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独占》 Chapter 1 ,最快更新独占 ! r1 夜风凛冽,凉意刺骨。 鼓点荼.蘼的音乐声交织成了一个迷离的梦境,浓妆艳抹的美丽人妖们穿着暴露,供从世界各地远道而来的游客们一饱眼福。 城市中心地带,一条长不见尽头的沥青马路,从繁华喧嚣的主城区延伸而出,沐浴着璀璨华灯的光火,静静地蔓延,伸长,使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那是暗夜中通往永生和光明的大道。 然而错觉始终是错觉。 马路的端点不是希望也不是日出,而是泰国最大的监狱,北孔普雷。 深不见底的泥潭沼泽,和狂乱生长的荆棘,构成了这片土地很独特的风景。典型的热带季风气候,给这个以象为尊的国度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雨水。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淅沥雨串再度簌簌落下。 监狱的大铁门前,立着十位手持电击棍,腰间配枪的彪形壮汉。他们有最标准的热带地区亚洲人长相,浓眉大眼,肤色黝黑,个子不算很高,却都清一色的身着墨绿色制服,暴露在空气中的臂膀,粗壮,结实,肌肉纠结并有力。 壮汉们面无表情地矗立在北孔普雷的入口处,像两排敦实冰冷的木桩。 关押亚洲地区重刑犯的监狱,理所当然,配备最坚固的铜墙铁壁,和最强悍狰狞的狱警。 雨下得更大了。 背后的建筑物火光依稀,随着查房狱警们粗鲁的呵斥同辱骂,一扇扇仓室铁门重重闭合。最后只剩下高立在监狱入口上方的路灯,带着几分不堪重负的摇摇晃晃,白惨惨的光将狱口警们的身影拉得长而细瘦,森冷可怖。 片刻之后,一阵引擎声渐渐逼近,混合着雷雨,和巨轮碾压过路面的声响。监狱入口处的男人们微微抬首,视线看向那辆从马路的远方渐行渐近的押囚车。 几人面上掠过一丝诧异,其中一个转过头,朝十人里年纪最长的大汉打了个响舌,用泰语道:“这么晚了还有犯人送进来?不对劲儿啊。” 年长的狱警是查仑,他半眯了眼,略微思索之后叹了口气,“这年头,押囚犯哪儿还分什么白天晚上?检查完之后把人都送进去,让档案室的起来拍照登记安排仓室。” 正说着,那辆庞然大物已经停了下来,极厚的大面积铁皮被雨水冲刷得当当作响。 引擎熄灭了,狱口警们纷纷正了容色,刚才那名中年狱警上前几步,看向驾驶室和副驾驶室里的人。 车厢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沉一片,中年狱警半眯了眼,只见两名青年身材高大,穿着北孔普雷狱警的墨绿色制服,佩有警衔,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依稀可见棱角分明线条锋利的侧脸。 副驾驶室的青年递出来一个证件,用一口非常流利的泰语沉声道:“这帮犯人的押送是典狱长亲自授权,请让我们进去。” 查仑接过证件察看了一番,然后几不可察地蹙眉:“你们两个都面生,新来的?” “是的。”副驾驶室的年轻男人勾起唇角,嗓音十分地平稳,温和,“今天时间太晚,活也没干完,只能改天请老哥喝一杯了。” 狱警查仑还是有些疑虑,探首往黑洞洞的押囚车厢看了一眼,提出要求:“我要检查一下犯人。” 暴雨毫不留情地击打着路面与车顶,监狱大门前,陷入了刹那的死寂。 很快,驾驶室里的青年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他低声道,“当然可以。”说完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动,推开驾驶室的车门,淋着雨大步绕到车辆末端,铁栓从外面打开。 查仑上前,一手推亮手电,一手警惕地摸向腰间,抬眼审度,只见偌大的车厢内竟然横七竖八地挤满了人。凌乱,野性,颓废,却没有一丝一毫普通重犯的狼狈。 男人们五官深邃,体格健壮而挺拔,或坐或立或躺,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弥漫了每一个角落。 这些人,不像囚犯,更像是……一群正在养精蓄锐的野狼,在等待一个时刻,给猎物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重铁车门猛地关上了。 之前那名副坐在副驾驶室里的青年挑眉,语气仍旧平和:“老哥,时间也不多了,请你让我们进去。” 查仑脑子里的疑团已经堆积到顶点。深夜押送来的囚犯,根据刚才的目测,人数起码在三十以上,这样大规模的押送,上级应该不至于倏忽,也不会不事先知会他们深夜值班的狱口警。 不对劲。 中年狱警面上勾起个淡淡的笑容,视线却状似不经意地在高大男人身上游走。年轻俊秀的亚裔面孔,身形却极其高大挺拔,无论从走路的姿势,还是言谈举止,都不像刚刚从警校毕业的毕业生。 而更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士兵。 查仑还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这时,一记手刀却无比地狠戾地在他后颈劈了下去,力道之重,竟然硬生生将那个身形魁梧的壮汉直接击倒在地。亚裔男子挑眉,有些无奈地看向出手伤人的同伴,话音出口已经换上一口十分醇美的美式英语:“山狼,你太急躁了。” “完成任务剩下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我可不想为你的恶趣味负责,黑刺。”面无表情的白种男人冷冷一笑,从驾驶室里拎出了一把比利时scar步.枪,接着便拉开了车厢后门,吹了声口哨,“开工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客人在a区三十二号仓等我们。” ****** 刺耳的警笛声,一阵紧接着一阵地响起,监狱内部的走廊上,应急灯猩红的亮光如同鬼眼,闪烁不熄。 这种暴动之前的平静,为a区监狱里的重刑犯,增添了一丝蠢蠢欲动的,病态的兴奋。 然而面对这种类似恐怖片开头的场景,处在a区最后一件狱仓的董眠眠毫无所觉。她默默面对着阴暗潮湿的墙壁蹲好,纤细白皙的右手在墙壁上画着蘑菇一朵朵。 “我真蠢,真的。”她喃喃自语,大眼睛里的火光噗噗灭掉,哀怨得荡气回肠,“如果不是我好心扶了一把那个中年大妈,就不会被她的戒指扎晕,更不会一睁开眼就在这个鬼地方。鸟不拉屎鸡不下蛋,还有老鼠……” 说好的中泰建交四十周年呢?说好的欢迎中国友人来泰尽情玩耍呢?大爷的,都怪那个坑爹的旅行社搞了个特价旅游,1119元还三天双.飞,不然她才不跟着岑子易来泰国呢!尼玛还专门请假逃课过来,如果工程力学挂了科,重修费都是365.5元人.民币。 咦好像重点不对? 算了不管了,总之苍天大地神天菩萨,她真的倒霉透了顶:)。 这时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瘦小女孩儿递过来一小瓶矿泉水,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把剩下的干净水喝完。 董眠眠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花儿,蹩脚地挤出句泰语:“谢谢。” 狱仓里没有窗户,接收不到一丝一毫的阳光,如果不是眠眠手腕上还戴着一只去年生日收到的小手表,她甚至连基本的半天黑夜都没办法判断。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五十分。也就是说,距离她被绑架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监狱,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白天。 这个常年被黑暗笼罩的狱仓里,董眠眠当然不是唯一的居住者。她捧着干净的矿泉水举目四顾,只见下午被检查出来发烧的小男孩,已经被人吊上了一瓶盐水,浑身肮脏,面色惨白,小小的两片嘴唇甚至都已经干裂破皮。 眠眠心头一沉,看了眼手里的矿泉水,咬咬牙,起身将水瓶子递了过去,抄着一口中式泰语道:“你不舒服,给你喝。” 泰国男孩儿掀了掀眼皮,虚弱的大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同惊讶。脏兮兮的小手缓缓伸出,举到一半儿却又垂了下去,低低道,“还是你喝吧,我很快就会死了。” 这话听得董眠眠很不舒服,她起身走近,弯腰在铺了一堆破布的单人床上坐下,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少年,你只是小感冒,又不是绝症,生命很美好,不要放弃治疗。”边说边拧开瓶盖子把水往男孩儿嘴边儿凑,“乖,我喂你。” 这个屋子里除她之外,还有整整五个年龄在十二岁左右的小朋友,身为被绑架小分队中年龄最大的人,眠眠决定将华夏人民的友善互助精神,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小男孩儿感动得快哭了,连连说了几声谢谢,接着才微微支起身,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水。然而喝着喝着,男孩儿眼眶一红,竟然哭了起来。 董眠眠嘴角一抽,瞬间尴了个尬:“……what’g?” 刚才递水给她的小女孩儿拍拍她的肩,她侧目,只见那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上也萦着一抹浓烈的恐惧和绝望,用泰语很缓慢地道:“姐姐,我们可能都会死呢。” “……”她眸光骤然一闪。 接着又见那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扁桃,胸口,两腰,含泪小声道:“这群人,好像要的是我们的这些东西,贩卖,走私。”然后抬手指了指小男孩儿,小小的脸蛋上神色竟然极其凝重:“他已经验过血了,应该过几天就会有客人来做手术。” 董眠眠没怎么听懂女孩儿的第一句话,但是悲伤的神色却令她心头一沉。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未几,她脑子里升起一个念头,顿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冰冷得彻彻底底—— 人体器官走私? 这间监狱,暗地里干这种勾当? 眠眠精致的面容刹那间血色尽失。她抬手扶额,艰难地消化着这个太过挑战她三观的信息——这算什么,来泰国特价旅游,要把命赔进来??老天爷,这个玩笑你开得太大了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却从走道的另一头隐隐传来,不疾不徐,步伐十分地沉稳,显得从容不迫。 和不断撕扯耳膜的警笛声,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狱仓里的孩子们瞬间吓得脸色大变,她蹙眉,伸手将小姑娘发抖的瘦弱身躯搂到怀里来抱紧,在唇边竖起个食指,“嘘。” 几秒种后,董眠眠屏息凝神,走到铁门前站定,身子前倾,将耳朵紧紧贴上冰冷的金属门壁。 一个男性嗓音模糊传来,含笑兴奋道:“找到了!赌鬼,打开三十二号仓门!” 眠眠狐疑地蹙眉——不是泰语,是英语。门外的那群人,似乎,不是这里的狱警? 控制室内的高个子中东男人吸了口烟,朝耳麦道,“ok——”说着,他眨着眼睛顿了下,吐出口烟圈继续道:“ah……这几个仓门的开关标志模糊了,我先开一个,如果蒙对了,黑刺,你给我三百美金!” 黑刺合上眸子揉摁眉心,切齿道:“我劝你动作快一点。”然后压着嗓子补充威胁:“别磨蹭,上次断的肋骨长好了?” 赌鬼不耐烦地吐了口烟圈儿,烟头下,烫得倒在地上的狱警一声惨叫,“都他妈说了不许提那件事了!”说着,他大掌一挥,随便拍下了一个红色按钮。 “哐当”一声闷响,狱仓里的人一惊,吓得往后退去两步。 面前的狱仓门控制锁,竟然开了。 刺目的暗红色光线瞬间从走道上投射入内,眠眠将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抱得更紧,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抬眸,暗影与红色的灯光交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军靴。 董眠眠嘴角一阵尴尬地抽搐,视线往上,逐一扫过笔直的两条长腿和窄瘦的腰身,一个极其高大挺拔的男人,身着黑色冷硬的军装制服,十指上的白色手套一丝不苟。 看上去,像一株高大安静的黑色乔木。 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比董眠眠见过的任何亚洲人都更加立体,深邃,雕塑一般。 深刻凌厉的五官从暗红色的光影中浮现,黑眸深邃,目光沉静而冰凉。麦色的皮肤,五官凌厉,气质清冷而凛冽。仓门开启的一刹那,男人倨傲硬朗的下颔微微低垂,像是在打量她,一言不发,却带起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那一刻,眠眠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活人。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高大的身躯微侧,淡淡的视线看向另一间紧闭的仓门。随之,她听见另一个嗓门儿透出压抑的怒气,几乎暴跳如雷:“妈的,你开的是三十三号仓!” 说完,端着重型枪械的青年看向那个男人,神色恭谨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开关标志模糊了,我们十分的抱歉……” “还有五分钟。” 偌大狭长的走道上,响起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不要让客人久等。” 背后几个高高大大的青年不约而同地朝他行了个军礼,“是,指挥官!” 这一幕落在眠眠眼中,竟然有些莫名的诡异。指挥官?这群面孔各异的家伙是军人? ……然后到泰国来演越狱?真是wtf…… 小朋友们满目戒备地躲在她身后,就在这时,刚刚暴跳如雷的白人青年总算留意到了她的存在,沉着脸色狐疑,“这所监狱里怎么会有女人和孩子?”说着蹙眉,决定不再深思,而是抬枪指着董眠眠,厉声呵道:“回去!” 回去?开什么玩笑! 她很害怕,怕得几乎要发抖,然而无数双小手在背后攥紧了她的裙摆。董眠眠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后退,就没有出路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深呼吸,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忽然干笑着“哎”了一声,微颤的嗓音在昏暗的走廊上空空荡荡地回响:“指挥官?” 周围有片刻的安静。 那个无比冷硬的男人微微回头,容颜隐在暗处,毫无感情的眸光,冰凉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希望不是随时都会出现……”眠眠将几个小朋友抓得更紧,试探着扯了扯唇,用英语道:“已经到这份儿上了,救我们出去,不就是您顺手一件事么?” 他们手上有很先进的武器,应该很容易就能把她和这群倒霉的熊孩子救出去。 “希望不是随时都会出现……”低沉清冷的嗓音静静重复她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 下一刻,董眠眠看见指挥官朝她投来了一记毫无温度的眼神,然后淡淡开口,语气倨傲,简洁冰冷:“很遗憾,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希望。” Chapter 2 ,最快更新独占 ! r2 “很遗憾,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希望。” 清晰的词句,悦耳却冰凉的嗓音,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董眠眠黑亮的瞳孔有刹那的放大,她看向那个男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求助,或许真的很像一个妈的智障。 这个监狱或许在走私器官,而这伙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劫囚,除了“黑吃黑”,她暂时想不出第二个名词来形容这荒诞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位指挥官的表情和目光,董眠眠找不出任何词汇来描述。没有怜悯,没有嘲讽,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和波动,那双黑沉的双眸,冷漠却绝对的威严,不是傲慢不是骄矜,而是真正的目中无人。 几个孩子攥住她衣角的手在一分分地收拢,脏兮兮的手指印落在她还算干净整洁的裙子上。眠眠咽了口唾沫,内心是胆怯的,眼神却不死心地盯着他。 她不想放弃,可是很明显,这种情况,不是她想不想能决定的事。 刺耳的警铃依旧大作,红色的光影不断地闪现,交错,闪现,交错。士兵们年轻英俊的脸庞没有丝毫的动容,麻木,甚至恣意桀骜。 董眠眠浑身的血液都在变冷。 没有人会救她,这群人根本就不在意她们的死活,就算明知她们很无辜,明知她们被关在这里是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明知她们只是孩子和女人。 她的视线扫过士兵们手里的武器,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瞬。很快,刚才逼着她回到三十二号仓的青年再次举起了突击抢,这次的语气更加不耐烦,甚至显得凶恶:“回去,别给自己惹麻烦!” 黑暗中,那名被所有人称作指挥官的男人已经转过了身,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再赐予被误放出来的“囚犯”。 董眠眠抬眸看向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他英俊硬朗的侧脸线条比黑暗更加令人胆寒。 颓丧地叹了口气,她扫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垂下头,在孩子们惊诧而绝望的眼神中,挪动步子,带着他们往身后的仓门退行。 却在此时,一个嗓音响起,压着嗓音用英语问:“你是中国人?” 距离眠眠最近的青年皱起眉,深邃的眸子半眯,目光探究地落在她裙子正面的汉字印花上。 她原本消沉得生无可恋,闻言一滞,猛地抬头看向他,晶亮的大眼眸子瞬间掠过一丝精光:“是的。” 直觉告诉她,这个士兵在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不是心血来潮。 年轻的士兵眉头皱得更紧,董眠眠满目期冀地盯着他,那张白皙而写满生存渴望的脸,在背后一股大力的推搡下,没入了一片黑暗。 仓门重新被人关上,寂静中,依稀响起充满惶恐与压抑的抽泣声,稚嫩而脆弱。 最令人痛苦的不是绝望,而是经历过希望之后的绝望。董眠眠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群小朋友,只能伸出白皙纤细的五指,轻轻抚摩那几张脏得几乎分辨不出五官的小脸。 门外传来仓门开启的声音,交谈的声音,她靠着墙壁半眯了眸子,料想三十二号仓的人已经已经被放出来了。 那个仓室的犯人,就是那伙人这次行动要营救的对象。目的完成,那伙人当然会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很快这个猜测就印证了。脚步声,沉稳有序,有渐行渐远的趋势。 眠眠咽了口唾沫,神色警惕地盯着仓门位置。她没有功夫去思考,这所铜墙铁壁的监狱是怎么被这群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也没有精力去思索,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她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门上那道被刻意留下来的那道细缝—— 刚刚那个南亚面孔的士兵,没有把仓门关死。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中国人? ……我大□□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果然不是盖的。 董眠眠精致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内心却抑制不住地小小激动了瞬。在心中将国家领导班子的叔叔爷爷们全都感谢了一遍后,她眸色微凛,垂眼看了看几个哭成小花猫的泰国小朋友,然后弯下腰。 “哎,”她皱起眉,嗓音压得低低的,一边两手并用地比划一边用英语道:“都别哭了,这个时候哭有个毛用。” 最先递水的女孩儿是这伙孩子们年龄最大的,能够和董眠眠进行基础的英语交流,闻言,她将眼泪憋了回去,脏兮兮的小手揩揩脸,强自镇定下来,朝另外几个小朋友安抚道:“别哭了别哭了,等会儿又把坏人引过来就不好了呢。” 困境之中,小孩子们往往会下意识地依赖比自己年长的人。小姑娘的话收效不错,其余几个孩子低低地抽泣了几声,好歹将眼泪都抹干了,仰起小脸望着面前的一个小姐姐一个大姐姐,稚嫩的脸蛋上堆满了无助与惶遽。 身为大姐姐的眠眠感到鸭梨山大,她扶额,内心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过去为非作歹了二十年的人生。的确,作为一个时常打着她爷爷风水大师的名号招摇撞骗赚生活费的神婆君,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丁点儿缺德,否则神天菩萨一定不会这样报复她…… 唉跑题了,还是想想怎么逃命比较要紧。 董眠眠捏了捏自己扎成一颗小丸子的头发,目光如炬地盯着那道门缝——门没有关死,那就意味着她现在就能带着几个熊孩子从三十二号仓偷偷摸摸溜出去,可是,然而,但是……这个时候出去,只会有两个可能。 no1:以那位“指挥官”为首的劫狱小分队已经撤离,她们一出去就遇上这所监狱的狱警,然后被一脚踹回来,扑gai。 no2:那伙人还没有走,她们一出去就撞见,然后被突击.枪指着踹回来,扑gai。 ……卧槽。 她烦躁地踹了下墙角,视线在阴暗的狱仓里流转了一大圈儿,然后落在那个泰国小姑娘身上,朝那条门缝抬了抬下巴,眉眼间透出几分严肃的神色,“跑不跑?” 那小姑娘显然比她还犹豫,小手将自己的上衣下摆攥得紧紧的,支支吾吾:“我们不认识路,走出这道门,也不一定能逃出去……” 眠眠细想也是这个理,眉头越皱越紧。 这种节骨眼儿上,跑出去极有可能被抓回来,可是如果不跑,留在这儿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掏得连渣都不剩。她以前看过一个破获倒卖人体器官案件后的视频,那场面,简直鲜血淋漓令人发指。 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和身边这些活蹦乱跳的熊孩子,有朝一日也变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跑可能死,不跑一定是死。董眠眠咬着下唇将心一横,作出了决定。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小姑娘。 小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说:“你可以叫我小雅。” “好,小雅,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很重要,告诉你的朋友们。”她定定地盯着雅,尽量说得缓慢清晰:“我现在带你们出去,保持安静,牵着手,跟在我身后,我们见机行事,不管能不能逃出去,赌一把,ok?” 小雅抿了抿唇,然后直视着那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用力点头,“好。” 眠眠嗯了一声,趁着小姑娘跟其它小朋友转达的当口,她提步上前,在床板前蹲了下来。脸色苍白的男孩子诧异地盯着她,几秒钟的沉默之后,董眠眠伸手将针头拔了出去,然后用残留在一旁的棉签摁住针孔。 “我扶你。” 小男孩儿有些不可置信,吃力地组合着词句,道:“带着我,会很麻烦……” 董眠眠朝他翻了个白眼,抬起他细细瘦瘦的胳膊架在肩头,使劲将人扶起来,道,“那不然呢?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逗。”她骨架子小,架着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人很有些吃力,咬咬牙继续说,“别肉麻兮兮地看着我,实在感动的话,等逃出去了,让你爸妈请我吃顿饭。” 男孩儿没怎么听懂,只是朝着她挤出个虚弱的笑容,用泰语说了个“谢谢你”。 几个人前前后后走到了仓门前,眠眠心跳如鼓雷阵阵。刺耳的警笛依然在响,透过门缝朝外看,红色报.警灯的火光一束间接一束地晃动着,森然诡异。她转头看了眼身后怯生生的一张张小脸,抿了抿唇。 就在董眠眠准备拉开仓门的刹那,一声巨响之后,刺眼的亮光猛然打进来。处于黑暗中的瞳孔略受刺激,她抬手遮挡,听见一个嗓门儿催促道:“跟我来!” 眠眠一滞,那人的面孔背着光看不大真切,上前几步才依稀能分辨出——是刚才那个给她们留门儿的南亚人。 “……”她惊诧地挑眉。 南亚人面色不善,极不耐烦地说:“快点,我随时可能改变主意。” 闻言,董眠眠心头一沉,连忙将心头翻江倒海的疑惑压下去,带着几个孩子跟在他身后走出了仓门。 和其余士兵一样,这个南亚人也穿着深色制服,双手举突击步.枪,他的个子很高,身形魁梧而壮硕,面容上头神色警惕,看上去完完全全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他在前面带路,董眠眠和孩子们紧紧跟在后头。 当初被关进来时她昏迷不醒,根本不了解这所监狱的内部是怎么样的构造。此时从狭长幽冷的过道上穿行,眠眠只觉莫名的心惊胆寒。 显然,警笛声令其余仓室的犯人们察觉到了这场突变,无数沉重的铁门敲击着,暴怒而兴奋的吼叫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孩子们瑟瑟发抖,她凛目,用力握了握小雅攥住她衣角的右手。 突地,始终在前方沉默不语的南亚人开口了,他头也不回道:“指挥官并不打算管这个闲事,你最好祈祷,在走出这所监狱之前,不要第二次和指挥官碰面。” 眠眠嘴角一抽,正打算为前面那位大哥扫盲一下“说什么就容易来什么”理论,前方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整齐,沉稳有力,带着几分,陌生而熟悉的……沉重的压抑。 南亚士兵脸色一变,口里骂了句脏话:“*!” 这种脚步声,无疑属于那群无法无天的某支军队。 董眠眠懊恼地咬了咬唇,脑子里想起那张俊美却无比冷硬的脸——她甚至能回忆起那双漂亮却冰冷的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在南亚士兵做出指示之前,她已经飞快地拉着几个孩子躲到了拐角的一侧,紧贴着墙壁蹲好。 战战兢兢。 ……这位南亚大哥真是乌鸦嘴啊尼玛(╯‵□′)╯︵┻━┻! 周围有光,白色与红色交错,却比黑暗更显得恐怖。很安静,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那些脚步声,同时显得格外清晰。 董眠眠朝孩子们竖起食指,几乎屏住了呼吸。 很快,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冷漠而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淡淡地质问:“两分钟前,我命令你打开所有狱仓,可是白鹰,这不是控制室的方向。” 南亚士兵面色微变,在数道诧异的目光中,他很快镇定下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回答道:“报告指挥官,我记错了路。” “……”董眠眠额上的冷汗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在心中默默给那位好心的士兵划了个十字架。 男人冷淡的视线从南亚士兵的面容上扫过,然后,落在他身后的位置。 墙壁背后,浅色裙边露出一角,和四周监狱的肮脏冷硬形成异常强烈的对比,显得柔弱而醒目。 南亚士兵顺着指挥官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脸色大变。 死一样的寂静。 董眠眠的心跳几乎已经突破了极限,因为她听见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朝她的方向走来了。 孩子们抱成了一团。电光火石之间,眠眠咬牙,蓦地站起身从拐角走了出来,难掩慌乱的瞳孔,对上那两道冰凉的眸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微颤抖地响起。 “请问,你们收钱办事么?” Chapter 3 ,最快更新独占 ! r3 身为一只普普通通的工管大三狗,董眠眠发誓,在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中,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一间泰国的监狱里和一个身份诡秘莫测的男人,谈买卖。买自己和一群小孩子的命。 眠眠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这是她紧张时候的惯有动作,苍白的两片唇瓣里露出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用力的咬合之下,烙下浅浅淡淡的印痕,充血令嘴唇被染上一丝浅色的红,使得整副精致的五官都鲜活了几分。 白色灯光下,那个男人面无表情,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背后,手持枪.支的士兵们也是那样冷漠麻木。有那么一瞬间,董眠眠觉得他们像一具具外表华丽做工精美的机械。 这次的距离更近,他的面容比之前那次更加清晰。 迟重阴冷的光线映着那张脸,线条凌厉,棱角分明,五官十分的深邃英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流于女气,显得刚毅而冷硬。他的眉眼很清冷,那双眸子漆黑漂亮,她有些感叹,她想那本来应该是一双温暖的眼睛,却长在了一个森冷彻骨的人身上。 而更令董眠眠不安的是,在她话音落地之后,他就在审度她,锐利而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打量一件货品。 是的,仿佛她是一件货品,这并不是说他的眼神轻蔑,而是,他的眼神连轻蔑都吝啬包含。 在这个男人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人的眼神可以冰凉沉静到这个地步,她甚至怀疑,这个打扮得像纳粹军官的人,或许根本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在令眠眠心惊肉跳的几秒钟沉默之后,低沉平静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淡淡道:“你要向我购买自己的命?”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过董眠眠无暇思索了。几个孩子瘦弱的身子已经抖成了风中的落叶,她根本不敢耽误多的一分一秒。 “不,”她修剪光整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竭力维持着镇静,嗓音出奇地四平八稳:“不只是我,还有这些孩子。 出乎董眠眠的意料,指挥官唇角弯起一道优雅却凉薄的弧度,醇厚的声线却比之前更加冰冷,言简意赅:“我拒绝。” 拒绝其实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她仍旧皱紧了眉头,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我没有骗你,我可以向你支付酬金。你们要离开,带我们出去只是一件顺手的事而已,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难度。” 男人笔挺冷硬的黑色制服,无端给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董眠眠内心的恐惧层层叠叠地堆积,没有与他对视的勇气,微垂着眸,目光无意识地盯着他左肩处,那枚肩章很精美,正反射着冷冷的银光。 这时,一阵电流声呲呲响起,男人们挂着的耳麦里传出一个稍显稚嫩的嗓音,却十分地平稳,“指挥官,已经达到控制室,是否立刻开启所有仓门?” 死寂被打破之后,一阵军靴落地的脚步声迅速从远处的走道传来,董眠眠额角的冷汗将柔软乌黑的耳发黏在皮肤上,她下意识地微微抬眼,却发现视线被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完全遮挡。 他的个子实在是太高了,黑色军装之下,宽肩窄腰,长腿笔直,挺拔得像一幅画。 她用最快的速度低下了视线,内心的焦灼不安随着那阵脚步声的逼近而愈演愈烈。很快,另一个嗓音响起,这次的英语发音不是太标准,语速也稍快,道:“指挥官,客人已经送走了,监狱大门方向已经清理干净,建议尽快撤离。” 警笛的声音越来越刺耳,所有人原地不动,都在等待行动指挥官的下一步指示。 董眠眠更慌了,她用力咬嘴唇,感受到他沉冷而不失锋芒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周围十分的安静,她内心几乎将那个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用尽全力才能忍住冲到嘴边的“看你大爷”。 和眠眠的慌张不安截然相反,身着黑色军装的男人沉默而平静,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的前一秒,他挺拔的身躯微动,竟然朝她走近了两步。 她被这个举动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到仅仅半米,董眠眠心尖一颤,空气中极淡的清冽气息窜入肺腑,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男人的薄唇忽然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种笑容突兀地出现在那张冷漠的容颜上,有种诡异的惊艳。 眠眠全身的寒毛都稍息立正站起来了。 他平静地俯视她,几秒种后,在她警觉而忐忑的注视下,男人抬起了修长的右臂,她战战兢兢地盯着那只手,白色手套包裹下的五指,骨节修长漂亮得不可思议。 董眠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那一瞬间竟然吓得忘了躲闪。 冰凉的触感,从锁骨的位置传来,刹那之间爬遍四肢百骸。她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无法控制自己不发抖——那个男人的手,就在她胸口的位置。 ……wtf?他想干什么? 眠眠听得笔直,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张英俊冷硬的面容,看见他的视线毫无温度地注视着她胸前的位置。 片刻的停留之后,那种凉意离开了,与此同时,她听见一声细金线断裂的轻响,后颈处的丝丝疼痛转瞬即逝,下一刻,她终于回过神。 那个男人,扯下了她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 她嘴角一抽,几乎要给这位莫名其妙抢她东西的大爷跪了,敢怒却不敢言,只能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刻字的一面为正。”淡淡的语气,嗓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正面朝上,我们就达成协议。” 话音落地的瞬间,董眠眠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长命锁就往上方抛高了出去,很快就稳稳地落回了男人的掌心。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协议”是个什么意思——在他眼中,她需要向他购买自己和这群小孩的性命,她们能不能活下去,由他主宰。 她背脊一阵发凉。 这个男人把人命看做可以买卖的商品,并且以这样草率甚至可笑的方式来决定?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他真的是军人,世界上有哪一支军队养出这种蛇精病奇葩? 脑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将内心的所有忐忑按捺下去,视线定定落在那只漂亮的右手上。 董眠眠的爷爷是风水大拿,她父母去世得早,董爷爷为了让孙女儿平平安安长大,便为她倒腾来了这块长命锁,告诫她走哪儿都不能摘下来。眠眠虽然长在风水大拿之家,也时常打着她爷爷的名气在外赚钱,但从根本上来说,她对神头鬼脸的路子还是不大信的。 然而此时此刻,她真的欲哭无泪。 ……锁反人亡,这回有救没救,真的只能指望这把锁了……正面朝上,她活,反面朝上,她就只能活个吧唧了。 心跳一阵比一阵急促,董眠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神经紧绷到前所未有。 他并不打算保留什么悬念,看似漫长实则短暂至极的等待之后,修长五指松开,精致小巧的长命锁静静躺在掌心,“平安如意”四个精细的刻字在灯光下透出迟重的金色。 她浑身发软,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人抽了个干净。 刻字的一面为正,正面朝上,意味着他们的口头协议达成。这种看起来就是大人物的人物,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承诺,董眠眠并不认为他会出尔反尔。只是这笔酬金,或许会成为一个不小的麻烦。 不过此时此刻,她没工夫也没机会思考那么多。因为在下一秒,军装笔挺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下令,嗓音低沉冰冷:“一分钟后打开所有仓门。” “是,指挥官。”耳麦里传出一个声音。 话音落地的同时,眠眠就明白了过来。仓门一开,a区所有重刑犯都会被放出来,他们想利用这群犯人来牵制监狱的警.力,很疯狂,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最简便也最有效。 这群人根本不在乎后果是什么。 她背脊的寒意一股接一股地往上窜,几秒的慌乱之后,眠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弯腰蹲下,一把将患病的小男孩儿背了起来,有些吃力地抬眼,目光看向之前的南亚士兵:“……白鹰是么?可以帮帮忙吗?” 说着,视线快速地扫过几个怯生生的孩子。 仓门一开,犯人们势必蜂拥而出,她无法确保这群小孩子能安全离开。这支军队里的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可是这种情形之下,她必须求助。 白鹰一滞,目光恭谨而迟疑地望向那个冷硬无比的高大男人,得到准许后,他迈开大步走来,轻轻松松地将另外几个孩子扛上了肩头。 撤离的命令一出,年轻士兵们转过身,快速而有序地往出口方向而去。军靴踏地的声响沉稳有力,董眠眠背着泰国男孩儿沉默不语地跟在后头,一步也不敢耽搁。 蓦地,冰冷的气息拂过眠眠由于紧张而通红温热的耳垂。 她听见一个声音低低响起,遥远而冷漠,却偏偏近在咫尺。他说:“非亲非故,觉得自己很伟大?” Chapter 4 ,最快更新独占 ! r4 眠眠猛地仰起脖子转过头,看见一双冰冷探究的黑眸,居高临下,毫无温度地俯视着自己。 他的眼神冷漠,如墨的瞳孔充斥着某种与生俱来的侵略气息,让她很不舒服。不,不只是眼神,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这个男人一丝不苟的黑色军帽,锃亮光整不染纤尘的军靴,从头到脚,都令她十分,非常,极其地不舒服。 董眠眠觉得,这应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八字不合。 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每个发音都很清晰,原本溢满讽刺意味的词句,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离奇地不使人反感。她警惕地直视那双眼睛,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嘲弄或者讥诮,平静无波得像两汪漂亮的死水。 四目交错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很快,眠眠就重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只是飞快地往前走。 从根本上来说,正常人和蛇精病是没有办法交流的:)。 偌大空旷的a区狱仓蓦地传出一声异响,在众多欢呼雀跃之中,仓室的门锁次第而开。猩红的警灯光线流转,照亮一张张充斥着暴戾与极度兴奋的面孔。 无数穿着囚服的高大男人迫不及待地走出了狱仓,前来支援的预警手持防暴盾牌,整齐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警笛阵阵之中,有人用泰语暴跳如雷地怒吼:“谁在控制室?立刻关闭a区所有仓门!” 然而来不及了。 混.战从一开始就充斥着血腥,穷凶极恶的罪犯下手狠而重,雨点般的拳头重重落在狱.警们身上。有人想要拔枪,却被队长厉声喝止:“三十三号仓里有货,老板有交代,不能开.枪!” 一个狱.警皱紧了眉,扬起盾牌勉强抵挡着囚犯们的进攻,“队长,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扬起警棍用力敲断一个囚犯的臂骨,一声沉闷的低吼中,他面色凝重得有些难看,迟疑地挤出几个字:“……国际雇佣军。” ****** 难耐的一路沉默,在看见大门的刹那,董眠眠感觉到自己的下巴一痛,下一瞬,她的脑袋被迫扬起,重新看向了那位高高在上的指挥官。 她忽然有些尴尬。 初中三年级之前,董眠眠打架就没有输过,无论男女,轻松ko。直到初中三年级之后,她才在老师家长的集体规劝下弃武从文。所以在眠眠的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被任何异性,以这样充满挑衅意味,又无端端有些暧昧怪异地,捏过下巴。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淡,俯视着她。那张脸的确英俊,昏暗的光线中,甚至像一座完美的雕塑。 汗珠顺着光滑的脸颊滚落,滑过精致的下颔线,浸湿了他冰冷柔软的白色手套。 董眠眠下意识地歪过头,想要将自己的下巴从他的手指间解救出来。然而他的力道加重,丝丝疼痛袭来,她蹙眉,瞬间不敢动了。 “你看起来很害怕。”低沉的嗓音,平静而疏离,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不怕才不正常吧…… 她有点无语。他的话不是问句,可是这种姿态,又像在等待她的回话,问题在于,她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很享受别人的恐惧,她的恐惧。 眠眠沉默了会儿,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他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五指,蓦地一滞——是之前被他强行取走的长命锁。 “那个……”她皱起眉迟疑地开口,“请你还给我。” 董眠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尽管她索要的是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这样一个理所应当的要求,得到的回应令她瞠目结舌。 他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然后将躺在掌心里的长命锁微微举高。眠眠以为他要还给她,正准备抬手去接,悦耳平静的声音却从上方传来,淡淡道:“在你向eo支付完所有酬金之前,这个属于我。” ……属于他?什么吧唧鬼,逗她么。 她诧异地瞪大了眼,完全被这句话弄得蒙了神。从她被关进这间监狱开始,她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场恶意安排的戏剧。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莫名其妙抢了她的长命锁,现在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宣告这把锁的归属权,这也太特么奇葩了。 眠眠脸皮子一抽,艰难地理解了一会儿,终于盯着那张英俊冷厉的脸挤出几个字来:“……你的意思是,这是押金?” 进来之后她的手机钱包都被搜刮一空,这个贴身佩戴的纯金挂坠,的确是她唯一值钱的物品。 他的面容冷漠而平静,没有言声。 冷风从打开的门洞里吹拂入内,董眠眠格外白皙的皮肤更加毫无血色。她抿起唇,正要开口,之前的南亚士兵却已经走了过来,向高大挺拔的男人行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沉声恭谨道:“指挥官,直升机已经全部就绪,请问我们何时撤离北孔普雷?” 他漠然地颔首,“现在。” “是。” 十分简洁明了的对话,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字眼。董眠眠抬眼,目光看向空地上停泊着的数架军用直升机,螺旋桨飞速地转动,发出极其刺耳的噪音,连带周遭的气流也变得强劲冰冷。 白鹰转身,正要走出a区监狱的大门,一个柔和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声线温婉,语气却很焦灼。 “立刻救救这个孩子,”董眠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冰冷的手指被男孩儿滚烫的体温灼痛。她顿了下,然后抬眼望向身旁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他又开始发高烧了,拜托。” 代号白鹰的士兵蹙眉,眼神恭敬而充满询问性地看向指挥官。 男人低眸,冰冷的视线审度着她,须臾之后,他神色平静地开口,道:“他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 从见到这群人开始,董眠眠就知道他们不是善类,可是这种冷血麻木的字眼仍旧令她心头一惊。她身形娇小,背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并不是件轻松的事。裙装下白皙纤细的两条小腿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发抖,脆弱而坚毅地支撑着。 她咬了咬唇,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收回了视线,冷冷淡淡地扔下一句话,“给她账户,十天之内支付全款。”说完,他低下头,冰凉的气息拂过她被冷风吹得同样冰冷的耳朵,“我是陆简苍,合作愉快,董眠眠小姐。” 字正腔圆,竟然是汉语。 “……”眠眠惊愕地瞪大眼。他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可能?她的眸光掠过他手里的纯金挂坠,蓦地反应过来——长命锁上的确刻着她的名字。 心中一通的翻江倒海,他却已经迈开长腿,面容漠然地从她身旁走过了。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远,董眠眠侧目,望着那道挺拔倨傲的黑色背影,内心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就在这时,一旁的白鹰提步上前,伸手将她背上的小男孩儿轻轻松松地接了过来,道:“不必担心,军医会为他处理。” 听了这话,眠眠心头略松一口气。她一面揉着酸痛的腰背一面跟着白鹰往前走,琢磨了会儿,终于小声道:“你们是哪个国家的军人?”她回忆着刚才的几个军礼,似乎是美国陆军之类。 白鹰回答,“国籍并不重要。雇佣军不忠于民族,只忠于利益。” “……”雇佣军?那是个what……董眠眠整个人都懵逼了。 然后又听见南亚士兵补充,“汇款账户我会在登机之后给你,希望小姐按时汇款,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她还在思考“雇佣军”这三个字,闻言捏了捏眉心,“多少?” 白鹰说了个数字。 董眠眠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一副吞了个苍蝇的表情,万分艰涩地挤出几个字:“……新客户不能打个折么?” “通常不会。” “……”卧槽。 她在脱险的喜悦中沉浸了不到五秒钟,立刻就陷入了另一种巨大的悲伤——如此巨额的一笔数目,她得帮人看多少次风水跳多少次大神才能赚得到……实在太可怕了。 眠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为了自己今后的人生挣扎一下,毕竟莫名其妙欠下这么大一笔外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时半会儿都很难令人接受。 在这样的情绪中颠荡了好一会儿,董眠眠小拳头一握,终于决定去找那个勒令她十天之内付款的男人讲一下价。之前不了解行情,自己真是玛德智障。 于是,就在白鹰带着她登机的前一秒,她顶着强大的气流吼道:“我可以申请见一见那位陆简苍先生么?” 白鹰沉默了会儿,然后对着通讯耳麦恭恭敬敬地请示:“指挥官,那位小姐请求和您见面。” 呲呲的几声电流音之后,静默中断,熟悉而陌生的冰冷嗓音传出,低而稳,“带她过来。” Chapter 5 ,最快更新独占 ! r5 顶着巨大的噪音和高速运动的气流,董眠眠跟在白鹰身后快步前行,周围全是手持机枪的雇佣军,一张张年轻刚毅的面容漠然而冷静,从容不迫地走上各自小组的直升机。 夜色中,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士兵们的脸,手,身上的军装,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沾染着点点暗红色的液体。远看,就像是快要干涸的血迹。 眠眠心头一沉。 从这群人进入监狱的那一刻起,屠杀或许就已经开始了。尽管她不曾亲眼目睹,尽管他们在她面前没有杀过一个人,但是她依然确信,这群人一定十分的暴戾残忍,因为那个被所有雇佣兵称为指挥官的男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英俊倨傲,却冷漠得没有一丝人味。 很快,她收回了目光,不自觉地低下头,控制着视线不再东张西望。 虽然在过去的人生中,董眠眠从来没有面临这种境遇的经验,可直觉告诉她,招惹上了这群人,可怕程度会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失序,她有些慌乱,下意识地伸手去握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 那里空空如也。 眠眠极其懊恼地皱起眉,这才想起她的锁已经被那个叫陆简苍的男人强行据为己有。 指挥官乘坐的直升机位于队伍的最前方,不算长的距离,董眠眠却走得很有几分艰难。一路上,她脑子里反复回荡着白鹰的话——雇佣军不忠于民族,只忠于利益。 她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兵种,不隶属于任何国家,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或许网罗了世界各国最优秀的特种兵,而驱使这群人参与任何战争或行动的唯一动机,就是合理的酬金。 想起“酬金”,董眠眠欲哭无泪。 机缘巧合,她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雇佣军完成了一笔交易,并且欠下了一笔巨额债款……真是想手动再见。 救自己是天经地义,救那帮熊孩子是想让自己良心上过得去,可是之前她并不知道,这样一个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的行为,需要她付出这么高的代价。 胡乱思索着,前方的脚步声却忽然停住了。 眠眠掀起眼帘,发现白鹰已经止步,停在了一个庞然大物面前。这架武装直升机在夜色下呈现出一种黯淡的军绿色,外形独特,两旁复合材料制造的机翼下方,配有炮弹发射装置,铁血威严,无端令人感到浓烈的压迫感。 这种向来只存在于电影画面里的东西,突兀地映入视野,无疑是非常强大的视觉冲击。董眠眠眸子里掠过一丝惊异,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接着,她听见白鹰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十分地漠然而恭敬:“指挥官,她过来了。” 一个清冷低沉的嗓音淡淡说了个嗯,“请客人登机。” 这个声音分明不大,加上周围螺旋桨叶转动带起的巨大噪音,她应该听不清这些话才对。可是很奇怪,他的嗓音醇厚悦耳,不算清晰却极其强硬地灌进了她的耳膜。 眠眠微微蹙眉,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那句“客人”上头。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的身份已经从一文不值的阶下囚变成了“客人”,这个转变有些突然,但她很快就说服自己接受。 毕竟身份的转变对她而言不是坏事,至少在接下来的讨价还价之中,她和那个男人已经处于基本对等的地位。 随之白鹰转过身,面对她时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说:“指挥官请你登机。”然后高大挺拔的身躯往一旁撤出一步,示意她自己上去。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即将面对那个男人,眠眠就感到莫名的紧张的和恐慌。 她看了眼不远处大开的直升机机门,略微迟疑,然后看向白鹰,压着嗓子小小声地挤出一句话:“你不和我一起上去么?” 这个问句似乎令白鹰很诧异,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然后才摇头,“指挥官并没有命令我陪同小姐登机。” 这句话令董眠眠心情更慌张了。她小脸一垮,怏怏地继续问道:“这架飞机上,除了我和你们的指挥官以外,还有其他人么?”如果是两个人单独相处,她估计自己在今后的人生中都会有心理阴影。 “当然有。”白鹰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指挥官通常情况下不会亲自驾驶直升机。” “……哦。”这么说的话,直升机上除了她和那个男人外,应该还有一个开飞机的飞行员。 董眠眠略微放心几分,定定神,两只小手并在一起重重锤了下,接着才鼓起最大的勇气提步上前。 她走到机门前,右手扶住扶手架,踩着脚踏小心翼翼地上直升机。机身有轻微的颠簸和摇晃,把住扶手的五指收握得更紧,视线里的一切都是黑魆魆的,无法分辨机舱内的任何东西。 眠眠艰难地瞪着两只大眼睛看东西,无比庆幸自己从小就爱吃胡萝卜补充维生素a,换个夜盲症来估计早就一个踉跄摔死了:)。 最后一阶的时候,她纤细的胳膊微抬,准备去抓机门左侧的扶手柄,然而就在这时,有人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戴着洁白的手套,五指修长有力。 她愣了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两秒钟的安静之后,一个已经不算陌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声线平稳而冷淡,字正腔圆的汉语:“我想你需要帮助。” “……”所以,他这是准备拉她一把? 董眠眠嘴角一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纤细的五指在半空中避开那只漂亮有力的右手,抓住冰凉的金属扶杆,干笑着用中文回道:“不用,谢谢您的好意。” 话一说完她就囧了。 ……为什么忽然使用敬语,被思密达俯身了么卧槽。 不过这其实也不是重点==。 眠眠甩了甩脑袋,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地面爬上了这架武装直升机,然后微微弯下腰,扶着手柄喘了几口气,拿小手一面扇风一面自言自语道:“这玩意儿设计得也太不科学了,遇着个腿短的人根本就爬不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漆黑一片的舱室忽然亮了起来,昏黄迟重的流金静静从光源流淌出来,将机舱的每个角落都蔓延。 有人开了灯。 董眠眠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吓了一跳,微微抬眼,看见投落在金属舱壁上的影子,高大,挺拔,修长,宛如一棵高傲的劲松。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影子的主人是谁,有些警觉地转过头,看见一个沐浴在橙色灯光下的黑色身影。金色剪影之下,冷硬笔挺的黑色军装一丝不苟,帽檐下的容颜,清冷英俊依旧,却比之前要多了几分……柔和的味道。 是因为暖色系的光线,还是因为,那双黑眸里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五官找不出任何的瑕疵,沉冷的眸光被那丝笑意映衬得璀璨如星。董眠眠看不懂那种笑是什么意思,只是这种情况之下,她没有闲情欣赏美景,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下意识地,她朝远离那个男人的方向退了一步。 随之而来的一幕,就成为了董眠眠人生中最悔不当初的一个败笔——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她一个趔趄,重重摔在了底板上。 ……真是倒霉得触目惊心……还特么能再丢脸一点吗…… 此时此刻,董眠眠已经快被自己蠢哭了。她很尴尬,坐在地上不停地揉脑袋吸凉气。跌倒的一瞬间,她的额头,被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包。 而那个身形极其挺拔高大的男人矗立在她眼前,居高临下,乔木一般,遮挡去她头顶的大片亮光。 “起飞。”仍旧是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调。 “是。” 字音落地的刹那,董眠眠明显感觉到机身一震,直升机缓缓升空。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朝外张望,之前夜色之中,数架外观如出一辙的直升机整齐地同时起飞,十分地壮观。 地面和北孔普雷,都从眼前不断地远去,再远去。 逃出来了,有点不真实。 她鼻子忽然有点发酸,憋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自己还傻不愣登地坐在底板上,于是埋下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这个过程中,那名指挥官始终袖手旁观,眸色清冷地俯视着她。直到她有些艰难地站起身,他才转身在皮质座椅上落座,姿态倨傲,面容冷漠,淡淡道:“白鹰说你要见我。” 说这话的同时,他扫了眼她身旁的座椅,示意她坐下。 董眠眠迟疑了下,然后弯腰坐在了座位上,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然后才说:“是的,我希望再和你商量一下酬金的问题……”她思考了一下,定下对他的称呼,“陆先生。” 橙金色的光线映照下,他似乎收敛了之前那种凌人的戾气和锋芒,显得清冷沉静。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然后开口,却是和她的话语完全不相关的内容,“安全带。” “……” 眠眠起先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于是点点头,“哦。” 说完,她伸手去拨弄座椅上的安全带。徒劳地努力了半晌后,她终于悲催地发现了个一个事实,那就是直升机的安全带,貌似和汽车的不大一样,她系不来。 ……好囧。 就在董眠眠努力和安全带作斗争的时候,头顶一道黑影拂过,她眸光微动,看见一双光亮的黑色军靴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 她仰起脖子看向忽然走近的男人,目光疑惑地对上那双清冷漠然的黑眸。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几秒种后,一身黑色军装的挺拔男人忽然俯身,冰凉清冽的男性的气息瞬间将她完全笼罩。 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Chapter 6 ,最快更新独占 ! r6 光线昏沉的机舱内,董眠眠僵直着背脊坐在座椅上,男人极挺拔修长的身躯俯低,有力的长臂抬起,她被完全禁锢在他的空间里。 他实在太过高大,这样的角度,几乎已经完全挡去了她头顶的所有灯光。这一刻,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娇小纤瘦的身体本能地往后退,轻微的一声“砰”,她柔软的背脊抵上了冰凉冷硬的机舱壁。 陆简苍很近,英俊清冷的面容像从黑暗中缓缓浮现的雕像,神色没有丝毫异样,依旧平静漠然。只是那双璀璨如墨的黑眸看着她的脸,莫名令董眠眠有些惊慌。 她其实很茫然,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靠近,而且……还是这么的近。她鼻息间的空气里甚至充盈着一种十分清冽淡雅的气味,很淡,毋庸置疑,是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眠眠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蓦地惊瞪,有些警惕又有些狐疑地盯着那张放大的俊脸。暗色的云层从直升机的透明窗户外流淌过去,夜空和铅云都是他身后的背景。他冷沉的眼眸近距离地注视着她,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 她尽可能地将身体贴紧机舱壁,一副看鬼的眼神盯着这个一身军装,无比冷硬的男人。 ……妈蛋,看你大爷的ball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依次从董眠眠的眼角眉梢流转而过,带着些打量和审度的意味。她有一张格外白皙的脸,小巧精致的五官中,一双灵动的眼睛格外出众,有东方女人独特的婉约和纤白,眉眼鲜活,洋溢着青春和自信。 很年轻,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没有温度的眸光变得若有所思,陆简苍视线下移,扫过略微苍白的唇瓣和尖尖小小的下巴。俯视的角度,她衣领下大片白皙的肌肤映入他的视野,纤细的脖子上还残留着挂金锁的红绳。 两缕朱红在雪白肌理上静静延伸,尽头处沟壑很深,雪峰若隐若现,但是不难看出,非常饱满。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静,却令董眠眠越来越不安。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忍不住了,不由压着嗓子低声道:“陆先生,有什么事么?”她努力控制着,面色淡漠,并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从容。 不难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十分害怕,可是偏偏又要装出平静淡定的模样,这种矛盾又滑稽的行为,竟然令他觉得有点儿意思。 短暂的注视后,陆简苍收回了目光。董眠眠以为他准备直起身离开,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修长的双臂从她身体两侧环过,冰凉的指尖,滑过她手臂上光裸柔滑的白色皮肤,直接激起了一阵战栗。 忽然的肢体接触令眠眠脑子里警钟大作,她漂亮的大眼眸子蓦然圆瞪,瞠目结舌地盯着陆简苍依然离得很近的脸,棱角分明,无懈可击。 这种距离,他呼出的气息甚至拂过了她的嘴角,很冷,很凉,又有点酥.痒。 董眠眠皱起眉,这种姿势实在太尴尬了。他的体格十分高大,这种动作,简直像一个不伦不类的拥抱。 换做平时,换做另一个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踹上去。可是这时情况特殊,对她做出这种唐突举动的对象,不是她得罪得起的。 眠眠深呼吸再深呼吸,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冲动。就在她准备开口说话的前一秒,一阵清脆的“咔哒”声突兀响起,与此同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腰上一紧。 她怔了下,垂眼去看扣在自己腰间的安全带,骤然大囧——原来只是帮她扣安全带么?也是醉了==。 替她系好安全带后,陆简苍沉冷的黑眸微抬,看向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的容貌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精致,完美,身上的气质却是令人胆寒的铁血肃杀。董眠眠承认,她对他有种莫名的恐惧和排斥。 她爷爷是国内知名的风水大拿,她从小到大也跟着董老爷子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令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凉意刺骨。 八字不合,一定是八字非常不合。 眠眠在心里默默给这位指挥官画了个大大的x,然后颤抖着脸皮跟他挤出一句礼貌性的话来:“……谢谢陆先生——”顿了下,还是决定将语句补充完整:“帮我扣安全带。” “不用客气。”仍旧是相当标准的中文,他的语气客套疏离,清冷的面容浑然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淡淡道,“我会保证客人的绝对安全。所以,你现在不用害怕。” “……”让她不害怕,你好歹离远一点说话好么,隔得这么近真的能好好谈事情么? 董眠眠几乎要给他跪了。分明是一句充满了安抚意味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味道却变得面目全非。她嘴角抽搐,觉得他让她不害怕完全只是句敷衍——因为从始至终,他都离她很近,非常非常的近。 近到她必须紧紧贴拢机舱壁,才能勉强让自己不触碰到他质地冰凉的黑色制服。 琢磨了几秒钟,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那个……陆先生,不然,您坐回去,弯着腰您也不方便……” “不会。”陆简苍的回答是他一如既往的说话风格,简洁而干净,嗓音低沉有力。 “……”呵呵,人家都不闲弯着腰累,她咸吃萝卜淡操个毛的心。 他漂亮的黑眸盯着她,眸色沉静,面容冷漠。 眠眠侧目看着窗外夜空中的云层,意识到自己没有时间再在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纠结。于是,她目光转向别处,干咳着飞快整理思路,憋出一句话来:“这架飞机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我会在曼谷郊区下令降落,然后派人送你到最近的警署,其余事情,我想董小姐不需要知道。”他这样回答。 其实这样的回答也足够了。董眠眠心头略微放松,至少知道自己不会被带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忖度了会儿,她继续开口,仍及目光闪烁不敢看他,“那么……关于酬金的问题,我希望再和您商量一下。”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比之前弱许多,她咬了咬唇,心头骤然忐忑不安起来。 话音落地,机舱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她更紧张了。 须臾的光景之后,笼罩在她头顶上方的高大身影微动,眠眠的目光扫过去,看见陆简苍缓缓直起身,视线比之前似乎更凉了几分,锐利如鹰一般俯视她。 董眠眠惴惴不安。 几秒钟之后,她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毫无温度地传来,淡淡道:“我不喜欢为难客人,也不喜欢强取豪夺。只是董小姐,我认为从你目前的处境来看,并没有任何资格和我讨价还价,而且希望你记住,我从不谈判。” “……”果然她就是个智障……竟然奢望跟一群比强盗更加凶残的家伙谈价格……otz。 眠眠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善,很快就放弃了这个超现实主义的念头。开玩笑,她和那帮孩子的命都还在这个人手里捏着,如果这位老大一个不顺心,她怀疑自己会被直接扔下去。 为了避免这种惨绝人寰的结局,她十分明智地闭了嘴,转念又想:等她脱险回国,钱能凑就凑,实在凑不够应该也关系不大。毕竟神州大地广袤无垠,她董眠眠只是十几亿分之一,他们想到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先保命再说,嗯! 董眠眠垂着头一阵沉默,然而,他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漠然道:“希望你不要心存任何侥幸。毫不夸张地说,董小姐,我想在中国找到你,很容易。” “……”打脸啪啪的。 泥煤啊……雇佣军还选修读心术么我靠…… 她俏生生的小脸黑了一半,干咳了两声抬头看他,换上副极其正儿八经的表情胡说八道:“陆先生实在是太多虑了,我是个老实人,从来不干坑蒙拐骗的勾当。你放心,欠你的款,十天之内我一定分文不少地给你汇过来。” 眠眠一副真诚又恳切的小眼神,大眼睛闪闪发光。 陆简苍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冰凉的手指捏住那雪白尖俏的下颔,黑眸若有所思,沉声道:“坦白说,我认为你的话不可信。” “……”她诧异地眨了眨眼。 紧接着,他轻轻笑了下,整副冷厉俊美的五官都变得更为耀眼,“留个纪念。” 董眠眠眸光微闪,甚至来不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他冰冷的唇就重重落了下来,以一种强硬到不容一丝拒绝的姿态,吻住了她颤抖着的柔软唇瓣。 脑子里一道白光炸开,她瞬间惊呆了。 Chapter 7 ,最快更新独占 ! r7 男人嘴唇温度和之前触碰过她皮肤的手指一样冰凉,可是这种触感又和之前非常不同。他的唇形薄而优雅,柔软却强硬,不由分说地占据她所有感官。 董眠眠根本就还没有回过神。 她明亮的大眼眸子瞪大到前所未有,木呆呆地盯着那张骤然放大的英俊面庞,脑子里嗡嗡地响个不停。这种呆愕持续了大约两秒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瞬间将她飞远的三魂六魄给拽了回来。 平静绅士的短暂停顿之后,他含住了她不断颤栗的唇瓣,有力的舌尖将她的唇齿撬开,每个步骤都有条不紊,沉稳冷静。 她此时的感受简直像被雷劈了——他的舌头舔吻着她口腔里每一寸土地,游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电流过了一遍。她僵硬着背脊承受这个莫名其妙的吻,清晰异常地感觉着他舌尖的温度,和那种十分独特的清冽气息。 眠眠惊慌而诧异地皱眉,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臂立刻抬了起来。然而紧接着,他修长有力的左手就扣住了她的两只手腕,高举过头顶,轻而易举扼杀了她试图反抗的举动。 下巴被一股不容忤逆的力道钳制,她的头几乎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仰起脖子迎接他极其强势的唇舌掠夺。 脊梁骨一股凉意攀爬而上,她心中强压了多时的恐惧随着他舌头的每个动作不断放大,膨胀,亟待迸发与宣泄。冰冷有力的舌尖在扫荡完她嘴里的每寸土地之后,轻轻地勾了勾她完全缩在角落里的小舌。 她有些慌张地躲闪,却被他封堵完所有退路。 陆简苍的吻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强势,侵占,强取豪夺,这是她脑子里所有能用以形容的字眼。像是逗弄又像是试探的触碰之后,他缠住了她的舌,一开始就狂风暴雨一般强势激烈,越吻越深。 她脑子越来越沉,被这个暴戾而残忍的吻弄得快要窒息,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很淡很淡的烟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有点像薄荷。 董眠眠眉头越皱越紧,由于缺氧,她白皙的双颊泛起两抹诡异的红潮,神思恍惚地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要被亲死了。 不过万幸的是,高大的男人结束了对她唇舌的肆虐。 他微凉的薄唇离开,她立刻别过头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重新回到水里的鱼一般。 ……这个强吻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重新吸入氧气的大脑开始恢复运转,这种情境之下,她内心的五十六种语言都汇成了一句话:日你仙人。 董眠眠已经要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她十分地确定已经肯定,在之前的对话过程中,自己的居心虽然有点叵测,但表面上的和平是绝对维持了的——所以,这位之前始终都表现得清冷沉静又禁欲的仁兄,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发.情就发.情了…… 她瞪着他,气恼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和周围的皮肤传来一种火辣辣的灼痛感,即便不照镜子,她也能想象自己的嘴有多肿。 陆简苍放开了她的唇,捏住她下巴和手腕的手指却纹丝不动,俯视她的目光和之前一样清冷平静,只是更加幽黑,也更加暗沉。 眠眠晶亮的眸子充盈着愤怒的火光,她盯着那张冷峻如常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几乎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刚才强吻她的不是他,因为单从面部表情和眼神来看,这个男人浑然一副没事人的姿态。 清冷,倨傲,看得董眠眠鬼火蹭蹭地往上窜。 她努力平息着翻涌的怒气,被迫仰头看着他,挤出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用最标准的国语道:“陆先生是中国人?” “不是。”