了,又觉得这愚蠢的问题不提也罢。
大概是喜欢到了足够卑微的程度,就算心上人这样,也还是不肯放弃。
思及此,贺程牙又酸了。
程晨橙有啥好的?不就是个女的吗,这家伙怎么就不知道看看身边人,他除了没有胸,哪点不比那女人好?
贺程越想越气,委屈的酸涩感一个劲地往上涌,都快三个月了,夏砚的心脏是铁做的吗,他咋一点都撬不开呢?
这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每隔一段时间,程晨程还总是要打通电话来刺激他。
夏砚怎么还喜欢我?!
他又特意来找我了!
我不过随口提了句新追的电视剧没有会员看不了,他下一秒就把会员充上了!
你能不能加点油啊!你这样我对你真的很失望你知不知道!
受到的刺激一次比一次强烈,贺程咽不下这口气的时候,只能从程晨橙那找回点不痛快。
程晨橙的生活费,家里几个长辈都会单独给,就连和她同龄的贺程,也会因为比她早出生了那么几分钟,而很有兄长意识的时不时用支付宝或微信给她转转账。
白来的钱,没道理不收。
可最近这段时间,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每给贺程打一次电话,收到手的生活费明显就比上回要少上那么一些。
程晨橙不傻,明白是为什么后,再也不给贺程打电话讲夏砚又是如何不自知地表现出喜欢自己的了。
结果,连着一段时间没收到情敌的进度报备电话,贺程直接一分钱都不给了。
程晨橙:
蠢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第13章 十三
贺程断线的思绪飘远,捏着筷子的手无意识地去夹菜,和夏砚伸过来的筷子撞上,一下回过神来。
对方已经去夹别的菜,贺程动作顿了顿,继续夹住其中一块,直接放进对面人的碗里。
心里那股闷气还在,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埋头扒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泄愤般用力嚼了好几口。
随着米饭下肚,火气也跟着降了一些下去。
夏砚交好的朋友不算多,那些经过时间的过滤留下来的,都是他自信能同自己保持一辈子交情的,因而对待这些朋友,他都竭尽所能地去施以善意。
所以他自认为的那些能够帮助程晨橙更好地了解贺程的举动,看在程晨橙眼里,就成了太过喜欢而压抑了情绪的可怜之举,传到贺程耳中,难免又多出一层含义。
夏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另外两人产生了多大的误会。
他从那段单向感情中脱身时,忘了自己曾无意识地告诉过贺程,他喜欢程晨橙。
如果他还记得,也许一切会变得简单很多。
见眼前人一声不吭地光吃白米饭,夏砚伸筷,夹了片嫩白的鱼肉放进他碗里。
肉还有很多,你多吃点,我没那么饿。
贺程觉得自己真的委屈,还很可怜。
对方只不过是给他夹了块肉,余下的气,刹那间就都消了。
自己这脾气,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昨晚晨橙的社长兴致有点高,一直在给我和晨橙劝酒,晨橙毕竟是女孩子,所以我就帮她把酒挡了,社长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后来直接就变成我和社长两个人喝酒了。
贺程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最后归为一片平静:这种情况的话,以后能不喝就不喝,他劝酒,你就挡回去,实在挡不回去的话,随便编个理由,说你自己不能喝。你看你,酒量不算好,一次性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伤害也大,万一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
夏砚摇摇头:都是晨橙认识的人,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我那时候是作为她的男朋友去的,有这一层身份在,再怎么不能喝,也是该喝一些的。
他只在高中毕业酒会时碰过一次酒,那时候只图新鲜,也不贪杯,一整晚下来,也没喝多少。
这次事发突然,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如何,再加上对方一直劝酒,作为晨橙的男朋友,自然是不该拒绝的。
最后会被灌倒,也算是意外他没料到自己酒量这么差,好像总共才喝了三罐不到?
对了。夏砚想起来,我昨天是怎么回
余下的话,在看见对方转变的神色时一下卡住,哽在喉间怎么也蹦不出来。
贺程阴沉着脸,墨色的眼眸中酝酿着飓风,这般反常的模样有些骇人,使得夏砚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程晨橙的面子重要还是你自己的身体重要?你这么为她着想,她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你跟个傻子一样做这些有什么用!
夏砚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收回视线,垂眸盯着塑料碗里的白米饭,忍不住低声反驳:不需要她知道。
为好朋友做点事情,自己知道就好。
贺程却是想岔了,又瞧见他一副自知喜欢得太过卑微而不敢正视自己的样子,气得就想把这桌子直接给踹了。
胸腔因为震怒起伏几阵,闭上的眼重新睁开时,情绪已经缓和了些。
他伸手按住桌子,因为一时的隐忍,明眼可见的几根青筋绽于皮肉之中,猛然起身的动作有点大,但出口的声音还是被刻意压住了,听起来倒是和平常无异,仿佛刚才风浪将袭的预兆,只不过是另一个人的错觉。
你先吃,我出门冷静一下,冷静完了就回来,还有,以后别再给我提那个女人,我对有关她的任何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门被人关上,夏砚呆楞地看着对面一下空了的椅子,心里突地升起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
他帮了朋友,贺程怎么反而还生他的气呢?
这好像还是他和贺程认识这么久以来,贺程第一次有这么大的脾气。
如果篮球赛那次不算的话。
夏砚兀自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明白导致贺程这么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但他没再深思,拿着手机按下了号码。
还有一件事,好像还没解决。
程晨橙口中那个不是好人的人,昨晚他没见到,不知道后来还会不会做什么。
程晨橙很快就接了,听完她的解释,知道那是个乌龙并且对方其实已经有女朋友后,夏砚总算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贺程还没真正见过程晨橙,现在他会知道这个人,也是因为自己平日里会时不时地在他面前主动提起。
但照贺程刚才的意思来看,他对程晨橙的印象,似乎变差了?
甚至还说出了以后不要继续在他面前提程晨橙这种话。
本来没想通的事情,这一刻好像有了点头绪,难不成,贺程是误以为昨晚的事是程晨橙导致的,所以才这么生气?
念及此,夏砚登时就慌了,忘了两人似乎才刚闹过矛盾,直接给人打了电话过去。
贺程已经到了楼下,本来想给程晨橙打电话,一看来电显示的备注,许是已经看见了对方此刻如何焦急的样子,心情很快好转。
他故意让对方等了一会儿,在电话要自动挂断前,适时地接起电话:怎么了?
晨橙是我的好朋友,我了解她,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如果她知道我的想法的话,一定也会不赞同的。昨晚事出突然,她肯定也没想这么多,所以我帮她挡酒的事,从头到尾都和晨橙没有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生气,但是晨橙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所以才会不自觉在你面前提起她。以后的话,我还是想跟你聊聊她。
夏砚因为着急,说的话有点语无伦次,但贺程一下明白过来,这通电话的关键词,就只有程晨橙三个字。
他登时被气笑了:我他妈管她什么程晨橙还是程两橙!我认识你就够了,一点也没兴趣认识她!她好不好关我屁事!你不知道我在气什么?我他妈气的是你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酒是你能乱喝的吗,多少不会喝酒的人因为酒精中毒直接被拉进医院,你是不是想我在重症病房里看见你才高兴!夏砚,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我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你给我待宿舍里好好想想,等我回去了,怎么哄我!
没再听那头有什么回应,他直接挂了电话。
一想到夏砚打电话过来不是来哄人的,而是特意来解释一句什么狗屁程晨橙是个好女孩的,恼得就想把手机摔了。
他贺程,这辈子还真没受过这种委屈!
程晨橙换好衣服,看着对面黑气压身瘟神附体般的人,再一次郑重提醒:说好点到为止你撒完气就好的,不小心碰伤我一下,我不但马上就给咱妈告状,还会收你一大笔精神损失费!
贺程没回话,直接朝她扑过来。
虽说是发泄,但贺程也的确没伤到人。
两人在台上对打了近一个小时,贺程感觉憋着的气跑得差不多了,抬了抬手。
程晨橙早已熟知他这个动作的含义,原本要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
她浑身黏着汗,拿干毛巾随意擦了下,接过贺程递过来的水,灌下一口后,才抬眼看他:现在舒坦了?你在夏砚那里受了气,别老是找我发啊,我难道不委屈吗,我可比你还委屈呢。
贺程撩了把汗涔涔的刘海,闻言似笑非笑地半掀嘴角,刚运动完男性荷尔蒙勃发的模样,带着点让人心痒的性感:这人咋就这么痴情呢,就算他那是颗石头心,也该被我撬开一道缝了吧?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看看眼睛,我怎么就看不出他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还偏偏要这么藏着掖着跟个可怜鬼一样地喜欢你,你说他到底图你啥啊?一没胸二没屁股的,我这饱满具有诱惑力的腹肌给他随便摸,你说这难道不香吗!

分卷(11)
人身攻击过分了啊!程晨橙当即瞪圆了眼,又一下子泄气般地往后倒去,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怏怏地说,别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要是早知道夏砚还喜欢我,我当初也不会和他交朋友。唉,明明他之前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怎么偏偏这件事,硬是藏着不肯说呢。
他要说了,不就连那三年都没了?
语气酸溜溜的,让人想忽视其中的醋意都难。
你既然这么懂他,那能不能麻烦你再加把劲,让他把对我的喜欢,赶紧转移到你的身上呢?
贺程登时黑下脸:感情这东西,你以为跟ps一样,鼠标一挪,就能把名字删除打上另一个这样简单?
程晨橙不置可否,拽着他的衣角爬起来,一脸认真地拍拍他的肩:也是,这种事急也没用,那你继续加油吧。夏砚还这么喜欢我,不就证明他是个长情的人吗,只要你最后能让他喜欢上你,那你现在尝到的这些苦,绝对都是值得的。
所以,你还得再婊一点,你越婊,伤他越深,我上位的机会越大,懂吗?
对了,听夏砚说,昨晚你们社的社长,一直灌你们酒?
程晨橙听见那两字,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一个人渣,没事,我已经退社了,以后也不会和他有交流了,就算来找我,我自己也能解决。
贺程咧嘴一笑,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很是温柔地纠正她的话:不,你解决不了,名字是?
程晨橙上一次看见他这样笑,是在初一那年。
一个人回去的路上,在巷子口撞见一个露/阴/癖,那人露出东西后并没有就此满足地直接走开,瞧见她一下僵在原地,得寸进尺地朝她走近,站到她面前后,一把扯住她的手就要替自己把鼓胀的东西释放出来。
程晨橙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吓傻了,手被对方拽住,根本不敢躲。
瘦小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泪水成串成串往下落,梨花带雨的样子刺激到对方,脸上的淫/笑越来越刺眼,眼见二者就要接触上,一块砖头猛地从身后砸过来。
原本还猖狂的人,登时发出一阵惨叫,来不及转头,就被人用力踹到了地上。
来人咧着嘴笑,下一秒,眯了下眼,抬脚毫无预兆地踩上软物,在那人的吃痛声中,重重碾了碾。
贺程松开脚,走过来拿袖子胡乱在她脸上擦了一把,接着解下自己的书包丢给她:去找人借个电话过来。
她两颊淌着泪,无声地表示困惑。
贺程尚显稚嫩的脸蛋上,写满了不在意:我伤人了,现在去自/首。
第14章 十四
贺程提着打包好的奶茶和抹茶口味的泡芙拐过弯时,远远地就看见了正在宿舍大楼门口等着的夏砚。
他并不像别人,等人的时候也要掏出手机玩。
此刻站在门边,双手很是安分地放在两侧,在背后轻勾着,脑袋微微低垂,眼睛看着地上,安静的模样分外乖巧,让人看了,心头一软。
察觉到什么,夏砚一下抬起头。
贺程的视线同他透亮的眼眸撞上时,整个人沐浴在了对方眼里充盈着的柔光中,另一个画面,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中。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带着满身乏意推开门,原本窝在沙发上的人,脸上惊喜的神色怎么也藏不住,他一下跳到地上,连拖鞋也顾不上穿,就先跑到自己身前,软声软调地开口:贺程,你回来了。
作为回应,他会捏住对方的下巴,同他交换一个,绵长而又温柔的吻。
一切只是幻想,回到现实里,他可悲得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面色如常地走到他面前,不冷不热地问一声:在等我?
夏砚点点头:贺程,你还生气吗?
模样温顺的人如此不安地盯着他,他默默在心里叹口气,放弃了另一种回答。
都给你带东西了,哪里还会在生气?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该和你道歉,以后我会尽量,爱护好自己的身体的。还有,贺程,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等他明白了贺程的关心,心中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了感动二字。
贺程目光一凛:尽量?
夏砚略显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如果是迫不得已的情况,那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不会再把自己灌醉了!
以后需要喝酒的场合,我陪你去。
啊?夏砚惊讶,看见他一副不容商量的神情,只能点点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夏砚不是个爱运动的人。
彭畅和他恰恰相反,十分好动,尤为偏爱打羽毛球。
他一开始想拉上夏砚一起,叫过一次,收到夏砚难得的拒绝后,只好放弃。
贺程虽然进了篮球社,但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天天都要组团去球场吸引女孩子的眼球,只是有时候实在手痒,才会叫上球友比那么一两场。
他的兴趣非常广泛,也容易喜新厌旧。
一段时间喜欢干些什么,就会花精力去学,不管学到了什么程度,只要兴致消退,就会及时脱身。
夏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但挺羡慕贺程的智商想学什么,很快就能学会。
不像自己,一样特长都没有。
提到这个的时候,贺程说了一句别有深意的话。
不,你有一样是别人绝对比不上的。
夏砚一听很高兴,连忙追问他是什么。
你运气特好。
嗯?
所以遇见了我。
噗。夏砚被逗笑,但也没反驳,反倒是觉得贺程这话,仔细琢磨,的确还挺有道理。
当晚,贺程趁人睡着,给对方发了条微信。
【是我运气好,才能遇见你。】
第二天夏砚醒来,看见同贺程的聊天框里,多了一条撤回提示。
我在东门那边的健身房办了张卡,晚上和我一起去。
贺程说这话时,夏砚正坐在他边上看电影。
他本身对电影内容没多大兴趣,在对方聚精会神地看电影的时候,他只会毫不掩饰地看着对方。
宿舍里没有别人,他知道夏砚对一件事的专注程度,所以偷看这种事,他做得光明正大。
人的注意力是没法持续专注在一件事上一定时间的,每当这时,夏砚总能隐约察觉到有道视线正盯着自己,扭头望去,看见的都是贺程正认真看着电脑屏幕的样子。
因此贺程偷看这么久,却是从没被对方抓包过。
夏砚闻言并未转头:我不怎么喜欢运动,也没去过健身房,你自己去吧。
类似的邀请,彭畅给他发过。
他不是非夏砚不可,所以才碰一次钉子,就识时务地放弃了。
但贺程不是他。
视线定在夏砚脸上没挪开,安静好一会儿,在夏砚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拒绝时,又开口:你不需要去干什么,我一个人去没意思,别人去健身房都是朋友陪着的,你就当是陪我去,到时候我锻练,你在旁边看着我就好了。
夏砚转头看他,这次贺程没躲开,看着他的眼神坦然又镇定。
夏砚并未觉得贺程盯着自己有何不对,毕竟对方现在正在问自己问题,迎着那道带着请求的目光,他再次委婉地拒绝。
你可以和其他朋友一起去,和你一样喜欢运动的朋友。
但我就想和你去。
两人坐得挺近,夏砚可以清楚看见贺程眼中的认真,像有一层薄雾,笼住了底下的深海,海里似乎有着神秘而吸引人的东西,让人想去探寻,又不敢真正去触碰。
他别开眼,呼吸不受控制地乱了一阵,尽管很快又恢复,还是被一直盯着他的人注意到。
贺程脸上的笑意加深,不再给他犹豫的机会,继续唤他:夏砚,陪我去。
夏砚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对劲,唯独在面对贺程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
他静了静心,尽管贺程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似是撒娇而让人不舍得拒绝的软意,还是咬咬牙坚持自己最开始的回答:我不喜欢,你还是叫别的朋友一起去吧。
贺程周身的气压骤降,夏砚第一时间察觉到,猜到贺程情绪有变化,不敢再看他。
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他拒绝贺程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而相应的,对于他的请求,贺程好像从未拒绝过。
这么一想,夏砚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贺程对他是真的好,他交过这么多朋友,还是第一次碰见像贺程这般包容又了解他的。
明明两个人之前并不认识,可贺程的表现总让他有种错觉,在碰见他之前,这个人似乎已经在远远的地方,把自己彻头彻底地了解过一遍。
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因何而来,最后只能归结为,缘分。
贺程给他的感觉,和那些交好的朋友带给他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两者的对比,他一开始就已自我觉察到。
他从没因其他朋友的举动而乱过心,有时候却又容易因为贺程无意识的撩拨而分神。
夏砚不懂自己为什么只有面对贺程时才会这样,毕竟在他喜欢着程晨橙的时候,因她而产生的心跳频率变化,也从没像现在这般剧烈过。
这种异常,显然没法和任何一个人说。
他为此苦恼过一阵,后来发现,好像其他的人,也很容易因贺程而分神。
那些喜欢他的女生。
他是个男的,自然和那些女生不一样。
夏砚自诩观察力还不错,隐约能感觉得出来,贺程在其他人面前,和同自己相处时,是有着清晰可察的不同的。
就仿佛,同样是去照耀野草的光,前者的行为被称为是普度众生,而后者,却似是烈阳的心之所向。
这么形容有些奇怪,但夏砚对比了数次贺程在别人面前,和在自己面前时的眼神、语气及态度,脑子里不自觉就冒出了这句话。
所以他的情绪波动会如此强烈,也许是因为贺程本身对他的态度。
是光影响了草。
而这,是大自然再正常不过的规则。
夏砚只是想试试,能否打破这个规则。
真的不和我去?
贺程第三次问他。
声音低得一听就能察觉出他已经处在生气边缘了。
夏砚回神,他不敢转头去看,那阵异样在最近又现出了端倪,就算感到抱歉,也十分清楚自己应该先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和贺程暂时拉开一点距离,才是目前最好的决定。
他说:嗯,你和其他朋友去吧。
椅子腿在地上拖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噪声,夏砚耳朵一痛,刚抬手捂上,对方就把椅子提了起来,他揉揉耳朵,扭头看去。
贺程放完椅子转身,视线和夏砚对上,满脸的不高兴,并未在他的注视下而消失。
两人无声对视数秒,夏砚先挪开了视线。
他听见贺程抬脚,极其用力地一步步踩到门边,拉开门后,似乎停留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放弃,啪一声把门关上。
这是第一次,生气的贺程关门离开时,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眼前的电影变得索然无味,他没有暂停,埋头扒拉了几下怀里抱着的分享装薯片,刚要用夹子扎好口,身后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那人憋着气,一字一句倒是吐得清晰:我出去走一走,等下回来和你吃晚饭!
又是一阵用力的关门声,夏砚知道,这次他是真走了。
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他没忍住,一下笑开。
贺程这人,矛盾又可爱。
他好像常常因为不知名的理由而不高兴,但每一次发火,又不会波及到使他这样不开心的人。
南区宿舍正躺着刷剧的程晨橙无端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脊背猛地升起一股寒意。
贺程并不想让程晨橙有机会再做一次绿茶,如果可以的话,他比她本人还希望她从此不需要再做绿茶。
但是事实远比想象残酷,坐在店里一连吃完六根关东煮后,他终于拿出手机,不甘不愿地给对方打了微信电话。
让夏砚陪我去健身房。
程晨橙在那头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叫啊,夏砚很少拒绝人,如果一开始没同意,你多求他几次,他心肠很软的,除非是真的不喜欢,不然的话,通常他最后都会同意的。
贺程烦躁地拧眉:我能叫得动我还给你打电话做什么?别说这些刺激我,就今晚,让他陪我去健身房。挂了,记得言语中时刻维持你完美绿茶的形象。
贺程看着列表里的唯一置顶,又开始觉得自己很委屈。
哪只狗需要舔到像他一样,约不到自己的心上人,还要特意拜托自己的情敌帮忙去约的!
程晨橙约不到,他必然不开心,她约到了,自己也不见得全是高兴。
约到了就表示,夏砚还该死地喜欢着程晨橙!
他在店里坐着,期间有个女生过来要电话,他心情不佳,直接冷着脸把人打发了。
等着程晨橙回电话时,翻来覆去地把两人的聊天框拉了好几回,但两人用微信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想从里面扣点自产的糖都难。
心情越等越差,直到手机终于响起。
程晨橙太了解贺程,猜到自己说的话会让对方既高兴又不高兴,扔下干脆利落的一句话,立马就挂了电话。
他同意了,今晚就和你去。

分卷(12)
下一秒,微信消息传来。
【绿茶橙:不准乱减我生活费!再乱减我生活费我下次绝对不帮你了!】
贺程面无表情地发了个红包过去,对方收钱的速度倒是快得很,下一秒发来一张卖萌表情包,他不屑再看,站起身,准备回去见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
走到宿舍楼下,空着的两只手握了握拳,最后转身,又走回刚才那家与宿舍楼隔了快大半个校园的关东煮店。
你好,这几样,每种两根,打包。
第15章 十五
天黑没多久,贺程就拉着夏砚出门了。
他没询问夏砚为何突然改主意,反正问了之后,被气到的也只会是自己。
健身房离学校不算远,走路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快到的时候,程晨橙传过来一张图片,是她拜托夏砚陪贺程一起去健身房的聊天截图。
内容之绿茶,让贺程也不由得想为她竖起大拇指。
他没回复,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人。
如果自己是夏砚,会不会因此对喜欢的人产生一丝丝的抗拒。
应该是会的。
但夏砚丝毫没流露出对程晨橙的不满,甚至还明里暗里地向自己表明,程晨橙也是个健身爱好者,如果将来你们真正认识了,一定会有不少的共同话语。
他听完,当即心就凉了。
夏砚这辈子是属狗的吧!那女人话里话间的绿茶味都这么明显了,怎么还能毫不在意并且如此卑微可怜地继续舔着呢!
下一秒,他觉得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舔女神的人叫舔狗,而他在舔那只狗,简直卑微得连舔狗都称不上!
贺程把水递给夏砚,他正垂头和人发消息,神情太过专注,并未察觉到身边多出来一人。
他只好又帮人把盖子拧开,重新递过去时,视线装作不经意地往手机屏幕上一扫,看见那刺眼的备注,脸上的笑登时就僵住了。
夏砚回完消息,终于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他没抬头,接过水道了声谢,眼睛继续盯着屏幕,见对方回消息过来了,单手开始打字。
贺程压着情绪问:我下周六还要来,你还来吗?
不来了,我要了解的那些器械的使用方法,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贺程原本还想着,就算夏砚是因为程晨橙才来的健身房,只要自己在运动时有意无意散发出足够的男性魅力,从而牢牢抓住这人的眼球,由生理到心理一点点地把人征服,那么夏砚是为何才来的,也就不重要了。
结果,他在那边锻炼了大半天,期间不知道瞅了夏砚多少次,愣是只看见他要么低头和人聊天,要么就是忽视自己转而看着别人健身。
原计划是在这里连休带练地待上几个小时,现在时间缩了水,他连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夏砚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对方的下一句话,好奇抬头。
青年刚运动完而分外具有诱惑力的模样,带给人视觉上的强烈冲击,他不自在地别开眼,等发热的身体冷静下来,才故作镇定地开口问:你已经结束了吗?
贺程笑呵呵地掀起唇角,上扬的弧度透着自嘲之意:结束了,回去吧。
要先洗个澡再回去吗?
不用了,怕占用你太多时间,打扰你和别人更、舒、服地聊天。更舒服三个字,被拉得又低又长。
夏砚没闻到空气中的那股酸味,他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吧。
至于贺程后面那句话,他没听懂,也不打算多问。
回去的路上,贺程的态度比过来时还要冷淡。
他一直没主动开口,夏砚不太习惯这样,起过一两次话题,对方回应的态度似乎透着不耐,他有些敏感地察觉到,也不再讲话。
两人用这种方式相处,还是第一次。
不像在吵架,也没有冷战,就是突然有道透明的墙,将两个原本关系密切的人,一下隔离开来。
夏砚不喜欢这种生疏的氛围,他想打破,又因贺程反常的态度,而不敢再说些什么。
从他有些羞愧地表示需要和贺程一起去健身房时,现在这种疏离的感觉,似乎就已经冒了出来。
他心里有愧,更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毫不保留地告诉边上的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两个刚吵完架、冷战了好几天,终于因为一方主动道歉而再次和好的朋友,在同对方重新回归密友关系的那段过渡时期,不论想说点什么,总是有些不自在的。
夏砚觉得自己和贺程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也不知道过渡期什么时候能过去。
我饿了,去买点吃的。
身边人突然开口。
夏砚还有些恍神,跟在他边上,闻言点了下头,发出一声浅浅的嗯。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从耳畔窜起,他被人猛地一拽,直直撞进对方的怀里。
骑着小电驴的人骂骂咧咧地远去,夏砚后知后觉,如果贺程的动作晚上一秒,自己今晚多半就得在医院里度过了。
正常情况下,他的额头刚好到贺程下巴的位置,但因为自己这一路都微埋着头,所以被人拉入怀中时,他整张脸都埋进了对方的颈窝里。
贺程身上独有的味道,融入无形无味的空气中,毫无间隙的,将他紧紧包裹住。
他听见两阵剧烈的心跳声,开始时频率不同、震幅相仿,很快,频率和震幅重合,仿佛两颗分离的心脏,一点点、完美无缺地胶着在了一起。
夏砚很快回过神,伸手按住对方,刚想和他分开,又被人往怀里一压,对方的脑袋贴下来,环着他后背的双手,一下收紧。
夏砚,别吓我。
声线沙哑,微微颤抖,似劫后余生,透着无尽的恐慌和害怕。
今天要不要放点醋?
贺程端着盛醋的透明罐子问他。
夏砚摇摇头,拿白瓷勺舀了口汤,面的汤汁味道浓醇,配上他加进的辣酱,引得人胃口大开。
对面的人给自己加完醋,埋头开始安静吃面。
夏砚抬眼看向他,脑子里的多个画面,一时没法剥离。
先是在健身房。
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玩手机,程晨橙拜托他做的,他还记得,坐到瑜伽垫上后,就开始盯着贺程,认真观察他如何使用那些器械。
很快,便不敢再看下去了。
青年抬手时单薄衣物底下若隐若现的人鱼线、运动进入状态后泛起潮/红而极具诱惑的脸蛋、甚至是到后来,连那额头上渗出的点点细汗,都让人有了想用嘴唇帮忙擦干净的冲动。
贺程是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个人魅力的发光体,单是这样安静站着,也能引来一大波的眼神关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浑身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贺程,身上所迸发出来的魅力,竟会给人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性不止是视觉上的。
他一下收了视线,有些慌乱地摸出了手机。
和程晨橙聊了几句,总算冷静下来。
又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不敢再去看贺程,只好去观察其他人。
很奇怪,明明别人也是汗液涔涔、脸泛红光的,他看的时候,却是全程心如止水的。
甚至在看见那人绷出的强健肌肉时,还感到了一丝排斥。
后来离开健身房,微凉的夜风抚平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异样。
直到那个拥抱。
将已经平静的湖面,再一次搅乱,并且,乱得更加彻底。
是贺程先放开了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是那一刻,夏砚有种直觉,无形产生的过渡期,结束了。
他并未觉得高兴,一整晚起伏不断的情绪,让他恍然明白,自始至终,都是因为贺程表现出来的不同态度,才会使得自己如此患得患失。
待他想通,两人已经坐在了店里。
贺程起身去跟老板要了两碗牛肉面,说完,很是自然地补充一句:都不加香菜。
夏砚看着他又去拿饮料,打开其中一罐,放到了自己面前。
他一直以为在这段友情里,是自己占着主导地位这种想法太过自信,实在是因为贺程的种种表现,让他不由得产生了这种错觉。
现在,他发现那的确只是错觉是贺程愿意给,所以他才能恃宠而骄,一旦贺程不愿意了,那他就什么都要不到了。
从一开始,占着主导地位的,其实都是贺程。
明白这一点,他觉得心脏的某处像被针扎了一样的难受。
已经无形中被刻上贺程两字的那一块。
光把那里照亮,让它焕发生机,如果哪一天光走了,它该怎么办?
面不喜欢吗?
夏砚抽回神,生怕对方看清自己此刻的神情,连忙先埋下头。
偏柔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异样:不会,很喜欢。
贺程把盖在面上的牛肉放进他碗里,刚才那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拥抱,将他的所有负面情绪,清理得彻彻底底。
心情变好,洞察力也不由变差,他丝毫没察觉出对面人的异样:那就快点吃,放久坨掉就不好吃了,喜欢的话下次再带你来吃。
夏砚没再讲话,无声吃面的动作代替了回答。
原本鲜美的汤,只让人尝出一种淡如清水的味道。
他吃了几口,再也咽不下去。
夏砚将筷子一放,看向已经把面快吃完的人:我吃饱了。
贺程没多想,咽下最后一口面,一边抬头一边道:那就
他怀疑地看了眼夏砚碗里的面,蹙眉:你今天胃口这么小?
夏砚表现得毫无破绽:今天不是很饿。
说着起身,暗自思考,以后该如何面对贺程。
他不希望自己最后会因为光的离开而变得不快乐,所以在那天到来之前,就该及时止损。
不去靠近光,是最简单的办法。
一只手扯了下他的袖子,夏砚回头,看见贺程面前的碗,已经换了一个。
还坐着的人,伸手指向那碗被他剩下的面:你不是不喜欢浪费吗?正好我还没吃饱,那我就直接帮你吃了?
他似乎真的很饿,不等夏砚开口,拿着筷子大口将面往嘴里塞。
夏砚站着没动,他沉默地看着埋头吃面的贺程,一个很久以前的画面,突然闯入脑海中。
那是a市难得下暴雨的一天,雨势太大,一向只吃食堂或小吃街的夏砚,也不得不选择了外卖。
四个人点了同一家店,点的东西都不一样。
朋友之间,互相蹭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因而在彭畅端着咖喱饭过来要走他碗里的一块炸香肠后,他也顺便从他碗里拿走了一块裹着咖喱汁的土豆。
彭畅咬着香肠又去找贺程,夏砚没去看,但可以听见贺程的声音。
我在饮食方面有点洁癖,不喜欢碰别人的,你要吃什么,你自己拿吧。
彭畅是个心大的,也不在意,去他碗里拿了块肉,又询问了一次,得到一样的回答后,也不再把东西给他,端着碗坐回自己的位置。
后来彭畅临时接了个电话,饭才吃到一半就先下了楼,他走后没多久,贺程起身朝着夏砚走过来。
给我吃口你的香肠,好吃的话下次我也点。
碗里的炸香肠就剩一块,还是夏砚咬过一口的,他想起贺程刚才的话,解释说:香肠我咬过了,挺好吃的,你下次可以直接点。
贺程弯唇一笑,直接伸筷子抢走他碗里的香肠,嚼了几口咽进肚子里,大言不惭道:我自己不吃一下,怎么知道它到底好不好吃呢?嗯,味道不错,吃了你一根肠,下次点的时候,还你一份。
说完,他就满脸高兴地走了回去。
夏砚愣愣地看着他,实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贺程真的,跟彭畅说他有洁癖了吗?
那时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曾告诉过某人,自己并不习惯别人吃自己吃过的东西。
后来,他终于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
而他也早已被惯得,一旦盘里的东西吃不下,就会再自然不过地递给对面的人。
现在
夏砚看着他把剩下的面全部吃完,眼眶没来由得感到一阵酸涩。
很多细节,因为让人觉得太过寻常,而往往会被忽略,一旦开始回味,才会发现,它们究竟能多让人触动。
贺程在这段友情里,给他的从来都只有偏爱,明目张胆,坦坦荡荡。
他这样的人,何必为一个普通朋友做到这些,是自己把自己看得太过卑微,才会心生退缩的想法。
最特殊的朋友。
夏砚绽开一抹笑,有人给他如此承诺,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自信一些?
贺程。
喝完最后一口汤终于饱腹的人,慢悠悠站起来,听见对方这么温柔地叫他,心弦一颤,立刻朝他看去。
我饿了。
那是被宠爱着的人,向所依赖的人撒娇时,不自觉会露出的神情。
贺程愣住。
夏砚安静等着他的回应,很快,贺程就笑了。
想吃什么?烧烤吗?
没有埋怨,并未责怪,以一种无比包容的态度,纵容着他难得的小性子。
第16章 十六
夏砚每年都会感冒一次,不具备周期性,短的话三四天,长的话可以持续一个星期。
一旦经历过一次感冒,那一年肯定就不会再中招。
夏砚的生活习惯保持得很好,就算是冬天,也很少会赖床,而每年感冒的这几天,是一定会在床上多躺一会儿的就跟女孩来大姨妈一样。
他虽然还没有虚弱到那个地步,但有病在身,便难得想在被窝里多待上片刻。

分卷(13)
今年的感冒,时间很赶巧当天早上一二节正好没课,不需要早起。
夏砚安静窝在被子里又赖了一会儿,才吸吸堵住的鼻子,翻身下床。
他是第一个醒的,爬扶梯的动作刻意放轻,到半空时,才发现贺程床上,除了一团随意堆着的被子,什么也没有。
估计是去食堂了。
夏砚简单洗漱了下,出来想先喝杯水,一拎保温壶,里头已经空了。
他才走到二楼,就跟手里提着东西的贺程碰上了。
青年满身寒气,看见衣着单薄手提水壶的夏砚,瞬间皱起眉:怎么穿这么少?
就几步路,打了水就上去,穿外套也麻烦。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对方的动作打断,贺程把东西往他手里塞:拿一下。
夏砚刚拿稳,对方已经手疾眼快地将厚实的外套披到了他身上。
又弯下腰,三两下将敞开的拉链拉好,紧接着从外套底部把手伸上去,夺过夏砚手中的水壶,转身就往楼下走:赶紧上去吧,先把包子吃了,热水我去打。
动作匆匆,几秒钟就没了影。
夏砚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朝着只剩自己的楼梯间,回了个好。
贺程提回来的袋子里,装着打包好的早饭,还有一盒感冒药。
夏砚刚坐下,贺程也上来了。
他开门的动作算轻,进屋后先把水壶放到桌上,拿过杯子倒了半杯水,趁着夏砚在喝水,随手从早餐袋子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等着他喝完,又将塑料袋扒拉开,把包子递给他后,才去给自己拿新的一个。
起得有点晚,牛肉包没赶上,只有奶黄包了。他解释一句,声音比刚才在楼梯间时的要低一些,显然是顾虑着宿舍里还有其他人在睡觉。
夏砚咬着包子没说话,接过他插好吸管递过来的温牛奶:你还去买感冒药了?
嗯,你不是感冒了吗,等下要走的时候泡一包喝,别忘了。
夏砚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贺程看他一眼:你昨天不是一直吸鼻子吗?
他不再说话,喝了几口奶,突然轻笑一声:贺程,我觉得你以后会是个好爸爸。
贺程眼皮一跳,直觉他说的话不是自己爱听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夏砚认真道:彭畅不是老说你把我当儿子养吗,我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你对我浓浓的父爱。
贺程顿时觉得手里的包子不香了。
但他能告诉眼前人,我是在养老婆而不是在养儿子吗?明显不能!
夏砚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出了那个画面,柔声笑道:你的小孩,一定跟你一样,长得很可爱。
贺程笑得略显僵硬,想到什么,扯扯嘴角,打断他的话:你喜欢男孩女孩?
夏砚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回自己身上了,但还是想了想,说:我都喜欢。其实我想有两个孩子,最好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我是独生子,一直想有个妹妹,所以以后如果我有孩子了,我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孤单。
贺程捕捉到他眼中的一丝落寞,想起某种意义上的确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了一笔色彩的程晨橙,神情里带上一丝柔意:嗯,那就养两个。
一想到一家四口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的画面,贺程就忍不住想笑。
夏砚看他一脸憨态,不觉失笑:你也想生两个吗?
贺程不置可否,似是默认了。
就知道你会忘记喝药。
夏砚看着杯中的深色液体,觉得自己浑身的细胞都在对它表示抗拒,他有些嫌恶地皱眉:你什么时候泡的?
他一直不喜欢感冒药的味道,明明比这更苦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地咽下,唯独感冒药,和他第一次被他妈喂下苦瓜的时候一样,都让人觉得浑身难受。
但生病了喝药是应该的,夏砚深谙这个道理,但为了不让自己那么排斥,从小到大,每回感冒了该喝药的时候,他都会先在边上备一颗抹茶味的奶糖。
等药凉得差不多了,就视死如归地捏住鼻子一口将药喝完,喝完就赶紧把糖塞进嘴里,等药的味道被奶糖的香味冲淡,才会起身再去把杯子洗掉。
他的这个习惯,只有最亲密的朋友才知道。
程晨橙高一时路过他们班,正好看见他喝药的过程,自那以后,每次夏砚喝感冒药,她都会把准备好的奶糖给他。
夏砚的抽屉里都是备着糖的,但看见她伸出的手,丝毫不需犹豫,偷偷又把自己的糖塞回去,转而去拿她的。
他是个很容易感到满足的人,别人施以善意的小细节,都会被他放大好几倍。
这大概也是他那时候,能够坚持三年的原因吧。
但是现在,夏砚清楚自己身边是没有奶糖的。
感冒药已经泡好了,面前的贺程也一副要看着他喝下去的神情,夏砚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接过杯子。
喝药的动作依然很快,喉结连着翻动数下,药便都下了肚。
他顾不上把杯子放好,拿着就要冲进卫生间,还没迈出步子,已经被人拽住胳膊,下一秒,一颗满是抹茶味道的奶糖被塞进了嘴里。
贺程的指尖还停在他的唇瓣上,夏砚被他贸然的动作吓到,一不小心,张嘴将他的指节往里含进一些。
原本还一脸淡定的人,登时变得比他还要慌乱,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匆匆吐出一句我去洗杯子,顾不上等他回应,直接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冲进洗手间,砰一声,门被人用力关上。
夏砚:
贺程在里面待了快五分钟,出来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他把洗好的杯子放回夏砚桌上,镇定道:去上课吧。
夏砚嘴里还有融化了一些的奶糖,讲话的时候,吐出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抹茶味奶香:你什么时候买的糖?而且还知道我喝完药要吃糖?
贺程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看他:我六岁表妹,不肯喝药的时候,我舅妈就拿糖哄她。
我又不是你六岁表妹,你给我吃糖干什么?
贺程一脸正色,尽管视线还是不放他身上:因为你们一样可爱。
夏砚也不说话了。
他偷偷看过去,对方脖子以下的部分被衣服挡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分辨那里是否长出了新的梅花。
有点想念夏天了。
贺程想。
阿嚏
老师正好噤声,略为突兀的喷嚏声响起,在一时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温柔笑笑,关心地说了一句:最近流行性感冒挺严重的,大家记得多穿点,感冒的同学多喝点开水,有空的话去操场跑跑步也是可以的。
夏砚打完喷嚏,等周围听见声音下意识看过来的同学都转回头了,才捂着红通通的鼻子,打算去抽包里的纸。
一只手先一步从边上伸来,拿下他挡着鼻子的手,温柔地直接帮他擦了擦。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尽管知道贺程的动作不会被人看到,他还是有点羞赧,一下夺过贺程手上的纸,轻声地把鼻子里的清涕擦干净后,小声说他:就算是把我当儿子养,也不用你帮我擦鼻子!
贺程这一刻简直想把彭畅的皮扒了撕下一层肉来,有个程晨橙这样的情敌已经够让人糟心的,现在又多了个什么都不懂在那瞎扯的,再这样下去,他怀疑自己在夏砚这里刷的好感度,最后会往某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为了防止事态朝如此不可控的方向继续发展下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夏砚端正一下态度。
就算你还没像喜欢程晨橙那样喜欢我,我也不允许你把我对你的好当成是父爱。
贺程摆正脸色,神情严肃地按住夏砚的肩膀,很是强硬地将对方的脑袋扭向自己这边。
夏砚刚擦过鼻涕,表情一时有些怪异,贺程没意识到,开口:夏砚
阿嚏
被心上人迎面喷了一脸气体的贺程:
第17章 十七
夏砚先反应过来,神情染上焦急,连声朝他道歉,手也没闲着,慌忙伸进包里,摸到纸了,还没抽出来,被人一把按住。
他扭头,看见贺程整张脸的表情都还处于僵硬状态,尤其是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似是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大惊小怪,很快挤出一抹有些怪异的笑,安抚一般地温声道:没事。
夏砚实在没法看出他哪里没事,想把手抽回来继续去掏纸,贺程再次重复一声:真的没事。
说完,不再按住他的手,伸进包里抽了张纸,自行在脸上擦了擦。
夏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见他把纸扔了,越发感到愧疚,但除了道歉,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最后,很是诚恳地又说:贺程,对不起,我真没有忍住。
其实夏砚什么液体都没喷到他身上,但朝着正脸袭来的那一瞬间的热意,还是让人下意识地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适,现在拿纸一擦,那股怪异感就消失了。
夏砚此刻的模样实在少见,因为不安和懊悔,两道长眉紧紧地皱在一起,越发显得可怜。
贺程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估计是真把人给吓到了,还没想好该说句什么来挽救一下,眼见夏砚急得都快要哭了,下意识开口:夏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朝我打喷嚏。
话一出口,贺程就想扇自己巴掌了,他说的是什么傻逼话。
刚想解释,就听夏砚有些忐忑地轻声道:那、那,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让你消气啊?要不,你也朝我打个喷嚏?
贺程被他这般温顺乖巧的模样弄得心头像被什么挠了一样,痒得不行,情不自禁地伸出狼爪,放到了对方脑袋上。
刚碰上,两人均是一愣。
贺程被他摸不清情绪的眼神看得心下一阵发慌,恨不得直接砍了自己这双色急还不听话的手,刚想抽回,才从他脑袋上抬起,被对方主动按着,又给贴了回去。
这样子的话,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夏砚亮莹莹的眸子里,点缀着好看的星光。
贺程看见里头有个轮廓模糊看不清模样的人,正被这片星光包围,他揉了揉眼,很是羡慕地想要知道,那是谁。
朦胧的白雾被风吹散,他终于看见,那个幸福的人,原来是自己。
贺程,可以了吗?
夏砚忍不住开口。
他不喜欢别人摸他脑袋,只有贺程,前前后后一共摸过三回。
前两次非他自愿,这一次,他没再拒绝,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丝主动的成分在。
本以为会不适应,可等贺程真的摸了,又完全没让人感到排斥和以往那两次的感受,一点也不一样。
夏砚把这看作是,身体它自己的选择要为好朋友而作出妥协。
贺程因他的叫唤而回神,赶紧收回作恶的手,放回身侧的时候,还有些留恋地搓了搓。
夏砚没瞧见他这诡异的动作,又主动问:我朝你打了个喷嚏,你摸了我的头,可以就这样抵消掉吗?
贺程被摸到夏砚脑袋的惊喜冲昏了脑袋,一时口无遮拦道:你以后还让我摸吗?
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表情一瞬间有些扭曲,连忙开口:我不
好。
如果这样你能不生气的话,我答应。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贺程打了一喷嚏,换做是别人,估计早就把自己痛骂了一顿,但对方现在还能好脾气地跟他说话,夏砚想,贺程对自己真的是太好了。
而他只是想摸一摸自己的脑袋,两者一对比,夏砚登时觉得,自己所要答应的条件,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这么一想,夏砚下了决定。
身子往贺程那边又凑近一些,整个人几乎就要挨到他身上。
他没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已经亲密得超出朋友之间该保持的距离了,而是继续把嘴巴贴到他耳边,小声说:贺程,你可以换个要求,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帮你办。至于你刚才说的,我也答应你。
就当是为好朋友破例了。
贺程一下扭头,两人的唇瓣只隔着一指不到的距离,刚才的动作,让它们险些就要擦到一起,心脏砰地一下炸裂开,他听见自己哑着声问:我想做什么都行?
夏砚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很快往后退开一些距离,点点头:嗯。
贺程已经忘了自己该解释他并没有生气,因为受了刺激,双眼眯成一道缝,藏下了里头所有的情绪,他盯着那片红得恰到好处的薄唇,缓声开口:夏砚,我想
下课铃骤然响起,陷入魔怔的人眼中的情绪被打断,片刻的挣扎过后,终究还是回归了一片清明。
那以后除了我,不准让别人摸你的头。
夏砚直觉贺程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他也不知道想字后面会是什么,听见贺程的话,开始感到无奈:是你想做什么,不是我该怎么样。
这就是我想的。
夏砚看出他眼中的认真,只好答应:好吧,我知道了。
周六当天,正好是夏砚感冒第三天的时候。
他的病情到了最严重的一天,吃过贺程带回来的午饭,又爬上了床。