他的嗓音很沉,平稳没有起伏,“我的国籍是美利坚合众国。” “……”卧槽,果然是天上九头鸟,地下美国佬,社会制度和思维模式都不一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董眠眠扯了扯唇,内心展开了一场理性与感性的拉锯战。这种节骨眼,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触怒这个男人。但是刚才那种唐突无礼的举动,实在令她一头雾水怒火难平——你大爷的,那特么是她的初吻…… 算了,纠结这个初不初的问题有点玛丽苏,但最起码得有个理由吧?她没那么大脸觉得他会对她一见钟情,那么这个吻是为什么?吃饱了撑的,闲得无聊? 她想起之前那句“留作纪念”,简直分分钟想暴走——纪念你妹! 眠眠开始怀疑这位指挥官其实是个神经病,病入膏肓没得治的那种。 内心一番激烈地怒斥痛骂,她稍微平静了些许,只是再开口时,态度远远没有之前的温顺客气。她的声音很低,表情有点冷,道:“这位美国的雇佣军指挥官,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放开我先?” 黑色帽檐之下,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波澜不惊,幽深的黑眸注视着她,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回应。 董眠眠内心很多种情绪交织着。一方面愤怒到无以复加,一方面又无法克制地害怕和恐惧,他的眼睛就像森冷夜色中的星光,无须任何言语就能令她胆战心惊。 服软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又觉得不甘心,平白无故被人占了便宜,难道还要低三下四么?大爷的……她又不是不给钱,至于这样吗?吗!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陆简苍勾了勾唇,嗓音十分平静:“生气?” “……”这种明知故问的行为令眠眠十分之鄙夷,她转过视线不去看他,呵呵道,“还好。”我就当被狗咬了。 然后沉默了下,再度不悦地蹙眉,再次语气不善要求:“陆先生,请你先放开我,如果你听不懂这句中文,我可以再用英语给你翻译一遍。”说着,她用力挣了下被他扣在掌心的双手。 却仍旧只是徒劳。 她不知道发他是什么时候脱下的手套,她只知道,那只左手五指骨节分明,指尖和虎口都有粗粝的茧,却十分地修长漂亮。他看上去根本没有用力,却令她丝毫都动弹不得。 然而令董眠眠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话音落地之后,他不仅没有松开她,甚至还变本加厉。冰凉粗粝的指腹,沿着她下巴处软嫩的细致皮肤轻轻摩挲着,然后很缓慢地游移,朝上抚摩她红潮未褪的娇嫩脸颊。 眨眼的功夫,眠眠背后的寒毛全都竖起来了。 这种近乎温柔的抚触,令她从骨子里开始发冷,不多久,她看见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微笑,嗓音有些低哑:“你很青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丝愉悦的味道。 董眠眠这回是真的被吓住了。她迟疑着没有言声,只是睁大了眼睛万分警觉地盯着陆简苍,时刻提防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然后,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使力,她的脖子被迫朝上仰高,大片雪白光洁的肌肤在他眼前袒露无疑。 她的心脏忽然开始剧烈地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汇集到了脖子上——他的手指,抚摸着她纤细柔嫩的颈项。 眠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被钳制的双手收握成拳,心头慌乱如麻。他想干什么? 微凉的气息逐渐逼近,她额角冒出了冷汗,意识到他在低头向她的颈项靠近。她这时已经完全没法冷静下来了,余光朝驾驶室的方向扫了一眼,那名飞行员从始至终都像是一团空气,俨然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尼玛…… “你……”她的喉头有点发抖,“你要干什么?” “不必害怕。”陆简苍的声音仍旧沉稳平静,只是很轻,透出几分莫名的柔和,却教她连头发丝都觉得诡异阴沉。他淡淡道:“只是要你记住我。” 说完,他低头吻上了她雪白的脖子,然后薄唇微张,牙齿落了上去。 尖锐的疼痛几乎在瞬间就席卷了眠眠的全身,她惊愕不已,一个没忍住痛呼出声,极其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牙齿已经刺破了她脆弱的皮肉。极淡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徐徐蔓延开。 “……”其实他是个吸血鬼?这么突然地就要变身了吗…… 她脑子里飞起许多离奇古怪的念头,疼得冷汗涔涔,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咬死的前一秒,他终于完全松开了对她的钳制,高大的身躯直起,橘色灯光下,那张面目冷峻漠然,漂亮的薄唇上嫣红丝丝。 毋庸置疑是她的血。 董眠眠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得到自由的右手抬起来一摸,猩红的血迹瞬间染上纤细白皙的五指。 卧!槽! “你……”她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陆简苍的神色却清冷如常。他取出一块干净的洁白手巾,不由分说地摁在她脖子上的伤口上,嗓音毫无温度:“它会时刻提醒你,欠我的东西。” “……”特么的死变态…… 她怒目而视,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那么我的锁,陆先生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下次见面。” 干净而简洁的回答。她隐隐觉得这句话不对劲,却并没有功夫去思考,因为紧接着便听见那位指挥官沉声下令:“五分钟后准备降落。” 飞行员应了个是,恭敬地请示道:“指挥官,之后是否前往卢斯卡尼。”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Chapter 8 ,最快更新独占 ! r8 曼谷郊区的一片空地上,杂草丛生,几乎能齐人腰高。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叶带动起巨大的强风,随着噪音的愈渐清晰,夜色中,一个庞然大物从天际缓缓降落。大片杂草被强劲的气流压弯了腰,佝偻得像一种膜拜的姿态。 没有月亮的天空,暗得像一块被墨迹染透的丝绸。 机舱门开了,董眠眠几乎是逃也似的从直升机上跳了下去,脖子上的洁白手巾沾了血迹,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隐隐作痛,无声地刺激着她的感官和神经。 夜风下的杂草不断扫过光裸白皙的小腿,带起丝丝像痒又像痛的触感。眠眠咬紧牙关,捂住伤口举目四顾。马路距离这片荒草地几百米远,路边似乎停着一辆汽车,一闪一闪的白色车灯诡异阴森。 紧随其后,又一架直升机在荒草地上降落。她半眯了眼,看见仓门被人从里头滑开,之前那名叫做代号白鹰的南亚军人下了飞机,转身将之前和她一起逃出来的孩子们抱了下来。 几个孩子像是被吓坏了,看见眠眠的刹那便纷纷跑了过来,一个个瑟缩着躲在她身后,像几只负伤的小动物。 董眠眠显然已经习惯这种幼儿园园长的状态了。她忍着疼痛莫莫孩子们的头,目光关切地在生病的男孩儿脸上打量,比划着抄起一口蹩脚的泰语:“好些了么?” “……”小男孩朝她露出一个略微虚弱的笑容,抬起左手伸到他面前,展示上面的针孔,语速缓慢道:“有医生为我输过液,我现在很好。” 她颔首,又察看了一番,见几个熊孩子没缺胳膊没断腿,心头稍稍安定几分。这时白鹰已经提步走了过来,她对这个士兵还算有好感,唇角一勾艰难地挤出个笑,正要挥挥手打招呼,对方却径直越过她走向了直升机。 眠眠抬着小细胳膊在夜风中凌乱了几秒,听见身旁的小雅很好心地提醒道:“姐姐,他没准备和你打招呼。” “……”我靠,要你说。 她呵呵了两声,用沾了血和灰尘的左手十分轻柔地摸摸女孩儿的小脑袋,笑得很和蔼,“我知道。” 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扯了扯小雅的袖子,怯生生的黑眼睛惊惧不定,扫过四周,压着嗓子道:“小雅,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我害怕。” 这句泰语董眠眠听懂了个七七八八,她定定神,柔声安抚道:“别怕,我想我们已经安全了。”说完,她捏了捏小丫头的脏兮兮的小手掌。 一个男性嗓音从背后传来,有些粗犷,每个发音习惯都和她接触过的英语不同,带着些南亚地区特有的味道。那个声音道,“将由我们负责护送你们前往最近的警署,董小姐。” 眠眠回过头,这才发现白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后头,身边还有一个身形魁梧的白人,五官俊朗,银灰色的眼睛闪烁着丝丝精光……像一头狡猾的狐狸。 她嘴角一抽,还来不及开口,又听见白鹰勾了勾唇角。笑容令眼前这张看上起有些凶恶的面孔生动柔和了许多,他说:“我是白鹰,我身边的这位是赌鬼,从现在开始到抵达最近的警署,你的安全由我们全权负责。” 董眠眠有点尴尬,天知道她有多想尽快远离这群人,不由干笑着道:“白鹰先生,我很感激你们的好意。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借我点打车费,我们可以自己去报警的……” 代号赌鬼的青年吐出了嘴里的口香糖,长臂一捞,将□□背到了身后,挑眉道:“这位小个子小姐,这是指挥官的命令,你如果对这种安排有异议,可以向指挥官提出。” 眠眠扶额,心道我提个铲铲,你们指挥官和我八字不合还就喜欢啃人,再多呆一秒估计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她摸了摸脖子,只觉心有余悸,当即很识时务地摇摇头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没异议,一点异议都没有。”……也不敢有。 赌鬼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下,银灰色的眸子满是戏谑的笑意:“我打赌,她现在一定在心里骂我们。” “……”这有什么好赌的==…… 处在这样一群神经兮兮的人中央,董眠眠心里毛毛的,想要逃离的愿望更加强烈。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小雅的右手,挤出个不大好看的笑,催促白鹰:“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白鹰面色不变,他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伸手递过去,“酬金汇到这个账户。我们一向为客人考虑,小姐可以放心,向这个账户汇款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 董眠眠心里咯噔了一下,将那张纸条接过来,垂眸一看,只见上头是一串手写的数字,字迹十分的工整美观。 向境外账户汇款,是不能超过一定数额的,不过也仅限于普通账户。 她沉默了须臾,然后将账户号收好,颔首,“我知道了。” 交代完最重要的一件事,眠眠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们可以离开,然而却并不是。她看见白鹰转身朝直升机的方向走去,在距离武装直升机两步远的位置,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沉默矗立着。 看上去遥远而孤高,莫名令人觉得森冷。 是那个叫陆简苍的男人。他也下了飞机? ……他下飞机干什么?难道也准备送她们去警署么?这么大一人物亲自做这种事,也太纡尊降贵了,她面子有这么大? 心头无数种诡异的念头翻江倒海,董眠眠背脊僵硬,几乎是有些战战兢兢地注视着那抹笔挺的身姿。 白鹰照例行了个军礼,用完全公式化的恭敬口吻汇报:“账户已经给她了,指挥官。” 陆简苍淡淡嗯了一声,帽檐在那张英俊沉静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幽深夜色的流水,安静淌过每个人的耳膜,“确保她的安全。” “是。” 不知为什么,听见这句话,董眠眠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阴冷了几分。她想起之前那个充斥着暴戾与侵略气息的亲吻,不自觉地皱眉,在心头暗骂了一句脏话。 一阵电流声钻入耳膜,她眸光微闪,注意到发声源是那名代号赌鬼的雇佣兵的耳麦。里头传出一个有些沉闷的男人声音,恭谨道:“联合国已经往莫尼比压派出了维和部队,指挥官,我们要赶在这之前抵达卢斯卡尼才行。” 董眠眠知道莫尼比压。 那是一个东非国家,一个常年内战,被战火折磨得满目疮痍的国度。她心头大概明白了几分,看来这些佣军的下一笔生意在莫尼比亚——果然,战争是佣军的乐土,杀戮是他们的工作。 她浑身的血液温度都降低到了冰点,一面又松懈了些许——任务听上去十分紧急,他们应该不会再她和几个孩子身上浪费时间了。 眠眠以为陆简苍会立刻下令离去,不料那个十分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形微动,竟然直直朝她走了过来。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加快,分分钟快要爆表。 等他完全停在自己眼前,董眠眠全身的细胞都警惕了起来。她抿紧下唇低着头,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连眼神往哪儿看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实在令她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和此时此刻还隐痛着的咬伤。 静默大概只有两三秒钟,他低眸看着她,开口说话的声音低低沉沉,令她感到莫名的压抑。 “我的东西,”他眸光微垂:“还给我。” “……”董眠眠蒙圈儿了,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陆简苍也没有催促,夜风变得更加寒冷凛冽,他军帽下的黑眸有些黯沉,却无比醒目。 古怪又难耐的死寂最后一个小小的声音,怯生生地打碎。小雅似乎看不下去了,她扯了扯董眠眠的衣袖,指了指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掌中,攥着的染血手巾。 “……哦。”眠眠这才回过神,连忙双手将手巾递过去,脑子里却一副妈的智障脸——一块手巾都得要回去,这也太抠了……她还没找你还长命锁呢==。 他左手微抬,她这才注意到这只手套包裹下的十指是那样漂亮。 ……一双艺术家般的手,常年握的却是枪,反差鲜明,却又丝毫不违和。董眠眠眸光微闪,很快移开了视线。 冰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从柔嫩温热的掌心拂过,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手。僵立着,好半晌才斟酌着说了句话,低低的中文:“……用萝卜条和冷水洗血迹,效果好。” 陆简苍嘴角轻微上扬,“谢谢。” 眠眠被这句突然的道谢弄得有点蒙,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了句“不客气”。说完她就开始后悔了……为什么她要这么彬彬有礼对待一个蛇精病? 就在她懊恼的当口,他已经转身离去。 白鹰上前,伸手只想那辆停靠在马路边上的汽车,“小姐,请放心跟我们来。” 董眠眠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牵着几个孩子跟在白鹰身后往大马路走。赌鬼漂亮的眼眸不住往她身上瞄着,唇角的笑意戏谑随意,忽然低头道:“我打赌,如果十天之内eo财务部没有收到全款酬金,你会很惨。” 她扶额,强忍住给那张俊脸一拳头的冲动,切齿道:“……我打赌,你如果十秒钟不说话,你会是全世界最帅的人。” Chapter 9 ,最快更新独占 ! r9 离开了造成强烈压迫感的罪魁祸首,董眠眠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大半颗回肚里。在白鹰和赌鬼两人的护送下,她和几个孩子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 车厢内的空间不算狭小,气氛却仍旧是压抑的。几个小朋友乖巧顺从地坐在最后一排,董眠眠抱着小雅坐在中间的里侧,身旁的白鹰坐姿十分随意,她余光一扫,看见他正拿着一张纸巾擦拭一把锃亮的匕首。 车里没有开灯,闪着银光的刀身有点点暗斑……大概是血迹。 眠眠用最快的速度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强迫自己不去好奇关于这群人的任何事。 坦白说,从被绑架到监狱到现在,她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回顾来泰国的这几天,她有种日了狗的感觉——旅个游也能被贩卖器官的盯上,最后还被牵连到这种类似好莱坞电影的剧情中,还欠了大笔外债,她简直无言以对…… 忽地,董眠眠想起自己丢失的书包里还放着一学期下来的工程力学作业,顿时生出一种自挂东南枝的冲动。 妈蛋! 她蒙了一层细灰的精致小脸蓦然一垮,更加消沉了。 商务车在夜色下平稳和缓地行驶着,在返回城区的途中,还经过了曼谷著名的水上市场。不过这对于已经处于生无可恋状态的眠眠来说没什么意义,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三个念头:1赶紧脱身;2赶紧回国;3赶紧重新抄一份作业。 董眠眠脑子里胡乱思索着,就在这时,坐在副驾驶室里的赌鬼吹了声口哨。她蹙眉,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向后视镜,里头一双银灰色的深邃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很好奇,在向指挥官求助前,你知道eo么?” 她压根不大想搭理他,闻言只是很敷衍地哦了一声,“不知道。” 赌鬼像是听了很滑稽的一件事,干咳着笑了起来。他转身看向白鹰,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老大为什么和她交易,这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支付得起我们的价钱,而且我们无法确保她的嘴巴严实。” 白鹰耸肩,将擦拭完匕首的纸巾随手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格子里,“任何智力无障碍的人都不会想要成为eo雇佣军的敌人。”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垂着头静默不语的中国姑娘,“我相信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董眠眠虎躯一震,悻悻笑道,“当然。” 赌鬼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哂笑了下,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后排和董眠眠怀里的小丫头,“其实你也无法保证这群孩子不会乱说什么。” 她瞬间有些慌了,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小雅抱得更紧,眉头深锁:“他们只是一群孩子,不懂英语,也不认识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赌鬼挑眉,然后回过头摇了摇头,“小个子姑娘,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执行不正义的任务,但并不是屠夫。比起北孔普雷里那群人,我们的指挥官仁慈很多,不是么?” “……”呵呵,仁慈你大爷。 眠眠嘴角抽了抽,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是沉默了半晌后才点头,昧着良心低声道:“陆先生……那是相当的宅心仁厚。” 这句配合性的说辞却令副驾驶座上的青年笑出了声。赌鬼捂着嘴一阵干咳,肌肉纠结的手臂往靠背上一搭,盯着她兴冲冲道:“老实说,这是我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形容我们的指挥官,宅心仁厚。” “……”日妈老子不是在配合你吗…… 董眠眠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个人耍了。 赌鬼的嘲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听得董眠眠俏生生的小脸蛋越来越黑。一旁的白鹰露出厌恶的神态,长腿一抬踢了下赌鬼的座椅,“消停点儿。” “听说指挥官抢了你的项链?”赌鬼忽然问道。 “……”她的回应是很直接的一个白眼,也懒得纠正那是护身锁不是项链,只道:“怎么?》” “小个子,我们来打个赌,一百美金。”赌鬼银灰色的眼睛闪烁着精光,正要继续说下文,却被董眠眠盯着张冷漠脸打断:“不赌。” “……”赌鬼嘴角一抽,面上意兴阑珊,顿了下才又道,“你的英语好像不错。” 眠眠扯了扯嘴角,“一般,一般。” 白鹰踹椅子的力道更重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这次一脚踢在了赌鬼的膝盖骨上,直疼得俊朗的白人青年倒吸一口凉气,捂着伤处说不出一句话来。 董眠眠觉得大快人心,心中对南亚大哥的好感度又往上升了一格。 这时又听见南亚大哥沉声朝自己道,“已经快到了,我们会在路边把你放下来。” 不用说她也知道他们不会真的送她进警局——开玩笑,这打扮这装备,走大街上不被当成抢银.行的才怪。她对白鹰的话表示深刻理解,一副很懂的表情颔首,道:“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白鹰嗯了一声,勾起个笑容,“不要忘了十天之内全额汇款。” “……”好感度瞬间降为零:)。 夜色已经很深了,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冷风带着寒意吹拂而过。董眠眠带着几个孩子下了车,站在马路边上朝那辆越来越远的黑色汽车行注目礼,整个人还有几分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逃出生天。 这四个字的语境在这一刻被完全地诠释到淋漓尽致。 她捋了捋头发,牵起几个孩子四下张望了一番,过马路,往仍旧灯火通明的警署走去。 报.警之后理所当然要走一套繁复的流程,这间警署的警.察抄着一口不达标准的泰式英语,董眠眠表示,交流起来很有难度。她用座机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之后,便坐在凳子上和黑黝黝的泰国小警.察斗智斗勇。 比起已经成年的董眠眠来说,几个熊孩子显得异常幸运。他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吃棒棒糖,然后看着董眠眠装逼就行了。 她扶额,将羡慕的眼神从几张脏兮兮的小脸上收回来,第n次艰难地描述:“我们被绑架,关在一所监狱里……器官走私,对,没错……我也不知道那个监狱到底在哪儿啊……” 泰国小警.察拿着笔刷刷地写着,尽职尽责地询问每一个细节。这种敬业又负责的精神很可贵,只可惜,董眠眠十句里头可能就听懂了三句。 正纠结着,一个细细柔柔的嗓音却从背后响起,董眠眠回眸,看见小雅亮晶晶的一双大眼睛。 她说,“姐姐,我们要去做身体检查了。”她说的是泰语,然后指了指几个护士打扮的年轻女人。 眠眠明白过来,点点头,“恩恩,快去吧。” 小雅黑黑的漂亮大眼睛盯了她好一阵,忽然跑过来,伸出小胳膊牢牢地抱住她的脖子,用英语很轻地说道:“谢谢。” 她心头微动,不由重重捏了捏小姑娘纤细的手臂,朝她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美:“你们很棒,很勇敢。” 说完,董眠眠抬起眸子,正好看见孩子们都远远地看着她。脸色苍白的小男孩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 几分钟后,孩子们被送到最近的医疗中心进行全身检查,警署这边开始帮助联系他们各自的家人。大概在凌晨五点左右,一高一矮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间警署门口。 董眠眠一眼扫过去,几乎热泪盈眶,隔着老远就开始挥舞白生生的细胳膊:“岑子易!” 大高个子青年俊秀的面容满是忧色,在看见她的刹那,他长舒一口气,迈开长腿大步上前,嘴里道:“简直是急死我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边儿上那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则皱紧了眉头,道:“咱俩都商量过了,要是再找不到你,就打电话告诉爷爷。得亏您老人家没缺胳膊没断腿儿,不然我和子易不得以死谢罪?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眠眠揩了把脸,努力将到眼眶里的泪水给憋了回去,道:“一言难尽,咱们回去之后细说。”她暗搓搓地指了指身后那名臭着脸的泰国小哥,低声道,“岑子易,想个办法,赶紧把我弄出去。” 高个子青年蹙眉思索了下,余光一扫,蓦地瞥见她脖子上一圈儿红痕,不由大挑其眉:“你这脖子怎么回事?” 她脸上一热吓得不轻,连忙抬手挡了挡,干笑着挤出一句话:“……狗咬的,狗咬的。呵呵。” 岑子易将信将疑,“你这几天落狗窝里了?” 眠眠一副伤春悲秋不可描述的感叹脸,语气极其庄重地回答:“别傻了,是狼窝。” Chapter 10 ,最快更新独占 ! r10 奇门风水,自古以来便是中华文明的一件文化瑰宝,文.革以后,民间风水大师要么金盆洗手,要么侨居海外,至今还活跃在内地风水界的大拿寥寥无几。而董眠眠的爷爷董正发老爷子,就是其中翘楚。 董家历代人丁单薄,到了董眠眠的父亲这一辈已是一脉单传,后来在董眠眠几岁的时候,她的父母丧生于一次交通事故,于是老董家就只剩了下眠眠这么一株独苗。 在董眠眠十岁那年,董老爷子从孤儿院里带回了两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收做徒弟,大的十三岁,叫岑子易,小的四岁,叫贺楠。 此时,刚刚往警局里塞了一大笔钱才将董眠眠弄出来的岑子易正怒发冲冠。他俊秀的眉宇拧起个结,一面捋袖子一面破口大骂,白净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你说你被走私器官的抓了?关在监狱里?” “是啊。”眠眠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矿泉水,边咽边摇头感叹,啧啧道:“这世道也太险恶了,不仅抓我这种外国人,还抓小孩儿,简直是丧心病狂。” 贺楠听得心里发毛,伸手给她递过去个撕开了包装的面包,清秀精致的脸蛋儿上眉头深锁,狐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卖器官的?” “我当然知道了。”董眠眠早就饿得头昏眼花,边把面包往嘴里塞边道:“那个牢房里除了我,另外还有几个小孩子,最大的估计就和你差不多年纪。听那些孩子说,在这之前还有其它人,都是验完血之后不久就被带走了,再没回来过。” “可恶。”贺楠脸色微白,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现在的坏人专挑小孩子下手。” 闻言,眠眠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伸手拍拍贺楠瘦弱的小肩膀,语重心长:“是的小萝卜头,以后上学放学多长几个心眼儿,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知道不?” 贺楠翻了个白眼,一把挥开眠眠的小手沉声道:“说了别叫我萝卜头。你以为我是你啊,买个火腿肠也能被绑架,你说你是不是傻!” “那个大妈面相长得多和蔼可亲啊,我怎么知道她是卖器官的?”风卷残云一般将桌子上的食物扫荡一空,董眠眠站起身往洗手间走,口里道,“案也报了,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只希望这儿的警.察同志给点儿力,不然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受害呢。” 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清澈水柱倾泻而出,明亮的灯光在头顶结成一层轻薄的柔纱,是温暖的橘色。 被关进监狱以来的点滴在脑海里快速划过,董眠眠用力地闭上眼,捧起清水洗脸,觉得那些种种都像一场梦。可偏偏又不是梦,脖子上伤口的疼痛,很清晰地传来,刺激着她的痛觉神经,重复提醒着她,那里曾经被一个野兽一样的男人肆虐啃噬过。 抬头看镜子,里面的女孩儿面容已经洁净了,肤色很白皙,灵动的眉眼神采奕奕,即使素面朝天也显得很有生气。眠眠微微仰起脖子,看见自己颈项左侧的咬伤,很醒目,像一个被烙上的印记。 她皱起眉,下意识地伸手将伤口遮住,那种姿态有些诡异,仿佛急于掩饰什么秘密一般。 一个高个子青年出现在镜子里,五官出众,气质带着几分颓痞,是岑子易。他的眉头从看见董眠眠开始就不曾舒展过,望着镜子里神色疲乏的年轻女孩,他面色带着几分莫名的凝重,道:“你刚才说,带你们出来的那群人,是雇佣军?” “……”眠眠不大想回忆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她垂下眼帘,转过身拿干净毛巾擦脸,点点头,“是的。”然后顿了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抬起脸看向岑子易,试探道:“老岑,你有没有听过——eo?” 董眠眠十分地确信,在她说出那两个字母的时候,岑子易的脸色起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 高个子青年沉默地斜倚在门框上,半晌才颔首,脸色有点冷,“听过。” 美国雇佣军公司的龙头老大,eo。 眠眠咦了一声,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她擦干净双手走出洗手间,漂亮的小脸上闪动着一丝异样,语气诧异:“看不出来啊老岑,博学广知啊。”边说边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拿起一颗红苹果,咔擦一口咬下去,腮帮子鼓鼓含混不清道:“到底什么是雇佣军啊?感觉好逆天。” 在网页上浏览了一圈儿的小萝卜头摘下眼镜,用十四的脸叹了口四十岁的气,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雇佣军是一切战争和冲突中的特殊武装力量,眼睛里只看得见利益,不讲道义,也没有正常人的良知。” 眠眠手里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了两个圈儿后停在了岑子易脚边。 她整个人成了个大写的懵逼,呆滞了好一阵儿才说出个哦,回忆一下,然后点点头,满脸赞同:“看得出来。” 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一头野狼。 ……幸好她不是疤痕体质,不然脖子上随时挂个牙印子,她估计得去韩国做整形了…… 董眠眠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鄙夷道:“难怪冒这么大的险去劫狱,一定是收了不少钱。” 岑子易弯下腰,修长的五指捡起那颗烙着圈儿小牙印的苹果放回桌上,朝董眠眠眯了眯眼:“所以董眠眠,告诉我,eo跟你开的价是多少?” 她懵了,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也没挤出个字来,只能心虚地干巴巴一笑:“……啥?” “……” 岑子易挑眉,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往下一切,桌上可怜的小苹果瞬间裂成了两半。 眠眠嘴角一抽,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他把玩着水果刀,道:“eo雇佣军在国际上臭名昭著,会那么好心救你们?你当老子和萝卜头一样好骗啊?” 听了这话,贺楠直接一脚给岑子易踢了过去,“都说了别叫我萝卜头!”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么啊喂。 董眠眠无语了。她抚着额纠结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决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说得闻着伤心见者落泪,最后才小小声地憋出了一个数字。 萝卜头直接把刚喝进嘴里的可乐喷了出来,目瞪狗呆:“多、多少?” 眠眠白生生的小脸埋得更低,只能硬着头皮重复一遍。 “我的天哪,他们怎么不去抢?” 她扯起唇角笑得生无可恋,心道是啊是啊,这的确是在抢:)。 “别闹,他们抢的还少了?”岑子易往嘴里塞了个泡泡糖,坐在床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半晌才眉头紧蹙道:“你之前打算瞒着我们?” “……”眠眠鼓起腮帮子作金鱼状,“告诉你们也没用。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操心,我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逗逼。”岑子易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她脑袋一下,“你能想什么办法?” “我这几年打着老爷子的名头在外头做生意,存款还是有点儿的。”董眠眠的内心哗啦啦地在滴血,她捏着眉心有气无力道:“而且我爸妈那儿还留了两套房,卖了呗。” 岑子易白了她一眼,“就算你把卖房子的钱和存款都拿出来,我再把存款都给你,那也差得多啊。” 贺楠从董眠眠背后冒出个脑袋,“我那儿还有几千,过年的时候存的。” 话音未落就被眠眠一巴掌呼啦到了一旁,“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她坐在椅子上愁云惨淡,呆了好一阵儿后猛地拍案而起,小拳头一握,道:“反正还有十天,先回国再说,我就不信付不清款那帮人能砍死我。” 岑子易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道少女你真是舔针,哪儿那么便宜。 她站起身把两位男同胞往屋外推,边走边道:“行了行了,赶紧出去吧,我再不好好睡一觉就要猝死了。” “哎,眠眠——” “砰”的一声,房门已经重重合上了。 岑子易和贺楠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贺楠摊了摊手,“买火腿肠的早说让你跟着去了,这下好了吧。” “少在这儿说风凉话。”岑子易一巴掌拍在萝卜头的脑门儿上,“谁让我帮他打排位的?谁帮你上的白金三?臭小子。” “切,说得跟你没收我钱一样。” “你……” 门外的交谈声逐渐模糊,董眠眠疲惫得要死,锁好门后甩了甩头,衣服都来不及脱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躺下,她下意识地去抓胸前的长命锁,却摸了个空,顿时烦躁异常地将床捶得梆梆响——妈哒,想玩儿个失踪都没办法,长命锁在那个男人手上,那就意味着她如果想要把锁拿回来,就打死都得再见他一次。 我靠(╯‵□′)╯︵┻━┻! ……姓陆的,这辈子千万别落在老子手上:)。 Chapter 11 ,最快更新独占 ! r11 董眠眠这次的泰国之行,一来是为了观光旅游,二来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身为董家如今唯一的一株嫡传独苗,眠眠时常跟着她爷爷走南闯北地接活,久而久之,她在算命界和风水界也就都有了些小名气。这些年董老爷子的业务区域越来越广,时常处于一年有三百天都在外头跑活的状态,渐渐的,无数慕名而来的达官显贵开始将目光投向了董眠眠,于是乎,眠眠的副业生涯正式开始。 虽然眠眠学艺不精,也不是真正了解奇门八卦之类的秘术,可长年累月地跟着她爷爷,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些场面上的东西还是能糊弄过去的。背着董老爷子出师以来,她给不少大人物看过家宅风水,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也卖出去过不少高价佛具用品。 虽然她的名声远不及她爷爷,可董家嫡系传人的身份摆在那儿,生意当然源源不断。 这次来泰国的其中一个目的,就和眠眠近来的一桩生意有关。 脱险之后的第一个清晨,曼谷的天空氤氲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天朗气清,是泰国十分常见的艳阳天。 疲惫了好几天,眠眠还在梦中和对面的圣枪游侠进行生与死的搏斗,一阵刺耳的门铃声就从房间门的方向传了过来,有些突兀,有些尖锐,几秒钟的时间就将她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眠眠小眉毛一皱,白生生的一双胳膊十分艰难地被子里伸出,下意识地摸枕头底下的手机。迷迷糊糊地捞了一阵,又猛地想起手机在之前已经被监狱的人收走,她的起床气顿时更大了。 门铃声已久锲而不舍地响着,叮铃叮铃不停。 董眠眠坐起身,伸出两只小手挠了挠乱蓬蓬的鸡窝头,然后才不情不愿地下床开门,含混不清地道:“大清早的催命啊?”边说便转身,又要往床上倒。 岑子易照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火烧眉毛了也不上心,亏你还睡得着!” 眠眠捂着脑袋一阵吃痛,沉默一秒钟后,她转身,飞起一脚就朝岑子易踹了过去,气急败坏道:“你小子是不是皮痒?几天不打上房揭瓦,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岑子易侧身,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的攻击,俊秀的眉宇越皱越紧,“别闹,我有正事和你说。” 董眠眠扯了扯唇,修长纤细的左腿迅速抬高弯曲,电光火石之间,面前人高马大的青年已经被放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岑子易躺在地毯上呲牙咧嘴,嘴里骂道:“我靠,你特么动真格儿?” 眠眠气消了大半,她爽了,居高临下地扫了岑子易一眼,“帮你松松筋骨。”说完扑扑小手,哼着小曲儿转身飘进了洗手间。 退避三米的贺楠这才阴区区地进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岑子易面前蹲下,伸手将他扶起来,一边由衷地赞叹:“那丫头去年就是巴西柔术棕带了,你也是想得开,老虎嘴里拔牙,英雄。” “……”岑子易拉着贺楠的手站起身,很艰难地扭了扭脖子,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忍不住嘀咕:“我知道她有起床气,可这下手也太狠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洗手间里水声一顿,紧接着响起一道阴森森的细柔嗓音:“还想松筋骨?” 岑子易干笑了两声,“不动手我们还是好朋友。” 萝卜头朝岑子易投去一记同情的眼神,撞了下他的肩膀低声开口,一副老气横秋的神态:“咱仨在一起十年了,这丫头起床之后的十分钟之内是超级赛亚人,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悠着点儿。” 几分钟之后,洗漱妥当的董眠眠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抬眼一看,只见岑子易和贺楠一左一右地坐在椅子上,神色严肃正襟危坐,见了她,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朝背后噔噔噔退了三步。 “……”这副见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董眠眠扶额,清了清嗓子挤出个尴尬的笑,道:“刚刚是意外,意外。”边说边试着朝岑子易走近两步,殷勤兮兮地倒了杯水递过去,“那个老岑啊,刚刚我不是故意……” 岑子易虎躯一震,连忙双手把水接过来,生怕她一言不合就动手,“没关系没关系。”然后顿了下,见她满脸愧怍,似乎于心不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用安慰的口吻道:“其实我早就该习惯的,不赖你。”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眠眠无语了,垂眸一瞧,只见桌子上摆着一个崭新的苹果手机盒,不仅咦了一声,“你给我新买的?” “是啊。”岑子易说起这个就来气,他挑眉,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表情看着她,“你的手机不是在监狱里弄丢了么,我新给你买了一个,不过卡那些都得回国再补办。”大清早来送手机,还差点被打吐血,这什么世道==。 贺楠也在边儿上道,“你的手机里存了那么多客户的号码,弄丢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子易定的今天下午的机票回国,你赶紧收拾收拾。” 眠眠听了不住点头,“当然得尽快回国。幸好当时身份证和护照都在酒店里,不然我真的要去自挂东南枝了。” 岑子易翻了个白眼,伸手衣兜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一块佛牌放在桌上,沉声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弄来了,收好,到时候那个女明星问起来,你也好有个交代。” 她的目光定定看过去,眉宇间的神色透出丝丝异样。 日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射进来,佛牌色泽很深,正反两面分别刻着繁复花纹和些许泰语,看上去像某种符咒。 眠眠心头一沉,抬眸望向岑子易,神色迟疑:“老岑,这玩意儿里……真有小鬼?” 岑子易耸了耸肩,“你管真假。人家想养小鬼来转运,找上了你,你就给她一个小鬼。干咱们这一行的真真假假谁说得清,那些人求神拜佛,大费周章,不就图个心安么?” 眠眠思索了瞬,然后颔首,“也是。”边说边将佛牌用红布包好收起来,语气慢慢悠悠:“人家图心安,咱们谋活路,各取所需,这世道,没必要事事都讲良心。” 小萝卜头正在吃火龙果,闻言哽了一下,似乎觉得好笑:“那你在监狱里干嘛救那些孩子?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不是不讲良心么?” 她像是被问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随口糊弄道:“人命关天的事儿,那不一样。” 岑子易摇头叹息,“所以啊,你这丫头就是心软。” “……”眠眠有些心虚地转过头,一边儿拆手机盒子一边儿咕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叫长远投资。” “长远投资?”岑子易挑眉,“上回你讲良心招惹了封家,这回更6,直接惹上了eo。雇佣军这三个字在全世界的名声都不好,你知不知道他们是群什么样的人?” 眠眠沉默了两秒,然后点头,口吻竟然轻描淡写,很随意,也很淡定,“我知道啊。” 岑子易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会这么平静地回答,一滞,“你知道?” “……”她缓慢地转过头,清亮灵动的大眼眸子里划过一丝异样,“是啊,我知道。” 知道他们有多可怕,知道他们有多冷血,知道他们有多无法无天,甚至知道,那个人身体的温度有多低,牙齿有多锋利,像一匹暴戾残忍的野狼。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抬手轻轻触摸脖子上的伤口。那里已经贴上了一枚卡通创可贴,将两圈淡淡的咬痕完美遮挡。 只是那丝隐隐作疼,像是已经蔓延进骨髓里,时不时就会拉扯她的神经,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张英俊沉静,冷漠如浮雕一般的面容。 陆简苍,他的确做到了,用这种极端又变态的方式,让她深刻地记住了他,或许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可是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脑子里的疑云升起,乱麻似的搅成一团,直令人心慌意乱。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中止那段极其不愉快的回忆。 岑子易注意到了她面色的异常,不由微微蹙眉,“眠眠,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眠眠心头一囧,面上却非常正经地摇头,很严肃道,“没有,绝对没有。咱仨什么关系,我有什么事当然会第一个告诉你们。” 两人阴恻恻地半眯眼,“真的?” 眠眠点头如捣蒜,就差指灯发誓了,“当然是真的,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听她这么一说,岑子易和贺楠也不好再强拧着追问了。这丫头的性子他们都清楚,表面上看起来软白萌,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她不想说的事,谁都别指望从她的牙齿缝里再挖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男同胞相视一眼,决定不再跟她提起被绑架的那段事。岑子易高大的身躯微俯,一边儿弯腰替她拾掇行李,一边儿试探道:“眠眠,那……咱们欠eo的钱打算怎么办?” “先凑着,不够再想办法。”董眠眠伸出白生生的两只爪子在床上扒拉着,将枕头底下的一大堆佛珠手串全都装进包包里,然后叹了口气,漂亮的小脸蛋十分怅然:“回国之后,我得赶紧补份作业才是真的,要是挂了科,爷爷非砍死我不可。” 说着想起了什么,埋着头随口道:“爷爷上个月跟着几个土夫子出了远门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倒斗么,没个几十天回不来的。”岑子易回答得理所当然,又道,“哦,我提醒你一下,田安安和封霄的婚礼就在四天之后,人家救过萝卜头,你记得准备个大红包。” “……”卧槽,婚——礼? 董眠眠起先一怔,回过神后如遭雷劈:“差点儿忘了,安安在b市的婚礼……” 虽然挺替她好朋友开心,但是……妈蛋,又要大出血了〒▽〒。 一通收拾之后,一高一矮两位男同胞一道离开眠眠的房间。一路上,岑子易沉默着像是在想事情,萝卜头看了几眼后开口,道:“怎么了子易?” 老岑垂眸看弟弟,随口道:“萝卜头,你记不记得三年前,眠眠给一户人家看过风水?” 贺楠无语,“她见天儿在外头看风水,我哪儿知道你说的是哪户。” “b市郊区,和封宅隔得不远的那户。”子易眉头越皱越紧,“那所宅子是主人家托人代买的,原本想请老爷子去,结果他老人家那段时间在t市,所以眠眠才去凑的数。” 萝卜头琢磨了瞬然后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就是出手非求大方的那户!当时我和眠眠一起去的,她还说那宅子的主人身有神仙骨,面有灵中光,是神仙转世来着……” 岑子易被呛住了,“她不是没见到那宅子的主人么?” “瞎喷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德性。莫名其妙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今儿早上整理客户信息的时候看见了,她八万卖给人家的镇宅之宝该送过来保养了。” 贺楠扶额:“……卖只中华田园犬给人家,还非说是哮天犬转世,土狗保养个屁啊!” Chapter 12 ,最快更新独占 ! r12 坐飞机回b市,航班降落的时间是早上八点,b市从熹微的浅光中徐徐苏醒,带着春季特有的缱绻细雨和微风,迎接又一个忙碌的清晨。 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赶飞机,此时此刻,董家小分队的两位男同志都困得奄奄一息,窝在的士车的后座上打瞌睡。董眠眠却很是兴奋的样子,探出小脑袋看看这儿望望那儿,大眼睛里精光闪闪,浑然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姿态。 岑子易打了个哈欠,一副嫌弃的表情看她,压着声儿道:“喂,你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年,瞎瞅瞅什么呢,丢不丢人。” “你晓得个球。”眠眠破不耐烦地甩了他一记白眼,掏出包包里的手机给自己自拍,然后打开微博贴上去,配字:回家的感觉rio好[doge]。最后用白白细细的指头戳了下“发送”键。 贺楠正在刷微博,看见动态之后,他向副驾驶座上的某人投去一记鄙夷的眼神:“能不能换个滤镜,丑死了。” 五秒钟后,董眠眠的微博提示音响个不停。小萝卜头随手点开评论界面随手一翻,发现那条微博的评论区已经瞬间被脑残粉攻陷了: (≧3≦)哇董大师猴美! 大师简直美得人神共愤[爱你]。[生病][生病]我这周要去面试,大师保佑我事事顺利啊[祈祷] 大师大师,你还缺桃木剑么?上过大学还会暖床的那种[转圈][转圈] 大师,上回在你家买的金榜题名符很灵啊!我妹妹的会从过了哦[开心][开心]下次一定亲自来文庙坊感谢大师! balabala…… 贺楠嘴角一抽,迟疑着开口:“我们老师说,网络时代要学会保护*。” 她摸出个印着愤怒的小鸟的冰袋眼罩戴上,头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然后伸出跟食指左右摇了摇:“网红的世界你不懂。” 岑子易正在喝水,闻言一口农夫山泉直接喷了出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行了董大师,得亏老爷子玩儿不来微博,让他知道你打着他的名号当网红,看他不削了你。” “我这叫扩大市场,发掘潜在客户,你懂什么啊?”眠眠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淡淡道,“明天就是十五,烧香拜佛的人多,咱们生意肯定好。小萝卜头明天要上学,我要去给买鬼牌的客人交货,老岑,明儿就辛苦你了。” 岑子易听得鬼火冒,抄起手边的杂志就朝董眠眠的脑门儿上砸了上去,眉头大皱:“每次忙起来就撂摊子,你丫真行啊。” 眠眠捂着脑袋一声痛呼,“生意重要,收钱更重要。那位姐上回只给了定金,尾款都欠着呢。” 贺楠往边儿上挪了挪,埋着头继续玩儿保卫萝卜,随口道:“行了子易,这丫头既好色又贪财,见钱眼就开,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大爷的。”她白眼乱翻,“人命关天,我现在多赚一笔是一笔,不然欠的钱你们帮我还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十天为期,这都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心头有些烦躁又有些郁闷,伸出小手在背背裤的裤兜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张写着账户号码的纸条来。掀开眼罩垂眸一扫,只见上头白底黑字,连串的阿拉伯数字异常刺目。 岑子易探首一瞧,视线在眠眠手上的纸条上流转一遭,余光里看见她抬起左手,摸上了脖子贴着邦迪的伤口,像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 他心头的疑云更浓,试探道:“眠眠,你脖子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和之前的每次一样,她摇头,语气轻描淡写:“不是跟你说了么,狗啃的。” 岑子易神色微变,还想再继续追问,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泰国的事我不想再提了,特么的霉成狗。”说完不耐地扯下眼罩挡住眸子,闭上了双眼,扔下一句话,“睡了,到了叫我。” 泰国,北孔普雷,雇佣军,还有那个残忍暴戾的拥军头子,都只是一场噩梦,结束之后,就应该彻彻底底地遗忘。 …… “你看起来很害怕。” “留个纪念。” …… 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眠眠却没有感觉到温暖。不受控制的,她想起那张英俊陌生的脸,冰冷,漠然,无数画面走马灯一般闪过,最后是那阵尖锐的刺痛。那个男人锋利得像野兽的牙齿,刺破了她的皮肉。 忽地,一个疑惑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董眠眠蹙眉,终于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说,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归还长命锁。他难道会千里迢迢来中国,只为了把东西还给她? ……蛇精病么==。 脑子里有些乱,她思考了会儿,毫无头绪,索性也不再去想了。毕竟那个男人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个地方不诡异,她实在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一个一言不合就动口的变态。 虽然表现得毫无所谓,但只有董眠眠自己知道,这两天,她过得有些神经衰弱。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闭上眼,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睛就会在脑海中浮现。那个就连笑容都森冷冰凉的男人,几乎成了她的梦魇。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钱付清,拿回自己的长命锁,再然后,陆简苍这三个字,必须从她的生命里完全消失。 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泰国byebye,监狱byebye,陆简苍,去他大爷的:)。 ********* 世界很大,有的地方和平安定,有的地方战火连绵;有的地方富庶多金,有的地方弱小贫瘠。旷日持久的内战,连年的饥荒,各种武装力量的博弈,将莫尼比亚这个国度折磨得满目疮痍,无数人死于饥荒,也有无数人,死于仿佛无休无止的军.阀混战。 哪里有硝烟,哪里就有战争。 战争是佣军的乐土,越混乱的局势,越能为雇佣军们带来巨大的利益。美国eo公司成立于1990,最初是由陆军特种突击队的十名退役军人组建,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与壮大,如今的eo,按照现代商业模式运作,建立公司管理体制,对外承揽业务。 作为一个当今世界规模最大的私营武装公司,eo的主要客户是国家与大型跨国公司,提供“直接战争服务”,也附加少许安保业务。 这家有极强政府背景的公司,成员几乎来自世界各地,几乎全部服役过各国精锐部队,实战经验丰富,更有不少人来自闻名世界的劲旅。 只要你能支付数百万美元的高额酬金,这支拥有先进武器,爪牙锋利至极的骁勇军队,就会竭诚为你服务。 卢斯卡尼的政府大楼中,关押着七名联合国官员。 当地最大的军阀于数日前出兵攻下了卢斯卡尼,并挟持人质与政府对峙,要求联合国维和部队在十天之内撤出莫尼比压,否则,他们将在卢斯卡尼的最高处看见六名官员的人头。 夜色下,数架武装直升机在卢斯卡尼郊区的上空盘旋,莫科比少将在士兵们的陪同下到来,常日的战火为那张刚毅的容颜蒙上了泥土灰尘。他微皱着眉,棕色的眼睛里跳动着一丝忐忑的光芒,静默不语地望着头顶上方的直升机。 在做出再次雇佣eo的决定之前,莫科比的内心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斗争,最终却不得不选择妥协。 eo雇佣军的眼中只有利益,不过,他们除了擅长漫天要价以外,更懂得怎么样给敌人致命一击。 为了人质的安全,这是他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几分钟的等待后,数架直升机徐徐降落。莫科比的面上浮起一丝笑容,上前几步,径直走向为首的军绿色直升机,神情间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 机舱大门开启,一个身着黑色军装制服的高大男人走了下来,相较于所有人的紧张忐忑,帽檐下,那张面容甚至显得很漠然,甚至是漫不经心。 莫科比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欢迎你,我远道而来的朋友,eo指挥官。” 月色轻薄得像一层雾,陆简苍唇角的笑容疏离,英俊的面容比夜色还要冷硬漠然,淡淡道:“莫科比少将,很荣幸能再次为您服务,不过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陆先生。” 少将已经不算年轻的面容掠过一丝诧异,看着眼前这张冷漠刚毅的脸庞,他艰难地笑了笑,“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雇佣eo,按照规矩,我们已经将百分之二十的定金汇到了eo账户,希望这是一次愉快的合作。” 他勾起唇,清冷的视线投向硝烟依稀的卢斯卡尼主城区,轻轻地笑了:“当然,我们会在三天之内为少将解决麻烦。” 莫科比面上笑容一僵,迟疑道:“其实也不用太着急,毕竟维尔迪斯并不是一个小角色,并且,我们必须确保七个人质的安全……” 雇佣军们扛起枪依次下了直升机,距离最近的黑刺闻言挑眉,扯起一边嘴角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语调随意:“尊敬的少将先生,我们一定会在三天之内处理完一切,因为指挥官在不久之后,需要出席一场很重要的婚礼。” 婚礼? 少将被这个答案堵得一滞,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朝那个身形料峭挺拔,面色冷漠的男人挤出一句话:“既然是出席婚礼……那么提前祝陆先生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Chapter 13 ,最快更新独占 ! r13 回国的第二天,将好是本月的农历十五,烧香拜佛的好日子。 心里揣着事,董眠眠破天荒地享受到了一次失眠带来的酸爽乐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眠眠不得不举起小白旗向失眠君投降。 抬眼看窗外,外头的天黑蒙蒙的,她蹙眉,摸出手机扫了扫,不禁翻了个白眼。才早上六点四十,难怪天都还没亮。 眠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情不愿地趿拉上拖鞋去洗手间洗漱。刷牙洗脸换衣服,拾掇好一切后,她看了眼隔壁已经亮灯的房间,挑了挑眉,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贺楠今年初二,学校要上早读课,要求学生每天七点半之前必须到校。萝卜头不住校,每天都得坐十五分钟的公交上学,所以,他必须在每天的六点五十准时起床,然后在七点整的时候出门,才能保证不迟到。 和周公的约会被闹钟无情打断,贺楠现在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半合着眸子,拖着残躯走出卧室,他游魂似的从厨房门口飘了过去。 三秒钟后,飘走的游魂重新飘了回来。 看着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娇小身影,贺楠的瞌睡瞬间就被惊醒了。他白净清秀的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万分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敢问大师在干嘛?” 眠眠将煎好的蛋铲进盘子里,眼也不抬道:“你瞎啊?” 萝卜头被噎住了,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你被附身了?” 她挥舞锅铲的动作顿住,放下铲子,转身,回头,唇角勾起端庄优雅的笑容,“贺楠,大清早的皮痒痒?”边说边扭了扭手腕和脚脖子。 贺楠吓得虎躯一震,连忙讪笑着摆摆手,“不敢痒不敢痒,谢谢大师替我做早餐,大师简直不能更棒!”说完一溜烟儿地跑进了洗手间,砰一声甩上门。 别看这丫头个子不高,身形娇小皮肤又白,动起手来却丝毫都不含糊。但凡是了解董眠眠的人,绝对不敢轻易招惹她。身为和董大师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同志,贺楠和岑子易受的压迫不是一点半点,按照武力值排名,董眠眠是家里的老大。她说一,一贯没人敢说二。 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眠眠精致的小脸上满满的鄙夷,尖尖的小下巴一扬,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音儿,嫌弃脸:“没出息。”说着,她拿起菜板上没切的小黄瓜咬了一口,咔擦咔嚓地吃起来。 男孩子的洗漱时间很快,六点五十三分,依然有些惊魂未定的贺楠走出了洗手间,坐上餐桌战战兢兢地吃煎蛋三明治。七点整,他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儿,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子遥遥传来:“子易啊,今天眠眠好像鬼上身了,你多保重!” “……”卧槽,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说老子鬼上身,简直是新世纪的白眼狼。 刚刚起床正在刷牙的岑子易嘴角一抽,手里的牙刷应声落地。 听见了响动,眠眠回首一瞧,看向满嘴泡沫满脸受惊脸的高个子青年,很和蔼地笑,“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 “那就继续刷牙。” “……哦。” 八点多,董眠眠和岑子易一起下楼去了董氏佛具行。出门在外好几天,店里积了不少的灰尘,两人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将整个佛具行打扫干净。 文庙坊是条老街,因为文殊寺的关系,这地方也算b市很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庙的地方就有江湖骗子……呃不是,就有很多吃算命风水饭的先生。文庙坊这条街,自然汇集了不少以董眠眠为代表的神婆神棍团体。 寺庙香火好的日子,佛具行和算命摊的生意也会跟着好。眠眠将中国风的帆布包包挎到肩上,一面装东西一面往外面张望,口里叮嘱道:“老岑,找爷爷的都给推了,找我的就留个联系方式,记得抬抬价,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岑子易坐在柜台里拨算盘,手上的玉扳指在日光的照样下不住反光。闻言眼也不抬,只点着头道:“知道,瞎吹呗。” 眠眠对着店里摆的照妖镜理了理头发,掏出手机看时间,十点半。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店里有事儿你就应付着。”边说边背着包包往外头走,走了一半儿回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哦,我有两个室友今天可能要过来买转经筒,你到时候招呼一下,给她们算最低价。” 岑子易挑眉,揶揄打趣儿的口吻,“你最近不是需要钱么?积少成多呗。” 她回了一记白眼,“多的都差了,不缺这几百。”说着挥挥白生生的小细胳膊,“走了哦。” 身为董家的根正苗红的接班人,董眠眠平常接触的客户大多都是既有身份又有权势的有钱人。而这次向她购买泰国鬼牌的人,正是内地娱乐圈大名鼎鼎的影后,宁馨。 前些年,这位影后的星途可谓是顺风又顺水,可这种日子在一年前戛然而止。一个诈捐门丑闻几乎毁了这个半只脚已经踏入神坛的女艺人,连着十二个月,各种□□铺天盖地充斥各大版面头条,宁馨这个名字,从最初的香饽饽,逐渐变得一文不值。 养小鬼转运之事,在中国娱乐圈其实并不少见,据眠眠所知,国内不少知名女星都曾经靠着这个方法时来运转东山再起。小鬼究竟有没有,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其实没人去寻根究底,毕竟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宁馨走这条路,是意料之外,其实也是意料之中。 董眠眠叹了口气。 影后再没落也是影后,约定的见面地点当然不会寒碜。眠眠挎着包包走近市中心的中环广场,在街边的coco买了一杯奶茶三兄弟,接着便走进了一家名为“祖母厨屋”的高档西餐厅。 门口处,一个扎小辫子的瘦高男人想是已经等候多时。 眠眠认识这个人,是宁馨的助理之一。 见了她,助理连忙加快步子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热情不已道:“董小姐,宁姐已经到了,跟我来吧。” 她点点头,跟在助理大哥的身后往吸烟区行进。 西餐厅的装潢十分雅致,悠扬的小提琴轻音乐在空气里徐徐浮动。来这里就餐的客人中很多都是外国人,衣着优雅,举止得体,一看就知非富即贵。 眠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棉麻短袖和棉麻长裤,微微一囧。 好在这种尴尬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下一秒,那位助理就把她引到了最僻静的一个角落里。 一个身着橘色连体裤的优雅美人,映入眼帘。尽管被硕大的墨镜遮挡去大半张脸,可依旧能看出她不俗的美貌。 是宁馨。 董眠眠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柔声道:“宁小姐。” 美人勾起唇角,优雅地伸手请她落座,“董大师请坐。” 眠眠被这个称呼弄得干咳了一声,等助理拉开椅子,然后坐上去。白人面孔的侍者自发地送来一杯咖啡,她说了个谢谢,正要低头去喝,便听见对面的美人继续开口,很直接:“大师,我的佛牌带来了么?” 平时做生意,和这些人物打交道是必须,可董眠眠骨子里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她也不打算和这个女人多磨蹭,闻言点点头,将用红布包好的东西放在桌上,推过去,面色淡漠从容:“使用方法我写了一份,和佛牌放在一起,宁小姐照着上面的方法豢养就行。” 宁馨似乎很激动,纤细的十指甚至有轻微的颤抖。她拿起佛牌,涂抹了红色唇膏的嘴唇弯得更厉害,“立刻把尾款打给董大师。” 助理先生说了个是,然后就走到一旁拨电话。 眠眠有点无语,心道虽然不如之前红,但是这位大姐该有的驾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少。她不大喜欢这个女明星,即使干坐也不想和她多说话,于是只好低着头,掏出手机默默地保卫萝卜。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一条消息弹出来,显示储.蓄卡里收到了一笔转账汇款。 出于礼貌,影后留了董眠眠一起用餐,却被她毫不犹豫地婉拒了。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从她见到宁馨到走出西餐厅,统共不过半个小时的事。 烈日当头,她站在商场外面翻手机,察看自己的银.行卡总余额,然后怅然地叹一口气——还是差很大一截啊┑( ̄Д ̄)┍。 正郁闷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眠眠眨了眨大眼睛,垂眸一瞧,只见屏幕上闪动着一个陌生号码。她狐疑地皱眉,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滑开接听键放到耳边,然后道:“你好,董氏佛具行竭诚为您服务,我们承接家宅风水勘测,算命改命等一系列业务,童叟无欺,业界良心……” 几秒钟,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因为听筒里传出了一个声音,清冷低沉,带着些熟悉的森然寒意,淡淡道:“我三天后到b市。” 平稳的一句话,像是某种令她毛骨悚然的宣告。 董眠眠整个人目瞪狗呆,握着手机石化了几秒钟,终于艰难地抡动舌头组合词句:“……你打错了。” 可是对方嗓音沉冷,“我是陆简苍。” “……”whatthe*?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眠眠用最快的速度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放进包包的最底层,用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压好,最后催眠自己:你一定在做梦。 Chapter 14 ,最快更新独占 ! r14 那通诡异的电话之后,董眠眠连续三天都有点神经质。 那个男人不仅有她的联系方式,还准确地知道她所处的城市位置,这实在令她感到不寒而栗。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她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一种高度警觉的状态,随时提防着那个咬了她一口的蛇精病会猝不及防重回她眼前。 不过很万幸,眠眠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在那之后,她的手机再也没有接到过那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而那个造成她内心警惕与恐惧的罪魁祸首,也没有出现。 对此,她除了长舒一口气外,心头还颇有几分小鄙夷:那么大一人物,为了追债还专门打跨国电话来恐吓,这是缺钱用缺疯了么,手动再见…… 其实对于陆简苍,董眠眠的态度有些矛盾。一方面,她希望早日拿回自己的长命锁,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这辈子都不再和那个男人打照面。 夏季的深夜,和过去的几天一样,向来相当能睡的董某人再度失眠。内心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着,焦虑,忐忑,懊恼,疑惑,点点滴滴充斥着她的大脑。 床头的夜灯光线昏暗,她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试图强迫自己入睡。可是没有办法,闭上眼的刹那,那个挺拔料峭的高大身影就会浮现,黑色的军装制服,沉静冷峻的面容,还有冰凉的嘴唇。 这种夜晚,很容易就能令白天被压抑的情绪放大千万倍。她想起那个叫陆简苍的男人,想起他强势的亲吻,几乎残忍的啃咬,想起他的一切。像是硬生生烙在她的脑海里,那么清晰和真实。 眠眠烦躁不已地睁开眼,双手攥拳狠狠地砸了砸枕头,然后拉高被子,将娇小的身体和毛茸茸的脑袋完全藏了进去。 这些天以来,她竭力让自己忘记,可时至今日,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悲伤逆流成河的事实——陆简苍这三个字,已经十分光荣而伟大地成为了她生命中能顶半边天的一片阴影,so,忘得掉个唧唧炖海带:)。 整个晚上抑郁加暴躁,捱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眠眠才勉强睡过去,拉撑一觉到第二天上午的十点钟,一阵懒懒散散的敲门声响起,砰砰砰。 “……”法克。 眠眠闭着眼睛中皱了皱眉,理都不理,翻了个身继续呼呼睡。 “砰砰砰。”这次的动静比之前起码大了一倍。 “……”靠靠靠。 她眉头皱得更紧,身体在床上蜷得像只小虾米,随手抄起枕头就往房门的方向砸了过去。 白色柔软的枕头君砸上了卧室门,然后可怜兮兮地滑到地上。 房门外的岑子易和萝卜头相视一眼,然后神色凝重地朝彼此颔首。下一秒,岑子易拿出来了准备已久的高音喇叭,摁下播放键,一阵极其响亮的男声顿时欢快地飘扬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中学生第二套广播体操,青春的活力,预备,雏鹰展翅——” 在喇叭里的人念到热身运动的第四个八拍时,卧室门猛地一下被拉开了。 贺楠吓得噔噔噔后退三步,举目去看,只见董眠眠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神色冷凝,然后飞起一脚就朝手持高音喇叭的岑子易踢了过去。 萝卜头别过头去不忍心看,只在心里默默给老岑画了个十字。 好在岑子易这回早有防备,他侧身往一旁躲开,嗓音出口有些变调,道:“卧槽,今天你要去参加婚礼,睡得跟尼玛个猪一样!” “……” 董眠眠还保持着踢腿的动作,闻言整个身子一僵。三秒钟后,她皱紧了眉头说了句仙人板板,然后就火速冲进了洗手间。 ……参加婚礼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设闹钟,真是分分钟想给自己一刀啊啊啊otz…… 头顶上方一大群乌鸦成群结队飞过,眠眠死的心都有了,匆匆忙忙洗漱完便冲回房间收拾自己。 以封家的壕气和封霄对田安安的宠爱程度,她完全可以想象这场婚礼的规格会有多高大上。为了参加这场婚礼,一向抠成狗的眠眠一反常态,咬牙忍痛买了件死贵死贵的小礼服,以此向封先生和封太太表达最高敬意。 火速从衣柜里捞出那件水蓝色的小礼服换上,她一面反手拉拉链,一面伸手去拿梳妆台上的化妆包。等她终于给自己上完一个淡妆,挂钟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中午11点整。 董眠眠暗道一声糟糕,连镜子都来不及好好照一下就冲出了家门,踩着小高跟儿跑出文庙坊,拦下辆出租车就直奔封家大宅而去。 等眠眠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婚礼现场,被仆从客客气气地引入大门时,封宅的庭院里早已经宾客云集。 天公十分作美,金色的日光照耀下,各色各样的名流穿梭于暗香浮动的花园中,草坪上的巨型餐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精致糕点与香槟。 女士们无不端庄优雅,男士们无不气质非凡。身为一个常年和各种人打交道的神婆,只需一眼,董眠眠就能作出判断——这群人的面孔各异,国籍不同,但必定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毕竟这场婚礼的主办者,是大名鼎鼎的封家。 眼见仪式还没有开始举行,眠眠心头微缓一口气。好在这场婚礼云集的重要角色太多,她这种纯打酱油的就算晚来,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人们照旧谈笑风生,举杯共饮。 她拿小手拍拍心口,清了清嗓子,面上摆出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态,施施然地从餐桌上拿起了一块抹茶蛋糕。 送了一个辣么沉甸甸的大红包,想想其实还是很肉痛的。这些糕点看起来好高端的样子,唔,多吃一点好了⊙v⊙。 刚刚张嘴咬了一口蛋糕,一个清冷柔媚的嗓音就在身后响起,带着点诧异的口吻:“董大师?” 董眠眠被呛了一下,回首一瞧,一个冷艳高挑的美人端然立在自己面前,身着浅灰色晚礼服,看上去优雅动人。 她滞了下,被这个称呼堵得差点儿噎住,哽了好一阵才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迪妃小姐。” 这么漂亮美艳的一张脸,很难令人不记忆深刻。如果眠眠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美女是封霄身边的四位助理之一,性子清冷沉稳,更重要的是,她的身手十分了得。 迪妃端起一杯香槟抿了一口,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的年轻女孩。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跟董眠眠打招呼,嗓音沉沉的,有些散漫的意味:“董小姐来了?怎么不进去,夫人几分钟前还念叨了一次你的名字。” 眠眠干笑,硬着头皮鬼扯:“今天学校里有点事,呵呵。”边说边转身往别墅大门跑,“我去找安安啦,拜拜!” 罗文抬手摸了摸银色唇环,朝那个娇小的水蓝色背影吹了个口哨,戏谑又揶揄的口吻:“以前只觉得这小丫头人长得不错,没想到身材还这么辣。” 迪妃嗤了一声,“喜欢?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 “……”罗文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半靠着一株老树挑了挑眉,“为什么?” 迪妃美眸微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衣着华贵的来宾,喝了口香槟漫不经心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罗文顺着她的视线观望四处,随手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道:“难得这么热闹。我看了一圈儿,有头有脸的角儿基本到齐了。” “不,”她摇头,“最重量级的还没来。” 最重量级的? 罗文被这几个字弄得一怔,蓦地回过神,俊秀慵懒的面容顿时带上了几分莫名的凝重,压着嗓子迟疑开口:“eo的人?”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等在这儿。他接受了邀请,先生说,会亲自来迎接。” eo雇佣军的顶头上司,肆虐在世界各大战场上的暴戾军团,奉行以暴制暴,利益至上的行事准则。的确,也只有那个名字能令不可一世的封霄纡尊降贵。 陆简苍。 婚礼仪式前开始的十五分钟,董眠眠和几个伴娘们一起出现在了偌大的绿色草坪上。而在她背后的不远处,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逆光而来,他穿着笔挺崭新的白色西装,俊美的面容在日光下格外醒目。 而最引人瞩目的,是男人怀里,抱着个一袭洁白婚纱的娇小女孩,远远的能听见新娘羞怯怯的嗓音,低低道:“咳,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是认真的……” 男人面无表情,“听话。” “……” 董眠眠对这种当众虐狗的行为已经丝毫见怪不怪,她干咳了两声别过头,余光不经意瞧见封宅的铁门被仆从打开,一辆纯黑色的越野车,缓缓驶入。 她挑起眉毛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吧唧吧唧嚼几下——谁这么不懂事,竟然来得比她还晚…… 全场的人都有瞬间的安静,无数道目光注目下,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如画的高大男人,踏入了婚礼现场。在他的身后,跟着数位同样身着西服的英挺外籍青年,目光锐利,西服衣料下的肌肉隐隐可见。 封家的宾客们起先好奇,不知道这个姗姗来迟的男人是什么人。直到他不疾不徐地走近,深邃英俊的面容在阳光下璀璨无比,威严而清冷。部分宾客恍然大悟,眸子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丝丝惊异。 而此时的眠眠,已经惊得差点儿坐地上去。 ……她这是瞎了么?日妈这个把西装都穿得像军装制服的大哥,怎么这么面熟卧槽? Chapter 15 ,最快更新独占 ! r15 长命锁被对方扣留,董眠眠的心里其实很清楚,她和陆简苍一定会有第二次见面的一天。这段时间以来,她甚至在心里设想过,如果再次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想,那个男人应该会悄无声息地出现,然后完全例行公事。他奉还长命锁,她付清关于那次营救行动的酬金,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和陆简苍再见算是意料之中,可是眠眠指天发誓,她绝对没想到,他会出现得这么……万众瞩目。 眠眠僵了两秒钟,下一刻,她身体做出的反应快过了她的大脑——微笑,转身,放下香槟,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别墅里。 望着那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纤柔背影,婚礼的新娘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视线再次落向不远处那位料峭笔挺的高大身影,压着嗓子小声询问身旁的丈夫:“那是谁?” 俊美的新浪朝她露出清淡的微笑,深邃的眼眸目光宠溺,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淡淡道:“一个朋友。” 封家的合作伙伴遍及世界,但是,能被封霄称为朋友的人却屈指可数。田安安一滞,抬起小手指了指好朋友跑远的方向,又指了指那个男人走来的方向,小脸上浮起一丝疑惑的神采:“为什么眠眠看见他就跑,他们认识?” 董大师怎么可能和封霄的朋友打过交道,这实在是太不科学了(⊙o⊙)。 封霄没回答,只是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沉声道:“待在原地,等我两分钟。”说完,他迈开长腿径直朝远道而来的贵客走去。 婚礼现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安静了一瞬,整个偌大的花园草坪只有风和流水的声音,人工湖的水面被风拂动起丝丝涟漪,映入头顶金光,极缓慢地徜徉,徜徉,想要绽开一个迷离不真的梦境。 藤蔓交缠的老树下,相貌气质出众的青年男女静静观望着。迪妃旋身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拿出粉扑给自己补了个妆,低声道:“再次检查安保系统,贵宾太多,我们必须确保先生和夫人的婚礼不出任何意外。” “知道。”罗文摸了下嘴上的唇环,嘴角吊起一个笑来,“认真说,eo的敌人可比咱们封家多,人家陆先生既然敢来,肯定做了完全的准备。” “话是这么说,可他毕竟是客人,地主之谊这四个字我们也不能含糊。”她收起粉扑,道。 青年抬眼,只见宾客们自发撤步朝两旁避让开,空出一条长长的通道。他挑眉,用英语揶揄道:“说起来,eo的老板和咱们先生的交情一直不错。” 迪妃耸肩,“军火和战争的关系就像,你说呢。” 与宾客们的好奇截然不同,此时此刻,直身别墅内部的董眠眠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寻根问底的话,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跑进来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她有些懊恼又有些挫败,咬了咬唇,神色忐忑地透过窗户朝外张望。 眠眠暗搓搓地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 ……前前后后被占了几次便宜,为什么做贼的是陆简苍,到头来心虚的却是自己otz…… 封家的仆从们面色狐疑,显然都对这个突然从婚礼现场跑过来的客人感到奇怪。一个身着制服的金发女郎缓步走近,在她身后站定,用标准的美式英语道:“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您的么。” 董眠眠吓了一跳,回头一瞧,看见一张笑容温婉大方的漂亮脸蛋,连忙摆摆手,“不,不用,谢谢。” 女郎微笑,“那么祝您愉快。”说完转身离去。 她重新转过头,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藏在墙壁背后,透过封宅会客厅里的巨大落地窗举目而亡,她看见两个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似乎正在进行交谈。 黑色身影背对着她,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一副宽肩窄腰的身架,与封霄优雅却凌厉的矛盾气质不同,他冷毅笔挺,式样简单,做工考究的黑色西服,在他身上有种极致的威严和清冷。 董眠眠皱了皱眉。 陆简苍在这里……是的,他当然有充分的理由出现在这里。以封家的势力,同样在美利坚混,他们与eo结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难怪会有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难怪他会说自己三天后来b市。 这根本不是巧合,他来中国,是为了参加封霄和田安安的婚礼。或许……也顺道还她长命锁。 那么现在怎么办?她要继续呆在这里么?和他一起作为宾客,参加这场名流云集的婚礼? ……尼玛真是想想都可怕Σ(°△°)︴。问题是这场婚礼的主角是她交情还算不错的朋友,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未免太不仗义了,这些日子以来,封家前前后后可照顾了她们董家不少生意的说…… 唉,( ̄o ̄)纠结。 屋子里的某人心中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婚礼现场的诸人也心思各异。 能被封家邀请为座上宾,这些人的身份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当然不会不认识那位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位宾客。战乱和斗争为雇佣军企业打开了一片天空,自上世纪以来,全球便涌现了大批雇佣军公司,承接战争业务,以杀戮获取暴利。 十大雇佣军公司,美国的eo最为著名。最高科技的武器,最完善先进的作战策略,使得它在业内遥遥领先,近年来几乎垄断了整个雇佣军行业。 这种无法无天的恶性竞争的背后,当然会有军火供应商的大力支持。 关于封家和陆家的私下往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但是这次婚礼,显然已经把这种同盟关系公之于众。 这是一种策略,也是一种无声的宣示,奉行绝对霸权主义的两个家族结盟,对相关行业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但同时,他们也会开启一个全新的未来。 “陆先生远道而来,是我和我夫人的荣幸。”封霄轻笑,转身望向不远处的美艳女孩,“过来。” 田安安提步上前,有些忐忑地仰起脖子,望向这个和她老公差不多高的高大男人,微笑:“……陆先生,您好。” 面对同盟方的两位主人,陆简苍勾起淡淡的笑容,嗓音沉而微凉,冷漠疏离,“你好,封夫人,恭喜两位。” 尽管他在微笑,可是迫人的气势和浓烈的压迫感却几乎令人喘不过气。田安安有些不自在,面上却仍然维持着礼貌优雅的笑,柔声道,“请陆先生自便,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希望您海涵。” “夫人太客气了。” 几人随意地寒暄交谈着,隔着一段距离和玻璃,眠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很紧张,生怕自己被田安安这只猪队友出卖,正慌张无措间,那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微微转过了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日光之下,那张脸和记忆中一样沉静英俊,如墨的瞳孔中缀入点点金色流光。董眠眠整个人都呆了,和泰国那次的见面相比,他璀璨耀眼得不大真实。 石化了0.1秒之后,她气急败坏地蹲下了身子,背靠着墙壁欲哭无泪。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刚才看见她了么?看见了么? 应该没有吧,毕竟有那么长一段距离,匆匆一眼,应该没看清的。况且上次在泰国她几乎算是蓬头垢面,而且又是晚上,没准儿他连她长什么衰样都忘了呢…… 心头胡乱安慰着自己,眠眠抬起小手拍了拍胸脯,白生生的细胳膊抬起来,扶墙起身,准备去洗手间纾解一下。 ……她绝对不承认自己被吓尿:)。 婚礼的小插曲匆匆翻过,该进行的仪式还是得照样进行。草坪上的宾客们重新回到各自的座位坐好,牧师开始主持婚礼。 不是眠眠不仗义,实在是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重新和那位把她啃得鲜血淋漓的仁兄见面。于是仪式进行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洗手间里呆着,等了不知道多久,一阵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传来。 董眠眠一囧,她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微博编辑页面,上头一行字:啊啊啊还记得上次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喜欢啃人脖子的狼狗么?我参加婚礼又遇见它了肿么破/(tot)/,我撤还是不撤,在线等挺急哒![生病][生病] 她戳了下发送键,然后收好手机拧开水龙头,假装刚刚小解完的样子。 不多时,一个身着浅粉色礼服的清秀女孩儿走了进来,长发挽起,模样灵动。她看了眼默默洗手的董眠眠,皱眉:“大师?我们找你老半天了,你上个洗手间上这么久?” 女孩儿叫朱莹莹,是田安安的闺蜜加基友,和眠眠的关系也不错。闻言,眠眠干笑了两声打哈哈:“我便秘,便秘。” 朱莹莹朝她投去鄙夷的眼神,道,“便秘你大爷。安安结婚,你总不能一杯酒都不敬人家一下吧?” 眠眠啊了一声,嘴角一抽:“……敬酒是应该的,可是我……”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朱莹莹就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去吧,皮卡丘。”然后上下扫了眼她全身,目光定定盯着她傲人的两座山峰,摸下巴皱眉:“说实话,大师,你这礼服和你平时保守朴素的穿衣风格很不同嘛” “……”卧槽,能遮的都遮了,还不保守,哪儿不保守了,胸大是她的错吗! 左思右想无果,最终,董眠眠纠结再三,一咬牙一跺脚,和朱莹莹一道从别墅里走了出去。一路看似淡定实则偷鸡摸狗地观察,却并没有再看到陆简苍。她不禁感叹,有钱就是好,宅子修得这么大,躲人都方便多了==。 抬眼望,婚礼的两位主角正在人工湖畔和几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交谈着什么,眠眠顿住步子定定心神,伸手从路过的侍者手上拿过一盏香槟,勾唇,微笑,无比端庄优雅地提步上前。 田安安侧目见她过来,面上的笑容顿时绽得更甚。眠眠走过去,照例警惕兮兮地四下观望一阵,然后才笑颜盈盈地柔声道:“封先生,封夫人,祝你们百年好合。”边说边举起香槟。 安安笑容满面,就连封霄冷峻的眉眼都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语调淡漠道:“谢谢。祝董小姐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董眠眠笑容一滞,只觉得青天白日的,这句话听起来十分古怪。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礼貌地和这对夫妇碰了碰杯,红唇微张,抿了一口香槟。 短暂的对话并没有待续多久,很快,眠眠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回到了别墅内,躲开了衣香鬓影穿梭不息的宴会人群。 ……又来了,那种仿佛一言一行都被人收入眼底的诡异感受。 董眠眠不知道那种目光是从什么方向投射过来,甚至不确定那种目光是否真的存在,但她就是莫名紧张起来,细嫩的掌心甚至都在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下沁出了一层细汗。 就在这时,几个衣着华美的贵妃注意到了这个落单的年轻女孩儿。妇人们翩翩上前,其中一个是董氏佛具行的常客,她笑盈盈地开口,语气有些惊喜的意味:“这不是董大师么?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眠眠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视线里映入几张妆容精心的脸庞。她快速反应过来,当即绽开习惯性的微笑,正要开口说话,整个人却在瞬间僵住了。 妇人们不明所以,纷纷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会客厅中,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两名黑衣青年安安静静地矗立着,面无表情,神色冷毅。 而在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纯黑装束的男人,英俊的面容眉眼沉静而冷厉,长腿笔直,坐姿随意。水晶灯在那副伟岸挺拔的身躯上投落淡淡剪影,男人左臂搭在扶手上,银白色的金属袖扣反射光线,熠熠生辉,浑身上下都沉冷迫人。 董眠眠大脑瞬间有点空白,一时间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锐利暗沉的视线,穿过所有人落在她身上。呼吸一阵困难,她看见男人修长有力的两指间是透明高脚杯,里头的金黄色液体轻微摇晃。 眠眠根本没有任何勇气,去对视那双冰冷的眼眸。 她飞快移开视线转过身,脸蛋发白,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怎么脱身。就在这时,一只手臂大大咧咧地搭上了她的肩,她抬眼一瞧,看见田安安雀跃兮兮地盯着她,扬了扬手里的扑克嘿嘿嘿地笑:“大湿,你会梭.哈吗?” “……”结婚还梭.哈,梭个巴拉拉啊,有没有正常人了(╯‵□′)╯︵┻━┻! Chapter 16 ,最快更新独占 ! r16 老天对董眠眠还不算太残忍,被封夫人死拉硬拽地拖上二楼梭.哈之后,她度过了虽然忐忑,但是勉强安全的几个小时。 日头逐渐降下山头,暮色将至,瑞士大立钟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婚礼的流程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距离晚宴舞会还有一段时间,宾客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派,封家邀请的来宾大多移步会客厅,正襟危坐商议正事,而田家邀请的来宾则移步二楼,麻将声和纸牌声此起彼伏。 此时此刻,身为田家来宾之一的董大师甩了甩头,三下五除二将脑子里的杂念抛了个干干净净,聚精会神,继续再接再厉地跟田安安几人玩儿梭.哈。 按理说,眠眠身负巨债,之前又被陆简苍严重影响心情,应该没什么心情玩儿游戏才对。刚开始答应打牌,不过是为了暂时躲一躲楼下那位喜欢啃人的蛇精病,只是万万没想到,两把allin之后,她竟然大杀四方。于是乎,怀揣着早日凑够eo酬金的伟大理想,她摩拳擦掌,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牌桌。 几局下来,眠眠收获颇丰,面前的筹码币已经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小山。她愁云惨淡的心情难得地得到了几分安慰,心头也逐渐放松下来。 不过赢钱归赢钱,该提防的东西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将将暗搓搓地瞄完自己的底牌,眠眠面色从容地清了清嗓子,将牌放到桌上压好,亮晶晶的大眼眸子微掀,望向紧张得满头大汗的田安安,吹了个口哨。 田安安将手中底牌的花色和数字收入眼中,头也不抬道:“怎么了大湿?” “呃,”眠眠捂着嘴干咳了一声,压着嗓子道:“……那个,安安,我首先跟你声明一下,我接下来这句话只是随口问问,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五百,开一张。”边说边投了一堆筹码币,翻开了一张扑克。 看着她面前的四张同花,田安安小脸黑了一半,默默趴了,一副生无可恋脸:“大湿你问。” 斟词酌句好半晌,董眠眠才一边开最后一张牌,一边阴区区地道:“你婚礼前最后来的那个客人,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啊?” 田安安滞了下,妆容精心的脸蛋上神色更加狐疑,一副怪异的眼神看她:“好像已经走了,那位是大忙人,哪儿像咱们这么闲……哎你不提我还忘了呢。今天你怎么回事儿,见了人家跟见了鬼一样,你们认识?”然后一脸崇拜,感叹道:“不愧是微博粉丝二十万的董大师,连那位大爷都认识,失敬失敬。” 她被口水呛得一阵干咳,抱起双拳往前一比,“污湖四海皆兄弟。”然后把桌子中央的筹码币全都往自己面前抱,笑容满面道:“承让,承让。” 得知陆简苍已经不在封宅,眠眠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里,当即精神一振。 □□过程中,某只小手机的微博提示音异常欢脱地响个不停。左手方的朱莹莹输得愁眉不展,一来二回地更加毛焦火辣,终于瞥了董眠眠一眼,道:“大湿,能不能设置个消息不提示,或者只提示关注人消息?” 眠眠眨了眨大眼睛,精致漂亮的一张懵逼小脸:“还能设置那玩意儿?” 身为金牌助理的朱莹莹白眼乱飞,心道亏你还算个小网红,没有卡西欧,自拍也不会选角度,白瞎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然后看了眼底牌后咬咬牙一跺脚,将所有筹码币往前一推:“晚宴马上开始了,最后一把,姐们儿梭了!” 董小姐一边儿捣鼓微博设置一边儿随手翻了个牌,看一眼,露出一个耿直的笑:“不好意思,红桃五六七八.九,同花顺,通.杀。” 这场前半截很悲伤,后半截很发财的婚礼之行,结束在晚餐后。 晚上八点许,钱包鼓囊囊的眠眠神清气爽地从走出了封宅大门。背后的豪宅里照旧灯火通明,显贵们衣冠楚楚谈笑风生,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在空气里轻柔浮动,婚礼的晚宴舞会才刚刚开始。 尽管婚礼主角之一盛情挽留,可眠眠还是很坚定地拒绝了。一来她不大喜欢那种大人物太过云集的场合,二来……她一个练巴西柔术出身的,跳得来个ball的舞:)。 为了避免丢脸丢到祖师爷坟头上,董眠眠很识时务地选择了脚底抹油,留给大家一个优雅美丽的背影。 封宅地处b市郊区,这一带的居民职业不同,甚至连国籍都五花八门,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相当有钱。有钱的大爷不会坐计程车,所以taxi这种物体是很少在这一带出没的。 眠眠看着黑乎乎的幽深长道无语望天,有点不能接受必须甩火腿走上大马路的现实。 ……早知道就让安安找人送她一下了,可是尼玛,现在她人都走到这儿来了,返回去岂不是更蠢otz……卧槽。 天色很暗,微凉的夜风从高大林立的树木之间穿拂而过,一例的暗色,在暮色之中显得有些骇人,有些可怖。 董眠眠做生意,向来和神头鬼脸的路子打交道,且不论她有没有真本事,胆子大却是真真儿的。戚戚然了会儿,她定定神,迈开两条白生生的小细腿,郑重而坚定地踏上了通向大马路的伟大征程。 刚走了没几步,背后两道车灯的强光投射过来,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越野车以一种十分平缓沉稳的速度驰了过来。 眠眠侧目看了一眼,并没怎么在意,可是几秒种后,那辆车停在了她的右手边儿上。 “……”?她云里雾里。 这辆车的地盘很高,莫名带着些怪异的压迫感。夜色中,驾驶室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侧脸。戴着墨镜看不清全容,却能看出整张面部的轮廓线条十分刚毅。 ……大半夜的戴墨镜,这个逼只能给0分。 董眠眠觉得这个青年好像有点眼熟,却又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不由蹙眉,语气客套并且疏离:“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话音落地,四周沉静了几秒钟。 然后,那个青年抬起右手摘下了墨镜,一张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容抬起,看了眼手表,然后看向她,嘴角露出一个适度的微笑,语气却带着些完全军事化的生硬:“原本以为小姐要参加舞会,没想到提前离场了,不过也无所谓。” 这时的眠眠,已经完全目瞪狗呆。 ……是记忆错乱了么,她确信自己见过这个人,在泰国,在那间监狱——他是那个男人身旁的下属之一。尽管是匆匆一眼,但是她的记忆很深刻。 关于陆简苍的一切记忆,都深刻并鲜活,像是一种不能磨灭的印记。 董眠眠精致的脸蛋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被邦迪遮挡的咬伤,只觉得那个地方,又重新开始隐隐作痛。 “……”她半眯起眼,腰腹和双腿却已经用力绷紧,随时准备出击,声音很冷,有些明知故问:“你是什么人?” 代号猎人的亚裔雇佣兵微微一笑,“据我们了解,小姐的柔术级别不低,但是请你不要试图反抗,那样的话我无法保证你不受伤。” 反抗?受伤?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要干什么? 脑子里一阵警笛声蓦地拉响,电光火石之间,那名青年已经推开了车门,董眠眠的反应极快,在他触碰到自己的前一刻,曲肘用力朝他的胸口处撞了上去,力道又狠又重。 猎人朝一旁闪避,却并不予以反击,只是继续沉声道,“请董小姐配合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太过修身的礼服牵掣了她的四肢运动范围,巴西柔术的绝杀技在腰腹和腿,然而这种情景之下,她的大腿甚至连抬高都困难。 眠眠暗骂了一声糟糕,几分钟的打斗之后,雇佣兵失去了耐心,一记手刀劈下来,她身子一软,瞬间陷入了黑暗。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这是她意识消失前唯一的一个念头。 这一觉睡得并不太长。迷迷糊糊之间,眼前似乎有些晃动的暗影,看上去像黑色的,看不清形状的走马灯。 那个士兵已经控制了力道,可对于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而言,仍旧很难消受。董眠眠整个脑子都是晕沉的,没有力气掀开眼皮,只是细嫩的指掌下传来柔软的触感,像是某种丝绸。 隐约的,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很熟悉,属于之前袭击她的青年,十分恭谨有度的嗓音:“小姐的柔术很不错,如果不是礼服限制了腰腿动作,我很有可能会被她制服。” “是么?” 很平静的两个字,可是嗓音却极其的低沉清冷,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赞许意味,“还不错。” 尽管还闭着眼,可是董眠眠已经被这道嗓音和这句话,吓得完完全全清醒过来了——陆、简、苍? 人声停止,交谈结束,她屏息凝神,听见平稳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最后是房门被开启又合上的声响。 重归一片死寂。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轻浅得几不可闻。眠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万分悲催的现实——她现在身处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里除了她之外,有且仅有陆简苍。 这种感受真是令她分分钟想抓狂。 她心跳越来越快,每每都令她生出下一秒就会突破极限的错觉。就在这时,一种冰凉粗粝的触感轻轻抚上了她温热的脸颊,以一种温柔的力度,抚摩着,来来回回,从眉眼到嘴唇,下巴,一路摸到她纤细雪白的脖颈。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伤口的位置。 董眠眠压抑着发抖的冲动,浑身都绷得僵硬无比。然后她听见那个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传来,冰凉气息拂过她敏感细嫩的耳垂:“我知道你醒着。” 第6章 .9 ,最快更新独占 ! r17 这个声音含着丝丝笑意,和记忆中一样,清冷,悦耳,却又有那么点不同。好像带着些压抑,带着些莫名的……兴奋? 这种差异很细微,具体究竟是哪里不同,眠眠已经根本无暇分辨。 因为男人冰凉的手指,以一种很轻的力道,触摸着曾经烙下伤口的位置。她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这种接触令她毛骨悚然,全身的每一个感官细胞都被强行唤醒。 董眠眠从来不知道陆简苍给她的恐惧有多深,直到这一刻,听见他的声音,她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闭着双眼,黑暗中,其它的感官就变得异常灵敏。她能感觉到他的触碰,能闻到空气中那丝清冽遥远的气息。同样不陌生,不,不止是不陌生,她甚至还格外地深切地感受过,那是……他身上的味道。 冷汗将背上的礼服衣料逐渐浸湿,眠眠心头一时间慌乱如麻——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过戏剧性,她只是去朋友家参加了一场婚礼,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eo的人绑架?更骇人听闻的是,她此刻身处的,极有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卧室。 那种气息实在太浓烈了,浓烈到令她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每根神经都被浸泡在他的世界里。 这种感觉,真是尼玛的糟透了…… 常言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难怪今天她打牌的时候手气好得像开挂,看来是老天爷早料到她会倒这么一个血霉,所以提前给她点小恩小惠聊以慰藉。这笔买卖亏大了,怪不得赢的钱叫横财,绝对和飞来横祸遥相呼应。 眠眠觉得,她们老董家祖师爷的脸都快被自己丢完了。 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思索着,安静的空间里,陆简苍的声音再度传来,淡淡道,“我说过,让你记住我。” 这一次,他的声音更近,董眠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没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两只雪白的小手在身侧下意识地收紧,暗自咬牙盘算,随时准备来个出其不意的一击。 眼前隐约有黑影闪过,不用睁眼她也知道,那个男人在向她靠近,那种独特好闻的男性气息很快就侵占了她的整个呼吸系统。 然而就在她打算来个正当防卫的前一秒,一只冰凉却极其有力的大手,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往上一折举过头顶,将她娇弱纤白的身躯完全禁锢得动弹不得。 “……”我靠! 须臾的光景,眠眠的脑子嗡嗡作响,完全还处于状况之外——大爷的,什么情况? 闭着的晶亮双眸猛然睁开瞪大,一张英俊沉冷的脸,近在咫尺。他还穿着白天的黑色西装,高大的体格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西服质地光滑却冰凉。 尽管周围的背景很暗,光线很昏沉,但是那张容貌依旧醒目到极点,眉眼清冷,棱角分明。沉静幽深的黑眸静静注视着她,冷冽的目光之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愉悦。 愉悦? 回过神后的董眠眠完全呆了。 什么情况?之前的见面中,这个男人留给她的印象极其的冷漠残忍,而此时此刻,阴暗空旷的密闭空间里,她胆战心惊,他以一种观赏的姿态欣赏她的表情。这样令他感到愉悦? 眠眠眸光微闪,内心数千头草泥马呼哧呼哧奔过。 她已经完全肯定这个人心理有问题了。从之前那个诡异的亲吻,到鲜血淋漓的啃咬,再到现在的种种,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脑袋有包。 落地窗的床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外头的月色隔绝殆尽。偌大的卧室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黯沉并且暧昧。 “还记得我么?董小姐。”低而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你这不是屁话么? 在那种令她浑身寒毛倒竖的目光下,董眠眠清了清嗓子,试着挤出微笑,尽量用很自然的语气回答:“……陆先生?好久不见,挺巧的啊。” 这句缓和气氛的话语完全没有任何效果。因为接下来,他嘴角勾起一个很淡的笑,低头朝她靠得更近,单刀直入,冰冷的气息拂过她微微颤栗的唇瓣:“不巧。你应该很清楚,是我派人带你来的。” 陈述事实的一句话,从他口里说出却显得很古怪。仿佛他是猎人,她是落入囚笼的猎物。 眠眠嘴角一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给个台阶都不下,你缺心眼儿么?强行构建起来的友谊小船连帆都还没来得及扬起,就这样沉入了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不过人家都这么直白了,她也没道理再强行装友好。短暂的沉默之后,她俏生生的小脸上笑容收起,两只纤细的手腕试着往外抽了抽,换上副冷漠的小嘴脸:“不是还有个三四天么,这么急?”说着一顿,亮晶晶的大眼眸子里浮起一丝很了悟的神色,声音压得低低的:“陆先生,冒昧一问……你最近手头,很紧张?” 逼债都逼到这份儿上了,是有多穷。 “……” 话音落地之后,陆简苍那头半晌没有言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种诡异的死寂持续了好一阵子,董眠眠心里也越来越慌。不过身为一个靠嘴皮子吃饭的神婆,这点儿场面还是吓不住她。 于是,眠眠再次开口:“……陆先生您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个江湖上混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真没想赖。”一番委婉曲折的前缀之后,她再次试探着抽了抽两只小细胳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以一种商量的口吻低声道:“不如您……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粗粝冰凉的指腹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重,但是却带起一种触电般的感受。 眠眠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簇,脑袋被迫微微扬起,直视那双沉冷的黑眸。陆简苍离得很近,高大挺拔的身躯在她上方形成大片阴影,逆着暗光,他的容貌变得略微模糊。 他唇角上扬,指腹有意无意地在她柔软的下巴上轻轻滑动,嗓音却没有温度:“今晚和那件事无关。” “……”不是威胁她还钱么?那是为什么? 越危急的时候,人的脑子越容易缺根弦。董眠眠被这句话弄得一愣,怔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况的糟糕程度或许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 与此同时,陆简苍打量着指间的这张脸。 很干净,也很精致。年轻女孩的皮肤白得接近透明,这种白皙又和生硬的白欧人截然不同,透出淡淡的,健康的浅粉色。视线下移,游移过被水蓝色修身礼服包裹着的曼妙身躯。 她身形娇小,身材比例却很好,玲珑有致,腰臀和腿部曲线优美动人。 两条纤细的小腿和黑色床单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有种妖异的美。 察觉到这种怪异的审度,董眠眠浑身的血都快凉透了,尤其是从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里,她看见了一丝类似于满意的神采。 一个不祥的预感在脑子里徐徐上升。 她深呼吸,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镇定镇定,面色竭力维持着平静,开口:“既然无关,你为什么抓我?”轻微颤抖的嗓音。 陆简苍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微直起,单手将她死死压制,垂眸,神色倨傲冷漠:“完成上次的事。” “……”上次的什么事……她整个人成了个大写的懵逼。 就在她怔忡的当口,他已经脱下了身上的衣物,赤条条的麦色身躯完全呈现在董眠眠面前。体格极其挺拔高大,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起伏,看上去结实,有力,充满了一种令她心惊胆战的侵略气息。 伤痕累累,可是丝毫不影响美感,看上去就像是大师的雕塑。 眠眠只觉得满眼都是惊悚,连忙移开视线,盯着那张依旧冷漠的脸庞,不寒而栗。 男人淡淡道:“上次条件有限。”说着,他低下头,在她惊瞪的目光中吻上她的唇,薄唇开合,很平静的口吻,声音依然冰冷:“这次很好,这里只有我和你,不会有人打扰。” “……”wtf? 这么无遮无掩的话语钻入耳膜,董眠眠惊诧得连害羞都忘了,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开始努力挣扎,嘴里气急败坏地怒吼:“有病吧你!”边说边腰部使力,狠狠抬腿朝他踢了过去。 这次攻击董眠眠几乎用尽全力,然而反抗来得快,去得更快。陆简苍微微侧身,然后将她的四肢完全牢牢钳制,勾起唇,嗓音低沉得有些沙哑:“不必这么紧张。” 眠眠一双晶亮的眸子怒瞪着,心道我不紧张,我想杀人。 然后他的唇落了下来,含住她柔软娇小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 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她几近窒息,一切反抗都被不留后路地封死。她几乎是尖叫着骂了一句法克,然后就听见空气被布料撕裂的声音划破。 从冰凉逐渐过渡到温热的呼吸,离开了她被吮咬得完全红肿一片的唇瓣,徐徐向下。 手脚被禁锢得动弹不得,董眠眠狂躁得想杀人。 他带着凉意的唇亲吻着她雪白柔嫩的耳垂,嗓音带着些赞叹的语气,夹杂毫不掩饰的暗色火焰,“你很美。” “……” 被人肆无忌惮地打量,这种事情前所未有,董眠眠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个男人态度强硬且异常坚决,看来脱身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了。她咬紧牙关合了合眸子,双颊浮起丝丝潮红,呼吸不稳,然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至少、至少让我知道为什么。” 死也得有个说法。 陆简苍吻住她黑发下柔软雪白的小耳朵,引起她不可抑制的颤抖。他说:“别怕,一切都交给我。全部。” 漆黑的夜色,昏暗的卧室,被一个赤着上身,强悍英俊的男人剥夺自由,作为一个智商没有障碍的正常女性,董眠眠当然很清楚接下来的剧情是个什么狗屎走向……卧槽。 她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莫名其妙。 在泰国的时候,这个男人毫不留情地夺去了她坚守了二十年的初吻,这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就在这个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卧室里,他竟然还准备变本加厉地索取更多。 陆简苍的吻,从一开始就带着一种绝对的侵占和掠夺意味。 当他的唇完全包裹她由于慌张而颤栗的红唇时,董眠眠全身都僵硬了起来。这种触碰太过亲密,她感到非常陌生,而当那有力的舌巡视领土一般描摹完她柔软的唇瓣,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时,眠眠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和其他人接吻的经历。男人沉重的身躯切断她所有的退路,骨节修长的大手,将她纤细的手腕扣在头顶,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使力,迫使她张着嘴迎接他风卷残云的吻。 董眠眠皱紧眉头,嘴里的触感都快麻木了。男人像一头野兽,疯狂肆虐着她娇嫩青涩的唇舌,她舌根都被吮得生疼,喉咙深处溢出一阵细微的痛呼。 陆简苍将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态收入眼底。 上次在直升机上的强吻,她也是这么的僵硬紧张,呆讷的像个小木头。指掌下的肌肤滑腻而柔软,和他的粗粝硬朗完全不同,这种极端的反差令他眸色越来越深。 一番重重的吮吻之后,他离开了她的唇。眠眠有点缺氧,新鲜空气窜入肺腑,她立刻大口大口地呼吸,胸前剧烈起伏。 视线从她姣好的身材曲线上扫过,细细的小腰上方拥雪成峰,锁骨线条精致柔美,漂亮得不可思议。 陆简苍抬起她的小脸,目光对上那双有些迷离,却充盈着愤怒与不解的大眼睛。 “同意么?”粗粝的指腹轻轻抚摸她光洁柔滑的脸颊,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压抑,像是忍耐到了极点。 “……”和这个人的沟通障碍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很多时候,她甚至很难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她眉头皱得更紧,歪着头试图躲开他的手指,语气很不好:“什么?” 男人微凉的唇极缓慢地拂过她的嘴角,有点痒,令她毛骨悚然。他呼出的气息喷在她柔软泛红的耳垂上,嗓音低沉传来:“给我。” “……”眠眠一副吞了个苍蝇的表情。 都这样了才想起来询问一下她的意见?逗她么? 她几乎被气笑了,亮晶晶的大眼眸子瞪着他,语气却比之前稍微好了一点点,试探着低声道:“陆先生问这个的意义是什么?我不同意会怎么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沉默了几秒钟后,陆简苍俊美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冰凉的微笑,“询问是基于礼貌,结果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今天晚上你逃不了,乖乖听话。”他低头在她的嘴角落下一个冰冷的吻,“我建议你同意,否则这个过程你会很痛苦。” “……”我勒个大叉,听你大爷,还能这样?强行同意? 情况糟透了。 这是陆简苍的地盘,反抗根本就是徒劳,而且以这个人的手段,如果一个不甚激怒了他,董眠眠完全不怀疑,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她。 略忖度,她咬了咬微微苍白下唇,然后心一横,双手的力道松懈下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面无表情道:“那麻烦你快点。” 生活就像一场xx,如果不能反抗,就只能坦然地接受。眠眠虽然怎么都没办法坦然,但这个节骨眼儿上,摆在面前的根本没有第二条路。*总比小命不保好,假装自己哔了狗。 心理快速调整着,她躺在床上,尽量控制面部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太慌张可怜。然而这种流于表面的强自镇定,被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击得粉碎。 他长臂一揽箍住了她柔软的细腰,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在董眠眠诧异不已的注视下,高大挺拔的身躯躺在了她之前的位置,然后将她娇小僵硬的身子捞到胸前,紧紧抱住。 董眠眠脸色一僵。 男人硬邦邦的麦色胸肌贴在她柔滑的脸颊上,在她手臂上轻轻滑动的指掌,带着一层坚毅的薄茧。 自己为什么不是个三百斤的胖子,那样就能一举压死他了…… 她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 “你很害怕。”忽然,清冷悦耳的嗓音毫无温度地从头顶上方传来,她听见他沉声道:“给你一些时间习惯。” “……”董眠眠无语了,心道都这份儿上了,大哥你其实没必要这么注重细节,这么……表现得很为她着想。 而且她很想告诉他,这种诡异的接触并没有办法消除她心里的反感,只会让她觉得,他是个相当,十分,极其衣冠禽兽的蛇精病。 这个表面上祥和美好,暗地里暗流涌动的拥抱实在诡异,仿佛他们是一对亲密的恋人。她越来越觉得心里发毛,试探着红唇开合,挤出一句话来:“……陆先生,我想最后再和你说个事。” “可以。”他的回答依旧很冷硬,只是听上去有些沙哑,有力的大掌却缓慢而有规律地抚摩她的背脊,有点像安抚某种小动物。 董眠眠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过你,但是……无冤无仇,我再次真诚地恳请你慎重考虑一下。随便逮着个女人就睡,其实是很危险的,实不相瞒,我全身上下就没哪个地方是正常的。我还做死人生意,阴气重,很容易招鬼……” 话音未落,她一声惊呼,被男人高大的身躯完全压在了下方。陆简苍吻住她呼吸越来越乱的红唇,沉声道:“我不介意。” “……” ————————我是纯洁可爱的拉灯(= ̄w ̄=)分割线————————— 整整一个晚上,董眠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原本以为只是伸头一刀,却没想到,这个夜晚漫长得可怕。男人像一头永远不知满足的野兽,翻来覆去,次次强悍而决绝,占有她的身体。 她眠眠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完再重新组装了一次。 这种亲密的结合应该是充满爱意的,属于最亲密的恋人,只是他们是例外,从始至终,他们甚至没有任何的交流。 整个过程她的脑子都很昏沉,被动地接受他肆虐在她身上的一切。从刚开始的咬紧牙关忍耐,到最后的大脑空白晕厥,她甚至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当白天压倒黑夜的时候,太阳光荣地出生。 旭日朝晖从天边的尽头处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一丝光线从隙开一隅的窗帘外投射入内,不偏不倚,将好照亮床上女孩的脸。 白皙的双颊潮红未退,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深色系的枕头上。她闭着双眼,鼻头和眼皮都红红的,光溜溜的小身子蜷缩在大床里侧的一角,浑身遍布青红交错的吻痕,浓密的睫毛依稀带着残留的湿润。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醒了过来。 夜里被折磨了一整晚,身体很疲惫,可是大脑却驱使着她从梦中惊醒。与此同时,身上那种难以启齿的酸软无力感也紧随着袭上。 董眠眠神色恍惚地躺在床上,瞪着头顶灰白色的天花板,几秒钟的呆滞过后,首先在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昨晚发生的一切。 男人宽厚的背和窄瘦的腰,紧拥着她的有力胸膛,和从他额头滴下的汗水,温度灼人。 董眠眠合上眸子揉摁眉心,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 视线扫过四周,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坐起身,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装了一次,眠眠忍住身体的不适,用最快的速度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昨天晚上的情况特殊,她甚至没有机会看清这个地方的构造。只见金色的阳光从床帘缝里丝丝透入,将这间陈设相当简洁冰冷的房间照亮些许。 绝对的暗色系,每一样家具摆件都十分冷硬。如果不是身下的这张床,董眠眠绝不相信这是一个活人的卧室,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一丝丝人气。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整齐刀架上,有三排,每一排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军刀,鞘身分离,金属的冷光有些刺眼。 这是……那个男人的住处? 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眠眠有种还没缓过神的感觉。 如果不是身处这间死气沉沉的卧室,如果不是她身上还酸软得想死,她绝对会认为自己昨天是做了一场噩梦。 她抬起手抚了抚额,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咬紧牙关坐起身,然后拖着仿佛被掏空的身体下床。 腰酸背痛,四肢乏力,好像身体被掏空…… 董眠眠心头的感受难以言喻,*的悲伤只持续了小小的一会儿,她甩甩头,拳头一握鼓励自己振作起来。她的人生理想伟大而充满阳光,决不能因为一只半路杀出来的发情公狼而消沉! 自我催眠了会儿,她弯下腰,将昨天被那个男人撕烂的衣服捡了起来。垂眸,观望两眼,然后愤愤咬牙:靠,这么贵的裙子就这样报废了,仙人板板。 正纠结着怎么走出这个房间,房门出却传来了一阵门把被转动的声响。眠眠吓了一大跳,惊慌之下连忙飞叉叉地跳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瞪着忽然开启的房门。 很不幸,是她此时此刻,乃至今后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对象。 眠眠在心头连骂了十句日龙包。 和之前的制服以及黑色西装都不同,男人穿着一件非常简单的纯黑色衬衣,西裤包裹着的两条腿笔直而修长,站在不远处,像一棵挺拔又傲慢的乔木。 他关上门,沉静幽深的黑眸看向床上的董眠眠,俊脸淡漠,语气清清冷冷:“醒了?” “……”#¥%&…… 眠眠其实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她指着这个蛇精病的鼻子痛骂的场景。只是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哥的反应会这么平静无奇。这种口吻,就像昨天不是她被他强行xx,而只是他们一起愉快地斗了通宵地主。 她被哽了一下,然后略思索,朝他很警惕地道:“……那个,陆简苍先生,你该不会还要我对你负责吧?” 话音落地,整个偌大的卧室陷入了刹那死寂。 眠眠裹着被子cos鸵鸟,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遥遥观望。几秒种后,陆简苍迈开长腿,脸上毫无表情地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再挪了挪,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很快,陆简苍走近了她所在的大床,停住步子,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神情带着丝丝习惯性的倨傲。眠眠咽了口唾沫,迟疑着想说些什么,一件纯白色的女装却摆到了她面前。 男人淡淡道,“算是赔偿。”他的视线掠过一旁已经被损坏的礼服裙。 盯着那件崭新纯白的连衣裙,董眠眠愣了下,然后才定定神,伸手拿起来。她当然求之不得,毕竟谁都不回喜欢光着身子和人说话。 然而刚刚拿起裙子,董眠眠的动作就顿住了。她的神情变得很不自然,抬起眼帘,古怪地看向他。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沉默地矗立在她面前,英俊的面容沉冷漠然,丝毫没有准备出去的意思。 ……所以,她只能在他面前穿衣服? 董眠眠嘴角一抽,尽管知道不可能,但是她还是试探性地开口,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我要穿衣服,可以请你……可以请陆先生,暂时出去一下么?” 他几乎连想都没有想便一口拒绝,沉声道:“这是我的卧室,董小姐无权干涉我任何自由。” ……所以你特么就能堂而皇之地看她换衣服? 这种傲慢又不讲理的姿态令她董眠眠的火气蹭蹭往上窜,她皱起眉,心中丝毫不想示弱。做坏事的人不是她,为什么自己反倒要畏首畏尾?反正昨晚上能看的不能看的都看完了,他那么大一人物都不嫌吃亏,她虚个毛线。 忖度着,她咬了咬牙,掀开被子转过身,当着他的面就开始穿衣服。 这种带着些赌气念头的做法,在几秒种后,令董眠眠感到了一丝后悔。背对着陆简苍,可是即便不转身,她也能感觉到那种肆无忌惮的视线在她光裸的背部游走,简直就像是锋芒在背。 她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催眠自己背后的是只狗背后的是只狗,克制着双手十指不发颤,万分艰难地将那件纯白色连衣裙笼到身上。 竟然出乎意料地合身。 董眠眠也顾不上其它的,匆匆穿好衣服就下了床,巴不得自己背上长出一对翅膀,能直接打开窗户飞上天,这样就不用再和那个男人共处一室了。 她胡七八糟地思索着,也不搭理陆简苍,只是光着一双白生生的小脚站起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东奔西顾,寻找自己不知所踪的高跟鞋。 徒劳的寻找持续了整整三分钟,毫无所获,她小眉毛一皱抓了抓头发,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躁。 鞋呢?难道被那个蛇精病藏起来了?一大老爷们儿藏女人的高跟鞋,是有多变态…… 眠眠心头一阵无语,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转过身,抬头望向两步远外的高大身影,不情不愿道:“陆先生,你把我的鞋放哪儿……” 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话,她就瞪大了眸子惊呼了一声——他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冰冷的黑色实木书桌上,脸色冷漠如常。 眠眠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地抓住他柔韧却冰凉的黑色衬衣,细嫩的指尖下,男人结实有力的肌肉很硬。 她坐在桌子上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陆简苍转身,再次回来的时候,那只漂亮修长的左手上,多了一双小巧精美的黑色高跟鞋。 “……”她愣了下,小脸上有些尴尬,忙忙伸手去接,嘴里下意识地道:“谢谢……” 然而令董眠眠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刻,他微凉的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精巧的足踝,她诧异地蹙眉,眼睁睁看见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低,黑眸低垂,另一只手拿起了一只高跟鞋。 呃?他这是……要给她穿鞋? 董眠眠瞬间有点凌乱。 带着硬茧的右手有意无意地拂过娇嫩的肌肤,她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抗拒。他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别动。” 这道嗓音很低,但丝毫不影响其中的威慑力和威胁意味。眠眠权衡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由他去。 直到两只高跟鞋重新包裹住漂亮的小脚,董眠眠盯着那张离得很近的沉静面容,犹豫着,在经历过昨晚之后,自己应该怎么称呼这个男人。半晌之后,她终于清了清嗓子,道:“陆先生,”然后顿了下才继续道:“请问我的长命锁,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陆简苍一时没有回答。 她以为他没有听清,又道,“我的长命锁?你该不会忘了吧,之前在泰国,你拿走了我挂在脖子上的一样东西……”然后又觉得美国佬应该听不懂长命锁,于是换了种说法:“那个小金锁一样的项链,那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请你一定要还给我。” 男人原本始终保持沉默,片刻之后,他却直起身,猛地一把将她压倒在桌上,捏住那尖俏的小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董眠眠始料未及,娇小的身体被他牢牢地压制在怀里,在她惊诧的眼神中,他放肆地吞噬她的呼吸和唇舌,吻得很深,也很用力。 她被亲得缺氧,肺部甚至都开始细微地疼痛,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去的前一刻,他松开了她的唇舌,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低声道:“不,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东西,属于你的一切也都是我的。” “……” 她愣了下,然后明白过来:他这是不要脸,打算不还了。 眠眠眉头大皱,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几乎是用吼的:“你骗我?”说话的同时,身体的动作形成连贯反应。她曲起右肘,用最重的力道朝他狠狠撞了上去。 然而只是刹那,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终止她的攻击,低眸审度那张怒气盈盈的小脸,“力度不错,速度有待提高。” “……”我靠,谁要你嘚吧嘚吧地指点江山了…… 董眠眠一双灵动的大眼眸子朝他怒目而视,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仅用一只手就将她禁锢得毫无挣脱之力。瞪着那张冷漠俊美的面容,她心头的挫败感急剧放大,觉得自己宛如一只弱鸡。 他的目光沉静无波,注视之后,他淡淡开口,语气淡漠得像一潭死水:“董眠眠,记住一件事,一切属于我的都只能顺从。” “……”妈哒,智障! 眠眠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被他钳制的手腕动弹不得,只能将拳头攥得死紧。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陆简苍压制着她,好整以暇地观望她盛怒的小脸,淡淡道:“什么事?” 回答他的是一个男人的嗓音,恭敬而生硬:“陆先生,视频会议将在八分钟后召开。” “我知道了。” 外头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陆简苍微微低头,捏着她的下巴,黑眸注视着她愤怒不减的晶亮眼睛,嗓音冷冽低沉,“去楼下等我,乖一点,别给自己惹事。” 18|6.9 ,最快更新独占 ! r18 当董眠眠终于可以走出那间卧室之后,这间偌大的三层楼别墅实在是亮瞎了她的狗眼。 倒不是说这间屋子多么金碧辉煌,以那个男人身份和财力,有再奢华的屋子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更何况,这间别墅的装修风格其实极其简单,装饰品和陈设并不多,甚至显得有些异常的空旷冰冷。 惊呆眠眠的原因,是这个别墅的地理位置。 从客厅里的落地窗朝外观望,能将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尽收眼底。地处b市郊区的豪宅区,甚至在几百米开外,就是昨天她参加婚礼的封宅。 ……郊区的宅子,比邻封宅,这些元素综合起来,真是蜜汁尴尬。 心头正惊疑不定,楼梯口的方向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眠眠回首去望,只见一个样貌俊朗的年轻男人正从楼上下来,他的手上,拎着一截狗链子,链子的另一端,牵着一只土黄土黄的,中华田园犬。 董眠眠已经有些无法正常使用大脑了。 她迟疑着,被脑子里升起的可怕念头吓得双脚更软,试探着,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于是她看向那只两眼囧囧有神,朝她不断摇尾巴的土狗君,喊了三个字:“……哮天犬?” 她的嗓音很轻柔,带着一种东方姑娘独有的婉约,疑惑而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语气,在格外空旷的大厅里响起。 土狗君有一身十分柔顺的毛毛,大约齐人膝高,虽然毛色混杂,一看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胜在干净整洁,看上去还是十分讨喜的。此时,那双亮晶晶的大狗眼定定地盯着她,等她话音落地,它的大狗尾巴摇得更加气势如虹,还十分兴奋地朝她汪汪汪了几声。 眠眠嘴角一抽,生出一种以头抢地的冲动。 就在她脆弱的小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打击的当口,那位高个子青年来了一记漂亮的补刀,他诧异地挑眉,带着几分好奇的眸子望向董眠眠,语气真诚又礼貌:“小姐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呵呵呵呵。 一阵风卷着落叶吹过,眠眠风中凌乱,大脑一秒死机,只能站在原地cos雕像。 日龙包。 难怪觉得这个屋子的地理位置相当眼熟,现在一切疑云都水落石出了——熟悉,她怎么可能不熟悉,当年这个房子刚刚被卖出去的时候,尼玛就是她亲自来看的风水otl…… 说起三年前那笔买卖,眠眠的记忆是非常深刻的。当时她才刚背着董老爷子出师,业务领域相当不熟悉,偶尔接点活也是赚的渣渣钱,能上四位数的单子几乎木有。这趟活的客人本来请的是她爷爷,只是将好遇上老爷子出外差,大馅儿饼才机缘巧合地砸到她头上。 而这只神采奕奕,原名铁柱的土狗君,正是当年被董眠眠扣上哮天犬转世的大帽子,卖给那户人家的——镇宅之宝。 好几年不见,没想到当初的小奶狗都长这么大只了……卧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居然是,是陆简苍? 将一切捋清楚之后,董眠眠觉得祖师爷今天一定没睡醒,这神奇的命运真是宛如一坨热腾腾的翔。 陆简苍记得她?因为她坑过他一笔钱?没道理啊,几年前她上这儿来的时候,接待她的是一个七老八十的大爷。眠眠确信,在北孔普雷之前,她连陆简苍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此前不认识也没见过。她和他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次倒血霉的泰国之行,他救了她一命,她欠下一笔天价酬金,然后他不由分说夺去她从小到大的命根子长命锁。 只是现在,经过昨晚十分不可描述的几个小时后,她和陆简苍之间纯洁的坑与被坑关系,已经不可逆转地发生了改变。 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蛇精病强行夺去贞操,世界上没有正常人会不悲伤,不气愤,董眠眠心里的感受,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咬了咬牙,将心头种种的抑郁都压了下去。发生了那种事,难过是其次的,此时此刻,身为一个从小跑江湖的生意人,她应该思考的是怎么让自己失去的贞操君实现它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点价值。 利益,必须最大化。 她暗自琢磨着,在心里快速列举了几个目前自己能做的事。 1:上吊。她贪财好色贪生怕死,家里还有个七老八十的爷爷,算了。 2:报.警。噢.漏,那就意味着她一辈子都要烙上一个被xx过的印记,算了。 3:和陆简苍拼命?那和选项1有个鸡毛分别?直接略过。 思来想去好半天,最后,眠眠小拳头一握,经过一番仔细地排除筛选,确定了解决日狗事件的唯一可行方案。 短短的五分钟时间里,某人的心里已经上演完了起码十集的连续剧。飞远的思绪重新回到脑海中时,之前那只霸气威猛的土狗君正摇着大尾巴,呼哧呼哧地围着她转圈,时不时伸出大狗舌头哈哈气,大眼睛望着她,写满期待。 “……”眠眠扶额。 这时之前那位遛狗的大哥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朝她道:“看样子,哮天犬很喜欢小姐。”然后还十分友善地补充:“听说这是一位高人送来的,神兽哮天犬转世,是这所宅子的镇宅之宝,保家宅平安。” 董眠眠被嘴里的口水呛了一下,心道那位大爷也是尽职尽责,她瞎吹的那些话竟然一字不落地给背下来转述,也是难为他了。而且这位大哥你记得这么熟,这是习惯性地逢人就吹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她还瞎喷过这屋子的主人是神仙转世来着……如今想来,眠眠只想给自己一闷锤。 不知道那位貌似记性很好的大爷有没有顺道把那段话一起复述了……唉,真是去他大爷的,自从泰国之行以后,她的霉运简直就没结束过:)。 胡思乱想了会儿,董眠眠越来越觉得烦躁——那个男人让她不许乱跑,而且还是以那样倨傲冷漠的口吻,她不想听话,但是昨天随身带着的包包不知所踪,手机钱包身份证全在里面,她又不得不照做。 眠眠有些气愤又有些挫败,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却从身后传来。她微微侧目,看见向自己走来的,是一个身材十分高挑的女人。 和大多数女孩细嫩偏白的肤色不同,这个年轻女人有一身小麦色的皮肤,齐耳短发,五官清秀,简单的t恤和长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马丁靴,看上去很是利落精干。 轻微的一声“当”,一杯咖啡放到了茶几上。 “小姐完全不用这么拘束。”她脸上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将咖啡往董眠眠跟前一推,“拿铁,应该是你喜欢的口味。” 眠眠闻言一怔。她喜欢的咖啡种类的确只有拿铁,这个女人是误打误撞?应该是吧,肯定是的,否则实在无法解释。 然后,在董眠眠略微狐疑的目光中,那位姑娘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自我介绍:“董小姐你好,我是少尉秦萧,代号大丽花。” 代号?眠眠眸光微闪,看年轻女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诧异——她有代号,她是雇佣军?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这实在令人惊讶。 心头思忖着,她面上却已经回以笑容,礼貌地和秦萧握手,“你好。” 毕竟是个女孩子,秦萧到底和其它大男人佣兵不同。她有低柔的嗓音,温和的语气,虽然气质和所有雇佣军一样稳重沉着,却并不会带给董眠眠难受的感觉。 像是看出了董眠眠眼底的惊疑,秦萧面含微笑道:“小姐不必惊讶,我是eo唯一的一名女性军官,也是仅有的十四个女□□兵之一。我们在战场上同样英勇,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 眠眠只能报以一个尴尬的笑。 哮天犬已经被之前那个男人牵走了,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上方,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更加冷清。在秦萧的示意下,董眠眠在黑色沙发上落座,神情如常,心中却觉隐隐焦灼。 几秒钟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抬眼看向神色冷然的秦萧,试探道:“秦小姐……请问,你知不知道昨天我背的包包,在什么地方?” 秦萧皱着眉思索了一下,诚实地回答:“很抱歉,小姐,这个你恐怕只能亲自去问陆先生。据我所知,你的所有物品都由陆先生亲自保管。” “……”保管他大爷,他以为自己是她爸啊。扣了她的锁不还,现在更过分,直接把她的手机钱包都给没收了?这种恃强凌弱的资本主义行为在社会主义国家行得通吗?她能忍? 内心的小宇宙瞬间爆发,董眠眠在心里把陆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面上却唇角上扬,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请问,陆先生的那个劳什子视频会议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她要和他单挑,立刻,马上,now:)。 秦萧俏脸上浮起丝丝无奈,道:“会议时间长短不定,只能请小姐耐心等待了。” 不过很值得庆幸,董眠眠并没有真的等上多久。在掌心里的咖啡喝到一半的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方向传来,十分地清晰有力。 她心头微微一沉,循声抬眼,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从她的角度,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光亮的黑色军靴看上去非常崭新,纤尘不染。 眠眠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并且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快。 应该是由于刚刚才结束的会议,陆简苍身上的黑色军装还穿戴得整整齐齐,军帽,手套一样不少,从远处而来,面目逆光,宽肩窄腰,身躯冷毅笔挺。 她条件反射性地站起身,神色警惕,盯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之前燃起的熊熊怒火没有消失,只是气焰莫名矮了大截。男人的面目随着距离的缩短逐渐清晰,五官深邃英俊,眸色如墨,光线在高挺的鼻梁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面上的表情沉静淡漠,却令她莫名心惊。 19|6.9 ,最快更新独占 ! r19 在男人的身影映入视野的刹那,秦萧就从沙发上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她抬起右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面色沉冷地开口,道:“先生。” 陆简苍漠然地颔首,黑眸淡淡看向站在一旁的娇小身影,低沉的嗓音平静响起:“向我汇报。” 眠眠面色依旧警惕,心头却相当懵逼。汇报?汇报什么? 就在她疑惑的当口,秦萧已经答了个是,一五一十地回答:“在过去二十七分钟里,她见过北极熊,并且和他说了一句话,只有三个中文汉字。和我交谈的过程中,说了三句话,其余时间,小姐都在一个人专注地发呆。就是这样,先生。” 董眠眠嘴角一抽,内心的感受顿时犹如干了一碗热翔——这是干什么? ……这么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真的好么?哪只眼睛看到她在发呆,她明明在思考人生好么?而且这个蛇精病居然让这个漂亮女军官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根本是侵犯人身自由权!泥煤! 眠眠瞪着大眼睛看向秦萧,红唇微动正要说话,陆简苍却先她一步开口,吩咐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秦萧行了个军礼,迈开长腿大步离去。 “……”把她忽略得还真彻底:)。 董眠眠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然后他走近,垂着黑眸静静看着她,嗓音清冷,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莫名的柔和:“等急了?” 她瞬间整个脸都僵了,猛地抬起头,眼神古怪地盯着那张冷漠平静的俊脸,很认真地挤出一句话:“你真的想太多了。” 片刻的沉静,陆简苍没答话,只是朝她又走近了一步。 “别忙,你站住——” 安全距离级距缩短,眠眠吓得虎躯一震,下意识地朝后退两步,漂亮脸蛋上神色惶惶,盯着他,然后抬起白生生的小手,指了指他此刻站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彼此之间的距离,道:“听过三八线么?陆……陆先生,你记一下,我们以后说话就都保持这个距离,我友情提醒你,最好不要再靠近了。” 陆简苍沉默了两秒钟。 须臾之后,那道冷淡的视线里掠过一抹饶有兴味的神色,然后在董眠眠的戒备警惕的注目礼下,男人大步上前,一把提起那纤细柔软的腰肢,直接单手将娇小的她抱了起来。 她一时大为慌乱,吓得惊呼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捉紧他的黑色制服。