分卷(14)
篮球社有友谊赛,贺程好久没去参加活动,这次说什么,社长都不允许他再请假。
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应下,出门前告诉夏砚,晚饭会给他带回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到时候打电话给他。
贺程走后没多久,程晨橙突然在微信上找他。
她先发了个猫咪的表情包,图片里赫然写着在吗两个字。
夏砚笑笑,侧着身子裹紧被子,给她发了句语音:在。
感冒的原因,他不太想打字。
【晨橙:你感冒了?】
夏砚有些惊讶,点开自己的语音条听了下,光这一个在字,他实在没法从中听出感冒的意味来。
可能是女性在一些方面天生就比男性要敏感一些,不论原因为何,看见晨橙发来的这句话,夏砚无疑是感动的。
本来已经按下说话键,想到自己说得多了可能会让晨橙担心,又换成了打字。
【没事,已经快好了。】
隔了一会儿,对面发来一条消息。
【晨橙:其实我找你,是有点事想拜托你,但是没想到你感冒了,那还是算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不严重,不会影响到我什么,有事的话你说吧,我能帮上忙的话一定会帮你的。】
程晨橙又客套性地拒绝了几句,最后实在争不过夏砚,还是说出了自己找他的原因。
【晨橙:我有点想吃南沁那家店的千层蛋糕,本来说好今天要和室友一起去买的,但是班里临时有事,我们实在走不开。其实也不是非吃不可,但我馋了好几天,也早就计划好今天要边吃东西边看电影的,结果我并不想特意麻烦你,我也想自己去,但等我这里忙完,赶过去的话千层肯定已经没有了,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两块啊?我知道这很麻烦你,所以就算你拒绝我,也没有关系的。以后一定还有机会,我过阵子再吃就好了,我没关系的,真的,你如果身体不舒服不能去,真的不用帮我去的。】
夏砚知道南沁那家店,店里的千层的确很畅销,他们班女生买过,对它的味道赞不绝口。
但是那家店的外卖送不到b大,坐公交过去的话,来回至少两个小时。
如果不是非常想吃的情况下,很少会有人特意去买。
晨橙从没拜托他做过这么麻烦的事,现在难得提起,夏砚能感觉得到,她现在是真的很想吃。
谁都不是圣人,他也有不顾一切很想吃某样东西的时候,所以她这么一说,便十分干脆地应下了。
程晨橙还犹豫着问会不会太麻烦他,他也发了个猫咪表情包,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句话。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本来就是应该的,那你去忙吧,我现在就出门,等下买到了给你发消息。】
夏砚本打算到晚饭时间了再下床,因为程晨橙的请求,现在只能改变计划。
戴围巾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庆幸贺程不在,不然让他知道的话,夏砚有种预感,他肯定又会生气。
他能猜到贺程会气什么,也知道贺程是真的关心自己,但就算今天不是晨橙,是他交友圈里的另一个好朋友,他也会答应。
有时候,朋友两字,不该只是说说而已的。
而另一边,程晨橙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毫不气馁地又给贺程拨去电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电话终于被接通。
贺程在那头显得很是不耐烦:我打球呢,你有什么事不能发微信?
我给你创造了一个机会!
她简单地把整件事说了一遍,最后抛下一句话,挂了电话。
机会已经给你了,要不要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贺程捏着手机,脸色难看得要命。
贺程,休息好了没有?轮到你了。
他把对方抛过来的球重新丢回去,抬脚就往外冲:临时有点事,走了。
欸!啥事啊!贺程!还有下半场呢!你他妈给我回来!
第18章 十八
贺程还没出校门,雨突然来了。
雨势还不小,砸在地上,瞬间绽开一朵水花。
他只好先冒雨跑回宿舍,拿好伞,去夏砚柜子里翻了翻,没找到围巾,连忙去把自己的拿了出来,随意在脖子上缠两下,顺带又往外套口袋里塞了双手套,才关门快步离开。
一走出宿舍楼,明显就能感觉到气温比刚才低了些,贺程在心里咒骂几句,既心疼又恼怒。
狗男人都感冒了还冒着雨乱跑!
就这么喜欢程晨橙!气都气死!
他匆匆赶到校门口,正好一辆出租停下,里头的人打开门,撑着伞站到地上,刚拿着手机要伸到前方扫码,贺程直接收伞坐进了后座。
南沁,快点。
司机没动:她钱还没付呢。
我等下一起给,快点,开趟加急的。
成。谁会跟钱过不去。
看着车子管自己跑了的女生:???她真不是故意坐的霸王车!
夏砚有些庆幸自己选择了打车,车子开到半路,雨就啪啪地往窗玻璃上砸了。
车里放着首轻音乐,是他没听过的,音调柔缓,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估计是因为下着雨,一路上倒是没遇到特别堵的情况。
到达的时候,雨势并未减小,好在司机停车的地方正好在南沁门口,跑过去的话,也不会淋到太多雨。
一下车,迎面的冷空气扑来,夏砚直直打了个寒颤。
刚才车上开着暖气,他还嫌热把围巾摘了下来,这会儿寒风直接窜进脖子里,他连忙又把围巾戴好,才冒雨跑进店里。
这是他第一次来,在店里找了一圈,终于看见程晨橙心心念念的千层。
正好还剩下两块,他让服务员打包好,顺便挑了几块抹茶口味的蛋糕。
感冒的原因,他自己对这些精致的小甜品是没有兴趣的。
店里还有奶茶出售,他想了想,又点了几杯。
拿出手机正打算付钱,才发现里头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全是贺程打来的。
夏砚看了眼屏保显示的时间,有些奇怪,还没到晚饭时间,贺程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干嘛?
他付完钱,才按下号码回拨过去。
电话立刻被接通,贺程的话从屏幕那端冲出来:在哪儿?
门被人推开,夏砚似有所察,一转头,和外头进来的人对视上。
那人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一边朝他走来,一边对着没有挂断的电话,说出了最后一句。
夏砚,你下次再乱跑的话,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断?
对方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像是被吓到了,直愣愣地盯着他不说话。
贺程叹口气,神色缓了缓,伸手摸向他淋了点雨的头发,放柔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病人,你自己不在意,我很在意。所以下一次,自私一点,不要对别人这么好了,好不好?
夏砚还是呆呆地看着他,额头上有细线般的雨珠落下来,缓缓往下滑,滴进眼睛里,他觉得难受,眨了下眼,一只手伸来,温柔在上面一擦。
动作如蜻蜓点水,手很快就收了回去。
在他看来,对方的动作,一下子被放慢了数百倍,每一帧的画面,都能清晰地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贺程又碰向他的手,被刺了一手的凉意,他一把将它握住,用自己的掌心搓了搓,才拿出口袋里塞着的手套,仔仔细细地给他套上。
动作太过自然,加上夏砚忘了反应,画面倒显得分外和谐。
店员实在不忍心打破眼前的画面,但还是不得不开口提醒:你们的奶茶好了,请问要分开打包吗?
贺程替他回答:嗯,麻烦了。
见他还是没说话,不觉好笑,又朝他靠近一些,脸几乎就要同他贴上:怎么?被冻傻了?
从贺程出现开始,整个人就像被咒语定住一般的夏砚,终于回过神来,他仿佛浑身都被什么东西烫到了,难掩惊慌地往边上退开一些距离,眼睛四处乱瞥,就是不看贺程:你、你怎么来了?
贺程因他躲避的动作皱起眉头,没有回答。
他伸手想搭上对方的肩,服务员正好把打包袋递出来,夏砚眼疾手快地接过,迅速道了声谢,一下躲过贺程的手,转身自顾自地直接往外走。
贺程面色骤沉,听见店员小声叫他:先生。
他不冷不淡地偏过眼神,对方朝他笑了笑,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你们很配。
他不由在心里自嘲一笑,自己的感情已经明显到连外人都看出来了,该懂的人,却还是丝毫没有察觉。
夏砚出了门,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夸张。
可是刚才那样的情况,他实在不敢再继续在贺程身边待下去。
他觉得自己多半是因为生病了,现在才会这么糊涂,不然刚才贺程那么近地看着他的时候,为什么突然会有一股想要亲上对方的冲动?
门被人拉开,贺程看见他等在门旁,眼含嘲弄地开口:居然还知道等我?我还以为你早就管自己跑了呢。
夏砚已经冷静下来,听见贺程半带嘲意的话,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肯定让贺程不高兴了。
一想到对方特意跑这么远来找自己,登时懊恼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实在太伤人了。
他伸手,拽拽贺程的袖子:对不起,我刚才想到一点事,所以动作有点急了。
贺程不为所动,还是冷着一张脸:是想到了什么事,需要你把我直接扔了?我给你机会让你好好解释解释。
夏砚语塞,他向来有想法就会坦诚相告,但这一次,他也不免有些迟疑。
怎么,编不出理由了?
夏砚垂头:对不起。
他直觉自己刚才的想法,不该是正常朋友之间会有的,与其说出来让贺程膈应,还不如就这么任由贺程误会。
贺程沉着脸撑开伞,也不再主动把人揽住,淡声吐出两字:走了。
夏砚察觉出他态度的冷化,觉得心脏像被蚂蚁一口一口啃咬过一样,泛起了揪心的疼。
他吸吸鼻子,有种自己病情加重,原本要从鼻子里流出来的液体,直往上涌,像是下一秒就能从眼眶里滴落的错觉。
夏砚默声走到伞下,直到坐上车,两人都没再讲过一句话。
贺程并没有跟他一起坐进后座,而是直接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上车后就管自己闭上眼倚着靠背小憩,期间一个眼神也没给过夏砚。
夏砚盯得眼睛都酸了,也没挪开过视线,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直到司机发出一声到了,才意识过来,自己就这么看了贺程一路。
刚站到地上,雨突然停了。
夏砚扭头一看,是已经下车的贺程把伞撑在了他头上。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显得有些客套的礼貌。
贺程没吱声,等他站稳,把手中的伞塞给他:我去打球,不送你回去了。
下一秒,转身踏进雨里。
夏砚没有动,他直直盯着对方越来越小的背影,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突然,眼前的人一下子转过身,他怕自己看错,连忙伸手擦了好几下眼睛。
骤雨打在又走回来的人身上,高大的模样在雨中显得朦胧不清,夏砚却觉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那个人。
他面朝自己走来时,每一步都踏着光。
夏砚感到有些紧张,没来由得。
贺程终于停在他面前,木着脸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绕到夏砚脖子上,仔仔细细围了两圈。
同时戴着两条围巾有些怪,夏砚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给人缠完围巾,贺程定定看着他,有些生硬地开口:给她送完蛋糕就回宿舍,乖乖躺着休息。我还在生气,在我自己气消之前,不会找你,晚饭我等下给你带回去,要是没忍住饿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去给你买饭。就这些了,回去喝杯感冒药再上床,糖在我那件灰色的外套里,自己去找一下,走了。
夏砚体内升起一股冲动,他没有把它压下去,而是任其如蔓草般生长,直至它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贺程!
他没再抬脚,内心挣扎间,还是转过了身,原本要抱上他后背的人,毫无预兆地扑进他怀里。
雨淅沥落下,在地上的浅水坑里晕开一层层涟漪。
我突然,就想这样抱一下你。
第19章 十九
你怎么还在这儿?夏砚不是说东西放宿管阿姨那里让我自己来拿吗?
程晨橙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等着的人,她踩着棉拖走到他面前,对方把手里提着的奶茶和蛋糕,一股脑地塞进她手里:问你点事。
程晨橙点点头,拿着吸管开了奶茶:那你问快点,我没穿外套呢,有点冷。
说着,她看了眼贺程身上厚实的外套,弯唇:你的外套借我披一下?到时候还你。
贺程没动:就几句话,问完就放你上去,我知道你没这么怕冷,我不是夏砚,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
刚才,夏砚抱我了。
程晨橙差点把嘴里的奶茶喷出来,她立马忘了贺程上一秒还小气地不肯借自己外套,难掩激动地拍拍他的肩:所以!我不用再演绿茶了?你成功了?!不对啊,看你这表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贺程看着她,冷声一笑:你知道他抱完我说了什么吗?
程晨橙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直觉他说出的话和自己有关,而且还是挺糟糕的关系。
他说,和当时抱你的感觉不一样。

分卷(15)
程晨橙拔腿就想跑,被贺程一把扯住兔子睡衣的长耳兔帽:先不提这句话,麻烦你给我仔细说说,你们什么时候抱过了?
她慢慢转头,在他逼问的神情下,很是无辜地眨眨眼:高中毕业酒会的时候,我们两个班在一个包厢里吃饭,当时大家玩游戏,就是那种几毛硬币抱在一起的,最后就三个人,我当时和夏砚比较熟,所以我跟你保证!就抱了一下就分开了,我绝对没做什么不该做的!
你下个月生活费没有了,我会跟妈他们说,让他们也记得不用给你。
贺程!
贺程的眼神凉飕飕的:怎么,下下个月的也不想要了?
程晨橙瞪他一眼,伸手把他还揪着自己帽子的手拍开: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他勾起嘴角:谢谢你啊,我又一次被打回原地了。
程晨橙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安慰道:肯主动抱你就说明和你的关系比之前都要亲近了,这是好事,你该高兴!
你觉得,发现抱我和抱喜欢的人感觉不一样,对我来说是好事?
程晨橙无法反驳。
她见他情绪低迷,也不再嬉皮笑脸,声音越发温柔:仔细想想,现在连半年都还没到,你当初可是说过,就算要花四年时间也是愿意的。你看,咱这场仗连第一个节点都还没到,所以你不要这么快就被影响了斗志嘛。
贺程沉默半响,开口:算了,我累了。
程晨橙一怔:你要放弃了?
他嗤声一笑:我是说,要低着头和你这个矮子讲话,我脊椎弯得累了。
我也有一六八好不好!
在我眼里还是矮,行了,就这样,我走了,你上去吧,别感冒了。
程晨橙叫住他: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贺程转头,脸上复杂的神情,一时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我只知道,如果有一天我要和人结婚了,一定是因为,夏砚是那个人。
那如果,他到最后都没有喜欢上你呢?
他不在意地笑笑:那就不结婚了,多简单的事。
程晨橙还有话想说,但鼻子一痒,一个喷嚏先打了出来,她揉揉鼻子,眼前长出一道肉墙,抬眼看去时,身上多了件外套。
赶紧给我上去,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程晨橙笑开,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夏砚还没确定一些事,看见贺程推门进来,先把纷乱的情绪压了下去。
问完,他有点紧张:你应该没碰到她吧?
程晨橙曾说过,她希望自己可以在足够了解贺程之后,再和他真正认识。
今天明显不是。
因而在那天到来之前,他不能让两人意外碰上。
嗯。
贺程略显冷淡地回应一声,提着东西走到他床边:买了关东煮,起来吃点。
夏砚正好有些饿,便没拒绝,掀开被子打算下床,贺程另一只手探来,把他的被子往下一扯,又盖回他身上:坐着吃,不用下来。
他不敢反抗这样的贺程,乖顺地点点头,伸手去接他递来的东西。
奶茶也给你开了?
夏砚闻言扭头,贺程已经走回桌边,拿着南沁的奶茶正要开,他连忙解释:奶茶是给你买的,蛋糕也是。
贺程动作一顿,脸色回暖一些。
他拿着奶茶走回来,插了吸管后朝床上坐着的人递过去:还热的,你先喝口。
夏砚咬着丸子摇摇头:我感冒了,你喝吧。
他没动,眼神微沉,给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身体好,喝一口。
夏砚和他对峙片刻,只好低下头,凑到吸管上轻轻吸了一口。
贺程不再说话,安静站在他床边,边喝奶茶边盯着他看。
他被看得实在有些不自在,被暂时抛在脑后的问题又因对方灼热的视线而跑了出来。
想起刚才抱住这人时心里冒出的那阵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不自觉出声:贺程,你能不能回你自己桌子?别这样看着我。
贺程敛眸,盖住眼底的暗色:夏砚,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怎么样?
啊?你对我很好啊。
他自嘲一笑:既然对你很好,那你现在为什么开始躲着我了?是认识久了,才发现我其实不适合和你做朋友?我自问我对你从头到尾没变过态度,我的性格和脾气怎么样,你一开始也都清楚,今天以前还好好的,不过去了趟蛋糕店,你就变了?
我没有,我没说不和你做朋友。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碰都不让碰一下,朋友就是这么当的?
贺程觉得自己此刻矫情得要命,可一想到从蛋糕店开始,夏砚就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再加上雨里巨大惊喜过后感受到的落差,他现在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跟夏砚讲道理,显然是把所有的脾气都给压下来了。
好不容易让两个人从普通朋友变成好朋友、勾肩搭背也进一步变成能摸摸头了,现在一切被打回原点,甚至比最开始还要疏远一些,谁的心态会不崩?
我没不让你碰我。
夏砚被他的控诉弄得有些委屈,他并没有抗拒贺程的触碰,相反,他很喜欢贺程碰他,甚至是希望两人能有更亲密的接触,因而在这个错误的念头冒出来时,就赶紧先把它扼杀掉了。
他敢肯定,更亲密的触碰,不是朋友之间该涉及的距离。
贺程把他当作是最特殊的朋友,就算有特殊二字,也不是他能对贺程产生其他想法的借口。
毕竟他从没见过哪些关系好的朋友,是亲密到可以接吻的。
是的,他现在,很想亲一亲贺程。
这种念头,第一次在脑子里出现后,便如同魔咒一般,一旦贺程靠得近了,就会不受控制地再次冒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同性有这种想法,一开始满是惊慌,后来想透,开始释然。
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长这么大,却连初吻都还没送出去过,所以在面对一个朝夕相处的具有强大魅力的人时,才会不自觉对那人产生这种念头。
只要把初吻送出去,自己应该就不会这么饥渴了。
不经女孩子同意就亲对方是不对的,可他现在又没有喜欢的人,靠贺程太近的话,那个奇怪的念头又会冒出来,因而自行把这件事解决完之前,他想先和贺程保持点距离。
等他不会对贺程有这种古怪的想法了,就再和贺程继续做好朋友。
结果,刻意的疏离被对方察觉,见他不高兴,夏砚发现自己也并没有高兴到哪儿去。
想要解决那个困扰的念头在这一刻强烈得很,夏砚咬咬牙,在贺程开口前,主动问:贺程,我想找个女朋友,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适合我的,让我们先接触接触?
贺程朋友多,也很了解自己,肯定可以找个适合他的。
他会试着先去和那个人相处,如果真的相处得不错而且也喜欢上了,把初吻送出去也是必然的事情,这样子,到时候肯定就能正常面对贺程了。
就算自己最后依然对那个女生没有感觉,那在和对方接触的这段时间,他也有理由暂时疏远贺程,等这个念头因为距离和时间冷却下来了,结果也一定会是自己想要的。
至此,夏砚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
贺程微垂着头,隐于阴影中的笑容透着几分阴沉:你再说一遍。
夏砚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反而因为自己想出的完美计划而开心一笑:我想请你帮我找个适合我的女孩子,如果我和她合得来,那我就打算脱单了。
贺程骤然一拳打在床栏上,床颤了颤,紧随着响起的,是他森冷刺骨的声音。
想找女朋友?可以啊。
夏砚眉色一喜,垂眸望见贺程的神情,被吓得瞳孔狠狠一缩,在对方逼仄的注视下,有些畏惧地往里侧躲了躲。
贺程面无表情地勾唇:靠过来点,只要你做件事,我就帮你找女朋友。
夏砚下意识想拒绝,但贺程周身萦绕的低压和那紧盯着自己的可怕眼神,还没出口的话,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贺程说这句话,见他眼底晕出越来越浓的墨色,紧张得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慢吞吞地朝他凑过去。
贺程站在地上,身上的气势却丝毫不因位置的差异而显得薄弱,他看着夏砚一点点靠近,从他手上夺过已经被捏得变形的纸杯,随手一扔,杯子里的汤汁震出来一些。
他没去管,伸出手,一把扯住勇气耗尽又想往回躲的人,揪着对方的衣领,将人用力拽到自己面前。
两人近得连鼻子都抵在了一起,贺程口中喷出的热气,吹在颤抖的唇瓣上,带起一股痒意。
亲我一口,我就答应你。
第20章 二十
贺程先放开了他。
一句话都没有说,关上门后,直接离开。
隔了很久,都没再回来补上往常那些会说的话。
夏砚像条陷于枯竭泥地里的鱼,被人丢进海里,大口而又急促地喘起气。
如果贺程放开他的动作迟上一秒,或许自己,就已经不受控制地亲上去了。
全身的力气终于被抽干,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床上,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得不轻。
关于找女朋友的事,此时也没了兴趣。
他有种预感,只要那个人不是贺程,那么不管亲的是谁,自己在看见贺程的时候,一定还是会忍不住想要亲上去。
除非,是本人亲自给他解馋。
我吓到他了。
他说要找女朋友的时候,我整个人马上就不行了,当时就跟鬼上身了一样,真的,就差那么一点,我差一点,就要不顾他的想法,直接亲上去了。
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甚至想,就算一切都因为那股冲动毁了,只要能有一次,毁掉那些都没有关系。还好,还好,我最终,还是忍住了。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我现在还是不是我了。
你说,他是不是也要开始放弃你了,所以才打算去找个女朋友?
我应该答应他的,只要证明他能喜欢上下一个人,不是在喜欢你这条路上抹黑走到底,那我就还是有机会的,对,我应该鼓励他去找女朋友,先让他放弃你,再让他放弃下一个人,最后,轮到我。
但我刚才吓到他了,他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我现在是不是该打个电话跟他道歉,但是,但是他不接的话,我该怎么办?
程晨橙满脸心疼地把他抱住,背靠白墙的人,不挣不扎地任她抱着,整张脸埋在臂弯里,低声喃喃自语。
她哑声道:别多想,你什么都没做,夏砚他不会多想的,所以,别多想,他还是把你当好朋友的。
贺程没再说话,要不是程晨橙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几乎要怀疑自己抱着的,究竟还是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听见,急忙说:哥,手机,肯定是夏砚给你打电话了。
不可能。声音里的情绪没有起伏,却还是没忍住,从她怀里退出,摸出手机扫了眼,看清上面的字,右手颤抖着,按下接通键。
程晨橙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见他原本黯淡无色的双眸,里头一点点地渗透出了光,她还没松口气,又看见那些光,一下就消失了。
自己似能感同身受,心脏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名之手揪得发疼,她听见贺程强装镇定地开口:嗯,好,那我先挂了。
程晨橙不敢问,他捏着手机,主动说了出来:他说,不找女朋友了,他还跟我道歉了,然后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放不下你。
贺程朝她笑笑,笑容太过心酸,程晨橙好多年没哭过,看他这样,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能被他这么喜欢的人,如果是我的话,该有多好啊。
我回去了,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我去食堂给他打包。我没事,就像你说的,也才半年不到,还有三年半呢,滴水都能穿石,我再努力个三年半,总该能有结果的。
程晨橙擦了把眼泪:如果,我说如果,真的没结果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或许,我还要再继续下一个四年也不一定。
贺程慢慢站起来:就这样吧,走了。
哥!
他背对着她没动。
你不用这么自卑的。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有种感觉,他的确笑了笑。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本来就是让人自卑的一件事,等以后你遇见这样的人了,大概就能懂了。但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碰到这样一个人。
贺程回来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起刚才的事,就像是场不需要被记住的意外,拿橡皮一擦,痕迹便都没了。
夏砚自然不可能拜托贺程帮忙解一下自己的馋,但相应的,也不敢靠他太近。
贺程能察觉到,但这一次,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亲密的关系无形中裂开一道缝,每过一天,缝隙似乎就被扯大了一些。

分卷(16)
贺程午睡的时间并不固定,但绝对不会超过下午三点。
今天破天荒的,从一点一直躺到了五点多。
夏砚从书桌前抬起头,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扭头叫了贺程一声。
声音不大,贺程如果醒着的话,还是可以听到的。
却没有得到回应。
夏砚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轻,起身走去他床边,顺着床杆的宽缝望进去,正好看见贺程面朝着外头、红得并不自然的脸。
他第一反应就是贺程发烧了,连忙去李未泯桌上拿了体温计,爬到床上凑近他时,他才悠悠转醒。
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夏砚叫他张嘴,也只是一副听不懂他说什么的样子,眯着眼睛,面带困惑地望着他。
夏砚只好伸手将他的嘴扒开一条缝,将消过毒的体温计塞进去,又把他的嘴巴合上。
双手抱着他的脸,不敢放开,一旦松手,贺程的头铁定就往一边倒去了。
等着体温量好的这段时间,夏砚没忍住,还是朝着他看了过去。
贺程累极,已经闭上了眼。
夏砚没盯多久,嘴巴就开始变干,体内那股躁动又叫嚣着涌上来,控制着想让他直接亲上去,好在理智被他紧紧拽着,才没让身体受了邪祟的蛊惑。
贺程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记得夏砚好像爬上了自己的床,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根冰冷的东西。
后来记忆出现断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
原本昏沉发胀的脑袋,因为另一个人的悉心照顾,已经好得差不多。
额头上压着块湿布,应该是刚换过的,还很凉。
他低声轻哼了下,缓缓睁开眼,想要下床去舒展一下闲躺了半天的身子。
屋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彭畅两人回家了,这时候会引起响动的,只会是夏砚。
贺程突然就不动了,甚至还闭上了眼。
他可能只是起夜,可能只是渴了,可能是要做其他的事
不一定是因为自己那一阵几乎听不到的呢喃而特意醒来。
但他还是没忍住,因为那可怜的自卑心作祟,不受控制地期盼着,也许这个人醒过来,只是单纯因为自己。
一只手贴了上来,贺程才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已经爬到了自己这边。
那只手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拿了起来,轻声爬下床,贺程听见卫生间里传出低低的水流声,很快,那人又重新爬上来。
叠好换完水的毛巾,温柔地压在他的额头上。
贺程数天来悬于半空的心,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想,这辈子,就算要有好几个四年,也心甘情愿了。
夏砚刚直起身,被人紧紧地拉住手,愣神间,身子已经倒在了对方身侧,脑袋也被人压进了怀里。
今晚就这么睡吧,好吗?
他说不出任何话。
贺程说这话时,态度和那次的事情发生之前的态度一模一样,他拒绝不了那样的贺程,也希望,两个人能做回那样的朋友。
而不是最近这样,似是已经恢复了原样,却还是如同打破的瓶子般,看着完美,实则依然留有破碎的痕迹在。
身子还没开始挣扎,就已经先安静下来。
高中时那些男生闹得疯了,几人挤在一堆就这么睡过去的画面,很常见,所以他现在和贺程这样,也是正常的。
有张无形的嘴,扒开他发麻的头皮,将这句话,强硬地塞进他的脑子里。
良久,僵硬的身子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他拿开贺程按着自己脑袋的手,将身子往里侧挪了挪,最终变成和他一起平躺的姿势。
晚安。
这样,就真的正常了。
夏砚睁开眼,只看见一片黑。
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钻进贺程怀里了,刚准备从他怀里退出,察觉到什么,猛一抬头,就看见贺程正盯着他,笑得温柔。
我这个抱枕舒服吗?
夏砚感到一丝窘迫,连忙起身:去、去吃早饭吧。
贺程没再逗弄他,只是在他爬下床就要进卫生间时,突然把人叫住。
夏砚。
对方回头。
对不起。
他有些困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开口道歉,但看贺程一脸认真,只能先摇摇头:没关系。
贺程:所以,我们还会是最特殊的朋友,对吗?
他因这个身份不自觉亮了眸,脸上的笑也含着一股暖洋洋的味道:嗯!
连日来的所有困惑,在这一刻突然被解开。
光和草,本来就是最特殊的朋友。
因此草被光吸引,不小心起了不适合的心思,也是在所难免的。
最主要的,是他惊喜地发现,昨晚一过,他看着贺程时,再也不会有想要亲上去的冲动了。
就算刚才那么近得同他对视,也丝毫没产生不该存在的旖念。
所以不管过程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还是变回了原本那样。
光和草。
永远会是一对最特殊的朋友。
夏砚第一次报名参加这种活动,一想到等下要在一堆人面前表演,双腿就不受控制地直打颤。
一旁的程晨橙实在忍不住,终究还是没有继续扮演另一种角色,看着他担忧道:夏砚,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如果你真的紧张的话,我自己去也没关系的。
夏砚嘴角挤出的笑实在勉强,他强装镇定地摇摇头:没事,既然已经答应要陪你一起,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而且我们也排练了很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程晨橙劝不动他,只好点头:那我去买瓶水吧,你在这儿先坐着,如果快到我们了我还没回来,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
边上等候的学生都是他不认识的,唯一认识的人现在也不在,夏砚内心忐忑不安的情绪,更是蹭蹭往上涨。
置于身侧的手就要揪紧衣角,却在碰到的时候,触到了一块硬物是手机。
他庆幸自己带了耳机,刚把东西插上,听见屋里其他人难掩惊讶的声音。
贺程?
你也来报名了?
夏砚一怔,急忙朝门口看去。
身形拔长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被认出的青年,被屋里原本分散开的数个女生围着,夏砚的视线挪过去时,贺程已经找到了他,目光穿过前方的人,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夏砚看见他跟边上的女生小声说了什么,那些女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自己看来,了然地点点头。
他莫名有些紧张,回过神时,对方已经到了他面前。
夏砚坐的是第一排的位置,贺程身子微倾,当着众人的面,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紧张成这样,还要上台呐?
声音如沐春风,夏砚像被人猛地打了一针镇定剂,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他原本只是一株无意闯入繁茂花园中的、与之格格不入的野草,花园里开着各种争奇斗艳的鲜花,他平平无奇,偌大的园子里,找不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直到一道光,毫无预兆地照了进来,这束光太过温暖,他沐浴其中,不由得便忘记了恐慌。
贺程把奶茶放进他手里,笑得极为温柔。
他又摸摸他的脑袋,声音里有着安抚的意味在:如果还是感到害怕,等下上台的时候,把底下的人都当成是萝卜白菜就好了。唱歌的时候不要看着他们,如果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儿,那你不妨试试
他往前凑近一些,嘴唇几乎要贴到他耳朵边,伴着热气的声音,如春雨落地,字字敲打在他的心上。
将那滚烫的东西,震得哐当响。
眼睛看着前方,在心里想着我。想着我的话,就一定不会紧张了。
不好意思啊,我去得有点久,欸,你是不是没有那么紧张了?我出去一趟,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晨橙坐到夏砚边上,一眼就看出他的变化。
夏砚并未隐瞒:刚才贺程来过了。
她状似不解:他来和你不紧张有什么联系吗?
我也不知道,他一来我就没那么紧张了。
程晨橙眨眨眼,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那看来你们现在关系很好啊,对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机会主动认识他一下了,夏砚,你和他接触这么久,你觉得,他会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
夏砚平时总会有意无意地在贺程面前提到程晨橙,而贺程,也从一开始的毫无兴趣,到后面会顺着他的话应答几句,想来贺程对程晨橙的印象,应该是不错的。
他便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但我觉得,只要你们相处久了,他最终喜欢上你的概率,会很高。
说着,他又补充一句: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男孩子,只要是真正了解你的,应该都会喜欢你的。
贺程和他喜好的重合度高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既然自己以前喜欢过程晨橙,那么,他们两个人真正接触了,贺程应该也会喜欢她的吧?
夏砚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出了两人谈恋爱的画面,俊男靓女,无论走到哪儿,无疑都会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夏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夏砚:嗯?什么?
程晨橙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眼里似乎还有着更复杂的东西在:如果你不舒服的话,一定不要忍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
我没有瞒着你。唯一的一次欺骗,已是过去式了,他没必要重新再提。
程晨橙还是不太放心,夏砚刚才那副自己都不知道的险些失控的神情,实在让人觉得心疼。
但她没法直接问,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故意刺激他。
她暗自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最后到底会怎么样呢。
对了,我刚才看见售货机里没有饮料了,所以就没有买,不好意思啊。
夏砚摇头:没事,刚才贺程过来的时候,给我带了杯奶茶。
怕她会多想,又赶紧解释:等以后你们认识了,他也会给你带奶茶的。
程晨橙噗嗤一笑,实在没忍住,想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但她知道夏砚不喜欢别人摸自己头,只好作罢。
你不用特地解释,我现在和他就是互相不认识的两个陌生人,他没必要帮我带奶茶。而且,我也有奶茶噢。
夏砚这才发现她手里一直拿着一杯奶茶,不经意瞥了眼,和贺程给他买的,来自同一家店。
是刚才碰到朋友了吗?
程晨橙笑得神秘:是啊,刚才碰见了一个特殊的朋友,我期待未来的某一天,你们可以正式认识一下。
夏砚只从贺程口中听过特殊的朋友这个词,现在听另一个人提起,不免觉得好奇,是程晨橙的话,她一定是那抹光,那她所照着的那株草,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吧?
她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吧?夏砚没想到自己会直接问出来。
她勾唇:嗯,他是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
夏砚和程晨橙报名的活动是学校组织的十佳歌手。
各个学院的人都能参加。
他没听过程晨橙唱歌,她开口的刹那,有种在参加个人演唱会的感觉。
而自己,更像是来表演背景音乐的。
本以为两人会止步初赛,结果似是因为程晨橙的表现实在太过出彩,最后竟一路闯入了决赛。
主持人笑着报出两人的名次时,夏砚根本不敢相信。
因而被程晨橙拉着走到舞台中间了,他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整个人暴/露在聚光灯底下,面对众人好奇的眼神,硬是一句获奖感言也说不出来。
社团的成员认出了程晨橙,连带着把夏砚的身份也一并喊了出来:果然唱歌好听的人,找的对象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这两人是情侣吗?那我是磕到真的cp了?
程晨橙那天之后直接退出了社团,忘了该把夏砚的身份摘掉,现在听见底下人这么起哄,有些不安地瞥了眼边上的人。
结果看见夏砚的样子,忍不住捂嘴一笑,她敢肯定,台下人现在说的话,夏砚一句都没听到。
最后是程晨橙单独发表了获奖感言,把夏砚拉下去时,还引起了全场又酸又羡的起哄。
等人终于冷静下来,程晨橙失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足够淡定了,结果,还是很紧张吗?
她这么一说,夏砚的腿又因为紧张而开始抖动,怎么忍也忍不住:我、我第一次得奖,还、还是二等奖。
程晨橙安抚般地拍拍他的肩:没事没事,结束了结束了。
晨橙,我想先走了。
她一愣,见夏砚不像是在开玩笑,又看他额头沁出的细汗,明白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真的尽力了。
好,我会帮你找好理由的,那你自己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啊,不然你叫贺程来接你吧?
夏砚点点头,他现在迫切地想去见一个人。
在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很是突然地,想去见一个人。
程晨橙想了想,还是给贺程发了消息,告诉他夏砚已经提前离开的事。
于念易!
于哥牛逼!
她抬眼看向舞台中央站着的人,那人浑身都是发着光的。
任何时刻。
如何吸引光?
把自己也变成光。

分卷(17)
那最后,我们临时加个福利环节,让第一名和第二名,一起为大家唱首歌好不好?
底下有人笑:主持人!你这样当众喂于念易狗粮,是想看他当场发飙吗?
他一笑,大家便也跟着开始调侃。
西装笔挺的青年,视线往一处一瞥,黑眸微闪,道:好啊。
你男朋友知道你和别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演唱一首歌,不会吃醋?心真大。
她没解释,脸色淡淡地回应:心再怎么大,应该也比不上你啊。
他不置可否,也没有被暗嘲的恼意:看来,你男朋友明显不够喜欢你啊。
是前男友。
他朝她侧目。
程晨橙勾唇,笑容里带上些许挑衅的意味:两分钟前,分手了。
走出报告厅,沁着凉意的风迎面而来,夏砚紧张的情绪,冷静了不少。
随之升起的,是更为浓烈的,想要去见那个人的念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无端的,在这个时刻,非常想见那个人。
手机在兜里振动,他眉间一喜,掏出来一看,正是对方。
很棒。
听见对方声音的刹那,余下的忐忑与慌乱,通通都消失了。
夏砚把另一只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垂头看着地上斑驳的条纹,开始抬脚往前走。
我其实很紧张,唱歌的时候还好,等她宣布名次的时候也还好,但是报到我们名字的时候,脚一下就软了。刚才上台的时候,我还差点摔倒了。
他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大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讲到后来,也忘了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对方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贺程,你还在吗?
夏砚后知后觉只剩自己在讲话,拿下手机一看,通话还在继续,但话匣子还是一下就止住了。
我在。
夏砚没发觉自己听见这两个字时,眼里迸发出来的那道光,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耀眼得多。
他软声说:你在宿舍吗,我现在要回去了。
夏砚。
这声音有点怪,像是两阵强度不同的音调,重合之后一起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转身。
他察觉到什么,捏着手机快速转身的同时,身后默默跟着他走过了一大段路的人,将他一下子抱住。
你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
以后,如果紧张的话,就想我。
第21章 二十一(入v通知)
【砚子!我和陈哥打算去a市玩几天,今天下午的动车,到a市的话正好吃晚饭。你应该没什么事吧,我们难得来一趟,顺便也去看看你,酒店我们已经定好了,b大周末不查寝的吧?你晚上就别回去了,直接和我们在酒店里住一晚,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收拾东西,到了再给你打电话啊。】
陆晨的消息发来的时候,夏砚正准备把床上的棉被往底下搬。
a市连着阴了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大太阳,是个晒被子的好日子。
贺程走到他床边,伸手让他把被子递给自己:去一楼草坪那儿晒?
嗯嗯,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看见那里已经有不少被子了,今天天气好,你的也一起拿下去晒晒。
贺程未反驳,柔声答:那你直接爬我床上去拿吧,我先把你的拿下去。
夏砚叫住他:等我一起啊。
我去就贺程面上笑意加深,乍然掐断尾音。
两人抱着被子往下走,贺程突然轻声一笑。
在我们家,晒被子这种事,都是赵姨做的。
我爸和我一样,被子放一年都没关系,所以每次赵姨让他拿被子,他都会很无奈。但不拿是不行的,赵姨会生气,一生气,晚饭就没有了。
夏砚第一次听贺程聊他的家人,他提起家人的时候,眼中灿烂的亮光变柔,让看着的人,也不由心生向往。
噢,忘了说,我爸和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后来再婚,娶了一个老师,就是我刚才说的赵姨。
那他们一定都很爱你吧。
他有点想摸摸他的脑袋,但空不出手,只能象征性地攥住拳:嗯,他们是和平离婚的,赵姨现在和我妈关系也很好,算一算的话,我还挺幸运,多了一个妈。
接着话题一转,反问道:你呢?
夏砚笑笑:我是遗腹子,我妈一个人把我养大的,但是,就算只有两个人,我也觉得我比大多数人要幸运很多。
他早就已经知道,但真正听他说出来,还是感到一阵心酸和怜惜。
夏砚。
以后我的家人,也会是你的家人。
他有些感动:这算是给特殊朋友的特殊待遇吗?
贺程笑笑,没有作答。
不是。
这是给我未来枕边人的特殊待遇。
夏砚挂完电话,打开微信把酒店定位发过去,边上陆晨又开始催:砚子,电话打完没啊,快来快来。
好了好了。
夏砚和他俩上大学后就没再见过面,关系却并没因此而疏远,好不容易碰上了,自然是要聊个彻底的。
难得见一次面,而且咱也成年了,就喝这一次,这酒度数不高,不会醉的!
夏砚听到要喝酒,登时有些头疼,但也不好扫他的兴致,转念一想,反正贺程不在,等他明天回去,酒气肯定都已经散了,这样自己喝酒的事,一定不会被发现。
他纠结片刻,还是伸手接过酒罐子:那就喝一点。
爽快!怎么样,b大女生多不多?你们班呢?老实交代,有没有看上哪个?
陆晨和陈刻大眼瞪小眼,边上一个脑袋猛地倒来,就要从缝隙间砸到地上时,陈刻眼疾手快地扶住,还没把人扶稳,闭着眼完全看不出醉意的夏砚已经一把抱住了他,实在是陈刻身上软乎乎得太过舒服,他忍不住拿脑袋又蹭了蹭。
陈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被他蹭起来了,想将人甩开,一想到这是夏砚,又忍着不适感尽量小心地想把人拉开,结果对方的双手像涂了502胶水似的,死死黏在他身上,怎么也扒不开。
他喘口气,只能放弃。
一扭头,看见边上人还幸灾乐祸地拿着手机对着自己拍照,当即怒火攻心,抬手一巴掌直接拍在陆晨脑袋上:还不把人给我拉开?你居然还有心情在那拍照!
陆晨闻言未靠近,而是往边上躲了躲:你力气大,直接把他背回去吧,反正酒店离这里就几百米,很快就到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啦。
陈刻恶狠狠地甩了他一把眼刀,最后还是把人背回了酒店。
休息一会儿,我累死了。
那我去边上超市买点吃的,房卡给你,你休息好就直接上去吧。
陆晨动作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陈刻在心里咒骂几句,发现背上的人要滑下来了,搭着对方腿弯的手往上一提,刚直起身,面前盖下一道黑影。
他抬眼一看,欸,这人自己见过。
是夏砚曾经发来的某张照片的主人公。
相片中的人已经足够好看,现在真人出现,他才发现,原来照片还是差了点。
屋里打着暖气,床上躺着的醉鬼,被人伺候着,脱下了最后一件针织衫。
醉酒的人十分娇气,明明暖气的温度恰当,还是委屈地嘤/咛一声,循着热源就往一旁的被子里钻。
他好脾气地把人捞出来,手碰到对方白皙的肌肤,指尖停留数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连忙移开,准备继续往下伺候。
毫无意识的人浑身都被酒气包围,后背也渗着一层薄汗,想来睡得并不是很舒服,才会连眉头都不安稳地皱着。
他的手刚碰上对方的长裤边缘,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温软无力,真想挣脱的话,不用费他多大劲。
贺程抬眼往上瞥去,夏砚依然紧闭着眼,俨然没有醒。
他没拉开对方缠着自己的手,就着这姿势,一把将人的裤子扒了下来。
长裤里面没有穿秋裤,裤子褪到脚踝,两条笔直白皙的腿,直晃晃地出现在了视线里。
他一愣,没料到会这么快就看见如此富有冲击力的画面。
下一秒,满是慌乱地别开眼,反手将对方的手塞回身体两侧,又连忙扯过一旁的被子,将人盖得足够严实了,绷直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他坐着缓了几口气,刚要起身,原本平躺着的人,诈尸一样地猛然坐起,盖着上身的被子滑下,贺程还没反应过来,夏砚已经朝他扑来,紧紧将人抱住。
那颗紧贴着胸膛的脑袋,依赖性地往上挪,埋进他颈窝里,像小猫撒娇一样地蹭了蹭。
贺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偏偏无意识勾引着他的人对现实中的一切浑然不觉,甚至是爱上了这个动作,得寸进尺地往他怀里又靠近了些。
他数得很清楚,只需要三下。
趁人之危这种事,不是贺家人会干的,越界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冲动一次,贺程咬咬牙,坚持贯彻柳先生面对美色时的做事原则坐怀不乱。
夜色渐深。
被他用毛巾仔细擦过一遍的人,正安安分分地窝在床的另一边。
他把狼狈的自己也彻底收拾过一遍,才满身疲惫地掀开被子躺回床上。
贺程不敢靠他太近,两人中间空出一大片距离,挤一挤的话,倒也能勉强躺下第三个人。
一天的纷杂混乱终于落幕。
贺程侧头看向对方,低声道了句:夏砚,晚安。
接着也闭上了眼。
连三分钟都没到。
那时困意已经泛起,听觉也变得有些差,等他终于听见窸窣声的同时,对方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脑袋侧压在他的胸膛上,以一种最为亲密的相贴姿势,用一种甜得像刚吃完一大罐蜂蜜的绵软声调问他。
你能不能让我亲一口?
第22章 二十二
贺程已经傻了。
像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幻听,那人安静三秒,自顾自地认为询问的对象已经默认,缓缓撑起上半身,脑袋继续朝着他靠近。
窗帘被人拉得严实,房间里黑得一点光都未渗透进来,尚是清醒的人都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具体在哪里,更何况还是个醉着的人。
所以夏砚根本不懂得刹车,下巴便不小心磕在了贺程挺翘的鼻子上,他没被碰疼,对方倒是因这一撞而回过了神。
夏砚,你刚才说什么?
声音一下就哑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和惊喜。
夏砚没回答,或者说是根本没听见,兀自将脑袋又往下挪了挪,这一回,两人的嘴巴,倒是保持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距离很近,狭小的缝隙间只能勉强再插进一根尾指。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身下的人觉得有什么细节被遗漏了,但理智才刚回笼,就被对方贴上来的微微颤抖的唇给打败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接吻。
主动的人先是试探性地碰了下,似乎能感觉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触碰而情不自禁地抖了下身子,登时得了趣味,启开双唇,把那片刚被自己碰过的下半张唇,小心翼翼地含住。
贺程在面临人生最重大的一次挑战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这个画面他曾在梦里想过上千回,场景变化多端,但无一例外,把人吻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的,从来都只是自己。
但此刻这般从未有过的因受到太大刺激而使得浑身毛孔都崩张开来的感觉,却又比梦里的每一次,都要来得真实、也更令人食髓知味。
置于身侧的两只手,不受控制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上方人浅尝辄止,含着的嘴唇被人松开,他还没缓口气,一条柔软温热的舌头,开始试探性地往自己嘴里钻。
有一道细细的电流,从自己勾着的脚拇指处出现,沿着四肢倏地往上爬,刺激得他脊背发麻,一时有种身处不知何处的感觉。
舌头小心翼翼地探进来,在湿热的口腔中不急不缓地逛了一圈,快退出时,不小心碰到了安静藏于温穴底端的另一条长舌,做完坏事的东西反而被吓了一跳,慌乱地就想往后逃。
安静任由它作乱的贺程终于没再忍住,抬手将人想要后退的脑袋往自己这边一按,下一秒,另一只手准确揽住他的腰际,两人立刻便换了位置。
如何正确地和喜欢的人接吻?
这种事不需要人教,就像吃饭一样,天生就会。
灵活的舌尖触到对方已经闭上的唇,却因为还未反应过来,唇瓣之间还启开着一道缝,它一下便钻了进去,逃避不及的另一条舌,被它瞬间擒住,两军交战,必有一败。
获胜者耀武扬威地缠弄着溃败者,将它浑身都一点点地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但指挥着长舌将军的人,还念及着对方次日醒来可能会有余痛,就算吻得有些用力,最后也小心地没在他身上留下不寻常的痕迹。
贺程吻了他很久,把对这人的所有旖念、内心的不甘,通通在这一晚发泄了出来。
屋子里响起低缓绵长的喘息声,原本欺身在上的人,缓缓松了力,他一点点贴了下去,紧紧地将怀里人抱住。
黑夜掩藏的眼神中,有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慌乱。

分卷(18)
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会儿,他等身心都冷静下来后,抬起身打算下床去处理一下自己混乱的样子。
从主动亲上来后就再没开过口的人,突然发出梦呓一般的低语。
像是在叫谁的名字。
贺程的脑袋还有些发胀,但还是有些期待地将耳朵凑到对方启开一小道缝的唇边。
只有一个字节,中间的停顿也短,醉酒的人说的话,虽是含糊不清,却也足够让人听见他在叫谁。
程。
程。
哗啦一声,一盆冷水猛地从头顶倒下,霎时将他身上未褪的热意浇得干干净净。
原来从头到尾,他想要亲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以为今天过后,一切就会变个样。
贺程低声开始笑,泛红的眼眶挤出一点泪,他第一次觉得,程这个字,听起来有多让人觉得讽刺。
对方没有感受到他身上越发寒冷的森意,又嘟囔了两声那个名字后,像是确定了什么,愉快地弯起唇。
下一秒,下巴被人一把捏住,饶是感觉不到痛意,也引得他生理性地皱了皱眉。
带着侵略和一丝暴虐意味的吻铺天盖地地袭来,不再隐忍,也不担心会伤到他,像是不甘、又带着只有自己才懂的委屈,动作比刚才的轻吻要粗暴得多,炽热的气息,将那片唇瓣的里里外外,都覆盖上只属于自己的味道。
却终究还是给彼此留了一点余地,吻得再用力,也未曾在那上面留下啃咬过的痕迹。
可他又不甘于此,原本置于腰侧的手,逐渐往上,掐住衣领往外一翻,炙热的唇瓣沿着弧度向下,狠狠地压上对方露出的半截雪颈。
沉重的呼吸声有片刻的停顿,很快,他试探地伸出舌,在那处轻轻一舔,听到对方唇间溢出的一阵轻/吟后,再也压抑不住,埋下脑袋,任由自己在那梅花遍布的漫雪中,重重地、一下紧连着一下地印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没有意识的人除了发出一两阵微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皱着眉想躲,但被人牢牢钳制着,丝毫没法逃脱。
梅花被人践踏出道道红痕,失去理智的人,总算回过了神。
他红着眼,在对方身上落下沉重的一枚吻,安静片刻,才抬起身,重新把对方的衣服整理好,末了,满含哀伤地亲了亲他的眼睛。
不是程晨橙,是贺程。
是贺程。
是贺程。
像是感知到了对方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原本只是呓语般的两个字,一下提高了一丝音量。
贺、程。
对方一愣,随即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说,我能等到你心甘情愿念出这两个字的那天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扯唇苦笑。
能吗?
他不知道。
夏砚醒来的时候,并不意外自己的脑袋依然有着隐隐的疼意。
和上次一样,是喝酒喝太多的下场。
但相较于上次,某些地方也有着一些疼痛,就好比
他捂着脑袋下床,对着盥洗池的镜子,很是困惑地伸手碰了下自己的唇。
嘴唇看起来与平日并无异样,只是似乎红艳了些,触上的时候,又能明显感觉到一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吮吸过的不适感。
他盯着镜子里的人,突然有些羞赧,看来昨晚做的那个梦,不是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的。
想到这,夏砚觉得嘴巴有点干。
他居然,真的把贺程给亲了。
尽管只是在梦里,但那个梦的真实感,让他有一种似乎真的和贺程做了这种事的错觉。
而现在这种情况,再单纯把贺程当朋友,显然不实际。
他对贺程有欲望,但这种想法,不应该是面对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才会有的吗?
夏砚觉得自己无意中走进了一个迷宫,里头缠缠绕绕,他就像只无头苍蝇,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砚子,你醒了吗?
听见敲门声,夏砚一下回过神。
来的是陈刻,手里提着袋早餐,另一只手上拿着两个柠檬。
他一边进屋,一边念叨:陆晨还没醒,我猜你应该醒了,刚才下楼去买了包子,你刷完牙再吃,昨晚喝那么多酒,现在头是不是还有点痛?我顺便又买了两个柠檬,等下你再喝杯柠檬水,听说这玩意解酒。
夏砚一阵恍惚,这个画面,有点眼熟。
他走回去拿过一次性牙刷,挤了点牙膏,随意问了一句后,把东西塞进嘴里。
不是就开了一间房吗,我怎么一个人睡这边?
陈刻闻言,一脸嫌弃:谁知道你醉了会乱抱人,我长这么大,连女的都没抱过,就先被你给抱了。要不是怕你半夜发酒疯要做出点什么毁我清白的事,我哪儿有那闲工夫,还特地给你开一间房。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夏砚总觉得,陈刻的最后一句话,含着点莫名的深意。
他老老实实刷完牙,又擦了把脸,才关上灯走回屋:挺好的,一直睡到了早上。
陈刻已经把东西放好,闻言点点头,作势要走:那你过来把早饭吃了吧,等陆晨也醒了,我再来叫你,或者你吃完早饭了,就直接去我们那边。
夏砚把人叫住,揪出他刚才话里的语病:我们都是男的,我能毁你什么清白?你下次就不用特地再开一间房了,还浪费钱。
陈刻的表情登时变得有些古怪,他盯着夏砚,看他一副再坦诚不过的神情,像是意识到什么,又走回床边坐下,然后拍拍自己边上的位置:来,坐,我问你几个问题。
夏砚被他弄得很是莫名,见他面带严肃,只好先放下包子,乖乖跟着坐到床边。
你自/慰过吗?
夏砚登时往边上挪了一段距离,毫无预兆的一句话,让他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饶是认识多年的陈刻,贸然问出这种问题,也让他觉得面上有些燥。
当、当然啊,你、你问这个干嘛?
陈刻严肃的神情放松了些:那你知道,男的除了可以和女的谈恋爱,还能和什么样的人谈恋爱吗?
啊?夏砚不解,男生不就只能和女生谈恋爱吗?
陈刻叹口气,看来他没想错,关于同性之间的感情,夏砚一点也不了解,甚至是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而他自己,也是上了大学,结识了有该性取向的朋友后,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感情的。
想到昨晚那个人,他暗自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顺便再多帮他一个忙吧。
砚子,我想告诉你,男的不只可以和女的谈恋爱,如果是因为喜欢,那就算对方是一个和他一样性别的人,也是可以谈恋爱的。
夏砚愣住,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种话,他所受到过的有关恋爱方面的教育,做为范本的,从来只是性别相异的两个人。
因而在他的固有观念里,和男生恋爱的,只会是女生。
但陈刻一脸认真,夏砚想说的话,又被堵回了喉咙里。
昨晚那个梦,又一次在脑海里浮现。
除了情侣,还能有什么样的关系,可以同另一个人如此亲密地接吻?
他想不到。
如果说自己刚才还在迷宫里四处乱窜,那么这一刻,迷宫好像是被人从外面打破了,而所有的不合理,都被扯着往合理的那一边靠去。
他想亲贺程、他在梦里吻了贺程、他们的亲吻甚至超出了任何一种互称朋友时该有的距离。
除了
男女朋友。
陈刻。
夏砚眼中有着挣扎,像是陷入了一种被人拉扯着的困境中,需要有人助力一把,才能够真正解脱。
我第一次听这种话。男生,真的可以和男生谈恋爱吗?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从小到大,别人告诉我的,都是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陈刻想去摸一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抚,但他的手,最终只是搭在了他的肩上夏砚抗拒别人碰他的头,这是和他交好的人都再清楚不过的事。
因为,喜欢一个人,不是喜欢和他有关的任何东西,而该只是单纯喜欢他这个人这句话,真正明白的人,很少。
那,如果喜欢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到底是对还是错?违背主流的东西,最终能逃过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命运吗?
陈刻笑得难得温柔:所以,那些正在逆流而上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本来就是并不相悖的两者,为什么其中一方,要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去伤害那些选择了另一条路,但其实什么错都没有的人呢?我想,我也希望,最终它一定能与主流共存。
砚子,我知道你能分清对一个人的喜欢,是属于哪种喜欢。可能在此刻之前,你还在迷茫,但是现在我这么告诉你了,你应该能分辨得出,对那个人,是怎样的喜欢了吧。相信我,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种感情,只要喜欢的出发点是心脏,那不论它通往的是怎样一个人的心脏,都该是畅通无阻、不被外界所拘束的。
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女孩子也可以喜欢女孩子的?
陈刻笑:你说呢?
夏砚点点头:我知道了,陈刻,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陈刻:不知道,不过,好像告诉你这些,也并没有错不是吗?
接受自己喜欢上贺程这件事,比夏砚想得还要简单。
他觉得这份感情其实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了雏形,只是少了现实的借鉴,才久久未能成型。
现在陈刻推了他一把,那东西的原样,就完整了。
该告诉贺程吗?
还不是时候。
他不敢肯定贺程是否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感情在,如果贸然表白,最差的结果,可能是连朋友都做不了,甚至会成为比陌生人还要让人恐惧的关系。
他没打算冒这个险,有了曾经追求程晨橙的前车之鉴,那这一次,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直接表白。
他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贺程厌恶的目光。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就让人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了,一旦真的面对,他无法想象自己到时候会不会当场崩溃。
既然这样,就慢慢来吧。
他有着无比优秀的硬件和喜欢的人同住一个宿舍、和喜欢的人是比普通朋友更为密切的特殊朋友的关系、甚至他喜欢的人,也很喜欢他虽然不是他现在想要的那一种。
但是,有了硬件加持,那应该会比曾经追求晨橙时要简单一些吧。
就算最后结果不尽人意,那他到时候把这个秘密放在心里,不告诉对方就好。
他能成功隐瞒心思与程晨橙仅以朋友身份接触,自然也能以朋友身份和贺程相处的,如果就认定是这个人了,那同他做一辈子最特殊的朋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另一种圆满了。
夏砚把一切想得都很好,也将自己未来关于感情的规划,计划得明明白白。
直到接到程晨橙的电话,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喜欢的人,是他的好朋友先喜欢上的人。
而不出意外,晨橙应该也要开始展开追求了。
那他,该和晨橙争吗?
这个问题,从接完电话到坐上车,最后走到程晨橙和他约好的咖啡店门口时,都没能想出完美的答案。
自己这样的行为,似乎是一种背叛。
意识到这一点,他抬头,明明天还晴着,他却突生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晨橙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夏砚到她边上的时候,看见了桌上放着的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她正低着头在跟人聊天,听见声音抬头,看见是他,不加掩饰地咧咧嘴:夏砚,你来啦。
看她笑得如此真诚,夏砚越发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做她的朋友,他那般卑劣的心思,果然不该存活。
解不开的一切似乎找到了出路,却叫人更加地喘不过气来。
车有点堵,你等很久了吗?饶是压着自己的那块石头再沉,他也没让情绪外露。
程晨橙是最无辜的,他不该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她。
许是神情太过自然,程晨橙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放下手机,指指咖啡:我刚到没多久,你先喝口咖啡,我去拿蛋糕。
她回来得很快,其中一块抹茶口味的,自然是给夏砚的。
我谈恋爱了,刚谈的,我男朋友在学校里还挺有名的,你应该也认识。
夏砚觉得咖啡的苦味,一下子蔓延了整张嘴。
不过短短两天,晨橙就已经和贺程见过面,并确定了恋爱关系。
除了一见钟情,他想不出其他的形容。
他之前帮晨橙了解贺程的时候,思考过贺程需要多久才可能喜欢上晨橙,他猜想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如果不是一见钟情,也至少需要一个月,才会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吧。
结果,现实冷冷打了他一巴掌一见钟情这种事,贺程这样的人,也是会做的。
晨橙正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小娇羞:他社团有事,没有和我一起过来。我刚才给他发了消息,他已经出校门了,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想让你也见他一面。
他想说不用这么特意,反正他们天天都能见到,又想到对方是要以另一种身份来见自己,便把话又咽回了嘴里。
那股苦味,更浓了。