柔嫩细腻的指掌下,他的军装质地柔韧却冰凉,一种极其陌生又极其熟悉的气息,顷刻间将她铺天盖地地包裹。 陆简苍轻轻笑了,低头亲吻她黑发间雪白柔软的耳朵,声音有点冷,低低的:“还疼么?” “……”不受控制的,红潮从雪白的耳垂迅速蔓延开。 眠眠甚至连脖子都红透了。她感到羞恼又窘迫,歪着脑袋躲开他暧昧的亲吻,声音出口略微发抖,可是听上去很坚定,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陆先生,我们谈谈吧。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我要非常郑重地,和你谈一谈。” 这话她说得很认真,也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冷静沉稳,可是红晕渐重的双颊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陆简苍黑眸平静,垂着眼淡淡看着她。 这种四目相对的情景很尴尬,尤其是在发生过昨晚那些不可描述的事件之后。眠眠心里更乱了,她一贯缺陷少筋,在男女之事上的经验为零,甚至连和异性对视的机会都很少。 以前她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能令人心跳失常到这种地步。 董眠眠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胡乱思忖着,她沉着脸色将视线移开,然而就在下一瞬,男人修长的右手捏住她小小的下颔,以一种很轻却不容悖逆的力道,将她的脸重新掰了回来,朝向他,迫使她和他对视。 “我在问你话。” 这道嗓音有些低哑,不知是不是错觉,听上去比之前柔和几分。他低头朝她靠近了几厘米,呼出的冰凉气息拂过她柔嫩白皙的皮肤,带起丝丝凉意,“还疼么?” “……” 眠眠很无语。她不理解这个男人怎么会执着这种奇怪的问题,昨天晚上差点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积年累月的柔术训练奠定了良好的体质底子,她怀疑自己会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而现在,他问她这个做什么?简直是怪迷日眼。 男人有力修长的手臂将她紧扣在怀里,柔韧冰冷的黑色制服贴着她的肌肤。董眠眠身体有些僵硬,迟疑了会儿,然后说了一句话,语气非常不好。 “关你毛事。” 他的眸子有些黯沉,闻言静默了片刻,语气生疏而沉静:“你睡着之后我仔细检查过,没有受伤,所以不用担心。” “……”#¥%……&?你是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么句话来的? 检查过?还特么仔细检查过?在她睡着之后? 董眠眠顷刻间被无形的火焰给点着了,0.1秒的瞬间,她从头发丝儿红到了脚趾头,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离奇——那会是一副怎样天雷滚滚的画面?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合了合眸子沉吟三秒,然后吐出一口气,察觉到自己的洪荒之力已经到达突破极限的边缘。 下一刻,愤怒战胜了理智,她猛地掀起眼帘挥出拳头,不由分说,直接朝他发起了突然的攻击。 反抗被压制得毫无悬念。 面对那只娇小白皙,却来势汹汹的右拳,陆简苍脸色冷漠,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以为他会躲,但是并没有。眨眼的功夫,她甚至没有看清他的任何动作,修长有力的大掌就钳住了她纤细柔软的手腕。 “脾气不小。” 男人面色沉得发冷,眼底却浮起丝丝若有所思的神色。一手扣住她的细腰,一手钳制着她纤细的手腕,他将她扔在了柔软的黑色沙发上。 粗粝的指腹和掌心,结着薄而硬的茧,和她手腕的柔滑细腻截然不同。尽管他根本没有用力,但是她依然痛得皱眉,大眼睛瞪着他,气愤又无奈的情绪在脑海里恣意蔓延—— 实力悬殊太大,她的反抗显得相当弱鸡。 手被钳制,双腿也被禁锢,男人沉静而倨傲的黑色眸光中,映出董眠眠逐渐恢复平静的白皙面庞。 她绷紧的四肢松懈下来,察觉到这一点,相应的,陆简苍的力道也略微放松。他薄唇弯起一道冰凉的弧线,微微低头,“不打了?” “不了,反正也打不过。”眠眠回答得很诚实。 她垂眸简单打量了一下两个人此刻的姿势,然后翻了个白眼,咬咬牙,强迫自己朝他露出一个漂漂亮亮的微笑。 然后,董眠眠看着那张冷毅的俊脸,很正经八百地跟他装逼,道:“陆先生,摸着良心说,我不是那种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人。不过你也是做生意的,肯定明白亏本的买卖做不得,是吧?” 天知道,要维持这种表面的平静,对眠眠来说有多困难。她甚至根本不想也不敢看到他,这个男人身上的一点一滴,包括那种清淡冰冷的气息,都提醒着她,他们的身体曾经多么炽热疯狂地亲密过。 陆简苍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等她说完,他低沉清冷的嗓音传来,很冷漠,却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董眠眠,这不是一笔买卖。” “这怎么不是?” 董眠眠毫不犹豫地开口,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反问,神色坚定,“昨晚,加上我手上能拿出来的钱,我和eo就算两清。陆先生欠我的长命锁得还,至于我,出于江湖道义和现在提倡的明礼诚信,当然会立刻把筹到的钱打到指定账户。你意下如何?” 屋子里陷入了片刻安静。 须臾之后,他有力的手指固定住她的下颔,薄唇俯低,细密的吻落在她明显僵硬而抗拒的唇瓣上,淡淡道:“你的提议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选择拒绝。” 20|6.9 ,最快更新独占 ! r20 在说那番话之前,董眠眠其实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以这个男人之前的行事作风,他同意这个提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半晌的沉默之后,眠眠躺在沙发上,白皙如雪的脸上依旧挂着很职业的微笑,刻意,习惯,充满了一种精打细算的光芒,只是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却明显透出丝丝冷意。 她在笑,可是笑意不达眼底,反问他:“那不然呢?陆简苍先生,发生了这种事,你不愿意两清,难道准备和我结婚?” 偌大的客厅很安静,尽管是白天,头顶的水晶灯依旧流淌着冷光。 董眠眠说这句话,其实带着一众噎陆简苍的报复心理。他是外国人,以她的常识来看,世界上那么多个国家,唯独她们□□是雇佣军的禁地。他来中国的目的明确,只是为了参加一场对他而言有利益价值的婚礼,不可能在这里久驻,当然也不可能娶一个中国女人为妻。 她觉得自己真特么是悲催到极点。 眠眠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昨天晚上是一场噩梦般的迫不得已,她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将来的一辈子交给一个强行夺去她贞操的人。她这么说,完全是笃定他会被堵得哑口无言。 然而,事实证明,蛇精病的思维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 因为在她话音落地之后,陆简苍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动,松开了对她双手双脚的压制。重获自由,眠眠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余光里瞥见一丝幽白,她侧目,看见一旁的柜子上架着一把军用短刀。 董眠眠心头微微一惊。 这个男人似乎把武器当做一种装饰品,点缀着整个偌大空旷的空间,使得这里处处都透出一种诡异沉冷的气息。 思索只是刹那,下一刻,眠眠用最快的速度将那把短刀握在了手中,刀把的金属质感冰冷,纹路简单,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陆简苍站在远处看着她,黑眸低垂,扫了眼被她攥在掌心的军刀,然后视线重新落回她看上去平静镇定的面容,神色清冷,没有说话。 “……”眠眠别过头咳了两声,绷着脸皮打扫了一下喉咙。掌心里沉重的军刀令她的底气稍微足了些,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一句半带威胁的话:“我说了,三八线,就这个距离。你有什么话就在那儿说,我听力挺好,要听清你说话没问题。” 低沉的嗓音传来,“我说过,让你乖一点。”说着,男人挺拔的身躯径直上前,眼色很冷,像是丝毫不拿她手上的军刀当回事。 董眠眠瞬间怒了,并且怒极反笑:“我发现你有妄想症。陆先生,请问我为什么要对你言听计从?你是我爸还是我妈?”边说边将军刀朝他抬高几分,凛目:“我再说一次,你就站在那儿说话,我能听清。”别突然靠过来,分分钟砍死你(╯‵□′)╯︵┻━┻。 然而陆简苍完全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他大步上前,在距离董眠眠一步远的位置站定。 这种傲慢到极点的姿态实在令人反感,眠眠心头压抑的怒火翻涌而上。她手里有武器,但是这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胜出她太多,这把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一种威胁和心理安慰,真要和他动手,依然是以卵击石。 心中莫名的紧张,她握住刀把的细白五指松开又收拢,到底还是没有真的给他一刀。 陆简苍沉默地注视着她,未几,清冷沉静的嗓音传来,很冷漠也很平稳,“你手上有武器,为什么不攻击?” “……”哈? 她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他说:“给你五秒钟的时间。” 说完,修长有力的左臂抬起,陆简苍低眸看向黑色制服袖口下露出的机械腕表,面色很平静。 五秒钟……五秒钟时间?什么鬼? 眠眠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皱紧眉头,满脸懵逼。短暂的等待之后,男人抬起眼帘看向她,淡淡道,“你没有机会了。”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陆简苍长臂一伸,瞬间钳住了她握刀的纤细手腕。微微使力,她吃痛,五指被迫松开,手里的军刀就被他轻而易举地取走。 “……”尼——玛! 身为一个从小到大打架都没输过的人,董眠眠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就在她气到炸天的同时,陆简苍摘下了黑色军帽,饱满的额头上方,黑色短发被被疏离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嗓音很冷冽,只是相较之前却多了几分平和。他漠然道:“依照中国人的观念,的确,结婚是最顺理成章的事。” “……”wtf? 董眠眠嘴角一抽,在他平静淡漠的眼神注视下,她只觉浑身上下的寒毛都根根站立起来。然后,她听见那个清冷低沉的嗓音道:“董小姐的思想保守并且传统,这很好,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和选择。” 她的意见和选择?她的什么意见? 眠眠眉头越皱越紧,发现这个人好像曲解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抬起两只爪子比了个暂停,一双大眼睛瞪着他,看智障的眼神:“……陆简苍先生,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确信,自己想表达的绝对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卧槽,汉语言中的反讽语境果然是博大精深,是她蠢,竟然觉得这种善于打打杀杀舞刀弄枪的佣军头子会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握草。 “无所谓。”他回答得很平静,原本英俊冷漠的面容,嘴角上扬,竟然向她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淡的笑容,“我喜欢直接的方式,一切不必要的流程都能省略。” 这回不只是嘴角,董眠眠连脸皮子都开始抽搐了,迟疑着道:“……抱歉,我还是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清冷悦耳,却是最淡漠而公式化的生冷口吻,淡淡道:“我会尽快安排时间和你结婚。” “……”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董眠眠眸光一闪,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瞪着那张英俊冷漠的俊脸冲口而出:“结婚?”她听错了?这个第一次见面强吻她并咬了她一口,第二次见面就直接对她霸王硬上弓的蛇精病,说要和她结婚? ?是她表达能力太不好,还是这个男人脑子有铁,他哪只耳朵听见她想和他结婚了? 眠眠的言语功能消失了0.1秒,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响起,听上去有点冷:“不可能。” 陆简苍漠然的双眼波澜不惊,平静道:“我考虑过,你的这个提议可行。” “……”说得尼玛比唱得还好听。 之前她提议两清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爽快?合着这个人就是怎么糟她心怎么来是吧?去你大爷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提议过。”她被这个人清奇到极点的逻辑绕得有点晕,压着嗓子烦躁地低声骂了句麻蛋,“真是乱七八糟。” 随即扶额想了一下,捋捋思路,快速组合了一段词句,然后,眠眠抬起头,晶亮的大眼眸子望向那双暗沉深邃的黑眸,定定道:“陆简苍先生,现在情况有点混乱,我来把咱俩的破事儿给您免费捋一捋。” 琢磨着,她抿了抿唇,抬起眸子往四处观望了一番,问道:“请问这儿有算盘么?”问完就有些后悔了,那么古老的中国式计算器,这个美国佬的屋子当然不会有。于是她换了个说法,沉声道:“麻烦陆先生,把手机还给我,我要用计算器。” 陆简苍静默了两秒钟,然后视线微转,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旁的高个子迷彩服青年。 董眠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感到莫名惊悚。 也是个熟脸,不仅如此,这个人在之前的北孔普雷之旅中,还给董眠眠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白色皮肤,深邃五官,银灰色的眼眸闪着精光,嘴角噙着笑,像只狡猾的狐狸。是那个嗜赌成性的雇佣兵,代号赌鬼。 所以……这群雇佣军专门练过轻功水上漂?走个路跟猫似的,悄无声息,这么阴区区的是想吓死谁? 几分钟之后,赌鬼去而复返,而他的手中,多了一只浅蓝色的金属单肩包。白人青年提步上前,行了标准的军礼,然后将包交给了……交给了陆简苍。 董眠眠被哽住了。 “……”那特么是她的包包,你给他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把她当空气清新剂吗…… 陆简苍将她的小包包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朝她递了过去。 眠眠抬起眼帘,目之所及,自己浅色系的包安静地躺在男人宽厚的掌心,那只右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十分冷硬。 和她的包,和她的一切……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21|6.9 ,最快更新独占 ! r21 脑子里不自觉地胡思乱想了瞬,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包接了过来,打开暗扣察看,钱包,证件,手机一样不少,甚至连前天晚上从封宅拿走的糖果都还完完整整地放在里面。 她心头稍稍安定几分。之前她还很担心,这个男人私自扣下了她的物品,很有可能限制住她的自由。而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思忖着,眠眠已经将手机拿了出来,解锁之后快速打开科学计算器,清了清嗓子,细细的指尖在上面戳来戳去,语气相当轻车熟路,道:“北孔普雷,我欠你的钱折合成人民币,总共是这么多。” 按下一长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后,她抬起小手,给面无表情的男人展示手机屏幕。然后收回来,浓长的眼睫微垂,盯着屏幕快速地进行加减乘除,口里道:“总共的酬金,减去我手上能拿出来的钱款,还差这么多。” 她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漂亮的大眼睛直视那张沉冷面容,一字一句道:“这一部分,我要求用昨晚抵消。陆先生,这才是我的提议。” “咔”的一声,她指尖微动锁上了手机屏幕,听见自己的嗓音四平八稳地响起:“至于‘结婚’,”她笑了下,漂亮的五官在灯光的流转下显得很灵动,也很坚定,“完完全全,从头到尾,都是陆先生您的误会。” 董眠眠很佩服自己。 在被他强行不可描述之后,她竟然还能用这么平静淡定的语气和这个男人说话。 他的眉眼看上去十分的沉静,水晶灯的光芒下,那副五官显出几分不真实的璀璨。在眠眠说话,按计算器,跟他解释的整个过程中,他始终静默不语,俊美的面容很淡漠,看不出所思所想。 冷硬得像一具完美却没有生气的机器。 没有反应的反应才最为令人胆战心惊。尽管面上无谓而淡然,但是只有董眠眠自己知道,她紧张得双手全是汗。她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得慌张无措,所以就算再不安,她也会尽力去掩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整个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无论是倨傲冷硬的指挥官,还是站立在一旁的佣军,都非常安静。 董眠眠心头越来越忐忑。 就在她忍不住就要开口的前一秒,那个男人穿着黑色制服军装的挺拔身躯微动,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坐姿随意,修长的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浑身上下却依然不怒自威,威严而沉静。 “坐。”他淡淡道。 他坐着,她如果继续傻站着,难免显得气势矮一大截,这对谈判非常不利。董眠眠也没犹豫,径自提步走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这时,一旁那个代号赌鬼的佣军却自发地送上去一个文件夹,厚厚的一沓,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男人面前。 陆简苍拿起文件夹随手翻阅了几页,然后往旁边一扔,黑眸看向她:“学习巴西柔术七年,棕带水平?” 眠眠诧异地与他对视,心中起先感到诧异,后来想起,当时把她强行带来这里的雇佣军也对这一点了如指掌。眠眠释然了几分,料想他们应该是调查过她,毕竟她也勉强算是和他们有生意往来的对象。 她不知道他说这个有什么用意,只是低低嗯了一声,再没有别的回答。 须臾之后,她听见男人清冷淡漠的声音平静传入耳膜,音量不大,却十分地清晰有力,他说:“你应该也清楚,中国是国际雇佣军的禁地,一个没有利益的地方,不值得我停留太久。” “……” 的确,他说的是实话,与世界上其他动荡不安的国家相比,这片广袤肥沃的土地确实和平安定,根本不会有佣军的市场。更何况,中国对枪.支管制相当严格,甚至不允许外来人口集结,佣军在这里,当然没生意,相应的,也不会收货任何利益。 中国对于一向以利益至上为生存之道的佣军来说,当然是禁地。 思忖着,眠眠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丝的愉悦——这么说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了?真是菩萨保佑,苍天有眼,头顶的阳光都灿烂了…… 然而她的嘴角还来不及上扬,就见陆简苍神色漠然道:“所以董小姐,我建议你尽快给自己确定一个身份,留在我身边。通过婚姻成为我的女人,或者加入eo,成为我的部下。” “……”我不如选择狗带。 董眠眠脸皮子一抖,觉得自己很凌乱。她合了合眸子,坐在沙发上用尽量镇定的语气道:“陆简苍先生,我先声明,我接下来的这些话都没有恶意。我认认真真地告诉你,咱们两个的沟通好像真的有障碍。你的汉语可能不太好,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我就没哪句是听明白了的。” 这个男人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竟然提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留在他身边?凭什么? 黑色军装之上,陆简苍英俊的面庞犹如最匠心独运的浮雕,无懈可击,可是冷硬得令人心底发凉。他用很平稳沉静的口吻,朝她道:“我可以给你一定的时间,在做出决定之前,你可以慎重考虑。” 这句话嗓音低沉,语气平和,可是在她听来完全像种恩赐。 眠眠浑身都僵了。 这句话听上去很人性化,但事实上却是绝对的独.裁和专断。她脑子都是蒙的,刚才自己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是这位仁兄的耳朵聋了还是她表达能力真的有问题,他哪只耳朵听见她同意留在他身边了? 盯着那张平静倨傲的面容,董眠眠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给他一闷锤的冲动,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算了,这个先不谈了,越绕越乱。我的长命锁在哪儿,还给我,立刻。” 相较于她逼近盛怒边缘的失控,他依旧很冷静,薄唇微勾,露出了一丝透出凉意的微笑。这一次,他的声音竟然柔和了几分,淡淡道:“我说过,那是我的。” “……”鬼大爷才是你的,抢了她的东西据为己有,然后大言不惭地说,那是他的?脸皮简直厚得一比,无耻,可恶,呕! 董眠眠攥紧拳头捏了捏眉心,怒道:“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之前寄放在你那里,现在请你务必完好无损地归还。” 话音落地几秒种后,她看见对面沙发上的高大男人长指微动,然后,将一块雕花精致的金色小锁取了出来。 她越来越觉得莫名可怖——这个男人,竟然把刻着她名字的小锁,放在军装里衣的口袋里,贴身带着? 不过这时候眠眠也没工夫细想了,她以为他要把东西还给她,下意识地伸手,然而他却只是将精致小锁微微举高,沉声对她宣告:“如果之前只是寄放,那么从今天开始,这个东西完全属于我。” “想都别想!”抢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妈的智障啊! “我没有和你商量。”陆简苍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这只是一个通知。” “……”通知你大爷的腿儿,你咋不不上天,咋不和太阳肩并肩? 董眠眠气结,一股莫大的挫败感袭上心头。她讨厌这种任人摆布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很糟,糟透了。但是现实又太过悲催。别人的地盘上,对方不仅有权有势,还有一大帮人高马大的帮手,她再生气也不可能真的和他干一架。 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眠眠竭尽全力调整自己暴躁的情绪,扯起嘴角挤出个笑来,几乎要给他跪了:“请问,陆先生,我不就欠您钱么?而且我也没打算赖账,您这么……”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十分突兀刺耳的手机铃声就在偌大的别墅里响了起来。 “收——废品。旧——家电。洗衣机,电视机,旧电脑——” 诡异的东北腔男声在空气里飘飘扬扬,原本安静矗立在沙发旁的高大白人青年,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瞬。 “……” 死的心都有了——两个坑爹的死龟孙儿,偷偷给她设置的什么破铃声(╯‵□′)╯︵┻━┻!卧槽! 只在这一瞬间,眠眠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势,眨眼的功夫就被破坏得连渣都不剩。 她根本没有勇气抬头看陆简苍的表情,只能飞快低下眸子一扫——屏幕上跳动着几个无比闪耀的大字:容嬷嬷,后面还跟了个无比嘲讽的doge脸。 是她的辅导员兼工程力学课讲师——赵芙蓉。 董眠眠一秒变雕像,刹那间,她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实现了质变,变成了无数充斥着力矩弯矩各种矩的示意图,三角形的受力图,圆形的受力图,长方形的受力图……最后的最后,所有的力的三要素都化成了一张无比狰狞可怖的面容。 ……尼玛,竟然忘了今天是周一,一二节就是容嬷嬷的工程力学…… 呼啦啦,眠眠听见自己先石化后风化的声音。 不断重复响起的收废品喇叭音中,对面制服笔挺的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接电话。” “……哦。” 董眠眠蓦地回了神,用两秒钟的时间想好说辞,然后纤细的小手指抖如风中落叶,小心翼翼的,滑开了接听键,嗓音颤颤巍巍:“喂……赵老师?” 听筒里瞬间爆发出一阵中气十足的中年女人音,气势如虹,气吞山河:“董眠眠,你一连请了半个月的假,周一还翘课,作业也不交,最关键的是,我打电话问你们楼下宿管阿姨,你居然两个月没回过宿舍了?你有没有把学校的规章制度放眼里,还想不想毕业了?” 眠眠吓得虎躯一阵,差点儿躲进草丛,用一种十分造作的嗓音有气无力道:“啊,赵老师,我今天不是很舒服,忘了提前给您请假了……咳咳。” 这话倒也不是假话,她确实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来着==…… 那头的容嬷嬷语气相当严肃:“我看过课表,你们下午五六七八都是满课,到时候点名要是你不在,期末工程力学直接补考!” “我……” “还有,上回就听见有人举报,你是不是在外头租房子?” 董眠眠欲哭无泪,心道哪个闲得蛋疼跑去党政办嚼舌根了?泥煤。悲愤交加,她差点儿连申辩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有,真的没有,赵老师你真的要相信我……” 赵芙蓉顿了一下,似乎认真思考了须臾后,道,“好吧,这个我相信你,你又没男朋友,在外头租房子的可能性也不大。” “……”#¥%…… 生无可恋地挂断电话,眠眠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她咬了咬下唇抬起眼,看向对面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男人,只觉自己的脸估计都丢到印度洋去了。 五秒钟的沉默。 “那个……”眠眠捋了下头发清了清嗓子,用最镇定淡漠的语气道,“陆先生也听见了,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长命锁和酬金之类的事,我建议咱们下次再详谈。” 陆简苍眼底清清冷冷,朝她微微点了下头,吩咐一旁的赌鬼:“让秦萧直接送她回xx大学。”等赌鬼说了个是转身离开后,他冷冽的视线重新落回眠眠身上,起身朝她走近。 眠眠被这突然的靠近唬了一跳,神色警惕,条件反射地想要躲。 然而还不等她有任何动作,他已经俯身抬起了她的下巴,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冰冷的浅吻,笑容冷淡:“祝董小姐好运。” “……”好运你大爷…… 董眠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抱着小包包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儿,脱离开那个被他禁锢的狭小空间。然后迈开两条小细腿,飞快地朝大门方向疾奔而去。 诅咒世界上所有的蛇精病唧唧都短十厘米,凸! 22|6.9 ,最快更新独占 ! r22 从陆家出来,董眠眠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真是无比美好。 阳光在头顶流淌成一片浅金色的薄纱,她浑身都放松了几分,之前那种不自在的寒意也逐渐被暖阳驱逐干净。唯有嘴角,那个临走前被陆简苍吻过的位置,还依稀残留着一丝丝冰凉。 脱离开那种令人不适的压迫感,眠眠紧绷了很长时间的神经总算松懈几分。坐在越野车的后座,她沉默不语地观望着车窗外连绵滑过的景物,莫名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昨晚之前,她还乐呵呵地在封宅里大梭四方,昨晚之后的现在,她不仅和一个完全还算陌生的男人进行了一次深入交流,还在事件发生后,被对方冷漠倨傲地宣告,要么和他结婚,要么替他打工。 对此,董眠眠在心里很仔细地盘算了几分钟,勉强推测出一个结论: 在那个男人心里,她欠他那么多钱,如果结了婚,那就是夫妻共同债务,欠了也不用还。如果不结婚,她也可以在他的公司打工卖命,工资就悉数拿去还欠款。 对,一定是这样。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来解释陆简苍在事后的一系列冷淡强势而又莫名其妙的说辞。 眠眠咬了咬牙。 大爷的,岑子易那个小婊砸别的本事不大,乌鸦嘴倒是一说一个准。这下好了,她果然是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不仅惹火烧身,那火还窜天猴似的,都快蹿她眉毛上来了==…… 叹了口气,董眠眠打了个哈欠,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昨天晚上被陆简苍翻来覆去不可描述了一整晚,她的睡眠时间还不足三小时,这对于一向认为睡觉比天大的眠眠来说,rio痛苦。心灵遭受的创伤无法弥补,能补的就只剩下觉了。 生无可恋地忖度了一阵,她打了个哈欠,疲乏兮兮的大眼睛合上,开始伤春悲秋地打盹儿。 驱车送董眠眠离去的,是之前给她送过一杯咖啡,然后在陆简苍面前嘚吧嘚吧她发呆的女军官,在eo代号大丽花的秦萧。 越野车里两个姑娘,一个神色淡漠地把着方向盘,一个脑袋一点一点地在打盹。底盘极高的黑色越野车在路上平缓前行,视野比普通车窗高出许多,整个内部空间十分安静,只有极其轻微的,车轮碾过减速带时的声响。 原本,眠眠以为这场沉默会持续到她到学校,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驾驶室的短发女军官忽然开口,低声道:“董小姐,请问我应该把你送到x大的南门还是北门?” 眠眠睡得迷迷糊糊的,闻言掀开惺忪的大眼眸子看了眼外头,这才发现,原来越野车已经驶入了城区。她理了下头发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南门吧,那儿离食堂近。” 回学校差不多也是饭点儿了,欠了一屁股外债的神婆没有资格在校外就餐。她打算和食堂阿姨一起,共度接下来一年多的大学时光。 秦萧点了点头,然后静默了几秒钟,继续一边驾车一边道:“董小姐,虽然这么说可能显得多事,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指挥官在中国不会待太长时间。” “……”她忽然说这么句话,倒是令董眠眠没料到,因为这个女人看起来并不像话多并喜欢交谈的人。 不会在中国太长时间?陆简苍之前也跟她说过,雇佣军の禁地嘛。那很好啊,有什么问题么? 眠眠在座椅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随口哦了一声,拧开秦萧之前给的矿泉水瓶,“我知道。秦小姐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接着就喝了一口。 随着车辆的逐渐增多,黑色越野车的行驶速度明显放缓。秦萧单手扶着方向盘平视前方,闻言勾了勾唇,透过后视镜看向背后的年轻女孩,道:“没什么。只是听赌鬼说,你拒绝了指挥官的求婚,不得不说,我们感到非常惊讶。” “噗……”董眠眠一口矿泉水没包住,直接一口喷了出来,透明水滴飞溅到前座靠椅的黑色真皮上,她脸蛋涨得通红,捂着心口,咳得昏天暗地上气不接下气。 ……那个代号赌鬼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雇佣军也这么八卦?忽然这么接地气简直hold不住好么?而且求婚是什么鬼?他们哪只眼睛看见陆简苍跟她求婚了……这添油加醋的omg…… 秦萧转过头来直视她,英气的秀眉微蹙:“小姐,请问你还好吗?” 眠眠肺都要咳出来了,她举起白生生的小手摆了摆,“没、没事……”然后摸出一包心相印,抽出纸巾擦擦嘴,满目惊恐:“秦小姐,赌鬼他纯粹是在忽悠你。而且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你居然相信这么天打雷劈的话?” 秦萧调转视线看向前方,转动方向盘,将汽车开进了一条较为狭窄的小路,然后狐疑地蹙眉:“我认为,赌鬼并没有理由骗我。” “……”董眠眠扶额,心道拉倒吧,你这么好骗,是个人都想骗骗你。 紧接着又听见女军官十分认真地道:“董小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拒绝指挥官……也就是陆先生的求婚。他是eo的老板,洁身自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非常大。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认为,指挥官十分喜爱小姐你。” “……” 幸好这次董眠眠学乖了,在秦萧这句话说完之前,她已经把嘴里的水咽干净了,否则估计会直接呛死。 她合上眸子捏了捏眉心,觉得和这个姐姐的交谈很难正常进行下去。是不是雇佣军都有妄想症?上了床就是十分喜爱?这些当兵的,思想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单纯,难怪都说军队是我家,幸福你我他。 对于这种结论,眠眠只能干笑着呵呵,“你开心就好:)。” 越来越不懂这个画风清奇的世界了。 秦萧从后视镜里看了董眠眠一眼,那带着尴尬微笑的娇俏面容上,明显丝毫没把这句话放心里。 她嘴角勾起一丝半带无奈的笑,抬眼一看,只见越野车已经驶入了大学城,无数打扮青春,眉眼间洋溢着朝气的学生们来来往往。大约五百米远的位置,x大的南校门在日光下庄严矗立,题字银钩铁画,苍劲有力。 看到亲切的母校校门,董眠眠感动得差点儿泪奔。她面上浮起一个微笑,一面收拾东西一面推车门,朝驾驶室的漂亮女军官挥挥小手:“先走了秦小姐。”说着踩着脚踏跳下越野车,走到半路上想起什么,倒回来敲敲车门,当当当。 秦萧摇下车窗,有些不解:“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董眠眠眼底精光闪闪,唇畔的浅笑带着些讨好和吊儿郎当,指了指那方空空荡荡的中控台,很职业性地道:“开着车出门在外,还是得放些摆件儿,保平安嘛。什么弥勒佛啊,莲台灯啊,我们家都卖,秦小姐来的话——”她挑了挑眉,嗓音压下去,“我给你最低折。” 等眠眠话音落地,女军官礼貌一笑:“这辆车的车主是指挥官,小姐的建议,我一定转达到位。” “……”我……靠。 董眠眠眼角一垮,小脸上的微笑瞬间荡然无存,蜜汁尴尬:“转述就不用了,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呵,秦小姐拜拜。”说完转过身,躲鬼似的一溜烟儿窜进了往来的人群。 在食堂随便点了份十五块的套餐解决午饭后,眠眠回了宿舍。 推开房门朝里一瞧,破天荒的,寝室三个狐朋狗友都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她大跌眼镜,往后退了几步抬眼一瞧,一头雾水:“……是520,没走错门儿啊。”边手边踢了踢最近的一张椅子,“都鬼上身了?整啥呢?” 被踢椅子的姑娘叫王馨印,和董眠眠高中就是一个学校的,是她的地道铁磁,全系公认的大长腿美女。听见响动,王馨印皱眉,110公分的美腿直接回踹了一脚,“玩儿够了,还知道回来?我们还以为在外面养野男人了呢。” 董眠眠嘴角一抽,心道养倒是没养,野男人倒貌似真的有一只,还是相当野的那种…… 她没吭声,探首探脑在三人的书桌上扫了一圈儿,顿时换成副苦瓜脸:“我勒个去,又是所有课后习题?容嬷嬷疯了吧。” 回应她的是飞来的一个作业本,坐在最里头的是寝室的三好学霸卷卷,她白了董眠眠一眼,扶了扶镜框投去一记王之蔑视:“我做完了,你赶紧抄,嬷嬷说明天上午交不上去平时成绩就为零。” 哗啦啦啦,眠眠听见了自己的玻璃心碎掉的声音。 按照x大的夏季作息时间,下午上课的时间是两点半,也就是说,在下午上课之前,董眠眠还有两个多小时空余。她取出小夹子将刘海挽上去,拿起小本本就开始龙飞凤舞地狂抄。 正抄到一道弯矩大题的时候,那阵收废品的手机铃声在安安静静的寝室里激昂响起:“收——” 这回眠眠早有防备,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把电话接了起来,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下免提公放按钮,埋着头一边画力矩一边道:“喂你好,董氏佛具行竭诚为您服务,我们承接……” 一个明快的嗓音从里头传出来,道:“大湿,是我。上回你不是让我帮宁馨介绍点好资源么,有眉目了。” 是朱莹莹。 闻言,董眠眠猛地抬起头,将小手机关掉扩音放到耳边,“真的?” “希遥最近接了个大制作,女二的位置刚好空着,顺口一提,刘导也就同意了。”说着,电话另一头的人顿了下,然后随口道:“不过也挺奇怪的,好些日子没见宁馨,气色比以前差了不只半点儿,病怏怏的。” 听了这话,眠眠也是一阵狐疑,不过也没有细想,只是道:“这些日子那位姐压力也挺大的,估计等接了戏,她心情一好,气色也就跟着好了吧。” 几分钟后,她挂了电话,正打算埋头继续和弯矩图作斗争,王馨印的声音却传来,随口打趣儿道:“你之前不是卖了个佛牌给那个大明星么?”然后嗓音压下来,神神秘秘道:“该不会那玩意儿有问题吧。” 董眠眠白了她一眼,“别瞎说。那东西可是我从泰国冒着生命危险给她弄来的,各种注意事项写得清清楚楚,有个毛蛋问题。” 闻言,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陈小鱼嗤地笑了起来,揶揄道:“开个玩笑吓唬你玩儿呢,当什么真。” 眠眠暗搓搓地瘪嘴,心道这种玩笑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说来,这次背地里替宁馨找资源,既不是董眠眠圣母心泛滥,也不是她闲得蛋疼,而是卖佛具的一种手段。思忖着,她打开微信给岑子易发了个微笑小贱脸,附字:给宁馨找资源的事儿弄好了。 几秒钟的功夫,岑子易回复:[坏笑]那就好了。让她觉得咱们的佛牌有用,那就万事大吉,财运滚滚。 这头的眠眠盯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随即,她迟疑着,在九宫格上敲下一行字:[敲打][敲打]那个佛牌……你确定没问题[发呆][发呆]?你该不会为了多赚人家几个钱弄假货来吧[吓]? 对于这种说法,岑子易只回了一个字:[再见][再见][再见]滚。 ********* 补完作业,董眠眠爬上床打算睡个午觉,然而人有时候很奇怪,原本挺困的,真上了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思绪乱飞,闭上眼,一会儿看见陆简苍的脸,一会儿看见哮天犬的脸,一人一狗交错闪现。 最后做出个总结——昨晚加今天白天,在她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唉,蛋蛋的忧桑。 ——不行。妈哒,生命还很漫长,自己怎么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终于,在五六节课预备铃响起的同时,董眠眠调整好了情绪,小手捞起手机戳开微博,打开了微博名为“二荆条”的二十万粉丝号,发送:[微笑]人生何其美好,就是要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得意][得意] 小网红更博,立刻引来无数脑残小粉丝的欢呼雀跃。在眠眠从寝室走到教学楼的十分钟时间里,该微博点赞数已过五千。 走进教室,她迅速钻到最后一排坐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后摊开厚厚的《房屋建筑学》,开始,刷微博。 挨着回复了几条赞美她胸大有志的评论后,董眠眠正打算戴上耳机看会儿内涵段子的视频,原本安静躺在课桌下的手机,却嗡嗡震动了起来。 眠眠正在调耳机的音量,一个不注意,直接摁下了耳机上的接听键,不禁微微一囧,连忙用小手掩着嘴巴压低嗓音道:“您好,董氏佛具行竭诚为您……” 一道低沉平静的嗓音,从耳麦里传出,很近,就像紧贴着她的耳朵响起,语气淡漠倨傲,依稀透出不悦:“二荆条,是你?” “……”……Σ(°△°)︴ 23|6.9 ,最快更新独占 ! r23 原本,董眠眠以为自己的心态已经调整得很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下来还有以上的撑着,然而,万万没想到,一通电话从打掉她的不锈钢防护罩,到满血击杀,只需要两秒钟。 陆……简……苍…… 尼玛,美国人不是都用k或者r吗?不是不在中国停留太久吗?那你下个新浪爸爸的微博搞毛啊(╯‵□′)╯︵┻━┻!世界上还有比他更阴魂不散的蛇精病吗…… 拿着手机石化了几秒钟,等大脑重新恢复运转,眠眠只想一头撞死在面前的桌子上。让她来好好回忆一下,从泰国回来之后,自己都发了哪些明嘲暗讽的微博: 1、陆简苍是狗。 2、陆简苍是狼狗。 3、陆简苍是被她日了的最野的狼狗……die,手动再见:)。 心头一通翻江倒海,眠眠脸上却表现得很得体。无视周围同学异样的眼神,她摘下耳机拉远10公分,吸气呼气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重新将耳机塞进右耳,清了清嗓子,控制着音量,一脸冷漠:“哦,是陆先生啊,咋的,想互粉?”说着,她眼皮子掀起扫了一眼前方,一个戴老花镜的爷爷正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走进教室。 左边的王馨印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用口型给她递了个暗号:“石大爷来了。” 董眠眠会意,小手微抬比了个ok,一边拎着耳机话筒转了个方向,尽量避开三个室友狐疑又探究的目光。 与此同时,听筒里的声音再度传来,清清冷冷,听不出什么情绪:“在上课?” 就目前的情形来说,陆简苍之于董眠眠,完全好比是lol里的大龙,看上去遥遥若高山之绝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人人心里都想给它一闷锤。对于这个头号公敌,眠眠的语气当然不会好哪儿去。 她从鼻子里发出了个音儿,颇轻蔑地嗯了一声,然后也不磨蹭,直接开门见山,压着嗓子沉声道:“请问陆先生在这种关键时刻打电话过来,有何贵干?” 对方淡淡回道:“下课之后不要乱跑,我派人来接你。” 话音落地,眠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因为他说这话的语气不仅轻描淡写,还极其地自然,仿佛是在谈论明天会出太阳。 ……呵呵,他是她的谁啊?自来熟到这个地步,她的尴尬癌都要犯了好么? 她扶额,一时间竟然被这种淡漠的口吻噎住了。斟词酌句好几秒,她才打扫了一下喉咙,艰难地挤出一句话:“陆先生,我个人觉得,咱们不是很熟吧。”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谁理你:)。 静默了几秒种后,低沉漠然的嗓音继续紧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你七八节下课的时间是十八点十分,秦萧会在x大的南门等你。” “……”选择性无视她的话吗…… 董眠眠扶额,肺都要被气炸了,想也不想地就冲口而出:“我不……” 不待她说完,听筒里那个低沉醇厚的嗓音就继续传出,字里行间没有温度:“一次晚餐换你的长命锁,我随时可能改变主意。” 听完附加条件,眠眠眸光一闪,连忙想也不想地改口,嘴角一抽扯出个干巴巴的笑:“我不……来不行。”说着,课桌下的两只小手“咔擦”一声掰断了一支绘图铅笔,柔声切齿道:“谢谢陆先生的邀请。” 须臾的沉静,隔着一根电话线,他微凉的嗓音似乎沾染一丝淡淡的笑意,“和你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董小姐。” 对于这种行为,她只能呵呵。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拐弯抹角地骂那只蛇精病几句,原本窃窃私语叽叽喳喳的教室,诡异地寂静了下来。 “……”眠眠一脸茫然地抬头——什么情况? “那位同学,戴着耳机的那个……对,别东张西望了,就是你。”石大爷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指着幻灯片的教鞭方向一转,指向了教室里的某个位置,“来,你站起来,跟大家说一说房屋的耐火等级通常按照什么划分?” 0.1秒之内,大教室里所有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看向了最后一排。 “……”眠眠一脸懵逼,对角懵逼,立方最密集懵逼。 然后,她听见电话另一头的仁兄的声音低沉含笑:“好好上课,再见。”说完挂断了电话,嘟嘟嘟的盲音宛如末日的钟声在她耳畔敲响。 “咔擦”一声,断成两截的铅笔君可怜兮兮地断成了四截。 ……陆简苍(╯‵□′)╯︵┻━┻! 窗外微风和煦,教学楼安静地矗立在温暖的日光之中。万众瞩目下,董眠眠极缓慢地站起身,朝着任课教师石大爷,露出了一个尴尬の笑,绞尽脑汁挤出几个字:“按照……耐火极限?” 石大爷嫌弃地蹙眉,“还有燃烧性能!”说完教鞭往桌上一抽,吓得眠眠打了个哆嗦:“坐下!” 她虎躯一震,忙不迭地重新坐回凳子上,暗搓搓地瞄了眼旁边,然后把书翻到了对应页码。 边儿上的卷卷笑得一脸暧昧,挑了挑眉:“刚才,和谁打电话呢,春情荡漾的。” “……”她给跪,“大姐你眼镜度数又涨了。” 哪只眼睛看到她春情荡漾,她明明是心如死灰好吗,荡漾个ball啊==。 整个下午的好心情都被一通电话摧毁殆尽,当董眠眠按照约好的时间,一脸生无可恋地拖着残躯走到南校门时,之前那辆熟悉的越野车车已经停在了对面街边,似乎等了一段时间了。 眠眠握了握小拳头。 为了拿回长命锁,一时的忍耐都是非常有意义的!嗯! 忖度着,她一面给自己加油打气一面上前,左顾右盼东张西望,趁人不注意,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抬眼一瞧,驾驶室的秦萧透过后视镜朝她微微一笑,很客气地道:“小姐辛苦了。” “……”眠眠尴尬一笑,觉得不说话似乎有点尴尬,于是随口道:“秦小姐是女性,平时的工作应该比白鹰他们轻松多了吧?”很闲吧,不然也不可能对她个弱鸡小人物又接又送的吧。 不料秦萧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是,只是这次只有我一个女兵跟随指挥官来中国而已。” 咦? 她叹了口气,语调无奈:“这趟差事交给我,只是因为,陆先生不喜欢除他以外的异性,和你接近。” 24|Chapter 24 ,最快更新独占 ! r24 秦萧的话轻描淡写,然而在董眠眠那里造成的效果就好比一颗重磅炸弹shakalaka。她不认为陆简苍和她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他却对她有这种极端并且怪异的想法,这令眠眠很不安。 不喜欢她和其它异性接触? 因为这次随他一起来中国的女性.雇佣兵中只有秦萧,所以那个男人才会把接送她的差事都交到秦萧手里?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猜测。如果这一次随同人员中没有女性,他难道会事事其力亲为? 想想都可怕…… 眠眠被自己这个念头生生一惊,连忙甩了甩头,眼观鼻鼻观心,遏制住胡七八糟的思绪,只坐在越野车的后座默默地拿出手机,纤细柔软的指尖在屏幕上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怀抱着一种万分悲切的心情,卸载了微博,q.q,微信等一系列社交软件。 自从“二荆条”微博号暴露之后,董眠眠就陷入了一阵森森的恐慌。敌人侦查能力太强,今天是翻出了她的微博号,明天说不定就会翻出她的q.q号微信号各种号,为了扼杀这种被敌人渗透进内部的可能性,眠眠小拳头一握,做出了一个决定。 忖度着,她打开了支付宝,挨着把一系列和她有过邪恶交易的室友朋友基友各种友都翻了出来,添加到好友列表。 一长串的验证发了出去,之后就有断断续续的提示音,显示:您和xx已经是好友了,快打开对话框聊聊天吧! 眠眠正托着鼓鼓的腮帮子进行这场浩大的工程,一个黑白非主流酷炫头像却跳了出来。她戳开一看,是岑子易,对话框里显示:[微笑]咋地,突然想起来添加支付宝好友,要给我和萝卜头发工资? 眠眠一脸冷漠,回复:[微笑]我已经把微博,q.q,微信都卸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平时交流就用支付宝吧。十年,三亿人的账单算得清,美好的改变,算不清[微笑]。 对面静默了长达5秒,然后弹出来一个“……”。 又过了不知多久,就在眠眠的眼皮子不堪重负地开始打架的时候,支付宝对话框里又弹出了岑子易的消息,他问:封宅婚礼那天晚上你没回来,回学校了? 不提则已,一提惊人。盯着屏幕上几个清清楚楚的大字,眠眠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放一系列限制级的画面,男人黯沉一片的深邃眼眸,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牢牢禁锢,沉重的呼吸每一次都拂过她细嫩的耳垂…… ……卧槽。 她虎躯一震,甩了甩头,抖着小手颤颤巍巍地按九宫格,睁着眼说瞎话:是啊……回宿舍了[微笑]。 岑子易很快就回她:哦。你上回不是说你们宿舍有蚊子吗?我驱蚊水都给你买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屋拿过去。 董眠眠心头一阵小感动,发了个嘤嘤嘤:老岑最帅[坏笑]。 又和岑子易闲拉鬼扯了一通,秦萧驾驶着越野车不知何时已经驶出了b市城区。周遭的建筑物逐渐变得零散,满目的绿色成片而来。眠眠抬眼,透过车窗朝外观望,将近七点半左右,原本通亮的天已经逐渐被墨色浸染,暮色下的绿化带,颜色很深也很暗,云层厚重,无星无月。 ……这种马上就要上断头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车轮碾过泊油路,脱离开城区川流不息的车流,黑色越野车的速度逐渐加快。董眠眠看向前面默默开车的大丽花同志,清了清嗓子,试探着挤出一句话:“……秦小姐,等会儿吃完晚餐,你会送我离开的,是吧?” 秦萧透过后视镜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小姐,我是个军人,当然会绝对地服从命令。” 服从命令。 至于是服从谁的命令,当然不言自明。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令眠眠有点不自在,就在这种惴惴不安的心绪中,黑色越野车平稳前行,七点四十分左右,车子停在了陆府庭院中。 董眠眠坐在车上没有动。她的视线透过车窗看向那幢白色单调的庞大建筑,只觉满目都是冰冷。由于职业原因,她过去也去过不少大户人家,其中当然不乏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宅子像这样干净单调。 白色的建筑,黑色的车辆,甚至连为数不多的植物也是白色的铃兰。色彩很单调,单调得令人微微心惊。 忖度着,驾驶室里的秦萧已经拉开了后座车门,眠眠眸光微动,眼中映入一张素净端庄的俏脸。短发女军官依旧是利落简单的打扮,脚上的马丁靴踩在地上,发出一种沉闷的声响,她礼貌并客气地微笑:“小姐,到了。” 说出来实在丢人,此时此刻,董眠眠竟然诡异地生出了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她不想见陆简苍,可为了拿回长命锁,这个约又不得不赴,眠眠有点无奈。这个宅子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就像它的主人,压抑,冰冷,干净,却四处都充斥着一种令她忐忑不已的气息。 深吸一口气定定神,眠眠抱着双肩包下了车。秦萧比了个请的手势,随之提步上前,她沉默跟在其后,静静看着那双交错前行的大长腿,包裹在灰色为底的迷彩长裤下,修长有力,十分的健美。 从铁门的位置开始,中庭,花园入口,别墅大门,每一个关键位置都有站岗的哨兵。境内严格禁止枪.支流通,所以和董眠眠预想的不同,这些肤色各异高大魁梧的佣兵手中没有机.枪,但是即便如此,那一条条肌肉纠结,不少还遍布纹身的手臂,已经足够形成一种威慑。 眠眠低着头往陆府内部走,尽管那些探究诧异的眼神不甚明显,但却依然被她察觉。一段距离不长的路走得略微艰难,等她走进别墅大门时,在前方沉默引路的秦萧却回过了头,朝她微微一笑:“指挥官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小姐可能需要等上一会儿。” 她也没什么反应,哦了一声,点点头,“我知道了。” 目光扫过一周,整个会客厅的空间非常大,家具色调简单,除了几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刀架之外,几乎没有其余装饰品。董眠眠嘴角一抽,觉得这个屋子和那个男人还挺搭调,都是分分钟能把人憋出抑郁症的款式:)。 她垂眸看了眼白色的沙发,纤细的两条腿迈出去,准备坐下来等。 不料秦萧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带着丝丝疑惑和诧异,“小姐换了衣服,难道不喜欢指挥官送你的裙子么?” 董眠眠动作一顿,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中国风的棉麻上衣和长裤,脚上踩着一双暗红色的绑带绣花鞋。早上的那件白色连衣裙是他给的,她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 蛇精病送的裙子,不换下来难道穿着过冬吗…… 眠眠觉得这句话听上去很奇怪,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笑着回答道,“那件衣服颜色太浅了,我怕弄脏了不好洗。这次有点匆忙,下次我会洗干净了送还回来的。” 女军官的表情更加诧异了,“小姐,我认为那是指挥官送给你的礼物,坦白说,如果你退还或者表现得排斥,我想这些举动会令他失望。” “……”卧槽,这么容易失望,是有多玻璃心…… 她一脸无语没有吱声,又见大丽花微蹙着眉头感叹,有些惋惜的口吻,道:“指挥官为小姐准备了很多衣服呢,精挑细选,如果小姐不喜欢的话,整个储物室的衣服就都报废了。” 董眠眠原本还没觉得什么,然而听完这番话,她却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准备了很多衣服?还精挑细选?她又想起之前那条白色连衣裙,尺寸方面非常合她的身,简直就像拿着尺子量身定做…… 如果说家庭和学校这些信息,可以解释为eo曾经对她进行过专门的调查,那这些如此细节的东西怎么解释?做个生意连她的三围都查?尼玛是有多变态…… 思忖着,眠眠只感到背上轻薄的衣料被冷汗微微打湿。她心头隐隐慌乱,正迟疑着怎么回秦萧的话,一阵脚步声却从大门的方向传来。 她侧目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眼熟的面孔,身姿挺拔手臂结实,五官不算精致却十分硬朗,是之前那个代号白鹰的南亚佣军。 在指挥官的府邸里看见除大丽花以外的女人,白鹰眼中的诧异显而易见。目光在董眠眠身上扫视过一圈后,白鹰看向大丽花,习惯性地英文交流:“指挥官呢?” 秦萧道:“在二楼的工作室。中东的客人安全送走了?” 白鹰点头,绕过会客厅里的两人,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微蹙着眉,嗓音听上去有些怪异的沉闷:“我向总部递了申请,休假半个月。” 秦萧看出一些不对劲,揶揄打趣儿的口吻:“受伤了?上回断了一根肋骨,这回断了几根?” 两人的关系明显很好,或者说,从这些人聊天说话的语气来看,这群佣军的关系都很好。董眠眠站在一旁沉默地发呆,过了会儿,白鹰起身上了楼,秦萧则接起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她朝董眠眠道:“董小姐,指挥官说让你久等了,请你跟我来。” 眠眠哦了一声,接着就跟在秦萧身后上楼梯。安安静静的空间中,脚步声规律并且缓慢地响起,她压着步子前行,时不时转头打量四周。 上了二楼之后是一条宽敞的过道,柔和的浅金色灯光淡淡笼罩着一切,就像蔓延的雾霭。秦萧领着她走到一个暗色的实木房门前,然后顿步,道:“这里就是指挥官的工作室,他在里面等你。” 不知为什么,听见“等你”,董眠眠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有逆流的趋势。这种感觉很怪异,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因为紧张,她听见胸腔里的跳动声逐渐加快。 说完那句话之后,秦萧似乎看出了她表情的不自然,于是朝她安抚性地一笑,接着就转身准备离去。 董眠眠忽然有点慌乱,下意识地道:“你不一起么?” 秦萧回首,脸上的神情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道:“当然。指挥官的工作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很抱歉小姐,我没有这个权利。”说完勾了勾唇,转过身长腿一迈,大步离去。 不许任何人进入?那她为什么可以进去?这种矛盾令她有一丝丝恐慌。 沉默着傻站了好一会儿,眠眠做了个深呼吸,在心头说服自己淡定淡定。她看了眼门上的密码锁,接着抬起手,敲了敲门,砰砰,然后尽量令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陆先生,你好,我是董眠眠……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前半段说得很镇静,然而后头的尾音却明显弱弱的。眠眠感到懊恼,她为什么要对一个蛇精病这么有礼貌==…… 很快,里头传出一道清冷平静的嗓音,淡漠,疏离:“请进。密码是1224。” 密码是……1224? 董眠眠晶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异的神色,扶在门把上的纤细五指甚至有轻微地发抖——1224,她的生日……是巧合吗? 现在的情形变得相当古怪。一个对她而言还算陌生的蛇精病boy,把她的生日设置为自己工作间的密码,并且这个工作间似乎还十分私密,不允许其它人入内…… 脑子里无数疑云萦绕不断,她吸一口气呼一口气,纤细白皙的指尖在密码锁上按下了1224这个数字。果然,咔哒一声,门的密码锁……开了。 董眠眠提步走进去。 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很奇怪,四面墙壁的外壁似乎都是一种不知何种材料的金属,在苍白明亮的冷光下反射出道道银白。这种墙壁令原本就很大的空间显得更加开阔,视觉的延展性很强,但是冷冷冰冰。 一张金属质地的办公桌放置在距离房门一段距离的左侧,她压着步子谨慎地朝前走,一个拐角之后,被遮挡的视角完完全全呈现在眼前。 黑色沙发椅上坐着一个人,体格十分的高大,背对着她,从眠眠的角度只能看见一道笔挺的黑色背影。 她穿着软底鞋,尽管脚步声已经足够轻微,却仍旧轻而易举被对方觉察。很快,沙发椅上的男人回过头,冷毅英俊的侧颜被白光笼罩,看向她,目光清冷漠然。 “……”这种冷淡却又专注的眼神,看得她相当尴尬。清了清嗓子,董眠眠试着朝他挤出一个笑容,僵硬地招了招手:“……嗨。” 陆简苍淡淡嗯了一声,淡漠的视线将她从头到脚审度了一遍。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黑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不悦,然后扫一眼对面的沙发,“坐。” 尽管不大情愿,她还是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了下来。 整个房间里十分安静,静到眠眠甚至能听见自己刻意控制了的呼吸声。她垂眸看着地面,注意到那大片银色金属上有淡淡的浮雕纹路,仔细看才发现是两个英文字母“e”和“o”,下方是一个鹰形的徽章,应该是eo的标志。 这种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抬眼朝前方偷瞄了几眼,看见陆简苍正低着头,清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看上去十分的忙碌而专注。 “稍等。”他眼也不抬道。 “……哦。” 所以……把她叫进来就是为了让她看着他办公吗……有病吗otz…… 她囧。 干坐了会儿,董眠眠觉得又无语又无聊,视线微转往身后的方向随意看了一眼,却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一副巨大的丹青画像,挂在背后的墙壁上。正对着那张金属办公桌,那个男人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中国风的丹青挂在这样一个工作室,怎么看都格格不入。不过这并不是董眠眠诧异的重点。 重点是,画上的年轻女孩儿扎着马尾,中长直发,笑容温婉——怎么那么像,她高中时候的样……子…… 25|6.9 ,最快更新独占 ! r25 丹青不是照片,容貌五官不够写实。然而这副丹青却是十分精致的,一看就是出自大师手笔。画上的女孩儿很年轻,眉眼间青涩而又朝气蓬勃,神韵十足,浅浅一抹笑容挂在唇角,有种濯清涟而不妖的美态。 中国风长袖连衣裙,米白为底的小碎花绑带绣花鞋,肤色欺霜赛雪,无疑是个美人。 眠眠的嘴角已经抽得快癫痫了,俏生生的脸蛋上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这种穿衣打扮她再熟悉不过。由于董氏佛具行做的是和中国传统文化息息相关的生意,所以她的衣柜里,十件衣服有八件都是这种风格。 又是巧合吗? 退一万步说,如果这幅画上的人真的是她……那就太特么天雷滚滚了。陆简苍竟然把她的画像挂在工作间,正对他办公桌的位置——什么情况?难道是她的威名太过如雷贯耳,以至于这位国际友人把她的画挂在宅子里辟邪? 卧槽,不知道什么叫肖像权?把她当钟馗吗:)。 董眠眠抖了抖脸皮,僵硬着脖颈,将脑袋一寸一寸地转了回去。整个空间开阔的工作室没有一点声音,窗外的月色像清澈的流水,缓慢淌过墨一般的夜色流进室内,她调整着慌乱的心跳和呼吸,微微抬眼。 清淡的白色灯光静静笼罩一切,那抹笔挺料峭的身影坐在金属办公桌的后方,黑眸低垂,浑身上下都是沉稳威严的清冷气息。他的视线漠然地注视着前方的电脑屏幕,反射出的淡淡光线,落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之上。 眠眠抿了抿唇。 他在工作,看上去极其的安静并且专注。她心里很纠结,那种好奇又惊诧的情绪在她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她想自己有充分的理由进行一次义正言辞的质问,然而敌我双方气场悬殊太大,她……略怂==。 正犹豫着怎么出声,对面沙发椅上的男人却先她一步开口,平稳微冷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你坐立不安。”音调平缓,是一个陈述句。 白色灯光下,他微微抬起的脸庞俊美而冷硬,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淡淡落在她身上,“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错觉,董眠眠竟然从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里,听出了那么一丝温和关切的意味。她心头微微一沉,忽然觉得蜜汁尴尬。沉默了须臾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道:“那个……陆先生,后面那幅画……” 不对……为什么是这副弱鸡的语气,卧槽,说好的质问呢! 眠眠扶额,连忙打住,清了清嗓子,小腰杆儿挺得笔直笔直,重新沉着嗓子来了一遍:“陆先生,我是说——你把我的画像挂这里干什么?问过我了吗?征求过我同意吗?” 董眠眠说完之后有点后悔。她琢磨着自己应该走到陆简苍面前去说,因为那儿有张桌子,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番话如果拍着桌子说,肯定相当有气势……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索着,随之,她看见陆简苍的视线重新落回了电脑屏幕,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低沉清冷的嗓音淡淡传来,“不喜欢挂在这里?那就挂回卧室。” “……”你这什么理解能力,她是这个意思吗?吗! 这副淡漠的语气听得眠眠差点儿吐血,她捏了捏眉心,安慰自己这不仅是一个蛇精病,还是一个美国蛇精病,理解能力十分的美利坚,身为一个礼仪之邦的友好群众,她应该原谅,应该包容。 给自己进行了一番心理辅导之后,董眠眠握了握白皙的小拳头,耐着性子继续道:“陆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为什么会有我的画像,又为什么要把我的画像挂您家里?”有病吗?吃药啊。 或许是这回的表述更加清楚,又或许是这回的语气比之前更加凶神恶煞,办公桌后的黑衣男人,抬起了头,清冷锐利的视线直视她。 “……”眠眠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却又不甘示弱,于是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片刻的死寂,须臾之后,她看见他薄唇徐徐弯起一道弧线。 那个男人,竟然……轻轻笑了? 董眠眠心头一沉,在她疑惑并且诧异的眼神注视下,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微动,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脚步声清晰,沉稳,有力,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她忽然很紧张,只觉周围的空气都有点凝固,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身上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没有戴军帽,黑色短发疏离得一丝不苟。麦色的皮肤映照在白光下,看上去十分的硬朗沉稳。和她的记忆中一样,五官深邃冷厉,眉眼清冷,气质冷漠迫人,却又和她的记忆有丝丝不同。 陆简苍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格外的专注。 这种奇怪的注视令眠眠心里发毛。掌心里滑腻腻一片,全被汗水打得湿透。她莫名地紧张,紧张极了,甚至生出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好在惧怕的心理没有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理智,董眠眠坐在沙发上,背脊笔直,没有动。 稳住,稳住,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 男人走近了,在她身前半步远的位置站定,低着头,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沙发上的董眠眠。她僵硬着脖子和他四目相对,头顶的光线都被那高大的身影全部挡去,她被笼罩在阴影之下,脑子里莫名其妙窜出七个大字: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双手随意地抄在裤兜里,人站得笔直,犹如一颗高傲的黑色乔木,俯视她片刻后,清冷的目光看向墙上那幅精心描绘的丹青,薄唇微启,淡淡道:“觉得美么?” “……”鬼使神差的,她小脸微微一热。 这个询问很平和,语气非常平静,应该是在问那副丹青。的确,就连董眠眠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幅画基本上把她所有的瑕疵都掩去了,每个地方都美化得相当到位。她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越发失序,砰砰砰,像是下一秒就能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眠眠平时虽然脸皮厚嘴巴溜,但这种技能仅限于为佛具行拉生意。画上的人是自己,她就算真的觉得美,也不能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于是她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别过头,红着脸挤出两个字:“……还好。” “不。”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男人高大的身躯俯下,修长有力的右手轻轻捏住了她白软尖俏的下巴,低着头,目光专注,似乎在仔细地审度,然后淡淡道,“很美。” 他离得很近,呼出的气息轻轻拂过她脸上细软的绒毛,凉凉的,有点痒。十分平和淡漠的语气,却令董眠眠原本就微热的脸蛋滚烫成了一片,红潮迅速蔓延,直直从雪白的耳朵根红到了脖子。 这个男人是在,夸她美? 董眠眠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句赞美。这种平静柔和的对话令她非常惊讶,她赤红着小脸支支吾吾了半天,好一阵儿才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谢、谢谢。”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目光落在他笔挺的黑色军装之上,右肩处银色的肩章冷光莹莹。沉默了几秒钟,她忽然反应过来被他捏着下巴,于是微微皱眉,偏了偏头,试图脱离开这种太过亲昵的触碰。 然而他冰冷的唇重重落了下来,吻住了她由于惊讶而微张的红唇。 眠眠惊呆了。 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她瞪大了眸子,下巴被迫抬高,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这个吻和过去的每一次都不同,尽管同样强势,却明显温和了许多。他含住她柔软的唇瓣细细吮吻,显然,嘴唇的触碰并不能使他满足,冰冷的舌从她的唇齿间探入,准确无误地捉住她慌忙躲闪的小舌。 “……”我靠! 董眠眠回过神来大皱其眉,连忙抬起双手推拒,然而身体忽然一轻,她慌了神,出于本能抱紧男人的脖子。他将她打横抱起,含住她娇软的唇舌吻得专注而细腻,迈开长腿,往远离办公桌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眠眠窒息之前,陆简苍放开了她被啃咬得红肿一片的唇。她呼吸大乱,双颊由于长时间的缺氧而更加潮红,抬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被他抱进了一扇侧门。 是工作室内部一个较小的房间,和外部一样,四处都是冷冰冰的金属墙壁,墙面上似乎有东西,可是没有开灯,看不清楚。只大概能看见这里除了不远处的一张黑色单人沙发,甚至没有多余的一件家具或者摆设。 陆简苍抱着怀里的女孩儿矗立在门口的位置。 黑暗会催生人对未知的恐慌。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董眠眠心中毛毛的,略微抬头,只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下颔。他的面容隐在一片阴暗中,看不见脸上的神色和表情。 未几,他长臂微抬,按下了某个位置的开关。 轻微的一声闷响之后,刺眼的白色光线瞬间从头顶四处投射下来,她的视野变得一片明亮。 董眠眠抬起手略微挡了一下,然后半眯着眸子举目四顾,俏脸上的神色瞬间大变。 画像,很多的绢丝画像,大约一米四长,排列得十分整齐有序,悬挂在四面金属墙壁上。上面清一色的是一个人,她。 眠眠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此刻这种……诡异又恐慌的感受了。 一个男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来了一大堆她的画像,挂在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里,这是……何等的变态。 “你……”她试着动了动唇,慌张不已地瞪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疑虑和困惑实在太多,根本不知道从何问起——这些画像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挂在这儿的?又为什么要挂在这儿?这个蛇精病难道闲着没事就把自己关在这里,看她的画像?卧槽…… 眠眠的视线看向那张中央偏后位置的黑色沙发,只觉得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陆简苍冷漠平稳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很轻,也很平静,道:“这些都是你。” “呃……我知道。”她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来吗…… 接着他低头看向她,视线专注而沉静,审度了一阵后再度开口,语气冷淡:“你比画像上看起来更美。” “……”这嘴真是甜得她猝不及防==…… 董眠眠嘴角一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试着动了动身子,垂着头低声道:“陆先生,不如你先把我放下来,我虽然只到你胸大肌,但是胜在四肢健全,您这样……不累么?”抱来抱去的多不好,和你又不是很熟…… 陆简苍没有答话,放在她腰背位置的左手离开,关了灯,然后立刻又重新将她紧抱在怀里,转身走出了那间屋子。 刚才抱他的脖子纯属意外,此时此刻,眠眠双手交放在身前,满脑子都是刚刚那遍布三面墙壁的丹青画像。 他走到那张金属办公桌前,将她放在桌子上坐好,清冷的黑眸微垂,“你很紧张?” “……没有啊。”她扯了扯嘴角,边说边冷冰冰的桌面上挪了挪小屁.股,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然后小手抬起来随意地扇了扇,“我一点儿都不紧张。” 这个人貌似特别喜欢把她往桌子上放,董眠眠之前以为是他的特殊癖好,后来才发现,他个子太高,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方便面对面说话。 沉默了须臾后,男人微微俯身,有力的两只长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眠眠下意识地又往后挪了挪,身子后仰,生怕他又一言不合就亲下来,连忙一脸正色地捂住嘴,闷声闷气道:“陆先生,有话好好说……我只是来拿锁的,拒绝其它一切特殊服务。”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上次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眠眠一脸懵逼,“哈?”什么上次的事? 修长的手指箍住她的下颔骨往上一抬,陆简苍吻了吻她柔软的下巴,声音沉沉的,“成为我的部下,还是我的女人?” 董眠眠漂亮脸蛋上神色一滞,脱口而出道:“那句话不是你开玩笑的么?” 陆简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看着她,面色阴沉。 她被这种目光注视得越来越慌,忖度了瞬,决定先绕过这个根本不可能产生答案的选择题。 默默在心里给这道题点了个辛,眠眠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最严厉的口吻道:“陆先生,那些莫名其妙的画像,我暂时不追究你对我肖像权的侵犯。这样,你先把长命锁还给我,其他的事咱们过后再慢慢捋。” ——缓兵之计,先拿回命根子再说,嗯! 原本以为又是一场悲壮的拉锯战,不料几秒钟的静默后,陆简苍长指微动,从军装里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把金色的精致小锁项链,眠眠眼前一亮,心头感动得泪奔——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蛇精病居然这么听得懂人话…… 她雀跃不已,连忙伸出双手去接,他却径自撩开了她披散在耳后的黑色长发,指尖的温度凉得她打了个冷战。 “我帮你。”他神色清冷道。 “……”眠眠被哽住了。很平缓的口吻,却冷漠而强势,不容拒绝。她迟疑了一阵儿后选择暂时妥协,缓慢点了点头,“……谢谢。” 长发被拂到一旁,露出纤细雪白的脖子。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在心头默默背诵心经,强行摒除一切杂念,催眠自己:现在给你戴项链的是爷爷,是爷爷,是爷爷。 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的两分钟,在眠眠看来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终于,冰凉的十指离开,她连忙将头发拨回脑后,只觉浑身上下都有点发热。 左手下意识地摸重新回到胸前的小锁,她悬了多时的心总算稍稍安稳几分。细嫩的指尖摩挲着长命锁上熟悉的纹路,却蓦地皱眉,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董眠眠眸光微闪,举起那把小锁仔细端详,白色灯光下,正面的刻画浮雕清晰精致,而背面刻字的位置,却是一个令她找个豆腐撞死的名字——陆简苍。 “……”#¥%……&[微笑] 逗逼吗!说好的高冷禁欲高高在上呢?大哥你到底是多幼稚啊啊啊(╯‵□′)╯︵┻━┻! 眠眠秒炸,颤巍巍的小手抬起来,怒指面前的男人,气急败坏道:“陆先生,您这么喜欢我的锁,自己去买一个啊!弄个假的来骗我,好歹名字刻对啊!你当我人傻好欺负么!卧槽!” 相较于她的怒火中烧,陆简苍的反应极其冷静。他伸手将属于她的长命锁取出,清冷的黑眸中神色沉静,道,“除了上面的姓名,这两把锁一模一样,不存在孰真孰假。” “……”董眠眠万脸懵逼。什么意思? 他脸色冷漠,垂眸看她一眼,道:“董小姐,这代表一个婚约。” 26|6.9 ,最快更新独占 ! r26 婚……约? 等陆简苍话音落地,这个词就在董眠眠的脑海里形成了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回响:婚约婚约婚约婚婚婚约约约…… 几秒钟的时间,她俏丽的小脸蛋已经白了又绿,绿了又红,红了又黑,最后变得宛如彩虹一般七彩斑斓——长命锁明明是她爷爷拿给她趋吉避祸保平安的,什么时候代表婚约了……这个男人不仅蛇精病病入膏肓,尼玛,居然还有重度妄想症吗…… 眠眠嘴角一抽,换上副关爱傻豹子的眼神,用很严肃的语气小小声道:“陆先生,有病得吃药,我们都要健康成长,除了身体健康之外,心理健康也很重要……” 不等她说完,黑衣男人忽然弯腰伸手,将她娇小的身子从办公桌上抱了起来。董眠眠吓了一跳,猛地抬头,那张五官凌厉的面容就在上方,英俊,冷漠,修长有力的手指稳稳地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和膝盖弯。 他抱起她,转身离开了那间空旷冰冷的工作室,清冷的黑眸平视前方,淡淡道:“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健康。” “……”你健康个巴拉拉。 董眠眠完全无语了。尽管和陆简苍的接触并不算多,但是他的性格十分强势,这一点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因为两把一模一样的长命锁就认为他们有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婚约? 八点档电视剧看多了吗……这么纯情而又少女心:)。 走出工作室,走廊上的灯光变成了浅金色,比之前那种惨淡的白柔和了许多。陆简苍抱着她下楼梯,光亮崭新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沉闷有力的响声。 眠眠咬了咬唇,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斟词酌句,终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向那张棱角分明的下颔,道:“陆先生,在这个世界上,有长命锁的人很多。我们两个的长命锁款式一样,那仅仅只是个巧合,只能说明你爸或者你妈跟我爷爷的审美相近而已。” 有一样的锁就是有婚约?这神逻辑和想象力,真是6得飞起。 他仍旧沉默不语地直视着前方,抱着她前行,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这种无视令董眠眠不悦地蹙眉,她的身体被牢牢禁锢在他宽阔有力的胸膛上,吸入肺腑的空气里全是那种清新独特的男性气息,令人心头微乱。她试着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拔高音量沉声道:“陆先生,我认为这种误会应该到此为止。” 这一次,陆简苍不再是沉默冰冷的毫无反应。原本平时前方的黑眸微垂,视线落在她夹杂怒意的俏脸上,漠然道:“没有误会。董眠眠,就是你。”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讲讲道理会死吗? 董眠眠心头一排宽面条泪,瞬间生出一种找根面条上吊的冲动呢。她扶额,思索了一阵儿后,强压着爆粗口的冲动,微微一笑:“陆先生,我们的沟通太困难了。我们学校有一个专业叫汉语言学,你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去旁听一下。” 仿佛没有听见她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陆简苍一路抱着她走到一楼的饭厅。被他牢牢扣在怀里,挣脱不开,董眠眠心里rio无奈,只能说服自己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先配合这个男人吃个晚餐——毕竟他给出过承诺,一次晚餐换她的长命锁。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间面积很大的饭厅,和这间宅子的其余地方一样,整洁,干净,空空荡荡,除了正中的那个黑色的长形餐桌和配套的椅子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而饭厅入口站立着一个身姿英秀的高个子美人,面无表情站姿跨立,是之前那位代号大丽花的女佣兵。 陆简苍抱着怀里的年轻女孩儿经过时,她抬起右手敬了个军礼,然后放下,从始至终沉默不语。 眠眠起先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秦萧是在站岗。 她不自觉地想起之前大丽花对她说的话。陆简苍不喜欢除他之外的任何异性接近她,所以她来吃晚餐,饭厅值勤的才会是这个唯一的女性? 胡乱思忖着,董眠眠扫了眼餐桌,只见上面摆着大约五六样菜肴,数量不多,但是式样却十分精致。 看着那些似乎悉心准备过的食物,她心头微惊——陆简苍是一个军人,从这间房屋的风格就看得出来,他对于任何事都极力追求简洁,有时甚至简洁得单调,冰冷,实在不像是会享受生活的人。 悉心为她准备晚餐……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心头隐隐有些不安,眠眠微微蹙眉,就在这时,陆简苍停下了脚步,原本握住她肩膀的右手离开,拉开了一张椅子,高大的身躯俯低,将她放到椅子上坐好,然后自己在对面的位置上落座,眉目舒朗,神色沉静而冷淡。 脱离开了他的怀抱,眠眠微松一口气。她垂眸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小瓷碗和筷子,又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个无比冷硬的男人,心头悲伤的小河默默翻涌——这顿欺头看来是亏定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吃饭,她的饭量和食欲起码降低两个数量级otz…… 消沉地思忖着,随即便听见对面的人淡淡道:“吃饭。” 清冷低沉的嗓音,醇厚悦耳,语调平缓,却完完全全是命令的口吻。这应该是他说话的习惯,高高在上,倨傲无礼,多少令眠眠有点不爽。 不过她面上仍旧很平静,依言将面前的碗筷拿在了手中。悄悄抬眸看向对面,却见陆简苍已经开始沉默地进食,军装笔挺,神情漠然。他微垂着眸,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浓密的黑色睫毛,没有了眼神的威慑,他看上去似乎……柔和了几分。 很快,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黑眸抬起直直看向她,“有事?” “……咳。”眠眠结结实实地尴了个尬,移开视线,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然后摆摆手,“没有。”说完埋下头拿起筷子,胡乱夹了颗青菜塞进嘴里。 一顿饭吃下来,董眠眠差点儿被憋出内伤。 他相当安静,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只偶尔会用公筷夹一些肉类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用眼神示意她全部吃光。 眠眠不好拒绝,只能乖乖地把那些鸡肉牛肉各种肉统统吃掉。在最后一口肉下肚之后,她侧目望了眼外头黑压压一片的天色,然后暗搓搓地掏出手机瞄了眼时间,已经21点整了。 噢漏。这个男人貌似尤其擅长一言不合就压倒,和他待在一块儿,绝对是越夜越恐怖。 忖度着,她心头生出丝丝慌乱,不着痕迹地收好手机后,眨了眨大眼睛,清了清嗓子:“那个……陆先生,饭也吃完了,按照约定,你把长命锁还给我吧。我们寝室11点熄灯关门,回去晚了宿管阿姨不让进。”说完似乎觉得尴尬,于是又皮笑肉不笑地补充了两个字:“呵呵。” “吃好了?” 她没有抬头,只听见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前方传来,听上去十分清冷。 眠眠点头点头,“嗯。”快把我的锁还给我吧还给我吧还给我吧:)。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于是连忙抬起两只白生生的小手绕到脖子后面,去解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一面随口道:“这个不是我的,我得还给你。”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陆简苍幽深的黑眸平静地注视着她,淡淡道,“好好保管。” 闻言,董眠眠手上的动作蓦地一僵。她抬起头,视线对上那两道平静的眸光,迟疑着蹙眉道:“……那我的那把锁呢?” 他勾了勾唇,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容,声音很轻,就像阴黑夜色下的流水缓缓淌过,“我很喜欢。” “……”你……喜……欢……个……球……啊…… (╯‵□′)╯︵┻━┻! 董眠眠内心的狂躁之气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她两只小拳头一握,合上眸子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后睁开眼,朝对面那位仁兄露出了一个美美哒的微笑,嗓音温婉动人:“陆先生,冒昧一问——您这是想说话不算话么?” 他清冷的容颜仿佛沾染着窗外夜色的寒意,漠然道:“我并没有失言。你得到了一个长命锁,不是么?”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眠眠扶额,差点儿噗通一声给他跪下来唱征服。难怪以前经常听王馨印讲,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她真是太愚蠢了,竟然真的以为来吃个饭就能拿回自己的命根子……他大爷的:)。 意识到自己被彻彻底底耍了一次,她怒气翻涌,忍了忍没忍住,瞪着他冲口而出道:“你丫是不是变态啊?”先是咬她一口,再是抢了她的长命锁,现在变本加厉,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堆她的画像,挂得尼玛满屋子都是,还意淫她和他有婚约,简直是蛇精病里的战斗机啊卧槽! 陆简苍淡淡看了她一眼,脸色微沉,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变态?” “那不然呢?”董眠眠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明显不悦,俊美的面容透出丝丝阴沉,黑眸注视着她,里头黯沉一片。 这样的目光看得她心里发毛,然而话已经说了一半,半道上认怂不大像她董眠眠的风格。于是乎,在这种十万伏特的威压下,眠眠鬼使神差气血上脑,扯着嗓子吼出了这样一番话:“抢我东西都不说了,动不动就亲我也不说了,你、你居然还偷偷摸摸藏了我那么多画像,陆先生您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暗恋我!” 27|6.9 ,最快更新独占 ! 话音落地,一室鸦雀无声。 饭厅入口处站岗的女佣兵早不知何时就退离了出去,整个偌大的空间显得更加空旷,死寂一片。 这番话董眠眠吼得中气十足,颇有几分穿云破雾的恢弘气势。由于情绪激动,她白皙的面颊浮上了两抹异样的红云,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秀眉深锁,整个人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 她当然不是真的觉得他暗恋她,只是很古怪,在说出这句话后,眠眠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很急促,一声一声格外响亮,几乎能震碎她的耳膜。 陆简苍眸色平静地看着她。 短暂而难耐的片刻沉默后,他淡淡开口,语调平淡冷漠得像在谈论一块蛋糕,“我说过,我们有婚约,无论你信不信,这是事实。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柔顺,乖巧,服从,这就足够了。董眠眠,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质疑我的任何行为或者决定。” “……”眠眠几乎被这种倨傲又冷漠的语气逗笑了,她合上眸子捏了捏眉心,须臾之后,竖起跟白白的小手掌,道:“ok,我和您无法交流,长命锁我不要了,您留着慢慢玩儿,我走了,债见,永别,赛哟拉拉。”说完低声骂了句日龙包,然后迈开两条小细腿,往大门的方向疾步走去。 经过他时,手臂蓦地一紧。 去路被阻拦,董眠眠心头一沉,垂眸望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纤细雪白的手腕,五根手指修长有力,力道很重,却并不会使她感到疼痛。她挣了一下,挣不开,只能压着怒火憋出两个字,语气很差:“放开。” 他扣住她的手腕站起身,然后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英俊的容颜脸色略沉,不言声,只是紧紧抱着她往楼梯的方向走。 眠眠这回是真的怒了,她腰腹的肌肉用力绷紧,想也不想,瞬间朝禁锢她的男人发起攻击。 原本平静而淡漠的眸光中掠过一丝微微惊诧,陆简苍单手钳制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一把压在楼梯拐角的一面墙上,高大的身躯整个贴上去,将她的四肢牢牢压制,目光专注而锐利,淡淡道:“你喜欢打架?” 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他身上的制服也柔韧而冰凉,董眠眠整个身体被禁锢得动弹不得,不禁懊恼地咬牙:“你要干什么?” “带你去睡觉。”他答道。 ……还真特么直接…… “……我谢谢你啊,不用。”董眠眠翻了个白眼,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清冷平静的眸光已经逐渐变得黯沉幽深,她又不是个二傻子,当然能够瞬间反应过来,这个男人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眠眠心里觉得相当无语,丝毫搞不懂为什么这个蛇精病要对自己纠缠不休。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她的态度就非常地漠然冷淡,当然,除了在床上。她不认为他对她情有独钟……至于那挂了整整三面墙壁的画像,她只能归结为他不仅脑子有毛病,还有非常特殊的怪癖。 思忖着,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苦口婆心:“陆先生,我说句不大中听的话,你们这些军人平时有生理需求,我十分理解,你要是实在想约,我马上帮你下个陌陌,约.炮神器,上头的妹子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比我这渣成狗的技术好多了,真的。” 他选择性无视这段话,面无表情地抱起她继续上楼,修长的双臂将她用力摁在胸前,她一点都动不了,脸颊贴着他冰冷的黑色制服,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清晰有力的心跳。 真是……好讨厌的感觉==…… 忽然,男人低沉平静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只要你。” “……”仙人板板。 董眠眠觉得自己分分钟要抓狂,他几乎把她完全箍在怀里,挣扎和反抗都显得毫无用处。她欲哭无泪,试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陆先生,我真的要回寝室,再不回寝室宿管委的肯定会找我麻烦的/(tot)/~~” “我会帮你处理。”他淡淡道,抱着董眠眠走进了之前给她留下非常深刻印象的……他的卧室。 眠眠死的心都有了——曾经发誓不会再来的地方,竟然24小时不到就又回见面了……人生真是悲凉如雪:)。 在董眠眠生无可恋的悲恸情绪中,陆简苍将她放在了浴室门口。他递给她一件干净的衣服,神色冷冷的,“去洗澡。” 她侧目扫了一眼,只见那是一条白色的女士睡裙,看上去十分的温婉柔软。 眠眠心头有些发毛。今天白天的白色连衣裙,晚上的白色睡裙……这个男人似乎对这个单调乏味的颜色格外中意。 沉默了几秒种后,她规整好了复杂又怪异的思绪,接过睡衣进了浴室。 董眠眠洗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澡,前后大约耗时大半个小时。直到浑身的皮肤都被热水浸泡得发红,她才鼓起勇气,硬着头皮从浴室里走了出去。 这个卧室的光线非常昏暗,灯光是有些迟重的金色,薄雾一般笼罩着整个色调冷硬简洁的房间。 几步远的大床上,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坐在床边,大概已经洗完了澡,他赤着上身,健美而布满伤痕的麦色身躯肌肉匀称,黑色短发柔软地贴在额头上,深邃的双眸漆黑璀璨犹如星光,视线锐利地看着她,灼灼逼人。 “……”眠眠脸皮子抖了抖。她其实很害怕即将发生的事。无论他怎么认为,至少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私藏她无数画像的男人,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却理所当然地向她索求最亲密的礼物。 尼玛,脸皮真厚,手动再见。 “过来。” 他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色中,听上去十分的柔和悦耳,却令她背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站立了起来。 犹豫了3秒钟,眠眠做了个深呼吸,提步走了过去——过不过去其实没什么分别,反正结局都一样惨绝人寰==…… 陆简苍朝她伸出右手,董眠眠迟疑了会儿,然后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将手放进他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掌心。他几乎是立刻收拢五指,将她的小手牢牢握住,然后微微使力,将她拉到了身前。 董眠眠低着头没有别的反应,面上淡定,心头却像是有一万只小鹿在扭来扭去地大跳霹雳舞。 他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右手粗粝的指腹有意无意地在她娇嫩的掌心轻轻滑动,目光幽深黯沉:“很害怕?” 嗓音低低沉沉,带着一丝丝亲昵的意味。他眼角眉梢浮起淡淡的笑意,仿佛对她整个人,她的所有情绪都了如指掌,都能轻易地左右掌控。 眠眠皱起眉,抬眼直视面前的男人。他的黑眸灼灼,即便她在某些方面完全属于一个菜梆弱鸡,但依然能看出其中忍耐而又压抑的暗潮。 然后,董眠眠被吓得双腿有点发软。她心头细细地思索了片刻,然后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朝他道:“陆先生,其实我觉得吧,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是不能上床的。那种情况下上的床不是床,是寂寞……唔……”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嘴角,他冰冷的唇已经狠狠堵住了她的。 眠眠瞪大了眼,秀气小巧的鼻头被高挺笔直的鼻梁压得有点疼,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用力压向自己,清新微凉的气息充斥着她的口腔。他吮吻她柔软的唇和舌,有力的舌头在她嘴里巡视领土一般认真扫荡。 他的亲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很久,久到眠眠的脑子都有昏沉了,他才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开。她晕乎乎的,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男人格外高大的身躯就在正上方,漂亮的黑眸中深沉难辨,沉默地俯视着她。 “……”莫名的,她紧张得手足无措,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快要突破极限。 然而短暂的注视之后,男人躺在了她身旁的位置。董眠眠一阵怔忡,下一瞬被他用力搂进怀里紧紧抱住,修长的左臂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死死收拢,她瞬间一动也动不了。 她浑身僵硬,如临大敌地等待着。然而好一阵子过去,身旁的男人却只是紧紧抱着她,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 ……呃? 眠眠诧异地眨了眨大眼睛,下一瞬,他埋首在她柔软馨香的黑发间,低沉的嗓音紧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低哑却清晰:“闭上眼睛,睡觉。” 28|6.9 ,最快更新独占 ! r28 此时此刻,董眠眠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扔进水里的猫,原本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却又忽然被人从水里给拎了出来。她眸光微闪,娇小白皙的身躯僵硬地被男人抱在怀里,他胸膛上硬邦邦的胸肌紧贴着她的脸颊,温度灼人。 闭上眼睛……睡觉? 眠眠感到十分诧异,迟疑着,伸出一根白皙纤细的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了下他肌肉起伏的手臂,“陆先生,我们就……只是睡觉?”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还有点云里雾里。 她指尖的皮肤光滑而又细腻,和他的粗粝硬朗截然不同,若有若无地从他手臂上划过,羽毛一般轻盈。陆简苍沉默地侧躺在大床外侧,空气里浮动一丝很淡的香气,像一种不知名的水果,很清甜,是她身上的味道。 黯沉的视线静静地落在董眠眠脸上,察觉到他灼灼的注视,她紧张极了,两只小白手无意识地握在一起,掌心里汗湿一片。 这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尴尬,迷之尴尬。 静默了片刻后,陆简苍忽然伸出修长的五指,她一滞,瞪大了眸子,眼睁睁看着那只漂亮的右手越来越近,然后,将她的两只手完全包裹在掌心,牢牢收拢。 “你必须尽快接受我。”他的语气很平静,嗓音却明显低沉沙哑,听在她耳朵里,像是过了一道奇怪的电流。停顿了下,他继续道,“我的忍耐有限度,所以董眠眠,这个过程不能太长。” “……”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地讨论这么囧的话题…… 眠眠干咳了一声。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有多红,那温度,分分钟就能煎熟几个鸡蛋。听完他的话,她一方面松了一口气,一方面又觉得奇怪,这个男人的性格那么强势,完全不像是会在这方面压抑自己的人。 为什么? 这个疑惑只冒出来了两秒钟,紧接着就立刻被董眠眠一巴掌拍飞了——她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好奇这种问题做什么?她关心的重点不应该是今晚逃过了一劫,不用高歌炮兵进行曲吗:)。 忖度着,她朝身旁的男人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鬼使神差道:“谢谢陆先生……”然而话音刚落,眠眠就恨不得一口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这种事道个毛的谢…… 在男人锐利暗沉的视线下,董眠眠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再这样下去,她指不定还会说出更加丢脸的话来。于是她飞快地朝他说了句晚安,接着就闭上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开始认认真真地,数羊。 这个夜晚相当煎熬。 眠眠很矛盾。她希望自己尽快入睡,这样就能摆脱那种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清晰感受到的注视,她又害怕真的睡着。毕竟“切身”感受过那个男人旺盛的欲.望和精力,她生怕他会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提枪上阵…… 真是太可怕了==。 思绪胡七八糟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基本上入睡,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隐约感觉到细密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柔软的脸颊,细嫩的耳垂,她迷迷糊糊地皱起眉,白生生的小手伸出来挥舞了一下,被人用力握住,之前那种凉凉的柔软的触感便转移到了她的手背上。 “……”卧槽,居然有蚊子=_=。 眠眠咕哝了两句,翻了个身,两只小胳膊一揽,直接将那只折磨她的大蚊子紧紧抱住。小八爪鱼一般缠上去,双手环住“蚊子”精瘦的窄腰,脸埋进“蚊子”温热的颈窝里,抱好,含混不清地嘀咕道:“乖,不要吵本宝宝睡觉。” “大蚊子”明显滞了一瞬,她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嗯,世界清净了o(n_n)o。 ********* 和蛇精病睡一窝,董眠眠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失眠,然而事实却和预料完全相反。她不仅没有失眠,还睡得十分酣畅淋漓荡气回肠,整个晚上连个梦都没做。 清晨六点半整,董眠眠小手机上调的闹铃准时响起:“中学生第二套广播体操,青春的活力——” 她闭着眼睛皱起眉,一巴掌呼啦过去,然后啪嗒一声,手机君直接被她从枕头底下拍到了床底下。周围的世界重归一片安静美好,她皱紧的眉头舒展开,翻了个身,抱着大抱枕继续呼呼大睡。 原本安安静静的“抱枕君”沉默了会儿,随之直起上身,单手扣住她细细的两只手腕压在头顶,接着就埋头亲了上去。 然后……然后董眠眠就被吓醒了==。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呆滞了几秒后回过神,连忙别过头将自己的嘴巴从他的薄唇下拯救出来,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的闹钟把你吵醒了?不、不好意思,那你继续睡,我早上有课,要起床了……” 男人双眸里暗潮汹涌,静默了须臾后,他抬起左手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尖,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低声道:“眠眠,我有点不舒服。” “……”大清早的喊这么甜是要干什么,老子和你很熟吗喂。 她嘴角一抽,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干巴巴挤出几个字:“不舒服,吃药。” 陆简苍低头失笑了一下,深邃的黑眸璀璨生辉,然后在董眠眠惊恐加日了狗的眼神下,将她两只白生生的小手不由分说地拉了过去。 “……”#¥%…… 从董眠眠醒了到她起床,中间的过程可谓是千辛万苦,极其不可描述,等她终于洗漱完吃完早餐,最后爬上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时,她终于深刻地明白了一句话: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果然从本质上就是两个层次。 ……尼玛,说好的忍耐呢,不xx就是忍耐么?陆简苍忍的就是个ball:) 经过这个一点都不纯洁清新的早上,眠眠已经完全无法直视自己的双手了。她靠在车窗上,顶着一副生无可恋脸盯着破晓不久后的朝晖,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一整个上午都是测量课,让她如何用这双手去触碰学校圣洁美好的测量仪otz…… 面对后座那位从始至终蔫头耷脑的乘客,秦司机投去了一记十分同情的目光。她一面打方向盘一面开口,沉声道,“小姐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他们指挥官的身体素质一直好得惊人,这个小姑娘身娇体弱的,真是rio心疼。 眠眠的声音有气无力,小脑袋靠着车窗四十五度角望天,语调哀婉:“秦小姐,你们eo最近生意不行吧?”在她们大中华都呆了那么久了,还不走,信不信分分钟举报你们老大非法持枪[再见]。 单纯的耿直girl立刻诧异地瞪大眼,“怎么会?eo是全球规模最大的佣军公司,我们永远不愁没有生意。” 听了这话,董眠眠差点儿给这位姐姐跪下来:“那你们呆在中国干什么?” 大丽花清秀的面庞浮起丝丝无奈,道:“如果小姐能早点做决定,我想指挥官很乐意带着你尽快离开。” “……”什么鬼。 关她毛线事,中国是她家,她离开个巴拉拉啊…… 紧接着又听秦萧狐疑道:“小姐为什么总是拒绝陆先生的求婚?你们原本就有婚约,而且陆先生又十分喜爱你,你为什么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呢?” 难道世界上所有的军人都是一根筋,无论男女?眠眠有些无语,也不指望这个枪林弹雨里混出来的美女能理解自己这颗普普通通的少女心,只是简单地回答道:“婚约到底有没有,我得问过我爷爷才知道。另外,我和你们的指挥官连八字都不合,怎么结婚?” 再者说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没有好结果的,我和你们陆先生这辈子都不可能:)。 晨光已经从最初的浅淡趋于灿烂,金灿灿的光芒轻纱一般笼罩着世界。驶入城区后,车流逐渐增多,董眠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内心泪涌如注:还有八分钟就上课,看样子又逃不过迟到的宿命了。 琢磨着,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之后,听筒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嗓音,语气听上去有些焦急:“正说给你丫打电话呢,这个点儿了不见人影,又不来上课?测量实验是黄显斌,那可是全院挂科率最高的大爷,你心里得有数。” “别急别急,我都在路上了,等会儿要是点名,你懂的。”眠眠暗搓搓地瞄了眼前方驾车的秦萧,捂着嘴巴小声道。 “ok,眠眠君isinwc。” 董眠眠无比欣慰,将机智的闺蜜夸赞了一番后就准备挂电话,然而王馨印却紧接着道:“等等,你昨晚上没看微博啊?” 眠眠一怔,挠了挠脑袋道:“我把微博卸载了啊,不是跟你们说了么,以后找我都用支付宝,咱们先打钱再聊天。” “滚。”电话另一头的王大美人翻了个白眼,压着嗓子道:“我说你丫缺根筋你还不信。昨天宁馨的新戏《新龙门》开机,你知道不?” 眠眠一脸茫然,“不知道。” 王馨印无语了几秒钟,紧接着道:“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开机仪式的时候,宁馨晕过去了!现在都还在医院抢救呢!” “什么?抢救?”她面色大变,只觉得一股寒意猛地顺着脊梁骨蹿了上去。 闺蜜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透出莫名的不安,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敲打着眠眠的耳膜:“我也觉得很奇怪。眠眠,你说——会不会真的是那个佛牌有问题?” 29|6.9 ,最快更新独占 ! r29 “眠眠,你说——会不会真的是那个佛牌有问题?” 佛牌? 听电话另一头的人说完这番话,董眠眠心头重重一沉。她眼中的神色略微变化,嘴里却干笑了两声打了个哈哈,“别瞎猜,人家是大明星,平时工作多忙,身体难免出点状况,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王馨印闻言也不再多想,只是颔首道:“说得也是。”接着不忘叮嘱几句:“记得早点过来,黄显斌这儿我们先帮你顶着,不过你还是别太迟了,哪儿有人上个厕所上那么久的。” 眠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忙道:“我的书和实验报告!” “我做事儿多靠谱,早给你带上了。行了赶紧过来,明天是小鱼的生日,她晚上要去做兼职,所以今晚提前请吃饭。”王馨印补充了一句。 “哦哦,好,见面说吧,我很快就到了。” 和闺蜜闲扯了几句挂断电话,眠眠心头却并不如自己说的那样轻松。事情的巧合度实在有点高,宁馨干这一行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偏偏在她这儿买了佛牌之后状况百出。先是气色一日不如一日,再是直接在开机现场昏迷,难道…… 眠眠白皙光洁的额头泌出丝丝冷汗。 难道真的和她的佛牌有关系?如果真的有关,那会是为什么呢?早就听说泰国的鬼牌又灵验又邪门儿,难道这回玩儿大了,夜路走到了真撞鬼了? 思忖着,董眠眠直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瞬间凉透。大夏天,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她却连手指头都是冷的——尼玛,如果宁馨出事儿真是因为她卖出去的佛牌,那这个孽可就造大了。 眠眠脑袋瓜子飞快地转着,迟疑了会儿,她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将宁馨的助理刘彦的号码找了出来。然后小指头戳啊戳,发出去一条信息:刘哥,我是董眠眠,宁小姐情况怎么样了? 出乎董眠眠的意料,刘彦很快回复过来:情况不太好,还没脱离危险。请问董大师有什么事么?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眠眠咬了咬下唇,琢磨着怎么回复。从这个助理的语气来看,他们应该还没有把宁馨出事和那个佛牌联想到一起,这种时候,她当然不能自己往枪口上撞。于是眠眠忖度了会儿,然后当当当敲下一行字:没有,就是看到新闻了,挺担心宁姐的。 摁下发送键之后等了几秒钟后,刘彦或许是懒得打字,直接给她拨了过来。 “收废品,旧家电——” 眠眠嘴角一抽,在前方秦萧怪异的注视下,她飞快地滑开了接听键,将手机凑到耳边,道:“喂,刘哥。” 刘彦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里传出,带着掩不住的焦急,音量压得很低,“董大师,宁姐这段时间精神一直不太好,昨儿又出这种事,我心里怵得慌,总觉得有点邪门儿。您说……会不会宁姐养的那些……在作怪啊?” 电话里的背景音十分嘈杂,脚步声,人声交错不休,应该是医院之类的地方。 董眠眠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她面色微微一变,语气却仍旧很淡定,用十八岁的脸说了句八十岁的话,老气横秋道:“年轻人,凡事要淡定。”说着顿了下,有意无意地试探道:“刘哥怀疑有脏东西?”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刘彦的声音听起来惨兮兮的,一副愁云惨淡的口吻,“当时宁姐非要养那玩意儿,我拦了半天拦不住,这下好了,出事儿了吧。唉……大师,要不,您到医院来看看宁姐?” “这……”眠眠有些为难,转念一琢磨,又觉得自己是该亲自去看看。她虽然学艺不精,可好歹也是根正苗红的董家之后,跟着她爷爷见过那么些世面,一点儿东西都不会看也是不可能的。 到底和她家的佛牌有没有没关系,得亲眼看了才知道。 思索了几秒钟,董眠眠颔首应承下来,和刘彦约好见面的时间后挂断电话。 始终保持安静的秦萧微微侧首,视线在她眉头深锁的俏脸上流转一遭,似乎有些好奇,道:“小姐有烦心事?” 眠眠嘟着嘴摇了摇头。转眼一瞧,这才发现黑色越野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的位置,她眨了眨眼,连忙调整好情绪推开车门下车,一面拔腿狂奔一面转过头挥挥手,两颊红红的,气息不稳道:“谢谢秦小姐,我上课去了,拜拜!” 娇小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完全在x大银杏大道的最深处。秦萧目送她离去,未几移开目光,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短暂的等待之后,电话被接通,一个清冷低沉的嗓音平静传出,轻声道:“她好吗?” 秦萧的语气十分恭敬而冷硬,诚实地一五一十道:“她遇到了烦心事,心情不佳。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她和人约在xx医院门口见面,晚上应该会和同学一起在外聚会,指挥官。” ******** 当眠眠甩开小细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进实验室时,一个戴眼镜的秃顶大叔正拿着一本《工程测量》教科书在讲台上唾沫横飞。 一路在太阳公公眼皮子底下飞奔,当然免不了大汗淋漓。 背上的汗水将衣料黏黏腻腻地粘在皮肤上,董眠眠累成了狗,大口喘着气,一面抬起小白手抹汗,一面阴区区地从后门溜进教室。眼风一扫,寝室里的三位大姐正在后方偏右的一个位置上对自己遥遥招手。 她抚了抚心口,弯着小腰杆蹑手蹑脚地挪过去,拉开空余的椅子坐下,上气不接下气道:“讲哪儿了?”边说边随手拧开桌上的瓶子灌了一口水。 王馨印一脸鄙夷地递过去一张卫生纸,拿起桌山的实验册给她扇风,压着嗓子嫌弃道:“知道今天有早课还不住宿舍,成天盯着你们佛具行那点儿生意,你掉钱眼里去了?” 董眠眠嘴角一抽,内心的草泥马成排呼哧而过。 由于眠眠家就在本市,所以她一周时常有三四天都不住宿舍,久而久之,几个室友也都习以为常了。至于家里那边也是同理,每逢她不在家住的日子,岑子易和贺楠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在学校。 于是乎,这种十分神奇的生活状态,直接导致了董眠眠在被陆简苍酱酱酿酿的两个夜晚中,期期艾艾,无人问津…… 真是心疼自己五十秒==。 理论课讲了四十五分钟之后,余下的三堂课就是同学们扛着测量仪量学校的光荣时段了。秃顶大叔将课本合上,将工管三班的一群工科dog们分成了几个测量小组。八人一组,一个女寝室撘一个男寝室,分工明确,男生们抗仪器举标杆,女生们读数据填表格。 顶着炎炎烈日走完大半个西区教学楼区,董眠眠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她站在太阳底下无语望天,在心里将排课的老师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后,几位同组的男同胞总算将测量仪摆了个周正,喊她过去读数。 眠眠陡然一囧。 刚才的理论课她本来就迟到了二十分钟,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和室友们讨论晚上出去搓一顿的宏图伟业,压根没咋听课。读数……咳,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清了清嗓子,迈着庄重的步子走到了测量仪跟前,伸出脖子将小脑袋凑了过去。 边儿上记数据的陈小鱼远远喊了她一声,“多少?” 董眠眠被视野中的刻度线弄得脑仁儿疼,她皱了皱眉,“等会儿。”然后纤细的胳膊一捞,直接把旁边站着的一个瘦高男生拽着袖子拖到了自己跟前,眼风一斜,言简意赅:“帮我读。” 被眠眠扯过来的男同胞叫陈汉杰,容貌清秀白净,是城建院不可多得的一枚文艺青年,学生会文娱部部长,据说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专业前三的学霸。 总的来说,就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学妹眼中的帅气学长,董眠眠眼中的行走答案。 身为眠眠的同班同学,陈汉杰显然对她的行为见怪不怪。他也没生气,只是满脸无奈地站在原地,理了理被她扯乱的衬衣袖子,然后低下头,2秒钟的时间就报出了一个数字。 陈小鱼记了下来,然后飞快地用科学计算器算误差,很快比了个ok,淡淡道:“误差很小,属于有效范围之内。” 眠眠嘴角勾起个吊儿郎当的笑容,小拳头一握,往陈汉杰的肩膀上锤了一下,“谢了啊陈部长。” 陈汉杰书卷气满满的俊脸上笑容洋溢,“不用谢。”说着,谨慎地朝某个方向张望了一眼,然后飞快地把一个东西塞到了董眠眠随身挎的小包包里,神神秘秘地叮嘱道:“眠眠,帮哥们儿一个忙,我知道今天晚上小鱼请你们520的吃晚饭,你们定了地方之后跟我说一声,吃完晚饭之后,把这东西交给她,我有surprise。” “……”sur你个头啊…… 不等眠眠开口,陈汉杰就笑得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她纤弱的小肩膀,“不愧是好兄弟,够义气!”然后就扛起测量仪,跟着大部队往下一个测量点进发了。 “我……”靠。 董眠眠已经完全无语了。她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了一眼,然后将包包打开,垂眼一看,一个粉红色的姓封赫然躺在里头,封皮上一个字都没写,只有一个异常粉红荡漾的大爱心。 ……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用情书这么古老又没创意的告白方式……真是无言以对。 她无力扶额。 自从认识了陆简苍,这个世界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呢:)。 整个上午,董眠眠就这么在风中凌乱了过去。下课之后还完仪器,她跟着室友一起去食堂解决生存问题。吃完饭后回宿舍,她躺在床上将微博重新下载好,点进热搜一看,果然,“宁馨重度昏迷”这个话题居高不下,搜索量已经高达八十几万。 眠眠蹙眉,俏丽的脸蛋上神色变得复杂,指尖不停地上下滑动,浏览着网上各种各样的评论和爆料。忽然,一个路人刷的话题引起了她的注意:[思考][思考]之前她出席活动的时候不就爆出来脸色不对劲儿吗?医学生负责任地说一句,有可能是慢性中毒[doge][吓]。 她合上眸子捏了捏眉心,然后收好手机涂防晒霜,起身离开了宿舍。 b市午后的太阳比上午更毒,遥遥悬在头顶,将整个城市蒸得像一个烤箱。眠眠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朝司机报了宁馨所在医院的地址,接着就拿出手机给岑子易打了个电话。 接通之后,一个懒懒散散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怎么了眠眠?” 董眠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松快正常,道,“哦,我就跟你说一声,宁馨住院了,刘助理让我过去看看。” 那头的岑子易顿了一下,不消片刻就反应了过来,道:“你怀疑是因为咱们卖出去的佛牌?” 她有点烦躁,摸着额头道:“只能先去观望一下。看看是真的有鬼,还是有人在搞鬼。和咱们的佛牌没关系,当然最好,如果有关系,就只有想办法找爷爷了。” 子易嗯了一声,“别着急,我等会儿就试试联系爷爷。不过老爷子一贯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悬。” 听了这话,眠眠眸光微动,迟疑着挤出一句话:“呃,老岑,要是联系上了爷爷,你帮我问一件事吧……” “什么事,你说。” 她想问那个男人口中的婚约,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这种事,还是她亲自去向爷爷求证比较好,中间转一道弯,什么都说不清楚。于是她连忙改口,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先挂了。” b市的交通状况一直不太好,xx医院和眠眠学校之间要穿城,其堵车之酸爽简直是一言难尽。 一路开开停停,就在董眠眠差点儿被拥堵的路况弄得反胃的前一刻,出租车谢天谢地停在了xx医院楼下。她头昏眼花四肢乏力,给钱之后忙不迭地跳下了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等那阵不适的眩晕感过去之后,她转过脖子侧目一看,顿时愣在了原地——医院楼下聚集了很多娱记和情绪激动的粉丝,将宁馨的经纪人围在中间,而医院的保安们正艰难地维持着现场秩序,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混乱。 “……”明星真可怜,生个病都不能安生…… 董眠眠嘴角一抽,心里不免有些同情那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的大明星。心头思忖着,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两点三十五分,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刘彦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她皱眉,正准备给那位助力大哥打个电话,一股大力却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医院侧门的方向拖了过去。 眠眠吓了一跳,侧目一看,只见身旁的仁兄一脸鬼鬼祟祟又急切,边走边四处张望,念叨道:“妈的,幸好老子溜得快,不然走得脱,马脑壳。”说着转头看向董眠眠,差点儿热烈盈眶:“董大师,董姐姐,你可一定要救救咱们宁馨啊,只要宁姐能好,钱不是问题。” “……”看不出来这个助理还挺讲义气,但是这句“董姐姐”是个什么鬼,你明明比她大了起码十岁吧…… 董眠眠干咳着摆了摆手,安抚的语气,“别急,我先上去看看,看看。” 绕过狗仔重灾区,她跟着助力大哥进了电梯,乘电梯的过程中,助理大哥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下,紧接着就挂断电话爆了句粗口,朝董眠眠道:“这样,大师你先自己上楼,宁姐在vip看护区的724病房,里面没其他人,你直接开门就能进去。我有点急事儿,马上回来。”说完摁下最近的一个楼层号,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呵呵,真是忙呢。 7楼很快就到了。镜面玻璃门往两旁分开,一股浓郁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顿时扑面而来,她微微蹙眉,提步走出了电梯。 xx私立医院在b市的名声非常响亮,号称云集了国内外医学界的n多专家,还有一啪啦的特□□疗科,总之就是大写的牛逼哄哄。 眠眠抬眼看向四周,目之所及是大片干净的淡蓝色墙壁,头顶的灯光十分明亮,和日光一起,将左右两条宽阔的走道照亮,两旁的病房清一色的房门紧闭。和其他楼层的喧嚷不同,这个楼层相当清静,只极偶尔有专门的陪护人员悄无声息地经过。 不知为何,这种安静令人相当不舒服。 董眠眠瘪了瘪嘴,抬头看了眼上方的指示牌,然后转身朝右方的过道走去,视线不时朝四处张望。 这层建筑的构造有些奇怪,过道很幽深而长,还有很多个拐角。终于,在经过不知多少个转角之后,一个门牌号为“724”的病房不负众望地映入她眼帘。 眠眠舒了一口气,走到房门前,将将抬起右手准备敲门,又想起刘彦说病房里只有昏迷不醒的宁馨,于是便将手放了下来,转而拧动门把,从外头推开了房门。 轻微的一声“吱嘎”,房门隙开一道缝,走道上的白色灯光顿时流水般倾泻进去一缕。她背着光立在房门口,举目而望,出乎她意料的,大白天,这个病房里竟然漆黑一片,从门缝里透入的光线成了唯一的亮光。 借着那缕光,她的目光看向病床的位置。一个戴着氧气罩的女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闭,而病床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高个子男人。 董眠眠眸色中掠过一丝诧异——医生? 听见响动,那个医生打扮的人似乎有些惊讶,回头看向房门口。她看见那人脸上戴着白色口罩,鼻梁往上的部位隐在暗处,只依稀可见一双暗含恼意和戾气的眼睛。就像是……就像是她破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 这种眼神,很显然,这个医生现在有些生气。 眠眠或多或少有些尴尬,她扯了扯唇,挤出一句解释的话来:“医生同志,我是来探望病人的,很抱歉没有提前敲……” 后头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银白色的冷光在黑暗中醒目异常。她注意到了,那个“医生”手里握着一把刀,一把看上去十分锋利的短刀。 0.1秒的呆愣后,董眠眠转身,拔腿就跑。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是那个医生打扮的人,他追出来了。 她懊恼地骂了句脏话,也顾不上看路,只是用尽全力地朝前方奔跑,脑子里不断闪现过刚刚看见的画面。 打扮成医生模样的男人,锋利的短刀,杀意凛然的双眼…… 什么情况? 所以,那个高个子青年是个杀手?专门来杀掉已经昏迷不醒的宁馨?而又将好被推门进入的她撞了个正着?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么天雷狗血的剧情怎么会在她的现实生活中上演,玩儿她么! 眠眠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傻逼——很明显,宁馨的昏迷和她的佛牌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她良心不安想来求证,也不会把自己陷入这种可怕绝望的境地。 那个青年看上去很高大,手上又有武器,如果被他抓住,她根本没有把握能让自己逃过被灭口的厄运。 而事实证明,命运真的很喜欢开傻逼的玩笑。 她跑错了路。前方尽头处已经没有了路,一面冰冷的墙壁就在不远处遥遥矗立,仿佛肆意嘲讽着她的愚蠢和无知——可能岑子易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她迟早会被自己一直坚持的“良心”害死。 眠眠愤怒地咬牙,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随便拧开一个房门躲了进去。 室内没有光,挡光帘将窗外的阳光隔绝殆尽。为了不被那个追杀她的人发现,她当然也不可能开灯。屏息凝神,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然后找了个墙角蹲下来,拿出手机准备求助。 解锁一看:无信号……信号……号…… “……:)” 世界上还有比她更特么倒霉的人么?么(╯‵□′)╯︵┻━┻! 她扶额,心头飞快地思索着,然后举起手机,借着微弱的屏幕亮光察看四周,试图寻找一两个能用来防身的武器——这种节骨眼儿上,她极有可能会无法避免地和那个手持锋利短刀的杀手打上一架,没有武器,那她估计真的只能狗带了。 借着屏幕光,眠眠看见这个屋子里立着很多摆放整齐的铁架,上头东西零散,有药品盒子,也有一些针头,吊瓶,看起来是个储藏杂物的储物室。空气里的浮沉在光线中肆意拂动,铁架子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有些日子没有打扫过了。 她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连清洁工都会忽略的一个角落,如果她真的被找到,被抓住,就算被杀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吧……他大爷的。 正惶惶不知所措,房间的门把却被人拧动,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机械摩擦声。 豆大的冷汗沿着额角滑落,眠眠深吸一口气,侧身站到了一个储物架的后方,两只小手用力握拳,腰部和双腿绷得死紧,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 房门开了,冷冷的白光投射入内。 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有力,沉稳。 董眠眠咽了口唾沫,面色苍白,死死盯着地上被灯光投映出的剪影。高大,挺拔,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逼近。 她屏住呼吸,猛地窜了出去,修长白皙的左腿用力抬高,往上一勾,准备来一记快准狠的上位压制。 然而那个男人毫不费力地避开了她几乎用尽全力的突袭,她忽然感到绝望,晶亮的眸子一凛,拳头雨点一般朝他挥击出去,次次攻击要害,俨然一副置对方于死地的架势。 终于,在她又一次出拳的时候,男人捏住她的手腕从背后将她用力箍进了怀里。有力的手臂抱紧她由于恐惧而微微发抖的娇小身子,她浑身一僵,听见他低沉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很轻,“别怕,是我。” 30|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0 这个声音十分的悦耳并且清晰,硬邦邦的胸膛紧贴着眠眠冷汗涔涔的后背。钳制住她手腕的五指骨节分明,两条修长的双臂从纤细柔软的腰肢上环过,用力收拢,将她整个人牢牢地扣在怀里紧抱着。 她瞬间诧异地瞪大眼。 这个嗓音并不陌生,带着丝丝的凉意,却比之前的任何话语都轻淡,柔和,冰冷的呼吸像是轻盈的羽毛,从她雪白的耳垂上拂过。 董眠眠全身上下仍旧很僵硬,但是却已经不再试图攻击。她汗水淋漓的小脸上神色狐疑,细细的脖颈一寸一寸扭过去,大眼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抬起头,她看见的是一副极其高大挺拔的身躯,男人背光而立,五官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只能看出一副棱角分明的轮廓,和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深邃幽亮。他静静注视着她,视线无比的锐利清明。 是……陆简苍吗? 当然是。 那双漂亮冷黑的眼睛,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刻,甚至一度是她的噩梦。只是清冷平静的一道目光,就能令她莫名的胆战心惊。 纤细的十指在男人柔韧冰凉的袖口上无意识地收拢,眠眠心头一松,紧绷多时的神经忽然就松懈下来,只觉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人抽走。与此同时,男人的手臂将她的腰箍得更紧,非常用力,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眠眠没有拒绝,也没有一点力气拒绝。刚刚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她整个人都是萎的,甚至连说话的劲都提不起来。男人的胸膛十分的宽阔,衣料冰凉,却怪异的,莫名令她感到心安。 静谧至极的空间光线昏暗,她甚至能听见陆简苍平稳轻浅的呼吸。和医院里那种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不同,他身上的味道很独特,很清新,夹杂着一丝……令人脸红心跳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董眠眠鬼使神差地觉得,她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陆简苍呢==。 至少,他的体温,他的气息,没有令她反感到想立刻推开的地步。 陆简苍沉默地抱紧怀里的娇躯。和过去的那些拥抱和触碰不同,她纤瘦的背脊不再僵硬笔直,或许因为之前的打斗耗费太多精力,她不再防备警觉,白皙的小脸双颊泛红,软软地窝在他怀里,无比柔顺而乖巧。 微凉的大手在她的背脊上一下一下地抚摩,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低眸静静看着她还有些没回过神的小脸,木呆呆的,透明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缓缓淌过脸颊,蔓延到嘴角的位置,像在邀请他细细品尝。 原本平静的眸色变得黯沉一片,陆简苍伸出右手,粗粝的指腹捏住那小小软软的下颔,抬高,嗓音低哑,语气倨傲:“我要吻你。” 眠眠还有点懵,小脑袋还有些木呆呆的,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晶亮的大眼睛直视着那双灼灼的黑眸,“……哈?” 然而不待她有所反应,男人已经低头,重重吻住了她红艳艳的小嘴。 眠眠眨着眼睛低呼了一声,随后,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封堵得干干净净。冰冷有力的舌描摹着她轻微颤抖的唇瓣,直令她心脏狂跳,紧张得血液都开始倒流。细嫩的十指用力抓紧他的袖口,她试着扭头躲避—— 我勒个大叉,现在外头那个拿着刀想行凶的也不知道走没走,这个时候亲亲亲,亲个ball啊! 然而这种抗拒瞬间就被毫无悬念地压制。他扣住了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长臂微动,眼也不抬地将房门一把甩上。“砰”的一声闷响之后,眠眠心头一阵慌乱,紧接着被他压到了门板上,高大的身躯俯低,薄唇含住她粉嫩的唇瓣用力吮吻。 他吻得相当强势,舌尖坚定地撬开她的贝齿,探入,湿濡地和她的小舌纠缠共舞。 董眠眠挣脱不开,只能硬着头皮,被动地配合他唇舌的入侵和攻占,感觉到扣住她后颈和细腰的大手越来越用力,甚至令她丝丝疼痛。 一个热吻结束,眠眠差不多已经连站稳都成问题了。 她气喘吁吁,白皙的小脸上红扑扑的,清亮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雾,看上去极其的妩媚撩人。 陆简苍微微低头,薄唇在她滚烫的脸颊上亲吻流连,未几,低沉沙哑的嗓音传入她通红的小耳朵,语气微冷:“为什么一个人来这个地方?” 眠眠被他亲得神魂颠倒,闻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下意识地诚实回答:“有个客户生病了,让我过来看看……”说完她就后悔了。 尼玛,自己这是脑壳吃铁了吗?为什么他问什么她就要老实交代?短短几天,她竟然被压迫出奴.性来了么otz……真是太可怕了,好歹她在中国也算是个有名号的人物,被个洋鬼子欺负出奴.性,让她们老董家祖宗们的脸往哪儿搁…… 思忖着,眠眠攥紧了小拳头清了清嗓子,脖子往边儿上一偏,吃力地将自己的脸蛋从那张漂亮的薄唇下拯救出来,皱着眉头道:“不对不对,这句话应该我问陆先生您。我来这儿是探病,那您为什么来这儿?”说着顿了下,略思考,继续追问:“身体不舒服么?” 或许是她最后的问句语调轻柔,又或许是她乌黑的大眼睛神色认真,陆简苍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弧度。 眼睛习惯了黑暗,视野不再如之前那般混沌不清。很近的距离,她看见他冷毅英俊的面容,莫名变得柔和了几分。和印象中的强势冷漠不同,那双幽深的黑眸目光温和,夹杂一丝很淡的笑意。 “你关心我。”他轻声说了四个字,结论性的一个陈述句,字里行间都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愉悦。 “……”前后两句话的逻辑关系在哪儿?来医院不是探病就是看病,她只是随口做了个合情合理的推测而已啊==。 眠眠扶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还真是个难以解释的误会。 几秒钟的沉默后,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被忽略了好一阵子的持刀歹徒同志,顿时脸色微变,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男人黑色西装的袖口,细软的嗓音压得低低的:“那个拿匕首的,陆先生看见了么?” 他嗯了一声,神色冷冷淡淡。 董眠眠心头一沉,猛地想起病房中还昏迷不醒的宁馨,顿时面色大变——之前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那个杀手的行动,而在这段时间当中,他完全可以折返回去杀死宁馨……她暗道一声糟糕,只祈祷着那个坑爹的助理大哥早就回到了病房,不然就真的悲剧了。 忖度着,她也不敢再耽搁,连忙伸出两只小爪子抵在陆简苍硬邦邦的胸膛上,推啊推,试图把堵在面前的这座高山挪开,口里忙忙道:“陆先生,我这儿还有急事呢,您要看病赶紧去吧,不是我骗你,在咱们b市的大医院,排队挂号比骑着窜天猴上天还难……” “不看病。”他淡淡开口,捉住她的两只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来这里,只是因为你。” 很轻的几个字眼,从陆简苍口中说出来,轻描淡写,却在眠眠有些昏沉的脑袋瓜里形成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立体声环绕,还是双语的。 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auseofyou…… 董眠眠一阵惊诧,被他逐个亲吻过的指尖像被烫着一样。在他沉静而专注的视线下,她愣了好半天才勉强找回正常语言功能,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红着脸,九宫鸟般结结巴巴道:“因、因为我?” 什么鬼…… 陆简苍点头,语调平静,“你刚才有危险。” ……所以,刚才不是巧合,他是专门来救她的? 她的疑惑越来越多,大眼睛里交织着不解同惊异:“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医院?”然后瞠目:“你、你跟踪我?” 卧槽,真是白瞎了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不仅是个蛇精病,还是个跟踪狂吗尼玛…… 听了她的话,陆简苍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这个说法不甚认同,沉声道,“秦萧说,你和人约在这里见面。” 董眠眠目瞪狗呆,越来越不理解这个男人怪异的思维方式了。在她身边安插个人形移动监控也就算了,她和人见面,和他有什么关系吗……于是又紧接着道:“我约人见面,你来做什么?” 看着她粉嫩小巧的唇瓣在黑暗中开开合合,他扣住她的下颔骨,低头又是重重的一番亲吻,道:“你有烦心事,我很担心。” 这道嗓音十分低沉清冷,仿佛说出话再自然不过。 “……”很、担心? 眠眠眸光一阵闪动,心头忽然升起了些慌乱,一股极其诡异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涌上,丝丝缕缕爬遍四肢百骸。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红潮迅速弥漫,几秒钟的时间之内,她连雪白的耳朵都红透了,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米。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有让她心慌意乱的本事。 呆滞了几秒后,董眠眠几乎是有些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别过头干咳了两声,借以掩饰窘迫。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一个跑江湖靠嘴皮子吃饭的,有朝一日脸皮也能这么薄——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有句古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蛇精病的,果然也会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直跳,一声一声敲击着眠眠脆弱的耳膜。这种感受真是古怪极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紧张而烦躁,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紧张烦躁个what…… 诡异的气氛在寂静的空气里静静弥漫,身姿高大笔挺的男人似乎很享受将她禁锢在自己空间里的感觉,手臂搂着她的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摩着她脸颊上柔滑的肌肤,似乎爱不释手。 董眠眠鸡皮疙瘩都要被摸出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开口终止这种令自己不适的尴尬。调整好情绪抬起头,男人线条凌厉而流畅的下颔映入视野,她面上挤出一个微笑,诚恳地问出了一个问题:“陆先生,上次你救我是明码标价。这一次……能不能给我算便宜点?” eo雇佣兵恶名昭著,为了利益甚至可以置国家和民族于不顾,身为eo的顶头上司,她不认为这个男人救她会是无偿之举。 令眠眠意外的是,听完她的话,陆简苍原本淡漠的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原本抚摩她脸颊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男人清冷的眸光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俯视着她,声音有点冷:“董眠眠,你很喜欢做交易?” 这种目光令她心里发毛。 显而易见,他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这喜怒无常的玻璃心简直是没sei了好吗…… 眠眠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意弄得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这位大哥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注视了她一阵后,陆简苍面上浮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不知为何,他分明在笑,却令她觉得阴森彻骨。 未几,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宣告,道:“既然你不承认婚约,那么我尊重你,来谈交易。我救了你两次,理所当然,你的命,你的人,你的所有都属于我,只属于我。” “……”wtf…… 她被这番话弄得云里雾里嘴角狂抽,盯着他,一副看鬼的眼神,好半晌才艰难地支吾出一句话:“陆先生,要不,要不我陪你去楼下的心理科挂个号吧……”妄想症到这个地步,简直都快没得治了好么。 陆简苍直接无视了她的这句话。他的手臂将她松开,微微侧首,毫无瑕疵的侧脸线条刚毅而冷漠。眠眠听见他用一种十分冷硬的语气,完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每晚,救你两次的交换条件。晚餐之后秦萧会联系你。” 说完,他拧动门把拉开了储物室的门,沉稳清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每晚? 董眠眠整个人都惊呆了——陆简苍说每晚?可他明明承诺过在不会再强迫她,那每晚干啥?陪他玩儿奇迹暖暖吗卧槽…… 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圈圈诅咒蛇精病之后,眠眠甩了甩脑子暂时抛开杂念,深呼吸,定定神,拉开储物室的门走了出去。 惶惶不定地回到724病房前,她探首一瞧,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转动门把推开房门,当一室光亮连同助理大哥那张大脸一同映入眼帘时,她心中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和之前一样,宁馨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上戴着氧气罩,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的生命体征都较为正常。 她松了一口——看来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并没有得手。 侥幸帮助大明星逃过一劫,一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神圣感在眠眠心头油然而生。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就将刚才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宁馨的助理刘彦,提醒他早点报.警,加强宁馨身边的安保工作。 听她讲完,助理大哥一张大脸顿时从额头惨白到了下巴,他又惊又疑,瞪大了眼道:“……有人要杀宁姐?不可能吧大师,这剧情也太非主流了,您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啊?” 眠眠翻了个白眼,心道老子旅个游都能招惹上一个变态的佣军老大,剧情要多抽象有多抽象,要多玛丽苏有多玛丽苏,你这算个毛蛋。 她一面腹诽,嘴上也没闲着,继续道:“我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要不要采取措施是你们的事儿。”边说边拍拍屁股站起身,“行了,我已经仔细给宁小姐看过来,没什么小鬼作妖,事到如今,也只能好好配合医院的治疗了。” 刘彦犹自沉浸在之前那个爆炸性的消息中,压根儿没听见董眠眠之后说了些什么。他一脸惊恐,沉声道:“如果真像大师所说,有人想置宁姐于死地,那那个人会是谁呢?得多大仇多大怨才能下这种狠手啊。” “……”你问我我问谁,你家娘娘平时和谁有梁子,她知道个铲铲==。 董眠眠捏了捏眉心。刚刚在这个医院里渡了个生死劫,还莫名其妙赔上了自己的夜晚自由权,她心里的感受就宛如吃了一盘死蚊子,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继续陪助理大哥闲话家常。 于是乎,简单跟助理大哥告了个别后,眠眠转身离开了x医院,怀揣着一种生无可恋的心绪,拦了一辆出租车赶赴学校。 翻开手机看了眼屏幕,时间显示是下午四点整。眠眠有点疲累,细细的小指头戳开支付宝,在好友列表里翻找了会儿,把岑子易找了出来,点开对话框,输入:[笑哭]弄清楚了,和咱们的佛牌应该没关系。 过了几秒钟,岑子易的回复弹了出来:[微笑]活久见,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把支付宝当聊天软件的人[再见][再见]。 