分卷(19)
他有些慌乱地尝了口蛋糕,一向入口就能让人觉得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的抹茶味道,这一刻却只尝出了苦涩的滋味,他拿着小勺,下一口,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啊,他来了。
夏砚无端生出一种逃避的心思,短短一天不到,心情就已经像是坐过山车,接连起伏了好几阵,而此刻,车子驶向了许久未修即将报废的轨道,他想,只要自己一转头,那条轨道,定会当场毁掉,而车上的人,也必将摔得头破血流。
他再是不敢看,那人也还是一步步走了过来。
一抹黑从夏砚眼前晃过,越过站起的程晨橙,坐到里侧,同时,她也跟着坐下。
夏砚?
看他突然低下头,程晨橙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还没回答,另一个人先开了口。
没有帮我点一杯吗?
夏砚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猛一抬头,看见青年那张面含春情的桃花脸,怔怔道:于念易?
于念易被他一时忘记变化的灰败眼神看得有些脊背发麻,偏头看向程晨橙,眼中闪着只有她看懂了的光。
程晨橙也被夏砚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很快明白过来他的反应是为何,赶紧解释:是我忘了和你说,我其实已经不喜欢贺程了。你也知道,我一开始对他就是一见钟情,虽然时不时能从你那知道和他有关的事情,但可能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有真正去接触过他,所以后来他在我脑子里的印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就变成了纸皮人一样的东西,时间一久,我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
机缘巧合之下,我认识了于念易。我知道,大家都觉得他不是个会定心的,说实话,我在了解他之前,也的确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在真正和他接触、了解了他之后,我发现,其实那只是外人眼中的他,真实的他,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夏砚,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什么样的人,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你应该也清楚,如果我真的认定一个人了,他一定是有能让我喜欢的点的。
夏砚好一会儿才消化干净她话中的意思,那辆过山车轰隆隆地继续行驶,这一次,直直冲上了云霄。
晨橙的话,如甘霖,太过及时,拯救了几近枯竭的他。
他没有想过,结果会朝这个方向发展,良久,他看着晨橙,真诚道:如果是你认定的,那我会相信的。
因为他的肯定,晨橙明显松了口气:夏砚,我知道我这么说太过片面,但因为是我自己的经历,所以我还是想把我的想法,跟你说一下。
嗯,你说。
她意有所指地缓声道:我承认,一见钟情是件很浪漫的事,我也亲身体会过。但是我觉得,有时候,人之所以会在一见钟情的感情里咬牙不断走下去,可能是因为,潜意识在给了他暗示,所以到后来,他在遇见更合适的人时,还是选择继续听从那道暗示,而忽视了此刻心里真正的声音。
我了解你,你是个在感情方面十分长情的人,但是,你又是个在这方面有些愚钝的人,我说的愚钝指的是,你可能早就对另一个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却固执地认为自己依然喜欢着上一个人。
我希望你可以适时学会从一段感情中抽身,如果那个人你好久都没有等到,可能你们是真的不合适,既然这样,那你就试着,去看看另外的人好不好?
她尽量隐晦地,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一遍。
我不适合你,贺程对你来说可能更合适,所以你多看看他,别再一根筋地喜欢我了。
她觉得今天应该可以把一些事情解决掉,毕竟她还有了男朋友。
夏砚也如她所期盼的,渐渐露出了一副陷入思考的神情。
一想到即将迎来的光明,晨橙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已经可以幻想,自己和夏砚换个身份相处是什么样子的了。
比朋友更亲近的关系。
一旁维持自己背景板身份的于念易,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笑,眼神闪了闪。
夏砚终于开口。
晨橙,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我觉得,是我的话,如果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就算他有了喜欢的人,我也会继续用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的。喜欢他这件事,除了我自己,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包括他。
晨橙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了,她忍住要拍桌的冲动:就算她结婚了、有了孩子、这辈子都和你不可能了,你也还要一直喜欢下去吗?
他温柔笑笑:如果这辈子只有这样一个人,那我想,应该是的吧。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你不会影响到她呢!如果她知道了你的心思你要怎么办!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你怎么就能肯定看见对方眼中的认真,晨橙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砚喜欢她这件事,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让她也知道了,她又怎么敢肯定,自己终有一天会知道呢?
她那时候心疼贺程,这一刻,同样心疼对面的人。
她何德何能,才会让夏砚这样的人喜欢上呢?
夏砚没有错,喜欢一个人,默默喜欢了两年多,只安安分分以朋友身份自居,从不打扰,从不越线。
要论谁错的话,她才是最该被责备的那个人,如果当初她能看透夏砚说那话时内心真实的想法,也许一切,会有不同的走向。
但人生,本来就是由各种阴差阳错组成的。
一个人活着,可以无数次懊悔,却没法,拥有一次重新做选择的机会。
这便是人生的可悲。
晨橙,我一定不会让那个人,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夏砚离开的时候,晨橙终于没忍住,埋头趴在桌上默声哭了出来。
一只手从身侧伸来,似是想放上她的后背,又收了回去,过了几秒,再次伸过来,还是没有放上,来回几次,最终,还是轻轻搭在了她的背上。
他一下又一下地拍着,给以无声的安慰。
只不过是假扮男友,现在,倒让他有了种假戏真做的错觉。
贺程没在宿舍,夏砚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好像自从周六那晚自己给他发了酒店定位后,两人就没再有联系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久没和贺程说一句话。
夏砚突然觉得,自己和贺程的关系,好像比他想得,还要亲近一些。
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再去想一个人,就变得理所当然。
鸡儿一只。
鸡你妈,九条!
贺程,你的电话。
碰!三筒。
感谢老铁,我又胡了!
你手早上摸大便了,胡几/把了!是不是有人给你放炮了?
贺程把手上的牌推倒,一边跟着洗牌,一边回应刚才在打牌声中喊了自己名字的人。
没心情接,不重要的电话就直接帮我挂了。
卢旭青咬了口手里的饼干,随意扫了眼名字,是备注的全名,估计是个普通朋友。
自动挂断了,那我就不回拔了,反正你手机也没多少电,估计电话还没打多久就先自动关机了。
嗯。
过了两秒,卢旭青又喊:他又打过来了,但我不想直接挂。
随便你,把铃声给我静了。
好嘞。
卢旭青等着系统再一次把通话掐断,才起身去厨房端了盘草莓,回来时,新一次的通话正好被挂断。
他默数了下,这是第三通。
不由有些好奇,这人会不会打第四通。
等了两分钟,屏幕没再亮起,他便猜到,对方是放弃了。
卢旭青一下子没了兴致,伸伸懒腰,站起身。
他端着果盘凑到麻将桌边,随便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扬扬下巴:你这局手气不错。
对了,你那朋友还挺有意思,连着给你打了三通,你没接的话,不知道发消息给你吗?都有你电话了,总不能没你微信吧。
贺程摸牌的动作一顿,下一秒,迅速离桌冲去了手机旁。
卢旭青被他渗着凉意的一眼看得脖子一缩:你自己说不重要的电话不用接的。
贺程已经拔下手机按了回拨,眼神像把刀一样地朝他狠狠刺来:这他妈是你嫂子。
谁他妈知道你会给你老婆备注全名。
另外三个打麻将的人,纷纷放下麻将,凑过来吃新鲜切开的瓜。
贺程,你忙好了?
贺程一脚踹开边上围着的几人,眼神示意他们滚远点,难得几人不受威胁,又凑近想要听一听手机对面那人的声音。
贺程实在被闹得没办法,当着几人的面开了免提。
嗯,你回去了?
卢旭青几人一口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呼吸,就把夏砚的声音盖过去了。
我在宿舍,你在社团吗?我现在去找你吧,篮球社吗?
卢旭青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无声比了个口型。
嫂子声音好听!
贺程瞪他一眼,生怕他不小心就蹦出了声。
他现在还没法恢复状态去面对夏砚,以另一个人的名义和喜欢的人接吻,甜蜜又痛苦。
自己打了一天的扑克牌和麻将,钱输了不少,郁闷的心情倒是没跟着甩掉。
不见夏砚是不可能的,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到时候不得不回去了,再见到对方时,他的心情也许就平复了。
所以他拒绝了,也没有表明自己是在哪里:不用了,我今天要晚点回去,晚饭你自己吃吧,我就不和你一起吃了。
平时贺程再忙,三餐也都是和夏砚一起吃的,他如此反常,不禁想知道,夏砚能不能感觉到。
结果,屏幕那头的人只是说了一声:这样啊,好吧,那你先忙,我给你买了吃的,等你晚上回来,当夜宵好了。
低落的心情因为他的话往上升起一些,贺程一边自我唾弃,一边打算结束通话手机正好也就一格电了。
那我挂了。
指尖就要按上红色结束键时,对方软声开口:但是,贺程,我想你了。
屋里死寂两秒,紧接着,爆发出的声音比当事人更为激动。
手机手机!!!快他妈把手机拿来!!!贺程你记得嫂子电话的吧!!!早不没电晚不没电,怎么就挑这关键时候没电了!!!
一只手机被塞进呆滞的贺程手里,对方催促他:别愣着啊,快打过去!
他僵了两秒,才颤抖着手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同一秒,边上的人很是默契地同时屏住呼吸,营造出了一种电话这头只有贺程一个人在的氛围。
有人伸手,按下免提。
夏砚温软的声音传出来:贺程?
他咳了一声,声音有点干,还带着点颤意:刚才手机没电了,我借了我朋友的。
噢,是你关系很好的朋友吗?那我要存一下这个号码吗?
不用。
章桐不高兴地看他一眼,接收到贺程的眼神,又只能不甘不愿地挤出一抹笑。
我现在就回来,你在宿舍等我。沉默两秒,贺程想起自己的目的。
好,我正好去扔垃圾,等下在楼下等你吧。
嗯,那我挂了。
好。
贺程咽了口口水:夏砚。
嗯?
你刚才说的,还算数吗?
周围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嫌弃。
夏砚在那头轻声一笑:我真的想你了。
对了,你等下可以顺便去西门外面的那家简尚咖啡馆,帮我带一块抹茶慕斯吗?我突然想吃那个了。
他想试试,这一次,抹茶的味道还是不是苦的。
好。
你要月亮吗?
我也能摘下来给你。
害,我傻了,怎么忘了,你就是那轮照亮我的明月。
作者有话要说:我他妈就知道会被锁,(卑微jpg)改文改的我都想放弃了,淦!
早六更新。
一个个发红包好麻烦orz 我弄抽奖好了
第23章 二十三
那人从很远的地方走来,挺拔的身形由于距离的原因,晃入眼中,仅是一条细长的线。
夏砚就这么直直地望着远处那个,模糊得几乎看不清样子的人。
那人走得近了,终于看见了自己。
他毫不吝啬地笑,朝着自己用力挥了挥手,指着手里的东西喊着:我还买了奶茶!
说完,就迈开步子朝自己跑过来。
微风从他耳侧拂过,吹起他细碎的黑发,美得像幅会动的风景画。
夏砚没忍住,笑了开。
他喜欢的人,正在奔向他。
贺程停在他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夏砚。
他温和地应了一声:嗯。
对方的声音里,好像有着很多东西。
我也想你了。
夏砚不是易流汗的体质,昨晚虽喝了不少酒,但起床后,也没觉得身上有一夜未换衣服的黏腻感。

分卷(20)
再加上这天经历了不少事,一直到了晚上,他才终于有机会去洗个澡。
结果刚脱下最后一件上衣,夏砚就怔住了。
这、这一大片不知名红色痕迹,都是他自己挠出来的?
他昨、昨晚,也太饥渴了吧?
犹记得梦的后半场,另一人在他身上泄愤似的盖下一处又一处的痕迹,那痛意隐隐约约有些真实,现在想来,必定是自己昨晚过分入梦,才会弄下如此密布的印迹。
他伸手小心地碰了下其中一处,还是不敢想象自己当时是怎么下的手。
冬天天冷,浴室里本来就凉,再加上一直未放水,很快,寒风便从门缝底下窜进来,刺得他一下子回过神。
夏砚伸手打开水,冒着气的温水淋到身上,冲刷着那片诡异的红印,朦胧之间,一时有种荼靡的凌乱美。
他好像,非常喜欢贺程啊。
夏砚去了阳台没多久,贺程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似乎藏了心事,神色不太自然地在他身后来回踱了好几圈,最后终于站到他身边,没再乱动。
大约过了两分钟,他突然开口。
听说昨晚我们这片有蚊子,不少人睡觉的时候都被咬了。
夏砚微诧:嗯?冬天也会有蚊子吗?
贺程面不改色地解释:现在很多东西都变异了,冬天有蚊子,很正常的。
他倒是头一次听说这回事,点点头,算是认同:所以,你也被咬了?
贺程摇摇头,视线往下移,似乎想从他拉高的衣领里爬进去: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寻常?就比如,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又或者,早上醒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夏砚皱着眉偏过眼神来,他做贼心虚般地立刻躲开他的注视,干巴巴地补充一句:我好几个朋友昨晚都被蚊子咬了,尤其是脖子边上那一块,夸张得有些可怕。对了,他们有发照片,我给你看看。
他像是早有准备,夏砚还没开口,就急忙掏出了手机。
夏砚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
贺程的手机壁纸一直没变过,夏砚之前并不在意,此刻看见,不由问了句:你的锁屏,是网图吗?
他翻相册的动作一顿,一下按灭了屏幕,重新打开时将手机朝着他那边歪了歪,好让他也能看清那张照片。
这个?
图片的内容很简单,一只精细修长的手,手里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羊毛毡。
拍这张照片的人显然很会拍照,照片的光线和角度找得很好,一般人看见,都容易将它当作是网图。
夏砚倒是没想过他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图片,又认真看了看上面的东西:这个羊毛毡挺可爱的。
贺程松了口气,声音里又带着点失落:这是我的手。
夏砚一怔,听见他又道:这个羊毛毡,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女孩子给你做的吧?他状似轻松地开口,捏着湿衣服的手却不自觉紧了一紧。
贺程没有回答,转头看他,眸含深意地问:你要不要给我做一个?
很少会有男生做这个,夏砚之前买过几套,做了很久,最后终于有了一个能够送得出手的成品。
但那已经是高中时候的事,他也早忘了自己当时给晨橙的,是个什么样的羊毛毡。
半响,夏砚回答他:好。
如果做得很难看,就不送你了。
我都要。
他认真重复一遍: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要。
夏砚的神志险些被那片星空中神秘而又复杂的东西吸走,他连忙转回头,一把将水龙头重新打开,有些慌乱的声音隐在水声中。
不是要给我看照片吗,照片呢?
贺程没看出他的异样,夏砚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苦恼,明明是该让贺程喜欢上自己的,怎么现在,反而是自己在不断受到他的蛊惑。
你看,他脖子这一片全红了,是不是很夸张?
夏砚压下情绪,再次扭头,铺满屏幕的这张照片,觉得即视性也太强了。
若不是那人的皮肤比自己的黄了些,看着也比自己胖一点,他几乎要以为,是昨晚有人趁他睡着扒了他衣服偷拍的了。
他咽咽口水,不太敢相信地扬声问:这真的是蚊子咬的?
贺程淡定道:对,我身边几个朋友都没有幸免,还有更夸张的,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夏砚收回视线,开始庆幸自己穿的是高领毛衣,不然贺程看见他脖子上那一片,问起来的话,他该如何跟他解释,这不是蚊子咬的,是我做了有些激烈的梦自己把自己掐成这样的
你昨晚真没被蚊子咬到?
要不是贺程的目光太过真诚,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心思是不是已经暴/露在脸上了。
他表现得比贺程还要自然:嗯,真没有。风变大了,你进屋吧,我继续洗衣服了。
贺程一离开,他才缓了口气,想到自己竟已经能够如此坦然地撒谎,不觉苦笑。
谎言这种东西,一旦开始,似乎就难再中止了。
贺程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给刚才照片上的主角发消息。
【你这痕迹,一般多久会消?】
对方很快回过来。
【林泉:消不了。】
【?】
【林泉:女朋友太黏人,一见面就爱往我身上种点东西,这不,刚给你发的那照片,就是前两天的痕迹还没消掉,下午又给印上的。对了,你和我要这种照片做什么?该不会是拿去???我知道我八块腹肌的性感肉/体十分诱人,你年轻气盛,单身至今,做出点亵/渎我的事,想来也是在所难免,但哥毕竟有女朋友了,所以这种事,乖,偷偷做一次就好了,下次不要再被我发现了哦~】
贺程脸一僵,直接把林泉拉黑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他是时候重新调整一下自己的交友圈了。
不过林泉的话倒让他产生了一丝怀疑,难不成,自己其实并没有在夏砚身上印下什么痕迹?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昨晚屋子里乌漆麻黑的,他只知道自己亲得很用力,倒是没检查一番自己的结果,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贺程这一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是庆幸,另一方面又有着点委屈。
就跟被渣男骗/炮了一样,关键是,骗就骗了,别人好歹还能爽到,他呢?他什么实质性的收获都没有!自己在这胡思乱想了一整天,反观夏砚,清清爽爽,根本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狗男人!
我擅作主张,找了个人帮忙,骗夏砚我谈恋爱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晨橙就在男生宿舍门口等着了。
贺程出门前收到她的消息,随便扯了个理由,让夏砚留在宿舍,自己下楼去买饭了。
嗯,也好,这样他应该也能彻底死心了。
没有。
程晨橙又开始觉得难受,忍着心酸把夏砚昨天的话复述了一遍。
说完,她担心地看向贺程,他脸上的笑果然僵住,一瞬间的灰败过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似乎早有预料,淡淡道:我知道了。
所以,你还等吗?如果一直等不到的话。
贺程笑笑,温柔地摸了摸眼眶已经开始发红的人:我跟你说过什么?大不了,不结婚就是了。你该开心,这样子的话,以后我的东西,就都留给你的孩子了。
程晨橙噗嗤一笑,嗔怒道:我说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不用担心我,我有预感,老天爷是不舍得我受苦的,所以,会有那一天的。
那一天,他的心上人,终于有了另一个心上人。
那个名字,不再是程晨橙,而是,贺程。
夏砚很少网购,买东西喜欢去实体店买,他享受亲手触摸那些东西再让它属于自己的感觉。
网上买的话,只能看见照片,不清楚真假,万一与预想的不符,退换货的话也很麻烦。
但他也不是完全拒绝网购,有些东西在现实里实在买不到了,就会用到某宝。
上学这么久,贺程只见他收过三次快递。
今天见他难得拿了快递,不免惊讶。
买了什么?
快递单在夏砚拿到快递时就被撕掉了,贺程盯着手里的东西,完全猜不出这个又小又轻的盒子里面能装什么。
夏砚弯眉一笑:不出意外的话,是我接下来一段日子,都要碰的东西。
好奇心像只猫,伸着利爪在他身上不断抓挠,他想了一路,终于在回到宿舍时知道了答案。
夏砚看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有些想笑。
不是你叫我做一个给你吗?难道你已经忘了?
贺程难得这么无措,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他紧张得挠挠头,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样子一时看起来好笑又有趣。
最后红着眼眶直接从他身边走开,大步出了门。
我、我去买点吃的。
他把羊毛毡的照片发给了程晨橙。
后面跟着一段话。
【其实我自己都忘了,所以我这辈子,只能是这个人了。】
【但是我想,那一天的到来,应该不会让我等太久吧。】
贺程换了锁屏。
和原来那张,几无差别。
羊毛毡的模样与原来的别无二致,只是略显瑕疵了一些。
最底端有一串小字,字体太小,看着就像是一串乱码,外人若看到,并不会特意去看写着什么。
又多了一点。
【对你的喜欢,又多了一点。】
夏砚次日醒来,聊天框里,多出一条撤回通知。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数太少了,所以中奖人数没法太多,dbq是我太菜了qaq
夹子当天更新时间在晚上十一点。
存稿有多,在线给俺姐妹祈福。
几天后的科目二过的话,当天加更一章,orz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希望她一定要过!
第24章 二十四
暑假要买车票时,夏砚特意打电话问了下程晨橙,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报道。
对方的回答简单明了:我哥说他开车送我。
他知道程晨橙还有个哥哥,两人以前闲聊时谈到家里人,她顺口提过一句。
关于这个哥哥,程晨橙只说过对方和她是龙凤胎,但是两人长得不像,他哥在兰向一高读的,没在他们学校。
两人也没就这个话题多深入地聊过,夏砚也从未在她口中听到过她哥的名字,一直到现在,他对程晨橙龙凤胎哥哥的印象,都只停留在他对程晨橙很好的层面上。
此刻听程晨橙再一次提到他哥,他先是愣了下,回忆起来这个已经被自己遗忘在记忆空间里的人,随口多问了句。
你哥也来b大了吗?
他知道程晨橙的哥哥学习很好,程晨橙进a大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对于她哥来说,自然也是。
b大虽然也是很好的大学,但相较于a大,还是差了一些。
程晨橙在那头笑:是啊,他为了一个人来b大了。
夏砚觉得有点浪漫:那他一定很喜欢他的女朋友。
她以笑作答,似是默认了。
等挂完电话,夏砚才想起来,程晨橙最开始的时候,好像是打算去a大的,结果最终也变成了b大应该也是因为一个人吧。
他顿时有种冲动,想回拨过去问她是因为谁来的b大,但这终究也只是一个念想,他和晨橙现在只是朋友了,自己没有理由以这种方式去询问。
可能是那时候起,一切就已经有预兆了。
自己和晨橙,这辈子也只能是朋友了。
寒假即将到来,又到了该买票的时候。
夏砚给程晨橙发了消息,不再是以心酸的暗恋者身份去询问,仅是身为朋友的单纯邀请。
等了几分钟,程晨橙的消息都没回过来,他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该先去洗澡了。
收拾完正打算进浴室,桌上摆着的手机亮了起来,夏砚脚步未停,把换洗衣服放进浴室里后,又走了出来。
【晨橙: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回去吧,我这次还是跟我哥一起走,到时候你和我哥认识了,我们就可以一起搭他的车回去了。】
夏砚笑笑,回了个好。
不出意外,这四年应该都没有机会的。
他和程晨橙他哥,没有认识的必要。
夏砚有预感,那不会是和自己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他哥一定也不会对自己感兴趣。
但他们也可能有机会见上一面
如果未来程晨橙的婚礼邀请了自己的话。
想到这,夏砚才记起来一个细节。
他又拿起手机,打了几串字发过去。
【晨橙:我们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天天黏在一起啦,而且他和我不同专业,上下课的时间有时候也对不上,通常周末才能见上一面,平时的话,也只能手机上聊聊。不用担心,我和他挺好的,而且也没有明文规定,情侣一定要每天待在一起的嘛,如果毕业了还能在一起,到时候肯定就会天天黏在一起了。】
夏砚后来终于记起当初在食堂里发生过的事,青年当着众人的面无缝接轨下一段感情的画面,一旦回忆起来,就再难忘记。

分卷(21)
他自认为对感情的态度并不随便,因而意识到程晨橙的男友是那样一个人时,身为她的好朋友,难免会对他产生一些心理性抗拒。
但于念易已经多了层身份,就算是因为程晨橙,自己也该放下对这人的偏见。
直到他数次在路上碰见程晨橙,都没在她身边看见过于念易,那股隐隐的担心才再次出现。
但他一直没有机会询问,暗自担忧了好一阵子,这次终于说出来,还收到了晨橙特意的解释,夏砚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晨橙很少会这样大段大段打字,看来也是怕自己会不喜欢于念易,才会如此认真地解释,这也反向证明了,于念易对她,应该是挺好的。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自己也不必再多说些什么。
怎么还没洗澡?
夏砚放下手机时,贺程正好提着米线进门。
去洗了,刚才在回消息。
嗯,那快去吧,不然米线等会儿就坨了,上次多的那个塑料碗呢,我把汤先倒出来好了。
没事,我洗得很快。
夏砚洗到一半,才想起买票的事。
他朝屋里的人喊了句:对了,动车票可以买了,你别忘了买。
贺程说了什么,被水流声掩盖住,夏砚没听清,应该是说听到了,夏砚没让他再重复一次,加大了点音量:好。
出来时,贺程已经吃完了米线,正坐在自己桌前尝试剪视频他最近又对视频剪辑有了兴趣,搜罗了各种初学者教学视频,这两天都在边学边练。
夏砚往自己桌子那边扫了眼,两个碗,其中一个,分出了汤。
他拿毛巾擦着头发,没忍住,弯唇一笑。
你也是c市的?夏砚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
你不知道?贺程回想了下,点点头,我好像是没和你说过,那你现在知道了?
嗯,你c市哪儿的?
成前那边的。
夏砚觉得缘分这东西真的挺奇妙:晨橙也是那边的,你们居然住这么近。
程晨橙自从表示不再喜欢贺程之后,就没再提过有机会要主动认识贺程的事。
夏砚便也没继续在贺程面前提起她,现在又说到她,倒是不知道贺程对她还有没有印象贺程认识的人多,他又属于记事不记人的,夏砚也没把握曾经出现频率很高的晨橙,能不能被贺程记住。
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句:就是我之前一直跟你提过的,我高中那个很好的朋友,还说以后有机会你们可以认识一下的那个。
贺程似乎是真忘了:哦,成前那么大,可能她住南我住北,不算有缘分,仔细算一算,还是我和你比较有缘分。
听得出贺程对晨橙的兴致并不大,夏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特地再多说两句,毕竟晨橙现在已经有了男友。
对了,你买的是几点的票,早知道你也是c市的,我当时就直接帮你一起买了。
能和贺程坐同一趟车回去,夏砚想,让人想不激动都难。
他自是不敢当面表现出来的,一下转身,才没被对方发现,自己实在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贺程皱眉,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话:不是让你把票退了,你还没退?
啊?干嘛退票?说话时,夏砚转回了身。
贺程定定看他一会儿,夏砚也不躲闪,一副比他更好奇的样子,他大概猜到了原因,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你那天洗澡的时候,听见我说什么了?
嗯,虽然没听清,但你应该是说你已经买好票了?
他无奈一笑,神情里多出一点类似宠溺的东西来:我当时是说,我开车送你回去,让你把票退了。
啊?
夏砚一时有些憨傻:你已经会开车了?
他不觉手痒,形随心动,走到对方身边,在那软乎乎的脑袋上摸了摸。
嗯,高考一结束就去把证拿了。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我就是自己开车来的,不过车没停学校里,在朋友家。我刚才有给他发消息,他现在应该已经快到楼下了,收拾好了吗,好了的话,走吧,送你回家。
真的不用先送你朋友回家吗?
夏砚不放心地又看了眼后视镜,远处寒风中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黄发少年,模样虽看不清,但这副画面,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不用,会有人来接他。
嗯?那你干嘛让他特地开车过来?
他想见你。
夏砚一愣,听见贺程补充:他对你很感兴趣,所以主动提出要帮我把车开过来。
他、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啊?
贺程停下车子,伸手在他不小心沾上奶油的嘴角揩了一下,很快收回手,继续驶动车子:我说的。
夏砚再也没有问题了。
被人无意碰过的唇角,像被人细细啃过,掀起一阵又一阵紧密的痒意。
以后别再吃带奶油的东西了。
他茫然扭头。
贺程目视前方,夏砚从自己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见,那颗性感的喉结,用力地上下滚动了下。
没事。
我只是怕,我会把持不住地吻上去。
我们这边路挺绕的,一般人第一次来的话,都要靠导航,你之前来我们这片玩过吗?
鹿阳和成前正好在c市的最东边和最西边,c市的旅游景点分布在西边和北边,夏砚家这边很少会有外来者。
嗯,有个亲戚在晋南上学,之前来给她送东西的时候,来过几趟。
夏砚家离晋南高中很近,放假时,很多穿着校服的高中生都会从他们小区前的那条路经过。
你亲戚叫什么?我可能认识。
贺程:她性子比较内向,也不常和别人交朋友,你应该不认识,到了。
夏砚也没再追问,他突然想,自己会不会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和贺程打过照面了?
又觉得应该是没有的,不然贺程这样的人出现,就算隐于人群中,也一定是会被人一眼看见的。
但是,不管到底有没有见过,他们之间,着实有很深的缘分存在。
不然的话,又怎么能在b大相遇呢?
你真的不上去坐一坐吗?
现在就不上去了,我还有点事,下次再来吧,而且今天来得急,什么都没有准备,空手上门也不好,你上去吧。
夏砚想说你人来就好了,什么都不需要准备,见他真有事的样子,也不勉强:好,那你到家给我打个电话吧,给我报个平安。
贺程看着他朝自己招完手,转身推着行李箱就要离开,视线一阵恍惚,眼前的背影与另一个画面中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他回过神时,夏砚已经转身,面露疑惑地看着刚出声叫住自己的人:嗯?怎么了?
贺程沉默着下了车,大步朝着对方走过去。
他再也不用躲藏着怕被发现,这一刻,终于能如此光明正大地走向他。
夏砚安静地站在原地。
他停在他的面前,忍住了想吻他的冲动,却没能压抑住,颤抖着伸出手,将对方一把抱进了怀里。
没事,就是想提前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又多喜欢了你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你被作者连夜绑回了贺家。
她蒙上了你的眼,缠住了你的手。
你被捆在麻袋里动弹不得,奋力挣扎间,听见屋里响起的那阵让你心跳加速的暧/昧水声。
有人在羞怯地叫。
贺程,唔,不,不要!
你不动了。
你开始安静。
你甚至竖起了耳。
那阵声音越来越大,听得你浑身都开始发烫,眼中的狼光,一时间炽热如火。
喜欢吗?作者在你耳边问。
你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她压低了声音,诱惑道: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吗?
你越发激动,点头的速度变得更快。
她欣慰地摸摸你。
那答应我,别养肥好吗?
第25章 二十五
贺程从小到大,喝过各种各样的酒。
唯一没沾过的,就是烟。
对于会抽烟的人来说,一旦遇到糟心事,烟草就是种上好的发泄良药。
吞吐之间,苍烟卷尘而上,连带着烦恼也通通被驱散了开。
十字路口的红灯还在闪,贺程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一手轻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一下接着一下,缓声在方向盘上敲着。
每敲一下,边上的人就会不自觉地抖一下身子。
终于,他转过头,看向副驾驶上的人。
对方难得如此安静,像小学生一样挺直后背端坐着,精致的面孔配上一副乖巧的神情,着实有些诡异。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只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以后不准再和于念易接触,懂了没有?
一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贺程就觉得有股气直往头上冲。
程晨橙自知此刻保持沉默是最好的,但还是没忍住开口想为自己解释一句:我真的只是顺路搭他
贺程眼刀一横,她生生闭上嘴,扭过头,嘀咕一声:还不是因为你放了我鸽子,不然我怎么会搭他的车?
你不是买的下午的票?我送完夏砚再回来接你,时间不是还有多?
谁知道你还会开回来!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待着也没事干,本来就想先去车站附近逛一逛,谁知道在门口碰见他,然后后面的你也知道了。
贺程吐出那口浊气:是,放你鸽子这事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程晨橙从贺程口中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的次数,少得一根手指就能数得清,现在听见,不自觉有点小得意,嘴角才刚咧起,就听对方补充道:为了不再让你被我放鸽子,以后你就自己买票回去。
她猛地转头,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你就这样为了夏砚把我给扔了?贺程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当初让你学驾照你不学,你要是学了,车给你开,我和夏砚坐动车回去,我也十分乐意。
程晨橙算是明白了,这男人的最终目的,只是想和夏砚过二人世界,至于要不要开车,根本无所谓。
所以,我刚才说的记住了没有?
什么?
于念易。
简单三个字,程晨橙就懂了。
她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和他对着干,非常干脆地点点头,无比真诚地说:哥,我知道你顾虑什么,说实话,像你这样痴情的人,真的太难找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也会找一个,和你一样对感情如此专一的人!
贺程嗯一声,既应下了她对自己的夸赞,又对她的答应表达了肯定。
危机解除,程晨橙乖巧的坐姿开始变形,后背贴上靠背,头往车窗外看去。
刚才的注意力一直在贺程身上,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数秒后,她皱起眉:你是不是开反了?回c市不是这个方向啊?难不成你疲劳驾驶连方向感都被影响到了?
先去a市一趟,然后就回家。
程晨橙更奇怪了:去a市干嘛?我们不是刚从a市出来的吗?现在我也接到了,还回a市干嘛?
贺程的神情中带上一丝柔意:夏砚喜欢老街那边的酥饼,走的时候忘记带他去买了,正好想起来,就顺便去一趟。
程晨橙咬牙,你老实说,接我才是顺便的吧?
贺程面不改色:我是真的打算送他回去后再过来接你,他今天都邀请我去家里坐坐了,为了你,我拒绝了,你还怀疑我?
程晨橙呵呵一笑,我信你才有鬼!
妈,这苹果很甜啊,你买的?
程晨橙咔嚓咬下一大口:我看到有两箱,你怎么一次性买这么多?就算咱们有三个人,天天吃苹果也会吃腻的啊。
贺蝶房里瑜伽课的声音还在响,她的话音伴着倒数的声音穿透出来:你赵姨昨天拿来的,说是有个亲戚一次性送了四箱过来,正好你们回来了,就拿过来了。本来四箱都想送过来,被我劝住了,你该庆幸,不然你接下来的日子,天天都要和苹果作伴了。
想到那个画面,程晨橙顿感头皮一阵发麻,看见贺程从房里出来,顺手将另一个苹果递给他:你要去找夏砚了?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
贺程接过咬了一口,眼神一亮,下一秒,直接把手上的东西放进她怀里:都拿到车上去。
程晨橙没有防备,抱着重物猛地往后倒退一步,好不容易抱稳手中的东西,立刻拧眉道:你呢?
他扬扬手中的苹果:不是说有两箱苹果吗,我给他搬一箱过去。
你还没嫁出去呢!
夏砚接到贺程的电话,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分卷(22)
他顾不上穿拖鞋,冲着对方回应一声,连忙往外跑。
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欢迎我?那我回去了。
不是,你到哪儿了,我现在就去小区门口。
话音落地的同时,门被他打开。
夏砚一愣,外头站着的人,手里抱着一大箱苹果,往下一瞥,地上还堆着好几袋东西。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贺程温声一笑:可能我和你有心电感应。
贺程买了夜宵,足足三人份,还是加量的那种。
夏砚将几样可以多放一会儿的放进厨房,打算等李舒彤回来了再重新加热一下给她吃。
贺程已经去了他的房间,夏砚开门的时候,对方正在拆打包袋。
他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那一小袋附赠的香醋,没犹豫,转身又进了厨房。
贺程吃东西特别喜欢加醋,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不管是在食堂还是去小吃街上吃东西,能加醋的,他一定会往碗里倒一大堆的醋。
醋的酸味十分浓烈,夏砚每次坐他对面,都能将那股刺鼻的味道吸收得干干净净。
他认识的人中,只有程晨橙也是喜欢加醋的但也没到贺程这么夸张的地步。
夏砚一开始并不是很能接受,后来和贺程接触得久了,鼻子跟着适应了这股味道,有时候对方去拿餐具,还会主动帮忙把味道调成他的口味。
夏砚拿着醋和李舒彤自制的辣酱再次打开了门。
李舒彤是典型的南方女子,她长相温和,淡眉杏眼,像是水墨晕染而成的一幅画。
单看长相,根本想不到这人如何能吃辣,这一点,夏砚倒是完整地遗传了她。
贺程等他坐下了才问:老板给醋了,你怎么又拿?
夏砚指指他手边的醋袋:就这么一小袋,你肯定不够。
他不再开口,脸上笑意却是不断加深。
两人在饮食加料习惯这一方面,算是少数不重合的喜好之一,夏砚记住了他爱加很多醋,甚至在条件不足时会主动帮他创造条件,无疑是件让人心动的事。
贺程拌好其中一碗面,放到夏砚面前,接着拆开新的一次性筷子,准备给自己弄。
夏砚早已习惯接受他细节上的照顾,看他打算弄自己那碗了,也伸手,准备帮他把醋给加上。
结果醋袋刚解开结,递过去时恰好和贺程的筷子碰上,他没拿稳,呼吸之间,袋子已经从手上滑落,酸味在屋内一瞬间蔓延开来,而被污染得最严重的地方,显然就是贺程身上唯一的那件白色针织衫。
先反应过来的是夏砚,他连忙抽了数张纸,下意识就往那块深褐色的痕迹上按。
醋味逐渐在屋里发酵,他的动作唤醒了另一个人,就在手要碰上对方时,被人一把抓住,那人的声音低得一时听不出是否生气了。
擦不干净的。
夏砚慌忙朝他道歉:对不起,我没拿稳,要不你现在脱了,我帮你洗了再给你吹吹?等衣服吹干你再回去的话,肯定还不会太晚。
贺程深邃的眼眸直直看着他,里头跳动着的细碎光芒,让看见的人,不自觉眨了下眼。
他沉声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擦不干净的。
握着夏砚的手,收得更紧,力气大得,仿佛想将人禁锢着再也挣脱不开一般。
所以,我现在去把衣服洗了,洗完让它挂着自己晾干,等它干透之前,你就别赶我回去了,嗯?
夏砚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贺程洗完衣服,顺便去洗了个澡,他得在他结束之前,把换洗衣服给他准备好。
但家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男性,他的衣服对贺程来说,穿着估计会不舒服。
夏砚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最后只翻到了一套可以共享的对自己来说稍大一些的睡衣连条新的毛巾也没能找到。
估摸着贺程也快洗好了,他也没打算再翻下去,拿着睡衣敲了敲浴室门。
里面的水声同时停下,贺程的声音传来:我快洗好了。
不是,家里没有新的毛巾和内裤了,我去趟超市。我妈现在还不会回来,要是我回来之前你先洗好了,你就先在浴室里等我一下,可以吗?
夏砚,你嫌弃我?
夏砚放衣服的动作一顿:什么?
浴室门被人拉开,水汽氤氲间,贺程探出脑袋来:毛巾用你的不行?还要特意去买?
夏砚被他看得有种自己好像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的错觉,他犹豫了下,抬手往衣柜的反向一指:那、那我去拿我的给你?
嗯。贺程想到什么,加上一句,内裤就不用了。
夏砚明白,毛巾还好,内裤这种贴身私密的东西,再特殊的朋友也是不好共享的。
我看过,应该装不下。
砰,门又被合上,水声由小变大。
夏砚藏于衣领下的脖子,一瞬间布满鲜艳的瑰色。
看、看、看过什么?
装、装、装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橙小妹(嫌弃):你怎么又把品如衣服穿走了???
第26章 二十六
夏砚?
夏砚猛地回过神,回答得磕磕巴巴的:啊,我、我、我在。
我说,我洗好了,你可以把东西给我了。
哦、哦、好,你把门打开。
夏砚挪步朝浴室的方向走过去,动作慢吞吞的,期间伸手扯开衣领让略显发烫的锁骨透了透气,等终于站到浴室门边,人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
门被打开一道缝,他缓步靠近,里头的人闻声伸出一只手来,夏砚下意识往前又走近一步,结果一个没踩稳,啪一声,半开的门被他拍到了墙上,脚底一滑,天旋地转间,他整个人已经直直朝里头扑去。
下巴猛地磕在对方胸前,疼痛瞬间袭来,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就被贺程身上藏着的东西烫得瞬间噤了声。
就算还没完全长大,也足够让他真切地体会到,对方刚才说的装不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暧昧的气息还没发酵,底下的人终于忍不住,低叫出声:我头磕到了,你先起来好不好?
夏砚猛地就想直起身,双手撑到地板上,刚把上半身抬起一些,结果地面太滑,吱溜一下,又轰一声摔了回去。
原本被摩擦得开始嚣张的东西,霎时软了身子,贺程抽气的声音可怜又好笑:腿腿,坏、坏了。
夏砚:
浴室的门再次被人拉开,里头的人穿着不太合身的睡衣,在夏砚的注视下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
夏砚仔细看了他几眼,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要是对方那地方真被自己撞坏了,他俩估计连朋友都没法当了。
肯定只是债主与欠债者的关系了。
你现在要洗吗?贺程清咳一声,没有提起刚才的事。
他不提,夏砚也不会傻到把话题扯回去:东西还没吃,不然我们先把东西吃了?
都冷了,我拿去热一下吧。
夏砚抬手阻止对方的动作,在他微露不解的神情中简单解释:你是客人。
所以这种事,他去做就好。
贺程没再开口,似乎默许了这个身份。
夏砚才走出两步,另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响起。
那人有些委屈地嘟囔一声。
我不介意做你的自己人。
夏砚突然觉得耳根有些痒,但两只手都有东西,没法空出手去挠一挠,末了,他微微敛眸,有些不自在地轻声说:那、那就一起去吧。
你先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如果困的话,你自己先去睡?吃完夜宵,夏砚看了下时间,差不多该洗澡了。
贺程还没碰到该碰的人,当然不会就这么去睡,歪着身子往沙发上一靠,道:我在这里看会儿电视,你洗完澡出来陪我。
行,那你看吧。
夏砚进浴室没几分钟,门铃就响了。
贺程还在挑电视,听见乍响的门铃声,吓得险些就要将遥控扔出去。
女人温润如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砚砚,妈妈忘记带钥匙了,你在客厅吗?帮妈妈开一下门好吗?
贺程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真正碰上人的时候,还是一下就塌陷了。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朋友的母亲,他根本不会害怕什么。
但现在,饶是擅长和人交流的他,也难免感到紧张。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友人之母,是他未来的岳母啊!
紧张归紧张,未来岳母还在门外等着,他第一次上门拜访,第一印象肯定是得保持好的。
念及此,贺程刷的一下站起身,缓了口气,才动身去开门。
他走得比平时慢,期间不断对着空气摆出自认为足够完美的微笑,终于来到门边时,嘴也差不多要笑僵了。
李舒彤不是急性子,就算没得到回应,也没直接拍门询问,而是安静地在门外又等了一会儿。
就在她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时,门突然开了。
她一时没看清来人的样子,也未想过家里此刻还有个儿子的朋友在,温柔开口道:妈妈买了夜宵,你肚子饿了吗?
说话时,视线才仔细看了眼对方。
柔和的目光一顿,面前的青年身形高大,明显不是夏砚。
李舒彤刚要怀疑是不是进错了门,乖巧站着的人,已经先一步朝着自己郑重地弯下了腰。
妈妈好,我是夏砚的朋友,贺程,贸然来拜访,忘了提前告诉您一声,不好意思。
李舒彤杏眼愣愣一眨,接着温柔一笑:你好,不过我没有想到,砚砚上了趟学,竟然还给我带回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贺程恍然明白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登时感到懊恼,又听出对方话里并没有不满的情绪,提着的心才往下落了一些。
他抬头,冲女人展开灿烂一抹灿烂的笑,礼貌道:我是夏砚最好的朋友,如果阿姨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第二个儿子。
这回轮到李舒彤愣了,但她想到什么,很快又笑开:我们家砚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你是他的大学同学吗?
对方善解人意地把有些唐突的话题转移过去,贺程心里松了口气,连忙接上她的话:我是他的大学室友,也是c市的,就在成前那边。
夏砚洗完澡了,才听见客厅那边传来的交谈声。
他其实很紧张,尽管知道李舒彤一定也会喜欢贺程,但没真正见到吗,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现在看见两人聊得如此愉快,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关上门也走过去,到了沙发边就要越过贺程时,被人下意识伸手拉住手腕,轻轻往下一拽,就被人引到了他边上。
一口气做完这一套动作,贺程才后知后觉还有个李舒彤在,他浑身僵住,一脸忐忑地扭头看向她。
女人并未觉得他的动作有何不妥,仍然笑脸盈盈,浑身都透着一股温柔气息。
砚砚,你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啊。
夏砚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但听出李舒彤话中毫不掩藏的喜欢,也不由得笑起来:妈,贺程刚才买了夜宵,你饿了吗?我去帮你热一下吧。对了,厨房里的那些东西,都是贺程拿来的。
他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语气和神情,像极了谈恋爱的小情侣,第一次带男友回家见父母,话里话间都想要增加双亲对男友的初次印象分时的样子。
李舒彤毕竟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也带心上人回去见过父母,此刻见到夏砚的表现与自己当初的几乎如出一辙,眼中柔色褪去,原本放在贺程身上的视线,往一旁的夏砚身上移了过去。
夏砚的目光,在自己说完话后,便不自觉地停留在了贺程脸上。
那种眼神熟悉又陌生,里头蕴含着的情感,浓得早已同眸色融为了一体,她再清楚不过,曾经的自己,一定也是这样看过一个人的。
妈?
她回过神,笑意显得冷淡了些,说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不用你去热,程程刚才已经陪我吃过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睡,难得放假,明天睡得久一点也没事。砚砚你等下把客房收拾一下,妈妈今天有点累,等下洗完澡就先去睡了。
好。
贺程乖巧地和对方道了晚安,等李舒彤关上房门了,才放松身子靠在了沙发上。
接着歪歪脑袋,熟练地压上夏砚的肩。
夏砚顺势坐低,好让他能靠得更舒服。
我刚才给阿姨开门的时候,有点紧张,直接叫她妈了。
夏砚噗嗤一笑,他光是想象,就能知道那个画面会有多有趣。
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紧张这两个字。
贺程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我不是神,当然会紧张。
那这应该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跟我说你会紧张。
他摇摇头,认真纠正道:这是第三次。
夏砚再问,他就不肯说了。
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还有一次,也只是因为你。
我去把客房的床铺好,虽然好久没住人了,但我妈经常会打扫,应该不脏,如果你不适应的话,我的床给你睡。

分卷(23)
贺程瞬间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不能和你一起睡?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学校床那么小,那时候也没见你嫌弃啊。
夏砚无奈,他和贺程就一起睡过一次,正是贺程发烧的那次,后来就再也没挤在同一张床上过。
若他只是把贺程当好朋友,那贺程要一起睡,便一起睡了。
现在感情变质,要和喜欢的人在一张床上度过漫漫长夜,再加上自己对他还有着难以言喻的强烈欲望,答应他,必然是不可能的。
万一睡着了不小心做出点什么吓到了贺程,结果一定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床小,两个人躺着不舒服,你也开了一天的车,晚上就不要再有糟糕的睡眠了。
夏砚自以为这番话足够打消贺程的念头,但显然还是没看透贺程厚脸皮的本质。
他直接扑到夏砚床上,快速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实,扭头眼巴巴望着他软声说:我喜欢你的床,而且,我觉得大小刚刚好,躺两个人、刚刚好。
夏砚不着痕迹地别开眼,当着他的面转身:既然你喜欢我的床,那这里就让你睡吧,我去睡客房,你如果需要什么,等下打电话给我就行,早点睡,晚安。
连一步都还没走出去,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中,身子已经被人往后一拉,砰地一阵闷响,后背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胸膛。
落于耳畔的男声,被人刻意压低之后,带着异常性感的沙哑。
我需要什么都给我送过来?
那我需要你,给吗?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夸!都给我夸!
第27章 二十七
夏砚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结果闭眼没多久,意识就脱离了。
夜色渐深,另一个人压低声音叫了他好几声,一直都没得到回应后,终于可以肯定,他睡着了。
那人朝着他欺过身来,凑近了,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闭着眼安静沉睡的人抱入怀里。
他贪婪地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手忍不住收紧,还没做点别的,被他抱着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贺程立刻就傻了,揽着对方的手,松开也不是,不松也不是,也不知道夏砚会有什么反应,脑子快速一转,装模作样地开始放缓呼吸。
对方如果询问,就演技爆发假装自己此时是在梦游好了。
结果暗自紧张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
夏砚只动了刚才那一下,就安安分分地窝在他怀里,没再做出任何会让人心跳一停的事。
贺程总算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做些什么深入的事情。
连抱着对方睡觉都怕被骂,要是真在偷吻的时候把人吵醒了,估计自己今晚就能跳楼自尽。
尝不到甜头,无形中伸来一只爪子,不断在他心头抓挠,痒得让人无处释放。
但最终,他还是一件过分的事情都没做,只是单纯把对方抱在怀里,也跟着闭上了眼。
来日方长,不急。
但是没一会儿,他就知道了,不急个屁!
上一次两人一起睡时,贺程刚退烧的身子还很虚弱,脑子也不是完全清醒的,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
当时夏砚估计也被折腾坏了,在他边上平躺下没多久,就入了梦,整个晚上都没再醒来。
但现在
贺程怔怔地仰躺着,双手再一次揪紧了底下的床单。
他又一次,被夏砚当成了程晨橙。
但是这次,他是不敢再把主动权夺回来了。
在他唇上轻舔细啃的人,原本压在他脑袋两侧的手,其中一只往下,顺着曲线,滑至他早被刺激得狼狈不堪的地方,贺程反应过来时,能决定某人下半辈子幸福的事物,已经被对方捏在了手中。
下一秒,被烫到的手和因触碰而一下软了身子的东西分开,室内响起两阵沉重的呼吸声,一阵大过一阵。
紧接着,口中肆虐的软舌退了出去,勾出的隐于暗色中的银线,垂落到他的下巴上。
对方又抬起那只被烫到的手,讨好一般地在那道水痕上擦了擦。
随意帮他处理了一下的人,似乎没了心理负担,收回手,又躺回他的身侧,没一会儿,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
贺程犹如一朵刚被蹂/躏过的风中残花,目光痴呆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和底下,像极了被践踏过的水坑,只余下一片混乱的泥泞。
始作俑者舒服得在边上睡着,他顿生一股被恶霸强弄过的冤屈难伸的凄凉。
几分钟后,贺程可怜巴巴地爬下床,屋里浴室的灯被人按亮,光线被门堵上后没多久,里头响起了小声揉搓衣物的声音。
而床上躺着的人,嘴角噙着笑,显然正做着好梦。
李舒彤是开服装店的,习惯了早起。
没料到会在厨房看见第二个人,一时怔住,停在门口忘了进去。
忙碌的人闻声转头,笑着和她打招呼:彤姨早上好。
李舒彤走近,看了眼锅里已经快完成的煎蛋,又望向餐桌上摆着的数样中式早饭,惊讶道:这些,都是程程你一个人弄的?
贺程坦白:这几样是去早餐店打包回来的,我只煮了粥和煎了鸡蛋,我应该提前说一下,擅自用了厨房,不好意思啊。
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贺程因她的注视感到一丝不安,解围裙的动作停下,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像是个做错事正被教导主任训斥的学生,乖乖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舒彤瞧见他的模样,明白过来自己是吓到对方了,连忙又温柔地笑:是我该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丰富的一顿早饭了,程程你是客人,早饭这种事,应该是我来弄的。
贺程神情微松,也敢继续解围裙了,他小心翼翼地主动问:没事,彤姨你不嫌弃就好,那,我现在给你盛点粥?
好,谢谢啦。
李舒彤也不再和他客气,有时候太过客气反而是生疏的表现,她能看出贺程动作中的拘谨和神情里的一丝讨好,想到这是夏砚喜欢的人,就算是因为自家孩子,她也该拉近一些和他的距离。
更何况,少了夏砚这一层关系,单是她自己,也本来就挺喜欢这个孩子的。
粥被煮得很软糯,皮蛋和瘦肉的味道搭配得恰到好处,李舒彤连着吃了两碗,才满足地停了筷。
贺程把人送到门口,意外地得到了女人温和的挽留。
程程如果还喜欢我们家的话,多留几天吧。
昨晚让贺程留宿是因为时间太晚,因而更像是情势所迫。
今天她主动提起,这就表示,是把贺程往更亲密的境地拉了一把。
贺程藏着不敢让喜悦露出来,乖乖应声好,目送人离开后,进厨房简单收拾了下,终于压抑不住,蹦跶着回了房。
夏砚还在睡,他没有发出声音,悄悄钻回被窝里,刚要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对方已经主动朝他凑了过来。
贺程将人抱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在人嘴角处蜻蜓点水般碰了下。
还好,对方睡得很熟,没被抓包。
夏砚睁开眼,险些被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孔吓到。
意识到对方还在睡觉,大口喘出的气,立刻又被吞回了肚子里。
他伸手轻抚自己的胸口,等气顺了,才小心将贺程睡熟后无意间搭在自己侧上的手拿下。
那块被碰到的地方,热得发烫,直到他进了卫生间,温度才冷却下来。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夏砚直直盯着里头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很快,眼前的面孔突然变得模糊,轮廓也一点点地变淡,他眨了下眼,镜子里的人,一下变了个样。
如此这般面含桃意、满目春情的人,可不正是昨晚那个不可描述的春/梦里被自己压着欺负的对象?
咕噜
夏砚一个紧张,嘴里的牙膏沫直接被咽了下去。
他吐出最后一口水,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不能再让贺程和自己一起睡了。
要是大半夜的没有把持住,最后真把人压在床上这样那样了,贺程会想杀了他吧!
夏砚对他的态度与昨日并无不同,但贺程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只是潜意识里贸然出现的想法,他也不确定为何会冒出来。
毫无理由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去问夏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万一是自己太敏感了,主动提了什么反而让夏砚有了想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碗是贺程洗的,夏砚争不过他,只好去了客厅,打算找一部电影和他一起看。
贺程洗好了碗,拿着东西坐到他边上。
这个得早点吃掉,保质期不长。
夏砚闻言看向他手中的东西,看清包装上独特的logo,一阵惊讶:这种酥饼,只有老南饼家才有卖的吧?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家好像没在c市开分店啊?这是你买的吗?
贺程拆了包装,取了一块直接塞进他嘴里:嗯。
你什么时候买的?
放假前几天,贺程连社团都没去,每天跟和他待在宿舍里,不可能会去老街那边。
而且
他看了下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前天的,他们昨天才刚从c市回来,等下
夏砚清澈透亮的黑眸瞬间瞪圆,诧异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萌:你昨天说的有事,就是再开回c市吗?
贺程的确不是特地为了买酥饼才顺便去接程晨橙的,这个他是倒没有骗程晨橙,此刻面对夏砚的提问,他不需要思考,直接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对,它家还出了几款新品,我也买了。袋子里还有你平时喜欢的,你到时候吃的话,先把保质期短的给吃了。
夏砚垂眸,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嘴里被塞进来的酥饼,入口即化,东西已经被他咽下喉咙,余味却还在口腔中弥久不散。
他犹豫着,还是决定不打算改变主意。
夏砚抬头,温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贺程摸摸他的脑袋:你喜欢就好。
温情的气氛因夏砚下一秒的话有了骤变的征兆。
你的衣服应该干了。
先前隐隐约约的不详预感,在这一刻终于被应验。
贺程的脑袋转得非常快,夏砚刚说出这一句话,他就猜到了下一句会是什么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回家了。
他能感觉到夏砚并不抗拒让自己留在家里,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他扫地出门?
这个问题一时想不透,当前的恶劣局势,也不容他深想。
在预感真正被验证之前,身体已经快一步做了反应。
他瘫软着向后倒,脑袋往夏砚肩上压去,在对方又要开口前,可怜兮兮地连忙说:我昨天连着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特别累,你说,我没有功劳,是不是也该有苦劳?
夏砚酝酿好情绪的话被打断,怔了怔,还是先把自己的话放在一边,应声道:嗯,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贺程好像很少主动和他要过什么东西,往往都是贺程给自己,一旦他想要回报,都会被直接拒绝掉。
久而久之,夏砚也不由习惯了单方面地接受另一个人的给予这件事。
现在贺程难得说这种话,他有了点难以言喻的小开心。
无形中有了一种,自己也能为贺程做点什么的成就感。
这样一想,来不及等对方开口,就没忍住地主动问他:那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是我可以给你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有一篇福利,算是给追连载的小可爱的感谢,到时候会在相应章节作话通知,发布七天后会删除,就这样!
ps:就是之前wb发的,看过的小可爱就不用再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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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咪~
第28章 二十八
贺程忍不住想为自己的机智而鼓掌。
他并没有直接表明想要什么,闻言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
无所谓道:不知道,你现在突然这样问我,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主意,如果你不介意,就先欠着?
着实给自己留了足够的余地。
夏砚长这么大,对他所说的这种欠债模式,闻所未闻。
仔细一想,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点点头:好,那你如果想到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贺程淡定地回了个嗯,大半个身子黏到他身上后,就不肯再动了。
他斜过眼,随手取出一块包装袋里的饼,投食一样地直接往夏砚嘴里塞,结果角度没对准,指尖一不小心,碰到了夏砚的唇。
两人均是一愣,夏砚先回过神,一把将对方滞留在自己唇瓣上的手往下拉。
手被放回贺程身侧,他还怔着,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起了身,扭头看去时,只捕捉到了对方有些匆忙的背影。
我去、去喝口水。一贯轻柔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意。
贺程的脑子在这一刻也明显有点发涨,他的手也曾在很久之前无意间碰到过夏砚的嘴,那时候夏砚的反应更大,被吓得直接把他的手含了进去,那场景,刺激得他当场就逃进了卫生间。
这次的刺激也不小,尤其是在昨晚刚被对方压着做了一些只能在黑夜里做的事后,贺程有些悲哀地发现,身体的总面积,变大了。
夏砚前脚刚进到厨房,他也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疾走的姿势有点怪,两条腿几乎就要摆成内八的姿势,没一会儿,传来砰的一声响,洗手间的门被人关上。

分卷(24)
贺程洗完手回来,夏砚已经坐回了沙发上。
他正在挑电影,听见声音,转过头看了贺程一眼,脸上的神情温和如常。
你要喝水吗?我给你也倒了一杯。
贺程坐去他边上:好。
不知是否有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刚才远了一些。
夏砚并未察觉到,把水杯递给他后,看回前方的电视屏幕,说:以后你不要喂我吃东西了,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的话,应该也不会在他成年之后这样喂他吃东西吧?
贺程把你当儿子养这句话,又钻进他的脑子里,贺程脸色一黑,好心情瞬间被毁得一干二净。
嗯?
他忿忿咬牙,宁愿自己的身体受到挑战,也好比一切又被打回原地的好。
但自己没法拒绝,最后只能恨恨地,回他一个兴致不高的嗯。
对了,我刚才说的话被你打断了。
这一次,夏砚的话倒是没再被打断。
我觉得你可以回家了。
和贺程不久前在心里猜想到的,一模一样。
夏砚能说出这句话,自然是把对方会给的反应都提前想过了一遍。
不管对方是要耍赖、撒娇或是其他,他都已经分别在心里想好了对策。
所有的结果,一定都是要让贺程同意回家。
你说话算数的吧?
夏砚眼皮猛地一跳,还没想出来自己是否曾答应过要让贺程来家里多住几天,对方已经又靠了过来,整颗脑袋,再度压到了自己肩上。
贺程似是不经意地朝着他的耳垂轻吹一口热气,接着道:我知道我要让你做什么了。
他身体一僵,听出对方声音里并不打算掩藏的得逞之意:让我在你家再住一晚。
是和你一起睡的那种。最后一句话,把夏砚心里存留的一点侥幸,敲碎得一干二净。
贺程体内的郁结在这一刻打开,笑意重新染上眉宇:早上阿姨还特地叫我多住几晚,看来她应该挺喜欢我。
夏砚意识到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时除了沉默,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贺程并不打扰他,随手拿过一块自己还没吃过的酥饼,放进嘴里,很是享受地眯了眯眼。
微显慵懒的神情,像只午后暖阳照过的毛毯上,蜷着身子勾着尾巴的猫。
惬意不过片刻,被他枕着的人一下起身,动作太过突然,贺程根本来不及反应,脑袋咚的一下,闷声砸在了沙发上。
他捂着脑袋,顿时开始紧张,夏砚不会生气了吧?
视线对上闻声转过脑袋看向自己的夏砚时,眼中不安的情绪,如融雪一般化开。
对方的手探过来,在他被磕到的部位轻轻揉了揉。
虽没直接表明,但他脸上的歉意显而易见,揉了一小会儿,他收回手,缓声问:我要去趟超市,你在家里等我?
贺程听见心脏里有东西轰然炸裂开的声音,里头沸腾着的鲜血,滚烫又热烈。
夏砚从未想过他也会有如此呆滞的一刻,发觉到自己又看见了别人或许从未见过的另一面的贺程,眼神一闪,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半弯的身子直起,他转身就想绕过沙发。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袋奶粉就回来。
手被人猛地拽住,对方哑声道。
一起去吧。
夏砚上高中之前,为了能长高,每天晚上都会泡杯牛奶。
除了补钙以外,牛奶还有助眠的功效。
高中时开始住校,再加上学业相对繁忙,所以往往是一回宿舍就能倒头大睡,也不需要再借助牛奶来帮助睡眠。
时隔三年,他又泡起了奶。
这次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喝了牛奶之后,晚上就可以不要再做梦了。
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对贺程的念想。
今晚的梦,比昨天的还要激烈一些。
不知是否是因为白天受了刺激,梦里的贺程,不再只是躺在身下任着自己使坏,后来竟反客为主,把他狠狠地欺负了一番。
都说梦境的主宰者是主人自己,梦里的一切本该是随心而继续的,那他这个梦,对方的自我意识似乎也太强烈了吧?
难不成是自己的潜意识,希望贺程能这么做?
夏砚没有再想,对方愈渐猛烈的攻势,把他逼得节节后退,最后倒是一时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了。
夏砚比贺程醒得早,进卫生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锁上门,把自己的裤子给扒了。
梦里被炽热的大掌包围过而变得黏腻不堪的地方,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丝毫痕迹也没有。
他确定了那只是个梦,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丝隐隐的失落。
情绪在敲门声响起时全部散去。
夏砚,你好了吗?我有点急。
他连忙把裤子拉好,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动作迅速地拿出牙刷,挤完牙膏后一把塞进嘴里,才转身把门打开。
贺程朝他挥了下手:早上好。
也许是错觉,对方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似乎无意间往自己刚检查过的地方瞥了一眼。
肯定是错觉。
他开始刷牙。
程程回去了?
嗯,妈你饿了吗?我给你煮碗面。
夏砚刚倒完水,李舒彤正好开了门。
他放下水杯,朝玄关走去。
然后又问了一次:那我去煮面了?
好,那妈妈先去洗个澡。
嗯。
李舒彤喝了口汤,温柔笑着道: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吧,你说,我听着。
李舒彤是个开明的家长,一人把夏砚拉扯大,既没把人养歪,又很幸运地,能够和孩子做无话不谈的朋友。
夏砚从小到大,遇到什么事了,都会告诉她高一那年喜欢上程晨橙的事,也并未保留。
李舒彤不像其他家长,认为早恋就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她尊重夏砚的想法,也对他的决定给以支持。
我是你的母亲,生你养你是我的义务,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干涉或者控制你去做某样事情的理由。所以,只要是你想做的,并且你认为这是正确的,那就大胆地去做吧。
但是你也该知道,不管你做什么,这都是你自己决定的,就算将来会为此而后悔,也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所以妈妈希望,你以后在做任何一件事情前,都先保持理智地想一想,到底该不该做。
这是你自己走出的人生,你有选择每一个落脚点的权利,但我也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的每一次决定,都是能让你感到快乐而不会后悔的。
李舒彤那时说过的话,夏砚这辈子都没法忘。
所以他当时对贺程说,他们都是幸运的人。
妈,你觉得贺程怎么样?
李舒彤确定了夏砚喜欢贺程后,就想着他什么时候会问她。
她猜想可能是在贺程离开之后,果不其然,自己还是很懂他。
李舒彤的反应有些出乎夏砚的意料,她话中的意思,显然已经深谙他对贺程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如果是另一个人,可能在我发现你有这种心思时,第一反应会是有些介意。
发现一个人很不错,有时候只需要见一面、聊会儿天,就能做到。
她对贺程的感觉,或许就是这样。
但是,我很喜欢程程这样的孩子。
夏砚微讶:你怎么知道的?
她失笑:养你这么多年,要是还不了解你,那我还怎么和你像朋友一样相处?
他也跟着笑:那好像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也就只有你最了解我了。
不过,妈,你不会觉得奇怪吗?我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生。
李舒彤:哪里奇怪呢?只要是你喜欢的,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在我看来,都只是要陪你度过余生的人。他在我这儿只需要这一个身份,其余的,都不重要。
更多温情的话,不必再说,夏砚明白,自己所想要的来自唯一心念之人的支持,在这寥寥数语间,便已如愿。
妈,谢谢你。
女人温和一笑:你该谢的,是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出柜t
第29章 二十九
跨年那天,贺程把夏砚约了出去。
那时年夜饭已经结束,他正和李舒彤窝在沙发上,看着春晚的小品笑得乐不可支。
还是李舒彤发现了正在震动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了他。
在他接通时,她把电视的音量调低了些,端起只剩下一滩清水的果盘,去厨房里又洗了些草莓。
回来时,夏砚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李舒彤以为他是回房打电话去了,没几分钟,夏砚走了出来,身上的睡衣也换成了休闲装。
她顿时了然:还回来睡吗?
嗯,妈你等下困了就回房,不用等我了。
好,你把草莓拿点给程程吧,挑些好的。
夏砚根本不用挑,放眼望去,箱子里用白膜包裹着的硕大草莓,明显都是质量上等的。
他又拿了点别的,足足装了一大袋。
结果门一打开,就被门外显然才刚到的人吓了一跳。
你不是说在楼下等我吗?
贺程提了提两只手上拿着的东西:我忘了我还拿东西过来了。
说完,他扭过下巴示意了下身后的两大箱水果:这两箱你别动,我把手上的拿进去再出来拿。
夏砚下意识望过去,是一箱草莓和一箱车厘子,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和它们一比,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贺程终于注意到他手上也提着一个袋子,眼神一亮:这是要给我的吗?
他突然想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喉咙一时有些干涩:嗯,不过
贺程一把将他面对面抱住。
只是简单地用手虚环在他的后背上,倒也不够称为是拥抱。
声音震得他胸腔里的东西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怎么办,我突然觉得,我带来的这些东西,好像一点也没法和你手上的东西相比啊。
他怔住,下一秒,眼里闪过一丝柔意。
这样的人,他怎么能不喜欢啊?
跟李舒彤道完别,两人换完鞋就想走。
你们等我一下。客厅里又传来女人扬声的叫唤。
贺程顿住脚,好奇地问:阿姨也想和我们一起去吗?
他当然不能介意。
如果只是单独和夏砚两个人,那就更好了。
夏砚直觉不是,但也摸不透李舒彤突然把他们叫住的原因,毕竟有什么该说的客套话,刚才应该都已经说完了才对。
很快,李舒彤踩着拖鞋过来了。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刚才那套睡衣,明显不是要出门的打扮。
李舒彤停在贺程面前,从口袋中摸出一个临时准备的红包,笑着塞进贺程手里:程程,新年快乐。
贺程一愣,下意识就要回绝:阿姨我
女人态度温和却难得执着地把红包塞进他手里:这个红包,一定得收。
夏砚听出了画外音,跟着让身边有些懵逼的人收下:那你就收了吧。
贺程还想推脱,李舒彤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立马丢了这念头。
程程不想收的话,阿姨觉得,以后这家里,好像也不怎么需要有人来帮忙添添热闹。
听出女人话里温柔的威胁,他无奈地收了红包,郑重地道了声谢:那我以后如果经常来打扰,应该没有关系吧?
她笑:程程喜欢我们家的话,长住下来也没事。
贺程:???这一切顺利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烟花轰然在空中炸开的同一秒,璀璨光芒映照下的青年,温柔盯着边上的人,道:夏砚,新年快乐。
周遭太过纷杂,夏砚根本没听见身边人的声音,他只是恰好转过头,便无意地看见了对方张嘴的嘴唇。
他看不懂唇语,只好往他那边凑近了些。
耳朵几乎要贴上对方的嘴,声音也特意加重:你刚才说话了吗?
贺程便重复了遍,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全无遗漏地喷在夏砚耳朵上,很痒,还带着酥软的麻意,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在有些发烫的地方上摸了一下。
余光触及贺程略显促狭的眼神,喉结上下翻滚几下,一边解释着一边往后退:人、人太多、多了,好、好像、开始有、有点热唔。
四周爆发出的惊叹声比刚才望见烟花盛宴时的响声更为激动,夏砚僵住,唇上温热的触感,带给他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贺程也未料到会有这意外,眼睛一时瞪得比夏砚还大,边上围观者小声的讨论声叫醒了他,他猛地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夏砚,很快为这有些刺激的意外做出了反应。
不是马上就受惊般同人分开,而是一把将本就敞着的风衣外套抻开,带着点掩耳盗铃的意味,将零距离接触的两人,一下子罩进了外套里。

分卷(25)
不知是因听见了人群中响起的揶揄性的唏嘘声,还是因为一下被藏在了相对而言略显沉寂的小空间里,夏砚终于回过了神。
两人的唇瓣从碰上开始,就没人再敢有深入的举动,像是胶着住了,这一小段时间,愣是没有分开过。
夏砚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空间狭小,风衣围成的空间里,黑得看不见一点光,却又让人通过其他的感官,明白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而已。
一时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对方的呼吸声还是很重,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阵响过一阵,整个人像一只藏于夜色中露着獠牙目光直直盯着不远处毫无所觉的猎物的野兽,心中欲望浓烈却又怕惊扰了对方而不敢有贸然的动作,胸腔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动着,将主人此时的真实心思,捕捉得一清二楚。
对、对不起,刚、刚才应该是有人撞到我了。
夏砚被那一阵阵粗重的呼吸声惊到,稍微一想,就知道贺程现在可能是在气什么。
被一个同性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这种事,就算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应该也是没法保持理智的。
心里泛起酸涩之意,不敢见光的隐秘心思,在这一刻显得越发苦涩。
对方没有对他的道歉表态,而是一把拉开风衣,双眼触到亮光时感到一阵干涩,夏砚的心在同一刻狠狠一抽,但下一秒,又被人重新按回了胸前。
视线里再次变得只剩一片黑暗。
那人护着他,一步步离开了拥挤吵闹的人群。
夏砚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两种极端的心情像是跷跷板上的两个人,一上一下地晃着。
终于,耳旁嘈杂的人声没有了。
贺程再次把他放了出来,这一回,倒是没打算再把他塞回衣服里。
夏砚往后倒退一步,没来由有些慌张。
是我的错。
他一愣,抬头的瞬间,目光和面前人对视上。
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里面装着的只是一个他。
缩小了好多倍的夏砚,像是被装在了一颗璀璨玻璃球里,球体里面飞舞的雪花,片片藏着不可让人去细察的东西。
我没有想到人会这么多,明年,我们去只有我们自己的地方跨年吧。
说着,对方温暖的手掌,像往常那样,摸了摸他的脑袋。
夏砚心中压着的那颗石头,稳稳落下。
幸好,贺程还愿意和他做朋友。
刚才的意外,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吗?
摸他脑袋的手顿了下,下一秒,动作变得用力了些,但还是把持在,不会弄疼他的范围内。
好。
你是不是开反了?
贺程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几点了?
啊,我看看,快一点二十了。
从海滩边离开的时候才十二点过几分钟,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夜市,两人又去逛了逛。
玩得太过尽兴,坐回车里时,才恍觉竟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已经这么晚了,阿姨应该早就睡了吧?
嗯,但我带钥匙了,不用叫我妈给我开门。
贺程:阿姨难得这几天能好好休息一下,都这个点了,你还是别回去了,万一不小心碰倒什么,把阿姨吵醒了不太好对不对?
他不赞同地反驳:我动作又不重,而且那是我家,我怎么可能撞到什么?
我知道你做事小心,但难免有意外嘛,以防万一,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夏砚一脸的不敢置信,贺程现在的行为与以往纵容他的态度相差有些大,再加上刚才的事情说是描过去了,实则还和鱼刺一样卡着,让他一路上都还有种如鲠在喉的不适感。
此时在多种不同情绪的共同影响下,他一时有些口不择言: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刚才亲了你,那又不是我故意要亲的,人那么多,我也没想到会被人撞,你如果觉得恶心,直接讲就是了!现在这样要把我扔路上,算什么意思?
车子被人猛地刹住,有安全带的保护,夏砚没有被甩出去,他反应过来,实在觉得委屈,伸手就要去解安全带,才碰上带扣,被人用手一把压住。
贺程的声音离耳朵很近,不知何时,他已经解开安全带,靠了过来。
我没说讨厌。
夏砚扭头,同他对视上,声音里带着点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哀怨意味:那你现在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
阴阳怪气这个词,不太适合用在此刻的贺程身上,但夏砚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脑中闪过这个词,就抓住了。
贺程低声一笑,和以往一样,无奈中伴着再明显不过的纵容:突然被人夺了初吻,那人还是你,生气又不能生气,这种憋屈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夏砚脑子一抽,有些话不过脑子,直接蹦了出来:那你亲回来啊,一人一次,扯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猜了猜了,猜对也没奖orz
a:贺程(亢奋):老子他妈今天一定要把你按在副驾驶上亲他妈个天昏地暗!
b:贺程(秒怂):我在开玩笑的,我没有生你气。
c:自行补充。
第30章 三十
夏砚今晚格外迟钝的脑神经,终于完整地重新被接上在他一脸大义凛然地说完前面那句话后。
贺程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神秘莫测,似乎有些危险,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由自主地别开视线,车厢内本就不太对的气氛,愣是被他那句不合时宜的话,弄得比贺程真的亲了还要尴尬一些。
夏砚看向窗外,四周除了他和贺程,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贺程一直没说话,他不自觉想捏捏自己的手,刚要动,才意识到手还被贺程压着,他小心翼翼地想挣开,细微的动作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感觉到贺程把手收了回去,夏砚暗自松了口气:嗯,那个唔?
下巴被人捏着朝他那边扭去,恍惚间,温热的唇再次碰了上来。
这一次,自己是被动的。
夏砚一脸茫然地眨了下眼,细长的眼睫毛在空中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什么味道都还没感受到,对方已经松开了他。
他神色自若地往后退,重新系好安全带,接着,发动了车子。
是你说的,扯平了。
心脏里继续流入热血,它也开始重新跳动,震动的频率太过剧烈,仿佛能从胸腔中直接冲出来。
贺程的声音听起来再镇定不过,但夏砚没办法不去想,刚才这种事,不管是谁,应该都没法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吧?
念及此,他偷偷地用上半片唇瓣,去抿了下自己的另一片。
两唇相触,好像还能回味起,那股短促却又让人上瘾的味道。
有阵声音不断在脑中回响,喊得他大脑逐渐空白,残留的理智也几近崩溃。
他亲你了,是不是说明,或许他对你,也是有那么一点感觉的?
贺程这样的人,应该知道亲吻的意义,不该只是用简单的扯平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吧?
好像这种事,也没什么意思,你觉得呢?
身边的人冒出一句,夏砚登时像被推入了冰窖中,寒意才从脚底升起,又听见对方淡声道:也可能是对象不对,以后有机会,和别人试一试,可能感觉就不一样了。
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要残忍地告诉他,这只是简单的尝试,除了唇与唇的相碰,再无其他需要让人心思活络的东西。
夏砚?
他干巴巴地笑一声,扭头看向窗外,手在衣服上揪出一道印,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不对的情绪:嗯。
驾驶座上一直用余光瞄着他的人,松了口气。
两人沉默了一路。
夏砚后来闭上了眼,敞着的车窗送进来徐徐夜风,逐渐抚平了情绪。
到了。
他不知道对方会把自己载到哪儿,睁眼一看,四周的环境再眼熟不过。
看来贺程最开始的气已经消了。
夏砚安静地解开带子,推开车门下去时,还是转身道了声谢。
贺程不冷不淡地回了个嗯,等他关好门,直接开了车离开第一次没有站在原地等着他先走远。
夏砚在原地站了几秒,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捏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垂眸看去,是贺程新发来的消息。
【贺程:可别忘了你说的,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晚安。】
他觉得嗓子眼像被砂石摩挲过一样,干得难受,被人碰过的嘴唇,原本覆盖着的酥麻痒意,只剩下针戳般的疼。
贺程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发过微信了。
你说他会不会多想?我都这么说了,他应该不会再纠结了吧?
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犯贱!我为什么要色/欲熏心真的就亲上去了!他当时肯定是吓到了,然后急了,那种话他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说的,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等我把人亲了才跟傻逼一样想明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我后来那么说,应该不会让他觉得奇怪吧?!!
我的行为,应该解释得棒棒的吧!!!啊啊啊啊,我真是个傻逼,我本来还想把他拐回家的,谁知道半路出了这档事,咱家肯定是不能带他回去了,我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你知道吗!我想亲他!我贼他妈想亲他!这样简单碰一碰,完全把我的欲/念勾出来了你知道吗!!!
我太后悔了!我要是当时足够理智,在他不小心亲上来的时候,能学一学人家柳先生,保持冷静然后镇定地把人推开,后面肯定就能直接将人拐回家了!但是!啊啊啊啊啊!世界上为什么没有时光老人!我他妈想吃后悔药!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是傻逼!我是傻逼!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不理我了!好不容易做了半年朋友,总不能因为今晚这事就跟我从此一刀两断吧!!!程晨橙你说话啊!我现在整个人慌得一批,我连话都不敢和他讲了!平时我都打电话给他说晚安的!今天我只能委屈巴巴地给他发微信消息,然后!他只冷冰冰地给我回了一个嗯!一、个、嗯!连表情包都不给我发,跟你聊天的时候,一堆表情包的吧!啊啊啊啊,狗男人!!!!程晨橙!你讲话啊!你不会把我电话放一旁自己又去睡了吧?喂?喂!
贺程半天没回到回应,知道自己没猜错,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
车子停得很巧,前方正好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进门去拿了瓶水。
付钱的时候,随口问了句:有冰的吗?
收银员看了眼他身上厚实的外套,强忍着给他白眼的冲动,训练有致地扬起微笑:不好意思,没有。
贺程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燥意还没剔除干净,一安静下来,脑子里又闪过自己刚才不受控制亲上夏砚的画面。
这种如饥似渴像喝了春/药一样的感觉,他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以往的每次,他都只是程晨橙,过程再激烈,黑夜过去,一切也只会被抹去,除了自己,没人会记得。
而这次,他终于只是贺程,总算能够,窥见天光。
吻虽不含任何情/欲,却比任何一次都要让人感到疯狂。
车暂时没法开里头有夏砚的味道,那是导致一切失控的来源。
贺程扔了水瓶,转身又进了便利店。
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大袋东西。
他随手拆了包薯片,咔嚓咬下一片的时候,抬脚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大冬天的,这个点还一个人在大街上散步的,贺程觉得,估计也就自己了。
满心的火热,终究还是没法对抗空气中一阵冷过一阵的寒意。
贺程冷静下来时,发现自己现在站的地方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喔,再往前走几百米,就能看见夏砚所在的小区了。
他伸手往袋子里摸去,只摸了一手的空气东西已经被他吃光了。
贺程停住脚,往前还是往后?是个足够深奥的问题。
最后,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和程晨橙的聊天框。
单数往回走,双数往前去。
自言自语一句,伸指按下了能决定今晚这段旅程终点的图标。
网真卡。
盯着屏幕中不断转动的骰子,贺程腹谤一句。
骰停,尘埃落定。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兜里,转身的时候,看见了背后的另一家便利店。
刚才的樱花味薯片,味道不错。
夏砚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那魔怔一般的画面。
紧接着,耳朵里会响起贺程车上说过的,能将人一下从天堂打入地狱的话。
贺程没有错,这一切的根源,只是在他。
比起和贺程形同陌路,两人现在还能够继续做朋友,情况已经是很好的了。
想是这么想,夏砚却十分清楚,他还是没办法就这么安慰自己。
如果没有贺程的那条微信,他大概也会把贺程的话当真,现在估计早已安然地睡过去了。
夏砚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一刻,却没法不悲观,过了今天,他和贺程应该连朋友都做不好了吧?
负面情绪在脑中交织成一道网,他实在躺不住,睁开眼,摸黑下了床。
水杯里的水没了,他拿上水杯,趿拉着拖鞋走出门。
屋子里很安静,骤然响起的门铃声,很是突兀。
夏砚脚步一顿,这个点,会是什么人?

分卷(26)
门铃又响起,有一种午夜凶铃的阴森感。
他脚步一顿,咬咬牙,还是走去了玄关。
紧张地把脑袋探到猫眼前,眯着眼看了一下。
外面的人不打算再按,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要走,夏砚猛地将门打开,颤声叫住他:贺程?!
青年转过身,看着他有些窘迫地挠挠头,说:我想着按三下,如果你睡了,我就走。
夏砚眼眶发涩:你怎么还没回去?
贺程眨眨眼,笑似春风拂过桃花盛绽:我该和你说一声晚安再走。
说字,咬音重得很。
程晨橙睡醒的时候,手机已经砸到了地上。
她打了个哈欠,边揉眼睛,边挪过半截身子把手机捞起。
里头有好几条微信通知,最上面的一条,是快三点的时候,贺程发来的。
【白莲贺:[动画表情]】
大概是对着电话讲了半天发现自己没回应而发来的咒骂表情包,程晨橙想着可以顺便偷个表情包,便点进去看了下。
看见对话框里莫名其妙的东西,一脸懵逼。
给我投个骰子干嘛?
人品也差,居然只是一个1。
作者有话要说:贺甜甜:我命由我不由天!
贺甜甜(吹胡子瞪眼):只是一个1?只是?只是?!现在1多难求你知道吗!
第31章 三十一
砚子,你换手机了?
彭畅眼尖,寒假回来见到夏砚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通讯工具的变化。
这是去年九月新出的那款吧,好用吗?我本来也想买,钱还差一点,给我看看?
夏砚把手机递给他,彭畅捣鼓一会儿,很是满意:果真不错,运行速度也快,你多少钱买的啊?我记得刚出来那会儿,要四千多吧?
夏砚支支吾吾地没给准数:没便宜多少。
彭畅也没打算细问,又聊了会儿别的,就走回自己桌上继续收拾了。
夏砚低头看了眼,越发觉得手中的东西,着实有些烫。
手机是贺程给他的,其中一部分花费,是李舒彤当时那个红包里的钱。
用贺程的话来说
我这么大了再拿压岁钱实在不好意思,所以把钱花你身上,就没有关系了。
跟着手机一起给夏砚的,还有三个大红包。
这是我爸、我妈、赵姨他们叫我拿给你的,他们本来想见你一面,但朋友临时叫他们一起出国,所以时间对不上。不过也没事,下次再见就是了。红包你收着,白给的钱,没理由不拿。
夏砚当然不会收,手机和红包,哪样都不打算拿。
贺程磨了半天,各种理由都给扯上,最后总算以新年礼物的名义,让夏砚把手机收下。
至于那三个红包,毫不意外地被退了回去。
我妈给你的红包你都拿来给我买手机了,我就更不可能收这三个红包了,而且你好歹有来拜年,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好意思拿?
贺程眼神幽深:那明年换你来我家。
夏砚没觉得不妥:好,不过我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去朋友家拜年,可能会做不好。
他敛眸:不用紧张,他们都很想见你。
你们家过年的时候应该很热闹吧?是不是你的朋友,也都会去拜年啊?
他无声笑笑,并未作答。
朋友的确不少,但是你这样的朋友,只有一个。
程晨橙的生日很好记,正好撞上了三八妇女节。
高中时,程晨橙是个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关注的。
上大学之后,女生们都开始化妆,校园里随处可见各种美女。
不爱化妆常以素颜示人的程晨橙,饶是再好看,因为环境的改变,也没引起多大范围的关注。
直到那次校园歌手大赛,比赛一结束,程晨橙的名字,一时间在校园内被人不断提起,而于念易是程晨橙男朋友这件事,彻头彻底只有夏砚一个人知道。
因而追求女神的人,范围也从院内,瞬间扩大到了全校。
面对那些追求者,程晨橙的态度始终如一,尽管已经足够冷下脸,也不乏有许多迎难而上的人。
女神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会有很多追求者要帮女神庆生。
程晨橙连着拒绝了好几波,实在不堪其扰,拉着室友直接离开了学校。
出门之前,从一堆消息中找出夏砚的,回了个大概的回来时间。
夏砚九点多就出门了,程晨橙说大概十点能到校门口,他到约定的地方时,正好十点。
结果,等了半个多小时,都一直没看见程晨橙的身影。
他本来想打个电话过去问一句,又想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最后还是把手机又放回了口袋里。
程晨橙到校门口时,快十一点了。
她特意拉着室友逛到了现在,就是想着都拖到这个点了,夏砚的心应该差不多也凉透了。
室友们知道她还有约,帮她拿着东西就先走了。
程晨橙刚拿起手机,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出声:晨橙。
她一愣,对方已经站到了面前,笑着将手中包装精致的盒子递了过来:生日快乐!
如果夏砚对自己没有其他心思,程晨橙无疑是感动的,但夏砚心里还有她,所以尽管再不忍,她也只能狠下心说:对不起,礼物我不能收。
她很庆幸夏砚是个不闻八卦的人,因而自己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于念易假男友的身份来伤害他。
夏砚一愣,听见她补充道:念易他不喜欢我收别人的礼物,就算是你送的生日礼物,他知道了应该也会不高兴,所以,不好意思啊夏砚,你的祝福我收到了,但是礼物,我没法收。
晾了对方一天,答应了对方的碰面,最后又以男朋友占有欲强的理由,把对方辛苦准备的礼物拒绝掉。
不管是谁,应该都会觉得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吧?
程晨橙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不怎么放心地紧盯着他,瞥见他变得有些复杂的神情,反而松了口气。
她这么坏,夏砚应该会不喜欢了吧?
下一秒,她看见夏砚又扬起释然的笑:没关系,我能理解的。
他想起刚认识贺程那会儿同他讨论过的问题你能接受你的女朋友和其他男生去看电影吗?
曾经毫不在意女朋友即将和另一个人去看电影的于念易,对程晨橙开始有了占有欲,这应该可以证明,他是真的用心喜欢着她。
他作为希望程晨橙能有段良缘的好朋友,固然不会生气自己的心思被人直接拒绝,反而是由衷地替她高兴。
夏砚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意,对面的程晨橙捕捉到他心态的变化,好心情瞬间一落千丈。
夏砚他!怎么就这么傻呢!
对了,你和贺程今天应该过得挺好的吧?
转身就要上楼前,程晨橙突然问出一句。
许久没和程晨橙聊过贺程,夏砚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程晨橙想了想,摇头:没事,那我上去了。
嗯,好。
夏砚拿着被拒绝过的礼物盒往回走,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但脑子里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真正忘了什么,又无处可寻。
一边想着,人已经到了宿舍楼下。
看见门口站着的似乎等了挺久的人,夏砚一愣,快速走过去,站到他面前问:你怎么下来了?
程晨橙刚才的话在耳朵里回响起,他和贺程,今天一天都处得挺好的啊?
想着,夏砚便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了下对方,贺程一贯带着淡笑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暗云,云层透不出光,将他的情绪掩藏得彻底。
这样的贺程看着有点可怜,再加上他不说话,只是这样直勾勾盯着自己,夏砚心下越发感到发忖。
仔细一想,好像是他拿着礼物出门的时候,贺程的情绪就有了点变化,但他敢肯定自己有跟他解释过,是要去给程晨橙送生日礼物,难道是这段时间,临时又出了什么事吗?
夏砚不由担心,眉宇因担忧而微微皱起,放柔的声音里也带上点安抚的意味:怎么了?
贺程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他,里头的东西,像是打翻的水彩,纷乱复杂地杂糅成了一体,让人琢磨不透原本的色彩。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妇、妇女节?
贺程拧眉。
程、程晨橙的生日?
贺程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夏砚实在想不出来,张着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贺程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埋头在他耳朵边,委屈道:今天是我生日,我都等你一天了,你为什么连句生日快乐都不送给我?
心脏像被人拿刀割成了一片又一片,鲜血淋漓,痛得要命。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贺程闷闷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也不准忘了。
夏砚眼眶有些发热,没有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在他怀里用力地点头:不会忘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对方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好转,他弯了弯唇:那你现在该和我说什么?
生日快乐,贺程。
谢谢,我很开心。
礼物她没有收吗?
夏砚在柜子里翻找是否有什么东西可以配得上生日礼物四个字时,坐在他椅子上的贺程,突然冒出一句。
他嗯了一声,没有多解释什么,继续翻柜子。
那送给我吧?我贪心点,要两样礼物,可以吗?
夏砚被他话中的小心翼翼刺得喉间微痛,他停下找寻的动作,转身看向那个拿着礼物盒一脸期待的人,道:你再等我一下,我重新找个东西送你。
贺程指指手里的东西:这个不行吗?
他哑声说:这原来是要给别人的,我不想把别人拒绝掉的送给你。
贺程轻轻一笑:但在我看来,这只是你给我的,夏砚,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蛋糕店:您好,请问您的蛋糕今天还取吗?我们要打烊了。】
夏砚看见消息,终于想起来自己遗漏了什么,他连忙给对方回了消息,顾不上跟卫生间里正在洗澡的人说一声,就匆匆下了楼。
提着蛋糕回到宿舍时,已经过十二点了。
他把门推开,里头等着的人朝他看过来,声音里带着点不受控制的醋意:她又找你了?
夏砚没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啊?没人找我,我去拿蛋糕了。本来蛋糕是给她的,但是
贺程听出他未表达的画外音,一下子笑开,他快步走过来拿过他手中的东西,看着他温声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生日的时候收到同一个人给我的三样礼物,夏砚,谢谢你。
愧疚感又如山一般倒来,夏砚跟着贺程走回桌边,在他拆着结绳的时候,认真道:明年开始,我一定会给你过独一无二的生日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盖子拆开:嗯,我记住了。
不是抹茶口味的,但应该也好吃。
我都喜
贺程的瞳孔骤然一缩,视线中的东西,原本是被人用奶油写了祝程晨橙生日快乐几个字,现在程晨橙三个字被重新用奶油涂抹过,换成了贺程,显然是拿蛋糕的人,临时拜托店家弄的。
夏砚见他一下子停住嘴,以为他是不喜欢,开口:如果
贺程握住他的双手,手背上绷紧的青筋,明眼可见。
夏砚,谢谢。
我曾是个小偷。
要走过很多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
现在,那些藏在抽屉里的一切。
我想,我再也不需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敲碗等评论的第三十一天。
第32章 三十二
大二的时候,夏砚和宿舍另外三人一样,也进了社团。
他被程晨橙央求着,一起进了话剧社。
答应程晨橙的时候,夏砚本打算问一下贺程要不要也一起,念头刚起,又想到贺程早已身兼数职,便又放弃了。
话剧这种东西,在夏砚看来,和围棋一样,都是比较修身养性的。
他本身是个比较宅的人,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话剧是他上高中后才开始接触的东西,接触话剧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程晨橙。
程晨橙是话剧爱好者,自打两人变成朋友后,周末一有空,她便会邀请夏砚一起去话剧院看当周新演出的话剧。
那是他难得可以和程晨橙有二人独处的机会,归根到底,说到喜欢话剧,他那时候,其实更喜欢是和程晨橙一起看的话剧。
夏砚大一的时候问过程晨橙,为什么不去参加话剧社,那时候程晨橙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有了比话剧更喜欢的东西。
现在她又主动提,夏砚倒是没再问原因了。
报名话剧社的人员比招收人数超出了好几倍,夏砚一开始还很意外,他实在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话剧,直到知道了入社考核的条件,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分卷(27)
入社的程序很简单,用一个词就能概括刷脸。
新任社长和夏砚同年级,听说大一的时候就爬上了副社长的位置,可想而知,应该是个狠角色。
结果看见对方的样子,夏砚当即怔住了。
女生见他一副被自己迷倒的神情,颇为风情万种地伸手撩了把自己的长发,无比惋惜道:唉,又是一个被我的美貌吸引的人,要不是我不吃你这款,或许,我们来个一周恋爱也不错。
程晨橙连忙扯了下夏砚,小声在他耳边问:你认识她?
说话时,社长已经去了另外几个新入社的社员面前。
夏砚扫了眼社长,又看了看程晨橙,神情复杂地点点头。
他该怎么解释,这个社长,是你现男友的前不知多少任女友?
夏砚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入社的事情告诉了贺程。
贺程并未对此感到好奇,表示自己知道了,关上门开始洗澡。
夏砚没有忍住,等他洗完出来,主动问: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入社吗?
现在的人都有些浮躁,话剧这种沉淀心性的东西,很少能引起青年人的共鸣。
如果他是贺程,这时候可能已经不自觉问了。
贺程不甚在意地一笑:因为我知道啊。
夏砚困惑:知道什么?
知道你喜欢话剧啊。
说完,他补充道:不喜欢的话,也不会进社的,难道不是吗?
夏砚直觉贺程话里的意思并没有这么简单,但他说的话又毫无破绽,只好点点头:嗯。
有关入社的话题便到此为止,夏砚以为贺程是毫不在意的,事实也的确如此贺程没再和他聊过有关话剧社的东西。
进了话剧社后没多久,社长在群里通知晚上要进行第二次社团活动。
彼时夏砚正和贺程在食堂里吃饭。
收到通知,他在一溜的1下跟着回了一个。
贺程,等下吃完你就先回去吧,话剧社晚上有活动,我就直接去社团了。
贺程点点头,顺手往他碗里放了只麻辣虾: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不用,晨橙让我陪她去北门一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到时候帮你带。
夏砚被筷子拍到桌上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原本面含淡笑的贺程,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看着他的眼里,似乎还有一窜火苗在疯狂跳动着。
贺程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缓缓把筷子重新抓住,仿佛刚才是自己不小心手抖了而已。
只是变低的声音泄露了他内心的躁意:社团活动结束都多晚了,她还要你特地找她一起去北门?
酸意夹杂着漫天的妒意,被拙劣地掩藏在低沉的嗓音底下。
夏砚没听出来:特地?不是啊,社团结束我们就直接出去了。啊,我没有和你说吗?我和晨橙一起进的话剧社啊。
夏砚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真没告诉贺程这件事,殊不知对面的人,难看的脸色像被人拿画笔肆意涂抹着各种颜色,最后,所有颜色混合成了最纯粹的黑。
所以,你进话剧社,就是为了陪她?
这问句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
夏砚还在思索,一时没察觉出不对劲,听他说完,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
毕竟他自己对话剧算不上热衷,不然大一陪着贺程去参加社团招新的时候,早就答应话剧社的邀请了。
贺程闻言,嘴角毫无预兆地上扬,勾起的弧度,恰好有着自嘲的味道。
知道了,那我就不去打扰了。
夏砚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间这样,明明一开始告诉他自己进社的时候,贺程还挺替他开心的。
怎么现在,态度一下子就转了一百八十度?
贺程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弄得夏砚也不太舒服,但还是打算问他一下怎么了,还没问,电话先响了。
是程晨橙的。
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夏砚看了眼桌上还剩下一些的饭菜,斟酌几秒,说了句好。
对面浑身裹着黑气的人神色不郁地盯着他,简单一个好字,就已经知道是谁给夏砚打电话了。
夏砚起身,一边收拾餐盘,一边冲着捏紧筷子没再动过的贺程解释了下:我先走了,等下结束的时候告诉你,你有什么想吃什么的,到时候跟我说好了。
贺程此刻的样子幼稚得完全不像一个成年人,他嗤一声,酸巴巴的语气,恨不得想要直接朝夏砚吼过去,狗男人!我在吃醋你没看出来吗!
平时不是一点饭都不肯剩的?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晨橙说她来不及吃饭了,让我帮她带个面包,我吃完再去买的话,肯定就会迟到了,那你继续吃,我先走了。
端着盘子路过贺程身边,猛地被人一把拽住衣角,夏砚及时稳住身子,手里的东西才没洒出来。
他皱眉看向罪魁祸首,对上贺程幽怨含怒的目光,怔住,怪异的姿势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夏砚终于开口: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我真的要没时间了。
贺程眸光一闪,捏着他衣角的手慢慢松开,下一秒,在夏砚就要走掉时,按上他拿着餐盘的手,在他微恼的神情中,将盘子从他手中抽出。
夏砚回神时,贺程已经拿着筷子,把他剩下的饭菜拨到了自己盘子里这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但这是第一次,让夏砚光是看着,就有了种被人狠狠捏住心脏的感觉。
是一种发闷又难受的滋味。
不是没时间了,还站着干什么?
夏砚收回视线,身子一转,又坐回贺程对面。
你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之前我进社团,你不是还很高兴吗?
这个问题,本来是打算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再问的。
现在,他改主意了。
贺程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两腮塞满着东西,鼓鼓的,像只仓鼠,有点可爱。
在夏砚泛柔的注视下,他把嘴里的饭菜一股脑地咽了下去:我高兴是因为,你喜欢话剧,所以去了话剧社。
而不是因为喜欢的人喜欢,才放弃一贯的生活步调去迎合对方。
夏砚并不太懂他这句话中隐含的深意,如实道:我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去的。
没有这一层原因在,他也不会答应程晨橙。
贺程和他想岔,不愿再多说什么,垂下视线:嗯,我知道,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要迟到了。
夏砚的问题并未得到清楚的回答,心知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相较于刚才的微恼,此刻心里又冒上来一种闷闷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需要暂时放松一下,也不再追问,起身离开。
买完面包和酸奶往社团赶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
他顾不上看一眼联系人,接通后直接放到耳侧,温声开口:我买完面包了,现在正在去社团的路上。
对方没有回应,夏砚等了几秒,以为对方收到想要的讯息已经把电话挂了时,里头传来的声音,不久前刚在同一空间里听过。
如果我不喜欢你去话剧社,你会不会退社?
他一下顿住脚,听出对方似是因为紧张而屏住的呼吸声,突然就笑了。
没有发出笑声,精致的眉眼一时如破雪的腊梅,乍然绽开。
会。他说得认真。
贺程未置一词,直接把电话挂了。
夏砚没有拨回去,脚步在这一刻,显得轻盈了些。
到楼下的时候,又来了通电话。
不用告诉我几点结束,也不用帮我带东西。
那人这样说完,再次把电话挂断。
夏砚听出他情绪的变化,和自己一样,如拨开了云雾一般。
不待他深想,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夏砚,我也到了!
他转头,看着笑得灿烂的程晨橙,突然想,自己明白她那时的回答是为什么了。
因为有了比话剧更喜欢的东西。
现在,他也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敲碗等评论的第三十二天。
第33章 三十三
贺程打来第二通电话时说的那句话,夏砚很快就知道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曲乐童就是夏砚开学第一天在食堂里见到的当众泼了于念易一杯水的女生,同时也是话剧社现任社长,笑盈盈地把半路出门带回来的新社员介绍给大家。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社临时新增的社员,和我同年级的贺程。
在场的人,除了大一的新生,都是认识贺程的。
贺程进门后视线就没落于他处,在众人的鼓掌声暂歇后,直盯着夏砚,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夏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好程晨橙靠过来打算和他说几句悄悄话,便顺势躲开了贺程直勾勾的眼神,下一秒,明显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炽热中带了点火气。
两人原本靠得就近,只有两拳左右的距离,再加上程晨橙正凑过来讲话,更是几乎就要和夏砚碰上,结果没聊几句,就被迫分了开已经走过来的贺程,毫不客气、理直气壮地硬生生插进两人之间,为自己挤开了一个位置。
站稳后,还转头温和笑着同程晨橙打招呼:你好。
程晨橙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扯了扯嘴角,知道戏还得演下去,只能强装镇定地回应:你好。
至此,算是打过了招呼。
夏砚还在兀自暗想,贺程怎么突然来话剧社了?
有人凑过脑袋,明明做着和程晨橙刚才一样的动作,却是让他平静的心湖,一下就掀起了涟漪。
我和你们一起去,不介意吧?
夏砚摇摇头,贺程一下黑了脸,又听他接着说:晨橙和她室友一起去了,我没什么要买的,你想买什么吗?
眼中乌云散去,光芒重现:没有,那就直接回宿舍。
你怎么也来话剧社了?
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可能让你退社。所以,我来了。
夏砚埋下头,脸上的神情一时让人无法捕捉。
许久,他抬起头,小声问:那你还生气吗?
贺程:我也没有告诉你,我从没生气过。
只是嫉妒罢了。
话剧社每个月都会在学校话剧院出演一部自编自导的话剧,收门票,但门票很便宜,再加上话剧社里都是养眼的帅哥美女,所以每一场演出,话剧院内都是座无虚席的。
程晨橙终于有了一次做女主角的机会,夏砚知道她多兴奋,他也为她高兴。
参与演出的人,排练的时间比无业社员要多得多,之前程晨橙没角色的时候,和夏砚一样,也不经常往话剧社跑。
现在她成了重要角色,自然该参加每一次的排练。
第一次排练被曲乐童安排在周日,夏砚知道了程晨橙是这次话剧的女主角之后,打算以后排练的时候都过去看看,也算是给她鼓励。
他收拾完准备出门,贺程正靠在门边玩手机,见他好了,站直身道:走吧。
夏砚没想过贺程会跟着一起过去,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今天贺程是有其他事情的。
你也要现在就走吗?会不会太早了?
我也去话剧社。
啊?那吉他社那边怎么办?
请过假了,走吧。
夏砚被人带离了宿舍,走出一段距离,才想起什么,问:你是不是也想去看晨橙排练?
他问得温和,不仔细听,倒是捕捉不到那点不明显的失落。
自从程晨橙表示不再喜欢贺程之后,他就没将贺程和程晨橙扯上过联系。
便一时忘了去想,如果某天两人认识了,一切会不会有变化?
程晨橙是不再喜欢贺程了,可贺程,是不是有可能会喜欢程晨橙?
这个问题他从未思考过,所以等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一切才会让自己如此得措手不及。
贺程对程晨橙的态度,夏砚看得很清楚,比他对社团里其他的人,要好很多。
这并不能证明贺程是喜欢上程晨橙了,但也足够说明,他对程晨橙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至少在程晨橙之前,夏砚从没看见过,贺程会这样不自觉温柔地对待一个女生。
那种温柔,像早已刻入骨子里般,举手投足时展露得太过自然,自然得让主人自己都未察觉到。
夏砚暗自观察了挺长时间,发现得越清楚,心也越沉。
在知道贺程今天特意请了假也要赶去看晨橙的排练时,那根无形的稻草,终于让他开始慌乱。
如果贺程真的喜欢程晨橙,自己该怎么办?
贺程并不知道他此刻平静神情下掩藏的心思,反而因他又一次提起程晨橙而皱眉:和她有什么关系,排练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干嘛特地去看?
夏砚觉得攥着心脏的那只无名之手,松了些力道,他的眼神闪了闪:那你特意请假干什么?
贺程直截了当:陪你。怎么了?
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被那两个字刺激到,他不由自主地问:你喜欢晨橙这样的吗?
贺程搭着他肩膀的手紧了一分,终于听出他问话时的不自然,想到他对程晨橙还不肯放弃的喜欢,本该麻木的心还是疼得抽了抽,突然有了种想让他也体会一番自己有多难受的冲动,他想知道,如果他说喜欢,夏砚会怎么做。