眠眠:[微笑]不服憋着。 岑子易:行了不和你贫了。都跟你说了咱们的佛牌不会有问题,你还偏不信,这下安心了吧,万事大吉。 视线从对话框里的两行字上扫过,董眠眠没有再回复,锁了屏幕后脖子后仰,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万事大吉……再联想到即将开启的“盖着棉被纯聊天or握草or一系列未解锁新技能”的晚间生活,真是处处都透出迷之嘲讽。 她分分钟想找根绳子去自挂东南枝。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因为骗了第一次,一定还有下一次。譬如不知何时才能睡得完的陆简苍,譬如不知何时才能不堵车的交通路况。 漫长的穿城之旅结束在傍晚五点四十左右。 一路塞塞停停颠颠簸簸,当司机大叔将董眠眠送回学校时,她的生命状态基本上已经可以用“萎如死狗”来形容了。头昏目眩地给完钱之后,眠眠离弦之箭一般从出租车里弹了出去,三两步跑到路边的一个垃圾桶面前大吐特吐。 ……所有晕车的少年,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堵不起〒▽〒…… 清理完胃里所有的残余物后,某人可谓奄奄一息,在小卖部买了一瓶纯净水漱了漱口,再用干净纸巾擦干净嘴,收拾妥当后,她拖着残躯给扬言要请生日餐的室友陈小鱼打了个电话。 获取完晚上胡吃海喝的地点之后,眠眠小身板儿一震,内心激昂的小红旗高高飘扬,感觉浑身上下都重新燃起了满满的斗志——聚餐地点竟然在b市鼎鼎大名的碧乐宫饭店,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不把自己吃成个皮球简直愧对她家列祖列宗:)。 怀抱着对疑似枪了银行的陈小鱼同志的十二万分敬意,以及对碧乐宫美食的无限神往,董眠眠乘坐着地铁四号线来到了聚餐地点。 打眼一望,两扇古色古香的朱漆兽头大门矗立在眼前,两座石狮子蹲在两旁,威风凛凛,门匾上的招牌是三个金漆大字,银钩铁画,苍劲有力:碧乐宫。 两个身着修身旗袍的迎宾小姐端庄地立在两旁,笑容满面的看着她。 嗯!就是这儿了! 眠眠半眯了眸子,攥了攥小拳头,接着就一头往碧乐宫里头冲。然而将将要踏上台阶,一个声音微凉低柔的女声却在背后响起,有些诧异的语气:“董小姐?” 她娇小的身子陡然一僵,疑惑地回过头,当背后的几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她仿佛看见了无数只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围着她转圈圈,然后开始,撒纸钱。 这清一色的大高个,清一色的马丁靴,清一色的一身黑,不就是eo的驻中小分队吗吗吗…… 刚刚喊她的人是秦萧,而盛开在这朵大丽花旁边的那位,极其高大挺拔,黑色西装笔挺整洁,衬衣上的黑金色纽扣笔直地延伸向修长的脖颈,五官俊美无铸,脸色淡漠,看上去十分的威严沉肃,冷厉迫人。 “……” 日你仙人。 这神奇的缘分,宛如男生寝室一个月不洗的灰袜子,那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躲肯定是来不及了,装不认识又显得蠢如狗,心头一番翻江倒海之后,董眠眠选择了坦然面对残酷的人生。所以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朝对面的几位挥挥小手,“哟,陆先生啊,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吃……” “晚饭”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又一道嗓门儿就传入了耳朵:“眠眠!眠眠!这儿呢!快过来,大家等你半天了!” 董眠眠一滞,认出这个声音是王馨印的。她转头四处张望了一阵儿,然后在碧乐宫旁边的一家辣妹子串串店门口,看见了正朝自己遥遥招手的闺蜜。 “……” 陆简苍淡淡瞥了她一眼,迈开长腿从她身旁施施然经过,扔下一句话:“祝董小姐用餐愉快。”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站在同一个地方,你走向了一桌几万的碧乐宫,而我走向了人均三十块的冷锅串:)。 31|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1 吃冷锅串就冷锅串吧,为什么要让她误以为是碧乐宫?这种欺骗人感情的行为实在是太可耻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又一次在陆简苍面前,十分完美地丢了个脸。 呵呵。 债见吧,这个处处都被钞票和金钱腐蚀的悲惨世界:)。 紧随陆简苍之后,eo驻中小分队成员们已经安静有序地进入了碧乐宫大门,而蔫头耷脑消沉无比的眠眠同学,则拖着残余血量不足百分之三的残躯,挪到了辣妹子冷锅串串店门口。 店铺门前的老板娘正拎着一个漏勺捞酸辣粉,看见了眠眠,老板娘肥肥的胳膊抬起来挥啊挥,整个人笑成了夏天里的一颗花椰菜:“美女里面坐啊,要饮料自己去冰箱里面拿,这几天店里搞活动,雪花啤酒买一送一哦!” 董眠眠整个人还沉浸在“撸串偶遇蛇精病”的尴尬中,闻言抽着嘴角干笑了两声,没答话,紧接着就被王大美人拎着胳膊扯进了辣椒味飘香四溢的串串店。 她抬起眸子四处打望了几眼,只见这个店铺规模不大,生意却很红火的样子。十来张饭桌都被客人占得满满当当,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中年大妈,一个个腰间系着熊出没的卡通围腰,脚不沾地,忙得飞起。 眠眠囧。 这么接地气的串串店开在b市首屈一指的大饭店旁边,真是……真是遥相呼应,相得益彰…… 感叹了会儿自己近来画风异常清奇的人生,该吃的串串还得吃,该宰的室友也还得宰。在王闺蜜的带领下,眠眠很快在最里面的12号桌落座,化悲愤为食量,抄起筷子就开吃。 生日餐的主角陈小鱼很尽责,在猪室友们呼哧呼哧大快朵颐的过程中,小鱼一直在锲而不舍地选菜。看着来回奔波在冰箱和厨房之间的身影,王美人描画精心的丹凤眼侧目一扫,给正在和一块卤猪蹄作斗争的眠眠同志递了个眼神。 可惜眠眠啃得太过专注,压根儿没注意到她。 王馨印皱起韩氏半永久一字眉,桌子下的大长腿一伸,照着董眠眠的小板凳就是一脚,压着嗓子道:“卧槽,信呢!” 这一脚来得太过生猛,眠眠始料不及,差点儿被嘴里的猪蹄噎死。她被哽住,连忙抱起雪碧灌进去一大口,转过头来目瞪狗呆,漂亮的小脸上十分茫茫然:“……what?” “瓦你大爷!”王馨印飞起一巴掌就给她呼了过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样,瞄了眼陈小鱼的背影,声音压得更低:“陈汉杰让你给大鱼的信呢?你还不拿出来,准备留着下蛋还是咋地?” ……啊?信? ……哦!信! 卡机的大脑吃力地运转了会儿,眠眠脑海里的自动放映机开始回放,几秒钟后,陈汉杰俊秀又欠扁的脸成功取代了之前占据了她整个大脑的串串和猪蹄——尼玛,不说都给忘了,此时此刻,她的包包里还躺着一封粉红的情书君。 董眠眠别过头干咳了两声,接过卷卷递来的湿巾将两只爪子擦干净,打开包包,拿出信封,攥在掌心,然后看了眼四周,小声兮兮道:“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吗?老实说我是第一次送情书,有点紧张呢……” 桌上的两人同时沉默,心道又不是你告白,紧张个巴拉拉小魔仙啊…… 王馨印扶额,然后抬起左手,重重拍了拍闺蜜纤瘦的小肩膀,表情严肃,语重心长:“十分钟前陈部长专门打电话让我提醒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大家都对你丫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尿性了然于心。” “咳。”眠眠听得一阵心虚,面上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苍白无力地辩解:“主要是今天的突发状况有点儿多……” “别解释了。”王闺蜜阴恻恻地半眯了眼,“我看你最近神思恍惚眼泛桃花,上课走神的时候都在画香蕉,思春了吧。” “……”画香蕉就是思春?少女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喂…… 对于这个污力涛涛的世界,眠眠小肩膀一垮,已经放弃解释了。就在这时,正对串串店大门方向的卷卷诧异地瞪大了眼,清秀面庞上红绿交织,拍了拍桌子,不断地给背对着大街的两位室友递眼神,表情无比古怪。 两人不明所以,脖子扭转朝后一瞧,顿时双双虎躯一震。 只见夜色之下,这条商业街上两旁的霓虹灯闪闪烁烁,行人车流往来不绝。而就在行人往来的,碧乐宫和辣妹子串串店交界位置的空地上,一个左手捧大束玫瑰鲜花,右手拿大号高音喇叭的人儿,从周围的种种景物中突围出来,独自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脸,只依稀可见一副瘦高瘦高的身板。 很快,小空地周围就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包围圈,还有不少的群众好奇地掏出了手机,咔擦咔擦地拍了起来。 董眠眠嘴角一阵狂抽,心中忽然有点同情自家的室友小鱼了。 ……尼玛,陈部长不愧是混学生会的,果然不拘小节,勇气可嘉,人中龙凤,龙凤呈祥。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地捧着花和喇叭来告白,实在是……瓜得出奇==。 心中默默替小鱼尴尬了一会儿,她在王馨印的眼神示意下站起身,手持粉红信封的情书,极其庄重地走向了还完全处于状况之外的陈小鱼,准备转交了情书之后就功成身退,然后安安静静地围观。 然而还没等眠眠把信递出去,摆开阵仗的那位仁兄就有了动作。于是乎,一种带着浓浓川普腔的普通话就从悠悠扬扬地从扩音喇叭里传了出来,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啊,你是我的太阳,是照亮我生命的一道曙光,我愿意用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 那人声情并茂地念着,抑扬顿挫,平翘舌完全不分,直接把串串店里的所有不明真相的吃串群众都雷出了一脸血。 520室四人:“……” 花椰菜般的老板娘扭着胖嘟嘟的身子挪到门口,张望一番后给露出了会心一笑,很中肯地评价:“这小伙子和我是老乡。” 终于,在几百米开外的仁兄念完第一个回合之后,王馨印听出了些不对劲。她皱眉,瞄了眼身边同样一脸狐疑的卷卷,压着嗓子道:“咋不像陈汉杰的声音呢?” 蓦地,一阵收废品手机铃声惊乍乍地响了起来,在引来注目之前,眠眠用最快的速度掏出小手机,垂眸一瞧,顿时惊了。来电显示:陈汉杰。 她瞪大了眼,望了望同样不明所以的几个室友,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话。还没等她开口,电话线另一端的那位就炸了,气急败坏道:“whatthe*?什么情况?老子准备好半天呢,就这么把老子的黄金口岸给占了!算了,信你先收着,咱们择日再告。” 打头第一句话落地,眠眠整个人就成了个大写的懵逼——卧槽,居然不是陈汉杰? 就在这时,那位声情并茂的川普哥已经完成了三段情诗朗诵,他扯着喉咙喊出了以下一句话:“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要向我心中唯一的女神表达我满腔的爱意——董眠眠同学,丘比特之箭已经射向你我,请你大胆地走出来,和我见证这个奇迹的时刻!” “……”射你大爷啊……还简直奇迹的时刻,你春晚看多了吗…… 紧接着,在董眠眠一副吞了翔的目光注视下,一大束的烟花,在那位川普大哥身后的空地上……炸开了……开了…… 一时间,欢呼声,起哄声,鼓掌声,声声入耳。 然后眠眠和她的小伙伴们也跟着一起boo了。 莫名其妙从围观人员升级成了被告白的主人公,此时此刻,她的感受,只有两个字:想死。 大爷的,谁来告诉她这个陡转的剧情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奇葩是个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身为一个有暴力倾向的girl,眠眠前二十年的人生基本上可以用桃花为零来形容。回顾往昔,唯一的一次被告白经历诞生于初中三年级。然而,在那位小男生十分羞涩地向眠眠同学伸出了橄榄枝后,一切的粉红泡泡都被她很诚恳的一句话给戳破了——同学,你裤子拉链忘了拉。 和董眠眠几欲自绝的心情不同,520室的其它几个人已经趴在桌上快笑岔气了。她头顶一排小乌鸦扑着翅膀飞过去,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攥拳闭眼,体内的洪荒之力濒临爆炸的边缘,一字一句道:“陈小鱼,生日快乐。” 陈小鱼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花儿,几乎是有些惊恐地点了下头,“谢谢……” 她嗯了一生,然后睁开眼,飞快站起身朝外先打望了一番。只见外头围观的人墙已经越来越厚,咔擦咔擦的拍照声也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几个打扮亮眼的年轻女孩子直接以此为背景,戳开软件开始了直播…… 场面越来越混乱,眠眠撑着额头无语了两秒钟,然后快速确定了一个解决方案。于是她十分郑重地拍了拍三位室友的肩,神色严肃道:“情势即将失去控制了,”说着,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方向,继续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决定你们垫后,我先撤。” 卷卷闻言微微蹙眉,一面喝豆奶一面道:“放心吧,这还不至于造成踩踏事故。” “不。”王馨印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她是怕自己再多呆一会儿,会忍不住过去把那个哥子打死。” 众人:“……” 片刻的沉默之后,一直密切关注着外面情况的陈小鱼说了一句话,很同情的口吻:“眠眠,我觉得你走不了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董眠眠动作一顿,僵硬着脖颈一点点地往后扭动,只见不远处的人潮大军簇拥着那个左手鲜花右手喇叭的大哥,正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朝着她们所在的辣妹子串串店移动了过来。那阵仗,人山人海,红旗飘飘。 她嘴角一抽,仿佛听见了世界末日的钟声在头顶当当地敲响。 不用说了,这个发生在b市商业闹市区的杀马特告白事件,明天肯定会登上各大新闻网页,而身为莫名其妙就被告了一记白的女主角,只要一露脸,也必定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董眠眠纠结,郁闷,绝望,抓狂,面对着食人蚁一般逐渐逼近的大部队,她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来自由翱翔。正惶惶然不知所措,王馨印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儿上,斥道:“你最近智商怎么老不在线?前门儿被堵了,走后门儿啊。” 听了这话,眠眠晶亮的眼眸子里蹭蹭地蹿起了两道火光,连忙捉住闺蜜的袖子道:“有后门儿?出去是哪儿?” “当、当然有。”忽地,一个系着卡通围裙的服务员大妈接了一句话。热心肠的大妈口齿不大利索,结结巴巴道,“出、出去是隔壁碧、碧乐宫的停、停车场,有、有个电梯直……” 眠眠恍然大悟,“有个电梯直接可以出去?好的谢谢阿姨!”说完拎起包化身追风少年,跑了两步折返回来,叮嘱几个室友:“看清楚那个哥老官的长相,以后在学校里,我好见一次打一次。”说完转身,嗖嗖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身后,大妈结结巴巴地说完了后面的话:“有、有个电梯直、直达三楼贵、贵宾层……” ****** 串串店的后门有一个小楼梯,沿着楼梯向下走,很快,董眠眠眼前的视野重新明亮了几分。之前那个大妈没有说错,这里的确是一个占地面积广大的地下停车场。灯光白纱一般笼罩着整个空间,水泥地面上标注着排列整齐有序的车位号,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可怕。 虽然是酷暑,但地下室的温度却比外面低了很多。眠眠搓了搓光裸在空气中的手臂,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根据指示牌走向了电梯门。 摁了下向上的箭头后,她拿出手机边玩儿边等,未几,“叮”的一声轻响过后,电梯下至b2层,镜面玻璃门徐徐往两旁分开。 眠眠提步走进电梯,伸手摁下楼层,却悲催地发现,几个数字中,只有“3”可以摁动,显然是一座直达电梯。 她抽了抽嘴角。 碧乐宫是b市相当有名的一间酒楼,在众多高端消费场所中,它的价格不是最贵,但是大厨的手艺却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在国家号召勤俭节约,杜绝铺张浪费的风气下,碧乐宫就成了b市许多有钱人用餐的首选。 董眠眠知道碧乐宫,也曾经有幸来这里吃过几次饭,她当然知道,碧乐宫的三楼是sss级贵宾区,清一色的中式雅间,在那里用餐的客人都是有钱有权,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暂时还不是大人物的眠眠有点忐忑,生怕自己会被工作人员给丢出去。几秒种的纠结之后,她咬咬牙将心一横,硬着头皮摁下了数字“3”。 电梯平缓上升,整个封闭的室内十分安静。短暂的等待之后,电梯自带的语音系统中传出了一道字正腔圆的优美女声,“欢迎来到碧乐宫贵宾区。”紧接着是一段相当流利的英文翻译。 话音落地,两面镜面电梯门朝两旁分开,一个古色古香的典雅大堂映入眼中。 眠眠心头微窘,提步缓慢走出,只见头顶的陶瓷宫灯头落下柔和的橙色光芒,梅兰竹菊四君子屏风立在眼前,绕过去,视野随之变得开阔。偌大的一片空间里,一系列红木摆件错落有致,假山池潭水流涓涓,无一处不彰显出非凡的逼格。 视线从一个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青花瓷大花瓶上收回来,她转头,看向左右分别延伸出去的通道,只见无数个雅间房门紧闭坐落两侧,隔音效果明显很好,一点声响都听不见。 没看到服务员,也没看到指示路标,眠眠一阵无语,只能随便选一条路走过去,寻找能通往一楼出口的电梯。 红色的忍冬纹地毯铺在地上,鞋子落上去,悄无声息。 东张西望地走了几步,令她意外的是,一扇雅间的菱花门突然开了。她步子一顿,瞧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五官清俊,眉眼深邃,肤色白皙,穿着一身黑色短袖t恤,手臂上和胸前的肌肉硬邦邦地鼓起。 唔,她认识这个人。是那个代号叫北极熊的佣兵,之前在陆府遛哮天犬的时候还和说过话的那个⊙_⊙——这是眠眠的第一个念头。 呵呵,她应该快被老天爷玩儿死了吧:)——这是眠眠的第二个念头。 ……北极熊都从这个雅间里走出来了,那么陆简苍还会远吗?尼玛,刚刚被那猝不及防的川普哥弄得神思恍惚,竟然忘了那个蛇精病就在这个地方吃饭,ohmygod!她简直是只如假包换的蠢狗,真是分分钟能把自己蠢哭…… 内心警.笛大作,战斗的号角随之吹响,眠眠浑身一僵如临大敌,0.1秒的呆滞后,她吓得直接转过身蹲在了地上,尽量把自己藏在路边的一个古董大花瓶摆件之后,催眠自己:那人眼瞎看不见我,眼瞎看不见我,眼瞎看不见我。 暗自祈祷着,她下意识地抓脖子上的长命锁,猛然想起那是陆简苍的,又被烫着一般将手缩了回来——卧槽,自己居然还戴着那个蛇精病的东西,真是哔了狗…… 突的,一个疑惑的声音在安静的过道上响起,很好奇又的语气,听上去甚至有些天真:“这位小姐,你蹲在花瓶后面干什么?” “……”你这么好奇你们老大知道吗? 眠眠一秒变雕像,整个人呆在原地僵硬了两秒,接着便装模作样地伸出两只小手去摸自己的板鞋,脸尽量往后扭,咕哝着含混不清地挤出几个字:“哦,我拴hai带,拴hai带。” 北极熊脸皮一阵抽搐,捂着嘴干咳了两声后再度开口,声音明显比之前要严肃沉稳许多,道:“快起来吧,小姐。” “……”这么快就把她认出来了? 董眠眠白皙的小脸黑了一半,不死心,试图挣扎一下,于是选择蹲在地上稳如死狗,小小的身子尽可能地蜷成一团,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先生认错人了,我只是路过的呢,路过。” 几秒钟的静默之后,又一道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语速不疾不徐,低沉而漠然:“起来。” “轰”的一声,晴天霹雳,霹得董眠眠外焦里嫩。 她另一半的脸也黑完了,僵硬的小脖子万分艰难地一寸寸抬起。目之所及,只见北极熊身旁,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矗立着,人站得笔直,冷漠深邃的眉眼在灯光下格外醒目。而他黑眸低垂俯视着她,下颔的线条倨傲分明。 呵呵……哒。 董眠眠一双小细腿莫名发软,惊得差点儿坐地上去,然后勉强蹲稳了,扯了扯唇,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真的,真的只是路过……”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明显透出不悦:“起来。” 这种凶巴巴的语气令眠眠很不舒服。她有点挫败又有点无语,低下头无意识地拿手指在地毯上画圈圈,撅着嘴小小声道:“不想跟你呆一起嘛。” 须臾的沉静之后,陆简苍高大的身躯俯低,她始料未及低呼了一声,人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两只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他冰凉的黑色西服,眸子错愕地瞪大。 “董眠眠。”他朝她微微低头,高挺的鼻尖和她的鼻头距离不足两公分,黑眸灼灼,嗓音温和低柔:“你在向我撒娇?” “……”这个误会闹得有点大:)。 32|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2 董眠眠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解释,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代号北极熊的佣兵就已经推开了那扇紧闭着的菱花门。陆简苍抬起头平视前方,抱着怀里的身躯僵硬的小家伙走进了那个雅间,神色一片冷漠。 不受控制的,她掌心里泌出一丝细密的薄汗。 他有力的手掌放在她肩头和膝盖弯的位置,冰凉的温度和她温热的皮肤相触碰,诡异的带起丝丝触电般的感受。眠眠微抬的视野中是他轮廓分明的下巴和性感的喉结,她心跳蓦地变得急促,白皙的脸蛋也微微发热。 自己明明不喜欢他的触碰,却又总是会因为他的某些举动而心慌意乱。这个认知令她感到有些不安。 雅间的装修风格和外面的大厅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古朴典雅,中式家具和摆件点缀着整个光线柔和的空间。 眠眠心头生出一丝窘迫——这种亲昵的触碰应当很私密,他却丝毫不加以避讳,大庭广众堂而皇之,这令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雅间里肯定会有其他人,之前在门口的时候就遇到了很多熟面孔。大丽花,赌鬼,白鹰,北极熊,还有两个不知道代号的eo军官。 囧囧有神。 难道他准备直接抱着她到这些人面前去?不是吧,她脸皮很薄的好吗…… 眠眠胡思乱想着,很快,这种忐忑又尴尬的情绪就消失了。当陆简苍抱着她绕过大立屏和小长廊时,走进用餐的花厅时,她不纠结也不忐忑了,她想直接挖个坑坑把自己埋进去—— 巨大的原型餐桌周围,坐了起码十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外籍青年,身形魁梧,面目沉肃,眉宇间尽是军人的英挺与刚毅。看见陆简苍的同时,男人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神态冷硬而恭敬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异口同声道:“指挥官。” 抱着她的高大男人甚至脸眉毛都没动一下。北极熊拉开椅子,他神色漠然地点了下头,用英语淡淡说了个“坐”。 于是众人便又齐刷刷地坐了下去,整齐,利落。 不知为什么,这种类似机械化的冰冷令她心头微惊。 眠眠觉得,自己大概,可能,必须是要死慌了——这极有可能是eo内部高层的一次会面,从这些人沉稳不凡的气度判断,他们次于陆简苍,却都必定有着很高的军衔或者地位。 ……自己这是闯进了个什么鬼场合,还是以这种被他整个抱在怀里的尴尬姿势,噢漏otz…… 人都进来了,想要半道上开溜几乎是不可能了。此时此刻,她只希望他能快点把她放下来,这样才能稍稍纾解她内心翻江倒海的囧意。心头思索着,随后便听见秦萧的声音响起:“我想需要再添一副碗筷和一把椅子,指挥官。” 闻言,眠眠心中顿时欣喜了一下:果然还是女生最懂女生(≧3≦)。 “不用,她和我坐。”嗓音清冷没有一丝起伏。 “是。” 眠眠:Σ(°△°f? 陆简苍面无表情地落座,将已经目瞪狗呆的眠眠放到自己腿上坐好,修长有力的右臂极其自然地从她纤细的腰肢上环过,另一只手随意地平放在扶手上,完全占有的姿势。 她的身体更僵了,挺直着身子直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定定地看着不远处几乎没怎么动的一盘,八宝鸭。 ……唔,好肥的鸭子…… 尽管她已经尽可能地无视,但依然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正齐刷刷地落在自己的后背上。 惊诧的,好奇的,探究的——指挥官用餐途中忽然离场,再回来时,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娇小柔弱脸蛋红红的女人。这显然和指挥官从来不近女色的形象很不符,并且最奇怪的是,这个漂亮的小丫头还是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沉冷安静的中式雅间里,无形的粉红色小泡泡静静地蔓延。 坐在陆简苍左手第一个位置的白人军官看向身旁的老兄,面无表情地用眼神交流:whoisshe? 那人脸色刚硬而沉稳,一眼递过去:’w。 赌鬼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朝身旁神色漠然的白鹰递过去一个手机。白鹰瞥了他一眼,接过来垂眼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英文:他们实在是太八卦了。我赌500美金。今天之后,从来和绯闻八卦绝缘的老大,会成为eo上下的热议话题。 白鹰敲下一行字还回去:热议?索马里前天还在请求增援,当心被发配前线。 赌鬼:…… 董眠眠对自己沦为八卦核心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面对各种各样的眼神注目,她其实相当的欲哭无泪——自己只是偶然路个过,居然就被拎小鸡似的拎过来了。他抱着她的姿势透出极强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令她觉得自己像个任人摆布的宠物,其尴尬之心情还真是一言难尽。 片刻的寂静之后,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在雅间里响起,冷硬,平静,毫无悬念地解答了在场众人的疑惑:“她是我的未婚妻。” 由于距离太近,他的声音异常清晰,眠眠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一时间根本回不过神来。 未婚妻? 他刚才说未婚妻? 她惊呆了,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下属面前这样介绍自己——他怎么能单方面宣告这种事,决定她的归属权?这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董眠眠内心惊诧之余又很火大,仰起头看向那张冷漠沉静的俊脸,她需要努力吸气才能克制住张开嘴狠狠咬他一口的冲动。然而还不等她提出抗议,在座的其余人却都露出了暧昧并且心照不宣的眼神,纷纷表达他们无比衷心并虔诚的祝贺:恭喜指挥官,恭喜夫人。 “……”恭喜个蹦蹦岔啊……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 眠眠猜测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她被禁锢在他的空间里,甚至连呼吸都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清淡好闻,不可抑制地唤醒她对他所有的记忆。包括亲吻,抚摩,甚至是那个夜晚疯狂的入侵和占有…… 脑子蓦地发热,她合了合眸子再用力睁开,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陆简苍,纤细的十指无意识地捉紧他平整光洁的黑色袖口,指腹席上金属袖扣的冰冷温度。她压着嗓子开口,小眉毛皱得紧紧的:“为什么这么说?” 这群外籍雇佣兵应该不懂中文,但这句话她仍然说得很小声。她可没笨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拆陆简苍的台,这个男人是如此强势冷硬,激怒他是十分不明智的。 男人有力的指掌在她的背脊上轻柔地抚摩,这种力道很轻柔,和他面容的冷淡漠然截然不同。然后,她听见他说了之后的一番话。 “你是我的女人,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我不在乎这会是个怎样的过程,因为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董眠眠,我和你履行婚约只是时间问题,即将发生,也必须发生。我的容忍有限度,你必须学会接受我,不允许排斥。” “……”这种吊炸天又目空一切的自信到底是哪儿来的? 这种感受实在难以形容。就像是夏天吃西瓜,你吃得正开心,忽然有人在你的西瓜上面撒了一大把的胡椒粉。董眠眠觉得,她原本平静美好的生活就是那颗大西瓜,而陆简苍,就是那把胡椒粉。 而现在,这把胡椒粉竟然对她宣告,不许排斥?? 她有点无语,垂着眸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浓长的眼睫在白皙的脸蛋上落下淡淡的阴影,看上去有种娇娇柔柔的美,可爱,柔顺,乖巧。 他冷凝的眉目逐渐舒展开,粗粝的指腹把玩着她小小软软的下巴,然后心念一动,低头在她粉色的唇瓣上轻吻了一下。 眠眠刚才在想事情,完全没料到他又会忽然吻自己,眸子蓦地瞪大,整个人刷的一下就红透了,雪白的耳朵和脖颈都羞成了浅浅的粉色——这么多人都亲来亲去……你和田安安她老公真不愧是邻居加好朋友,难道是约好了的吗……沃日。 沉稳冷毅的军官们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过头,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她以为陆简苍会吻得很深,很用力,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然而这次却是出乎意料的浅尝辄止,薄唇停驻了片刻后很快离开了,她心头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目光不经意间对上他的,却发现那双黑眸幽深一片,极其黯沉。 “……”这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眠眠心里忽然一阵发毛。 就在这时,菱花门忽然开了。她微微侧目,看见一个面生的亚洲男人恭恭敬敬地推门入内,站在陆简苍面前,抬手行了个礼。 他粗粝微冷的手指在她细嫩的脸颊上流连抚摩,她想躲,腰肢却被他的手臂箍得死紧,只能硬着头皮硬生生地承受。随后,她听见他问那个青年,“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亚洲男人回答:“是一个x大的男生在进行一项名为告白的活动,指挥官。” “……”董眠眠小脸一阵青一阵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告白?”男人低低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轻得让她毛骨悚然,“向谁?” 亚洲青年的表情变得迟疑,瞄了一眼被指挥官抱在怀里的年轻女孩儿。然后,他看见那个年轻女孩儿眨着乌黑妩媚的大眼睛,朝他不停地挤眉弄眼。 佣兵收回目光,冷冰冰地回答道:“向您的未婚妻,指挥官。”然后顿了下,在董眠眠心如死灰的眼神中,他义正言辞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您的未婚妻试图阻拦我的汇报,但是我的忠诚不变。” “……:)”你真是棒棒哒呢[再见]。 33|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3 忠诚不变的佣兵大哥很诚恳,而诚恳的后果就是,眠眠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狗带了。 整个雅间相当安静,只有陆简苍轻浅的呼吸拂过耳畔,凉凉的气息喷在她额头的位置,带起一层敏感的颤栗。佣兵回答完毕,她几乎连呼吸都跟着屏住了,整个娇小的身躯僵硬如石,像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眠眠她,真的有点心虚。 ……麻蛋,为什么会觉得心虚,好端端的,心虚个毛线球球啊==。他一不是她丈夫二不是她男朋友,她为什么心虚,凭什么要心虚?气势拿出来! 思忖着,董眠眠定了定心神,原本有些畏缩的小腰杆儿瞬间挺得笔直,眼风一转,鼓起勇气直视那张淡漠平静的面容。 他清冷的眉宇间仿佛沾染着夜色的凛冽,漆黑的双眸格外幽深。半晌,令董眠眠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勾起嘴角,冷峻的容颜上浮起一丝轻轻浅浅的笑容,竟然十分温和。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颔,嗓音平静:“向你?” 不知为何,他越是表现得柔和沉静,她越是胆战心惊。 下巴上的软肉在男人的指掌间,那两根手指的皮肤柔韧,却明显比她的粗糙很多。细腻得近乎温柔地摩挲着,感觉很亲昵,也很……诡异。 尽管两人有过身体的结合,有过最亲密的疯狂,但扪心自问,董眠眠其实一点儿都摸不透这个男人。他给她的感受总是十分矛盾的,有时严谨沉稳,有时散漫随意。有时很冷毅,有时又阴沉莫测。 总之,这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蛇精病。 和蛇精病相处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很需要说话的技巧。不幸中的万幸,作为一个神婆,眠眠在这两方面都算略有些成就。面对这种柔和得令人不寒而栗的询问,她琢磨了片刻,答道:“是我。我并不认识他。” 董眠眠没说谎,两句都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简苍黑眸低垂,视线定定落在她白皙微红的脸颊上。眠眠心头有些忐忑,正略微紧张地仰脖子看他,不期四目相对,那双眸子竟然十分的乌黑清亮,隐隐夹杂一丝浅浅的笑意。 “……”忽然这么纯情地看着她是搞毛啊…… 眠眠被这专注的目光看得小身板一震,愣了下,随之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问题一定出在她后面补充的那句话上,她强调自己不认识那个向她告白的人,难道,让他觉得,她在向他解释? 他心情很好,因为他觉得她在跟他解释? ……卧槽,这么自作多情真的好吗…… 董眠眠被呛住了,在他灼灼的视线下,她清了清嗓子,决定更正一下他错误的理解,于是道:“我没有解释什么,我确实不认识那个人,这是事实,我只是……陈述事实。” “我知道。”他在她耳畔道,嗓音低柔,很轻。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 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专注,温柔,在这种注视下,眠眠两只细嫩的掌心甚至都开始微痒。脸上温度直线攀升,她咬了咬下唇,觉得这种时候大概说什么都不对,索性垂下头闭上嘴,什么话都不说了。 陆简苍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她的皮肤很白,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涩,脸蛋和脖子都呈现出浅浅的粉色,看上去像一颗鲜美的水果。娇小的身躯不自在地坐在他怀里,他安抚性的触摸似乎并不能纾解她的僵硬,尽管表面柔顺平静,但是他依然能感觉到她内心的不适和排斥。 她还是不能接受他。 这种结果似乎早在意料之中,黑色西装之上,陆简苍冷峻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静默了须臾后,他朝身旁的白鹰开口,面色淡漠,语气沉冷地命令:“那个向她告白的孩子,派兵去警告。” “……”董眠眠被呛住了。派兵去警告?那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她面上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瞠目结舌盯着他,半晌都抡不动舌头说出一句话——她想,那句“派兵”应该只是这个男人的习惯性用语,他是生意人,同时也是eo全体雇佣军的最高指挥官,派兵只是顺口一说,总不至于真的叫一群佣军拿枪指着那个川普哥的脑袋吧。 白鹰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敬礼领命,然后顿了下,补充道:“请问是什么程度的警告?” “确保她不再受到任何形式的骚扰。”他语气清清冷冷。 “是,指挥官。” 自从出任务负伤归来,白鹰便开始了长达半个月的假期。在这个期间能接到来自指挥官直接下达的任务,这对于一个忠诚的士兵来说无疑是至高无上的光荣。白鹰没有片刻的耽搁,军靴落地的声响清晰沉稳,很快,他拉开菱花门走了出去,连同离去的还有和他交情最好的赌鬼与黑刺。 眠眠的小脑袋原本垂得低低的,闻言心头一沉,不自觉地抬起眼帘,偷偷瞄了陆简苍一眼。他察觉了,黑眸微垂将她试探的目光捉个正着,嗓音沉沉的,“有话想对我说?” “……”眠眠怔了下,然后很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摇头,“没、没有。” 她发现,这个男人心情好的样子,比他拉着脸阴沉莫测的时候……更加的令人招架不住==。 在座的eo军官大部分都是单身,血气方刚,面对这种场景难免有点不自在。其中一个捂着嘴干咳了两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抄着一口英式英语道:“指挥官,关于购进新一批军火的事,我回国后会立刻和封氏纽约总部联络。索马里丛林那边,海洛.因带领的猎豹突击队请求增援一事,我们也也在今晚之前处理。” 陆简苍点头,“辛苦了,少将。” “为您分忧是我的职责,也是荣幸,指挥官。”青年男人面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请示的口吻:“请问指挥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他嘴角勾起一丝很淡的微笑,“这是你们的自由。” 眠眠安静地听着几人用英语交谈着,“军火”“突击队”“增援”等一系列字眼令她心底微惊。她想起岑子易曾对她扫过的盲:雇佣军在国际上恶名昭著,出没于腥风血雨尸骸遍野,战争是他们的乐土,鲜血滋养他们茁壮繁衍。 她想起陆简苍给过的两个选择,要么成为他的女人,要么成为他的部下。 部下……服务于eo,替他卖命? 呵呵==,真是亏他想得出来,手动再见。 脑子里胡七八糟地思索着,蓦地,环在腰间的长臂用力收拢,她一滞,接着就被陆简苍抱着站起身。他面色冷淡,朝一桌子的eo高级军官颔首示意,接着便抱着她大步离去。 碧乐宫的雅间构造独特。 从花厅出来,有一条蜿蜒的小廊,尽头处才是雅间大门。董眠眠僵着身子躺在陆简苍怀里,微微抬眸,头顶橘色的光芒轻柔洒下,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很淡的光影,将那副冷峻的五官装点得,很柔和。 和初见时的一身军装制服所渲染出的冷硬刚毅不同,在暖色系的光线映照下,她这才发现,他的硬朗更多时候来源于军人的气质,那副五官很出众,即使拆分来看都极其精致。身姿笔挺,清冷而沉稳。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十分有祸国殃民的资本。 一路沉默地前行,陆简苍没有说话,她当然更不可能主动和他交谈。驻中小分队的成员们也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当他带着她坐进那辆相当熟悉的黑色越野车时,她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之前他的那个交换条件:每晚。 董眠眠一脸黑线,琢磨着是时候祭出奇迹暖暖了。 她有些走神,忽然感觉那只扣住自己肩膀的手松了开,她被硬生生唬了一跳,条件反射般伸出两手抱紧他的脖子。 陆简苍幽黑的眸子里浮起淡淡的笑意,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弯腰将她放了进去。意识到刚才他只是用右手开车门,眠眠窘迫至极,用最快的速度将两只胳膊收了回来,坐在椅子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俯身替她系安全带。她下意识地往后躲闪了一下,背脊却贴上柔软的座椅靠背,整个人都被圈禁在他的怀里,鼻息间,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肆意充盈。 见她显而易见的慌乱收入眼底,陆简苍清冷的眸光中浮起淡淡的笑色,很快直起身离开,替她关上了车门。 眠眠听见自己的心跳鬼使神差地加快,手背往脸颊一探,果然,炙热得烫手。 ……囧。 很快,陆简苍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来。 她以为,随行人员中至少会有三位和他们同路,然而却并没有。男人漂亮一双手随意地放在方向盘上,发动引擎,庞大的越野车平稳驶出。 眠眠想起之前秦萧说的话。他不喜欢其它异性和她接近,所以若非必要,绝不让其它的男拥军接近她,当然也不会喜欢她和其它男人处在同一个密闭空间。 这种极端的做法令她心理发毛,试探性地往左方瞟了一眼,男人英俊冷厉的侧颜映入视线。他漠然地看着前方,浓密乌黑的睫毛像两把微型的小扇子,看上去十分的柔软,细致。 静静地打量了好一阵儿,董眠眠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偷看他,顿时虎躯一震。连忙收回视线端正地坐好,悄悄调整略微失序的呼吸。 陆简苍驾车的速度不疾不徐,路线笔直,无一不表露出这个男人严谨沉稳的性格特点。她木呆呆地坐在旁边,窗外斑斓的夜景走马灯一般往后倒退。他不爱说话,她虽然话痨却也不想主动交流,无聊之下,只好伸手去翻自己的小包包,准备拿出手机玩一会儿保卫萝卜。 打开暗扣,眠眠将手伸进去翻找了会儿,蓦地,一个东西掉了出来,落到了……陆简苍的脚下。 她愣了下,探首定睛一瞧,等看清掉下去的是个什么东西后,她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卧槽,陈汉杰给小鱼写的情、书! ohmy雷迪嘎嘎。 董眠眠脸上的表情一僵,惶惶然地盯着那个粉红色的信封,它可怜兮兮地躺在色调冷硬简介的越野车内,躺在陆简苍光洁锃亮的黑色皮鞋旁边,看上去……真是太不和谐了。 她眨了眨眼睛,飞快地弯腰,细细的小白手伸出去,捞啊捞,试图把信捡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够到小信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捷足先登了。她嘴角一抽,眼睁睁看着身旁的男人将那个粉红色的信封捡了起来,黑眸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看向她:“这是什么?” “这、这是……”眠眠扶额,呸了几下将舌头抡圆了,然后才继续道:“这是一封信,呵,谢谢陆先生帮我捡起来,麻烦你还给……” “我”字还没出口,陆简苍就单手将信封拆开了。她整个人瞬间目瞪狗呆,紧接着,她听见那道低沉好听的嗓音极缓慢地念出了一句话:“我要以永恒之夜的千只眼睛,独独欣赏你?” “……”眠眠陡然呆若木鸡。 ……我去,念别人的信而已,大哥你念得这么深情款款干什么…… 鬼使神差的,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生怕他念出更多肉麻兮兮的情诗,连忙解开安全带直起身,伸手去抢夺那封信,口里不忘道:“这是我同学给我室友的告白信,很重要的,不能弄丢……” 陆简苍一手拿着信封,单手控制汽车的方向盘,蓦地一个甩尾,将越野车靠边停了下来。 眠眠原本就支起了上身,由于这个刹车来得太过突然,她脸色一僵,整个身体由于惯性朝身旁的男人扑了上去。腰间蓦地一紧,他的大手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她诧异地睁大眸子,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胸腔里的心跳越来越快,董眠眠抬头就对上那双视线专注的眼睛。下一瞬,他将她压在副驾驶室的座位上,低头重重地吻了上去。 清新微冷的气息充斥着她的呼吸,他的这个亲吻强势得甚至有些暴戾。舌尖描摹她的唇形,手指捏住她的下颔微微使力,她吃痛,红唇微张,他冰冷有力的舌尖就顺势长驱直入,舔舐着她嘴里的每一寸柔软的土地,缠住她香甜的小舌用力地吮。 大手分别箍住眠眠的腰和下巴,她根本连躲避都没有可能,只能仰着脖子被动地接纳。这个过程实在太久,久到她都有些缺氧窒息了,他仍旧津津有味地重复着每个步骤,吻得深切,专注,并且细腻。 好一阵子,陆简苍的唇终于依依不舍离开了她的。额头和她的贴在一起,高挺的鼻梁紧紧压着她小巧圆润的鼻头,彼此的呼吸交错在唇齿间。 眠眠的整张脸蛋都是红的,微微惊慌的眸子抬起,街灯流光不停闪烁,车子里黑暗一片,她看见他英俊的面容有些模糊,可是近在咫尺,原本清冷的眸光变得暗沉微浊。她心口都开始发紧了,微微皱眉,完全不明白这个男人分明在开车,怎么会忽然……忽然失控。 他冰凉的手指滑过她滚烫的脸颊,薄唇在她嘴角的位置浅啄流连,嗓音低哑却有力:“我很高兴,你能对我露出这种笑容。真诚,美丽。” “……”难道他突然抱着她就亲,是因为她刚才……笑了一下? 董眠眠觉得脑子有点混乱。刚才听见他认真地念情诗,她觉得很滑稽,才会忍不住笑了一声。如果他不提,她压根儿就不会注意也不会记得这个细节。 这种诡异的感受前所未有,她嘴角一抽,伸出两只小手推了一下男人硬邦邦的胸膛,生怕这头泰迪狼一个激动就把她就地正法,赶紧道:“陆先生,冷静,冷静。” 他承诺过不会再对她酱酱酿酿,这么大一人物,应该是作数的……吧? 陆简苍埋首在她的黑发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窝的皮肤上。她一动不敢动,任由他紧搂着,眸子时不时朝四处张望一下,然后小手拍拍他的肩,清了清嗓子,不大自在道:“那个,陆先生,车停在这儿太久的话,会被开罚单。” 静默了片刻后,紧扣住她腰身的大手终于稍有松动。董眠眠舒了一口气,陆简苍放开她,重新替她将安全带系好,接着才坐回驾驶室的位置。 发动引擎,驱动越野车,整个过程安静而沉默。 黑色的越野车平稳地在马路上疾驰而过,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景物陡然一转,远离喧闹的城区,郊外两旁一例的暗色树木进入视野。 她在副驾驶室坐着,只觉疯狂失序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平复。余光里看见旁边的男人,城市的浮光掠影落在那张立体冷峻的面容上,他的眉眼已经重归一片清冷,仿佛和几分钟前对她失控狂吻的是两个人。 眠眠收回目光,抬起小手抚了抚惊魂未定的胸口。 ……不难看出,他一定很压抑。 她记起之前令她心理阴影达到正无穷的握草行动,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这个男人的精.力和欲.望还真是无穷无尽。 心中胡乱思索着,董眠眠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伸手在包包里摸索了一阵。然而刚刚摸到手机,耳畔猝不及防响起一道冰冷的嗓音,命令式的口吻,强势并且冷硬:“趴下。” “……”呃? 眠眠一滞,还不等她有所反应,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拉扯了过去,速度极快。她的额头冷不丁地撞上他的胸膛,很大力,冰冷黑金色纽扣甚至在她的脸颊上硌出了一圈印子。 耳畔一阵怪异的闷响传来,她惊诧万分地回头,却见刚才自己坐的位置正前方,挡风玻璃上,多了一个圆形的小孔。 她的瞳孔蓦地紧缩,冲口而出:“弹孔?”怎么会突然出现弹孔? ……刚刚他将她扯过去,是因为有人在用枪袭击,有人想要她死? 脑子里骤然一阵空白,与此同时,眠眠明显感觉到了车身的颠簸。黑色越野车灵活得像一条有生命的蛇,在车辆稀少的公路上飞快行进,她瞬间反应过来——有人在追杀他们,陆简苍在躲子弹。 追杀?枪战? *!什么鬼!她这是做梦吗…… “是什么人?你的敌人么?”她猜测着,忽然又皱紧了眉头,“不对,直接攻击的我,目标是我?难道是上次在医院的……” “抱紧。”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打断了她。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矫情不能当饭吃。眠眠不假思索,两只手臂将他精瘦的窄腰缠得牢牢的,脸颊紧紧贴着他冰冷的黑色西装。 胃部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她小脸一白,意识到自己的晕车症又要犯了。正咬牙切齿地忍耐着,忽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没有一丝温度的嗓音,问道:“会开车么?” 眠眠囧得快哭了,支支吾吾地答道:“……科目二考了两次,还没过……” “打开你面前的抽屉,里面有一把沙漠.之鹰。”陆简苍视线漠然地直视前方,“拿出来。” 身体的血液在倒流,心跳也分分钟突破极限,董眠眠紧张极了,还有些身在云里雾里的感觉。听了这话,她也不敢耽搁,连忙拉开驾驶室中控台下的抽屉,果然,一把通体银色的金属手.枪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伸出手,将那把冰冷的手.枪取了出来,握在手中,“拿出来了……” “目标现在在左后方。”他的脸色极冷,语气冷淡,又带着些倨傲的意味,“眠眠,反击。” 34|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4 此刻,眠眠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了——反击??是她耳朵出毛病了,还是这个男人脑子瓦特了…… 她嘴角一抽,拿着枪的小手甚至有些轻微地发颤,探首一望,只见漆黑的夜色之下,一辆黑色轿车紧随他们之后,三把手.枪分别从三扇车窗里伸出,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她所在的越野车。 她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连忙用最快的速度趴回身旁的男人怀里,双臂从他精瘦的腰身上环过,纤细的十指用力交握收拢,声音出口有些发颤:“陆先生,怎、怎么反击?老实说我也不瞒你,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拿枪……” 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前一秒她才吃完室友的生日餐,还准备拿出手机玩儿保卫萝卜,现在却被一辆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车追杀,自己还握着一把从来没见过的□□准备和人干架?卧槽,一个晚上,短短的几个小时,这人生的画风也转得太快了。 没等来陆简苍的回答,回应她的是越野车又一个快而狠的甩尾,清脆的一声轻响乍起,子弹擦着驾驶室的车窗斜飞过去,击中了路边的防护栏。 董眠眠被这记闪避弄得头昏眼花,紧扣的十指松开,整个人被大力甩在了副驾驶室的座位上。她努力地吸气呼气,将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受压下去。握抢的掌心泌出丝丝汗水,不住打滑。 就在这时,身旁的男人长臂一揽,再次将她捞过去放在腿上,紧扣她纤细柔软的腰身。她紧张极了,不自觉抱紧他的脖子,感受到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攥住胸腔里的心脏,心跳如雷一般击打耳膜。 这一次,陆简苍没有再松开她,有力的手臂将她箍得很紧,甚至令她呼吸有些困难。他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下,和她的慌张失措截然不同,这个声音清冷而平静,甚至带着些温和的意味,“抱歉,让你经历这种危险。” “……” 闻言,董眠眠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随之惊讶地瞪大眼。 从瞄准副驾驶的第一枪来看,那群人的袭击目标明显就是她,如果今晚不是被他带走,她很有可能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换句话说,这个男人明明是受连累的一方,却在这种危急关头,对她说抱歉? 她完全没能帮上忙,甚至还要他分心来照料,他却向她道歉? 真是……神奇又古怪的脑回路==。 脑子里嗡嗡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击在胸腔的位置,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诡异蔓延的暖流,丝丝流淌过四肢百骸。眠眠脸上一热,浑身的温度更烫了。 陆简苍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把住方向盘,落在后视镜上的视线锐利冰冷。 就在这时,指掌下明显传来一丝异样。眠眠滞了下,探手一摸,发现震动来源于男人的黑色西服之下。 “接听。”他漠然道。 话音落地,眠眠咬牙,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将他的手机翻了出来。垂眸一扫,屏幕上的来点显示是“未知号码”,她快速滑开接听键摁下扩音,还没等她开口,一个男性嗓音就从里面传出,语速很快,非常恭敬而沉稳:“我们正在向您和小姐的位置靠近,大约需要九分钟达到射击范围。” 她的心跳已经达到了极限,随后便听见陆简苍毫无温度的声音:“对方人数。” “只有一辆车,四人左右。” “全歼。”他淡淡道。 这道嗓音出奇的平稳漠然,却令董眠眠刹那间遍体生凉——她绝对相信佣兵们的执行力,在这段没有监控录像的马路区域,制造一场车祸实在是太轻而易举的事。 电话另一头的人道:“是,指挥官。” 嘟嘟的盲音从听扩音孔里传出,对方已经切断了连线。 在这样一个幽冷静谧的夜晚,□□完美掩饰了一场或许蓄意已久的谋杀。背后的攻击还在继续,她纤细的五指握紧了掌心里的沙漠.之鹰,整个人被禁锢在陆简苍冷硬的胸膛上,背上的衣料早已被冷汗尽数打湿。 作为一个生长在社会主义旗帜下的新时代大学生,董眠眠从小尊老爱幼,积极向上,遵纪守法,当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亲身感受这种惊心动魄。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恐惧和慌张也令大脑清醒异常,她的每个感官都出奇的鲜活和灵敏。 腰间的手臂有力地箍紧着,她没有排斥,也一点都不想排斥,这种临界死亡的时刻,只有这个男人冰冷的怀抱令她无比心安。 ……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毫无防备就来了一场保卫萝卜现实版——背后持枪的是要啃萝卜的怪兽君,陆简苍是保卫萝卜的炮弹君,而她,就是那颗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萝卜:)。 “今天的事,我会竭尽全力补偿。” 正胡思乱想着,沉默良久的男人忽然开口,语气比之前沉冷许多。眠眠滞了下,只觉有阵阵寒气侵入骨髓一般。 她不大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脖子微抬,看向陆简苍。黑色的夜空无星无月,车内没有开灯,一室之内全是黯然,他棱角分明的下颔线条映入视野。往上些许,薄唇微抿着,清冷英俊的容颜沉静冰凉。 “你说什么?”她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句。 补偿?什么补偿? 陆简苍垂眸看她,漆黑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幽深,目光无比的锐利坚定。他说:“身为一个男人,我必须确保自己的女人没有任何危险。今天是个意外,我向你承诺,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眠眠眸光微动。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有些刻板和冷硬,却令她心底的异样翻涌得更加强烈。以这个男人的性格来看,他的承诺,分量必定很重,她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而他给予这种承诺,很明显是完全把自己置于她未来丈夫的角色上,将她划入势力范围,给予绝对的偏袒和保护。 她想起那满屋子的画像,还有他每一次强势炽热又压抑的亲吻,忽然后知后觉地升起一个念头来:陆简苍多次强调她和他的“婚约”,并且强迫她必须承认,或许不是因为婚约本身,只是单纯的因为……他很喜欢她? 是这样么? 不知为什么,这个猜测窜起来的一瞬间,眠眠的耳朵和脖子根都跟着红透了。在他沉默专注的眼神注视下,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似乎下一瞬就会烧起来。 垂下头,移开和他对望的视线,慌张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面对这种字里行间全是大男子主义,却又令她莫名悸动的宣告,董眠眠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从和陆简苍初遇至今,发生的所有事,就没有一件不大大超出她的想象。 比如说,现在。她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这个蛇精病一样的男人而心烦意乱。 这种怪异的感受,实在不妙。 她想沉默,却又觉得不回应很不礼貌,尤其是几分钟前,他又救了自己一次。于是只好清了清嗓子,很不自然地发出一个音节:“……哦。” 这种回答其实无异于默认。 陆简苍冷凝的眉目逐渐柔和,清淡一抹浅笑缓缓抚上唇角。他微微俯首,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后抬起头直视前方,修长如玉的五指握着方向盘,另一手臂环过她细软的腰肢,完全将她玲珑的身体包裹在怀里。 之后就是一阵难耐的死寂。 须臾,董眠眠终于发觉背后的袭击不知何时已经终止,这才蓦地反应过来——距离刚才那通电话,早已过了不止九分钟。也就是说,在她毫无所觉的时候,陆简苍的部下已经悄无声息地处理完了一切。 他们已经脱险了。 噢、漏。 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他腿上,纤细的两条胳膊树袋熊一般抱着他的脖子,她蓦然一囧,连忙尴尬不已地松开手,呵呵干笑了两声:“对不住对不起,刚才走了个神……”边说边挪了挪,想从他怀里离开。 “别动。” 忽地,他轻声在她耳畔道,嗓音低低沉沉,有些沙哑。拂过她耳垂的呼吸微重,扣住她腰肢的大手同时收得更紧。 “……”卧槽。 话音落地的同时,眠眠小身板一僵,当真一动也不敢动了,原本就红得像苹果的脸蛋更加火烧火燎——尼玛,真是太tm尴尬了:)。 唧冻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然而,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董眠眠在心里念了二十几遍阿弥陀佛,僵直着背脊,拼命让自己无视他身体的反应。 又保持了这种坐姿几分钟后,她终于有些稳不住了,于是打扫了下喉咙,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稳:“陆先生,我坐在这儿,你也挺难受的,不如……” 谁知他打断她,嗓音低哑:“都一样。” “……什么?” 他低眸看向她,原本清冷的眸子里幽深黯沉,哑声道:“你坐哪里没有分别,只要看见你,这就是必然的结果。我已经习惯了。” 什么意思? 眠眠起先没明白,微微蹙眉,将前后几句的意思联系起来理解了一下,整个人顿时从头发丝一路红到了脚趾头——只要看见她就唧冻吗……还已经习惯了,这种事也特么能习惯…… 看着那张表面上无比清冷禁.欲的面容,她嘴角一抽,有点凌乱。 这个男人平时寡言少语,却是绝对的不言则已,一言雷人。了解这一属性之后,眠眠十分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不再与他交谈,生怕再听到什么能让自己从今年羞到明年的话。 她垂眸看了眼还被自己握在掌心的银色手.枪,连忙拉开中控台下方的抽屉,被烫着一般将它扔了回去,归还原位。 作为一个勤劳勇敢的好公民,这种东西,能不碰就不碰吧:)。 一路缄默不语中,越野车驶入了b市郊外的洋房别墅区。这些建筑物之间相隔很远,庞庞然而立,灯火遥相辉映点缀着夜空,使得整个区域从夜色中突围出来,醒目而不突兀。 笔直地行驶了一阵后,越野车掉转车头拐入了一条小道,片刻之后,两旁绿油油的植物望到了尽头,一扇铁门庄严矗立。两个威武健壮的高大士兵立在大门两侧的圆台上,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苍白的庭院路灯照在头顶,看上去就像两个冷冰冰的蜡像。 不多时,铁门往两旁大开,董眠眠抬眸,看见哨兵不约而同地抬手行军礼,沉默地目送他们驰入庭院深处。 汽车熄火后,一个人从外头拉开了车门,她注意到那是一个十分高大的壮汉,据目测,他的身高超过190厘米,浑身上下全是鼓囊囊的肌肉,五官粗犷,一条长长的刀疤直接从额头横亘到下颔左方,看上去很蛮横,也很狰狞。 她想起一句歌词: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正惊异着,陆简苍已经抱着她下了车。她脸上的热浪还未褪去,瞬间又添一层,连忙小声道:“放我下来。” 然而他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面色沉静冷漠。眠眠撅了撅嘴,随之便看见那个熊一般壮硕的跑马汉朝陆简苍说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 这句话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她听不懂,但是从发音来看有点像俄语。她又打量了一下那个汉子,觉得这长相,的确像剽悍的战斗民族款。 陆简苍点了下头,同样用俄语回答。两人交谈了半分钟后,北国大汉忽然皱起眉,视线定定落在指挥官右边的手臂上,语气迟疑:“您的手臂……” 董眠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神色微变:他上臂肱三头肌的位置,黑色西装裂了一道口,并且颜色明显深了一块。 ……受伤了? 记忆回流,她想起之前那句“趴下”。当时她完全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这才堪堪躲过了那颗子弹。他……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吗? 思索着,眠眠眉头皱得更紧,盯着那个伤口看,心里的滋味忽然变得很复杂。 突地,一个沉沉的嗓音传入耳朵,低柔道:“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 她没有抬头也没答话,静默着,只是俏生生的小脸明显比之前更红。心道你皮糙肉厚满身都是伤,多一道不多,少一道不少,鬼大爷才担心呢>_<。 当然,世界上不可能每个人都和董眠眠一样胸大心大。 几分钟后,代号巨人的雇佣兵就已经通知了随行的军医,命令他替指挥官查看伤势包扎伤口。 陆府主卧之中,明亮的水晶灯投落下纯白色的灯光。这是眠眠第一次见到主卧开大灯,干净单调的白光冷硬地打亮一切,深色的大床,深色的沙发,深色的书桌,些许摆放军刀的刀架,除了这些外,整个室内几乎没有其它装饰品。 简洁,刻板。 眠眠的背脊有点发凉。这个偌大的宅子里,很多东西都是重复的。比如白色灯光,比如冰冷刀架,就像同一个区域不停地在复制粘贴,一点都不像正常人的住所。 ……当然,陆简苍本来也不是正常人==。 胡思乱想着,一个声音将她飞远的思绪拽了回来。那人道:“只是皮肉伤,做完消毒处理后敷上药物就能包扎了,没有大碍,指挥官。”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和大多呆板冰冷的eo成员不同,这位大叔有慈祥的眉眼与和蔼的笑容,整体画风完全游离在所有人之外。董眠眠对他很有好感,就像是在一群精神病患者当中总算遇见了一个正常人,亲切感油然而生。 “有劳了。”然后就是陆简苍清冷淡漠的嗓音。 两人说话,乃至军医替陆简苍上药的过程中,董眠眠始终都呆立在远处,垂着头,不发出声音,也没有什么动作,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而,这种怂不拉几的鸵鸟状态很快就被人终止了。 “小姐?”军医大叔朝她喊了一句。 眠眠木呆呆地回过神,刚想抬头又顿住了,视线飘忽地看向天花板,口里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请问有什么事?” 军医露出灿烂的笑容,上前几步,“我已经处理完伤口了,请你为指挥官包扎。”说着,在董眠眠目瞪狗呆的注目下,他将手里的纱布和剪子递给她,笑容不减:“是指挥官的吩咐,请小姐不要拒绝。” “……”我靠…… 虽然这个伤是因她而受,她理所当然尽绵薄之力。但是,医生在这儿杵着,放着专业医护人员不用,让她个搅拌水泥的去包扎伤口,真是#¥%…… 她无语了。 迟疑了一阵后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将纱布和剪刀接过来,攥在手中,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抬眼看向坐在床边,黑眸直勾勾盯着她的男人。 然后就无法避免地看见了他精壮健美,同时又伤痕累累的麦色身躯。宽阔的双肩,精瘦的窄腰,结实的胸肌和八块腹肌线条流畅而平整,十分地引人瞩目。与其它的陈年旧伤不用,有力的右手上臂处,一块略深的擦伤很鲜艳,上了药,血已经止住了,小部分凝固在伤口四周—— 所以,为什么只是手臂上个药,这位大哥你要把所有上衣都脱光,脱光,光==…… 眠眠抖着脸皮朝他走近,猜想自己此时的面部表情,一定花花绿绿像一颗彩虹糖。 很短的一段路,大概十来步的距离,她却走出了千山万水的架势。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陆简苍身前,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抬眼看向他手臂上的伤口。 董眠眠原本以为自己要弯腰,或者半蹲下,真的靠近了才发现完全没有必要。这个男人实在太高了,即使端坐也不比自己矮多少==。 ……倍……受……打……击…… 她小肩膀一垮,本来就down的心情更加消沉了几分。几秒种后,在陆简苍灼灼的注视下,她小心翼翼地用纱布裹住那只肌肉纠结的手臂,一圈一圈缠绕,怕弄疼他,所以动作尽可能的轻柔。 缠好后系结,然后用剪子将纱布剪断,眠眠有些心虚地盯着自己包扎的作品,小声地问道:“这样可以么?” 陆简苍低头打量了一眼,一个小小的蝴蝶结绑在他手臂的位置,突兀又怪异。然后他点了点头,嗓音低沉,“很好。” “……”真的很好吗…… 其实她觉得好奇怪呢,囧。 这时军医大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含笑嘱咐她道:“小姐,指挥官的伤口不能沾水,否则会有感染的可能,洗澡的时候请提醒他注意。” 她下意识地点头,“哦哦,好的,我记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 你们伟大的指挥官不就在你面前吗,你直接提醒他不就行了吗大叔,为什么要告诉她啊……otz。 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笑眯眯的军医叔叔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于是偌大的主卧里便只剩下了眠眠和陆简苍两个人。 她站在原地,不自觉地感到忐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一颗安静的蘑菇君。 就在这时,他大掌一伸,握住了她白嫩嫩的一双小爪子。眠眠心头一紧,抬起头来惴惴不安地看向他,大眼睛将好对上那双漂亮深邃的黑眸。 “乖,去洗澡。”他低声说,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细腻光滑而又滚烫的小脸。 “……哦。” 能暂时不和他独处,眠眠当然求之不得。进入浴室之后,她用最慢的速度拆头发,最慢的速度放水,最慢的速度打泡泡,等把能摸的鱼全都摸了一遍之后,她才穿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睡裙,从浴室里小蜗牛一般挪了出去。 大灯已经关了,只有壁灯的暖色光线柔柔倾洒。 和昨晚的情景如出一辙,陆简苍已经沐浴完毕。他沉默地坐在床沿,黑色短发柔软地贴着额头,看上去少了几分冷漠和刚毅,显得安静,英俊,像一幅清寒的画卷。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不等他开口便提步走了过去,强迫自己不看他,垂着头走到床边坐下,踢开拖鞋翻身上床。然后爬到里侧躺好,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整个裹成一颗小肉粽,最后快速闭上了眼。 一片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擂鼓阵阵,脑海中很多画面和词句都挥之不去。 …… “只要看见你,这就是必然的结果。” “我已经习惯了。” …… 眠眠脑子里乱糟糟的,隐约感觉到外侧的大床凹陷下去,她忽然感到非常紧张,纤细的十指用力交握,紧接着,微凉清新的呼吸就喷在了她脸颊的位置。 她微微瑟缩了下,下巴一紧,陆简苍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这次的亲吻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热烈,近乎啃咬。似乎他的忍耐快要濒临崩溃的边缘,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宣泄对她的渴望。她吃痛之余吓了一跳,双手被他扣在头顶,呜咽了一声,迷迷糊糊,所有感官似乎都在远去,只有被他深深占据的唇舌格外的敏感和清晰。 心脏狂跳不止,唇舌口鼻都全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昏沉缺氧之中,她听见他低哑沉闷的嗓音就在耳畔,像是呢喃又像是低语,“眠眠,可以吗?” “……”她头都是晕的,闻言怔忡了下,水光迷离的眸子睁开,茫茫地看着那张英俊忍耐的面容。 也许是头太昏,也许是她觉得这个平日高高在上的男人有点可怜。眠眠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反问了一句,嗓音娇娇软软:“会不会……疼?” 他含住她雪白泛红的耳垂,嗓音里带着某种压抑的难耐和喜悦:“不会,我向你保证。” 35|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5 男人的声音低哑而隐忍,紧贴着她的耳畔响起。眠眠晕乎乎得厉害,脑瓜子里像是被浆糊搅成了一团,很混乱,也很迷蒙。然后,细密的吻雨点一般落下来。 她有些被吓住了,瑟缩着想躲,却被陆简苍温柔而强势地压制。暖色灯光中,她像是盛开在黑夜里的莲花,每一寸雪白都是最动人的邀请。 望着那双黯沉炽热的双眸,眠眠蓦地清醒过来,可是显然为时已晚。 他俯首热切地吮吻她娇软的唇舌,吞噬她甜腻的呼吸,掠夺她敏感的感官。在她被吻到窒息的前一秒,他终于暂时放开她已经红肿的唇瓣,她睁开眼睛,迷蒙的大眼睛里氤氲起一层柔柔的水雾,然后,一片麦色的精壮胸膛就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等、等一下……” 眠眠忽然开口,细白的十指抬起来,抵住男人硬邦邦的胸肌,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看着她娇媚勾人的小模样,陆简苍眸色越来越深,捉住她的两只小手轻轻一吻,浑浊的黑眸灼灼盯着她,嗓音极度低哑,而又坚定:“你同意了,就不允许反悔。” “……”我靠…… 眠眠无语凝噎,心道我真的反悔了。小火车马上就要污污污了,她惶惶然,奋力地将十根细细的手指头从他的嘴里解救出来,脑瓜子转得飞快,随后赤红着小脸道:“陆先生,我仔细思考过了,我明天满课,不如另择个良辰吉日再……” “你明天的课在下午。”他打断她,眸光暗沉,语气很轻。 “……”沃日,这特么都知道…… 精心编织的谎言被人一秒拆穿,眠眠脸皮子一阵抽搐,又开始连忙绞尽脑汁地寻找其它说辞。 就在这时,陆简苍修长的手臂从她的小腰杆上环过去,轻轻一捞,将那副小身子摁在胸膛上抱紧,薄唇近乎迷恋地舔吻她软白的耳垂,低声道:“我很难受。眠眠,-让我爱你,现在。” 这种话语太过直白而露骨,眠眠几乎羞得冒起了烟烟。意识到自己大约可能肯定是躲不过后,她琢磨了2秒钟,万分艰难地做出了一个让步,于是对着手指做虫虫飞,声若蚊蚋道:“只能一次……咳,撑死了两次。” 那一晚惨不忍睹的战况,着实给她幼小而纯洁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如果再重蹈覆辙一次,她估摸着自己别说上课,能不能起床都是大问题。 眠眠话音落地后,陆简苍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在她娇红的脸颊上咬了一口,“好。” 然后,然后她就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了…… 经过这个很不纯洁的夜晚,从来没谈过恋爱的董眠眠切实地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做当年太美的承诺,终究是因为太年轻——这个向来严谨沉稳冷静自制的男人,不仅完全无视了她事先约定的“1”到“2”次数区间,还变本加厉,狠狠地把她酱酱酿酿了一整夜。 于是,友谊的小船,就这么说翻就翻了:)。 正式攻击结束在清晨左右。 眠眠的大脑还处于完全空白的状态,疲乏至极地昏睡过去,隐约感到自己被搂进了一个宽阔有力怀抱中。细腰被箍得死紧,她有点不舒服,在睡梦中皱起眉,咕哝着推搡了一下,摸到一副硬邦邦的胸膛,铜墙铁壁一般不动如山。 陆简苍黑眸低垂,静静注视着她不安的睡颜。秀丽的小眉毛皱得紧紧的,两只爪子锲而不舍地掰着他放在她腰上的修长五指,努力了会儿,毫无结果,好像很失望地放弃了,吻痕遍布的小身子蜷缩成一团,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一个轻柔的吻,蝶翼一般落在她汗湿的额头。 他将她抱得更紧,颀长挺拔的身躯微微弓起,在深色大床上形成一个优雅的半弧,将她圈禁成圆心,温柔包裹。 疲乏的神经得到放松,于是乎,眠眠这一觉,直接拉撑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月亮婆婆落山之后,勤劳的太阳公公便颠颠儿地爬上了天空,穹窿一片光耀,金辉如瀑般洒向大地,万千世界的缱绻都在晨……呃,午风中舒展开。 当床上的某人揉着惺忪的大眼睛悠悠转醒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窗外当空投入的一抹阳光。光束之中,空气中的浮尘轻柔拂动,像一个被迷离交织成的梦境。 强行空白了一整夜的大脑还很混沌,全身上下的骨头和皮肤都像是被重型器械狠狠碾压过,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乏不堪。她眼角还挂着一丝湿润,微肿的大眼眸子里一片茫茫然,打了个哈欠,视线往边儿上一转,顿时半秒钟石化—— 太阳当空照,陆简苍,对她笑…… 他侧躺在床上,修长的右臂曲起撑额。金辉遥映,那副冷峻逼人的眉眼格外醒目,嘴角一丝清淡笑容,比外面的日光更加璀璨和耀眼。而那双幽黑的眸子微微低垂,被浓密长睫掩映的目光凝视着她,十分地专注,看样子已经清醒好些时候了。 她嘴角一抽。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睡在枕头上,脑袋下的触感温热,是一种和她的雪白细腻截然不同的韧。余光瞥见一抹黯沉的麦色,是……这个男人的手臂。 昨晚的记忆潮水一般涌上大脑:强硬到近乎啃噬的亲吻,有力的拥抱…… Σ(°△°)︴! ……昨晚上恍恍惚惚鬼使神差,她竟然同意了和他滚床单,还一滚就滚了整个晚上,噢,天哪。 脑子里嗡嗡的,眠眠还有些回不过神,只是面红耳赤,木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那张清冷的俊脸。片刻的安静,紧接着就是一道低沉慵懒的嗓音,透出丝丝沙哑的性.感,从那张优雅的薄唇里溢出:“醒了?” 眠眠怔愣了下。眼前的面容俊美沉静,看上去十足的清心寡欲,令人很难将他和昨晚那个野兽一般强势凶狠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可是偏偏,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这种太过鲜明的反差,不知为何,令她心中升起丝丝悸动。 静谧之中,董眠眠呼吸有些发紧,连忙低下头不再看他,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话语。早晨从同一张床上醒来,再友善地打个招呼。这种对话内容和场景实在是太过暧昧,亲昵而又温和,发生在她和陆简苍身上……真的是太奇怪了。 生活就像一颗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口会吃到森么。眠眠觉得,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几天之前还万分讨厌的一个人,尼玛就这么说睡就睡了,还睡得十分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妈、哒。 正囧囧有神地感叹着生活,微凉粗粝的手指,已经轻轻地抚上了她柔滑的脸颊。眠眠眸光微闪,红红的小脸被那指腹的低温刺激到了,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想要把自己藏进柔软温暖的被窝。 然而陆简苍却在这时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许她躲。 指尖触及的肌肤滑腻而滚烫一片,他低眸审视,看见她极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而那双湿润的大眼睛却目光闪烁,暴露了她此时慌乱紧张的情绪。 眠眠的心跳快急了,在他幽深平静的注视下,她甚至紧张得掌心都沁出了薄汗,呼吸发紧。 “……”是错觉吗?这副想把她一口口吃下去的眼神是什么鬼…… 十指不自觉地收拢,她屏息凝神,战战兢兢地和他对视,心里却有些害怕,很担心这个貌似属狗的大爷又一言不合就咬她一口。像那次在泰国的北孔普雷,像他们的第一次,像昨天晚上。 难耐的一阵等待后,陆简苍轻声开口,嗓音低沉而平和,“睡够了么?” 眠眠呆了呆,像是没有料到他会问这种没什么营养和意义的话。 她其实还很困,昨天晚上被他翻来覆去地狠狠疼爱,她骨头都要散了,但又不可能回一句“滚开,老子要继续睡到天昏地暗”balabala,只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哭了一夜的嗓子有些哑,“差、差不多了。” 出乎眠眠意料的是,在她回答完之后,陆简苍的眼底竟然勾勒出淡淡的笑意。他点头,声音比之前更加低哑,“那我要继续了。” “……哈?”她瞬间目瞪狗呆,继续?什么玩意儿? 不等董眠眠反应过来,陆简苍就已经扣住她的下颔狠狠亲了上去。她彻底无语了,扭着脖子躲避着这个来势汹汹的热吻,小拳头一攥,在他的唇齿间含混不清地抗议:“那个,说好的一次呢?最多两次啊……唔,陆先生,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他抬眼看向她,一贯沉静冷漠的眸光此时热切昏黯,她大口地喘着气,双手被他大力压在两侧,只觉心脏一阵一阵快速地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随后,她感觉到他的唇吻住她耳垂,在她耳畔沉声道:“这是我了解你的一个方式,次数越多,我对你的了解会更全面,也更详细。” “……”了解——那方面? 她脸皮一阵抽搐,好想“噗通”一声给他跪下去,顿觉脸颊被一把无形的火瞬间点燃,整个人又羞又烫,冲口而出道:“你了解这些做什么?”蛇精病啊卧槽! 他扣住她的下颔,将她的脑袋禁锢得无法动弹,黯沉的眼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嗓音很轻,很柔软,十分的真诚,“眠眠,你是我的妻子,我理应给你最好的服务。” “……”服务个巴拉拉啊。 听见这个男人如此正经八百地说这么污力涛涛的话,眠眠怀疑,自己马上就要羞爆炸了。 红潮一路从双颊蔓延开,她整个人顿时成了只煮熟的虾米,眸子惊瞪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从这几次的相处来看,他的性格无疑相当强势,甚至很偏执,决定认定的事都不可能有转圜改变的可能。也就是说,无论那个所谓的婚约是真还是假,至少在他眼中,她已经完全是他的专属物。 这种觉悟令她有种日了狗的无力感,也有丝丝心颤。 好奇怪的感觉,唉,去他大爷的。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扯得零零散散的毛线。就在眠眠诧异怔忡加震惊的当口,陆简苍灼热的吻已经卷土重来了。 ********** 等董眠眠终于能下床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战役的小号角从头天晚上吹到了次日午后,作为被敌方全面攻陷的悲催弱鸡,眠眠内心的小白旗早已高高举起——敌人不仅火力凶猛,攻击力和持久度也相当可怕。对于那个体魄强健到让人分分钟想暴走的陆指挥官,她的评价只有十分中肯的三个字:非人哉。 而经过这次相当彻底的交锋,眠眠生平第一次,对自己长达七年的巴西柔术学习生涯,感到了后悔:她的这项技能,除了能帮助她在学校里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莘莘学子外,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协助陆蛇精开发更多匪夷所思的x位……吧。[微笑][再见] 在浴室里洗了个战斗澡后,眠眠拿出随身携带的bb霜,眉笔,眼线,粉扑,给自己上了个最简单的淡妆。毕竟下午还得滚回学校去上课,这么大两只熊猫眼,实在是太……萎靡不振,引人遐想了。 画好一字眉后,她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确定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后,转身走出了浴室。 令眠眠没想到的是,刚一出门,竟然和陆简苍迎面相遇。 她怔了一下。 举目所及,眼前的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制服,扁平的军帽之下,黑色短发往上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眼窝十分深邃,镶嵌着一对墨玉般的瞳孔,高挺的鼻梁下方,薄唇微抿,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冷峻,又很傲慢。 这身打扮,眠眠猜测他今天应该有重要的工作,比如,又是视频会议,和各国财团亦或政.府谈生意什么的吧。 尽管两人的身体已经十分亲密,但从心理层面来说,她看见他时还是会很尴尬。于是匆忙移开视线,低下头,没有说话。 等了会儿不见对方有任何举动,眠眠微愣,以为自己挡住了他的路,不由一囧,连忙往旁边让开了一些,口里干巴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 然而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呼吸就猛地一滞——腰间被有力的手臂突然环住,那股力道柔和却不容忤逆,往前一带,她整个人瞬间贴紧那袭冷硬无比的黑色军装,随后,下巴被抬高。 她清亮的大眼眸子眨了眨,视线抬高,撞进一双幽深如夜色的黑眸。他低头沉默地打量她,那眼神竟然十分的温和,认真,并且专注。 “……”又搞毛? 不得不说,这个哥老官。简直分分钟能把人吓出心脏病…… 被他这样审度,不自觉的,眠眠感到自己背上的毛毛全都稍息立正站了起来。她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抱自己……难道,又要,么么哒? 正疑惑着,他搂紧她细腰的大手却又松开了。眠眠暗自缓了一口气,朝后退了半步,看见他沉静英俊的脸庞微微转向一旁,嗓音低沉,道,“难以置信的漂亮。” “……啊?”董眠眠一下子惊呆了。 难以置信的……漂亮?指什么?她么? 她诧异极了,下意识地垂眸打量自己: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是他准备的,和之前那条非常相似,收腰排扣,长袖及膝,露出一截纤白柔弱的小腿。很普通的款式,就算她化了淡妆,也不至于造成多惊艳的效果。 而他给出的评价,竟然是难以置信的漂亮?? 眠眠疑惑地皱眉,视线在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面上来回观望。在赞美完她后,他的脸庞转向一侧,侧颜的轮廓非常的冷毅完美。而那双黑眸不再看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别处,看上去就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陆简苍会不好意思? 因为她穿着他选的白色裙子,化了妆? 她被这个念头结结实实地震惊了,目光变得更加惊诧,下意识地朝他走近了一步,十分关切的口吻:”陆先生,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这么纯情小清新简直不是大哥你的人设啊喂…… 这句话并没有戏谑的意味,眠眠是打心眼儿里觉得他今天不正常。小白手微抬,正要壮着胆子去拍他的肩,令她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就发生了——原本安静沉默站在不远处的英挺男人,忽然长臂一伸箍紧她的腰,将她整个压在了墙上,唇狂风暴雨般重重吻住了她的。 对于这人动不动就要强吻她的行为,眠眠已经有点习惯了。熟悉的呼吸热烈地纠缠,她脑门儿上挂着一排黑线,仰着脖子任由他亲啊亲啃啊啃。 他抱得很紧,整副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娇小的她包裹,唇舌缠绵了好一阵之后,他意犹未尽地放开他的唇,埋首在她的颈窝,指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左右滑动,哑声道:“和我预想的一样,白色果然很适合你。” 眠眠脑子还有点恍惚,依稀听见这句话,心头顿时微惊——看来,这个男人是真的对这种死气沉沉的颜□□有独钟,所以看见她化了妆穿白色裙子,才会这么的,呃,激动。 她的脸已经烫得能煎鸡蛋了,静默了须臾,等呼吸稍稍平复些许后,有些僵硬地挤出个笑,细嫩的五指扯了扯他的军装衣袖,声音柔柔的,带着些试探的意味,“陆先生,我有点饿了。”、 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早餐午餐统统没吃,他都不饿吗……说出来也不怕丢人,体力被压榨得一点不剩,她真的已经要饿晕了:)。 须臾,陆简苍从她的黑发间抬起头,清冷俊美的面容又恢复了一片沉静,只是那双俯视她的黑色瞳仁中,依稀残留丝丝微浊。 “要我抱么?”他轻声问。 “……”董眠眠差点儿被哽住,脸皮抽搐着朝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还没饿到走不动的地步,呵……” 知道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陆简苍也不没有再坚持,只是眸子直直望着她,朝她伸出了右手,摊开,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掌心纹路清晰,十分的漂亮。 眠眠当然知道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她按捺着内心的阵阵异样和悸动,迟疑着,将自己的右手放了上去。 他微微一笑,微凉的大手将她细软的小手裹住,牵着她转身下楼。 下午的课程是七八节,四点半上课,所以眠眠还是有充足的时间填饱肚子的。被陆简苍带着前往餐厅,桌上摆着的食物照例精致量少。她在椅子上坐下来,一面扒拉碗里的大白饭,一面在心里想着事情。 昨晚和今天上午基本报废,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有时间思考那场莫名其妙的袭击。 有人想要她死,并且还是直接在高速公路上进行开.枪射击,那么很显然,对方一定很急切地想听到她的死讯,急切到不能容忍她多活一天。 眠眠蹙眉,半眯了眸子将一块花椰菜送到嘴里,吧唧吧唧狠狠地嚼。 直觉告诉她,那场枪击,和那天在xx医院撞见的事,脱不了干系——有人想要杀宁馨,而恰巧被她误打误撞地阻止了,那么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要杀她的,和要杀宁馨的,是同一个人。 要她的命,是为了泄愤?因为她阻拦了那场谋杀? 还是说,那群人觉得她窥见了这个秘密,必须下狠手灭口? ……卧槽,人一倒霉,喝水都噻牙缝。她这运道也真是点儿背到家了,旅个游能被抓去卖器官,探个病能撞破谋杀案,这经历,要是她以后不成为个伟人,那简直是对不起自己这么丰富的传记素材==。 正思索着,一阵脚步声冷不丁地响起,沉稳清晰,由远及近。她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一副英秀白皙的亚洲面孔,身姿挺拔,眉眼温和,穿着黑色军用t恤,脚踏军靴,长腿笔直。 眠眠挑眉,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阵,记起这个佣兵的代号:黑刺。 代号黑刺的青年原本大步向前,余光瞥见一抹纤瘦娇小的白色身影,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顿住步子,在距离餐桌三米远的位置站定,行了个军礼后冷声恭谨开口:“指挥官。” “有结果了?”陆简苍淡淡道。 黑刺的表情明显起了一丝变化,答道:“很抱歉,由于中国领域我们从未涉足,这里并没有被eo纳入情报网范围,调查还在继续。” 他冷漠的视线微转,扫了一眼身前身姿笔挺的年轻佣兵。 黑刺心头一沉,意识到自己或许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微微垂首,随后便听见陆简苍漠然的嗓音响起,道:“各国有各国的底线,我想,你可以换一种方法,黑刺上尉。” “是!”黑刺应道,又行了军礼后才转身退出。 脚步声渐远,眠眠收回目光,有些好奇他们想在中国查什么。情报网……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这时,一道嗓音突然从对面传来,清冷低沉,像夹杂寒意的微风拂过耳畔。他说:“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和我住在一起,确保你的安全。” 住一起? 眠眠微怔。这当然是一个好办法,在这种敌明我暗的时候,和陆简苍待在一起当然是最佳选择,陆府的安保措施,绝对比她们x大的保安大叔和宿管阿姨们给力得多得多。 她权衡再三,哦了一声,接受了这个决定,“但是……”说着抬起头,原本平静的小脸蓦地垮了下去,期期艾艾欲哭无泪:“我必须去上课,这学期的专业课死啦死啦滴,再不去,明年真的要和大二的一起重修了……” “可以。”他缓慢地点头,道,“我陪你。” “……”眠眠椅子一歪,直接摔地上去了。 36|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6 “可以。我陪你。” “……”#¥%…… 董眠眠原本正在翘板凳,陆简苍话音落地的同时,她被呛了一下,高高的实木椅往边儿上歪倒,只听哐当一声,她的小屁.股就和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 陆简苍陪她去上课? 我了个大叉,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眠眠惊呆了,疼得呲牙咧嘴倒吸凉气,一面拿手揉屁股一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就“陪同上课”这一问题和对面那位大哥进行一次深入而全面的探讨。 然而细白的小爪子刚伸出去,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她怔了下,随之嘴里溢出一声低呼。因为陆简苍不知何时已经到她跟前,高大的身躯俯低,直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微微蹙眉,嗓音很轻:“摔疼了?” 她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注意力完全在刚才那件事上,也顾不上回答,只是满脸惊恐道:“陆先生,你刚才说……要陪我去学校?”…… “有问题?”他淡淡道。 “当然有!”眠眠瞪大了眼,几乎是脱口而出。暗道这位大哥你真是太没有自觉了,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整个画风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吗?平时惊吓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去惊吓她们学校那群圣洁清新的老师同学,简直是丧心病狂…… 然而这句话刚刚出口,董眠眠就后悔了。因为她抬眸就看见陆简苍原本沉静的脸色沉了下去,薄唇微抿,看上去阴晴不定。 “……”她心里惴惴的,隐约觉得他有点生气,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刚才的话太过直白,伤害到了这个大傲娇的……玻璃心?otz。 思忖着,眠眠嘴角一抽,清了清嗓子后重新开口,“呃……我的意思是说,陆先生您平时宵衣旰食日理万机,陪我上课这种事,确实不用亲自去。”说着顿了下,抬起小白手,壮着胆子拍拍他的肩,安抚又试探的语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我很理解,所以不如,让秦小姐……”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简苍低声打断:“不用。” “……”哈? 他黑眸低垂,注视着她,威严而平静,“所有工作都能推掉。”嗓音更低哑几分,沉稳有力地传入她的耳膜:“为了你。” 眠眠蓦地一愣,随之脸颊变得滚烫。0.1秒之内,红潮迅速从白皙如雪的脸蛋弥漫开,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蒸成了一只熟虾米。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乱跳,面对这句猝不及防的强势告白,眠眠觉得,自己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就在这时,又一阵军靴落地的脚步声从客厅的方向传了过来。眠眠侧目一望,见是前一秒还被自己提起的秦萧。她神色冷凝,眉宇间全是一个女军人独有的沉稳坚毅,径直上前行了个军礼,人站得笔直,“刚才这边传出异响,请问有什么吩咐么?指挥官。”、 眠眠原本还没觉得什么,蓦地想起自己还被陆简苍抱在怀里,顿时尴了个尬。干咳了两声,正要让他把自己放开,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却从头顶响起,漠然而严肃:“让军医立刻过来。” 秦萧闻言一怔,视线微转看向餐桌方向,只见一把白色的实木椅歪倒在地,顿时明白过来,于是沉声应了个是。 “……” 眠眠确信自己没有眼花——那位恭谨沉稳的女军官在回话时,原本平静无波的清秀脸庞,隐隐抽搐了一瞬。 她瞬间更囧了,小手捉紧男人胸前的黑色制服,细软的嗓音压得低低的,有点炸毛:“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没有必要叫医生呢!”尼玛,关键是那样的话,陆府上上下下不就都知道她从椅子上摔下来了么(╯‵□′)╯︵┻━┻! 陆简苍完全无视她的抗议,脸色冷漠地继续道:“更换餐桌的桌椅,调整为适应她的高度。所有大理石地面,今天之内全部铺上地毯。” “是。” 这一次,秦萧的面色没有丝毫异常,她恭敬地颔首敬礼,随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眠眠抬起手抚了抚额头,整张脸黑了大半——她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兴师动众吗?虽然心里微微的有些甜,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做事方式实在是……极端得让人胆战心惊。 思索的同时,陆简苍已经抱着她脸色漠然地往楼梯方向走去。 眠眠并没有针对“换桌椅,铺地毯”的问题无语太久,毕竟这个宅子是他的,要怎么改造都是他的自由。她纠结的重点很快回到了之后去学校的事情上,于是大眼睛微抬,暗搓搓地瞄了眼那副棱角分明的下颔。 他的态度如此强硬,做出的决定根本不可能有改变的可能。怎么办呢? ……呵呵,凉拌吧:)。 在这种心如死灰的心情笼罩下,头顶一片小乌云的眠眠任由陆简苍将她回了楼上的卧室。为了方便随传随到,军医是原本就在陆府的,所以在他将她放到床上的同时,便有人轻敲房门,“指挥官,小姐。” 董眠眠微微抬眸,越过男人宽阔的肩膀,她看见一个身姿高挑的外籍妇人站在卧室门口,穿着白大褂,金色卷发高高盘起,神色温和。 “进来。”平稳冷硬的嗓音。 为她检查的军医是个女人,这令眠眠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喜欢别的异性靠近她,送接送她上学都只安排唯一的女军官,更不可能允许男医生给她看病了。 检查从开始到结束,大约只花了十分钟。英籍女医生在眠眠的腰臀上揉摁了几下,确定尾椎骨和臀部都没有受伤后,她抬起头,看向安静矗立于床边的高大男人,道:“小姐并没有大碍。” 陆简苍漠然地点头,“出去吧。” “是。”说完,女医生提起医药箱转身离去。 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不见。 眠眠身子微动,准备从床上爬起来,不料大床外侧却凹陷了大片,身着笔挺军装的男人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她眸光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后便看见他骨节分明的左手微抬,捏住了她柔软的下巴,“你心情不好。” 这道嗓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 眠眠掀起眼帘,目光对上那双幽深专注的黑眸,只觉心头一颤。这人向来阴沉莫测喜怒难辨,她根本就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她实话实话,告诉他“老子真的不想领着你丫去学校”,那么后果必然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为了避免惨剧的发生,她面上挤出了个微笑,抬起两只小手,轻轻覆上他捏住自己下巴的大手,语气十二万分的真诚:“没有心情不好,陆先生想多了。” “不想我去你学校?”陆简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嗓音低沉而轻,“因为还没有做好,承认我是你未婚夫的准备。” “……”我靠,还真是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一针见血,会心一击…… 极力掩盖的事实被轻而易举地戳破,眠眠瞬间有些发窘,盯着他,讷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沉默。 虽然有过昨晚的意乱情迷,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内心还是没有完完全全地接受他。如果带陆简苍去了她的学校,那就意味着将这段关系展现在了阳光下,等于是间接承认了他一直以来都非常坚持的说法——他们有婚约,他是她的未婚夫。 她想自己对陆简苍已经产生了好感,这应该是一个好的现象。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要说敞开心扉完全接纳,还需要一个过程。 整个卧室陷入了一阵难耐的死寂。 陆简苍安静地注视着她。不知为什么,这种平静温和的目光令董眠眠心里发毛,直觉告诉她,这种柔和无害只是一种表面的假象。 半晌之后,眠眠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打破沉默,显得很突兀。她低下头,尝试着缓和氛围,说:“你几次三番地救我,我很感谢,你对我很好,我也能感觉得到……”然后顿了一下,继续挤出几个有点苍白又有点木呆呆的字眼:“陆先生,其实我并不讨厌你,一点也不。” 话音落地,头顶上方却仍旧沉默,迟迟没有任何回音。 ……好特么诡异的感觉…… 眠眠整个人更不好了——刚才那番话虽然蠢得毫无逻辑,但是里面的友好和善意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和平的橄榄枝已经伸出,白鸽也已经放飞,对方却连个泡都没冒一下,这实在令人尴尬。 这种安静令她越来越不自在,几秒种后,她有些忍不住了,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一阵冰凉的触感却爬上了脸颊。她的身体微微一僵,感受到他修长的指尖在自己的皮肤上轻轻滑动,很缓慢,从眼角眉梢一路滑向嘴角,来回抚触,使人毛骨悚然。 “……”蛇精病又犯了吗…… 眠眠心惊肉跳地抬起眼,只见那张清冷俊美的容颜微微垂着,深邃的眼眸像是笼罩着一层冬日晨间的薄雾,暗沉而朦胧,俯视着她,目光极其专注。 这时他的手指已经游移到了她嘴唇的位置,粗粝冰凉的指腹在柔软的粉色唇瓣上来回摩挲,她浑身毛毛的,想躲却又不敢躲,只能硬着头皮硬生生地承受。忽地,他轻声开口,嗓音很低,也很柔和,“最完美的礼物。” 呃?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令她心头一惊,疑惑道:“什么礼物?” “你。”他低头朝她靠近,呼出的气息丝丝缕缕喷在她的嘴角,有点像低柔的轻哄,“你是最完美的礼物。” 她是……完美的礼物? 眠眠脸上一热。这句赞美来得没头没尾,甚至和他们前后的交谈没有任何关联,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说这句话。而且这个比喻实在是有些怪异,礼物,为什么她会是一个礼物? “为什么这样说?”她眨了眨眼睛,试探而又小心翼翼的语气。 陆简苍没有回答,微凉的薄唇在她额头和脸蛋之间轻柔流连。董眠眠心口一阵接一阵地发紧,被他轻吻的地方像是羽毛拂过,很凉也很痒。不多时,他的唇终于印上了她微微颤抖的唇瓣,她闭上眼,掌心泌出汗水,纤白的十指在身侧用力收拢。 然而和预想中疯狂热切的亲吻不同,他只是轻微触碰了一下便离开了。眠眠有些惊讶地掀开眼帘,随后便感觉到他的唇吻上了她敏感雪白的耳垂。她颤抖了一下,听见他低声在耳畔道:“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 她小脸红红的,眸光微动,表情惊讶而又疑惑。陆简苍重重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随之将她拦腰抱起,脸色沉沉地走出了卧室。 ********** 眠眠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又把她带到那间不允许任何人涉足的工作室。到处都是银色金属的,挂满了她画像的密闭空间。 摁下开关,白色的灯光惨惨淡淡地溢满一室。她的目光快速从四周扫过,随后便低下了头,环住男人脖子的双手紧紧交握——和之前一样,那些属于她的丹青画像挂在原有的位置上,浮光掠影一般侵袭她的视觉。 蓦地,一个古怪的疑惑从脑海深处窜了起来:这个房间的墙上都是她的画,他平时单独待在这里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发呆?还是…… 正有些分心,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语气仍旧十分的轻柔,“眠眠,我要把你放下来。” 她还在想事情,闻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好。” 陆简苍等了几秒钟,那双细白的小胳膊却仍旧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似乎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他眼底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头在她娇红未褪的脸颊上轻轻啃了一口,低哑道:“乖,先松手。” “……”嗯? 眠眠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牢牢抱着他,不禁大为羞窘——这副姿势,简直就跟赖在他怀里一样。 她脸蛋通红,瞬间恨不得直接挖个坑坑跳进去,连忙松开双手从他怀里跳了下去。退后三步远,眼观鼻鼻观心站定,然后清了清嗓子捋了下头发,干笑了两声,“有点儿走神。”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欲盖弥彰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嗯。” 很简单的一个回应,但是那嗓音,分明清冷中透出笑意。 “……”卧槽,爱信不信吧,手动再见。 她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有些懊恼,也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等待。很快,她听脚步落在金属地面上的声响,很闷,但是十分的沉稳。须臾的光景,脚步声去而复返,低垂的视野中,映入一双光亮崭新的黑色军靴,靴身较长,包裹着一截笔直有力的小腿。 董眠眠抬起眼帘,看向面前的男人。高大颀长的身躯站得笔直,白色光影将那身黑色军装映照得愈发笔挺整洁,往上些许,英俊冷毅的五官表情沉静而严肃。 他递过来一样东西。 “……”什么鬼。 她疑惑地挑了挑眉,伸出双手将那件东西接过来。垂眸打量片刻,白皙精致的小脸上顿时写满疑惑——这是,一张手帕? 柔软,干净,洁白如雪的底布,左上方染了一个妖异的红色玫瑰,黯淡,清晰,透出丝丝诡异的美丽。 “漂亮么?”他轻声问。 “……”所以那么神神秘秘的,只是为了让她欣赏一块手帕? 眠眠头顶飞过了一大片扑闪着翅膀的小乌鸦,她有点无语,又担心表现出来了会触怒陆简苍,只好嗯了一声,笑嘻嘻地给出一个评价:“挺好,美美哒呢。” 闻言,他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黑眸璀璨如夜色中的星云。他低眸定定地看着她,沉声低柔道:“很美,不是么?它一直由我保管,我一个人保管。” 不知为什么,这种格外认真的语气令她心底升起一丝寒气——只是一块手帕,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眠眠微怔,低下头重新仔仔细细地端详这块白色染花的手帕,试图看出一些端倪来。就在这时,他的嗓音传来,很轻,很淡,却每个字都敲在她心底深处:“关于你的所有,都值得珍藏。” “……”关于她的……所有?那是什么意思?这块手帕和她有什么关系么? 眠眠困顿不解,看着掌心里四四方方的小布料认真地回忆,蓦地,一个念头闪电般从她的脑海中劈裂过去——白色手帕? 她背脊一凉,之前在泰国监狱里的一幕不受控制地浮上脑海:他埋头在她颈项间的啃咬,淋漓的鲜血流淌而出,被他近乎轻柔地用手帕拭去…… 是那块手帕么?沾着她鲜血的手帕?ohmygod,那这上面的玫瑰花,是个啥? 无数情绪在心头交织成一片,诧异,震惊,惶恐,毛骨悚然。眠眠的小脸微微发白,攥紧手帕的十指有些发抖,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嗓音有些发颤,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我的血?” “不。”有力的手臂从她的腰际环过,收拢,他将她娇小柔软的身躯用力箍紧,埋首在那温热馨香的颈窝处,喉咙深处溢出隐忍的叹息:“这是我们的血。你的鲜血和我无法分离,身体和我无法分离,灵魂和我无法分离。你属于我,只属于我。” “……”你以为自己在念诗吗…… 这番话像通知又像宣告,董眠眠嘴角一抽,瞬间就有些无法直视手里的帕子君了——很明显,这块手帕经过特殊处理,上面的玫瑰花是她和他的血。这种行为着实是偏激,极端,疯狂,而又令人……有些难以拒绝==。 眠眠一方面胆战心惊,一方面又难以抑制地好奇:陆简苍对她这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到底从何而来? 毫无疑问,她心底极其的触动,与此同时又有种酸涩的甜。白嫩的小手迟疑地抬起,轻柔地放在那冰凉的银色肩章上,嗓音娇柔温软,试探道:“陆先生,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那个,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问完之后,眠眠屏息凝神,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发现自己竟然比预想中还有期待他的答案。 陆简苍静默了几秒钟,然后长臂一动,蓦地将她抱了起来,压在了质地冰凉的金属桌面上。她涨红着小脸低喘了一声,后背凉意沁心,紧接着他狠狠吻了下来,扣住她的手腕,固定住她的下巴,唇舌湿濡疯狂地和她纠缠。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几乎歇斯底里的吻,只能合上眸子,眉头微微蹙起。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停了下来,浊重的呼吸交织在她的唇齿间,黑眸黯沉一片,低哑地命令:“回吻我。” “……”这个充满掠夺性的深吻中断,眠眠的脑子已经缺氧得快昏厥了,闻言迟迟地睁开雾汪汪的大眼睛,有些茫然:“……不是很会。”说着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薄唇,问得很认真:“像这样吗?” 随后,她明显感觉到扣住自己双手的修长五指猛地收紧,力道重得都有些疼了。陆简苍低头含住她敏感的耳垂,嗓音沙哑道:“做得不错。” 眠眠头昏脑涨,被他压在桌上亲得差点窒息,忽地,一阵短信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叮——” 她晕乎乎地摸到手机,举起来一看,发信人是王馨印,赫然一行大字:你的施工组织设计缺勤三次,已挂,特此喜讯,喜大普奔。 “……:)” 陆简苍,老子要杀了你。 37|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7 一通来自闺蜜的短信,分分钟将眠眠脑子里的粉红泡泡们戳破了。 望着手机屏幕上几个闪闪亮亮的大字,她漂亮的小脸蛋先是一白,再是一青,最后变成了黑不溜秋与绿了吧唧相交织——尼玛,果然大学就是打电话,迟早都特么要挂! 她们今天的下午七八节是施工组织设计,任课老师叫龚毅忠,在x大的城建学院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个人简历牛逼哄哄,是f大的土木工程硕士研究生,毕业之后留德四年,妥妥的一枚大海龟。 不过x大自古以来人才济济,单凭学历这一条,还不足以令海龟叔名扬四海。说起海龟叔在x大老师中的成名之路,简直可以用“一战成名”四个字来形容——三年前的一次期末考,由他授课的“施工组织设计”与“工程识图”,两门课几乎挂掉了工管专业一半的娃,从此腥风血雨,名动江湖。 此时此刻,面对着“施工组织设计已挂”这个悲催无比的事实,还被某人压在身下的眠眠,心中呼啸过一排流着宽面条泪的小黄人。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呵呵,果然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说好的同意她去上课呢?这位姓陆的大爷是打桩机成的精么?我靠,一言不合就压倒,不是把她往床上压墙上压就是桌上压,这种利用身高体形对人进行打压的行为,真是可!耻!呢! 眠眠被被亲得娇喘吁吁,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抬起来,抵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推啊推,皱紧了眉头开口,嗓音软软的,语气却很凶巴巴:“陆先生,快放开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挂科了,我现在心情很狂躁,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说着,她将小手机举到他面前怒冲冲地展示,“看!这是我室友给我发的短信!因为你一直亲我,所以我挂了!” ……咦这句话的逻辑怎么这么诡异…… 陆简苍眸色越来越深,将眠眠的手机随手仍在一旁,整个高大的身躯完全覆上去,和她紧紧贴在一起。长臂一伸,捉住那双白软的小手送到唇边,黑眸定定注视着她,然后开始逐一吮吻那十根纤细的小指头。 湿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暖暖的,很痒,眠眠整个人瞬间羞成了一颗熟透的小苹果——他竟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用那张漂亮的薄唇……亲她的手指。 尼玛,大哥你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做这么色.气满满的事,真的好吗otz……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眠眠呼吸失序,小脸红彤彤的,奋力将自己的小爪子往回缩,嗓音娇软微哑:“快松手……呃,松口。” 陆简苍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东西,那双清亮灵动的大眼睛水雾弥漫,脸蛋潮红,娇喘吁吁,这副娇软勾人的小模样拨撩得他喉咙发干。他静默了一瞬,随后牢牢压住她的四肢,更加凶狠热切地吻住她微张的红唇,有力的舌在那张甜腻的小嘴里攻城略地。 “唔……” 缺氧的大脑越来越混沌,眠眠嘤咛了一声想要挣扎,双手却被禁锢得没有一丝动弹的空间。她脑门儿上瞬间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觉得自己大约要成为第一个由于接吻而窒息升天的人了==。 被高大强壮的某人压在桌上又啃又舔地吻,董眠眠整个人都是晕的,迷迷糊糊地思索着挂科的事,估摸着自己只有去海龟叔的办公室里跪着来一首征服,才能勉强在补考的时候混个及格了…… 唉,心塞塞。 心头正无语凝噎着,一阵轻微的疼痛却从嫩嫩的舌尖传来,她娇呼了一声,软软窝在男人怀里的小身子蓦地僵住,0.1秒后,化身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陆先生,你咬我干什么?我都挂科了呢!”还有没有同情心,有没有人性! 陆简苍黑眸低垂,静静注视着怀里又软又娇的小东西,嘴角微微勾起,嗓音低哑传来,带着丝□□哄的意味:“伸出来。” “什么?”她有点懵。 他低头用舌尖描摹她小巧的唇瓣,沉声轻柔道:“舌头。” 眠眠眨了眨眼睛,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深思,依言将粉色的小舌头伸出去。陆简苍黯沉的视线一片浑浊,在她的舌尖上轻轻舔了舔,然后薄唇微张,将那香软的小舌完全含了进去,细腻轻柔地吮吸。 她一双眸子瞪大,羞得脸颊能滴出血,忙忙收回舌头,抬起两只小手捂住嘴,满脸惊恐:“……干什么?” “咬疼你了,”有力的双臂将她抱得紧紧的,男人优雅的薄唇在她滚烫光滑的脸颊上流连轻吻,嗓音很轻,语气十分认真:“补偿。” “……”补偿……个ball。 眠眠默,完全放弃了和这个痴.汉蛇精病交流的念头——两个人的思维完全是两个频道,她在地球,而陆简苍这只打桩精,估计来自火星吧:)。 心中腹诽着,陆简苍已经又埋头亲了下来。董眠眠嘴角一抽,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卧槽,亲了差不多半大半个小时了,她嘴都麻了好吗?这位指挥官,难道您老人家都不会腻么…… 她有点无语,视线一转,余光里看见落在桌面上的手帕,心中又酸酸地柔软起来,准备推拒的双手刚刚举起,旋即又收了回来。其实在昨晚之前,他一直都十分的隐忍禁.欲,所以现在才会这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吧。 从现在他对她的各种反应来看,有一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这个男人的制止力,确实好得惊人。 心头升起一丝软软的甜,眠眠被吻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迟疑了会儿,随之两只纤细的手臂抬起来,试探着勾住了男人的脖子,整个娇软的身子怯生生地依偎上去。然而令她十分诧异的是,那副高大挺拔的身躯明显一僵。 眠眠蓦地囧了囧——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抱他一下的好么…… 她脸色更烫,有点尴尬,纤白的胳膊用最快的速度往回收,试图掩盖这种有点蠢蠢的举动。然而这时陆简苍却抬起了头,她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掀开眼帘便看见那张熟悉又俊美无铸的面容,近在咫尺,漆黑的眼眸色泽很深,像是染不开的浓墨。 这眼神……诧异,欣喜? 眠眠相当窘迫,干咳了两声别过头,慌忙地移开视线,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涩,舌头也有点抡不直,磕磕巴巴道:“只是突然……想抱抱你,咳,而已。” 他幽沉的目光早已不复清明,俯视着她,手臂撑在她小小的脑袋瓜两侧,高大的身躯挡去头顶的白色灯光,形成一片阴影。她被这种灼灼的视线盯得心惊肉跳,那双黯沉的黑眸明显有涌动的暗潮,沉静却灼热,仿佛随时都能冲破桎梏汹涌而出。 “……”为什么又是这种想把她一口吃掉的眼神,我靠…… 光整笔挺的黑色军装下,男人精壮的胸膛明显起伏得略快,她有点害怕,瑟缩着向往后躲,却被他轻轻捏住了下巴。 粗粝的指腹轻柔无比地左右滑动,像是抚摩一件奇珍异宝,她看见他视线极其专注,声音很轻,也很低哑:“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 他说的是事实,她也没办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笑,“呵,你开心就好。” 沉静了片刻,迟迟没有听见陆简苍的下一句话,眠眠有些疑惑。她飞快地侧眸朝他瞟了一眼,那张无懈可击的俊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很浅的笑容,使得整副英俊的五官都更加的生动夺目。 有力的指掌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两只手腕,陆简苍俯首,高挺的鼻尖缓慢而又亲昵地拂过她柔滑的脸颊。他说:“眠眠,我喜欢你的主动。我会给你加倍的宠爱。” “……”啊? 董眠眠滞了一下,瞬间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以这个男人对她的近乎疯狂的喜爱和异于常人的思维,他该不会觉得,她在勾引他……吧? 这特么就尴尬了。 她愣住了,目瞪狗呆地瞪着他,然后,她看见那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动——他摘下了军帽,随后开始解自己军装领上的黑色纽扣。 ……打桩精的脑子里除了亲亲和爱爱就没有别的了吗?吗! 眠眠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两只手抬起来在胸前比划了个x,嗓音出口几乎变调:“等等!陆先生!你要干什么?”好好说话,脱衣服搞毛啊! 话音落地,她就瞥见了那副熟悉的,精壮而布满伤痕的麦色胸膛,在白光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樽雕像。她吓得不停往后躲,却被他温柔而坚定地箍紧细腰,她简直都想爆粗口了——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一直在做,基本上都没停过,他的精.力也太旺盛了,不愧是打桩精…… 眠眠两颊羞出了两抹酡红,用力抵着他的胸膛道:“在这里?不是吧……”这里到处都是她自己的画像,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想死好吗…… “嗯。”他的嗓音很压抑,却又很温和,还带着些隐隐的兴奋:“这里很好,都是你,我的眠眠。” “……” ******** 结果到了晚上,董眠眠同学基本上连走路都是飘的。浑浑噩噩地吃完晚餐,她整个人还有些恍惚,白皙美丽的小脸上乌云笼罩,俨然写着四个大字:纵、欲、过、度。 看着镜子里那张明显萎靡的面容,眠眠小脑袋一耷,顿觉消沉无比。 入夜之后,平日里无比冷清的陆府出人意料地忙碌起来。看着那些来来回回的黑色身影,眠眠估摸着,大约是有工作。 而当她将这个疑惑向好几米外的高个子白人青年提出来时,赌鬼银灰色的眸子里竟然是满满的无奈:“今天有一笔很重要的生意要谈,原本应该在下午开会的。”说着摊开双手叹了口气,“可怜的埃尔比亚人,等了整整十个小时,我赌三百美金,他们现在一定在想方设法地给我们压价。” “……”下午开会? 听了这话,眠眠脸皮子一抖,悻悻地笑了两声,接着就转过头不再说话了。下午开会?然而那个时候,你们英明伟大的指挥官却在工作室里和她进行异常深入的交流:)。 忖度着,那个身形彪悍如熊的俄罗斯汉子正好从大门外走来。她侧目一瞧,只见代号巨人的佣兵穿着紧身的黑色军用背心,手臂上鼓囊囊的肌肉十分狰狞,而那暴戾阴狠的视线扫过来,瞬间令她小心肝儿颤啊颤。 眠眠脑子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巨人,恐怕一只手就能把她捏死。 ……这帮人,真尼玛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有点无语。不久之前自己还生活得十分光明而美好,而现在,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身份是拥军头子的未婚夫,这也就意味着,她曾经从来没有涉足甚至想象过的世界,会逐一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巨人已经走到了赌鬼身旁,眠眠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金属长形盒。体积庞大,看上去应该很沉重,但是在那只魁梧的手臂下,仿佛轻得像团棉花。 她觉得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就在这时,赌鬼已经调高了眉毛打了个口哨,雀跃道:“嘿。”他瞟了眼巨人手上的大家伙,“这就是封家说的最新型速射机.枪?” 巨人咧开嘴一笑,硕大的手掌在金属盒子上拍了拍,“这是样品。先送给指挥官过目,试用之后才能决定是否大批量购入。” 黑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几人身后,闻言挑眉,径直上前将那个撞了机枪的大盒子提了过来,挑眉:“轻型?” “对,很方便携带。” 董眠眠听这几人随意地交谈,暗搓搓地瘪嘴,心道我们这儿明令禁止枪.支流通,你们这群外国佬也太特么猖狂了。腹诽着,她低下头继续玩儿手机,这时一通电话却拨了过来,她定睛一看,来电显示:[猪头]老岑。 额头忽然突突地一跳,她皱起眉,蹙眉朝四下张望了几眼后,清了清嗓子,迟疑地开口:“那个,兄弟们……” 细细软软的嗓音突兀响起,瞬间将男人的话语打断。佣兵们转头,视线落在坐在白色沙发上的那抹娇小身影。几人滞了一下,随后戏谑的笑容收起,恭敬而生冷的嗓音传来:“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干嘛这么严肃…… 眠眠简直都要尴尬爆了。她挤出个干笑,然后指了指手里的小手机,语气弱弱的:“我要接个电话,麻烦你们……暂时,只是暂时停止讨论,可以么?” 几人沉声道:“是!” “……”#¥%…… 她嘴角一抽,讪笑了一下后回过头,做了个深呼吸,将电话滑开:“喂,老岑?” 连线接通,很快,听筒里传出一道十分熟悉的男性嗓音。清润干净,只是语调却明显沉得发冷,道:“我在微信上问过王馨印,她说,你这两天都没有回宿舍——眠眠,你在哪儿?” 董眠眠发誓,她认识岑子易十大十年,从来没有听过这厮这么严肃地说过话。 这种近乎质问的语气,没由来的令她有点心虚——卧槽,难怪都说纸是包不住火的,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这下好了,穿帮穿得猝不及防…… 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她并不打算跟老岑说实话。再者说了,她家那两个兄弟都是和自己一样的红色共.产主义接班人,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接受不了他已经有了个美利坚未婚夫的事实。 更何况,那个未婚夫还是恶名昭著的eo指挥官,卧槽==。 别说老岑了,连她自己都还有些接受不能好么[再见]。 为了保护岑子易大哥脆弱的小心脏不受伤害,眠眠清了清嗓子,决定编织一个美好而善意的谎言。于是她嘿嘿嘿地笑了三声,道:“隔壁寝室一姐们儿在外面租房子,她男朋友这几天有事外出,这不是害怕么?让我过来陪两天。” 那头的岑子易冷哼了两声,字里行间满满的不信任,道:“哪个姐们儿?名字报上来。你们学校和你关系不错的,老子全都加了微信。正好,男朋友出差,老子机会就来了。” “滚。”眠眠直接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你贫。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听筒里的声音更阴阳怪气了,“哟,瞧大师这话说的,您老人家见天儿没个人影,我非得有事才能打电话?“ 她简直要跪了,无可奈何只得妥协,“好好好,我没良心我不是人,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行了吧?我明天就回来给你和萝卜头做水煮鱼行不行?所以岑哥,敢问您究竟有何贵干?” “水煮鱼?”岑子易嗤了一声,“老子是那种看见吃的就低头的人吗?得了,萝卜头月考完了,下周一有个家长会,我刚好接了个x城的活儿,明天就得飞过去。你去开会,把那小子的成绩单拿回来,看看成绩升了还是降了。哦,那个家校通的费也得交了,四百三,记住了没?” 眠眠点头如捣蒜,拿出笔和小本本认真地记,“嗯嗯,你可以了无牵挂地去了。” “……”岑子易顿了下,随后怅然又欠扁的嗓门儿传出来:“唉,萝卜头马上都初三了。你说咱俩这一个当爹一个当妈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听了这话,眠眠被呛得差点儿哽死,一脸黑线地嫌弃道:“大哥你语文差就不要乱用修辞手法,什么破比喻,谁跟你一个当爹一个当妈。挂了!”说完也不等岑子易开口,指头一戳就将电话挂断了。 收好手机,她把刚才记了东西的纸条认认真真地折叠起来,然后放进随身的小包包里。就在这时,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却从背后传来,骤然打破了原本的安静。 “谁的电话?” 这个语气仍旧是印象中的柔和,只是不知为什么,眠眠隐约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攀上来,很凉,凉得她头皮都在阵阵发麻。 起身转过头,只见一个十分高大的黑色身影就站在她身后,军装军帽穿戴齐整,修长的十指被纤尘不染的白色手套包裹,整个人都仿佛沾染着深冬寒夜的气息。而那张容颜俊美冷毅,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清冷。 直觉告诉她,他有点奇怪。 眠眠忽然有点惶恐。他排斥异性和她接触,如果知道,她在过去的十年中一直都和两个男生住在同一屋檐下……简直是太可怕了==。她猜想他应该不了解她的家庭成员,否则现在的反应绝对不可能这么平静。 所以刚才……他听见了那通电话,因为听出了对方是个男性,所以生气了? ……也不对。 眠眠咬了咬唇。这副英俊的面容虽然神色冷漠,但是眉宇间却并没有怒意。她觉得有点头疼,这个男人实在太喜怒莫测了。 内心翻江倒海了一阵,眠眠认真思考了须臾,然后朝他露出一个甜甜软软的微笑,上前直接挽住了他修长的手臂,直接跳过了刚才的那个问题。转而侧目看向他身后的秦萧,柔声道:“要工作了么?” 大丽花也穿着雇佣军军装,齐耳短发被压在军帽之下,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英姿飒爽。闻言,她微微一怔,像是没有料到董眠眠会向自己开口,顿了下才点头,语气十分恭敬地回答:“是的,小姐,有很重要的会议。” “时间大约多久?”她随口问。 “未知。” “嗯,好的。”眠眠点了点头,仰起脖子重新看向眼前军装笔挺如画的高大男人,轻声乖巧道:“那你去吧,我自己呆着就行。” 不料话刚说完,陆简苍就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她惊呆了,完全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她,低呼了一声后捉紧他冰冷的前襟,压着嗓子道:“……你做什么?” 白鹰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为难,迟疑道:“恕我直言,这或许有点不妥,指挥官。” “没有什么不妥。”陆简苍脸色冷漠,嗓音没有一丝起伏,“她在eo形同于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wtf? 38|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8 “她在eo形同于我,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他沉声道。 眠眠闻言一怔,不大明白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既不明白他口中的“形同于我”,也不清楚他所说的“学习”具体是指什么。正有些愕然,人却已经被他抱着上了楼。 第一次进陆府的会议室,当那间四处都被暗灰色金属包裹的房间映入眼帘时,眠眠心中的好奇远大于诧异。和那间工作室的装修极其相近,金属基调的房间看上去非常大,空间极其开阔,与其说是会议室,其实它更像一个大厅。金属墙壁环绕的正中,摆放着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圆形会议桌,尽头处是一个方形电子屏幕,半悬在空中。 和预想中的一样,眠眠看到会议的所有人员几乎都是统一的打扮:黑色军装,军帽,军靴,手套,她猜测这应该是eo雇佣军制服。从门口处举目四顾,整个会议室几乎都被一种严肃而冷硬的气息充斥,军官们正襟危坐面容淡漠,打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不同式样的肩章区分出他们在雇佣军中的军衔与级别。 空气仿佛是冷凝的,气氛也透出丝丝莫名的压抑。而这种死一般的沉寂,在军官们抬眼看到董眠眠的那一刻,被相当诡异地打破——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面容,在刹那之间,变得相当惊诧。 突然变成众人瞩目的焦点,眠眠脸上一热,内心的窘迫和尴尬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这种感觉真是囧到难以形容,就像是嗜血凶猛的狼群中,迷之混进了一头画风完全格格不入的小白猪。 毋庸置疑,她就是那头货真价实的猪==。 ……不对,为什么她要把比自己比喻成猪otz……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有些凌乱,眠眠脸皮子一阵抽搐,抬眸看向那张神色冷漠的俊脸,思考着自己是直接跳下来就往外跑,还是跟他打声招呼再往外跑。 正胡乱思索着,一道平静清柔的嗓音却从背后传来。秦萧道:“小姐的座位安排在什么地方?” “我身边。”陆简苍淡淡道。 “是。” 闻言,董眠眠嘴角一抽,纤细的十指在男人颈后忐忑地收拢。她四下张望了一眼,然后重新抬眼看向陆简苍,开口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听着,我并不想……” 谁知话还没说完,他便继续向秦萧下令,直接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硬生生堵了回去。他说:“给她一份详细的内部资料。” 大丽花颔首。 内部资料?眠眠无力扶额,想说其实对于你们这种完全处于灰色地带的雇佣军行业,她真的是半点儿想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此时,军官们脸上惊讶的表情已经褪去得无影无踪了,大部分低下头,继续仔细地浏览手中的会议文件。少数几个相视一眼,然后开始面无表情地,传纸条。 军官甲:……什么情况?虽然像我这种从不八卦的人,向来对指挥官的私人生活不关心,但是这种场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未婚妻带来? 军官乙神情淡定地将纸条接了过来,垂眸一扫,然后提笔飞快地写下几个大字:不奇怪。听白鹰说,老大昨天致电总部,授予这个小姑娘在咱们eo内部的最高指挥权。 军官丙:拉倒吧。秀恩爱就秀恩爱,虐狗需要理由吗? 军官丁:楼上10086。 其余几人:…… 眼看着大丽花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座位,眠眠顿觉欲哭无泪。她咬着下唇眨了眨眼睛,小手扯了扯指挥官大人的袖口,试图再挣扎一下,于是顶着一副哭丧脸小声道:“陆先生,我能不能……” “不能。”他眼也不抬,只是扣在她肩膀上的修长五指微微收紧,“乖,听话。” “……”你大爷的,连基本的话语权都要给她剥夺了吗?能不能让她完整地说完一句台词我靠(╯‵□′)╯︵┻━┻! 眠眠小眉毛一皱,瞬间就有小情绪了,然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又不可能真的和他起争执。而且他的态度如此坚定并且强势,也确实没什么争取的必要了。 琢磨着,她俏生生的脸蛋一垮,勉强接受了这个已经无力更改的事实。 会议在十分钟之后正式开始。 连线接通后,出现在显示屏上的是几个身着迷彩军装的外国男人,表情严肃而冷漠,眠眠不动声色地观望着,发现那几个人所处的屋子有些简陋又有些晦暗,看上去像是……一个战地指挥室? 她心头一沉,这时,屏幕里坐在中央位置的中年男人开始说话,几乎与此同时,同声英文翻译从耳机里流畅传出,字正腔圆十分纯正。 “哈尔姆武装力量和政.府军的对峙已经超过六个月,在这期间,我们的将士伤亡惨重,整个埃尔比亚的人民没有一天不在担心自己成为下一次袭击的牺牲品。”那个中年男人神色冰冷而凝重地叙述着,“我们了解eo雇佣军的实力,也相信你们的能力,雇佣你们是我们慎重考虑后的结果,我相信这会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经历,eo指挥官。” 这段话的语速虽然不算非常快,但涉及到很多陌生词汇,眠眠听起来略有些艰难。正努力地消化着,一道嗓音从身旁传来,平稳而清晰:“军.阀混战在西亚地区是常态,eo在西亚战场上为各国政.府军出的力并不少。只要价钱合理,我很乐意派最出最精锐的劲旅为您效劳,阁下。” 陆简苍唇角噙着一丝很淡的笑,眠眠侧眸,只见他幽深沉静的黑眸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冷漠得令人不寒而栗。她心中微惊,忽然觉得三观有点摇摇欲坠——离她最遥远的死伤和战争,在他看来却是家常便饭一般自然而然的事。 太……麻木不仁。 他们本来就是依赖战争和暴力为生的。 头皮阵阵发麻,她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随后,视屏画面中的那位中年男人又开口了。显然,三人之中,这个中年人的地位明显高出其余两人,因为在他说话的过程中,另外两个人始终只是面色沉重地直视前方,保持沉默。 那人道:“战争消耗了太多经费。”说着顿了下,中年男人茶褐色的双眼抬起,目光无比锐利地从画面中投射出来,“在谈价钱之前,我想听听指挥官阁下的作战思路。” 色调简洁冷硬的会议室中,白色灯光如同笼罩在头顶的云纱。 几秒钟的静默之后,陆简苍漠然开口,嗓音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讨论一次游乐场的嬉戏,“从地图上看,哈尔姆和贵国政府.军对峙的西姆村营地位置前出,扼守进入哈尔姆控制区腹地的主要通道,一旦失守,政府.军就能长驱直入,进攻区域中心城市,双方军事平衡就会彻底打乱。” 中年男人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光骤然微亮,透出丝丝喜悦的神采,若有所思地接口道:“那样的话,哈尔姆至少会损失三分之一的领地和百分之二十的人口。” “不,阁下,他的损失还将包括百分之三十的矿产。”陆简苍的笑容从容而冰冷,淡淡道。 连珠炮似的英文词汇分别从耳机和空气中传来,许多军事词入耳,眠眠听得一脸无语,豆大的冷汗悬在额角,理解起来相当吃力。正烦躁着,一个牛皮封面的记录本却从旁边递了过来,她眨了眨大眼睛,定睛一瞧,发现上面写了一大串中文汉字。 董眠眠怔愣了下,诧异地抬眸看向大丽花。漂亮的女军官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眠眠有些不解地细细审度,顿时眼前一亮——是中文翻译? 看着那几行漂亮工整的小楷,她内心分分钟感动得内牛满面,连忙提笔在空白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太阳笑:o(n_n)o谢谢花花! “……”花花? 夜莺突击队中威名赫赫的大丽花嘴角一抽,捂着嘴干咳了一声,然后才在那个笑脸下面回写了一行字:小姐太客气了,这都是指挥官事先交代的。他说小姐的英文水平还有待提高,这种会议内容你理解起来一定会十分困难,所以让我为你做好同步翻译工作。 眠眠脸皮子一黑,顿时有点不想说话了。 虽然这种贴心的行为很暖人,但、是,后面那句话是个什么鬼:)?什么叫她的英文水平有待提高?卧槽,她高考英语一百三十八,大一下期就五百七十多分通过的cet6,这在她们这种理工科dog们已经相当难得了好么?在他眼中就那么挫鸡? 尼玛,天上九头鸟地下美国佬的顺口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只打桩精真不是一般的挑剔难伺候:)。 正暗搓搓地腹诽着,又一个声音传出。她抬眼看向视频,发现这回说话的是位于中年男人左手方向的一个军装大汉,年纪较轻,皮肤黝黑,他道:“上将,如果真能如指挥官阁下所言,我相信哈尔姆会严重受创,恐怕只能退回深山老林打游.击了。” 浏览完大丽花的中文汉字翻译,眠眠了解到,这群即将和eo进行交易的人是埃尔比亚政.府军,国内常年战火纷飞,各种武装力量成天打过来杀过去。最近一个叫哈尔姆的大军阀跟打了鸡血一样地上蹿下跳,挥军长驱直入,打得政.府军节节败退。埃尔比亚人被逼无奈,只能向eo求助。 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接下来的东西理解起来就容易多了。 混战的埃尔比亚十分贫穷,既想得到eo的帮助,一时半会儿又支付不起超高额的巨额酬金,双方谈判了半个小时,毫无结果。最后,在眠眠即将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前一秒,陆简苍冰冷的嗓音将她的全副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埃尔比亚的矿产资源很丰富,我不介意其它形式的报酬。” 矿产? 政.府军上将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异,旋即被隐隐的火光所替代——这个狡猾的佣兵指挥官对他们国内的情况了如指掌,肯定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求援。而在明知他们难以支付酬金的情况下依然循循善诱,最根本的目的,恐怕就是埃尔比亚足以令整个西亚地区觊觎的矿产。 上将深吸一口气偏过头,沉声道:“这个要求实在无礼。我希望你们清楚,eo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指挥官,陆先生。” “我对埃尔比亚人民的现状深表同情。你们的国家战火不断,根本无暇经营矿产的出口,这实在是个遗憾。”陆简苍的语气平静而淡漠,嗓音甚至夹杂丝丝笑意,“你说的没错,世界上的雇佣军公司很多,eo只是其中一个,你们完全可以放弃与我们合作。我从来不缺生意,只是我想上将大人很清楚,你们已经耗不起了。” “……”中年男人目光骤然一凛。 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指尖轻轻敲击金属桌面,发出清而脆的声响。他轻笑道:“再僵持下去,你们的矿产迟早也会全部落入各地军.阀手中。死守着一块面包,还是用这块面包换取政.权统治的稳定,选择权在你。” 眠眠挑了挑眉。 这个比喻实在很奇怪。矿产和面包,在这个男人心里竟然能够划等号?实在匪夷所思。 话音落地之后,埃尔比亚政.府军一方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死一般的安静在偌大的会议室中恣意弥漫。 通过屏幕,眠眠看见那个中年男人的十指在桌面上收握,很用力,粗糙宽大的手背青筋暴起。好一会儿,那双手微微地松开了,她看见那个男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说了一句话:“你要多少?” “整座威尔多山。” “……”中年男人的脸色极其难看,良久的静默后点了下头,“我会向总统请示,将指挥官阁下的意思完完整整地转达。” 整个谈判到这里,基本上就已经接近尾声了。一场会议听下来,除了get到了很多军事英语名词之外,眠眠也胆战心惊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陆简苍手下的兵力,一定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得多。 能够如此傲慢无礼地和一国政府谈买卖,并且还能使对方低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然而事实却是,它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在几分钟前。 眠眠背脊有些发凉。 会议结束之后,巨人将之前的那个长形金属盒子放在了桌上,打开盖子,推到了长桌的尽头方向,语调恭敬而严肃:“指挥官,这是封家向我们推荐的最新型速.射机枪。口径7.62毫米,子.弹初速达到921米每秒,偏流略大,但射.程十分可观。” 眠眠探首张望了一眼,只见一把通体漆黑的速射机枪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陆简苍淡淡瞥了一眼,随之站起身,只扔下一句“先购入一批,送到索马里,拨给猎.豹的人试用”,接着长臂微动抱起董眠眠,扔下所有人,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会议室。 陆府的大部分灯光都是白色,这种又干净又冰冷的光线令人相当不适。 她被陆简苍抱在怀里,微微抬眸,看见那张英俊沉静的脸就在头顶上方。薄唇微抿,看上去有些倨傲,眸光平静冷漠,里面幽沉沉一片,没有任何情绪。 脸颊贴着冰凉的军装制服,她甚至能听见一阵阵沉稳有力的心跳。眠眠心里惴惴的,刚才那通电话直接糊弄了过去,她吃不准他有没有往心里去,索性也不开口,只勾着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回主卧。 没有开灯,四处都黑漆漆一片,男人微凉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头,她莫名觉得有点害怕。就在这时,很近的上方传来一个声音,轻声道:“开灯。” 他的嗓音又恢复了往常对她的柔和,应该是没有生气了。思忖着,眠眠稍舒一口气,抬手将墙壁上的开关摁下,旋即间,一室光亮如白昼。 陆简苍走了几步,将怀里的小女人放在了卧室中央的深色大床上。董眠眠有点紧张,下意识地往里侧缩了缩,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抚上脸颊。 白色手套如丝的触感很滑,也很冷,她心里砰砰砰乱跳,仰着脖子看他,如临大敌地等待着,以为等待自己的又是一场风卷残云般激烈的热吻和性.爱——他看起来的确很像马上就要把她压倒的样子==。 然而在一阵轻柔的抚摩之后,陆简苍却转身离开了,她怔了下,随后听见远去的脚步声重新回到床前。她微微抬眸,看见那只漂亮的右手中多了一份白色的文件夹,不由疑惑地皱眉——那是啥? 男人颀长英挺的身躯站得笔直,低眸俯视着她,黑色军帽下的眼眸专注而幽深。他将文件递到她面前,清冷的容颜依稀透出些严肃与庄重的意味,低沉道:“打开。” 眠眠有点蒙,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只好哦了一声,从那只漂亮修长的五指间接过白色文件夹,然后翻开,垂眸大致浏览了一遍 ……密密麻麻,一行一行,全尼玛是英文==…… 看一遍之后还要逐一翻译,她懒得麻烦,干脆直接抬起小脑袋看向他,有些娇嗔的语气,道:“全是英语,你为什么不印一份中文的给我?这是什么?” “一份财产清单。一份体检报告。”他语气淡淡的,一面说一面脱下手套,顺便将军帽也摘了下来,挂在衣帽架上。 “……”呃?清单?体检报告? 什么鬼…… 她愣了一下,白皙的小脸呆呆的,“什么清单?” 他回到床边,高大的身躯俯低,双臂将她娇软馨香的小身子抱进怀里,薄唇隔着乌黑长发亲吻她雪白的小耳垂。 眠眠的耳朵非常敏感,被他亲得脸颊通红直往后躲,然后又听见那沉沉微哑的嗓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他说:“你有权了解我的所有,包括生活,公司,财产,身体。我希望你了解,很全面地了解。” “……啊?”她诧异得瞪大了眼,目光重新万分郑重地落回那份文件资料,吃力地将那些英文字母在脑瓜子翻译成中文,果然是一处处房产地址,在各种股份制企业中所占的股份比例…… ?这是他的财产清单?属于她? 董眠眠目瞪狗呆,匆匆浏览了一遍那长达整整一页a4纸张的清单,额头滑下大片黑线——这位大哥你确定你真的真的,不是在炫富?我靠,没听过装逼挨雷劈么? 再往后翻,果然,是一份他的体检报告,上面清楚地标注了这个男人身体的各项指标。眠眠也没工夫细看别的,从这个打桩精在床上异常凶猛的表现来看,她根本不担心他身体有什么毛病,只是目光下意识地瞟了眼身高体重栏:,78kg。 “……”好高(⊙_⊙)…… ……好重==。 他说,他希望她了解他的所有,生活,公司,财产,身体……所以今天才会莫名其妙让她参与那个基本上纯打酱油的会议么? 忖度着,他已经将她推在了床上,整个高大的身躯覆了上去。她羞得满脸通红,一面歪着头躲闪那炽热的唇舌,一面举起两只小手死命抗争,气急败坏地吼道:“我靠,能不能让我先把话说完?” “嗯。”陆简苍点头,“你说。” “……”嗯你个头啊!能不能不要边说这句话边扒她的裙子! 眠眠整个人都红透了,他的脸颊贴上来,轻轻贴在她的耳畔暧昧地厮磨,她又羞又恼地摁住往她裙子底下钻的大手,沉声道:“为什么要我了解你的所有?” 男人动作顿了一下,扣住她肩膀的五指明显收紧了一瞬。他直起身来俯视她,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黑眸中神色极其专注。 “因为我是你的。”他的声音很轻,低沉悦耳,“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眠眠脸红得更厉害了,心尖一阵接一阵地发颤,隐约生出一种自己下一秒就会自燃的错觉,支支吾吾道:“那……好吧。” ……这么的温柔,对比一下几分钟前在会议室的样子,卧槽,这只打桩精是不是精分,好方==。 