分卷(28)
但他不敢,假设自己真的这样说了,那么在夏砚看来,好朋友突然成了竞争对手,应当再也不可能给他亲近的机会了吧。
更何况,程晨橙曾经喜欢过贺程。
你觉得可能吗?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夏砚说完,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想着解释一番:做朋友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你
你这样的。
呼吸一下就变得困难了。
我喜欢的人,是那种就算只是彼此安静地待着,也只会让我觉得舒服的人,就和你一样。
夏砚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垂在身侧的手,却是猛地攥紧了。
他敛下眸,掩去眼底成片的哀伤。
知道贺程不喜欢程晨橙,反而比猜测他喜欢程晨橙,更让人难受了。
喜欢他这样的,却不是他。
比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人,还让人绝望。
排练结束,已经快十点,曲乐童半小时前定了外卖,结束的时候,外卖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她一边拦住就要往外走的众人,一手扯住边上伙伴的衣服,回复完电话那头的人,拽着他便往楼下冲。
两人回来的时候,手上都提了好几袋东西,透明塑料袋里装的东西都一样馄饨。
香味很快在屋子里蔓延,夏砚坐了几个小时,什么体力活也没干,原本还不饿,闻到这股味,嘴巴顿时就有点馋了。
但馄炖香中夹杂着的一丝诡异的味道,让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曲乐童端着两碗馄饨来到面前,夏砚才晓得不祥之兆因何而起。
看着碗里那一片绿,他实在没法下手。
他的体质很奇怪,虽然是香菜过敏,但也要直接尝到东西,身上才会起反应。
如果只是碰那些沾了香菜味的,倒是什么事也不会有。
但此刻,汤面飘着的、沉在底下的,都是绿油油的香菜,逐一挑出来的话,着实很考验人的耐性。
曲乐童端着自己的那碗过来,坐到贺程前面,转身看着他笑盈盈道:这家店的馄饨很好吃,你们尝尝看。
说这话时,余光扫到夏砚表情中的纠结,看着他关心了句:怎么了?不喜欢馄饨吗?
夏砚很坦诚:我吃不来香菜。
没有说过敏,实在是因为这体质太过少见。
啊,不好意思,我点的时候忘了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忌口的。曲乐童一脸懊恼,以往外卖都是副社长点,今天副社长不在,所以就忘了先问一下。
她能体会夏砚此时的感受,看了看他碗里包裹着馄饨的绿香菜,很快有了主意:那你这碗就别吃了,等我吃完,我带你去店里吃。
夏砚刚想说不用,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贺程突然开口:夏砚,帮我去买瓶水,要冰的。
等下不是就回去了吗?
我现在就想喝。
对于难得使小性子的贺程,夏砚只能同意。
曲乐童想陪他一起去,贺程冷下脸替他拒绝了,等夏砚离开,她坐直身子,叫了下正把夏砚那碗馄饨拿到自己面前的贺程。
贺程,我跟你说件事。
一楼的自助饮料机在维修,要买冰水的话,还得绕去超市。
等夏砚拿着水回来,曲乐童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贺程正戴着耳机贴在椅背上刷剧,夏砚刚靠近,他就察觉到了。
暂停了视频,抬起眼,目光停在他身上。
夏砚一边把水给他,一边坐下。
贺程没有喝,随手把瓶子放在桌子上。
接着摘下另一边的耳机,很是自然地塞进夏砚耳朵里。
耳机线不算长,夏砚只能往他这边又靠近一些,馄饨碗的袋子被人重新打好了结,碰上去的时候,感觉到了余温。
吃完就回去吧。
他点点头,把包装小心翼翼地打开。
看见碗中干干净净一抹绿都捕捉不到的汤,怔愣住。
贺程瞥他一眼,道:这样也不能吃?那别吃了,我重新给你买。
他没说话,拿着勺子,有些急促地舀起一个馄饨塞入嘴里,然后摇摇头。
那你慢点吃,我不急。
夏砚垂着头,不敢让对方看见自己眼中,浓烈得几乎已经要溢出来的感情。
名为贺程的这颗太阳。
真的快要把人逼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说两点哈
1,如果觉得虐,相信我,次章就甜回来了~
2,打破那层纸=即将完结
第34章 三十四
夏砚打完水回来,远远地就看见原本关着的门,正敞着一小道缝。
看来贺程已经回来了。
走到门前后,里头人说话的声音穿透这道小缝,钻进他的耳朵里。
夏砚不由地放轻声音,给了对方一个足够良好的通话环境。
贺程背对门站着,夏砚提着水壶走进去,一转身,就看见自己桌上多出来的几袋东西。
浓烈的酸醋味和刺鼻的辛辣味夹杂着冲入鼻腔中,这股味道,已经有了让人上瘾的滋味。
他坐到位置上,动作很轻,没有被察觉。
夏砚没打算偷听对方打电话,实在是屋里太静,他被迫听了一句,便猜到了是谁来的电话。
他开始拆包装袋,安安静静的,另一边的贺程,对着手机里头的人,时不时发出一两阵应声,态度不算熟稔。
终于,手上的几个包装袋都拆完了,对方也似乎要结束了。
嗯,我知道了,嗯,没有其他事了吧?
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贺程的声音淡了一些:社长以后如果有公事,微信上直接发消息给我就好,不用特意打电话给我。
不用了,我觉得麻烦,而且那天也说清楚了,不可能。
嗯,我挂了。
他挂电话的动作很快,拿着手机一转身,便看见屋里多出的人。
夏砚刚咬下半个煎饺,剩下的大半个,被他用筷子夹着,捏着筷子的手,被头顶的白炽灯光衬得莹莹发亮。
贺程不觉口干,咽了口唾沫。
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到了夏砚边上,而原本还有些享受的夏砚,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勾人的手指捏着的筷子上,剩下的半个饺子不见了。
一阵辣意从舌尖窜起,贺程想说的话登时被咽回了嘴里,他实在做不出把这能要了他半条命的东西当面吐出的举动,只能可怜又好笑的,神情扭曲地急忙去拿夏砚桌上开了的饮料。
夏砚讶异过后,也顾不上责问他不经人允许就把东西抢走的行为,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能放辣,抢这半个饺子干嘛呢?喝慢点,等下别不但辣到了又把自己给呛到了。
贺程喝得虽急,倒也没像他说的那样呛到,辣味直往喉咙里冲,咕噜灌完一整罐,他还是被辣得难受,抖着手把袋子里没开的最后一罐饮料拿出来,连着喝了几大口,觉得似乎能受过去了,才啪一下把还留了一半的罐子放到桌上。
一开口,满是委屈: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夏砚满脸困惑,见倒打一耙的人还恬不知耻地摆出一副哀怨的神情,丝毫不为所动:那你下次别吃我的了,碗里不是还有很多吗,你要嫌麻烦,让我帮你夹就是了。
贺程便得寸进尺:那你再给我夹个。
煎饺买了两盒,夏砚便把另一盒又拆了,没放辣,而是把醋一股脑地全倒在了上面,他夹起一个,将没碰到醋的边缘继续沾了沾底部的醋汁,才用手护着放到贺程嘴边,动作太过温柔,引得对面的人,眼底划过一阵欲/望快要压抑不住的狼狈。
我去再买两罐。
不用
话还没说完,门已经被人关上了。
他看了看桌上贺程剩下的半罐饮料,没迟疑,拿起尝了一口。
贺程和曲乐童那晚通话的事,夏砚完全没放在心上。
直到过了几天,曲乐童来找了他。
也不算找,纯粹是偶遇。
两人在食堂碰上,夏砚正提着打包好的早饭要回去,被人拍了拍右肩,他往右边看去,听见声音在左侧响起,带着女生得逞的笑意:我在这边。
夏砚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曲乐童是个直性子,有时候说话很直接,但又不是那种情商低的直接,所以跟社团里的人关系都很不错。
我想问你件事。
好,你说。
曲乐童咬了口手上拿着的包子,又把手里的牛奶和吸管递到夏砚手中,用眼神示意他。
等夏砚插完吸管将牛奶放回她手里时,曲乐童已经在吃第二个包子了,她接过奶喝了一口:你应该相信我不是个大嘴巴的人吧?
他点点头:嗯,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曲乐童扭头,双眼泛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你告诉我,贺程到底喜欢哪个女孩子啊,我跟你保证,今天我们说的话,除了你和我,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曲乐童又喝了口奶,说话的时候,吐出的气息里裹上草莓味的奶香,味道很甜,说出的话,却让听的人莫名感到酸涩。
他应该有和你说,我前几天和他表白了。他那天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本来以为是晨橙,他说不是,但除了晨橙以外,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了。你和他关系最好,他喜欢谁,你肯定也知道,所以你偷偷告诉我好不好?你放心,我现在对贺程已经没感觉了,所以不会去找那个女生麻烦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下,贺程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夏砚的笑容一下就淡了,后槽牙在这一刻酸得很,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八卦压得有些缓不过气。
曲乐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贺程是不是最近才喜欢上人家的?这个你可以透露一下吧?
夏砚笑得有些不自然:他没有告诉我。
曲乐童并不相信。
但夏砚脸上一副像是被什么打击到了的惨淡神色,真实得让人看来实在有些可怜,她眼神微闪,很快,眼中复杂的情绪散去。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的好姐妹有了喜欢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自己多半也会这么难受。
念及此,她善解人意地不再继续问。
两人在岔路分开,曲乐童想了想,还是劝慰了一句:都是好兄弟,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要自己憋着,直接找对方问就是了,相信我,沟通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夏砚扯起嘴角笑着跟人道别,转身的片刻,笑意跟着消失。
他想起贺程之前的话,所以,那个和他一样的人,已经出现了是吗?
夏砚魂不守舍地回了宿舍,桌前没人,卫生间里正响着洗漱的声音。
没一会儿,声歇,贺程走出来问他:你怎么没叫我?
夏砚没回答,指了指他桌上的早饭,接着又埋下头,捏笔继续在草稿纸上写着单词。
贺程挑了挑眉,居然一大早就背英语,有些稀奇。
夏砚郁结的心情,一整天都没有好转。
还好贺程吃完早饭就出门了。
就算中午打包了午饭回来,也在吃完之后就再次离开。
他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今天自己要看部电影,电影早就选好,观影零食也已经备齐,但最终只看了个片头,就怎么也提不起兴致地把笔记本盖上了。
捏着手机爬回床上,没玩手机,只是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曲乐童早上说的话。
接着是自己之前问过贺程的问题,和他的回答。
最后,是那时候听见回答时,一下便被刺疼的心脏。
疼痛的感觉太过真实,他不自觉伸手朝胸口摸去,然后苦笑一声,原来现在是真的在泛疼。
就算已经做好了这辈子也许都无法袒露自己感情的准备,但在知道贺程真的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想要坦然地送去祝福,最后还是发现不太可能。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可以,他只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夏砚浑身僵硬地躺着,等那阵疼痛感变轻了,才慢慢转身,把枕头边一直放着的手机,拿了过来。
他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和贺程有共同话题、共同爱好,能让他觉得单是一起安静地待着,就能感到满足的那个女生,是谁。
按下联系人号码的手顿住,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如果贺程现在真的告诉他了,他能保证自己不会当场失控吗?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倒不如,就像曲乐童说的那样,等贺程主动告诉他吧。
夏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黑,有亮光,从贺程床下照出来。
他揉揉太阳穴,肚子开始饿了,坐起身的时候,响动声被捕捉到,贺程叫了他一声,紧接着,就去把灯开了。
夏砚捂着眼,适应了下有些刺眼的光,站到地上时,贺程把手机递了过来。
我不知道你会几点醒,就没买饭,晚上就吃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夏砚没有胃口,身体却在抗议,最终,还是点了份粥。
外卖是贺程下去拿的,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袋从超市里带出来的零食。
他轻车熟路地把夏砚存放零食的抽屉打开,将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倒进抽屉里,原本空得只剩下一包鸭掌的抽屉,一下又被各种东西填满了。

分卷(29)
夏砚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眼前闪过一阵白光,扎眼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出现。
另一间屋子里,贺程也是这么自然地,把东西放进另一个人的柜子里。
他冲对方温柔地笑,女生走近他,一边被他揽入怀中,一边朝他娇声嗔怒道:你又给我买这么多零食,我都要被你养胖了!
贺程便揉揉她的黑发,又宠又疼地温声说:不胖,一点也不胖。
她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低下头,把她未说完的话,堵了个干干净净。
夏砚!你眼睛怎么了?
他一怔,看见那层薄雾中的人,面色着急地朝他走来,接着停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下巴,似是想要弄明白,他一瞬间布满红意的双眼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
夏砚眨了下眼,一把将他抱住。
贺程,你最近,是不是有新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敲碗等评论的第三十四天。
第35章 三十五
怀里的人,一时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易碎的琉璃娃娃,让人不敢抱得太过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人给碰坏了。
夏砚带着哭腔问出那句话,就停在他怀里不动了。
贺程垂在一侧的手,缓缓地搭上他的后背,一下跟着一下,又轻又柔地,小心拍着。
没有新的朋友,有新认识的人,但都算不上是朋友。
他这么回答了一句,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又承诺一般道:不管以后我有没有碰到新的朋友,最特殊的朋友,只会是你。
隔了很久,他听见夏砚小声说了一句。
贺程,我会永远,都把你当作是好朋友的。
贺程拍背的手一顿,没被看见脸上一闪而过的苦笑。
夏砚一直没有等到贺程的坦白,时间一久,再加上有种自我逃避的心思在,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学期结束放假回家。
夏砚的手机没了电,干坐着有些无聊,一旁负责开车的贺程,便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看会儿电视吧,看一集差不多就到了。
他没拒绝,随意点开一个视频软件,找了找,选了部刑侦破案剧。
耳机不在身上,又怕电视声音太响会干扰到贺程,他便只开了一格的音量,结果演员们说话的声音反而还没道路上的嘈杂声响,照着字幕看了一会儿,夏砚有些眼酸,只好关了视频。
正好微信有条消息过来,他一时忘了这是别人的手机,指尖下意识一点,便进了微信。
页面跳转完毕,才明白过来自己是不小心探进别人的隐私空间了。
谁发消息了?
夏砚闻声瞥了贺程一眼,他正专注地开着车,不由让他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念给我听听。
他又开口,证实了不是幻听。
这种全然信任的态度,让他的心情没来由的变得很好,想着这是得了对方允许的,便不再有做贼心虚的想法,大大方方地仔细看了看里头的内容,简单告诉了他。
是你们篮球社社长发的,他这几天去c市亲戚家玩,问社团里住c市的人明天有没有空,到时候出门聚一聚,要帮你回吗?
不用,明天没空。
夏砚好奇,顺口问了一句:明天有什么事吗?
贺程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轻敲两下,扬眉含笑道: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去找你。
不欢迎我?
没、没有。
听到他的否认,贺程笑意加深,空出一只手,放了首音乐。
轻缓的声调将人的情绪抚平,夏砚缓过劲,转头不看他,像是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社团难得聚会,你可以晚一天来找我,我假期都在家。
没关系,聚会什么的,我没有多大兴趣。相反,我倒是觉得,和你待一起更舒服些。
夏砚的脑袋往衣领里缩了缩,这回,连手指都不自觉勾紧了。
过了一小会儿,又有一条消息传来,他看了看,埋着头小声说:你有个朋友让你给他朋友圈点个赞,我帮你直接点了吗?
群发的,不用,我不玩朋友圈别人都知道的。
夏砚点点头,贺程屏蔽朋友圈的这一点,又让他觉得与贺程的形象有些出入。
仔细一想,好像两人认识以来,自己的确就没见贺程发过朋友圈。
我可以看看朋友圈吗?
那你得去设置里面把它重新开起来,我高中的时候直接把朋友圈从发现列表里删掉了。
不用这么麻烦。
嗯?
贺程没有追问,只是在瞥见夏砚一瞬间变了的神情时,心不由一抽:怎么了?
夏砚朝他笑笑,又很自然地关了微信,把手机倒扣在大腿上,扭头看向窗外:没事,我有点困,等下到了叫我。
贺程还有些不放心,但夏砚已经把后背贴在了副驾驶的靠背上,从他这个方向看去,对方像是挡不住困意已经睡着了,只好不再说话,顺手把车里的音乐关了。
而未看见,本该睡去的人,捏着手机的手,紧得泛起了病态的白。
我想起来明天有事,应该这一周都有事,你下个星期再来找我吧。
等贺程走了,夏砚才敢通过电话,告诉他自己临时改变的主意。
贺程在那头皱眉:怎么突然有事了?
嗯,刚刚才想起来,所以就打电话给你了。
贺程的心情一下变差,但也没有抱怨,只是说了句好,便挂了电话。
夏砚随手扔了手机,压抑了半天的情绪,终于泉涌一般倾泻而出。
贺程发过的唯一一条朋友圈。
他只看了一遍,就已经能将那几个字,刻进脑子里。
原来,他和曲乐童都想错了。
贺程喜欢的人,出现得比他们想的都要早。
他记起贺程那天说的话,有阵森冷的寒意,从脚底板渗上来,顺着血液,蔓延全身。
你喜欢的人出现在我之前,那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把我当作是你的朋友,还是因为,你只是在透过我,去练习对另一个和我相像的人好?
血液像是凝固住了,连带着身体都开始有些不正常,浑身发软,一丝力气也没有。
如果真的只是被当作是一个练习品,他还能不能有勇气,继续义无反顾地喜欢下去?
夏砚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去想明白,所以未来这几天,他不敢再和贺程见面害怕自己会失控。
吃午饭的时候,贺程来了通电话。
夏砚没有接,看着通话被自动挂断,又重新打来,接着再次被挂断,重复了五次,终于不再有新的通话。
过去了十分钟,夏砚才拿起手机,没有打电话,而是用微信发了条消息。
【怎么了?】
消息传达的下一秒,电话又来了。
他捏着手机犹豫好久,还是按下了接通。
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还和着几阵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
贺程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只是说:我来参加社团聚会了。
夏砚等了一会儿,他只说了这一句,就没再有后话,他反应过来,回了个嗯。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才继续说:真的不能去找你吗?
下嘴唇被咬得有些痛,好像破了点皮。
嗯,我真的有事。
好吧,那什么时候忙完了,你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找你。
好。
安静片刻,夏砚开口: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挂了。
嗯。
掀开泡面的纸盖,面已经泡软了,他拿勺子将配料混着面搅了搅,挑起几根,凑到嘴前吹了吹,觉得足够凉了,刚放进嘴里,不小心碰到了唇瓣,疼得他不自觉发出一阵吃痛声。
伸手在那处碰了下,果真摸到了一点破皮的痕迹。
夏砚端着水杯去接水,从厨房出来,听见门铃声骤然响起。
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他没来由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直跳,理智告诉他是自己想多了,心却还是忍不住朝着那个不可能的方向爬去。
站到门后时,忘了该透过猫眼先看一眼,而是一把便拉开了门。
门外是个不认识的壮汉,脸蛋通红,浑身冒着酒气。
夏砚脚步一僵,不好的想法冒上心头,深夜、醉汉、滥杀
还不等他把门锁上,对方先开口了。
请问这里是贺程家吧?你是他弟弟吧,我是他学弟,和他一个社团的,他喝多了,本来想用他手机先给你们打个电话,但他死活不让碰,好在问他家在哪的时候,他把地址给我们了。这么晚才把他送回来,实在不好意思啊。
还没接收完对方话里的信息,男生就已经把扶着的人,一下推到了夏砚身上。
夏砚眼疾手快地接住,才没让人直接歪着身子倒下去。
壮汉打了个酒嗝,跟他道了声晚安,微微摇晃着身子,一点点走远。
夏砚回过神来,刚要走出去看一眼对方,原本埋在他肩窝的人,像是撒了酒疯,使劲抱着他,硬是不肯让他挪动一分。
他有些着急:你学弟也喝醉了吧,这样让他一个人走摔了怎么办,而且他怎么回去啊,你先把我松开,我去看看!
贺程动也不动,半阂着眼,下巴压在他肩上,嘟囔着:他没醉!不用管他!楼下有车!不用管他!
夏砚挣脱不开,听见他的话,心下的不安少了一些,转念一想,既然对方能平安无恙地把贺程送来,那自己再走下楼,应当也是没事的。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拍拍他紧紧缠着自己的手:把你手机给我,我发条消息给他问问。
贺程不吱声,一时间像是被人点了穴,就这么赖在他身上怎么也不肯动了。
夏砚没办法,只能自己去掏。
把外套的两个口袋都摸了一遍,除了一条未拆开的糖,什么也没摸到。
夏砚看了眼被自己掏出来的糖,抹茶味的,刚要重新放回他口袋里,原本环抱着他的人,一下伸了只手过来,用力抓着他拿糖的手,软声在他耳边说。
我给你买糖吃,你让我来找你好不好。我不打扰你,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待着,我一定乖乖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圈内容自行想象~
这周早六晚六双更,所以!不要养肥啊qaq
第36章 三十六
夏砚喉间一甜,被他握住的手,反手将他捏住,哑声说:好。
贺程满意了,把人松开,又借着酒劲,换个姿势重新把他抱住。
夏砚一时没有下一个动作,隔了一会儿,才继续去摸手机。
只剩下裤子的两个口袋,他伸进其中一个,碰到了贺程的钱包,便又把手抽出来,去摸最后一个可能藏匿着手机的地方。
他找手机找得心如止水,浑然不知,原本抵在他肩窝上的人,渐渐弓了身子,平缓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
夏砚掏出手机,直接用自己的指纹解了锁,点开微信后,又拍拍像只巨型犬一样黏在他身上的人:刚才那学弟叫什么?
贺程拿下巴蹭蹭他:不知道。
没办法,他只能进社团群问了一下,得到学弟的回应后,把手机暂时捏在了手里。
又想起来该给贺程父母报个平安,重新拿手机找到通讯录,直接划到的那一片,结果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备注为妈的联系人。
只好问他:你妈妈手机号是多少?
贺程像个变态一样地埋在他肩窝上重重吸了口气,把夏砚的鸡皮疙瘩都给引出来了,才绵软着声调说:不用打,我跟他们说过了。
夏砚实在找不到对方的联系方式,只好作罢。
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酒气,才猛地想起来,刚才那学弟好像说,贺程喝醉了?
但从他进门之后的表现来看,又完全不像是醉酒的样子。
夏砚伸手搭上对方覆在自己后腰处的双手,想将人拉开,原本安安分分的人,一下进入防御状态,死活不肯让他得逞。
他在力气上争不过贺程,一时僵持不下,只好问:你到底是醒着的还是醉着的?
贺程很认真地摇了下头:我没醉!
声音软绵绵的,一点也不像正常的贺程。
夏砚也不知道贺程喝醉了会是什么样,想着也许这便是他醉后的状态了,有些好笑,但就维持这姿势站到贺程清醒过来,肯定也不是办法。
只好用商量的语气说:你总不能就这么和我站在这里吧,你不想睡觉,我还想睡觉呢。
说着,他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哈欠。
原本还执拗地不肯被他松开手的人,突然放松了力气,夏砚刚要把人的手拉开,就见对方一下蹲了身子,下一秒,眼前画面一阵旋转,回过神时,门和灯都已经被人关了,完整做好这些事的人,一把将他的房门推开,快速走进屋,接着在床上放下人,转身去关门。
夏砚才刚起身,两颊酡红一副醉鬼模样的人,面对面朝他扑下来,脑袋枕在他不断起伏的胸膛上,双手随意将边上的被子一扯,盖住两人后,手搭上他的腰侧,喃喃了声:可以睡觉了。

分卷(30)
夏砚想着等这个酒鬼睡过去了,就把人推开,给他擦一下这浑身的酒气。
慌乱不堪的心脏,早在真正见到这人时,又一次避无可避地,选择了可耻的沦陷。
他以为自己今晚会失眠。
结果,意识很快便开始抽离。
沉睡过去前,夏砚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对方,他明白,自己这辈子,应该是没法再放弃了。
不管对方给他的好,是真还是假,他已经入了戏,就算真相残忍,也难再出戏了。
既然如此,那便认了吧。
黑暗中,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慢慢触上沉睡之人微启的唇。
摸到唇瓣上那处被咬破的痕迹,指尖摩挲的动作停了下来,紧接着,另一样东西代替了那根手指,温柔地、安抚一般地在那破皮的地方,细细舔了舔。
沉睡的人发出一阵梦呓,原本微张的唇,敞开了一道小口,里头安静的舌头,往外头露出几分,好巧不巧,撞上了门外打过几次招呼的同类。
有什么东西,像是被点燃的炮竹,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原本安静的室内,很快便响起了暧昧的吮吸声和水声。
伴着轻喘,和喉间压抑不住的呻/吟。
等一切归为平静,餍足的人,亲了亲底下人的额头,哑声说:我告诉过你了,我没醉。
夏砚一醒来就察觉到了异样。
眼睛尚未睁开,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身处何处另一个人的怀里。
他睁开眼,视线被对方的胸膛挡得严严实实。
身子往后挪了挪,刚与对方空出一拳左右的距离,又被人一把揽进了怀里。
如此亲密的姿势,是不应该的。
夏砚定下心神,重新往后退,这一次,对方倒是没再把自己往回拉了,他察觉到那阵冒出的视线,抬眼望去,贺程已经睁了眼,黑如墨石的眼睛,正盯着他。
里头洒满了细碎的光,盈盈点点,煞是好看。
他忘了后退,下意识地先打了声招呼:早、早上好。
贺程张了嘴,夏砚看见他一瞬间涨红的脸,疑惑只在一秒钟,很快便明白他的变化是为何。
两人除了分开的上半身,下半部分还是贴着的,因此身体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彼此都再清楚不过。
还没想好该说点什么来掩盖这一刻让人感到尴尬的气氛,察觉到自己身体也随之响应的变化,夏砚登时就跟贺程一样,只敢瞪着眼睛,连呼吸都停滞了。
顺着贺程的角度,恰好看见那片白雪铺陈的地方,漫天的红梅,傲然绽放。
贺程吃完早饭就回去了,夏砚本以为他至少会留到下午,所以听见他说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贺程倒是没看出来,打消了他要送自己下楼的念头,朝他招招手,自顾自坐进了电梯。
夏砚回到厨房,想把碗洗了。
结果看见厨房干净得不像刚用过早饭的样子,才记起来,贺程走之前,还顺便先把厨房给收拾了一遍。
念及此,情绪越发低落。
突地,他想起那个学弟昨晚说的话,心情又好转。
他家,也是贺程醉酒后的家。
才从厨房走出来,手机就响了。
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到你家。
夏砚发出一阵问声,贺程没有多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他拿着手机呆楞数秒,直到看见李舒彤突然发来的一长串消息,才明白贺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妈:身上钱够吗,妈妈先转点给你,你等下在路上买点东西带过去,水果饮料坚果什么的,都买一些,其他还有什么的话,你看着买好了。什么时候要回来了,跟妈提前说一声,到时候让程程先别回去,妈妈给你们做顿饭。】
第一次去贺程家,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记得贺程说过,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父亲新娶了一个,母亲则一直单身至今。
夏砚不知道贺程带他回的是哪个家,直到门打开,被屋里明显已经等了很久的女人迎面抱了个满怀时,他就知道了,这是贺程妈妈的家。
贺程像他妈。
贺蝶一边让贺程把东西放进去,一边嗔怪道:人来就好了,干嘛还带这么多东西,不但浪费钱,还费力气,下次来家里,东西就别买了,有这钱,砚砚你拿着和贺程两人去看看电影喝喝咖啡什么的,它不香吗?
砚砚要在家里待几天啊,反正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砚砚就待到过年前一天再回去吧。哎呀,我们砚砚看着就是个乖孩子,阿姨可喜欢你了,天天听贺程在我跟前念叨,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本来今年我和你赵姨他们打算去泰国的,还好没订票,不然又见不到你了。
夏砚觉得自己有点像进了狼窝的兔子,被贺蝶如此热情的态度,弄得很是不好意思。
贺蝶是个闲不住嘴的,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一边把暂停的视频重新点开,降低了音量,一边继续朝他念叨。
夏砚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很快,心防便卸下了。
贺蝶跟他讲话的时候,明亮的眼眸里会漾着暖洋洋的光,她的声线偏低,但很好听。
夏砚喜欢这种陪着长辈唠家常的感觉,很温馨。
贺程端着果盘过来,坐到夏砚身边,贺蝶看见他,不客气道:这小子长这么大没什么过人之处,看人这一方面,倒是还不错,也算是老天爷看他可怜,给他的弥补了。砚砚啊,你以后要常常来看阿姨,阿姨自己一个人在家,闷都闷死了,贺程回来跟不回来没两样,跟个木棍一样杵在我边上,除了占地方,什么用处都没有。还是砚砚好,愿意陪阿姨说说话,阿姨可喜欢砚砚你了,所以砚砚以后要多多来看阿姨,好不好啊?
在女人殷切的眼神下,夏砚只得点点头。
乖巧的回答,得到了女人满是喜爱的抚摸。
那阿姨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我回房睡个午觉,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夏砚被她的打扰二字弄得有些莫名,但贺蝶已经动作迅速地上了楼,他便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喜欢吗?
边上的人突然问了一句。
嗯?
贺程;喜欢我家吗?
夏砚点点头,真诚回答:嗯,感觉很温馨,阿姨人也很好。
那以后,就把这当成是你的另一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这么棒双更的情况下!请每章都让我看到评论好吗!!!
第37章 三十七
夏砚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算多。
结果现在要走了,贺蝶让他带回去的东西,反而比带来的还多两三倍。
贺蝶依依不舍地朝着驶去的车子挥手:砚砚记得多来玩,阿姨会想你的!
贺程看他一副不舍的样子,笑着揶揄:这么舍不得?那干脆别回去了。
那怎么行,这又不是我家。住这么多天已经够打扰了,哪里还能继续住下去。
他收了笑,认真说:我说了,这是你另一个家,你想住多久都没有关系。
夏砚觉得心脏那一块暖暖的,开口温声道谢。
贺程眸光微闪,没再说什么。
绿灯亮起,车子便冲了出去。
夏砚看向窗外,突然目光一顿,他有些迟疑地揉了揉眼睛,重新看过去的时候,刚才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看见谁了?
我好像看见晨橙了。
贺程面不改色:看错了吧,她怎么会在这里。
应该是看错了。
夏砚曾经追求程晨橙的时候,每周五都会送她回去,虽没正式进她家里拜访过,但是也知道,贺程家的位置,和程晨橙家的方向正好相反。
所以想了想,也只能把这归为眼花了。
夏砚还记得去年妇女节那天,自己给贺程过的算是比较惨淡的生日。
眼看贺程今年的生日就快到了,他便开始思考,该送什么给他。
其他朋友生日时,他大大小小的礼物都送过,但贺程不一样,他不只是好朋友,所以想要送的东西,自然希望它能更有特殊意义一些。
程晨橙的生日礼物不用再特意准备,他还剩下一周的时间,应该足够让自己去给喜欢的人准备一份珍贵的生日礼物。
夏砚计划得很好,结果到了妇女节当天,才很是悲伤地发现,自己竟还是不知道该送什么。
想送的东西有很多,但那些平日里就能够给对方,特意挑在生日这天给的话,似乎又少了生日礼物该有的特殊性。
生物钟已经养成,六点刚过没多久,他就睁开了眼。
下床的第一件事,先给李舒彤和程晨橙分别发了条祝福消息。
今天是周五,要上的唯一一门课,老师请了假,调到下周一起上了。
宿舍其他三个人都还在睡觉,夏砚没打算把人叫醒,回来的时候,贺程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
他一开门,贺程就转头看过来了,表情里带着被扔下的委屈: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夏砚把其中两袋早饭放到彭畅桌上,拿着剩下的走到贺程边上,将包子和牛奶递给他:你昨晚不是睡得晚吗,就想让你多睡会。
贺程把牛奶打开,同夏砚手里正要拆开的奶盒换了下,才说:下次叫我,我睡不够中午会补觉的。
好。
他给完早饭就打算回位置,被贺程一把拽住了手,因为他是站着的关系,所以垂眸时,可以清楚看见贺程眼中弥漫的璀璨萤光。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说话时,那双黑眸眨了下,点点荧光,一下像是长出了尾巴,将整颗瞳孔,映照得分外明亮。
他再一次意识到,贺程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
尤其是里面还盛着自己的时候。
夏砚拉开他的手,点点头:我今天有事,要出门,晚饭前应该回不来。
然后,那道光便熄灭了。
夏砚有点想直接跟他说生日快乐,但又想到什么礼物也没有,就只有干巴巴一句祝福,他自己觉得不满意。
所以,等他找到礼物了,再一起把祝福传达给贺程好了。
嗯,知道了。
贺程转回身子,态度显得颇为冷淡。
夏砚松了口气,幸好他没问自己去做什么,不然贺程想要一起去的话,他还没想好该用什么理由拒绝。
夏砚生平第一次觉得,给人挑一件完美的礼物是很困难的事。
他早上出的门,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知道该送什么。
人现在正走在南街上,这里的夜景很美,尽管夜灯还没亮起,也已经有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旅人。
夏砚看了眼时间,平常这个点,他已经和贺程在食堂吃晚饭了。
通话列表里面最近的一个电话,显示着贺程的名字,只不过时间,是在昨天。
想到自己出门一天,一向会间接性打电话过来询问的贺程,今天却破天荒地一个电话都没打,夏砚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现在很想回去见他,但是礼物还没找到,只能作罢。
夏砚看了眼头顶将歇的晚霞,将天空染出水彩般的浓艳色调。
手机已经被放到了耳朵边,里头传来等待音,他垂眸看着墨石铺就的地面,不自觉用脚尖,在上面轻点着。
等待音结束了,里头没有声音先传出来,夏砚脚点地的动作顿住,唤他:贺程。
嗯。
c市的三月,已经不再像冬天那么冷。
夏砚却无端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身体微微一颤。
我不回去吃晚饭了。
嗯。
许久。
没事的话,我挂了。
他还没回答,忙音便已传来,周围均是形形色色携伴而行的人,夏砚看着,突然有一种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感觉。
很快又重新挂上笑,今天是好日子,该要有一个好心情的。
夏砚沿着南街继续往前,发现街角新开张了一家陶艺店,相较于周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小吃店,倒是显得突兀,而且没什么生意,着实有些冷清。
他本也想跟其他人一样,直接越过。
不经意间往店铺瞥了眼,看见门口的木牌子上,被人一点点用美工刀刻下的一串字,突然,就不动了。
【一点点把喜欢你时的心情,融于黏土之中,最后给你的,便是满满一个我了。】
夏砚刚到校门口,就给贺程打了电话。
对方接得很慢,几乎是自动通话就要结束了,才把电话接起来。
夏砚叫了声他的名字,右手垂在身侧,手指在那个小陶人身上轻抚着。
我回来了,你在宿舍吗?
他不确定贺程是不是和朋友去过生日了,以防万一,还是该打个电话先问一下。
我在外面。
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二饼、八万之类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在打麻将。
你几点回来?
晚上不回来了,有什么事?
夏砚摸着陶人的手,一下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他没敢再动,捏紧手里的东西,缓了口气:那我去找你,可以吗?
贺程,到你了!干嘛呢,快来快来!

分卷(31)
夏砚在这头听见了那人的叫唤,下一秒,贺程淡声开口:不用了,这里很远,我这两天都不回去,没有事了吧,我挂了。
冷冰冰的忙音穿透耳膜,耳朵仿佛被扎出了血。
路灯投下来,将倚在路边单独站着的人,衬得越发孤寂。
夏砚静静保持这个姿势很久,脚快站麻了,才一下回过神。
他垂眸,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紧了紧,接着,抬起了脚。
贺程,嫂子来电话了!
贺程刚洗完手,就听见外头几人大呼小叫地在闹。
他心情不好,也没理会几人的揶揄,沉着脸在几人的注视下,按了接通。
有只手悄悄伸过来,按了免提。
贺程。
软软的水音,让人燥闷的心,一下就静了下来。
卢旭青无声跟着喊了一声贺程,然后表情夸张地搓了搓手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贺程的脸色因这阵叫唤松动一分,但还是没有好看到哪儿去,他冷冷地看了眼一旁矫揉造作的卢旭青,才无比冷静地回了个嗯。
卢旭青被他一瞪,乖乖收了动作。
你还在刚才那里吗?
嗯。
在场几人都知道贺程今天又来给他们送钱的原因夏砚今年又把他的生日给忘了。
这倒也不至于让贺程用这种态度面对夏砚。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程晨橙打来的一通电话,直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砚六点多给我发了生日快乐,今年应该不会再送我礼物了,你记得好好跟他出去玩,对了,他今年送你啥啊,给我看看呗?
卢旭青他们几个是和两人从小玩到大的,对于贺程和程晨橙的真实关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甚至还知道,两人和夏砚之间这让人觉得有些狗血的关系。
所以贺程一大早就到楼下踹门时,几人除了哄着,也一时没有办法。
毕竟今天是个特殊日子,而寿星本人,很悲惨地过了个并不怎么值得庆祝的生日。
几个人也没法完全把错怪在夏砚身上,毕竟对夏砚来说,程晨橙才是喜欢的人,但一点都不埋怨,是不可能的就算贺程不是他喜欢的人,好歹共处这么久,关系也如此亲密了,怎么能连好朋友的生日都给忘了呢。
因而在夏砚前两次打电话来时,几人虽未明说,却也是暗自希望贺程这回可以硬气一点,别再那么好哄了。
他这回的确也争气,脸色从早上开始,愣是没回过温,就算是夏砚主动打电话来,也很干脆地用几个嗯就把通话给终结了。
至此,几人也觉得算是出过了气,此时夏砚第三次再打电话过来,他们都已经不迁怒夏砚了,再加上他这么温柔地讲话,更是心软得恨不得直接把贺程五花大绑了给人送回去。
现在贺程依旧如此冷淡地回应,几个人的态度反而开始变了。
一个个挤眉弄眼的,拼了命地想让他再多说点话。
像往常那样就行。
贺程选择性眼瞎,盯着屏幕上不断变动的数字,森着脸又想把电话挂了。
没有什么
那你能下来一下吗,我在你们楼下。
作者有话要说:敲碗等评论的第三十七天。
第38章 三十八
卢旭青时隔多年,都还能回忆起贺程在自己大二生日那天,像条疯了的狗一样趔趔趄趄往楼下冲去的样子。
几人反应过来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了贺程的气息,他们看着连手机都顾不上拿的人,十分上道的,挂了电话。
你们说他会不会直接亲上去?
夏砚还没得到回应,电话又被挂了。
他叹了口气,这下,连最后一个机会都没有了。
虽然如此,还是先打开微信,给那个告诉了他地址的人发了句谢谢。
他得到消息后着急赶来,忘了道谢。
本以为可以见到人,结果
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抬眼瞥见对面街道开着的蛋糕店,想了想,抬脚朝着对面走去。
身后的门被人扯开,砰一声被人用力甩到墙上,震得它几乎就要散架。
夏砚似有所觉,一下顿住脚,还未转身,先被人从背后一把揽住。
对方身上独有的气息充斥在鼻腔里,夏砚感到眼眶一阵泛酸,忘了把人推开。
贺程的额头抵在他的后颈上,沉重的鼻息丝毫不落地砸在他的肌肤上,热意引得全身的毛孔都张了开。
对不起。
他哑声说。
禁锢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一分。
夏砚被勒得有些难受,却没有让他松开,自己的呼吸开始显得紧促,像个需要依靠对方的气息才能苟延残喘的重病之人,一时贪婪地想这样被他继续抱着。
贺程。
我在。
终于不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嗯。
夏砚把捏着小陶人的手抬起,将里面的东西,小心地塞进贺程缠着他的手心里。
生日快乐。
我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准备了,但是对不起,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想好可以送你什么。然后我去了南街,在那看见了新开的陶艺店,我第一次做这个,做得不好看,不是很像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喜欢它。
有阵湿意,附在肌肤上,滚热发烫。
他转身的动作被人阻止,那个被他喻为光的人,第一次,脆弱得像是夜空中浅淡得几乎寻不到踪迹的星星。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
贺程恢复了往常那肆意张扬的样子,如果不是自己身后那道已经留下印记的水痕,和对方眼尾浓烈的红晕,夏砚几乎就要以为,刚才那副样子的贺程,只是自己的错觉了。
他让夏砚在楼下等,上去拿了手机,回来时走到他身边,直接伸手将他拉住。
两个男生当街牵手的画面有些诡异,夏砚犹豫着想挣脱,听见他说。
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你和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就满足了。
我最珍贵的生日礼物,已经在我身边了,所以其他的,都不需要了。
下一次,你给我做一个夏砚吧,比起贺程,我更喜欢夏砚。
夏砚开始不受控制地做起了不切实际的梦。
让梦境能够持续的内容很简单贺程也喜欢夏砚。
梦做多了,少不免会将现实和梦境搞混,以至于有一次看着对面正在安静吃饭的贺程,他险些就要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还好他悬崖勒马,才没让一切朝无法预料的方向驶去。
他知道贺程心里有个喜欢的人,从高一那年开始,直至今日。
却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种对一个人毫不了解的感觉,很糟糕。
只有贺程自己知道的话,就意味着,从一开始,他就被排除在了这场比赛之外。
参赛者只有贺程,是他在同自己的心做争斗。
等他决定不再喜欢那人,自己才可能有机会站上那条线,朝着总算放弃的人跑去。
而在那之前,他可悲地什么也做不了。
夏砚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想,贺程是不是已经不喜欢那个人了,那条朋友圈会留着,也许只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久得连他都忘了自己发过这条朋友圈了呢?
终于,他使了一次只有自己能懂的小心机。
他给贺程发了个链接,找了个需要集赞的理由,让他帮忙在朋友圈转发一下。
对方欣然答应,那是他多年未有新动态的朋友圈里,难得出现的一条。
不到十分钟,集赞数便满了。
贺程告诉了他,并表示,任务已经完成了,那自己就把那条朋友圈删了。
夏砚随口问了句:像你这样不玩朋友圈的,如果有什么一直没删,是不是说明很重要啊?
嗯,所以我不怎么玩朋友圈。
他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却是心知,那条跑道,自己现在依然没办法踏上去。
b大有二十多栋教学楼,这便意味着,两个不同专业宿舍还在不同方位的人,不是刻意相约,想在路上撞见的几率,可能比在十年后走在路上遇见小学同学的概率还要低一些。
贺程退出围棋社是大一时候的事情。
夏砚和围棋社的那些人,本来也没怎么交流,就算是贺程曾说过要介绍给他认识的人,也一直没在路上再遇见过。
时隔这么久,夏砚都快把人的样子给忘了,结果却毫无预兆地,在奶茶店里碰见了当时的围棋社副社长。
副社长比他大一届,现在已经大四了,他先认出了夏砚,跟他打了声招呼,在他点完奶茶后,先一步帮他把钱给付了。
夏砚推脱不过,道谢着接过。
副社长就在学校附近实习,周末的时候会回来住宿舍,今天能在这碰见,也是他新谈的女朋友,正好是夏砚同一片宿舍区的学妹的缘故。
两人浅谈了一路,就要分开前,副社长笑着八卦了句。
对了,贺程大一时喜欢的女生,现在和他在一起了吗?
夏砚微愣,然后摇摇头:没有,他这三年,没谈恋爱。
副社长状似可惜地叹口气:居然还有贺程追不上的人吗?说实话,当时我们都想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是谁,但那时候他身边关系最亲近的,也就只有你了。后来他退了社,我们本来想问问你,一直没碰上,今天意外撞见你,我还以为,能从你这收到他已经脱单的消息,结果,还真让我有点意外。
夏砚笑笑,算是回应。
那他还喜欢那女生吗?
他眼神闪了闪:嗯。
是你们学院的吗?
夏砚:我不知道。
副社长沉默了下,神情中带上一丝敬佩:看来,他这是真的很喜欢了。
他勾唇。
是啊,该是多么喜欢的人,才会如此藏着,一点都不肯透露呢。
今年是曲乐童担任社长的最后一年,自从她上任,别的不说,话剧社靠话剧表演收到的门票钱,就比往年要多很多。
程晨橙大二那年参演的话剧,演出效果十分完美。
她原本就足够引人注目,加上这场话剧表演,让喜欢她的人,更是夸张地能从南门一直排到北门。
夏砚知道程晨橙有很多追求者,也十分清楚大多数人是喜欢挖墙脚的。
程晨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既然她和于念易还一直保持着恋爱关系,就证明一定还很喜欢着对方。
但他不了解于念易,他猜想那会是个对喜欢的人有很强占有欲的人,毕竟他连朋友的生日礼物,都不肯让程晨橙收。
所以就算程晨橙对那些狂蜂浪蝶的态度始终如一,也无法保证于念易是不是会因为吃醋而迁怒到程晨橙身上。
直接这么问的话,好像有些奇怪,再加上他一直没见到过于念易,所以也不好妄下定论。
直至某次看见于念易正和另外一个女生压操场,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在外人眼里,俨然已是男女朋友关系。
夏砚当即就去找了程晨橙,得到的回答却是让他讶异。
我们分手了。说这句话时,程晨橙的表情里透着明眼可见的伤心。
夏砚哑然,他没打算再戳人家的伤口,倒是程晨橙自己先笑了起来。
看在夏砚眼里,她是在逞强,这样的程晨橙,反而更让人觉得心疼。
我还喜欢他,夏砚,我觉得我这辈子,能喜欢上的人就只是他了。
夏砚知道感情这种事,外人说得再透,自己走不出来,谁劝也没用。
他也没办法劝她,因为在这方面,他和程晨橙,是同一类人。
最后,他只能以一贯的温柔姿态,小心翼翼地抱了抱她:没有关系,你还有我,如果你想等他,我陪你等。
他也在等一个人,这样子,好像就没那么孤单了。
程晨橙把他推开,看着他的眼神里,带上一点怜意:夏砚,我这辈子就喜欢他,不会有下一个能让我这么喜欢的人了,不管会不会有另一个更喜欢我的人,也不管他为我做了多少,夏砚,我只喜欢于念易,你懂吗,除了这个人,我谁都不会要的。
夏砚弯眉笑笑:我能懂的,我也没有劝你不要喜欢他,我只是希望如果哪天你累了,可以回头看看,我还在,你不是一个人。
她本来内心毫无情绪波动,夏砚话音一落,顿时没法再忍,眼泪一下冲出眼眶,呜咽声中,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
你为什么你这么傻干什么!
夏砚听不懂,他所能做的,就是以一种保护者的姿势,将情绪几近崩溃的人,再次揽入怀中,像家人一般,轻抚地拍着。
程晨橙擦了下颊上干涸的泪痕,起身就想走。
一阵巴掌声从角落里响起,不知道暗自在这蹲了多久的人,面上一副似被感动到的样子。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这辈子只能是我?除了我谁也不要?要不是我是当事人,我也差点就要当真了。
程晨橙的眼尾还泛着红,狭长的睫毛上挂着串未拭干净的泪珠,一时间有种柔弱的美感。
她微嘲地勾唇:如果我说,是真情流露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打啵预告~

分卷(32)
来看吗来看吗!!!
第39章 三十九
每年的元旦晚会,各个部门都要准备一个节目,送到学校进行选拔,最终定下十个作为晚会上的表演。
话剧社每年都能被选上,今年也不例外。
这也是曲乐童作为社长,最后一次组织话剧表演。
因此从剧本到演员、音乐到舞台,都是她选了又挑,挑了又拣,忙活好几天,才终于定下的。
这一次的话剧,多了个以往表演时从未有过的片段吻戏。
曲乐童定下剧本的时候,也在纠结要不要把这段情节删掉,但纵观全局,这场吻戏算是点睛之笔。
选出来的男女主角都是大一新生,怕两人太过害羞而不敢演,她还很善解人意地提醒了一句:到时候演到吻戏的话,你们借位就好了,不用太紧张。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男生,闻言脸蛋瞬间染上红晕,惊慌局促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只待宰的可怜羔羊。
他先是朝曲乐童道了声谢,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红着脸把女主角的手拉住,羞怯道:不用借位也没关系,我们在谈恋爱。
曲乐童当即就把剧本摔了,一脚踹翻了自己跪求到的狗粮。
几次排练都很顺利,唯独吻戏那一场,暂时先被略过。
最后一轮排练的时候,夏砚也去了。
他跟贺程坐在第一排,过去两个位置,坐着程晨橙和她在话剧社里关系不错的小姐妹。
明天就要正式演出,所以吻戏也不得不被安排上。
前面都很顺利,到了关键一步,明明是情侣的两人,愣是没法演出那种让人心动的感觉。
卡了好几次,就算知道两人是因为在众人面前有些放不开,曲乐童还是没忍住发了脾气:不好意思才是最正确的情绪!这么多人看着,你越是表现得不好意思,越符合女主角当时的心理状态!但是你们刚刚在表演什么?小蕾,那是你男人!不是流氓!你给我摆出一副被强迫的样子做什么!行了行了,先休息十分钟!你们再给我好好揣摩一下当时的情绪!
两人被骂红了眼,但也知道曲乐童是真的想将话剧演好,手拉着手到一旁休息了一会儿,要上台前,女生凑到曲乐童边上,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社长,可不可以让我们先看看学长学姐他们,是怎么演的啊?
观摩反思,也是话剧表演中挺重要的一环。
有时候话剧演员揣测不出角色情绪,但又因为形象比较符合剧本,就会让擅长这段表演的人,先示范一段,让对方找找感觉,再加以模仿甚至是升华。
但揣摩吻戏,倒是从未有过的。
曲乐童气已经消了,闻言纠结地拧了拧眉:但咱们社,除了你们俩,应该都是单身狗吧。
社团里的其他人:突然感觉有被冒犯到。
但看女生一副真的着急得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曲乐童揉揉眉心,有些头疼地扫了眼场内的其他人,最后,停在一处。
要不,贺程你和晨橙两个人,来示范一下?
声音砸在屋里,引来三阵同时反驳的声音。
不行!
当事人反驳,曲乐童并不意外,听出其中一阵较为柔和的声音,她不由地朝对方的位置瞥了眼。
但没多想,很快又挪开视线,有些恳求地望着程晨橙道:橙儿!你们借位就可以了,只要演出那种情绪就好了,很快的。
程晨橙一想到那个画面,头皮瞬间发麻,拼了命地摇头:我真的不行!社长你找别人吧。
曲乐童精致的脸蛋皱了皱,这场话剧,她其实一开始就是敲定贺程和程晨橙的,但两人在这件事上,态度竟一致的坚定,曲乐童也不好逼迫,只能选择换人。
现在又被拒绝,脸色登时有些不太好看。
进话剧社的,都是喜欢表演的,这种表演的机会,实在难得,两人却接连两次拒绝,是谁估计都不会太舒服。
借位就行了是吧?我可以答应。
三人同时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一个是震惊,一个是松了口气,还有一个,不自觉黯了神色。
但不是和她,而是夏砚。只是要个效果,性别应该不重要吧,而且,相比于程晨橙,我和夏砚熟一点,也可以更好地把握情绪,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曲乐童在他和夏砚身上来回扫了几眼,眸中倏地迸发出骤亮的光。
她发现,除了性别不匹配,实际上,相较于贺程和程晨橙,贺程和夏砚,似乎更加契合这次的剧本人设。
生怕贺程下一秒就要反悔,她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需要给你们时间酝酿情绪吗?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不能再多了。
贺程:不用,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吧。
说完,他看向因这突发的变故僵在原地的夏砚,微埋下头,吐息喷在他的耳根上,带着点蛊惑的味道。
不是喜欢话剧吗,最后一次机会了,为艺术献个身,可以吧?
面前缓缓靠近的面孔,和梦里的那张一点点地重合。
夏砚忘了该怎么呼吸,屏着气,僵着身子看那人缓缓朝自己凑下头来。
在场的人,一个个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眼见两张唇几乎要贴在一起,有人眼中已经冒出了狼光。
曲乐童早将对贺程的喜欢抛到了千里之外,此刻看着台上近得似乎已经贴在了一起的人,有种莫名的错觉。
好像这两个人,这一刻都是想吻住对方的。
她用力拍了下脑门,自己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贺程可是有喜欢的女生的。
听见曲乐童扬声表示可以了,安静的众人一下回神,纷纷激动地鼓起了掌。
大家的注意力开始转移,曲乐童也把看得入神的男女主角叫到边上,询问两人是不是知道该怎么演了。
台上的夏砚,心跳声沉重如鼓,曲乐童声音响起来的刹那,原本还隔着一点缝隙的另一片唇瓣,猛地朝他唇上一压。
他怔怔抬眼,清楚地看见贺程眼中的歉意,他们的距离因对方的后退而分开,接着便听见他真诚地道歉:刚才站太久,脚麻了,不好意思。
夏砚掩去眸中神色,摇摇头:没事。
所以最终,还是为艺术献身了吗。
话剧社最后一次聚餐,曲乐童勒令,一个都不准缺席。
夏砚并不热衷这种群体聚会,但话剧社的人也算是他除了同班同学之外,相处得比较多的。
最重要的是,话剧社的人都很好。
所以在去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夏砚想了想,伸手拽了下贺程:明年就要实习了,你想到要去哪儿了吗?
他没答,反问:你呢?你想做什么,要去找和专业相关的吗?
夏砚浅浅的笑在路灯下显得很温柔,声音也因夜色的沉蕴,含着点让人心动的味道。
我还不知道,但是我想,不管是在哪里,我都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能让我足够自在的工作环境。他看了看前方打闹的一堆人,补充道,就像我在社团时感受到的那种氛围一样。
没有我吗?
声音太轻,夏砚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贺程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你想好要去哪里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开玩笑地接了一句:难道我在哪里,你也要在哪里吗?
贺程一下顿住脚,夏砚被他搭着肩,因他的停顿,也被迫停了下来。
他疑惑扭头,撞入对方写满认真的眸中:嗯。
嘴角微微上勾的弧度,有片刻的凝滞,夏砚眼中的笑意淡去,神情里也带上一点严肃: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但我也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已经想好了要在哪里发展,大家都说第一份工作很重要,所以贺程,这个决定很重要,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要跟我一起,就随意改变你原来的打算。
夏砚很清楚,已经有不少公司给贺程抛来了橄榄枝,不管贺程选择什么,他都知道,这个人未来所要从事的职业方向,和自己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贺程!夏砚!你们干嘛!
已经走到马路对面的人,看见两人还留在这边,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过去。
夏砚回应他一句,余光瞥见亮起的红灯,抬手指了指。
那我们先上去了!你们别偷跑啊!
他点点头,等大家消失在视线里了,才看回贺程。
绿灯了,我们也走吧。
抬起的脚还未落下,一阵力道拽住他的手往后一扯,夏砚一个不稳,直直扑进对方怀里。
沉闷的声音跟着响起:那些都没有你重要。
他缓了缓因这一句而狂跳的心脏,从他怀里退出来,很是冷静地问:你觉得,我们两个的友情,会因为不在一起,就变淡了?
贺程没说话,摇了下头。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你去最适合你的地方,我也去适合我的地方,就算是最特殊的朋友,也不是你或者我,要因为对方而改变某些东西的理由。所以贺程,那么多的选择,你要找一个最适合你的,也是你最喜欢的,知道吗?
你在哪儿,我就喜欢哪儿。
夏砚看着皱了眉开始生闷气的贺程,他知道贺程黏他,有时候也会不够理智,却没想过,会到这种地步。
野草喜欢光,会害怕它坠落。
不是厌弃它掉落后丢失光芒的模样,只是心疼它剥下了那一身耀眼灿烂的辉煌。
那就别做朋友了。
贺程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他攥紧了拳:你可以为了别人拼命考上b大,我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做!
夏砚一愣,眼前的人一时有些像暴怒边缘的雄狮,又好像仅是一只受了极度委屈的小猫。
他想了想,认真道:因为,这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点程度,不算虐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这叫虐吧?(狗头)
第40章 四十
程晨橙明显感觉得出,最后进屋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不正常。
像是吵架了,可一前一后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又是挨着坐的。
要说没有吵架嘛
一个坐下后管自己玩手机,另一个只顾着跟边上人聊天,彼此之间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俨然是冷战的状态。
她走过去拍拍夏砚边上的男生,指了下自己刚才的位置,男生知道她和夏砚关系好,点头表示了解,十分爽快地跟她换了位置。
包厢里有人扯着嗓子在飚高音,程晨橙凑到夏砚脑袋边,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你和贺程吵架了?
夏砚想了想,摇摇头。
贺程单方面不高兴,不算吵架。
程晨橙疑惑地又朝贺程瞥过去,原本还和边上人似乎聊得挺开心的贺程,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聊天,眼神化作利刃一样,冷飕飕地直往她身上扎。
程晨橙看了眼自己和夏砚过近的距离,默默往边上坐开一些,重新看过去时,对方已经继续和别人聊天了。
她在心里道了句,别扭鬼!
后来程晨橙被众人闹着献唱一首,她推脱不下,只好接过递来的话筒,点了首较为温柔的音乐。
一曲结束,坐回夏砚身边时,发现他没再玩手机了。
上半身往前倾,面前摆着两个白盘子,其中一盘,已经扒出了一座瓜子皮堆成的小山。
夏砚剥瓜子的动作很是熟练,指尖一捏,将果仁往盘子里一挤,扔了壳后便继续去拿下一颗。
她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贺程,他的后腰贴着沙发,半个身子往前微弯,一副正专心在玩手机的作态。
程晨橙暗自翻个白眼,她一眼就看出了他此刻动作中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不拆穿,而是顺手就去抓瓜子。
夏砚剥得细致的瓜子仁,一下少了三分之一。
习惯使然,自从碰见夏砚后,她被惯的,再也没自己剥过瓜子。
夏砚剥瓜子的手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但什么也没说,主动将盛瓜子的盘子往她这边推了推。
程晨橙还没张嘴,一道炽热的视线朝自己射来,里头的妒意,几乎能把自己抓着瓜子的那只手,直接给戳出一个洞来。
她不甘不愿地又把瓜子放回去,还得特意找理由解释一番:我最近上火,还是不吃了。
夏砚手上动作没停:刚才你好像把一大盘烤虾都吃了。
那种难受的感觉又像酸水一样涌上喉间,她都快忘了,夏砚还喜欢着她。
本来剥了就是要给人吃的,你不是喜欢吃吗?
她的声音一下显得有些沙哑:刚才吃太多了,再吃这种干的就真的要上火了,你吃吧。
不等夏砚回答,程晨橙一下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等人已经离开了,夏砚才后知后觉地回了个好。
一袋瓜子剥得差不多了,他拍拍手,端了起来。
夏砚自己是不怎么喜欢吃瓜子的,拿着盘子转身,问向一旁自进屋后就没再和自己说过话的贺程。
要吃瓜子吗?
贺程整张脸都隐在阴影中,声线微冷道:不吃。
你不是喜欢吃吗?不然他也不会剥。
贺程把头抬起一些,好让此刻盯着他的人,能够清楚看见自己眼中毫不掩藏的怒意。
他微掀唇角,目露嘲讽道:别人不要的,我干嘛要。
夏砚眨了眼再去看,贺程已经埋下了头,仿佛刚才捕捉到的一闪而过的嘲意,只是他的错觉。

分卷(33)
他能明白贺程会这样是因为什么,但是他的决定也不会变。
想了想,他还是缓了缓神色,放柔声音说:真
一只手隔空伸来,将白盘子里的瓜子仁,瞬间抓走了一大半。
刚唱完歌的男生,咔擦咔擦地将瓜子嚼得老响:夏砚,这无壳瓜子是你带来的吗?
一束寒光朝他扫来,他咀嚼的动作一顿,被那道阴狠的眼神吓得后背生生憋出了一层冷汗。
身形高大的青年猛地起身,拿着话筒正要开唱的曲乐童下意识发问:贺程你要走了?
声音被话筒放大数倍,震得人耳膜一阵疼。
他沉着脸,微点了头。
贺程往日同人讲话,都是眉眼带着笑的,此刻板着脸一副阴森可怕的模样,着实惊到不少人。
众人原本还想劝他再待一会儿,登时一个个像被扼住了喉咙,不敢再开口。
大家愣愣地看着他一个人走到门边,把门拉开后,又扭过头,侧着的半张脸被身后的灯光照亮,露出的表情,矛盾又反常。
明明已经处在发怒边缘,却又能让人捕捉到,那一丝无处可藏的温柔。
不跟我走?
夏砚。
烧烤摊也不安静,但比起ktv包厢里那些鬼哭狼嚎般的吼叫,还是好很多。
夏砚转眼看了看四周,接着收回视线,将桌上打开了的饮料,抿了一口。
几罐啤酒被放到桌上,对面空着的位置,落下一道身影。
夏砚知道自己酒量差,所以很少喝酒。
但也没见贺程怎么喝过。
现在看来,贺程今晚是真的很生气。
他数了数罐子,也不知道这么一大堆,贺程是怎么抱过来的。
啪嗒。
夏砚看过去,贺程开了其中一罐,仰头直接灌下一大口。
喉结上下滚动,划出一道略为性感的弧度。
他不自觉别开眼,视线下垂,停在自己面前的饮料罐上。
别喝太多。
话音一落,贺程一下站起来,直接转身就走。
夏砚伸手扣了扣饮料的罐壁,这是把他就这么扔这儿了?
没多久,在他拿出手机打算看一眼时间时,一样东西被扔到他面前。
伴着对方语气生硬的一个字:剥。
抬眼一看,是包瓜子。
夏砚不明所以,但还是温顺地拆了包装,桌上没有盘子,正好老板拿着烤好的东西过来,又顺便要了个新的盘子。
瓜子仁刚落到盘里,就被人抓起来,快速塞进了嘴里。
夏砚继续剥第二颗,这次刚把手凑到盘子上,对方已经摊开手心在等着了。
就这样剥了一会儿,夏砚突然轻笑出声。
他看向对面黑着脸看着自己的人,柔声中杂着些许纵容和无奈:我们不是来吃烧烤的吗?
夏砚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怎么也喝上了酒。
原本清醒的脑子,因为酒精的入侵,神志一点点被蚕食,意识离体之前,他非常缓慢地眨了下眼,便在贺程的注视下,支撑不过去地趴在了桌子上。
贺程没有来扶起他,继续把罐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喝完,接着拿过夏砚手边的酒罐,把里头剩余的,也一并喝了下去。
桌上的烧烤只剩下一根根排列整齐的竹签,贺程已经跟着夏砚养成了习惯,扫过一眼,发现没有遗漏后,终于起身,走去夏砚边上。
刚弯下腰准备将人拉起,安静趴着的人,身子一歪,主动贴进了他怀里。
两只细长的手环住他的后颈,围住了,便拿脑袋蹭了蹭他的颈窝,小小地咂巴了下嘴,才像只乖巧的小奶猫,埋在他怀里不再乱动。
贺程带着人离开时,顺手将桌子上没有剥完的半袋瓜子,揣进了口袋里。
元旦刚过没几天,气温还是低的。
对方受了冷,往自己怀里缩了缩,他便把人又搂紧一些。
没有叫车,就这么扶着半倚在自己怀里的人,一步步、一步步地往前走。
途径一条小巷,没有犹豫,把人带了进去。
路灯经久未修,已经开始发出求救的信号,昏黄低暗的光,一闪一闪晃得人眼疼。
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靠着斑驳灰墙的青年,唤了唤怀里人的名字。
没有人应他,那人虽是被灌醉了,但纯良无害的样子,更像是安稳地睡过去了。
环着那人的手,松了点力,浑身发软的人没了支撑,无力地向后倒去。
身子后仰弯出一小道弧度,虚搭着腰际的手,刹那间收紧,同一秒,青年炽热疯狂的吻,铺天盖地地袭来。
曲乐童是唯一一个和大家回家的方向相反的人。
路过一家烧烤摊,辛辣刺激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她便又饿了。
提着刚打包好的东西没走两步,伸手随意取出一根,烧烤有点烫,她吹了吹,刚要咬,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一阵黏腻得让人听了耳根不自觉微微泛痒的声音。
这阵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前两天跟自己家小奶狗在教室里做坏事的时候,那响声比现在听到的更夸张。
是人都爱听墙角。
她也不例外。
若是平时,她倒也没这么大兴趣,实在是因为今天都这么晚了,天还这么冷,居然还有人躲着做这种事。
她就是想看看,是哪种年纪的人,会如此刺激。
循声到了巷子口,她摆足了偷偷摸摸的姿态,大半个身子隐在墙后,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找到那两具缠/绵的身子时,有些羡慕。
现在的女孩子,营养已经这么好了吗?
但很快,她就被惊到了。
主动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把被他亲得快没了力气的人松开,借着不太明亮的光,曲乐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那是贺程。
惊讶很快转为激动,她觉得,自己就要抓到真相了。
那个连和贺程关系最好的夏砚都不知道的真相。
但她看不清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对方的脸被贺程完全挡住了,她这时候除了等,也没办法做什么。
这样一想,又顺手拿出一根烤串,才咬一口,东西便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想,自己知道为什么连夏砚都不知道贺程喜欢谁了。
很久之前的一个画面钻入脑子里。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样啊,好吧。不过,就这么放弃我并不开心,你好歹让我知道一下那是什么样的人吧?是我们社团的吗?我认识吗?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什么样的?
当时的贺程,没有说话,而是突然转头,盯着夏砚坐过的位置,温柔地笑了笑。
她以为,那是只能让夏砚知道的意思。
但是现在
那也许,是不允许被夏砚知道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好像每章都是有刀(很钝的刀)有糖,直至告白~快了,这文就20万,九月份不用到就追完了。
第41章 四十一
很久没见的陆晨打来电话,不等夏砚开口,对方先声夺人道:砚子,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夏砚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还是先回应一声:嗯。
见他应下,剩余的话,陆晨一股脑噼里啪啦地全给吐了出来:你今年应该不忙吧,那这样,等过完年,我们一起去t市玩几天如何?陈哥念叨好几回,也早就特意做好攻略了,所以到时候,我们仨一起去待个三天两夜,可以吧!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三人曾一起去市玩过。
陈刻长得五大三粗的,实际上是个心很细的人,攻略路线酒店什么的,都会早早地就安排妥当。
夏砚两人,只用做一个听话的随行者就好。
大学前两年,他们也约过。
夏砚都推脱了没有去,像是怕他这回还要拒绝,陆晨又急轰轰道:咱明年就毕业了,再不一起出去玩一回,工作以后想玩都没机会。所以这次不管有什么理由,我通通不答应,反正我们已经把你的票也买了,到时候动车站见,知道了没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砚再不答应,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更何况,他这次本来也没打算拒绝。
前两年没有答应,是因为贺程,今年会同意,虽也是因为贺程,理由却和以往大不相同。
关于实习的事,夏砚后来又想提起,但总是刚把话题引到这上面,就被贺程直接转到其他事情上了。
次数多了,他便也不再提。
只是自那之后,他开始有意地疏离贺程,也不能叫疏离,只是同他适当地拉开了一点距离,想着直接用行动来告诉他,不是所有的朋友,都是需要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的。
他的变化太过明显,贺程肯定也能察觉到,至于没有问起的原因,大概是知道,如果主动提了,夏砚就会顺势提起实习的事。
寒假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期间贺程一次也没来找过他。
夏砚感到不适应,但强逼着自己忍下了。
直到陆晨今天打来电话。
他想,去散散心也好。
暂时让自己的想念缓口气。
贺程把时间掐得很准,夏砚刚接起,就听见他说了句新年快乐。
同时,电视里的主持人们,也笑着跟屏幕前的人道了声新年快乐。
那股压抑的思念,瞬间如翻江倒海,搅弄得他险些就要崩溃。
但他还是忍住了,逼着自己咽下那句我想你了,转而用再镇静不过的声音回他一句,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他松开手,底下被抠过的沙发,破了一道有些突兀的小口。
贺程那边很安静,不知是否会随时就将电话挂掉。
可他不想,理智和想念挣扎之间,缓缓开口补上一句:顺便帮我跟贺阿姨也说一声吧。
不要。
夏砚一愣,牙齿一下咬在嘴唇上,和他手底下的沙发一样,破了。
你自己和她说。
话音一落,门铃骤响。
夏砚,开门。
本该是个辞旧迎新的好日子,夏砚却做起了糟糕的噩梦。
先是在现实中发生过的事。
站在门外的贺程被他迎进屋,但是很快,又沉着脸直接离开。
原因无他,夏砚不合时宜地,又提起了实习的事。
贺程从门口消失的刹那,画面开始扭曲,逐渐变暗,直至什么都看不见。
接着,像是人睁眼之时那样,中间透出的那一小道光,一点点变亮,眼前的一片黑,开始有了东西。
他不知道这是哪儿,场景很模糊,但是颜色分明,放眼一望,只有灰色。
画面一直没动,直到有一抹色彩,不知从何而起,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无端出现了。
夏砚看得出,画面中唯一不是黑色的东西,是一道人影。
尽管只是一层虚影。
原本静止的画面,因那人的出现,开始跟着变化。
人影去往何处,何处便有了颜色,原本灰暗的天地,一点点被涂抹上了斑斓,直至人影化为一条线,然后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
消失的瞬间,原本像副色彩画般的世界,颜色刹那间全数褪去,变回了最原始的一片黑。
夏砚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却见画面再次变化,那阵光再次出现,接着幻化出灰暗世界,带着色彩的人影将一切点亮,又在离开之后,吝啬地不再留下一抹色彩。
也不知道究竟重复了多少遍,他像是被魇缠住,想要从这个循环之境中挣脱,却终究只是徒劳。
他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象征性的含义,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种从未做过的梦,恐慌之余,却又多出一种不知名的心疼。
疼着疼着,他好像,突然就看明白了这个梦。
想通的刹那,一切都消失了。
他毫无预兆地,从里头逃了出来。
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声,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很是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夏砚睁开了眼,原本紧扯着棉被的手,慢慢松开。
梦里疼得像是被人拿刀割出血的心脏,已经被人挖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一只脚踩下来,将那渐渐不再跳动的东西,狠狠地碾成了泥。
他看懂了。
也知道了。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有参赛资格了。
适当的运动有利于身心健康,但对夏砚这样许久没有运动过的人来说,连着两天都要走数万步,实在是吃不消。
因此在t市的最后一晚,三个人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一回到酒店,就直接扑到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还没到第二天,夏砚摸过手机一看,20:06
洗了把脸出来,跟着醒来的两人,正好才点开外卖软件。
陈刻把手机丢给他:肚子饿了,我们打算叫外卖,你看看吃什么,吃完了再继续睡。
外卖到时,一个在吃/鸡,另一个在王者,夏砚踩了拖鞋直接下楼,提着外卖上来,旁边房间的门正好被打开。
他下意识看了眼,是个中年女人。
女人长相温和,给人的感觉,和李舒彤有点像。
对方正好也朝他看过来,瞧清他的模样,神情一顿,一时忘了偏开视线。
尽管那双温和的眼眸里并无任何侵犯的意味,夏砚还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一下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急忙冲他满是歉意地笑了笑。
夏砚并未生气,以示礼貌地回以微笑,刚要开门,女人突然朝他靠近一步,有些紧张地问:你好,我和我先生刚到这里,还不知道附近哪里的东西比较好吃,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麻烦你给我们推荐几家吗?

分卷(34)
她的嗓音很柔,这一点和李舒彤也很像,都是那种,让人听着,就觉得很温暖的感觉。
因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夏砚本就不多的戒备心,不由得便卸下了。
他想了想,温声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现在直接带你们过去吧,旅馆附近没有吃的,要走一点路才有,江边的夜景也很好看,阿姨你到时候可以和你先生去看看。
女人连声表示感谢,看着他的眼睛里,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喜欢。
夏砚被两人硬是留着一起吃了顿饭,一顿饭下来,关系已经熟络了很多。
很巧,他们也是c市的。
而且男人吃饭的样子,让他不自觉想起了一个人。
似是见夏砚对男人如此不要命加醋的样子有些好奇,女人笑着解释:他们俩父子,吃东西很喜欢加醋。
夏砚知道她家里有一儿一女,听见她这么一说,不由道:我有个朋友,他也很喜欢加醋。
她目光微闪:是砚砚的好朋友吗?
嗯,很好的朋友。
对了砚砚,你还要在这里玩几天啊?是一个人来的吗?明天要不要和叔叔阿姨一起去走走?
跟着两人回到酒店,进门前,女人最后问了一句。
夏砚如实告诉了她。
她露出有些可惜的神情,然后想到什么,又问:那你们明天几点回去啊,我们可以送送你们。
我们明天早上就走了,我朋友他们还打算去岚镇那边逛一逛,逛完的话,差不多就该去赶动车了。
得了答案,女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夏砚和两人道完晚安,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屋里两人已经睡了。
他收了收垃圾,小声躺上床,也闭眼睡去。
那天之后,他睡得不再安稳,不会继续做同样的梦,却在入眠时总是有阵心悸感,让他无法安眠。
但今晚,他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梦里出现了一个好多天没见到的人,然后,他们狠狠地接吻。
缠绵得像一对互相喜欢的恋人。
别吃了别吃了,再不走等下动车要迟了。
陈刻一把扯住又要跟着人群挤进店里的陆晨,另一只手拽住一旁的夏砚,一边念叨一边带着两人往前走:真不知道你是来玩的还是来吃的,你自己说说,这几天你除了吃,还干嘛了你!
陆晨不满地反驳:旅游不就是去各种地方吃好吃的,别扒拉我!松开!我自己走!
陈刻把人放开的同时,也把夏砚给放了,三人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标一致地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砚子,下次还有机会的话,我们去看雪吧。
夏砚:可以啊,去o市吗?
不,r市,那里的雪更好看。
好,等我有时间,就去吧。
陆晨插了句嘴:说好了啊,下次有时间的话,一定要跟我们去啊。
出口这里是凭票据放人的,一人一票。
三人排到队伍最后面,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轮到了夏砚。
他从口袋里摸出票,刚要递给服务人员,另一侧空着的手,被人毫无预兆地扯住,用力往后一拉。
人来人往间,那人低沉的声音,狠狠地撞在他的心上。
今天是第五天,你想我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不确定会不会被锁,真锁了就等我修文吧,建议姐妹们准时看,如果后来的发现锁了,就和下下章一起看吧。
第42章 四十二
你怎么来了?
夏砚咬了口回来路上随手买的狼牙土豆,他让老板放了孜然粉和辣椒粉,味道充足,尝起来很香。
贺程背对着他在叠衣服,夏砚瞥了眼他摊开放在地上的行李箱,里头混乱得很,一看就是出门太急,东西都顾不上理,直接胡乱塞进去的。
又问:你今天来的?
贺程这次回答了一个嗯字,就没再有后话。
夏砚闭了嘴,也不再吃东西,而是安静盯着贺程的后背,有种想不顾一切就这么抱上去的冲动。
原本影响着自己的所有情感不管是让人难过的、还是让人抵触的,在意外见到眼前人时,终归还是化为了最简单也最浓烈的思念。
他想到那个梦,眼神黯了黯。
如果那个人知道曾有个人这么喜欢他,那么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上贺程了。
但一切都是注定的。
贺程心里藏着的人,可能这辈子只能藏着。
自己不该存在的心思,也只能藏着。
他不会再去问贺程喜欢谁,正如他不会问贺程,对夏砚这么好,是不是只是因为他像那个人。
突然有些难过,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想到贺程,他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一个无法表白的人吗?
你在想什么?
夏砚被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有多大的动作起伏,只是手不自觉抖了抖,好在纸碗拿得够紧,里头的东西才没有洒掉。
他扭头,发现贺程已经叠完衣服坐到了自己边上,正看着自己。
眼睛里的光,好像和往常的有些不太一样。
夏砚摇摇头,拿着签子的手,无意识地戳中碗里的一块土豆,才刚咬住半截,剩下的还没放回碗里,已经被突然凑过来的另一张嘴含了进去。
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庆幸自己没有让老板多放辣椒。
他捏紧竹签:我跟你说过了,你想吃的话,重新叫我给你夹就好了。
对方坐过来一些,原本还空着大半个人的位置,一下子窄得连只手都插不进去。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
你开始想我了没有?
心脏骤然一停,有东西在周围咚咚咚地踩下,震得它不断乱颤。
夏砚压下那阵悸动,强装出镇定的样子,扭头看着他,淡声说:没有。
贺程看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转瞬即逝,夏砚还没捕捉到,就被他抱住了。
耳畔响起的声音,带着让人想忽视都难的委屈:但我想你了,夏砚,我想你了。
纸碗被捏出了一道皱纹。
我离不开你的,所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
夏砚因他的话一下冷静下来,任由对方抱着,认真说:你只是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等到了新环境,你就会发现,其实和你有共同语言、能和你安静相处的人,不止我一个。
不让光坠落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野草发现,光这么照着它,只是因为,它很像它错失的那朵花。
唔,贺程!
夏砚想把突然像只狗一样咬人的人给推开,不等他动手,在他右肩上啃下一道印痕的人,已经自行先松开了嘴。
他低喃道:这个世界上,就一个夏砚。
夏砚无端被他咬了一口,心情自然不会好,也没在意他说了什么:你咬我干嘛。
贺程黢黑的眼里倒映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突然勾唇一笑:夏砚,我决定了。
眼皮突突直跳,听见他继续道。
一年半后,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在这
他伸指点在自己刚才咬过的那块痕迹上。
再咬一口。
到那时,不管你还喜不喜欢程晨橙,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了。
因为,我想见一见光了。
你在说什么?你要再咬我,信不信我咬回去!
夏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皮肤上的痛感是真实存在的,他轻轻揉了揉被咬到的地方,一脸戒备地瞪向对方。
贺程难得做了错事,却不打算及时弥补。
看夏砚此刻皱着眉在那揉着自己留下的痕迹,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我答应你。
揉肩的动作顿住,看他伸过手来,夏砚不由得往一边躲开,但还是没避开,那只手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揉了揉。
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计较你突然咬我的事,你不会是被狗咬了吧?
贺程脸色一黑,咬着牙道:没有。
那你咬我干嘛?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我打算留在a市,卢旭青他哥公司刚起步,让我过去帮忙,我答应他了。这样,你满意了?
夏砚知道他在转换话题,但不可否认,就算明白是这样,也还是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你早就该决定的。
所以,你呢?
我妈的朋友,想让我去她那。贺程看他一眼,他便继续道:在c市。
贺程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眼中的墨色已无发暗的痕迹。
一个星期一起吃一顿饭。
一个月。
两个星期。
别吃了,一起吃了这几年还不够吗?
贺程咬牙:一个月就一个月。到时候真实习了,谁还会记得这时候说过的话,他每个星期都跑c市去!
夏砚敛眸,算是同意了。
你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我之前劝你那么多回,你都跟个小孩一样,倔得要命,今天怎么就想通了?
贺程侧着身,盯着床另一边背对着自己的人,淡声说:没什么,晚安。
如果僵持到最后,是夏砚毫不犹豫地同他连朋友关系都切断,那么,自己这几年的靠近,有何意义?
他只是一瞬间想通了。
在夏砚说出那句,暗示他可以找到下一个夏砚的时候。
那一刻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伟大的人。
可以藏着喜欢一个人的心思,不去打破这片和平,就算憋屈得要命,也没有关系。
事实证明,是他高估自己了。
连三年都还没熬到,他就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动摇,尽管每一次动摇,都成功被他忍了下去。
但从夏砚表明他不该再缠着他的时候,他也许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并没有那么伟大,一辈子以朋友身份作陪。
抱歉,他做不到。
大概在夏砚看来,换个环境,他就能找到另一个能够做知己的人,这是对他的不信任,也恰恰证明了,从始至终,夏砚只是把他按在了朋友的身份里。
所以才能如此冷静地,让他去找下一个夏砚。
因而,他终于决定,要把名为朋友的那层屏障,彻彻底底打破。
不管打碎之后,是满地疮痍还是其他,他都要正大光明地告诉他,我从来,都没打算只把你当作是朋友。
到那时,就算要一辈子去弥补,他也认了。
至少,他不用再将这份见不得光的心思,继续藏着。
毕竟他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唯一隐忍了多年的这件事,也已经逼得他走到了崩溃边缘,再这么忍下去,他大概,会生病的。
贺程是被一阵刺痛唤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屋里还是黑的。
他埋下头,看向不知何时翻到自己这边,早把他的衣服扒了正死死咬住左肩的人。
很快就明白是为什么,他满是无奈,只能任着对方发泄完,才小心地去碰一下那被咬出一道牙痕的地方。
对方报完仇,心满意足,身子往边上一倒,又陷入了沉睡中。
贺程知道他没醒,被偷袭过那么多次,他比夏砚自己都还要了解,睡着的人,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
被狠狠报复过的地方,开始发麻,伴着隐隐的疼,让他余下的困意,褪了个干干净净。
贺程侧过身,伸指压在夏砚的右肩上。
一左一右,也算是一种独特的标志了吧。
他刚收回手,原本平躺着的人,像个雪球,骨碌一下又往他怀里滚来。
对方在夜色中张开了嘴,贺程察觉到,左肩泛起一阵生理性的疼痛,结果并未受到二次伤害,而是被对方,一口咬住了喉结。
像是知道这个地方是不能用力咬的,他只是轻轻一碰,却不太满足,便又伸了舌头,仔仔细细地,把人脖子上的那颗凸起,舔湿了一片。
贺程一把掐住对方的腰,在他又要化为圆球滚回身旁时,先一步将人禁锢于自己掌间,脑袋下压,在不可视物的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咬上那片湿润的水唇。
理智被欲/火灼烧,燃成了大片大片的灰,纷纷在火光中落下。
像是飞入了云层,浑身酥软得一丝力气似乎都没了。
前方出现了一片光,他摸索着往这条从未踏寻过的秘境走去,离那阵光越近,身体被灼烧得越剧烈。
终于,他触到了那片光。
所有的一切都在同一刻消失了。
贺程握了握拳,光的余晖被他捏在了手中,那是属于月亮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起月亮坠落时的味道。
他缓缓回神,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亲近着如此炽热的月亮。
一阵浅浅的梦呓,吓得人几乎就能当场去世。
好在那人只是歪了歪身子,就继续毫无所察地沉睡着。
贺程第一次如此庆幸,夏砚的睡眠质量这么好。
他慌乱趔趄地滚下床,匆匆把混乱的自己清理干净后,才小声回到床上。

分卷(35)
结果刚一靠近,原本还熟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毫无预兆地对上。
一个是茫然中带着点无辜。
另一个,满是做了错事而感到不知所措的懊恼。
作者有话要说:看得懂?
第43章 四十三
夏砚马上就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劲,尽管全身的衣服都还在,但那附着在肌肤上的让人并不舒服的黏腻感,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他刚才的梦,引得他不受控制地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做梦了?
贺程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强壮镇定的不自然。
夏砚此时大脑混乱一片,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听见贺程这么一说,登时就僵住了。
其实,有一些弄到我身上了,我刚才正好洗完手,本来想回来帮你也擦一下,结果你自己先醒了。那你现在,要去洗手间吗?
回答他的,是夏砚一下掀了被子,落荒而逃的动作。
被子里的味道更为浓烈,贺程直挺挺站着,半响,才长呼出一口气。
夏砚站在床边,不敢再躺上去。
这很正常,你别放在心上。安慰的语气,让夏砚越发不自在。
做错事的是他,怎么贺程反而一副是他做了错事的态度。
很晚了,睡觉吧。
他慢吞吞地掀开被子,闻到那股还没散干净的味道,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夏砚在床的边缘躺下,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贺程发出一阵鼻音,没一会儿,呼吸声就变得平缓了。
察觉到对方睡着了,夏砚原本僵硬的身子,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想起贺程刚才的话,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有不小心在喜欢的人面前做了这种事的羞怯。
也有对方并不嫌弃的难以抑制的淡喜。
几种情绪交织,编成一道网,将他罩住,很快,他又睡了过去。
一只手从边上伸来,将他揽入怀中。
对方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抱着他也睡去。
暂时分开,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然,再有下一次,他可能,就要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了。
夏砚租的房子,离他实习上班的地方,就十分钟步行的距离。
目前还空着一个房间,暂时还没找到合租室友,单从房租方面来看,是有点亏。
但这个价钱在这一片能租到这样的房子,也算是捡了便宜。
今天是他正式上班第一天,也是贺程上班正好一个星期的日子。
工作的地方是个辅导机构,他被分到了小升初班。
班里的小孩子有二十来个,教室在十楼,从窗户往对面望过去,可以看见对面的楼层里,几个正在忙碌的、明显也是刚进入社会的大学生的身影。
夏老师,这道题我还是不会做。
白白胖胖的小男生,踱步到他身边,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卷面上的其中一题,奶声奶气地开口。
夏砚收回视线,开始温和地给他讲。
他是第一次做辅导老师,来之前还有点担心自己做不好,也怕会碰上一些比较熊的孩子。
但真正上班之后,发现自己还挺幸运。
班里小孩数量不算少,一个个都很乖,闹也会闹,但他开口了,就会乖乖地安静下来。
只花了半天时间,夏砚就和小孩们相处得很融洽了。
这里是不包三餐的,但是有餐补。
最后一个小孩也离开后,夏砚起身清扫了下教室,重新坐回讲台上。
本来想叫份外卖,下意识看了眼对面那几个大学生,明显还在工作。
相比之下,自己这份工作,的确是有些安逸了。
最终,他还是下了楼。
附近有家生煎店,加很多辣、倒很多醋的话,一定很好吃。
贺程听见几人已经在商量中午要叫什么外卖了,多半又是要叫那家连吃好几天的龙虾饭。
他今天没太大兴趣,在卢旭青拿着手机过来打算问时,先给拒绝了:你们点吧,我中午不想吃饭。
不吃饭?他们家还有面,那给你叫碗面?
不用,我现在还不饿,等下饿的话,直接去外面买点。
卢旭青知道他不会委屈自己,也不再坚持。
贺程拿手机按下号码,他知道夏砚是今天开始上班。
刚入职应该会挺忙,所以一整个早上,他都忍着没给他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中年男人淳厚的声音作为背景音传进了话筒里:你要招牌生煎是吧?还有其他的吗?打包还是在店里吃?
你还没吃饭?嘴里的话换了换,最后变为一句关心。
嗯,正要吃,你也没吃吧?
没有,刚才还不知道要吃什么。
嗯?
贺程起身,推门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现在想去吃生煎了。
夏砚在那头轻声一笑:我买的这家应该挺好吃,我刚才还排了挺久的队,有机会的话,带你来吃。
他按下楼层,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好。
那先不说了,我的好了。
嗯。贺程等他先挂电话,通话正式结束时,才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他们公司在第十层,电梯到六楼的时候,进来几个人,贺程往后退了退,等着电梯落到一楼时,才想起来,生煎的话,这附近好像就有一家。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等几个人都走出去了,才抬脚往外走。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牵引着,他猛地朝前看去,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傻愣愣地顿在了原地。
夏砚脸上漾起浅浅的笑,他扬了扬手里提着的生煎,温声道:好巧,我可以请你吃生煎吗?
浓烈的生醋味在四周漫开,钻入人的鼻腔中,只剩下满满的甜。
为什么骗我?
没有骗你,我是真不想让你因为我而选一个不适合你的工作。
他的眼尾还有点红,忿忿地咬了口生煎,嚼两遍,吞下去,有些委屈地控诉:还说没骗我,你明明和我说彤姨的朋友,想让你去帮
似是一下想透,他生生停了嘴。
夏砚笑盈盈地替他把后话补充完:她是让我去帮忙了,但是,我没说我答应了呀。
你在哪里?
他指了指对面:辅导班,教小升初的数学。
贺程哀怨地看向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买了明天的票。
不是不让我黏着你吗,你跑到这里来干嘛。他拿筷子在生煎上戳了戳,你家边上不是也有辅导班吗,怎么没去那里。
神情里,带着点难以忽视的紧张。
夏砚莞尔:因为,c市没有你啊。
光不该因为野草停住步伐。
但是,野草从没说过,它不会继续追逐光。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动,连带着声音里也有了点颤音:所以你早就决定跟我留在a市了。
是肯定。
不是疑问。
嗯。
贺程很想把一切都抛开,就这样狠狠地、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亲吻他。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
嫂、小夏要经常过来玩噢,谢谢你的生煎,很好吃,下次过来,我请你吃!
夏砚笑着应了声好,还想说句什么,被贺程直接拽着出了门。
他被迫跟着往前走,想将他的手拿开:你回去吧,我就在对面,不用送。
贺程无视他的话,伸手按下电梯键。
所以,你住哪里?
夏砚下意识便回答了,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进了电梯里。
贺程拧眉:合租房?
嗯。可以住两个人。
他黑下脸:男的女的?
啊?什么?
你的室友,几岁了。贺程咬牙,不管男女,好像都有威胁。
还没找到,打算过两天发到网站上问问,合租的话,还是找男生好了。
我帮你找。
夏砚好奇:你也有朋友在这边工作?
贺程工作后就住进了卢旭青他们几人当初合住的屋子,这点夏砚是清楚的,倒是没听他提过还有其他朋友也在这附近。
嗯。
我认识吗?
贺程未答:晚上一起吃饭,你上去吧。
夏砚一看,两人已经站在辅导机构楼下了。
他说了声再见,往上走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没有被回答的问题。
转念一想,既然是贺程的朋友,那应该也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你在家里吧?
夏砚正洗完澡,明天是周末,所以晚上不需要备课。
他本来想用电脑看会儿电影,刚把笔记本翻开,贺程的电话就来了。
嗯,刚洗好澡,怎么了?
我朋友到了,在你家门口,你去帮他开一下门。
夏砚一下起身,桌上的薯片被他碰倒,掉了一片出来。
他没去管,紧张地问:啊?今天就来了吗?
中午才和贺程说这件事,结果才半天时间,他就要从独居变成合租了?
你不欢迎?
夏砚隐隐听出他声音里的不高兴,连忙解释:没有,家里有点乱,垃圾什么的也都还没倒,我还以为他要过几天才来,本来打算明天重新打扫一下。
没事,你怎么还不出来?
夏砚还有点懵,便忘了深究,贺程为什么用了出来两字。
听出他话中催促的意味,顾不上收拾,连忙道:我去了我去了。
到了门边,他缓了缓因为跑得太急而有些气喘的呼吸,脸上扬起恰到好处能够让人感到善意的笑,慢慢打开门。
看见门外挺拔的身影,笑容僵住。
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你说的那个朋友,究竟是不是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敲碗等评论的第四十三天。
第44章 四十四
没有其他垃圾了吧,那我拿下去扔了。
贺程扎好最后一个垃圾袋,得到对方回答后,踩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拖鞋直接出门。
夏砚早已冷静,毕竟这三年以来,每逢周末,他都是和贺程过二人世界的。
只不过是换了个更宽敞的环境而已。
客厅里没装电视,但是有沙发。
夏砚进屋搬出笔记本,顺手拿上薯片,嘴里嚼着的那片,是刚才掉在桌子上的。
坐在沙发上等了快十分钟,只不过是去扔个垃圾的贺程,还是没回来。
手里的薯片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一半,夏砚将包装往边上一放,拿起手机给人打电话:垃圾桶就在楼下,你从门口右转走两步就能看到,你不会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吧?
我正好到门口,门应该是被风吹上了,你来给我开一下门。
夏砚没料到这么快会有新室友,所以备用钥匙也还没去配,闻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边朝着手机里的人说:既然已经在门口了,电话就不用接了啊,你还接起来干嘛,我挂了。
贺程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大袋刚从超市买来的零食,另一只手上,还捏着刚结束通话未锁上屏的手机。
你打的,所以就接了。
夏砚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刚才自己的话。
呼吸慢了两下,他当没听见,侧身给他让开道:看电影吗?
跟夏砚一起教小升初的语文老师,大学毕业还不到两年。
某天上班,带了一大箱喜糖,给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都发了一袋。
大家纷纷表示恭喜,难免好奇地问起她的感情经历。
她也不瞒着,笑说两人是相亲认识的,见过面发现彼此在兴趣爱好等方面都很有共同语言,所以不过半年,就订婚了。
她的音量并未放低,就算夏砚没有打探的心思,也阻止不了这些话往自己耳朵里钻。
他有点惊讶,明明还很年轻,家里人就已经开始安排相亲,实在是觉得有点早。
但见她神情中都透着幸福的样子,又觉得,也许这对一些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晚上和贺程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夏砚想起这件事,便随口提了句:你以后会去相亲吗?
贺程一下坐直:彤姨给你安排相亲了?
夏砚被他话中的紧张弄得有些好笑:没有啊,是我们办公室有个同事
他简单讲了下,问:你如果一直单身,等再过两年,贺阿姨他们不会着急吗?
我不会相亲。
他说完,又补充道:我有想结婚的人,所以不会相亲。

分卷(36)
夏砚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他本以为,贺程这辈子,都不会告诉第二个人这件事。
屋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让人实在透不过气来,但他还是佯装自然地以朋友姿态笑问:你有喜欢的人了?怎么没告诉我。
贺程盯着他,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流转着异样的光。
因为我打算告诉他了。
夏砚的脑子在这一刻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嗡嗡嗡得有些疼,他压在沙发上的手,不自觉掐住了自己的大腿,脸上笑意未褪:听你的意思,是喜欢很久了?怎么不一开始就告诉她?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是吗?
他凑近一分:你真的觉得,是我的话,他不会拒绝?
夏砚不由往后躲,后脑勺抵在沙发靠背上,对方却又欺过来一分,同他近得几乎就要碰上时,伸手,拿下他头发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脏东西。
贺程面色坦然地坐回去,将手中的脏东西细细捻了捻,扔进垃圾桶中。
借你吉言,如果到时候我表白成功了,请你吃饭。
夏砚还有些没缓过神,他差点以为,刚才贺程是要亲上来了。
听见他后面说出的话,心凉了些。
还要过段时间再表白吗?
贺程点点头:嗯,他现在心里有人,我再等等,等时间一到,不管他是不是还喜欢那个人,我都不打算再藏着了。
夏砚,我这几年,忍得太难受了。
大腿已经被捏得失去了痛觉,他背靠着沙发,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
如果,如果她拒绝了呢?
贺程转头,视线落在垂着头的人身上,眼中浓如沉云的感情,无人可知。
那也比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至少要让他知道,我这么喜欢他。
然后,等一辈子吗?
贺程脸上的神情破开一道口:是你的话,你等吗?
沉默了很久,他听见一阵心脏被对方拿着刀划开一道缝、血液汩汩往下淌的声音。
那个人说:我等。
贺程笑笑,带着外人看不透的心酸。
声音太轻,连夏砚也没听到。
对不起,我这辈子,应该都没机会请你吃饭了。
辅导机构一直营业到年二十八,给老师们安排了一周的假,假期一结束,就要全部回到岗位上。
夏砚今年没打算坐贺程的车回去,他把这几个月的实习工资攒了攒,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带李舒彤去短途旅行一趟了。
用自己挣的钱带她去,和用李舒彤给的钱带她去,意义是不一样的。
他很早就有这个打算,计划着未来工作了,拿到手的第一份工资,就是要带李舒彤去旅游。
离放假还有五天的时候,他便打算要准备起来了,攻略、酒店、路线这些该提前安排好的东西,都要弄妥当。
但这周比较忙,下班后还要准备第二天上课的内容,所以这个念头只存在脑子里,还没来得及去真正实施。
周三的时候,辅导五年级的数学老师过来给他送了块蛋糕:明天你就上午要过来吧?
他点点头,周三是他一周中最空的,只有上午有课,他打算当天下午就在家里把攻略什么的准备好。
对方笑了笑:我上次让你帮我代班,一直还没帮你代回来。那明天我帮你上,你就在家休息一天,反正就要放假了,你也可以提前想想这几天要怎么安排。
夏砚已经忘了这回事,他这样一提,原本想说没关系,想起明天计划做的事,便把话又咽回了嘴里。
我明天休息,你午饭和旭青他们一起吃吧。
贺程下意识伸手过来,附在夏砚额头上,满眼显着止不住的关心:你身体不舒服?
他轻轻拿开他的手:没有,之前帮一个同事代了班,他说明天帮我上,我就不用去了。
那你明天要做什么?
我有事,应该会在电脑前坐一天。
贺程点点头,猜想他应该是要备课。
贺程的工作时间非常自由,之前起得早,是因为要跟着夏砚一起出门。
知道他明天不上班,难得没有定闹钟,睡了个充足的觉。
收拾完去敲夏砚的门,隔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
贺程站在门口没进去,看着他又坐回电脑前,戴上耳机后朝着电话里的人说了句:好,你继续说。
接着扭头看他。
他便放轻了声音:吃过早饭了吗?
夏砚摇摇头。
我去煮面,等下你记得出来吃。
他点点头。
夏砚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做完一份旅游攻略,虽然是因为有陈刻的辅助,但也有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敲完最后一个字,他朝着电话那端的人道了声再见,才摘下耳机将文件保存。
忙活半天的事情结束,饥饿感才被察觉到。
夏砚猛地起身,贺程早上煮的面,他忘记吃了。
东西已经坨成了一团,他端着碗放进微波炉,简单热了两分钟。
面的味道并不好,夏砚一开始饿,连着吃了大半碗,现在肚子里有东西了,动作便不由慢了下来。
吃到还剩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他鼓着脸颊转头,跟贺程的视线撞上。
贺程眯起眼,是心情转变的表现。
夏砚一个紧张,嘴里没嚼碎的面直接吞了下去。
对方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把打包袋放到桌上的动作很轻,但夏砚还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我煮的,还是你煮的?
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异样。
却让夏砚感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慌张。
他犹豫了下,还是坦白:你煮的。
察觉到对方周身的气压降了下来,急忙又解释:你没有叫我,我弄着弄着,就忘了。
所以是在怪我?
他埋头:没有,对不起。
良久,屋里响起一阵沉重的叹息,一只手放到他脑袋上,夏砚脊背发麻,直到那只手,安抚性地摸了摸。
是我的错,下次我送进你房里,看着你吃。面都这样了,就别吃了,我买了饭,吃饭吧。
夏砚的肠胃一向很好,但大二那年因为急性肠胃炎去过一次医院。
是因为吃了彭畅打包带回来的小龙虾,可能是老板没处理干净,最后宿舍四个人,除了贺程,都去挂了盐水。
自那之后,贺程就开始非常重视他的饮食规律。
有时候冬天早上太冷,夏砚实在起不来,就算还在被窝里好好地睡着,也会被已经出了趟门的贺程叫醒,逼着他把早饭吃了再继续睡。
正常吃三餐的习惯早被养成,夏砚一时忘了,如果自己不吃早饭,贺程会有多生气。
但贺程今天明显是忍住了,说完,把饭菜从打包袋里拿出来。
夏砚拿着筷子又想把面往嘴里塞:就几口了,我不想浪费。
一只手夺过他手中的筷子,哗啦几下,碗里的面被贺程全数咽进了肚子里。
啪。
一次性筷子被人拍在桌子上。
现在,乖乖给我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敲碗等评论的第四十四天。
第45章 四十五
夏砚扒了两口饭,刚往嘴里塞了块鱼肉,听见对面的贺程问了一句:周五直接回去还是周六走?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跟他说过放假要和李舒彤去旅游的事,简单说:我今年不回去过年。
贺程碗里的米饭凸起一大片,是夏砚知道自己吃不下,提前挖了一大半进他碗里的,他点点头:彤姨要过来?冰箱里没东西了吧,那我等下去买点。你下午还要继续备课?
我没在备课啊。话里一时间有太多信息,夏砚只能先挑了最后一个回答,继续说:我打算去w市玩几天,早上在做攻略,已经做好了,下午再把票什么的买了就好了。
那你是在和谁打电话?
陈刻,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高中的朋友。
夏砚。
夏砚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劲,抬眼一看,那双眼里,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黑压压的雾气。
像是阴霾笼罩,让人看了不觉一阵发忖。
你过年不回家,就是为了要和别人出去玩?声音很低,沉得可怕。
夏砚觉得他莫名其妙:不是别人啊。他妈妈怎么会是别人。
而且,贺程这一副像是被人戴了绿帽当众抓奸的样子,是自己看花眼了吧?
听见他的反驳,原本压抑着的所有情绪,瞬间像火山爆发,都明晃晃地表现在了脸上。
夏砚被他这副震怒的样子惊到,还没开口,又见他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黑瞳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归为一片平静。
里头沉着一泊湖,湖水一点也不清澈,反而满是让人感觉分外压抑的黑色。
他脱力一般起身,仿佛一瞬之间被什么打击到了,声音也变得暗哑:我不太舒服,去休息一下。饭放着,我等下醒了吃。
夏砚看着他一点点走远,心里隐隐有个念头,眼见他就要开门进屋,忍不住加大音量朝着他道:我是和我妈去旅游,你想到什么了?
贺程一下顿住,他扭头,看着面露担忧望着自己的夏砚,想到自己刚才因为嫉妒而差点崩塌的理智,闭了闭眼,睁开时,下了个艰难的决定。
对不起。
夏砚摸了摸口袋,半天没找到钥匙后,想起自己好像是把钥匙放行李箱里了。
具体在哪儿,一时也想不起来。
不知道贺程回来了没有,夏砚犹豫了下,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我回来了,你还在c市吗?
那头是有些熟悉的麻将牌碰撞的声音,贺程的声音很快传来:已经在a市了,怎么了?
知道贺程没在里面,他只好转身将行李箱放倒,一边拉链子一边简单解释了下:你在旭青他们那里吧?没事,我钥匙没在身上,本来想叫你帮忙开一下门。那我自己找找,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钥匙我放门口地毯下面了,你找一下吧,手机没电了,我先挂了。
夏砚的噢声还没出口,通话就先结束了。
他莫名一阵心悸,没在意,掀起地毯去找贺程说的钥匙。
拿着钥匙刚插进门孔,才想起来贺程好像还没说他今晚要不要回来吃饭。
算了,过一会儿等他手机有电了再打过去问一遍就是了。
夏砚脸上的笑,在看见屋里的变化时,一下冻住。
若不是少的东西只是另一个人的,他会怀疑,自己走的这几天,家里遭贼了。
顾不上拿行李箱,他匆匆脱了鞋,内心不安地在原地顿了顿,想到什么,连忙冲到贺程门前,一把推开。
里头空无一物。
贺程搬进来前是什么样,现在,它又变回了那样。
脚底发软,夏砚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急切地掏出手机,刚按下那个号码,想到对方说的没电,还没取消,却发现电话已经通了。
贺程在那头淡声说:夏砚,忘了和你说,我搬出去了。
他咬住下嘴唇:为什么突然就搬出去了。
我自己的原因。没关系吧?就像你那时候说的,我们也不是要一直住在一起,毕竟只是朋友,迟早该散的。
夏砚都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哽咽了,传到话筒那头,又平静得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你那几天和彤姨在玩,不想说这些让你分心。你刚回来,东西应该还没整理吧,那我先不和你说了,再见。
夏砚以为自己可以足够冷静,但在屋里没了一点声音时,还是没能忍住,一下趴到桌上,无声淌了泪。
隔了很久,他抬起头,伸手擦了下眼尾的湿痕,最后将这间曾住过另一个人的屋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门被锁上的同时,他扬起笑。
这样也好。
他只是一时没法适应。
不然等习惯刻入骨子里,到那时再被丢下,他就没法保证,还能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你真打算搬回来?不是和嫂子住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搬回来了?
就是住得太好了。
嗯?
他摇摇头,不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我睡一觉,不用帮我准备晚饭了。
我们要出门,没人会给你准备晚饭。行吧,我们走了。
贺程点开手机里唯一的一个加密相册,里头塞满了同一个人的照片。
屏幕里呈现出来的,背景都是在合租屋里。
往下滑,背景开始变化,马路上、学校的餐厅里、宿舍里越往下,里头的人看着越稚嫩一些。
最底下的第一张,里头有好几个人。
站在中间的那个,穿着灰白相间的校服短袖,边上是和他一样穿着的男生,大家都朝着镜头在咧嘴笑。
那是他第一次做贼,借了程晨橙的外套溜进晋南,不经意间看见了光荣榜里因为进步显著,而跟着其他优秀进步生一起被安排拍照的夏砚。

分卷(37)
照片里的人,不像现实里的那样好看。
但他还是拿出手机,做贼心虚地偷偷拍了一张。
后来抽屉里多出很多夏砚,校牌、一寸照、程晨橙洗出来的照片就算再多,也比不上自己亲手拍的那张。
他换过两次手机,唯独这个相册,次次被他完全一致地转移到新的手机上。
贺程盯着照片里的人看了很久,最后,捏着手机不怎么安稳地睡了过去。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再不离开,真的要以为,自己和夏砚,已经在谈恋爱了。
夏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到贺程。
明明两人上班的地方,不过两栋楼相隔之远。
以前一直都是贺程在他下课时,就会准时主动打电话过来,问他中午要吃什么。
但贺程搬出去后重新上班的第一天,夏砚在教室里等了快半个小时,那通电话都没来,他实在忍不住,主动打了过去。
提到吃饭,贺程的反应和以往并无差别,夏砚下楼时看见他些许憔悴的面色,以为他是累忘了,还关心了几句。
吃饭时的相处模式,也没有什么异常。
第二天、第三天连着一个星期,都是夏砚主动打的电话。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变化,意识到这点的第二天,便没再给贺程打电话,而是坐在教室里,往对面望去。
对方还在工作,但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手机就摆在手边,夏砚看见他时不时要看上一眼,发现什么也没有后,又收回视线,来回几次,他终于站起身,拿着手机像是要给谁打电话。
夏砚不知怎么的有点紧张,但手机迟迟未响,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挪开视线,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他已经坐回位置上,这一回,再也没分过神。
大概又过去十分钟,他接起电话,人也跟着站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夏砚视线里。
夏砚猜到了什么,往下望去,没一会儿,贺程从门里出来,接过外卖员手中的袋子,转身直接上楼。
他不再看了。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三年的友情,最终也要像根线一样,因为扯得太长,而被迫崩断吗?
就算要断,至少也该告诉他,为什么突然要把线剪了吧。
夏老师,你还没去吃饭吗?
夏砚扭头,朝着问话的人摇摇头:没事,我还不饿。
女人走进来,把手里的吐司递给他: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午饭不吃等下会没力气的,吃点面包吧,垫垫肚子也好的。如果现在不想吃,等下上课上累了,你再吃吧。
夏砚拒绝不掉对方的善意,只能道谢着收下。
他看着手里的吐司,想到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督促他要按时吃三餐,心脏刹那间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
还没缓好情绪,手机突然响了。
看见名字,夏砚犹豫着,最后还是摁了拒绝。
没有第二个电话再打过来,一条微信通知,跳了出来。
【贺程:我给你叫了生煎,他放在楼下前台了,你看到消息的话,记得去拿。】
他第一时间就回了消息,像是要用行动告诉对方,我是故意不接的电话。
对方没如他所想的那样又打电话过来,而是再一次,用了微信。
【贺程:吃了就行,我最近比较忙,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你记得吃饭,三餐都吃。】
夏砚知道,那根线,真的断了。
在贺程终于不再通过电话联系,而只是用微信找他的时候。
贺程的最近,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
两人没有再一起吃过饭,就连在门口偶遇的机会,也没有了。
明明在这之前,他连课间下楼去超市买瓶水,都能不小心撞见似乎也正要去买点东西的贺程。
夏砚又开始做噩梦。
这一次,是因为梦里再也不会出现一个人。
梦本身并不磨人,只是因为少了重要的人,才被称之为了魇。
作者有话要说:五章内告白!
真的不是我想拖,母胎lo写不来恋爱日常,只会写暧昧期的我哭了qaq
别催了别催了,马上就告白,告白完再甜几章就完结了orz
ps:祝作者和看文的姐妹,通通给我暴富!男人什么的!有钱重要吗!
第46章 四十六
妇女节那天,刚好是周日。
辅导机构安排上课的时间加了一天,夏砚做六休一,今天正好可以在家里休息。
他最近一次和程晨橙见面,已经是寒假时候的事情。
程晨橙没留在a市,反而回了c市。
夏砚知道她还喜欢着于念易,最终选择要回到c市发展,正是因为于念易回了c市。
于念易也是c市人。
当初听程晨橙讲到这件事时,夏砚直接当着程晨橙的面感叹了一句,世界好像有点小。
程晨橙被他逗笑,顺便又告诉了他另一件更有缘分的事。
于念易是兰向一高的,就是那个每年都要用一本上线率来和我们学校争第一高校名誉的兰向。
夏砚是知道兰向的,因为他的好朋友贺程,正好也是那个高中的。
他当时还特意问了下贺程,认不认识于念易。
贺程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嫌弃地皱眉,接着冷淡地回答,不熟、不是一类人。
一个花名在外,一个单身至今,对待感情的态度恰是两个极端,不是同类再正常不过。
贺程说完,又郑重叮嘱了句,别和于念易扯上关系。
夏砚和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关系,若非要论有什么关系在的话,大概也只是两人都是程晨橙在乎的人的关系。
他们那时候还在交往,夏砚天生不是个爱八卦的人,贺程和程晨橙的朋友圈并不交叉,便也没将这件事告诉贺程。
因而认识的人里,除了自己,也许只有两个当事人,才知道于念易和程晨橙谈过恋爱。
夏砚准备给自己煮碗面做早饭。
打开冰箱一看,袋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面,勉强还能凑合一顿,鸡蛋也还有最后一个,他便全都拿了出来。
吃完面,看了下时间,程晨橙多半也起床了,夏砚便给她打去电话。
生日快乐。
程晨橙在那头很是开心地和他道谢。
夏砚想了想,问:你今天一个人过吗?
嗯,我准备晚上下班的时候给自己买个蛋糕,再买点炸鸡什么的吃一顿,就当是过生日了。
我今天没课,去帮你过生日吧。
但是,念
你们和好了?
程晨橙纠结片刻,本来想说是,脑子一转,下了决定:那你来吧,我到时候去接你,你几点过来啊?
我下午过去,给你过晚上的,可以吗?夏砚把碗放入水池中。
那你明天上班怎么办?请假吗?
不用,我晚上就回来,给你过完生日,我就回来。
程晨橙一下怔住,心里开始挣扎,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把计划实施下去,夏砚说完最后一句话,先把电话挂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到时候就在宿舍里等我吧,我把东西拿到你们宿舍去。我先挂了,晚点见。
她纠结地想要重新打过去,指尖快要触到屏幕时,狠了狠心,还是又缩了回去。
夏砚很紧张。
他已经很久没再听到贺程的声音了。
等待音结束,对方低沉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夏砚险些把控不住,想要大声告诉他,自己很想他。
本以为自己早就忘记想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现在一听到他的声音,那种心酸苦涩的感觉,又回来了。
但他忍着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捏着手机,缓缓地说:贺程,生日快乐。
谢谢。
安静得像是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但夏砚知道,通话还在继续,只是暂时没有人讲话而已。
他放低声音,带着点央求的意味:我、我买了一点菜,你要不要过来,我给你过生日。
说完,夏砚屏住呼吸,原本泛着粉意的指甲,被捏得只能看见惨淡的白。
不用了,我跟卢旭青他们约好了,就不过去了。
他们给你过晚上的吗,那我给你过中午的行吗,很快的,你过来吃一顿饭就
真的不用,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夏砚看着桌上特意买回来的一大袋食材,自嘲一笑,看来他未来几天,可以餐餐都吃得很好了。
夏砚坐上动车后,才跟程晨橙说了自己改票的事。
程晨橙一直没回复,夏砚也不着急,动车上的网时好时坏,他搜了搜她宿舍附近的店,找到一家评分还挺高的蛋糕店。
他靠着座位眯了一小会儿,刚睁开眼,定的闹钟跟着响了。
夏砚什么也没带,只身赶来,跟在其他推着行李箱的人后面,下了动车。
刷完身份证刚走出站,才拿出手机打算给程晨橙打个电话,她的电话正好也打了过来。
程晨橙的声音里带着点慌张:夏砚,你到哪儿了?
我在动车站了,现在打算去找你。
你、你不用来了。
嗯?
我和于念易复合了,他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所以我才没有看到你的消息。他说他等下要来接我,夏砚,对不起啊,让你白跑一趟了。
没事。夏砚还想问问她,于念易是真的会对她好吗。
但他现在,真的没法保持冷静地和她讨论这件事,已经止住血的心脏,在又一次被人拒绝时,重新被扯开了一道口。
和程晨橙无关,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孤单。
夏砚,那你回去小心点,我先挂了。
好。
他看了看手里的那张车票,有些泄愤地,将它狠狠揉成了一团。
夏砚数了数桌上的酒罐子,已经是第五罐了。
自己那点酒量,不是应该早就醉了吗?
他缓缓起身,准备进厨房再去拿几罐回来。
才走出两步,门铃响了。
不知道会是谁,他也实在没有心思去想。
其实更不想理会,但对方很有耐心,按了一下又一下,他实在没办法,慢吞吞地走到门前,手放上门把时,打了个酒嗝,酒气上涌,他缓了缓,才把门打开。
刚开掉一道缝,门外等着的人已经急不可耐地一把将门推开,趔趄着身子,朝着他扑来。
夏砚的脑子是清醒的,身子因为喝了太多酒,有点发软,对方扑得太突然,他没接稳,直接被撞到了地上。
后背先着的地,脑袋慢了一些,是有点痛,但是还好,相比于其他地方,可以忽略不计。
紧紧抱着他的人,身上那股熟悉却又很久没再闻过的味道,让人鼻间一酸。
空气中的酒味,多了一道。
是对方带来的。
下一秒,那人开始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
夏砚,夏砚,夏砚
每叫一声,他嘴中吐出的浓烈酒气,就会直直喷进他的鼻腔里。
夏砚后知后觉,家里来了个酒鬼。
酒鬼又叫了两声,不再喊他的名字,半阂着眼,一副醉态地在他颈窝间蹭了蹭: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我很想很想你。
夏砚感觉到一片凉意,眨眨眼,原来是自己的眼眶里,流了点东西出来。
半趴在他身上的人,还在一遍遍念着同样的话,他抬手把脸上那道水痕擦去,淡声打断他:贺程,你醉了。
回应他的,是和上次一样没法给人任何信服力的反驳:我没醉!
夏砚不想和酒鬼争论什么,也不想就这么一直在地上躺着,他拍拍对方:起来,我这样不舒服。
贺程闻言,乖乖地从他身上站起来,顺便还伸手拉了他一把。
夏砚不由得看他一眼,要不是此刻贺程的样子和上次的熏态一模一样,他几乎就要相信,这人是真的没醉了。
你来干什么?
贺程亦步趋步地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厨房。
过生日!
夏砚一听这个就来气,要不是贺程早上那么冷漠的拒绝,他这一天也不会过得跟个行尸走肉一样。
现在这人和别人出去吃饭,还喝得烂醉,是以为这样就能拍拍屁股,把早上的一切都当作没发生吗?
当然不可能。
夏砚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委屈。
一声不响地搬出去,后来连饭也不和他一起吃,电话也不跟他打,两人微信聊天的次数,一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
哪有人,是这样把别人当朋友的!
就算自己喜欢他,也想好了这辈子都愿意用朋友的身份陪着他一辈子,但如果朋友是这样当的,他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如此作贱自己地去守着这样一个人。
夏砚啪一下拍开贺程就要拉上他衣服的手,瞪着他说:没有人要给你过生日,喝醉了就回你自己家去,反正我这里你也不想待,以后你也别再大老远地过来,我可不想看见你明天醒了又后悔的样子。

分卷(38)
贺程被他拍开了手,有些委屈地把手又凑到他面前:疼,你打疼我了。
那我就不疼了,就你会疼吗!算了,反正过了今天你就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我现在给你叫车,手机给我,我给旭青发条消息,让他到时候去楼下接你。
贺程把身子往后一退,梗着脖子红着眼框,像被欺负了一样,委屈又可怜地软声道:我不走!
夏砚把脸一板,态度坚决:现在就送你走。
他呜呜叫了两声,吸了吸鼻子,两串豆大的泪珠,登时就冒了出来。
眼泪挂在细长的眼睫毛上,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跟他平日里示人的模样实在相差甚远,却因为这反差,又让人分外容易心软。
夏砚,我每天都很想很想你,我后悔了,我想搬回来,我以后再也不走了,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走了,你让我搬回来,让我回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敲碗等评论的第四十六天。
第47章 四十七
夏砚洗完澡出来,桌边手机亮了下,他拿着吹风机扫了眼,是条垃圾短信。
还没挪开视线,就看见了底下成堆的班级群的微信通知,还有一条不太一样的,是班长十分钟前发来的。
【班长:夏砚,群里就你没回复了,你看到消息的话,记得去群里回个1。】
手还没擦干,他尝试性地摁了下解锁键,没成功,只好改用密码打开。
夏砚点进微信班级群里,入目便是满屏的1,往上划了几下,终于看见班长七点左右发的消息。
是通知明天毕业酒会的事。
他回了个1,又切回和班长的私人聊天框,发了句抱歉。
夏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做过梦。
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见到那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到的人,今晚破天荒地,他又做了梦。
说是梦,其实也曾完整在现实里发生过。
只不过他成了旁观者,被迫性地看完了贺程生日那天,后来的事。
他没有把人留下,理智在对方说出那句话时,就像层层往上叠的高台,眼见就要摇摇欲坠着倒下,在对方又扑上来抱住他时,又挣扎着稳住了。
他不想再感受一次那种整个心脏都像是被人生生挖掉只留下一片窟窿的滋味,更何况,说出这种话的人,现在只是个不省人事的醉鬼而已。
没有人会对今天的话负责,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再次沦陷,在那之前就该扯着自己挣脱。
事实证明,他想的不错。
他把贺程送上了车,下楼之前,他已经借着对方的手机,给卢旭青发了消息。
贺程在车窗里直直地盯着他,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他一阵恍惚,似乎看见了他此刻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的眼里,仅是一片清明。
但他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眨了下眼,贺程已经歪着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夏砚,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不能再是朋友了。
他怔住,猛地扭头,只来得及看见车窗关上前,贺程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连表情都没能捕捉到。
他想,这或许只是一个酒鬼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的胡言乱语,但一下冷掉的心脏告诉他,可能在那一刻,酒鬼突然就醒了。
那是夏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失眠。
从当晚,一直醒到了第二天。
白天他从教室里往对面看去,迟迟找不到那道身影。
第三天,贺程还是没有出现。
第四天、第五天
夏砚终于走进了那栋楼。
贺叔一开始就想让他直接去自己公司上班,但我那时候叫了他,他就来了。他来之后谈了几个挺好的单子,公司也算稳步发展了,贺叔那时候又提起让他回去的事,就是过年那段时间,其实我们都劝他回去好了,毕竟是自家公司,以后迟早要给他的,早点熟悉一下也好,但他还是没打算回去。结果,现在贺叔不提了,他反而主动说要回去,这些他都没有和小夏你说吗?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的电话你有的呀,要不小夏你自己问问他?
夏砚没有问,他突然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贺程酒量好吗?
酒量,一点也不夸张,他完全唔。
朝戴靠过来,适时捂住卢旭青的嘴,面上一脸淡定地接过他的后话:他完全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是个很能喝酒的人。实际上他酒量并不好,很容易就醉,但因为醉了以后的样子和平时没差,所以也很少人知道。贺程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因为每次酒醒来后问他,他都无法回忆起自己喝醉后做过什么。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夏砚笑得让人有些心疼:没事,他昨晚到家的时候,是醒着的吗?
看向的是卢旭青。
他拿开朝戴的手,看了看朝戴,没收到他的眼神示意,只好又看回盯着自己的夏砚,稍显迟疑地说:醒着
吧。
夏砚没听见最后一个字,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朝两人道了声谢,笑着在两人有些复杂的目光中,推门离开。
到楼下时,早已阴着的天,酝酿良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
仿佛是在哀悼,那个失去的朋友。
夏砚好久都没再想起贺程,有时候打开微信,看见那个没有被取消置顶的联系人的头像时,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这个人。
就连曾经想着愿意以贺程朋友身份一辈子作陪的心思,在那个人完全从自己的生活中抽身离开之后,也一点点地变淡。
甚至到后来,想到这个人时,连稍微激烈一些的情绪波动,都彻底没有了。
所以他以为,自己真正见到贺程的时候,会很冷静。
但看见那个人淡笑着一步步朝他走来,接着又再自然不过地坐到自己边上后,夏砚才知道,他错得很离谱。
他一下就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所有的器官,在感受到对方那股独特的气息时,全都开始用它们自己的方式,告诉他的大脑,他很想他。
所有的想念都只是被一层薄膜包裹住了,看似不存在,实则早就已经在无形中侵占了整颗心,因为没有东西促使它释放,才会让人产生了连自己都被隐瞒的错觉。
现在,有一根针,只不过在那层膜上轻轻扎了一下,里面浓烈的情感,就全跑出来了。
真实可触的贺程,就是那根针。
夏砚一下别开眼,很是慌乱地埋下了头,他听见有人过来和贺程打招呼,对方一一回应,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沉性感,蕴着成熟的魅力。
他猛地起身,急切地就想从对方身后穿过去,原本还笑着跟人说话的男人,脑后像长了眼,准确无误地一把拽住他身侧的手。
去哪儿?
夏砚身子一抖,他垂着头没看他,咬着唇瓣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开,低低的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响起,平静得让人听不出异样:洗手间。
感觉到那道灼人的视线终于在自己走出大厅时消失,夏砚才浑身虚脱地一下靠到墙上,没让自己直接倒下去。
等他回来,大家已经开始动筷了。
他看了眼自己刚才的位置,又环视四周找了找,终于发现离那桌挺远的一张桌子上还有个空位,那里坐着的几个人和他的关系也还行,便不再犹豫,抬脚朝那桌走去。
几人欣然对他表示欢迎,等他坐下,还十分友好地将转盘上味道很不错的酱牛肉转停到他面前。
夏砚没再往贺程那边看过一眼。
彭畅瞥了眼夏砚盘里已经快要成一座小山的食物,见贺程又往那盘里夹了几块鱼肉,忍不住问:夏砚去哪儿了?怎么都快十分钟了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
洗手间很安静,连第二阵呼吸声都听不到。
贺程一边掏手机,一边往回走,到门口的时候,似有所觉,准确无误地朝角落的方向看去。
原本要按下号码的动作,停下。
夏砚隐约感到一阵令人发寒的视线,循着感觉看去,什么也没找到。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是酒喝多产生幻觉了。
边上人给他夹了块蘸过酱的烤鸭肉:夏砚你也别光喝酒,一下子喝这么多你受得了吗?吃点肉吃点肉,这烤鸭味道不错,你尝尝。
夏砚闻言瞥了眼手边的空罐子,自己的酒量无形中好像又好了一些。
毕业酒会临近尾声。
有人上台致辞,热泪盈眶地说完,工作人员上去帮忙播放自制影集,配上煽情的音乐,引得在场原本还有些闹哄的其他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夏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屏幕上时,悄悄起身退了出去。
酒喝得有些多,他虽然没醉,但很久没伤过的胃,倒是被刺激得有些难受。
好不容易进到洗手间里,已经差不多要了他半条命,本想走进隔间,但现在这个状态,他实在没力气再走进去。
想着这个时间应该也不会有人来,夏砚扶墙靠到盥洗池前,抬眼看了下,面前的镜子映出他此刻有些憔悴的脸。
想吐的感觉很强烈,但对着盥洗池张了半天嘴,愣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吐出来。
大脑开始变得迟钝,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保持着两手撑在台上的姿势,抬眼想要验证一下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来了。
视线一时模糊,只瞥见身后进来一人,还没看清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已经被人一把按住了一侧肩膀。
转眼之间,就被对方压在了一旁的白墙上。
如此近的距离,让他终于能够看清面前的人。
呼吸之间满是对方的味道,他眼皮一颤,酒精突然麻痹了大脑,使得他实在分不出神,去压抑住体内正澎湃不断的心情。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牢牢将他就要滑落的身子接住,那只手紧紧环上他的腰际,没有再松开的打算。
贺程朝他靠近一些,夏砚清楚看见他眼中翻滚着浪潮的墨海。
张嘴的时候,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很痒,很麻。
躲我?
他没做任何反应。
贺程并不需要他回答,又朝他靠近一些,这次,鼻子彻底碰上了他的。
夏砚原本微眯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些。
贺程没发现他的异样,他一把扣住对方的下巴,在他未反应过来前,微偏了下脑袋,同他抵着的鼻尖,变成贴在他的脸颊上,原本还有单指距离远的双唇,终于毫无间隙地紧紧贴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种日子,你们还不发条评论庆祝一下吗!
第48章 四十八
夏砚的瞳孔瞪到了最大的程度。
体内一阵阵缓缓上涌的欲/望,让他一下回过神,恍惚的神情中带上一丝着急,也终于开始挣扎。
浑身发软,反抗的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提。
原本只想浅尝则止便作罢的人,感觉到他的抗拒,又一想到数月来见不到这个人终于能再见面时却只得到对方冷淡的疏离,体内各种情绪积压,使得他一下急红了眼,一口咬在他的唇瓣上。
他没收住力,引得对方吃痛地低喃一声,长舌找准机会,顺着启开的细缝长驱直入,将那处早已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搅弄过数遍的地方,第一次,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占有了一遍。
吻毕,贺程把人松开,额头紧紧同他相抵,低沉的嗓音,冗杂着性感的磁性:都四年了,还不死心?
夏砚原本只是脑子有点发胀,后来被吻得渐渐出神,等对方退开时,被压抑的不适感终于从最初让人觉得难受的地方往上涌,他根本没听见贺程在说什么,无力垂着的手,猛地压上对方的肩,因为力度过大,白皙的手背上,暴涨出根根分明的青筋。
这个在外人眼里看来意味着拒绝的动作,深深刺激到了对方,他一下沉了声音:别追她了,你追不上的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酒气混杂着诡异味道的气味。
夏砚终于吐出了一些,虽然还没有完全吐干净,但因这暂时的释放,脑子已经清醒了点,酒精侵占后的身子依然绵软无力,他刚吐完,一时没有其他动作,脑袋还埋在对方胸前,忘了抬起。
大概就过了数秒,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尤其是清楚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觉得反胃的味道时,脑子里只剩下过分羞愧而想要钻入地缝里的冲动。
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和不自然,夏砚想着开口道歉,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脚底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去。
原本虚环在腰后的手,瞬间收紧,一把将他按于掌间,才没让人直接狼狈地摔到地上。
贺程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他趴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夏砚被迫仰头,眼里闪着微光,原本已经张开的嘴,看见对方眸中意味不明的情绪时,登时一个字都不敢再吐出来了。
贺程被他眼中的紧张和委屈逗笑,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是你吐我身上了,怎么反倒是你自己先委屈上了。
夏砚听不出他说这句话时带的是什么情绪,心脏难受得一抽一抽的,两人原本就不是朋友了,自己现在又做了这种事,是不是连同学关系都维持不了了。
贺程朝他伸手,夏砚不自觉想避开,没躲成,有点害怕对方会这么一巴掌扇来,瞬间闭上了眼。
那只手停在面前,他等了等,犹豫着睁开眼时,对方徒手,轻轻在他沾着秽物的唇角上擦了擦。
动作带着掩藏不住的温柔。
夏砚一愣,眼眶倏地就红了。
他不希望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被对方看见,也不敢去想,若是因为贪恋这片刻的温柔而又要再次忍受分离之后彻底陷入绝境的痛苦,自己还能不能安稳度过余下一生。
情急之下,脑袋猛地向下一撞,闷声抵上了对方的胸膛,既阻止了他的动作,还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贺程实在想不出夏砚突然这样做的原因,只得收回手:衣服会比我的手擦得干净吗?好吧,你如果更喜欢这样,那你擦吧。

分卷(39)
夏砚没动,也不说话,固执地仅是埋头在他胸前。
等了近一分钟,贺程终于不再任他就这么安静下去,温柔把人带到盥洗池前,开了水,将人彻底地重新清理了一遍。
夏砚没法反抗,又怕发红的眼睛会被察觉出端倪,全程闭着眼,愣是没有再睁开。
直到水停,对方抽下纸巾,拿着在他嘴边将水痕仔细擦干。
你先回去。
贺程说完,把人带出洗手间,想了想又送到门边,最后摸摸他的脑袋叮嘱道:不准再喝酒了,知道没有?
夏砚不吱声,贺程把人往门里一推,见他开始往里走了,才转身。
正好不远处走来一个服务员,便走去跟她解释了下此刻身上的窘境。
对方善意一笑:那麻烦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套衣服给您。
夏砚根本没坐下,他还有些没回过神,快走到刚才的位置了,才发现大厅里,已经散了好几桌。
原本还放着影集的大屏幕,也早就黑了。
他并未犹豫,转身就走。
出了酒店,未含凉意的夜风吹来,带着点夏季独有的干燥。
洗手间里的画面,一帧帧接连不断地陆续涌进脑子里。
他终于反应起来,刚才,贺程好像吻了他。
这样算什么呢?
贺程,又喝醉了吧?
夏砚,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先走了,你还没打车吧,上来上来,我送你一趟。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他的情绪打断,夏砚抬眼看去,是刚才同桌吃饭的人。
没事,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这样啊,那好吧,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啊,那我先走了,再见。
好,再见。
他收住笑,开始向前走。
路过垃圾桶边,那股难闻的味道在燥夜里发酵,体内那股欲/望再次冲上喉,他登时弯下腰,扶着一旁的电线杆,朝着满是脏物的垃圾桶,重新吐了一次。
这一次,身体里让他难受的东西,终于完完全全被排了出来。
感官渐渐回笼,垃圾桶里那股让人反胃的味道窜入鼻子里,夏砚皱眉,准备起身。
腰际被人猛地环住,还没看清是谁,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人绑在了副驾驶座上。
对方动作很急,略显粗鲁地抽过一张湿巾,将他的嘴巴里里外外擦了个遍,夏砚总算看清人,伸手抵上对方压下来的胸膛,挣扎的念头刚起,双手反被一把抓住,下一秒,裹着怒意的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
和刚才的吻不同,这次的亲吻,带着点惩戒意味,不出片刻,被啃咬过的双唇,就泛起了又疼又麻的痒意。
夏砚尚存的理智,在对方一波连着一波的攻势下,终于被一点点地剥离。
他听见对方喉间发出的一阵低喘,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深入的侵占。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将车里的暧昧扯开一条缝。
哥,我还在呢。
车门被关得很用力,被迫离开的人,恼怒得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贺程用指腹按了按怀里人红肿的唇瓣,夏砚已经被吓醒,也听见了程晨橙刚才称呼贺程的那声哥。
想到自己可能被骗了这么多年,他颤着声问:你和晨橙,是什么关系?
但很快又想起什么,反而一脸急切地替他解释:你们是关系太好,所以这样叫的,是吧?
贺程移开自己的手,脸开始朝他靠近一分,压着声音,缓缓地说:我说过的吧,我爸和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夏砚像被判了死刑,瞬间灰败惨淡的神情,分外可怜。
贺程目光专注于那片唇,未捕捉到他此时并不对劲的模样,他张嘴,在那片颤抖的唇上舔了一口,继续道:我爸姓程,她跟他姓。
眼眶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便泛起了红。
他红着眼低吼:为什么要这么做!
胸口痛得似被人插进一把刀,每说一个字,那人就握着那把刀,继续往心脏里插深一分。
为什么要把晨橙扯进来!
那本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可是现在,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拥有过这样一个朋友了。
夏砚的眼里带上一点埋怨:你让我这么难受还不够吗!你已经把我的生活都毁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在那上面踩一脚!
他终于看见那双满含怨恨的眼,登时被刺激到,浓黑色的瞳孔染上暗血般的红,贺程忍不住,最后一把扣住他的下巴,狠狠地亲了下去。
夏砚拼了命地挣扎,双手不断用力,想将身前的人推开。
在他口中肆虐的人一下退出,掐着他不安分的双手往上一压,再次朝着他吻了下来。
挣扎的力气逐渐变小,最后,那双原本含着恼怒的眼里,只剩下了浓浓的哀伤。
断断续续说出的话,被对方全部吞入嘴中,除了自己,没人听见。
我是夏砚,不是她。
贺程终于将他松开,脸上的神情,比他的还要绝望几分。
我身体里流着的血,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你不是爱把我当成她吗,这次醒着,怎么就不行了?
夏砚眼皮颤了颤,贺程在说什么?
明明自己才是替代品不是吗!
脸上一阵冰凉,他一下睁开眼,正望着他的人,满是哀伤地落了泪。
细长的水痕在空中被拉长,滴在他的脸颊上,似能让他在这一刻,感同身受对方的绝望。
贺程抬手,在脸上随意擦了一把,接着扯住夏砚的衣服,往下一拉,薄唇凑上曾经被他咬过的地方,虔诚地吻住。
只不过是短了半年,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夏砚,你看看我,好不好?
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但是我会。她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你。所以,你不要再等下去了,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夏乖乖: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
第49章 四十九
你又喝醉了。
夏砚震惊过后,惨笑着说出这句话。
他垂下眼,没有挣脱自己被对方握着的手,身上的热意开始冷却,一切激动的情绪,在听见对方如此悲戚的恳求时,一下便褪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着要踏上那条跑道。
原因很简单,他输给了贺程的深情。
你这些话,应该让她听到才对。我是夏砚,不是她。贺程,我真的累了,你放开我吧,不管你是把我当成她了,还是因为什么,我都无所谓了。反正明天你醒了,也不会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这样也好,既然你不想再和我做朋友了,那一切就让它彻底结束吧,我们好聚好散,好吗?
我没醉!
贺程抬起头,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今晚一口酒都没喝,怎么醉!
夏砚一愣,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你还把我当成是她,贺程,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她到底是谁!除了程晨橙,他妈还有谁?
他躲开贺程灼人的视线,低声反问:你都不想说的人,我怎么会知道呢?
贺程终于捕捉到了一点痕迹。
夏砚,告诉我,她是谁?他的声音放缓,余音微沉。
他一下子像只被踩到了尾巴而急得跳脚的猫,瞪圆了眼睛,用着从未有过的委屈和埋怨态度,破罐子破摔一样地低吼道:我怎么会知道!她是谁不是你最清楚的吗!不是你喜欢人家喜欢了好多年吗!你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逼你去喜欢的!你喜欢她就喜欢她!你来招惹我干什么!既然一开始就只是打算利用我!现在利用完了,你也不想和我再扯上关系了!你现在还不放我走干什么!我不想听你说你有多喜欢她,这种话,你去和她讲!不要和我讲!
话一说完,他再没忍住,红着眼眶满是怨恨地瞪着他,眼泪破堤而出,淌湿了整张脸。
接着一把甩开贺程握着自己的手,面前的人似乎愣住了,一直到他颤抖着手把安全带解开了,都没有阻拦。
夏砚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解脱,还没挪动一分,被对方欺过来的身子,再次重重压在了副驾驶上。
他被牢牢地禁锢住,丝毫无法动弹。
夏砚哽咽着要把人推开,刚碰到他的身子,被人迎面抱住。
对不起。
手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干,原本隐忍的委屈膨胀开来,哭声越来越大,在狭窄的车厢里,一声又一声地响着。
片刻之后,他终于冷静下来。
糊了一脸的眼泪还没抬手擦,贺程已经松开他,在他伸手前,薄唇压上泛红的眼角。
停歇的眼泪又如泉涌,他呜咽着骂:我不是她!我不是她!你别碰我!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道:这里从来只有一个人。
他叫夏砚。
夏砚僵住,对方的唇离开了他的眼角,整张脸,在视线中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看见了另一双眼里的认真,和自己。
我不知道你是因何产生的误会,也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误会,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夏砚就可以了。
他勾唇笑了笑: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在你还不知道我的时候,在你很喜欢程晨橙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隐瞒我和她的关系,是因为得知了意外的事情,才慌乱之下做出的决定。对不起,如果当时我足够冷静,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么做。
这是我让她这么做的,错都在我,和她没有关系。她对你好,是因为她真的把你当成是好朋友,而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这件事很复杂,如果你还愿意听,以后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但是还有一件事,我该和你道歉。你喜欢程晨橙的事,她已经知道了。我今晚要和你表白,她也知道了。今天过后,一定有什么会被打破,以我的身份,不适合说这句话,但我还是要说,你和晨橙,一定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愿意等她一辈子,但一辈子这么长,我不想你这么孤单地等下去,所以,让我跟你一起等,好不好?
夏砚抬手擦了把脸,听完贺程的表白,一点也没激动,反而冷静地抽出自己的手,在贺程逐渐黯淡的眼神中,重重地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眼泪将他胸前的衣服打湿,咬着他的人,抖得比他还厉害。
谁跟你说,我要等晨橙一辈子的。
我要等的人,早就变成贺程了!
程晨橙收到贺程发来的微信电话时,人已经快走到房子门口了。
看见屏幕上的备注,一下又想起自己刚才是怎么被人无情赶下车的。
怨气再次冒上来,促使她想直接摁掉,按下的同时心思一转,肯定是被拒绝了,不然现在绝对没这心思会给自己打电话。
她叹了口气,指尖微挪,最终换成了接通。
夏砚扇你巴掌了吗?当着心上人的面被另一个人强吻,除了给轻薄者恼羞成怒的一阵掌风外,程晨橙一时想不出夏砚还会作出什么更坏的反应。
那头的贺程没说话,程晨橙以为他是被伤透了心,也不再刺激他:我现在肯定没法再装作不知道夏砚喜欢我了,这样的话,我们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做朋友了。仔细一想,我也和你一样,是个可怜人,你丢了对象,我丢了个好朋友,行吧,你等下买点酒回来,我们喝他个尽兴!不过你小心开车,可千万别被情绪影响到,你有什么其他想求安慰的,等你回来再说吧,那我先挂了?
怎么不说话?贺程的声音有点远,情绪听起来也很正常,程晨橙疑惑,难不成自己在这头说了半天话,却一句话都没传过去?
但很快,她就知道贺程是在问谁了。
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拿着手机的人此刻的羞赧。
晨、晨橙,是我,你、你饿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夜宵?
程晨橙停下步子,用肯定的方式问他:你们在一起了?!
嗯。
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实在没法不激动,赶紧开口:要要要,我已经快到家了,那我就在门口等你们。
好,我跟他说。但是,晨橙。
嗯?啊,是不是我打扰你们了,那你们不用来接我了,给我带回来就好了!
不是不是。夏砚急忙解释,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那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那头突然安静下来,夏砚不自觉捏紧手机,听见她认真说:我们不可能是朋友了啊。
他觉得有些难受:为什么?
程晨橙在那边笑出声:贺程是我哥,那你怎么能是我朋友呢,你以后,自然就是我嫂子啊!
贺程拿了几罐饮料过来,坐到夏砚身边时,听见两人的话题已经转到了暗恋这件事上。
程晨橙一边笑着,一边把两人曾经因夏砚的所作所为而产生的每一次误会,通通回忆了一遍。
他没有插嘴,安静开了罐饮料,先给夏砚递过去,紧接着打开下一罐,放到程晨橙面前。
我觉得你可以谈恋爱了。贺程说完,拿过夏砚喝了一口的饮料,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口后,盯着立刻瞪大眼无辜地望着自己的程晨橙,继续开口,之前是因为有我,所以你还能找理由说等我谈了再说,但现在我已经脱单了,这次过年回去,赵姨估计要开始催了,你如果不想相亲,就快点找个男朋友吧。

分卷(40)
赵岚岚是高中老师,大多数老师的都严打早恋,她在这一方面,却很是开明。
她并不介意两人恋爱,在她看来,根本不存在早恋一词,人在青春雨季时期喜欢上另一个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两人上高中的时候,她就主动表明了,谈恋爱可以,你们应该要因为正确的恋爱去成为更好的人,但不能因为恋爱而丧失理智,变成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人。
结果两人因为自身原因,高中三年,一场恋爱都没谈过。
赵岚岚在他们上大学时又提起有关恋爱的事,这次不再只是赞同,而又多了点鼓励。
我很遗憾读书的时候没能谈一场恋爱,所以我希望你们如果遇见了正确的人,可以勇敢地试一试。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该亲身感受过一回。
两人心知肚明,在贺程当着三位家长的面直接出柜并得到了家里人的赞同之后,现在讲的这些话,显然是特意跟程晨橙说的。
后来每次打电话,赵岚岚问贺程的都是,你和夏砚在一起了吗?
问到程晨橙,只是说,你碰到喜欢的人了吗?
她每年的回答都一样,没有。
现在她毕业了,可想而知,今年回去,要面对什么。
程晨橙毫不在意地开口:我不打算
剩下的话被夏砚打断:晨橙不是和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程晨橙一下记起关键的某件事,猛地站起来,脸上淡定不再,急切地阻止他继续开口。
夏砚!那是我和你的秘密!不准说!
作者有话要说:在一起=即将完结=福利即将来临
第50章 五十
夏砚有点懵,但程晨橙朝着他一阵挤眉弄眼,他只好点点头,转头看向贺程,再认真不过地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对,这是秘密。
贺程皱眉,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扫了扫,最后看向程晨橙:你们能有什么秘密?难道是你已经谈恋爱了,但是没有告诉我?
程晨橙神色不自然地咧嘴:怎么可能呢,我谈恋爱肯定第一个告诉你啊。哥,你再去点份小龙虾吧,我想吃小龙虾了。
后半句话的腔调里带了点矫揉造作的撒娇,贺程黑下脸训斥:正常点说话。
说是这么说,人已经站了起来,转头问边上人:你还想不想吃什么?
夏砚摇摇头:这些够了。
贺程一走,程晨橙立刻一口气把真实情况简单概括了一遍,末了,她可怜兮兮地朝着夏砚道:贺程不喜欢我和于念易有交流,如果被他知道,我肯定就完蛋了。所以,你一定不能在他面前提起我和于念易的事,好不好?
夏砚终于接收完她的话,没回答好还是不好,而是反问她:所以,你喜欢他吗?
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那么在她提到那个人时,眼里一定不会有那种让人动容的光。
程晨橙表情微变,沉默两秒,她勾唇:嗯,喜欢。
说完,像是终于抖落了身上的一个包袱,面带轻松地加上一句:只有这一点,我没骗过你。
我可以问,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吗?
她弯眉一笑,言语中透着无尽的心酸:贺程是因为你来的b大,而我,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是因为他。
贺程高一时喜欢上的你,我的话,也就多了三年而已。
如果你没问我,我都要忘了,我已经喜欢他,就快十年了。
你先进去。
车外等着的人一下了然,非常迅速地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没几秒的功夫,就没了影。
夏砚才把安全带解开,闻言,抬脚下车的动作停住,扭头的片刻,贺程的脑袋已经探了过来,只需再往前一小段,就能亲在他的嘴唇上。
他顿觉紧张,下意识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动作并未到来,车厢里响起一阵轻笑:我是想问你,你和程晨橙有什么秘密?
夏砚一下睁开眼,看清面前人眼中毫不掩藏的笑意,顿感羞愤,伸手就想推开他:那你问问题凑这么唔。
贺程吻了他近五分钟,最后在他淌着水痕的唇角轻舔一口,才意犹未尽地把人松开。
属于另一个人的手,原本抵在他胸膛上的姿势,早已不自觉地变成了揪紧他胸前的衣服。
清明的双眼呈现一片迷离之意,白皙的脸蛋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动,唯有那晕成了桃花般艳色的眼尾,泄漏了主人的真实情况。
像一副色彩纷呈、对比明显的画。
贺程眯了眯眼,声音因他这般勾人的样子沙哑几分:现在,我们来继续聊聊刚才的问题。
夏砚登时清醒,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隐瞒:这是我和晨橙之间的秘密。
见贺程神色里带上一点不郁,急忙又加上一句:我相信晨橙以后会主动和你讲的,你别不高兴。
他的神情微松:所以,这个秘密不是和你有关?
本来就和我没关系啊,是晨橙有些事,不好跟你说,我答应了她,也就不能告诉你了。
噢,那就随便她吧。
夏砚看看他:你不生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只是
贺程突然朝他低下头,大半个脑袋凑到夏砚颈边,像撒娇的小猫一样蹭了蹭,泛软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我以为你有什么,只让程晨橙知道,却不肯告诉我。夏砚,我吃了这么多年的假醋,结果才在一起半天不到呢,你又让我吃了一次假醋,所以,你得哄哄我。
夏砚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温声道:你要我怎么哄你呢?
贺程还没说话,下巴上多出一只手,很快,对方温热的唇便贴了下来。
这样可以吗?
贺程的回答,是将他要退开的脑袋重新压回来,反客为主地再度亲上去。
毕业酒会是正式毕业后一周的事,夏砚没想过会意外脱单,他原本定了酒店边上的旅馆,打算睡一晚再回c市。
现在被贺程带回卢旭青家,进屋的时候,只看见程晨橙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刚才吃烧烤时顺便称了一些的鸭脖。
听见动静,她将电视的声音调低了些,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朝夏砚挥了挥:夏砚,要过来一起吃点吗?
夏砚还没开口,贺程已经搭上他的肩,将人一把带进屋里:你自己吃吧,我们去睡觉了,等下别突然大笑,这房子隔音不好。
隔音不好还睡觉?
程晨橙没法不去思考,这个睡觉到底是不是只是单纯的睡觉。
旭青他们不在吗?
嗯,陪女朋友去了,你先进去洗,洗完叫我,我把衣服给你送进去。
行李箱早就被程晨橙拉进了屋,夏砚没带多少东西,闻言想自己去拿:我直接带进去就好了,不用你拿。
贺程拦腰把人环住,半强制性地将人抱进浴室,啪一声,当着夏砚的面直接把门关上。
我给你拿,你先去洗。
夏砚不明所以,以为是因为浴室里没有置物架,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满是困惑地挠挠头,最终放弃了追问。
我洗好了。
贺程的声音离门很近:那你把门开了。
夏砚将门拉开一些,等了几秒,东西都没被送进来,只好又主动问:我的衣服呢?你还没帮我拿出来吗?
一只手按在门上,将门往里压进一些,原本只能容纳一只手宽的缝隙,转眼便宽得能钻进第二个人。
贺程探出半张脸,无辜发问:我觉得你没洗干净,要不,我来帮你再洗一遍?
你睡了吗?
抱着他的人把他往怀里揽了揽,从喉咙尽头挤出一句含糊的回答:嗯,没有,怎么了?
夏砚睁开了眼,他整个人埋在贺程怀里,视线所及之处,只是一片黑。
但是可以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薄荷味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
他嗅了嗅,小声说:你既然喜欢我,那时候为什么突然搬走,还这么久不联系我?是因为那时候不喜欢了吗?
将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胸膛,突然往后退开一些,紧接着,贺程把脸凑到了他面前。
屋里没有光,夏砚也看不见面前人此刻的模样,但他觉得自己可以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眼睛,里头洒满的那片光,一定很温柔。
不是不喜欢了,是因为太喜欢了。
他亲了亲他的鼻子,低沉的声音在夜色的沉蕴下,含着让人安心的轻柔。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谈恋爱,但我过得□□逸了,一不小心,就让自己先入了戏。当我发现自己的嫉妒心已经超出能控制的范围了,我很怕我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所以在真正伤害到你之前,除了和你分开,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对不起,我那时候什么也没法跟你说,但是夏砚,和你分开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你,很想很想。
他后来才知道,看着照片去想一个人,是比依赖回忆空想,更加寂寞可怕的事情。
快睡着时,夏砚被贺程叫醒了。
也不能用叫来形容,他虽然动了嘴,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甚至还把他想要发出的嘟囔声,全部吞咽了下去。
我觉得你在骗我。
贺程品尝完,安静片刻,无端冒出这句话。
夏砚被他吻得快透不过气,好不容易能呼吸点新鲜空气了,根本没法分出额外精力去仔细听他说了什么。
贺程见他不回应,以为自己随口一句话真的引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当即气得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夏砚!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程晨橙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力度不大不小,没弄痛他,夏砚缓过劲,无奈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大一开学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不喜欢晨橙了,喜欢你的话,就是陈刻他们来找我的那次。
你放屁!
贺程委屈地低吼一声,一口咬在他嘴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我说实话,我保证,一定不生气!但是你骗我的话,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你给我认真想想,你要怎么回答!
夏砚:我说的就是实话,你怎么了?突然又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他脑袋往下埋,嘴巴碰到脖子上那颗小小的凸起时,张嘴含住,引来对方一阵轻颤后,埋怨出声:我怎么了?你之前把我当成程晨橙,亲得那么热烈,你还敢说你大一的时候就不喜欢她了!你还不和我说实话!我都记着呐!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把你当成程晨橙?
贺程不说话,夏砚把他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推开:什么时候?
他红着眼瞪他:第一次是陈刻他们来的时候,就在那个酒店里!第二次
夏砚打断他:所以,那天不是做梦?你来酒店找我了?但是不对啊,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屋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你又去开了另一间房?
我被你当成另一个人,还不走,我犯贱嘛我!不对,我就是犯贱!当一次程晨橙还不够,我他妈还当了好几次!唔!
贺程这次不再反客为主,保持着刚才被人环住后颈亲吻时有些僵硬的姿势,瞪着他哀怨道:这次没有用!你再怎么亲我我的气也不会消!至少今晚不会!是不是没话说了!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夏砚像贺程之前摸他脑袋那样,伸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温和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和无奈:你现在很像个小孩子你知道吗?
贺程刚要吼过去,他一下把他抱紧,在他耳边说:我想亲的人,从来只是你。
声音突然没了气势,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我听到你叫她名字了,你叫了晨橙!
那是贺程的程,不是程晨橙的橙。
作者有话要说:敲碗等评论的第五十天。
第51章 五十一
贺程被哄好,跟只八爪鱼一样,把人缠得几乎快透不过气。
夏砚想把人推开,力气不敌他,无奈之下,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姿势。
很晚了,你别再叫我了。
好。
但没几分钟,夏砚自己把眼睛睁开了。
他推推贺程: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从酒店回来之后,你给我看的你朋友的照片?
什么?
夏砚已经彻底记起了那件事,想到对方当初那副义正言辞完全看不出是在撒谎的样子,一股气冲上脑门,登时浑身充满了力气,一下就把人推了开:所以,当初是你骗了我!我还以为是我把自己掐成那样的,结果就是你啃的,你还敢恬不知耻地跟我说你朋友那天都被蚊子咬成了那样!
贺程自知理亏,连声给他道歉,还想伸手重新把人抱住,夏砚直接抬起脚,阻止了他的靠近。
所以那次,是你做了那种事吧!
他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征兆。
你心理素质还挺强啊,要是我睡一半醒过来了,你是不是还要面不改色地说是我做梦做过头了把你的手主动拉过来的!我当时羞得都想一头直接撞墙上了你知道吗!

分卷(41)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怪我,不早了,乖,我们睡觉好嘛,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贺程说着,就想把他的腿按回去,结果夏砚自己先收了脚,刚松口气,枕边人一把掀开了被子。
我可不想半夜被人弄醒还要再去洗裤子,今晚我去睡沙发,你自己睡吧。
夏砚到了门边,贺程总算回过神,三两步冲下床,从身后一把将人抱住,情急之下,一时口不择言道:我帮你洗!弄脏了我帮你洗!
贺程!你要不要脸!夏砚恼羞成怒,最后憋了半天,只能吐出这一句毫无震慑力的骂话。
程晨橙一夜好眠。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出门看看夏砚是不是已经准备了早饭。
结果门一推开,就眼尖地看见了沙发上睡得并不怎么安稳的人。
她并不打算善解人意地放低声音,踩着拖鞋走过去时,对方果真被自己吵醒,程晨橙在他脑袋边站定,看着他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发现站着的人是自己后,打个哈欠,又闭上了眼。
靠得近了,自然就能清楚看见他眼底那一片很淡的青痕。
程晨橙没忍住,心情很好地笑开:亲爱的哥哥,才谈恋爱第一天,就跟人分居了吗?
她喜欢贺程在夏砚面前吃瘪的模样。
贺程皱了皱眉,张嘴毫不客气地吐出了个滚字,声音沙哑得像是嗓子被人拿砂纸摩挲过一般。
接着一下又睁眼,警告地看着她,说:别去吵他,昨天睡得晚,让他多睡会,要吃什么自己弄,不想弄就点外卖。对了,点外卖的话多点一份皮蛋粥。
你不睡了?那你去弄,我懒得动,也不想下楼去拿外卖。
贺程闭眼,歪过身子不打算再理她:等外卖来了叫我,我睡了,你闭嘴,别吵。
程晨橙咬了口店家炸得酥脆的小油条,才抬脚踢了踢一旁沙发上安静睡着的人。
外卖到了,起来。
隔了几秒,贺程才坐起来。
他还没完全清醒,强撑着困意睁开眼,视线往桌上看去:粥呢?
程晨橙连忙伸手把东西挡住,一脸嫌弃地指向洗手间的位置:先去刷牙,脏死了。
贺程已经找到,直接无视她的话,一把将人挡着的手拿开,提着温度恰好的皮蛋粥,转身便去推开了门。
程晨橙登时明白过来,赶紧朝着他喊:我还买了包子!你们两个人喝一碗粥哪里能饱,你不是让我别吵他吗,你现在又把他叫醒干嘛?
回应他的,是贺程把门合上的轻响。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心念一动,悄声跟过去,贴在墙面上,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
里头传出来几句简短的对话。
我困,不想吃,你让我再睡会儿。
粥喝了就让你睡,张嘴,我喂你,这几个月,早饭都有吃吧。
有,都有吃,烫。
好了,吹凉了,张嘴,中午想吃什么,我让程晨橙去弄。
程晨橙没再听下去,后槽牙在这一刻,酸得要命。
准备去给学生上课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夏砚边摸出手机边继续往外走,门口进来的隔壁班语文老师同他打了声招呼,他笑着回应一声,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通知。
是航空公司发来的信息,告知他原本定的十月一号当天的票,被改晚了一天。
飞机票是贺程定的,接收号码填的是他的。
夏砚对于国庆去旅游这件事并不怎么热衷,一年唯一一次的七天小长假,正是老百姓们全家出游的好日子,一想到人挤人的画面,他的脑袋就大。
但贺程想去,连着好几天在他耳边念叨,夏砚无法,最后还是松了口。
离上课还剩五分钟,现在打电话问一句的话,铃声响之前挂掉应该还来得及。
夏砚正要拨过去,前方有人叫了他一声。
夏老师!
打电话的动作一顿,夏砚往前一看,是他们班的一个男生。
小男生个头不高,满脸婴儿肥,叫了夏砚一声后,抱着手里的东西朝他跑过来。
夏砚弯下腰打算问他怎么了,对方啪一下,直接将手里的一包薯片塞进他怀里。
请你吃东西!
夏砚失笑,刚想婉声拒绝,他脸蛋一皱,先一步道:老师你不能不收噢,你如果不收的话,我会以为你不喜欢我的!
他怔怔片刻,最后只能无奈地道谢:好,那老师收下,谢谢你,我会好好品尝的。现在快上课了,要和老师一起上去吗?
好!
夏砚伸手摸摸他圆乎乎的脑袋瓜,拉住他软绵绵的小手,踏进教室门时,里头原本还在打闹的学生,一个个立刻乖乖地回到了位置上。
夏老师好!
夏老师你今天穿蓝色衣服呀!真好看!
老师老师!我最喜欢数学课啦!
老师你要吃糖吗!我买了抹茶味的!分你吃好不好!
骤响的铃声打断孩子的热情,夏砚收好手机,暗自叹口气。
现在只能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了。
夏砚自己有带餐盒,里头的午饭都是贺程出门前特意准备好的。
贺程的电话跟往常一样,毫无营养。
无外乎就是问他中午吃了没,现在在做什么。
晚上下班了我带你去看话剧。
话剧?夏砚咬了口鸡蛋,不免好奇,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
程晨橙给我的票,不看也浪费,就这样说好了,我去开会,你把电话挂了吧。
两兄妹在这一刻显得分外有默契,刚把贺程的电话挂掉,程晨橙的就跟着来了。
夏砚!贺程跟你说过了吧,晚上咱仨一起去看话剧!
嗯,我刚跟他打完电话,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去看话剧了?
高中的时候,我有一个很喜欢的话剧演员,就是那个苏紫岚,你还记得吧?今晚这场是她话剧生涯的最后一场话剧,所以说什么我都得去!但我又不想一个人去,只叫你的话,那醋桶肯定不乐意,所以没办法,只能变成三人行了。
夏砚了然,又听到程晨橙对贺程的形容,不觉轻笑。
啊!我打电话不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就是你们学校门口,不是有个老奶奶天天在那卖手工糕点的吗?你下班的时候,顺便买点给我好不?上次你给我带了一次,太好吃了,但我又不想特意过去一趟,所以,你懂的?
好,还要什么吗?
不用了,我今天就想吃那个,行,那我挂了,晚上见啊。
夏砚觉得自己的记忆力正在下降,跟程晨橙讲完电话,才记起来自己忘了问贺程改票的事,但这时候贺程显然还在开会,等他开完,自己也已经上课了。
念及此,只能点开备忘录,现写一条,并设为了置顶。
我坐这坐得好好的,你干嘛让我特意去和别人换位置!我又不会打扰到你们!
贺程不容商量地指向后方某个位置:你就坐那。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她选的位置正好在最佳观影区中,以前每次和夏砚来看,都是挑的这个位置。
现在贺程突然叫她离开,当然不愿意。
要么你和夏砚过去,我是来看话剧的,又不是和你们一样,来谈恋爱的!
没得商量,你今天只能坐那。
贺程!
男人有些危险地眯起眼,每次他这样看人,程晨橙铁定都要倒霉,她又气又委屈,只能恨恨地瞪他一眼:要我换也行,莎尚出新品了,你买给我!
可以,出了几款都给你买,现在,给我坐到那里去。
她本来以为只能要一款的,结果???
收了贿物,程晨橙便心满意足地同意了他无理取闹的要求。
夏砚上完洗手间回来,看见原本是程晨橙的位置突然换了个人,本以为是自己走错,结果瞧见贺程还在里面,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附近的位置,没找到人后,只能先坐回去。
晨橙呢?
她觉得这里坐着不舒服,换到后面去了。
夏砚闻言转头,很快就看见了斜后方不远处坐着的晨橙,她边上的两个人都还没来,此时正埋着头管自己在刷手机。
开始了。
贺程提醒出声,他便收回了视线。
还没沉浸到话剧里,察觉到边上的人朝自己靠近了些,心口一颤,刚有所察觉,对方已经借着黑暗的掩护,直接舔了口自己的耳根。
夏砚被刺激得差点发出不敢让外人听到的声音,他一把捂住自己被舔舐过还留着痒意的地方,扭头小声低骂一句:你疯了!突然这样干嘛!不怕别人看见啊!
贺程拽下他的手,紧握着不让他挣脱,接着凑到他耳边,咬着牙道:话剧能有我好看?你还真当我是陪你来看话剧的?!
作者有话要说:敲碗等评论的第五十一天。
第52章 五十二
夏砚被他理直气壮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动作,怕打扰到别人,只能尽力压低声音羞恼地骂:谁来话剧院不是看话剧的!你还想干嘛!
贺程一听,原本抓着他的手,意有所指地探入他手心中,诱惑性地用尾指勾了勾,沉声道:你不知道我想干嘛?
说完毫无预兆地埋下头,凑近他那颗因为紧张而颤抖着的喉结,张嘴轻啃了下,清楚感受到对方猛地打颤的动作后,隔着未解开的衣领,吻了吻他的锁骨,性感的嗓音沙哑中带着令人心头一乱的磁性:夏砚,我想看这里长梅花。
夏砚脸色一赧,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贺程脑门上,红着脸推开在自己身上作乱的人:闭嘴!安静给我看话剧!再吵晚上你自己睡客厅去!
贺程不满地又朝他靠近:不要,我才不睡沙发,太小了!难受!
那你就给我闭嘴。
他哼唧一声,半个脑袋枕在他颈窝上,像只巨型犬,黏人得很。
但好歹不再乱动,夏砚缓了口气,也没再把人推开,视线重新转向舞台。
安静不到五分钟,贺程又叫他。
夏砚。
夏砚没理他,他便不死心地开始闹:夏砚,夏砚,夏砚
噪音嗡嗡嗡得像只恼人的苍蝇在叫,夏砚实在听不下去,忍着脾气压低声音问:又怎么了?
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嗯?
贺程抓住他的左手,把它分开,又将自己的手插进对方的指缝中,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姿势,满足地笑道。
你不知道,以前你每次和程晨橙来看话剧,我其实都在她现在坐着的位置上看着你,你跟她一共看了二十八场话剧,我就跟了你们二十八次。
有一回你边上没人,我实在没忍住,话剧演到一半的时候,就偷偷坐到你边上了。那是我第一次靠你那么近,近得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和我想象的一样,很干净,很好闻。
但你一点也没发现边上多了个人,就像我看着你一样,你那时候的眼里,只有程晨橙。后来你不小心把手里的东西弄倒了,我想帮你捡,结果你的手也伸了过来,那是我第一次,能够真实地碰到你。
然后啊,那个星期我做了好几晚的梦,梦里的内容都是一样的。我梦见我变成了程晨橙,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看着你,而你目光的所及之物,也只是我。往往梦到这里,就停了,唯独一次,我终于能把你的手拉住,你看
他抬起两人交缠着的手,温柔地吻住:就和现在一样。
夏砚,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离话剧结束仅剩十分钟,夏砚不经意地朝程晨橙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便愣住了。
原本还跟边上人说话的程晨橙,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一扭头,因这动作,坐她里侧被挡得只剩半张脸的人,模样也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程晨橙当即慌了神,连忙指了指贺程,然后示意性地伸指到唇前,无声地说了个嘘。
夏砚还没给反应,赖在他怀里的贺程发现了他的不专心,抬起脑袋就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什么了?
在脑子做出回应时,身体已经先一步做了动作,夏砚一把将贺程按了回去,刻意放软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晚上你做饭好不好?我不想在外面吃了。
他难得态度这般温顺,贺程再没心思去想其他:你想吃什么,家里没菜了,那等下结束了顺便去买点。
好,我喜欢你这样趴我身上,所以你别起来了好不好?
贺程被他分外柔软的声音弄得心头小鹿乱撞,当即便忘了刚才想做什么,乖乖埋进他怀里点头答应:好。
夏砚这才松口气,把目光重新转回程晨橙那边。
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也明白是把贺程拖住了,先朝他指指出口的位置,然后再点了点自己,最后又指了指贺程。

分卷(42)
两人从没用这种手语加唇语的方式交流过,夏砚却奇异地发现自己能懂她的意思,朝她赞同性地点点头。
程晨橙心头那颗石头落下,转头看向身边人,想了想随意扯了个借口,没一会儿,两人便猫着腰从位置上离开了。
夏砚松了口气,他垂眼看了下贺程,思索片刻,问:你希望晨橙以后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淡定回答:你不是她哥吗,也算是她长辈,所以想问问你。
不知道,是她找对象,不是我,她喜欢什么样的,看她自己。
那她找的你如果不喜欢呢?
贺程仰起头,夏砚的视线和他撞上,看见他眼中的认真。
如果我不喜欢,那一定是因为,我没有看出那个人对她的喜欢。不然的话,无论是什么人,身为她哥,我都不介意。
程晨橙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她有事先走了,正好,晚上不用多替她准备一份了。你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去买。
我都行,先去看看有什么吧。
贺程表示赞同,把车开出停车场,不再分心说话。
夏砚看了眼微信,程晨橙表示她已经跟于念易在肯德基了,位置正好和他们回家的方向相反。
他没有问她于念易为何会来,就像他不知道,晨橙来看这场话剧,是真的因为这是最后一场,还是因为有想见的人。
他只清楚一点,在于念易真正喜欢上程晨橙之前,他是会帮忙瞒着的,而现在,他希望那一天可以快点到来。
一定要来。
两人在超市里逛了一圈,推车里塞满了零食,最后经过水产区,让人杀了条草鱼,准备回去做水煮鱼片。
排队准备结账的时候,贺程突然问了句:你想吃口香糖吗?
啊?夏砚摇摇头,不想,怎么了?
贺程松开推着购物车的手:我想吃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一条。
夏砚眼皮一跳,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在看见他拿回来的一小条口香糖和另一种盒装物时,知道自己果然没算猜错。
贺程当着他的面,把手里的东西一起扔进车里,接着一脸无辜地说:只买口香糖好像有点尴尬,所以我又顺便买了点别的。
说着,他凑到夏砚耳边,小声补了句:是新出的款式,体验感不错的话,下次再买。
夏砚害羞时从不会红的脸,自从两人打破最后一道禁忌后,就跟破了戒一样,稍被撩拨,就能泛起生理性的红。
所以贺程的话一说完,那张干净的脸,瞬间像被人拿红色颜料涂过,大片大片地染上了色。
你怎么把时间改成十月二号了?
贺程已经快要睡着,闻言,满是困意地解释了下:赵阿姨让我今年国庆把你带回去,所以就往后推了一天,我们十月一号回家,待一晚上,第二天就走。
他说得轻松,夏砚却是惊得一下便完全清醒了过来:赵阿姨?怎么这么突然?
带回去的意思,自然就是见家长。
贺程早就跟他说过,自己的家人都很喜欢他,也很同意他们的关系,但对夏砚来说,喜欢归喜欢,没见面是一回事,真正要见面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不敢保证,等他真的去见两位长辈,是不是能让他们对真实的自己感到满意。
就像贺蝶,他们确定关系后,贺程把他又带回去过一次。
但因为身份不一样,所以进门之前,夏砚还是难免感到紧张。
好在贺蝶的态度一点也没变,这才让他真正放下了心。
现在贺程突然告诉他,要一起回去见赵岚岚和程龚同,夏砚想镇定都难。
贺程怎么会不了解他,他安抚地亲了口他的额头,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赵阿姨跟我爸,都和我妈一样,真的都很喜欢你,所以你一点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就行了。
其实你早就见过他们了,你那年和陈刻他们去t市旅游的时候,住在你们隔壁的,就是赵阿姨和我爸。
赵阿姨说她也没想过会在那种情况下碰上你,所以情急之下,就随便找了个可以搭话的理由。本来还以为你最多只是会告诉他们哪里的东西好吃,结果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来要带他们过去。
其实那时候他们刚吃了饭没多久,但你提了,自然要答应,也就顺势留你一起吃了饭。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第二天能那么准确地找到你?
赵阿姨本来就很喜欢你,那次见过面,就更喜欢了。和你在一起之后,她一直想让我把你带回去,我怕你会觉得太快,便一直没跟你提。这次她又提了,我也不忍心再拒绝她,所以跟你说之前,就先擅自作主地做了这个决定,这是我的错,如果你还没准备好的话,再晚一点也没关系。
夏砚摇摇头:我跟你回去。
他摸摸他的脑袋:赵阿姨会很高兴的,她做饭很好吃,我都怀疑你跟我回去了,会不会反而就不肯走了。
夏砚被他逗笑,止住笑后,认真问:贺程,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又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
贺程把他抱进怀里,喃喃说:我也不知道,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很喜欢了。
一开始好像还没喜欢到愿意等你一辈子,但后来和你接触,再用贺程的身份真正认识你,我就发现,自己真幸运,尽管最初在意识到这份喜欢的时候,有过挣扎,但最后,还是让自己,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就剩下三章了,明天直接发掉好了
早六、中十二、晚六各一章
俺就一个愿望!每章都能让我看见小可爱的留言好吗!!
第53章 五十三
自从在一起之后,贺程变得越发幼稚,还极其爱吃醋。
下课铃响,夏砚出教室时碰上隔壁班同为代课老师的数学老师,两人不自觉讨论到了有关工作的话题,因为聊得比较深入,一直到了校门口,他才跟人道别。
说完再见的下一秒,一道灼热的视线直直射来,夏砚扭头一看,黑着脸的某人,正倚在车边,一脸醋意地瞪着他。
俨然一副抓奸在床的神情。
见夏砚看过来,贺程立刻收回视线,一把拉开驾驶座的门,泄愤般地用力坐了进去。
夏砚坐进车里后,先是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接着才开始哄边上一身寒气的人:这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刚才只是和她讨论了一下有关上课的事。
他自以为解释得足够清楚了,却听贺程从鼻子里发出一阵哼声,脾气没消,一句话也不回,直接打方向盘离开。
夏砚早把他的脾气摸得透彻,知道再哄两句就能把人的毛给顺好,结果刚好,数学老师发了条消息过来。
【6班张老师:夏老师,你现在忙吗?刚才你说的那些,我觉得还有一些地方可以改进,如果方便的话,现在跟你聊一下可以吗?】
关乎工作,夏砚自然不会拒绝。
等他跟人聊完,终于意识到,车里的气温,低得都快接近零下了。
贺程单方面和夏砚冷战,一直到夏砚爬上床,都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夏砚以前也碰上过这种情况,总是当天就能哄好,但现在看来,今天要把人的毛给顺好,有点难。
想着今晚一过,这人的脾气估计就已经消了,再加上今天实在有些累,所以关完灯,他朝着闷在一边的人说了声晚安,就闭上了眼。
凌晨的时候被人弄醒,压在他身上看梅花的人,动作比平日里要用力几分,说好一天最多看两次,今天硬生生被弄得开了四次花。
夏砚知道他醋劲大,只能依着他,最后被人抱进怀里,半哑着声问:不生气了?
贺程不说话,张嘴就是在他唇上一咬。
第二天醒来,夏砚才知道,这人压根就没消气。
看着对面浑身散发着黑气的人,他无奈又好笑。
生气归生气,梅花却还照看不误,男人呐。
被人送到校门口,夏砚下车前主动凑过去在男人唇边印下一吻,明显看见男人神色的松动,紧接着下一秒,对方就很有原则地哼一声,然后硬生生别过了头。
夏砚:
这场大雨来得毫无征兆,明明中午的时候,太阳还烈得能将大地烫起一层皮,现在的话,屋外只能听见骤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的声音。
夏砚没料到会下雨,并未带伞。
他看了眼时间,离下班还剩十分钟,也许等下就停了。
结果事实并不尽人意,他看着被雨砸出一道道水痕的窗户,只得起身。
夏砚清楚,贺程生气归生气,这时候肯定已经把车停在了校外,如果自己再迟点的话,保不准又要再过一两天才能和好。
套上椅背上放着的外套,夏砚有些庆幸,还好外套是带帽子的。
办公室离传达室的距离不算远,跑过去的话,应该也淋不到多少雨。
他想好了办法,便拿上东西出门。
门一打开,就看见了前方不远处,手撑黑伞,正一步步迎着雨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
骤雨淋透了他大半个身子,男人还没消气,站到自己面前时,夏砚清楚看见他脸上和早上时一样臭臭的神情,并未在意,反而笑着问:不是还在生气吗,怎么还特意进来接我了?
他以为贺程会像早上一样哼一声不作答,却是被他一下拉进敞开的外套里,将人挡得足够严实后,男人低了低伞,杜绝了所有被窥视到的可能。
然后,他有些泄气地咬上夏砚的唇,委屈开口。
生气归生气,我又不是不爱你了。
到了真正该去见赵岚岚的那天。
贺程并不打算开车,准备出门前,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要去晋南看看吗?
夏砚那时候正在穿鞋,闻言扭头,看着他好奇道:晋南?那是我的母校啊。
正常来讲,不都该问要不要一起去自己的母校看一眼吗?
贺程弯腰,从后面把人环住,低头一口啃在他的耳垂上:嗯,就是你的母校,跟我去看看吧。
夏砚被他亲得头皮阵阵发麻,原本已经半踩在鞋子上的脚,一下没了力气,半个身子软成一团,抗拒的声音让人心尖发痒:痒,别咬了。
原本安分环着的手,缓缓顺着敞开的风衣外套钻进去,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响于耳侧:夏砚,我想看梅花了。
看完梅花,已经快中午十点。
夏砚累得半句话都不想说,像个没有行动能力的玩偶,被贺程半搂着,仔仔细细地帮人把毛衣套上。
贺程给他穿完最后一件,心情颇好地亲了亲他有些红肿的唇:饿了没有?那我们先去吃饭,等吃完再从晋南走回去。
他一听,登时觉得双脚更软了,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点嗔怒的意味:直接去赵阿姨那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先去晋南?
贺程眼里盛着笑,却不肯回答。
上一次走这条路,已经是多年前。
高一上学期的时候,他要追程晨橙,所以每周五放学,都会像所有的追求者一样,护送喜欢的人安全回家。
后来身份转变,他家的方向和程晨橙的正好相反,所以只是朋友的话,不需要特意为了另一个人改变方向,也因此,除非必要,他没再特意往这边走过。
夏砚看见晋南的校门时,脑子里钻进来一个画面。
是那时候做的梦,梦里的灰暗世界与眼前的场景重合,他想,难怪当时有着一丝熟悉感。
夏砚扯了扯贺程,在他看过来时,指向梦里那片色彩出现的位置。
你曾经是不是有站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从学校里面走出来,然后偷偷跟着我走过一段路过?
你说对了一半。
嗯?夏砚扭头。
贺程盯着某处角落,继续说:不只是一段路,是一直跟着你走到你们小区门口为止。
有一次你好像忘了什么东西,走到一半又往回走,我吓得直接就钻进了边上的一家店,结果你从我身后路过,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
我走出去时,正好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镜子里的人有些陌生,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好像跟变态没什么两样。
夏砚听见变态两个字的时候,心抽了下,听见他又道:那是高一下的事情,在发现喜欢上你并偷偷躲着跟了你快三个月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这一点。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所以,我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做了决定。
但是,在我刚决定不再这样的时候,镜子里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从店外走过,等我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没控制住,又一次跟上了他。所以我便知道,这辈子,自己只能是个变态了。
如果那天你不小心又转过了身,我就想,我不躲了,我要堂堂正正地走到那个人面前,告诉他,我是谁。可惜,没人再给我机会,那个被我偷偷看着的人,也一直不知道,有个人曾这样跟着他,从晋南一步步地走回他的家。因为那时候,他和我一样,眼睛里能看见的,只是一个眼里没有自己的人。
他把一瞬间红了眼的人,温柔地揽进怀里,喃喃道:但是故事的最后,小偷他还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所以这是童话,不是寓言,对吗?
夏砚哽咽:这就是你要带我来晋南的理由吗?
我还有件事没有做,夏砚,这一次,你送贺程回去,好不好?

分卷(43)
曾经好长一段时间,他都站在窗边,看见过一个停在马路对面的男生,目送着喜欢的女孩走进门。
就算得不到任何回应,也依然会开心地弯起眉角,朝已经没了人的位置,摆摆手,无声地道一句再见。
后来,那个人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地将他的心脏填满,等他意识到时,再一次望见,心里已经多了一丝执念。
现在,那个人就站在曾经那个位置,而他的目光中,映出的再也不是另一个人。
他看着他像以前那样,笑着朝这边摆手,眼前一阵恍惚,仿佛那个被人以如此极致温柔的感情喜欢着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而已。
然后下一秒,他用力朝着那个人跑过去。
像是跑赢了回忆,又似是放下了执念,他紧紧地把他抱住,红着眼,在他耳边说。
夏砚同学,你好。我是兰向一高的贺程,我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但是可以的话,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开门的是赵岚岚。
一见到门外的两人,并未寒暄,仿佛彼此早已是一家人,再自然不过地直接道:不是说中午要一起吃的吗?怎么又临时发消息说午饭已经先吃了?我还特意让你爸一大早就去买鱼,留到晚上的话,肯定就没那么新鲜了。对了小程,你屋里的棉被我正要拿去晒,正好你们回来,砚砚,你跟他一起拿到阳台晒一下吧。
夏砚下意识点点头:噢,啊,好。
赵岚岚把人拉进门:那赶紧进来吧,都到家了,还站在外边干嘛?
他的紧张,一下就消失了。
夏砚本来想留下来帮忙洗碗,直接被赵岚岚佯怒赶出了厨房。
贺程正好拿完东西下来,夏砚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觉得有点眼熟,但好像和记忆中的那样东西又有些不同。
贺程将人拉到沙发边一同坐下,把东西放到他手中,问:记得这个吗?
这个不是我给你做的那个吧?他之前给贺程做的那只羊毛毡,虽然款式大小都和自己手里这个一样,但现在这个,明显做工要精致一些。
贺程那时提起这个羊毛毡时脸上古怪的神情,现在一回想,显然就是某种无法诉说的深情。
他感觉到心脏那里蔓延出一阵让人不舒服的酸意,在听到贺程坦诚的回答时,酸涩的感觉发了酵,延伸成了浓浓的醋意。
当然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唯一一篇衍生福利番外请自行点进《想嗑啥俺自己写》第八章。欢迎在这留下读后感!
第54章 五十四
是你以前的女性朋友给你做的?做得挺好看的,很多年了吧,现在还能保存得这么好,看来你很喜欢啊。
夏砚说这话时,眼睛几乎要将手上得东西戳出一个洞,想到什么,又满是幽怨地瞪向他:那你之前干嘛还叫我给你做,也没看你有多喜欢,现在是不是都找不到了?
贺程被他满是酸味的话弄得一怔,很快就懂了他突然不高兴的原因,好笑道:你吃醋了?
他不反驳:嗯。
刚说完,就被人猛地按住肩,压在沙发上亲了下来。
夏砚一向在这种事上纵容他,现在心里憋着气,自然不愿让他得逞。
但贺程的身子几乎盖住了他整个人,他躲不掉,尽管如此,还是用着能表示反抗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贯亲上就主动开启的牙关,今天却迟迟没法让舌头探进去,如此反常的行为,贺程很快就察觉到,刚想把人松开,安静的客厅里骤然响起一声:砚砚你和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从赵岚岚那个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清两个人在做什么。
她当下便转过身,脚步迅速地又走回了厨房。
贺程并未被这突然的打扰惊到,却敏锐地发现底下人因为一时的紧张,不小心张嘴把他的舌尖含进了一分,本来想要暂时放过的念头霎时被他丢得一干二净,他趁胜追击,终于将原本还妄想抗拒的敌人,稳稳拿下。
垂于身子两侧的手,开始还抵触性地想将人推开,战况越演越烈,那双手也终于没能坚持住,最后,环上另一人的脖子,主动给以了回应。
贺程把人松开,并未直接起身,而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用鼻子在对方泛红的脸颊上,轻轻地蹭着。
夏砚,我很喜欢你吃醋。
夏砚被他半压着,听见他这句话,原本被情/欲压下的怨气,又一下子冒了上来。
伸手要把人推开,却反被一把握住,对方凑唇在他手上细细吻了一口,夏砚抬眼一看,近在咫尺的人,眼里的委屈竟比他的还要浓。
但是,我都还没吃醋呢。
夏砚眉眼一敛:你吃什
贺程又啃了他一口,把他剩下的话堵回嘴里,才闷声说:我就知道你忘了,不然之前的时候,你就该想起来了。这个东西,不是你送给我的,是你送给程晨橙的,你送她的所有东西,都被我拿过来了。我知道这样很不好,所以我跟你道歉,但是,就算要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见夏砚一下变了神色,贺程登时有点慌,不安地跟他道歉: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把你送给程晨橙的东西抢过来的,你如果生气,我把东西都还给她,好不好?夏砚,你别因为这个不要我。
他半眯的眼缓缓睁开时,贺程看见那双琉璃般澄澈明亮的眼眸里,装满了一种让他心悸的东西。
还没分得清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悸,就听他道:贺程,我很后悔。
贺程瞳孔骤然一紧:我不会和你分
夏砚温柔地吻在他泛红的眼尾上,声音里头,含着止不住的心疼:如果我那时候,能够知道有一个人这么喜欢我,他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让人心疼了。
不会的。
贺程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哑声说:如果你知道了,也许我们这辈子,就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没有日久生情,哪里会有人,一开始就愿意坦然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一样的人?
他是这样,夏砚也是,所以就算曾经有过懊悔,但在这一刻,终究只剩下了庆幸。
还好,你没认识我,很庆幸,我能坚定地朝你靠近,最后,我终于真正拥有了你。
只是花了我七年时间而已,比起未来的每一天都能拥有你,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我并无憾。
夏砚听懂了,他看着他,突然弯唇一笑:阿姨不会出来了吧?
在他困惑前,主动抱住他,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夏砚有史以来,度过的最艰难的一次国庆长假。
第一天的时候,他还很期待。
游玩顺序什么的,都是贺程规划的,两人从上午开始,就一直不停歇地走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回酒店可以休息了,看起来丝毫没感到劳累的人,居然还能恬不知耻地来一句。
夏砚,我今天可以看梅花吗?
拒绝和反抗都是没用的,睡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弄醒了,做着坏事的人,反而还一副委屈得像受了虐待的样子:看不到梅花,我睡不着。我不贪心,今天就看一次,好不好?
第二天酸着身子醒来,夏砚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开开心心看完梅花的人,体力好得不像话,看他醒了,一下便起身,重重在他被□□过的唇瓣上亲一口,笑嘻嘻地问:我们今天继续去玩吧,来都来了,不能浪费这趟机票钱嘛。
夏砚想拒绝,对方像只大型犬,在他身上又舔又咬,实在没办法,只得同意。
经过数天循环不断的游玩、看梅花、继续游玩、再看梅花,离开的前一晚,夏砚终于崩溃了。
在人伸了手又想看梅花时,直接抬起一脚就将毫无防备的人踹下了床。
滚!再他妈乱动,你给我自己重新开一间房睡去!
夏砚从小到大,一句脏话都没说过。
当上老师后,更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现在被气得口不择言地骂出这一句,可想而知此刻心里有多恼。
刚想往上爬的贺程,抬起的半只腿在空中僵了僵,下一秒,骨碌一下又回到了夏砚边上。
夏砚双眼中冒着的火气,就算是在没开灯的屋里,也能让人感觉得清清楚楚。
贺程小心翼翼地抬手,放到夏砚腰上,在他冷着脸又要把自己踹下去前,连忙讨好地亲亲他:不看了不看了,我就抱抱你,你不能连抱都不让我抱吧?我保证,今天一定不看梅花了。
夏砚没再说话,直接翻过身,冷冷地吐了个不成音节的呵。
见对方不信自己的话,他刚准备委屈,听见夏砚背着他说:前天你是这么说的,我相信了,然后一点的时候你把我叫醒了。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我还是信了,结果两点的时候,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你今天要是再碰我一下,回去后你自己睡客厅吧!
贺程摸摸鼻子,干笑两声,不敢再伸手了。
结果等他一个人委屈地窝到床边,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过去时,怀里滚进来一人。
贺程的喉间溢出一句听不清的喃语,下意识将人揽紧,神志逐渐抽离间,喉结上传来的一阵刺激,惊得他瞬间清醒。
啃完喉结的人,嘴唇往下,压上他的锁骨,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贺程不抱期待地问:夏砚,你想让我看梅花了?
自然不会有人回他。
睡着的人,继续在他身上点火,贺程被烧得全身都酥软了,最后想到什么,还是把一切都忍了下来。
等作乱的人满足得再次安静,他才一把拉开被子迅速跑进卫生间里。
回来的时候,贺程特意把夏砚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确保和自己之间空出了不小的距离后,才在另一侧躺下。
第二天醒来,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猛地朝怀里人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正好睁开眼,对视上的同一刻,贺程没像以前一样先往他额头上盖下一吻,而是委屈又害怕地着急解释:我没动你!是你自己躺进来的!我昨晚可乖了,你不能让我睡客厅!
夏砚没忍住,噗嗤一笑,接着点点头:我知道,我昨晚做梦了。
梦见什贺程瞬间明白他昨晚做了什么梦,硬生生住了嘴。
夏砚从他怀里起来,刚要下床,被人猛地一拽,身子扑向对方,男人将他稳稳接住,下一秒,用力吻住了他。
他安安分分任对方亲着,早安吻结束,贺程把他松开,满是不满地指责他点了火却不扑灭的不负责行为:昨晚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卫生间待了半小时,你自己舒服了就高高兴兴躺床上呼呼大睡,对我不公平。夏砚,你得补偿我。
夏砚当即冷下脸:你是睡一觉睡糊涂了?前几天发生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现在还有脸让我补偿你?贺程,摸摸你的良心,疼不疼!
贺程委屈巴巴:不疼,里面装着你,哪里会疼。
他啪一下把人的手拍开,起来,可以出门了。
贺程躺着不动,等他洗漱完出来,还保持着刚才那姿势。
一看见他,又作出一副憨犬似的委屈神情。
夏砚。
叫他的这一声,里头的委屈浓得都能拧出汁来做汤了。
夏砚朝他走去,贺程红着眼看他。
半晌,终是一方屈服。
今天不再像前几天一样从早走到晚的话,我带你去看别的东西。
看什么?
上方的人,微微红了脸,在对方眨也不眨的注视下,伸手点了点自己藏在衣领下的白皙锁骨。
看梅花。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评论jpg
第55章 五十五
在一起一周年的时候,夏砚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看着面前单膝下跪满眼温柔的人,他想笑,结果呆楞的表情一变化,就先有两道泪,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贺程一边将眼泪抹去,一边把他揽进怀里,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太快了?但是夏砚,我真的等不及了。
他埋在他怀里摇摇头,哽咽着一遍遍重复:我愿意,贺程,我愿意的,我愿意
过年的时候,程晨橙被安排了相亲。
夏砚以为她会拒绝,毕竟他还记得程晨橙当初在烧烤店里说过的话。
结果她却笑着答应了赵岚岚。
夏砚是唯一知道另外一些事情的人,晚饭一结束,就把她叫出了门。
程晨橙主动坦白: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还喜欢于念易吧?
她这么一说,夏砚就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了,果然下一秒,程晨橙便笑着继续说:当然喜欢啊,都喜欢了这么多年,要是突然不喜欢了,心里总觉得会有点空落落的,不舒服。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也不打算卖关子,一五一十地跟他坦白:你也知道他交过很多个女朋友,有些甚至连一天都不到,就能分手直接找下一个,对吧?
夏砚点头。
那你知道,他交往过这么多女朋友,却从来没有发过任何一条有关这些女朋友的朋友圈吗?
他摇头:这有什么深意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谁在谈恋爱,那他发不发朋友圈,意义已经不重要了啊。
不是的。就像贺程,他不玩朋友圈,唯一发过的,和你有关。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于念易因为某个女生发了朋友圈,那应该,就是他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了。我知道,我这种想法仅能代表我个人观点,但这是唯一能说服我,让我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理由了。

分卷(44)
夏砚觉得自己可能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会答应赵阿姨,就是因为于念易最近发了一条有关某个女生的朋友圈吗?
对。
程晨橙眯了眯眼:你知道,男生在手腕上,缠上一条属于女孩子的发带,意味着什么吗?
高中的时候,哪个男生有对象了,为了防止他继续被别的女孩子觊觎,女生便会把自己的发带缠上他的手腕,以此来无声告诉其他人,这个人是我的。
有点幼稚,但又含着一种最纯粹的喜欢和占有欲。
她知道他想起来了,笑笑继续说:他昨天发了条朋友圈,没有文字,配图就是他的手,就像我刚才说的,上头缠着根发带。
夏砚觉得有些难受,看她一脸轻松地说出这件事,想出口安慰,又发现,现在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倒是程晨橙,看他这副表情,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继续说:你不用替我难过,我还没说完呢。
夏砚怔了怔,就见她眉眼弯弯,完全藏不住心里的开心: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根发绳,是我之前和他跟几个朋友去唱歌的时候,落在包厢里的那根。其实我第一眼看见那条朋友圈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心一下就梗住了。
但我还是点开图片看了下,如果我没有眼花,也没有记忆紊乱的话,他腕上的发绳,应该就是我丢的那条。所以我想赌一次,如果输了,就跟赵阿姨说临时有事不能去了,赢了的话,那我应该也能有幸,拥有一个愿意帮我排队买奶茶的人吧?
嗯?排队买奶茶?夏砚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上面。
程晨橙指了指前方大排长龙的奶茶店门口,身形修长、气质出众的男人:那不就是吗?托你的福,我能喝到一杯网红奶茶了。
夏砚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那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程晨橙拉着他朝对方走去:走吧,我要再去坑他一份鸭脖,晚上一起看电影,怎么样?
好。夏砚跟着她走到十字路口,突然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程晨橙眨了眨眼,说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
他是我人生中出现过的,第二个英雄。
第二个?
她笑:第一个的话,现在正在给他的心上人买奶茶呢。
三人到门口时,程晨橙的手机响了。
她一手拿着奶茶,低头看了一眼,朝着夏砚挑挑眉:下次再一起看电影吧,有人想帮我买奶茶了,还有,赵阿姨那里,就要拜托你帮我说一下啦。
不等夏砚回答,她撒腿就跑。
贺程还在状况外:她在说什么?
夏砚想了想,意有所指地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应该要经常见到一个不喜欢的人了。
嗯?
他却不再回答,只是笑了笑。
夏砚想的并没错。
他看了眼刚从厨房里被赶出来的人,等她坐下,笑着递给她一个刚扒完皮的橘子。
饭做好了?
程晨橙摇头,接过橘子尝了一口,有点酸。
她顺手把橘子放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洗好的苹果: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反正有贺程盯着,应该难吃不到哪儿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头传来贺程暴怒的声音。
你他妈连条鱼都杀不来吗,按着它再拿刀直接把它剁了!它是活的!活的!抓住!你他妈还怕鱼?快抓住!他妈跑了!
它妈没跑,还在河里没被抓上来。
滚!
手忙脚乱的响动声跟着响起,慌乱声过后,于念易蔫巴巴的声音跟着响起:要不,就不吃鱼了?
那你他妈要让我们喝西北风吗?快点弄,多大的人了,连条鱼都不会杀,还有必要让你跟程晨橙谈恋爱吗?
于念易:其实我觉得,这两者并没有多大关系。
闭嘴!我是她哥你是她哥?
于念易不说话了。
安静没两秒,里头传来重重的啪一声,夏砚估摸着,是鱼又掉下去了。
果不其然,贺程震怒的声音又响起。
你他妈再不弄好,以后都别他妈给我来了!
他看了眼一旁咬着苹果已经快笑抽过去的程晨橙,有些无奈:你不去看看吗?
程晨橙拿手拭了下眼角沁出的泪,忍着笑道:没事,我觉得这俩人呆一起也挺有意思。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一脸怏怏的于念易才穿着围裙出来,委屈巴巴地看向程晨橙,说:可以吃饭了。
贺程正拿着筷子在挑鱼肉,夏砚走到他边上,低头瞥了眼盘子,目光微微一诧,下一秒,就见实在挑不出哪里能吃的贺程一下甩了筷。
接着一把拉住夏砚的手,直接将人带出了厨房。
走吧。
啊?不吃饭了?
夏砚要问的,正是已经跟上来的程晨橙想问的。
你们要去哪儿?
他看了眼程晨橙身后的男人,明显已经被哄好,唇角上不经意蹭上的一点红,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什么方式哄好的。
贺程冷呵一声:出门吃饭。
程晨橙:
夏砚:
第一个赞同的就是于念易,他随手扯下围裙,看起来比贺程还要着急:走走走,吃啥都成。
贺程冷冷扫他一眼:你就别去了,我们家一贯秉持良好用餐作风,深入贯彻勤俭精神,想做我们家的人?那就先把这点做到。
于念易的笑容明显一滞,程晨橙想说什么,被贺程一瞪,只能悻悻住嘴。
僵硬的局面被人打破,夏砚扯了下贺程,声音不大,倒是能让几个人都听到。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接着在于念易神色渐黯时,补充上一句:四个人。
贺程有些不赞同地看向他,夏砚没再说什么,只是伸起没被拉着的手,指了指客厅的某个位置。
受了无声的威胁,贺程最后只能黑着脸,从后视镜里,瞪了眼后车座上笑得跟朵菊花一样的人。
至于那盘让人无从下手的鱼肉,被夏砚拿去喂了猫,人不喜欢,猫倒是爱得很。
贺程憋了半天的气,在晚上看梅花的时候,终于发泄了出来。
他一口咬在夏砚泛着粉光的莹白肩头上:你帮于念易做什么,连饭都不会做,要他有什么用。
夏砚满面晕红,吐息之间,满是让人上瘾的味道。
会做饭和他能不能对晨橙好,没有必要联系,唔,别舔,痒,而且他现在,对晨橙是真的挺好的,晨橙又不笨,呼,别,等我说完,于念易心专不专,她肯定知道的比你清楚,所以
后面的话没说完,又被朝他涌来的另一波红浪掀翻,等他半阂着眼,被人牢牢锁在怀里时,听见那人说。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甘心。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傻子,就这么白白浪费青春等了他这么多年,怎么想怎么不舒坦。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再过一阵,就一阵子,我就同意,可以了吧?
他累得说不上话,埋在他怀里点点头,算是回答。
结果谁也没料到,连一阵子都没到,贺程就只能黑着脸看着自家的傻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程龚同牵着,从红毯这头,慢慢走向另一头。
台上的人在流泪,底下的人也纷纷感动落泪,唯有贺程,眉宇间的黑云,怎么也抹不开。
夏砚只好拉拉他,附耳哄道:开心点,等下就要叫你上台了,你脸这么臭,别人会怎么想?
贺程沉着脸不说话,夏砚无奈间,主持人把新娘的哥哥叫上了台。
夏砚一脸的担忧,在看见贺程上台那一刻转变如常的神色时,终于消去。
他勾唇,还是心软了啊。
贺程喝了点酒,拉着夏砚走在路灯通亮的大马路上。
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夏砚也被迫停住,扭头看他,见他目光直直落在地上,也不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人在路灯照射下拉长的黑影,也紧紧地牵着手。
然后,贺程说话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的侄子或是侄女,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夏砚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安静着没有回话。
但是你看,这里,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他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自己的另一只手。
你那时候说,你想生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还算数吗?
夏砚不知怎么,莫名觉得眼眶有点涩,他点点头,发出一声很轻的回应:嗯。
下一秒,他被人抱住。
那我们过两天去看看,要是遇上有眼缘的,就带回来,从此以后,一家四口,好不好?
好。
路灯下,似乎隐隐已经多出了两道小小的黑影,四个人拉着手站着,身影蔓延的方向,直至人生尽头。
计划
夏砚的志愿决定了,要去b大。你当初说你不喜欢异地恋,那照这样来看,你这是准备再等四年了?说实话,我真的有点怀疑,你到底还喜不喜欢他?
贺程轻笑,不答反问:赵姨说你不去a大?
嗯,我上b大。所以到时候,你可以来b大找我,我是不会去a大找你的,坐车太麻烦了。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朝她伸出手:我看见他送了你一个羊毛毡。
程晨橙动作熟练地把东西递过去。
贺程拿着走去书柜前,打开其中一个上锁的抽屉,将手里的羊毛毡,小心翼翼地放进其他小物件中间。
你的录取通知书是不是也到了?给我看看。
贺程起身去拿,听见她继续道:听说a大给新生的通知书,每一封里面都夹着一张校长手绘的校园缩略图,不知道你的有没有?
好奇心在看见通知书那熟悉的模样时,一下消失。
她震惊地想要问,被贺程淡声打断:这下,你不用坐车就能来找我了。
你是302宿舍的吧?夏砚刚才给我发了消息,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你啊,你应该已经见到他了吧?那等下收拾完了,我们三个碰一面?我一直都还没跟他说你就是我哥。
贺程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仿佛短短半天不到,就发生了让他无法掌控的事。
不用了,从现在开始,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你要告诉夏砚,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程晨橙:我没有乱/伦的爱好。
夏砚还喜欢你。
这句话,比上一句话更让人觉得惊悚。
他跟你说的?不可能啊,他高一的时候就说以后只跟我做朋友,不会再喜欢我了。
你被骗了。
所以,a计划取消,现在开始b计划。
等下我们什么时候有a计划了!程晨橙有种不详的预感。
贺程没有解释,直截了当地下达命令:我不追他了,我要让他主动把对你的喜欢,变成是对我的。所以你今晚把他叫出去,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了,而在你们见面之前,你该想好,为什么会对我一见钟情。不仅如此,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个单纯的女大学生了,你的身份,是一个绿茶女,懂吗?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你能做到的。
程晨橙: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成为一个工具人,并且还要为了让自己的兄长能够反向追到自己的嫂子,而扮演一个绿茶的地步。
如果他没有主动喜欢上你呢?
贺程发出一阵不屑的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程晨橙刚想称赞他的过分自信,又听见电话对面的人秒怂地补充一句:要真这样,我再追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高亮:于念易人设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类型,橙小妹会幸福的,但是!作者不提倡未婚先孕!
跪求喜欢的小可爱一个五星好评,万分感谢!
要不要顺便康康我接下来会开的两本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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