第二天是早课,已经挂了一科的眠眠丝毫不敢耽搁,闹钟一响就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只可惜弹到一半,白嫩的脚丫子还没沾着地,她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捞了回去,光溜溜地摁在胸膛上紧紧搂住。 配合打桩精亲来亲去了好一会儿,在再次擦枪走火之前,她面红耳赤地挣扎了一番,拼死从某人怀里飞了出去。跑进浴室里叮叮当当地好了一阵儿,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瓜子从门口探了出来。 “……陆先生?”她试探着喊了句。 陆简苍掀开眼帘,黑眸定定地看向浴室门口处,红着脸,咬着牙刷的小家伙。他嘴角一弯勾起个淡淡的笑容,“嗯?” 眠眠有点尴尬,拿开牙刷清了清嗓子,扭扭捏捏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今天你不能穿西服,军装当然更不可能了。”然后顿了下,干巴巴一笑,“你有什么比较富有青春朝气的衣服没?去我学校,就算吓不到老师同学,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39|6.9 ,最快更新独占 ! r39 关于让陆简苍陪自己去学校上课的事,眠眠同学的内心,其实经过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思想斗争。把*oss往学校领,这不仅意味着她承认他的未婚夫身份,同时也意味着,她即将被室友朋友基友各种友,吊起来拷问…… 眠眠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打了个冷战。 带陆简苍去学校,结局是被朋友们吊起来打,拒绝带陆简苍去学校,结局是被他压在床上打,两相比较,她觉得,还是前一种死法比较有人性化。 忖度来忖度去,眠眠咬咬牙心一横,攥紧小拳头就做了个决定——尼玛,上个课而已,她们专业经常有不知道哪个学院哪个系的男男女女来蹭课,反正最后一排是她们520室的老根据.地,到时候把打桩精往边儿上一放,没准儿大家还以为是其它学院来蹭课的呢? 再者说了,她家打桩精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那都是一流中的一流,领出去上个课而已,权当给自己长长脸吧:)。 努力给自己进行了一番心理疏导,眠眠终于解开了纠结的小球球,叼着牙刷小脑袋一伸,她眨着大眼睛看向还在床上的某人,“陆先生,今天你不能穿西服,军装当然更不可能了。”说着说着,她脸蛋儿更红,支支吾吾地小声道,“你有什么比较富有青春朝气的衣服没?去我学校,就算吓不到老师同学,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其实说这番话之前,眠眠也是认真考虑过的。 陆简苍是一个军人,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他不是穿的黑色军装就是穿的黑色西服,实在是rio刻板和严肃,她觉得吧,虽然打桩精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但是,去学校这么青春洋溢的地方,军装或者西服……毋庸置疑,一定违和到不忍直视,呵呵==。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入,深色大床上,男人修长有力的四肢舒展着,整副身躯如同豹一般精壮优雅。陆简苍深邃的黑眸定定看着她,这种专注的目光不夹杂任何情.欲,却令眠眠原本就红彤彤的脸蛋更烫了。 “……”她被他看得发窘,竟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般,只好举着牙刷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静默了片刻,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之后,低沉微哑的嗓音传来,透出丝丝慵懒又性.感的意味,“眠眠,过来。” 不知为什么,眠眠心跳蓦地加快,迟疑了会儿,然后迈开小细腿,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大床跟前,停下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眸子望着他,有些惴惴不安。 陆简苍黑眸微抬,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小女人。她小脸红红的,两抹彤云胭脂一般勾勒在两颊。雪白的脖子和锁骨处吻痕密布,一直往下延伸进白色睡裙的领口,全都在昭示着他在她身上肆意宠爱的痕迹。 他眸色一深,大手轻轻握住她柔软的细腰,将她娇小轻盈的身子提起来放到腿上,手指习惯性地抚摩那柔滑的脸蛋。他的指腹粗粝而冰凉,和她细腻滚烫截然不同。眠眠紧张极了,未几,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呼吸有意无意地喷在她敏感的耳朵上。 “你接受我了。” 眠眠确定,这句话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而是一个陈述句。 她微微一囧,下意识地想开口反驳,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咬了咬下唇,涨红着小脸憋出一句很欲盖弥彰的话:“咳,只是因为……你让我没办法拒绝。” 陆简苍沉沉一笑,捉起她的小手轻轻咬了一口,脸颊贴上她滑腻的脸蛋轻柔地蹭了蹭,然后侧头含住她小巧珠润的耳垂,引来她敏感的颤栗。他双臂收紧,将她整个圈进怀里抱紧,低声在她耳畔道:“眠眠,我有点难受。” 一瞬间,眠眠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她当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这句意有所指的话——打桩精就是打桩精,尼玛,果然连身体构造都和她这种正常人不一样!昨晚又不是没喂你,大清早的,难受个巴拉拉啊…… 董眠眠很有几分无语,她羞得都快冒烟儿了,连忙手脚并用地推搡他,十分坚定地拒绝:“不行不行,你快放开我,不然我等下要迟到了呢。”尼玛,施工组织设计已经光荣无比地挂了,再这么下去,她的成绩单势必一片山河壮烈红,迎来历史新巅峰,噢漏。 然而话刚说完,男人的唇就重重落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 眠眠惊惶惶地瞪大眼,陆简苍扣住她的下巴微微使力,有力的舌温柔却坚定地撬开她的贝齿,强势地舔舐拨撩,勾住她的小丁香抵死缠绵,直吻得眠眠心惊肉跳娇喘吁吁。 一个热吻结束,她的脑子已经晕乎得没办法思考了,恍恍惚惚被他重新压回身下,蓦地回过神,娇软的嗓音瞬间夹杂哭腔,期期艾艾无比哀婉:“还有半个小时就必须出门了,从这儿到学校起码得四十分钟呢!” 陆简苍舔吻着她的小下巴,手指熟稔地在她雪白的娇躯上点火,哑着嗓子耐心安抚,柔声道:“乖,我争取三十分钟之内结束。” “……”眠眠嘴角一抽,赤红着小脸很不信任的样子:“骗人,你哪次是三十分钟之内!”我靠! “可以的。” “……”我靠,其实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事实证明,向来持久力异常惊人的陆打桩精,他确实可以三十分钟之内。只是缩短了时间之后,单位时间内的频率和力道理所当然地上升了一个档次,而他又似乎格外激动,以致眠眠在半个小时之内连晕过去两次,创下丢脸新纪录。 对此,眠眠气得快抓狂了。 这一天,往卧室送早餐的eo小分队成员有了一个新发现,那就是他们平日里威严沉肃的指挥官,眉宇间格外的神清气爽。而他们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未来小老板娘,漂亮脸蛋格外的萎靡不振,俨然一颗被霜打了的蘑菇。 大丽花十分的诧异。 下楼之后,按照惯例,美丽的女军官将这个发现讲了出来,和同僚们严肃地探讨。窃窃私语喋喋不休,这时,一向面瘫脸的白鹰同志很淡定地说了一句话,为这场讨论画上了一个十分圆满的句话。 他说:“这实在正常,只能说明董小姐的身体素质还不够强壮。” 众人一怔,片刻之后恍然大悟,纷纷竖起大拇指:“真是一针见血。” 此时,主卧中,那颗被霜打了的蘑菇很消沉,很郁闷,很悲愤。望着镜子里满身暧昧又密集的吻痕,眠眠无力地扶了扶额,忖度了片刻后,她拖着虚软的残躯爬到了衣柜前,在一大堆款式相似的白色连衣裙中翻找了一阵,最后找出一件领子最高的换上。 穿好衣裳后,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确定身上的草莓大军完全隐蔽,这才稍稍放心几分。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奄奄一息的眠眠同学开始吃早餐。她从餐盘里拿出一块三明治,半眯了眸子,催眠自己这不是三明治这是打桩精,这不是三明治这是打桩精,然后闭上眼,卯足了力气狠狠咬了一口。 化悲愤为食量吧,等会儿还要去学校和系主任两个斗智斗勇,补充体力才是关键,嗯! 正吧唧吧唧地嚼着,身旁的桌椅却被人拖动了一下,眠眠没怎么在意,继续呼哧呼哧地吃,余光里瞥见一截麦色有力的小臂后,她微微一怔,脖子旋转九十度看过去,顿时,“啪嗒”一声,可怜的三明治君从她嘴里掉到了地上。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阳光缱绻犹如微风下的柔纱,温柔地落进这间色调无比冷硬简洁的房间,使得这处极具男性气息的空间显出几分宁静的祥和。一身浅灰色衬衣的男人,静静坐在高大的实木椅上。光线,微风,一切的色调和背景,都是他身后的衬托,即使静默不发一语,也如同最华丽的风景。 黑色短发柔顺地服帖着额头,那张冷峻的侧颜线条也跟着柔和几分,愈发显得俊美如画,英秀迫人。 董眠眠脸皮子一抖。她想起之前看过的体检报告,年龄那一栏是29。 陆简苍和她之间的年龄差是九岁。 这个男人过去总是一身冷硬笔挺的军装制服,给人的感觉也太过冷漠,总是令她有种他大她很多的错觉。然而此时,面对着那张沉静英俊的面容,仿佛是鬼使神差,眠眠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儿来:学、长。 ……果然颜值决定命运,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她呆呆地盯着他,两颊不自觉的有些发热。也许是看得太久目光太直勾勾,很快就令对方察觉。陆简苍抬头回视过去,目光凝滞地停留。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身上的白色裙装后,视线微转,回到她白净精美的小脸上,随之点点头,嗓音低沉如细润的水流,“很美。” “……”这个男人,还真是从不吝啬给予她赞美==。 眠眠脸更红了,心想我也没问你好不好看,不过面对这种淡漠却有诚恳的惊艳,她已经试着开始习惯,所以只是清了清嗓子颔首,笑笑,“谢谢。”然后顿了下,非常犹豫地补充了一句回敬的溢美之词,声音很小,很小:“……陆先生也很美。” 唔,是相当美~(^_^)~。 陆简苍没有回话,眠眠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以为他是没听见,便不再多想,只端起鲜奶喝了一口。 吃着瞥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蓦地,嘴角一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抚了过去。 眠眠一愣,转头发现他正定定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间是一张干净的纸巾,上面沾着点点面包碎屑。她微微一囧,抬眼撞进一双黑如墨染的眸子,看着那清冷而又专注的眼神,眠眠最近很没规律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未几,他的声音安静地响起,低沉而平稳,“你是我的妻子,你的所有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 话音落地,她怔怔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富有青春朝气的衣服”这件事……otz。 眠眠心头忽然一暖。 这个男人,他手下骁勇的士兵们,驰骋在世界各种硝烟弥漫的地区,他漫天要价,无法无天,血洗战场。然而却会珍藏她的一幅幅丹青,摆放在最私密的空间里,对她百依百顺,极尽疼爱。 周围仿佛变得很安静,包括狂跳不止的心脏。 董眠眠觉得,喜欢一个人可能就是一刹那的事。看着那张沉静俊美的面容,她忽然生出了一个有些羞羞的念头,迟疑不过两秒钟,很快,她将这个念头付诸了行动…… 她飞快地支起上身朝他靠近,清楚地看着那张俊脸在眼前放大,清楚地看见那黯沉的黑眸里掠过一丝诧异,最后变得无比锐利而灼热。 很多思绪在脑海中浮光掠影地滑过去,她有点晕,有点无法思考,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伸手捏住了他棱角分明的下巴,然后闭上眼,轻轻将嘴唇印了上去。她吻住他形状漂亮的薄唇,柔声羞怯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陆简苍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那应该更多。” “……” 她愣了下,随即感觉到后脑勺一紧,被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扣住。他含住她的唇瓣坚定地反客为主,吞噬她羞涩的低呼和甜美的气息,吻得过去任何一次都凶狠动情,她舌根被吸得有点疼,却也毫不介意,细细的胳膊热情地勾住他的脖子,整副娇软的身躯依偎上去,窝在他怀里娇柔地回应。 清早八晨确定了自己对陆简苍的心意,董眠眠同学的内心是甜蜜的,是激动的,是热泪盈眶的。身为一只单身二十年的单身狗,突然脱了单,这种复杂又喜悦的心情,当然是无以言表。 被喂了这么多年的狗粮,从今往后,翻身单狗把歌唱,她终于也能喂别人了:)。 眠眠很开心,一颗颗粉红色爱心几乎能从大眼睛里冒出来,然而通过这件事,伟大的命运之神再次向我们证明了一点:乐极,必定生悲。 脱单成功的董小姐,她丝毫没有辜负人民群众对她的期望,也没有逃过损友们对她的蜜汁诅咒——早上三四节的管理学,她迟到了:)。 当上课铃如同夺命丧钟一般敲响时,眠眠所在的黑色越野车才刚驰入x大的北校门。她欲哭无泪,恨不得长出双翅膀直接飞进教学楼。一面左顾右盼一面往旁边扯啊扯,她急忙忙道:“操场旁边有停车的空地,就停在那儿吧!” ……而且操场离第一教学楼很近,下了课就能直接跳上车飞走,她并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呢,囧。 陆简苍垂眸,瞥了眼紧紧攥住自己袖口的纤白小手,熨烫得平滑光整的衣袖被扯得皱皱巴巴。他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视线在那张惶惶然的小脸上扫过,眸光沉了几分,低声道:“你很怕你的老师?” “废话啊!”眠眠急得都快哭了,握住他的大手无比哀婉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学院的老师是整个学校里出了名的变态!特别严!” 然而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因为她清楚地瞅见,陆简苍清冷的眸子里,迅速掠过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悦和阴狠。 “你不喜欢他们?” 低沉的嗓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怒意,眠眠却一秒吓尿——这只打桩精喜欢她的程度甚至有点病态,当然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她抱怨一句只是无心之言,他该不会生出什么可怕的想法吧?尼玛…… 忖度着,她连忙改口,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喜欢他们,老喜欢他们了!老师是园丁,我们是花朵,老师严厉是为我们好,为了我们茁壮成长!”说着连忙转移话题,指着一个空着的停车位道:“就那儿吧!” 操场边的停车场距离一教只有五分钟的步程,为了不让打桩精惊吓到一干小清新老师同学,眠眠可谓是精打细算。然而她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陆简苍的这辆她不认识牌子的越野车,往操场边旁的露天停车场一放,根本自带bilingbiling闪光效果。 所以,当两人大手牵小手走进教学楼后,一群暗搓搓围观多时的莘莘学子们,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美颜,比出剪刀手,拍照发说说:[吓][吓]我看到了什么?哪个好心人一下杨林涛,他家的暴力女神领了个188来学校!这辆车起码得六位数吧! 一个头像是蜡笔小新的同志秒赞,评论:杨林涛?上次在碧乐宫那儿表白,完了不仅没成功,还没扁成猪头的那个?他女神是谁? 底下紧跟着回复:[微笑]杨林涛。他女神是咱们城建院著名的柔术棕带董眠眠,脚踢南山幼儿园,拳打北海敬老院,是我大城建励志培养成武术协会会长的种子人才。不谢。 三楼:为了车,转。 四楼:为了车,转。 …… 五分钟内,转发数突破三百。 已经在校园内引起轩然大.波的董同学毫无所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某人提出的抱她上楼这一建议后,她嘿咻嘿咻地爬着楼梯,到四楼之后拨通王馨印的电话:“卧槽,给姐们儿累够呛……哪个教室啊?” 闺蜜骂了她一句,嗓门压得很低,“420,尼玛这学期都快一半了连管理学在哪个教室上都不知道!主任说两分钟后点名,赶紧死过来!” 她忙不迭地点头,说着转头一望,看了眼身后面色沉静气定神闲的某指挥官。然后咽了口唾沫,举着小手机干巴巴地憋出几个字:“那个,老王啊,你记得给我多占一个座位……” “哦。”王馨印也没多想,随口道,“岑子易跟着你来蹭课?” “不是……”她支支吾吾,埋着头一边朝前走一边开口,声音尤其心虚:“呵,是我男朋……” 陆简苍侧目瞥了她一眼。 她怂了,连忙改口:“是我未婚夫……”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须臾,紧接着,闺蜜君的嗓音传出,语气很不确定:“眠眠,你还好吧?是不是不舒服,出门儿的时候脑子被驴踢了?” “卧槽,你才被驴踢了!” “到了。”一个淡淡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眠眠嘴角一抽,脖子一寸一寸地向上抬起,果然,面前的大教室里乌压压的全是攒动的人头,一个中年大叔正站在讲台上说着什么。教室门上方,赫然三个阿拉伯数字:420。 ……尼玛,这种想掉头就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大爷的,迟到也就不说了吧,竟然还尼玛是全专业一起上的大课……大课……课…… 正拿着手机cos雕像,身旁的某人却已经抬手,面无表情地敲了敲门,“砰砰”。 刹那之间,原本喧嚷的教室安静得鸦雀无声,同学们纷纷抬头,齐刷刷的视线射.向站在教室门口的两个人。 “……”好讨厌这种世界突然安静的感觉…… 这时,讲台上的中年大叔抬起了头,厚厚的镜片往上一扶,看向那位无论是容貌气质都格外出众的年轻男人,迟疑着不解道:“这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 “老师你好,我们在这里上课。”陆简苍面色冷漠,低沉的嗓音波澜不惊,“请问可以进来么?” 系主任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指了下阶梯教室的后方,“那儿有空座位。” “谢谢。” 40|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0 万众瞩目之下,眠眠的脑袋越埋越低,只觉脸上火烧火燎。 她窘迫,她尴尬,她愤怒,她无语——卧槽,认识系主任也有三大三年了,过去她来上课,一旦迟到,下场无一例外,妥妥的记名字扣平时成绩四分。而此时,主任非但没有发飙,还给他们指空座位…… 眠眠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待遇差距实在太大了,她简直抑郁到变形:)。 x大的第一教学楼位于老校区,每间教室的装修风格都是几十年前最原始的款。420这间阶梯教室,座位区域分成中部,左部,右部三大块,区域与区域之间以长长的过道隔断。而此时,由凶残系主任亲授的必修课课堂上,放眼整个大教室,用座无虚席来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 于是,眠眠她更郁闷了——唯一的几个空座位都在最后一排,也就是说,她想要走过去,中途必须穿越两旁全是吃瓜群众的长过道。 呵呵,之前还指望一声不响地上完课就走人,不惊动老师不惊动同学也不惊动一草一木,如今好了,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化成了阳光下的泡沫。眠眠敢肯定,用不了多久之后,他们x大的贴吧首页就会涌现出无数“寻人”、“求此男联系方式”、“啊啊我看到了男神”之类的花式花痴贴。 她扶额。 ……也是心累[困][困][再见]。 无数道视线齐刷刷地投向教室门口,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教室非常安静,甚至连书页翻动的声响都没有。这诡异的死寂令董眠眠死的心都有了,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小拳头。 眠眠脑子里嗡嗡的,抬头看见陆简苍英俊的脸,薄唇微抿倨傲迫人。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牵起她,迈开长腿,走向了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 如果说,最开始看见两人同时出现的时候,520室其余三人的表情是三脸懵逼,那么当那位如孤山绝立般的大高个男神,牵起她们董眠眠的小猪蹄时,只听得“啪嗒”“啪嗒”“啪嗒”三声,520室全体成员手里厚厚的管理学课本,依次落在了地上。 看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身影,卷卷那颗拥有147高智商的脑袋瓜有点卡壳。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扶了下滑到鼻梁下端的眼镜,嗓音出口,抖得跟风中落叶似的,“千万别告诉我,这个男神要坐在我们旁边……” 闻言,陈小鱼虎躯一阵,脖子机械地旋转六十度,看了眼身旁紧邻过道的空座位,然后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貌似,或许,确实是这样。” “偶买噶……”卷卷伸手扶了下额头,“距离我和这丫头上次见面,过了不到48小时,怎么感觉世界都变了。”说着,她用胳膊肘撞了下王馨印的肩,嗓门儿压得很低:“大师什么都喜欢先跟你说,什么情况?这谁啊?” “她的……”王馨印嘴角一阵抽搐,目瞪狗呆地盯着已经走到她们面前的一对璧人,一字一顿地吐出了猪室友口中原封不动的名词:“未、婚、夫。” “啪”一声,弯腰捡书的小鱼毫无防备,闻言身形一僵手指一抖,悲催的课本君再次可怜兮兮地掉到了地上。卷卷扶眼镜的右手一滑,修剪精心的指甲差点儿戳眼睛里去。 几秒种后,三本躺地上的课本同时被一只纤细的小白手抓了起来。眠眠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将三本书往桌上一放后微微皱眉,瞪了眼已经完全石化的闺蜜,然后手一抬,往王馨印脑门儿上拍了一下,低声道:“看什么呢?往里面挪,赶紧的!” 这道声音犹如当头棒喝,瞬间令520室的三人回过了神。 定格的画面开始运动,滞留的空气开始流通,安静的世界总算多了一丢丢声响。王馨印捂着嘴干咳了两声,连忙往里头挪了两个座位,妆容精心的容颜上挤出个干笑,呵呵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座位空了出来,眠眠立即放下小包包弯腰坐下,往里头挪了挪。随后,她抬眼往前方扫了一遭,只见所有人的目光仍旧整齐划一地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脖子扭成这样了还在看,也不怕得颈椎病:)。 眠眠又囧又无语,连忙伸出小手拉拉身边男人的袖子,很小声地催促道:“陆先生,快坐下。”边说边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一双大眼睛亮亮的:“这里这里,挨着我呢。” ……你再不坐下,同学们这节课真的没法儿上了==…… 陆简苍点了点头,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本就高大,长椅上的座位空隙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眠眠担心他坐得不舒服,连忙再往里头挪了挪,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闺蜜同志的身上。 王馨印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举起课本随便翻了一页,挡住半张脸,声音压得很低:“董大师,别怪姐们儿事先没提醒你,这件事你要是不交代得清清楚楚,咱们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眠眠被呛了一下,同样举起课本竖得高高的,小声答道:“我真不是成心瞒你们,情况hin复杂,三言两语并不能说清楚。不如今天晚上你请我搓一顿,我组织一下语言,跟兄弟们娓娓道来……” 话还没说完,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就从她细细的小腰杆上环了过去,眠眠怔了下,然后就被陆简苍搂了过去。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淡淡道:“过来,你挤到别人了。” 他的手臂牢牢地搂住她的腰,微凉的大掌轻轻贴在她小腹的位置。狭小的空间里,她被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完全笼罩,整个人顿时羞得脸都红了,低着嗓子小声道:“可是这样……会挤到你。” 这话不知怎么被卷卷听了去,她愣了下,然后十分诚恳地道:“对啊这位先生,你们这样很挤啊。你让眠眠坐过来点,我们个子小,没关系的……唔!” 王馨印简直要给这个一根筋的学霸跪了,她面上维持着笑容,做了美甲的纤纤玉指却在课桌底下狠狠拧了一把卷卷的手臂,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丫是不是傻?给我闭嘴。”果然是这辈子都没谈过恋爱的,这点儿情趣都不懂! 眠眠脸皮子一阵抽搐,接着就看见闺蜜君摆出一副十分关切的表情,伸手在卷卷的背上拍啊拍,“怎么了卷?是不是磕着桌脚了?怎么这么不当心呢。” “……”有没有筷子,她想把这几只丢人现眼的东西直接夹出去:)。 室友们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得董眠眠有些窘迫又有点愧疚。她清了清嗓子,转头看了眼陆简苍英俊沉静的脸庞,这才鼓起十二万分勇气,很郑重地开口:“那个,呃,我还是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话音落地,520室其余三人顿时脸色骤僵,0,1秒后,纷纷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挺了挺腰杆,在座位上坐得极其端正。 眠眠额角一行黑线,干咳两声后,她飞快地扫了眼讲台上疑似正在翻点名册的系主任,接着身子微侧,细细的指尖依次从室友们身上指过去,“这是陈小鱼,这是于娟子,哦,平时我们都叫她卷卷。”最后介绍身旁的闺蜜,“这是王馨印,我一般叫她隔壁老王。” 陆简苍嘴角勾起一丝疏离的微笑,沉声道,“你们好,我是眠眠的未婚夫,陆简苍。” 三人虎躯一震,异口同声地说了四个字:“陆先生好!” “……”卧槽,这种首长检阅士兵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otz。 就在这时,教室正前方传来了一阵打扫喉咙的声响。眠眠举目一瞧,看见系主任正在调试扩音器,时不时还有电流的杂音从里头飘出来。几分钟后,系主任大叔拿起了桌上的点名册,镜片后的目光环顾四周一圈儿,然后道:“嗯,我们开始点名,几个班的学习委员记录一下,课间的时候把没来的同学名单报给我,我们要进行人性化的严肃处理。”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系主任这番话,非常有效地将全教室的注意力从最后一排给拉回到了自己身上。点名工作井井有条地展开,从工管一班开始,按照花名册的顺序依次点到。 “杜金城。” “到——” “李思雨。” “到。” …… 从古至今,古今中外,课堂上老师和学生永远都在两个频道。比如说,小学时,老师在讲台上讲司马光砸缸,你躲在桌子底下吃辣条。中学时,老师在讲台上讲勾三股四弦五,你躲在桌子底下玩儿手机。又比如说,现在。 系主任正在讲台上点名,所有的工管dog们却都在窃窃私语。 “唉,谁知道最后一排的那个学长是哪个学院的?以前怎么没见过?”这是女生a。 “可能是研究生学院那边的?”女生b暗搓搓地朝后面瞄了一眼,“你们不懂,这种钻石级别的男人全身自带闪光灯,如果是这个校区的,我们没理由不知道。” 女生c疑惑地挠了挠脑门儿,“那个大帅哥看起来挺年轻,但老实说,我觉得他不像学生。” 前排的男同胞往后一瞥,投去一记相当鄙夷的眼神:“讨论这些有意义么?没看人家是陪董眠眠来的,无聊。” 众女同胞默,几秒种后,一个满头酒红色波浪卷的漂亮美人叹了口气,酸溜溜道:“那丫头平时凶得跟个母夜叉一样,看不出来,还挺有一套嘛。能泡到这种极品,看来改天得去请教请教。” 整个阶梯教室划分成了几十个小团体,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系主任在上头唾沫横飞,学生们在底下叽叽喳喳。而处于舆论中心地带的最后一排,却被完全地隔绝开,成了万千八卦海洋中的一股清流。 得知再过一周就是半期考试,一贯视学习为身外之物的学渣眠慌了神,连忙借了卷卷的课本勾画重点。正认认真真地画啊画,忽地,扩音器里系主任洪钟一般的嗓门儿传了出来:“抽个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说着,似乎是在低头看花名册,然后借着道,“嗯,董眠眠,请假三次旷课一次,很有挂科的危险啊。就你吧。” “……”抽问就抽问,后面那几句补充说明是个什么鬼?主任,多大仇,你特么要在陆简苍面前这样啪啪啪打她的脸…… 眠眠简直想跪下来唱征服了。 好不容易从焦点位置抽离出去的最后一排,再度沦为重灾区。顶着一道道或羡慕或嫉妒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目光,她捏了捏眉心,伸手轻轻将环在自己腰上的大手移开,然后用堪比蜗牛的速度缓缓站起,压着嗓子低声道:“他刚才问的什么?” 室友们抬眼,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比她还茫然。 董眠眠扶额,暗骂了一句流年不利,一道嗓音却从身旁传来,低沉而平稳,音量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自尊需要,自我实现想要。” “……”what? 她小脸上木呆呆的,转过头朝旁边望过去,看见陆简苍俊美如画的脸上,一双黑如幽潭的眸子正看着她,视线清明而平静。她有点蒙,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由道:“什么?” “就这样回答。”温和而低柔的声音,语气淡漠却坚定,听不出任何情绪。 眠眠一怔,这时主任大叔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蹙眉催促道:“你刚才在听课么?知道我的问题是什么么?” 她心里惶惶的,听见陆简苍在耳畔淡淡道:“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的五个层次。”然后她硬着头皮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系主任挑剔的目光审度着她,“嗯。哪五个?” 董眠眠长吁一口气,回忆了一下刚才从陆简苍口中听到的几个需要,结结巴巴地复述了一遍。 话音落地,系主任大叔微微点头,不再为难她,“坐下吧。以后不要旷课,也不要总是请假。”说着一顿,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她身边的位置,然后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间教室是我专门跟学校申请的,咱们专业的大课如果到齐,刚好能把这间教室坐满。今天是个例外,以后,请其它专业的同学体谅一下。如果已经提交了选修申请,我会在教务网上帮你退掉。” 这时前排几个男生笑了起来,很好心地解释了一句:“主任,人家是陪女朋友来上课的,不是选修。” “陪上课?”系主任皱着眉头抚了抚镜片,然后摇摇头继续翻书,“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花样还不少。” 整个教室静默了几秒钟,然后哄堂大笑。 眠眠嘴角一抽,内心的囧囧之气越升越高,然后突破天灵盖直冲霄汉。伴随着阵阵笑声,她弯腰重新坐回了座位,内心羞涩与窘迫的情绪相交织。侧目悄悄朝身边观望了一眼,只见陆简苍仍旧沉默地坐在原处,对周围戏谑的笑声人声充耳不闻,容颜清冷,整个人显得异常孤远。 她微微蹙眉。 他的性格向来安静,陪她来学校,单纯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这种笑闹对她来说是常态,但是他……应该不喜欢吧。 忖度着,她忽然有点心疼,压着嗓子解释道:“陆先生,他们没有恶意,就是单纯开玩笑,闹着玩儿的。” 这时他也转过头看她,拥挤的座位使两人的距离本就很近,他鼻腔里呼出丝丝凉气,羽毛一般拂过她额角的碎发。她心尖发颤,感觉到搂住自己腰身的手臂微微收紧,然后,她听见他低低嗯了一声,幽深的眼底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这是你的生活。”低柔的嗓音响起,悦耳醇厚,“很好。” “……”看错了吗……为什么觉得,这个男人笑得这么,乖巧? 他看她的眼神又变得专注而炽热,眠眠脸上滚烫一片,连忙转过头,生怕这个打桩精在众目睽睽之下干出什么令她羞裂宇宙的事。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语气好奇又诧异,是王馨印的,“陆先生刚才在听主任讲课?” 眠眠闻言怔了下,连忙也惊诧兮兮地看向他——对啊,她也觉得很奇怪,这种枯燥的课程乏味的课程和古板的授课方式,他竟然也能听得进去……果然是军人才有的超强自制力otz。 不料陆简苍却微微摇头,“恰好听见。” 520室众人:“……” 呵呵,恰好听见你还答得这么遛,秀智商吗:)。 眠眠无语了,翻开课本继续划重点,勾着勾着觉得无聊,于是便拿出手机戳开微博,有一搭没一搭地浏览热搜。蓦地,她脸色一变想起了什么,转过头,一双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的手指在她腰背的部位轻柔地抚摩着,“有事?” “……”她对这种亲昵的触碰几乎都习惯了,顿了下,指尖微动锁上手机屏幕,然后在心里斟词酌句组织语言,低声道:“之前,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微博?”那次的质问实在令人记忆犹新,她很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对她还很冷漠,语气冰冷地问她:是不是叫二荆条==。 陆简苍凝视着她,眼神专注,清冷的黑色瞳孔异常地幽深。 眠眠被他盯得越来越紧张,下意识地往旁边瑟缩了下,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只属于他的空间里。片刻之后,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低沉清冷的嗓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在泰国见到你之后,我来到中国b市,知道了那个社交软件。” “……”你这抓的是个毛线重点,谁关心你什么时候知道新浪爸爸的微博:)。 他的回答完全没在点子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眠眠耳根子发红,小脸上红彤彤的,继续道:“不是啊。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要专门去看我的微博?” 粗粝的指腹在她柔细白嫩的掌心上轻轻摩挲,他的声音很低,有些莫名的微哑,“因为有很多你的照片。很白,很美,可爱。” 照片? 眠眠滞了下,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会儿后反应过来,觉得他指的应该是,她的自、拍。大部分都是愚蠢的剪刀手,要么嘟嘴卖萌,要么高冷装x,很白也就不说了,她本来肤色就白,他又对白色格外钟情,有这句称赞也不足为奇。 但是,很美,很可爱?? ……这盲目の爱果然是情和义,值千金,比天高,比海深…… 内心暗搓搓地鄙视了会儿指挥官清奇的审美,眠眠嘴角一弯,甜甜的微笑不自觉地挂上脸颊。 周围的空气中全是恋爱的酸臭味,散发着单身狗清香的520室三只,遭受的暴击伤害几乎只能以吨位来计。望着身旁格外恩爱的某人和某人她老公,猝不及防被喂了满嘴狗粮的三人,内心感受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生无可恋。 ……尼玛,这么旁若无人地秀恩爱真的大丈夫?这碗狗粮实在太虐了,简直分分钟想一脚踹翻好么? 于是乎,三四节的管理学就在无数粉红泡泡炸弹的攻击中,过去了。 下课铃响的前几秒,眠眠就跟室友们打了招呼,铃声响起的瞬间,她便一手拎包包,一手拉打桩精,眼观鼻鼻观心,催眠自己那些不是同学是萝卜,不是同学是萝卜,穿越过重重人潮飞奔出教室。 下课的十分钟是教学楼区域人流最多的时段,眠眠精打细算了好久,最终确定了一条完美的遁走路线:出教室之后走小楼梯,绕开一教大厅,然后从网球场后面的小路绕出去,来到操场旁的停车空地。 既不算绕路,又最大限度地避开了人潮,嗯,完美,她真是个天才o(≧v≦)o。 然而世事难料。 当眠眠和她家打桩精大手拉小手,下了楼梯准备绕过一教大厅时,一声极其凄厉又哀怨的男声突兀乍起,“眠眠!” 眠眠脚下的步子蓦地顿住——这嗓门儿,怎么这么熟悉? 她漂亮的两道小眉毛拧起一个结,探首探脑往大厅的方向扫过去,回忆着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 而伴随着那道震耳欲聋的喊声,往来的人潮大军纷纷停滞,很快,人越来越多,偌大的大厅竟然变得水泄不通。 眼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董眠眠嘴角一抽,一点儿上前去察看的心情都没有了,正打算拖着陆简苍往外走,从后头赶上来的王馨印却抖着脸皮蹦出一句话:“我靠,上回在碧乐宫那儿被教训得那么惨,还来?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眠眠一滞,眉头越皱越紧:“谁?你认识?” “废话……”卷卷正要脱口而出,余光里却瞥见那抹笔挺高大的身影,顿时哽住,重新换了一个更委婉的说法:“眠眠,你也知道,咱们学校里肖想你的莺莺燕燕可不少。上回在碧乐宫那儿念诗的那个川普哥你还记得么?是经管学院三年级的,叫杨林涛。” 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扶额,手指头颤颤巍巍往大厅的方向指了指,“……别告诉我这就是那个姓杨的。” 室友们很同情地点头,“对啊对啊。” “……”大爷的,心理变态么?表现*这么强,简直是一朵盛开的奇葩啊卧槽…… 一阵凉悠悠的风吹过来,眠眠有点凌乱,犹豫着是现在过去把川普哥打一顿,还是先把打桩精诓上车,再把川普哥打一顿。就在这时,低柔平静的嗓音却冷不丁响起,“爱慕你?” 这三个字很轻,语气也很柔和,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征兆。然而她早已见识过这个男人的阴沉莫测,只觉得心头微惊。 “我们走吧,不用理……” “去看看。”陆简苍淡淡道。 “……” 他已经做了决定,眠眠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了。她不大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带着,往人头攒动的大厅方向走去。 人很多,几乎堆积成了几片人墙,而被人潮包围在正中的空地上,一个清瘦的高个子年轻男人站立着,肤色白净,眉眼清秀,手捧大束妖艳的蓝色妖姬。周围的人无一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也有不少人开始掏出手机拍照。 “杨林涛?”有人诧异地低语,“这是干什么?又要跟他女神表白?” “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董眠眠,这还用说么?估计是被校会主席的那条说说给炸出来了,他女神今天领了一个男人来学校,可能……受刺激了吧。” 蓦地,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突兀响起,“找她有什么事么?” 周围分明嘈杂,这道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人群不约而同地回头,然后往两旁分散开,自发地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极其高大的男人缓步走来,普通的一件浅灰色衬衣,黑色长裤,在他身上却有种异样的英挺。光线投落在那张五官立体深邃的面容上,他唇角勾着一丝清淡的笑,眼中神色却冷如霜雪。一旁,一个娇小白皙的女孩儿顺从地跟在身后,和男人一起走了过来。 众人明显一怔,脑子里划过四个字:一对璧人。 眠眠死的心都有了。 ……她想低调,最终却还是只能最牛b的炫耀……尼玛。 看着逐渐走近的两个人,杨林涛的目光却只定定地落在董眠眠身上,他目光澄澈而认真,声音出口甚至有些激动的颤音,“董眠眠同学,你好,这是我第一次向你正式介绍……” 然而话音未落便被硬生生打断。 陆简苍脸色愈发的冷,嗓音低得几乎森冷,“她不认识你,也不需要认识你。” “……”杨林涛面上的笑容骤然僵住,他眉头皱紧,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高大男人,语调中全是恼意:“我在和她说话,你是谁,凭什么管?” 眠眠几乎被这句话吓得脸都白了,她有些惶然,虽然地这个貌似脑子有问题的川普哥没有好感,但也没讨厌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她敢肯定,如果自己不阻止这番交谈,那么后果一定会不堪设想。 “其实……” “我凭什么?”陆简苍淡淡的嗓音传来,很随意的一句反问。 她抿了抿唇,紧接着,他的嗓音轻柔而缓慢地响起,朝她道:“眠眠,告诉他们。” 眠眠的心脏狂跳不止,她呼吸吃紧,抬眼看过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张张惊诧好奇的面孔走马灯一般从眼前掠过,又都变得很不真实,全世界仿佛都模糊了些许,只有陆简苍沉静英俊的容颜格外清晰。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蓦地下巴一紧,他微凉的唇已经重重吻了上来。 41|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1 董眠眠十分地肯定,周围的人群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将近正午的时候,夏季的阳光格外灿烂,金色笼罩整个世界。看着眼前令人脸红心跳又格外和谐的一幕,大厅之中,聚集的学生们已经由最初的诧异变成了起哄,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唇舌上的触感异常清晰,她瞪大了眼,然后被陆简苍有力的舌尖闯入牙关,丝毫不容拒绝地纠缠挑逗。一丝丝触电般的感受从被他吮吻的部位发散开,她脑子一片空白,怔怔的,整个人几乎呆在了原地。 其实作为一个新时代大学生,眠眠的大学生活也是非常丰富多彩的。荷尔蒙萌动的少男少女喜欢不拘一格的恋爱模式,小到告白,大到求婚,平均每周起码有三次大戏在人流量最大的一教大厅上演。 送花的,摆爱心蜡烛的,甚至直接强吻的,可谓是方式奇多花样百出,完美地展现了当代新世纪青年的超凡想象力。 然而,眠眠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一向作为吃瓜群众的自己,会变成被众人围观的主角……而且还是最尼玛狗血的这种剧情……不过,以陆简苍的性格来看,他做出这么高调而出人意料的事,实在是够她从今年惊到明年。 装x挨雷劈这个道理难道没听过吗…… 脑子里的思绪混乱如麻,董眠眠整个人都是晕乎的,被他完全紧扣压制,只能被动地任由他吞噬自己的唇舌和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的双颊绯红一片,陆简苍才终于将她松开。 她目瞪狗呆地望着他,那双幽深平静的黑眸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对周围的种种丝毫不以为意。随之,腰间一紧,被修长有力的手臂搂住。 四周眼神各异,惊讶,艳羡,嫉妒交织。陆简苍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冰冷的眼眸瞥了手捧鲜花的年轻男人一眼,随后迈开长腿,带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人群。 520室的其余三人已经完全石化了。 几秒种后,陈小鱼目瞪狗呆地开口,道:“果然是活得久,什么都能遇见,这么言情剧的桥段总算让我见着一回活的了。” “速战速决。”卷卷扶着镜框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有效率。” 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王大美人翻了个白眼,语气淡淡道:“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吃了午饭给董眠眠打个电话,脱单请客是大自然的规律,永远都无法逃避。” 人群开始散去,杨林涛捧着蓝色妖姬呆呆地立在原地,几个男生像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几步拍拍他的肩,道:“哥们儿,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锲而不舍的精神很可贵,是咱们整个大经管的骄傲。” “就是就是。”一个矮个子男生不住地点头附和,上前几步小肩膀一搡,扭扭捏捏地撞了杨林涛一下,细声细气道:“董眠眠那丫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哪儿值得你这样。”说着飞了个媚眼,“别方,她不要你,我要你嘛。” “……” 杨林涛嘴角一抽,顿觉一道惊雷劈上脑仁儿。 临近半期,不少课程都已经结课,课程表显示,董眠眠今天只有刚才的那节管理学。对此,她十分庆幸,毕竟刚刚闹出了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在学校里多呆,哪怕一分钟。 而经此一役,眠眠也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尼玛,带着打桩精来学校果然会状况百出,这次是光天化日之下强吻她,下次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为了她在学校还能好好学习健康成长,从今往后,陪上课的什么还是手动再见吧:)。 忖度着忖度着,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停车的地方。 董眠眠看了眼面前的庞然大物,抚了抚额。 陆简苍的车她见过几辆,品牌不同,但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越野,底盘非常高。眠眠很无语,他人长高腿长,这个高度倒很合适。然而天可怜见,就连身高超过170的秦萧,每次都需要踩着脚踏才能上车,她每次上车的情形有多凄惨,不言自明。 默默腹诽了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像往常一样手脚并用地往副驾驶室爬,忽然身子一轻,人就被他抱了起来。 眠眠一怔,看见那张英俊冷漠的面容就在很近的上方。他薄唇微抿,面上的神色有些冷,她看得心里发毛,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只好乖乖闭嘴,任由他把自己放到座位上,再替自己扣好安全带。 几秒种后,她这边的门被“砰”的一声合上,随后驾驶室打开,陆简苍上了车,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整个过程中,他的视线始终都直视着前方,脸色阴郁,一言不发。 眠眠脸色一僵,心里的小毛毛更多了。 越野车平稳地驶出了停车区域,很快就从银杏大道穿出,驰出了x大的北校门。在太阳底下晒了将近两个小时,尽管车辆的散热系统性能极佳,车厢内的温度仍旧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她觉得有点闷又有点无聊,于是眼帘微抬,视线悄悄往左边扫了一眼,却见身旁的男人仍旧面无表情地驾车,神色沉静,整个人看上去却有种莫名的阴沉。 眠眠已经熟知他的喜怒无常,见状,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打消了和这位大哥搭讪聊天的念头。一面无意识地抬起小手扇风,一面侧目观望窗外的街景。 旭日和风,工作日的午间,这座经济文化发达的城市中,最热闹的便是各类餐饮场所。大至名门酒楼,小至苍蝇饭馆,全都无一例外的生意火爆。越野车从酒城大道上行驶过去,这是b市著名的饮食娱乐街区,汇集了全国各地的传统美食,从街头到街尾,可谓是香飘万里。 眠眠噘着嘴趴在车窗外,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些极具特色的美食餐馆,然后,安安静静的车厢内便响起了一阵很古怪的响声,音量不大,却很清晰:咕噜咕噜。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真的好饿呢〒▽〒。 肚子君大唱空城计,眠眠抽了抽嘴角,顿觉无比丢脸。她脸上一热,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肚子,眼神飞快地朝陆简苍扫了一眼,见他神色无常,这才稍稍放心——嗯,开车开得很专注,应该没有注意吧。 然而下一刻,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就四平八稳地传了过来,“饿了?” 她脸蛋更红了,声若蚊蚋地嗯了一声,脑袋埋得低低的,“有一点点,呵,我平时午饭吃得比较早。” 陆简苍的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小脸上,然后微动指尖打开空调,淡淡道:“外面不太卫生,回家吃。” “……哦。”她颔首,咬了咬唇,内心深处却涌起了丝丝异样。不知为什么,从他嘴里听到“家”这个字,她觉得有点奇怪,又有点……温暖的甜。 不过想起他口中的“家”的样子,线条干净简单,色调简洁冷硬,完完全全就是纯男性化的一件大宅子。眠眠又有点无奈。 正思考着,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波澜不惊:“那里是你的家,你是女主人。” 她怔了下,不大明白他为什么又格外强调这一点,只是点点头,“嗯嗯,我知道呢。” “你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去改变。”他继续道。 眠眠心中微动,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张冷峻迫人的侧颜背着光,目光淡漠地平视着前方,看上去安静而严肃。她唇角往上勾起,笑意不自觉地爬上眼角眉梢,柔声应道:“好。” 说完之后,她明显看到,他阴沉沉的眸色略微柔和了几分。这个变化很细微,却终于令董眠眠心里悬着的巨石平稳落地,她乌黑灵动的眼睛定定盯着他,迟疑了会儿,斟词酌句,然后才试探着小小声道:“陆先生,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有人大大咧咧地捧着花,来跟她告白? 咳,好吧。其实她想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陆简苍转过头看她,目光清冷锐利,仿佛能直直看进人的心底。在这种凝视下,她才刚刚褪温的脸庞重新变得滚烫,半晌,她听见他神色淡漠地否认:“没有。” “……”眠眠暗搓搓地瘪了下嘴。心道骗鬼去吧,明明就有,所以才会在之前的几十分钟里,对她表现得那么,冷淡。 她一脸的不相信,他沉默地注视了片刻,原本阴郁莫辨的脸色逐渐变得柔和,然后嘴角微勾,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使得整副英俊冷毅的五官都变得格外生动。须臾,他将车靠边停下。 眠眠正准备掏出手机玩儿游戏,感受到车身的簸动后抬起头,顿时怔住,“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边说边转过脖子看他,而他刚好俯身靠近,她呆呆的,毫无防备地被他吻个正着。 熟悉清冷的气息萦绕在唇瓣和周围,眠眠十指蓦地收紧,眼睛瞪得很大。陆简苍轻轻舔着她柔软的唇瓣,嗓音低哑清晰:“说,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臂已经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瞬间令她动弹不得。车厢内的空间并不算多大,他高大的身躯整个覆上来,她被挤得紧紧贴上座椅靠背,胸口起伏,觉得呼吸都快被他夺去一般。 “说。”他低低重复了一遍,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嘴角,脸颊亲昵又暧昧地蹭着她的。 眠眠没办法,只能羞红着双颊挤出几个字:“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话还没说完,他薄唇微张,已经将她小巧漂亮的唇瓣完全含了进去,先是温柔地吮吸一遍她的红唇,然后舌尖探入,她闭上眼睛嘤咛了一声,感受到他的舌尖勾描着她的每颗牙齿,然后捉住她的小舌舔了舔,最后深而重地热切吮吻。 她被亲得昏沉沉的,缺氧使脸颊的潮红越来越浓,却在这时,中控台上的电子显示屏上挑出一行字,是一串奇怪的号码,来点姓名显示:黑刺。 陆简苍侧目扫了一眼,见是紧急军情特殊用号,于是松开怀里两眼迷离的小东西,摁下接听键。 很快,一道低沉恭谨的嗓音平稳传出,道:“指挥官,索马里当地时间的凌晨两点十五分,猎.豹分队所驻营地遭遇突袭,推测是拉汉文兰一方所为。据统计,有七名士兵牺牲,十二名负重伤,三十五名负轻伤。恶战持续了三个半小时,目前依然有两组士兵被困在丛林深处,猎.豹请示,是否放弃救援?” 黑刺的声音字字有力,每个音节都像是能击中人的灵魂。听他说完后,董眠眠心头一沉,俏生生的脸蛋微微发白。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大约五秒钟,随之,陆简苍冰冷的嗓音响起:“量力而为。” “是。” 不知为什么,他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她心里却莫名地有些难受。她想身为一个军人,他绝不会轻易放弃麾下的任何一个士兵,如果被逼无奈做出这种决定,必然是形势险峻到了极点。 “通知猎.豹,最大限度留存实力,我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赶到索马里,亲自指挥作战。” “是,指挥官。” 连线切断,整个车厢内又恢复了死一片的寂静。 眠眠蹙眉,在座椅上试着动了动身子,抬起眼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面色漠然冷凝,清冷的眉眼看不出任何情绪。未几,他沉声开口,语调仍旧是温和的,只是脸色冷得像冬日的寒霜:“有紧急军情需要处理。” 刚才的对话眠眠听得一清二楚,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又有些莫名的发紧,但是她想,自己既然已经坦然地接受了陆简苍,并且愿意和这个男人共度余生,那么,她就必须有身为他妻子的自觉。 于是董眠眠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语调如常,只是喉头有点发颤:“我会乖乖的,等你回来。” 他嗯了一声,嗓音低沉柔和,专注的视线落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我会留下大丽花和赌鬼,这段时间,他们负责你的安全。不必担心。” 眠眠点头,迟疑了会儿后低声道,“那,你不在的话,我搬回家里住吧。”顿了下,“让他们两人也一起搬过来,我家……还是住得下的。” “为什么?”他紧盯着她。 鬼使神差的,她心里有点不自在。这种不舍和担忧的情感那样陌生又清晰,虽然不算强烈,却是她过去的人生从未体验过的。她觉得这样很矫情,仿佛自己的画风忽然从金刚葫芦娃跳到了九十年代的琼瑶剧,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眠眠别过头,脸上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没什么啊。我好几天没有回过家了,当然应该回去看看,否则家里人会担心的。”她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却也很注意,刻意把家里人说得很模糊。 毕竟这个男人的独占欲这么强,她疯了才会告诉他,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和一双汉子住在一块儿。结局有多可怕,简直难以想象。虽然这一点迟早会暴露,但是她觉得,这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让这只打桩精,接受她那两位没有血缘关系,却情同手足的家人。 正琢磨着,下颔却被一股柔和却强势的力道箍住,迫使她转过脑袋,和那双墨玉一般的黑眸对视。 粗粝的手指抚摩着她下巴上的软肉,很缓慢,也很亲昵。她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然后看见他俊美的脸庞俯下,在她的嘴角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嗓音低哑暧昧:“我以为你怕睹物思人。” “……”看不出来,这只打桩精理解能力不行,成语用得倒还挺6…… 眠眠耳根子发红,有种被人窥见了秘密的窘迫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原因,她不想去陆府,的确是怕自己会时时想念他……但是这么直白的话怎么可能说出来?她可是一个脸皮薄薄又委婉的人! “也、也因为这个吧。”她小脸通红支支吾吾。 他忽然沉沉地笑了,将她娇软的身躯完全扣在怀里,手指在细嫩滚烫的小脸上流连忘返地抚摩,“我安排秦萧和赌鬼来接你。” 眠眠抿了抿唇,纠结了好半天才终于把最想说的话憋了出来:“……陆先生,你要注意安全哦。” 说完,陆简苍黯沉的眸子明显一怔,这个反应落入她眼中,顿时令她感到无比窘迫——他是身经百战的佣军头子,参与过的大小战役板着指头都数不清,这种提醒在他看来,一定又幼稚又蠢……otz。 正打算补充些什么来挽回一下面子,握住她腰身的大手却蓦地收紧,牢牢的,十分用力,几乎令她有丝丝疼痛。 安静的空气几乎停止流动,陆简苍低头吻住她颤抖的唇,“眠眠,我爱你。” ********** 从黑色越野车上下来,董眠眠整个人都还是飘的,只觉得双脚仿佛踩在柔软的棉花上,没什么现实感。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那个梦很真实,有点甜蜜又有点惊悚,因为,陆简苍对她说:我爱你。 ……分明是一句肉麻兮兮的话,为什么她觉得这么苏,苏苏苏苏( ̄e(# ̄)。 浑浑噩噩地飘进了大丽花驾驶的另一辆越野车,她脑子里有点混乱,一方面由于打桩精的告白而羞涩,一方面由于好几天不用被酱酱酿酿而窃喜,一方面又很担心远赴索马里指挥战役的打桩精。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毛线球一般塞满思维,令她连反应都变得迟钝。 所以,当驾驶室里的女军官第四次喊“小姐”的时候,眠眠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魂,“嗯?什么?” 秦萧侧目看了眼她明显不正常的脸色,随之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带着显而易见的安抚意味:“小姐不用担心指挥官。早在军校时,指挥官的各项成绩就非常出色,表现出了很强的军事天赋。他参与或指挥的战役数不胜数,败绩几近于无,所以小姐,你完全不用担心。” “……”道理她都懂,但就是担心,肿么破==。 眠眠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大丽花口中的“军校”上头。这还是第一次听见陆简苍学校里的事,她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奇,不由道:“指挥官是哪个军校毕业的?” 秦萧笑道,“xx军校。” 虽然之前也猜测过,但真的得知他是xx军校毕业的高材生,眠眠还是很惊讶。因为这所闻名世界的军事学院,不仅要求学员具有超高的身体素质,还要有很强的军事能力,从那里走出来的学生,无一不会成为世界舞台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卧槽,未婚夫打仗精boy的背景好硬,好方…… 她边惊讶边了悟地点头,视线往后座环视了一圈儿,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禁问道:“赌鬼呢?还没有过来么?” 大丽花报以无奈的一笑,“他来了,只是单独开车跟在后面。”说着,秦萧修长的右手指了指后视镜,眠眠抬眼一瞧,果然看见另一辆车跟在她们背后。随之,秦萧的声音再度传来:“指挥官说过,汽车内部的空间太狭小了,他不允许其它异性和你那么接近。” “……”眠眠嘴角一抽,干笑着呵呵了两声。 三十分钟后,黑色越野车进入了文庙坊一带,毕竟是个旅游景区,周围的交通顿时变得有些拥堵。秦萧思忖了会儿后打了个方向盘,将车拐进了一条老旧的小巷,一面给赌鬼打电话:“堵车。跟着我来,走近路。” 体积庞大的汽车在逼仄的小巷里穿梭着,车身无比灵活。眠眠坐在副驾驶上简直都要跪了,顶着心心眼膜拜大神:“秦小姐一定是老司机,车开得真好!” 大丽花嘴角一抽,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却也没有深思,只是谦虚地笑道:“我开车只能算一般。小姐听过流光和迪妃这两个名字么?” 董眠眠滞了下,连忙点头,“听过,是封总的两个助理,男的帅女的靓,夫妻档。我还和他们打过麻将呢。” “那对夫妇是黑市赛车手,那技术才叫好呢。” “……”你们和封家不愧是友好家庭,全是随便拎一个人物出来就能把人隔空吓怕的狼窝:)。 忖度着,前方一条暗巷映入视野。由于要转弯,所以大丽花的车速明显减缓,于是,一向坐车喜欢东张西望的眠眠同学,看见了这样一幕: 那条幽深的暗巷之中,三个黑衣青年面无表情地站立着,而他们身前,肮脏老旧的水泥地上,瑟缩地倒着一个男人。似乎受了伤,他蜷在地上瑟瑟发抖,两只手左右摆着,似乎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托5.0视力的福,她竟然认出了那张满脸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脸——,宁馨的助理,刘彦? ……这什么神奇的孽缘? 她惊呆了,伸手扯了扯大丽花的短袖下摆,迟疑道:“秦小姐,要不咱停一下车把,那儿好像有人在抢劫,被抢的那个还是个熟人……” 秦萧挑眉,然后踩下刹车将车子停稳。董眠眠也不敢耽搁,连忙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跳了下去,随手抄起老墙旁的一块儿火砖就是一声怒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干什么呢!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声暴喝突兀而起,瞬间响彻了寂静幽深的巷道。 阳光被完全隔绝在参天大树和老墙背后,一片阴沉沉的黯淡中,刘彦扭过脖子朝后一瞧,顿时感动得眼泪鼻涕哗哗往下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董眠眠奔了过去,“董大师!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救我,快救我!” 三个黑衣青年相视一眼,眸中顿时浮起杀意,紧接着,眠眠看见三把冰冷的手.枪同时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刘彦的背影。 她大惊失色,“小心!” 刘彦有所察觉,吓得连忙趴在了地上,紧随而来的秦萧眉头骤凛,毫不犹豫地拔枪射击。消音.器将枪声掩藏得无影无踪,眠眠额头大汗淋漓,一面去扶刘彦一面抬眼,只见那三名黑衣青年的全都中了枪,伤口无一例外都是右手手臂。 眼看情形不利,三人忍住剧痛互相递了个眼色,转身快速消失在了暗巷的另一头,点点血迹蜿蜒绵长。 “刘哥,你借高利贷啊?”董眠眠吃力地架住刘彦的胳膊,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哪儿有那胆子!”刘彦一副哭丧脸,喘着大气从地上爬起来,随后愤愤道:“妈的,早让宁姐别和周家的人有牵扯,她偏不听,这下完了,连命都得赔进去!” 42|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2 宁馨?周家? 什么鬼? 董眠眠脑子里疑云顿起,却也没有立刻追问,只是边四下张望着边急道:“行了刘哥,有什么话先憋着。这儿太偏僻了,不安全,咱们离开再说。”说着侧目一扫,见刘彦一瘸一拐的像是受了伤,便伸手准备扶他。 然而指头还没挨着助理大哥,秦萧的声音就响起了,制止道:“小姐,请等一下!” “怎么了?”眠眠动作一顿。 大丽花的表情极其严肃,她侧目,视线朝三个黑衣青年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确定他们没有折返回来,这才用最快的速度收起.枪,道:“抱歉,小姐,我不能让你和这位男士太过接近,这是指挥……”忽地顿住,改口续道,“这是陆先生的意思。” 眠眠嘴角一抽,俏生生的脸蛋上极其无语。心道刚才也是我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的,反正都碰了,多碰一下也不会少块儿肉。 她抚了抚额,忖度了片刻,最终还是打消了和大丽花商量的念头——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这帮雇佣兵性格迥异,对陆简苍却都是绝对的忠诚。加上军令如山,秦萧又刻板,懂得变通的可能性几乎就是零。 于是眠眠颔首,有气无力道:“好好好,我不碰他。” 话音落地,被打得半死的助理大哥顿时垮了脸,望着秦萧道:“这位姐姐,我真不是想占谁便宜。只是刚才那几个杂种下手太狠了,我现在膝盖骨疼得没法儿走路,您看……”他腆着脸挤出个讪笑,试探道:“还是扶我一下呗。” 大丽花冷着脸面无表情,就在这时,又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暗巷尽头。 眠眠紧张起来,抬眼望去,只见车门一推,一位个子极高的白人青年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黑色t恤深色长裤,脚上踩着纯黑色的高帮马丁靴,五官英秀,叼着烟,眉眼间淌着几丝流里流气。 见是赌鬼,她松了一口气,思考了须臾后看向刘彦,道:“这样吧刘哥,你家在哪儿,我们先把你送回去。” 谁知刘彦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您可千万别让我回家。那帮人堵着我呢,真回去了就是自投罗网。”说完,他抬手往脖子上比划比划,摆出副一刀切的架势,“一定被挥刀乱砍五马分尸!” “……”卧槽,这么凶残,大哥你这是在拍《古惑仔》吗…… 董眠眠脸皮子一阵抽搐,接着便听见一道醇厚的男性嗓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慢慢悠悠,很地道的美式英语,戏谑道:“看来,这家伙惹上的麻烦不小啊。算了吧小姐,救他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咱们没必要管这种闲事。” “赌鬼说的没错。”秦萧瞥了眼跛着脚的留言,朝眠眠走近了两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小姐,我们没有必要耗费精力去躺别的浑水。” 的确,赌鬼和大丽花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刚刚看见这个助理大哥被围困,她下意识地以为不是劫财就是劫色,拔刀相助也是应该。只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超过了眠眠的想象。 两人话音落地后,她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秦萧和赌鬼,沉声道:“这个男人是宁馨的助理,叫刘彦。我被追杀,是因为在医院里撞破了有人想对病重的宁馨不利,而现在,刘彦也被追杀——”她挑眉,“难道,你们不觉得很巧么?” “宁馨?”秦萧重复了一遍,“这是那个女明星的助理?” “那就有点儿意思了。”赌鬼吐出一口白色烟圈,修长的五指微动,将烟头戳熄在了一旁陈旧斑驳的墙面上,“把他带回去。我打赌,这人一定知道些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几人神色自若地用英语交谈,只听得大学四级都没过的刘哥一脸黑线。他抽了抽嘴角,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语调哀婉:“大师,要不……您先收留我一阵子吧,等风头过去,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您想让我怎么偿我就怎么偿,肉偿都没问题。” “……”肉……偿? 眠眠被哽了下,目光游移,将眼前体型偏瘦的助理大哥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冷战,干笑:“刘哥太客气了。咱们修道之人心怀大爱,帮人从来不计回报,你记得缴住宿费和伙食费就行了。”说着稍顿,垂着眸子认真思考了下,又说:“我们家在文庙坊,旅游景区,四室两厅的精装,包三餐,每顿荤素均匀,一天的话,你就随便给个四百,咱俩什么关系,意思意思得了。” 刘彦干笑着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大师真是宅心仁厚。” 其余两人:“……” 等董眠眠和刘彦谈好费用问题后,一脸无奈的秦萧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好了,小姐,我们回去吧。”说完,她转头看向赌鬼,“这位先生坐你的车。他受了伤,你把他扶上去吧,动作轻点。” 赌鬼英俊的面容神色一僵,旋转脖子,视线扫过那个全身脏兮兮的中国男人。对方扯了扯嘴角,朝他露出了一个十分胆怯,又竭力真诚的微笑,挤出句蹩脚的英语:“3q。” 几分钟后,重新上车的眠眠就看见了如下一幕:人高马大的白人青年嫌弃地皱眉,肌肉纠结的手臂伸出,直接将助理大哥提着衣领给拎了起来,拉开车门,扔进后座,扑扑手,关上车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极其流畅,耗时不足十五秒。 做完一切之后,赌鬼头也不抬朝他们比了个ok,随之拉开车门,长腿一跨上了车。 董眠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那辆越野车的后座里,的的确确,爆发出了一阵无比凄厉的嚎叫,其惨烈程度直逼猪牛羊屠宰场。她隐隐有点担心,视线不停地往后头瞄,忧色满面道:“刚才刘哥叫得挺惨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秦萧神色淡淡的,打着方向胖直视前方,眸光波澜不惊:“小姐请放心,在整个eo中,赌鬼的性格都是数一数二的温柔。” “……” 发生了一段小插曲,等大丽花驾车从小巷子里穿出,时间已经是午后的两点半。这个点儿还没吃午饭,董眠眠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窝在副驾驶室里奄奄一息,用残存的力气掏出手机,给岑子易打了个电话。 嘟嘟几声之后,电话接通,一个痞痞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哟,稀客稀客,大师竟然亲自打电话过来,受宠若惊啊。” 眠眠饥肠辘辘,心里又揣着事,当然没闲情逸致和岑子易吵架,只是不耐烦道:“少跟我阴阳怪气的。我在楼下了,马上就回来。”说着一顿,继续道:“哦,我有三个朋友要在家里借宿几天,这段时间,你和贺楠挤一个屋去,你的卧室腾出来给客人住。” “朋友?借宿?”电话那头的岑子易显然很惊讶,“喂,我说董眠眠,你丫不错啊。你的朋友来借宿,让老子给你腾地方,哦,合着受委屈的是我,有面子的是你,在外头晃荡了几天,连良心都晃没了?” 眠眠静默了几秒钟,略琢磨,目光飞快地扫了眼身旁正在倒车的秦萧,然后嗓门儿压低:“你的屋腾给一姑娘。” 果然,这句话十分有效地令岑子易的碎碎念打住了,“姑娘?漂亮不?单身?” “嗯嗯嗯。”她竖起个白生生的手掌掩住嘴,十分郑重道:“没男朋友,目测身高172,短头发大长腿,你最喜欢的御姐款。怎么样,老子对你耿直吧。” 单身狗老岑一听就高兴了,捧着电话乐颠颠道:“那敢情好,脱单有望。大师够哥们儿,我等会儿就去买菜,晚上给你几个朋友露一手。” 聊完挂断电话,眠眠又开始纠结了。 将eo的两位带进家门倒是了,可到时候怎么介绍呢?撇开两人十分别于常人的气质和身材不提,光是赌鬼那张欧美脸都不好交代。瞎喷是她同学么?来自大美利坚某体育学院的交换生?可人家两个也不像学生啊。 忖度来忖度去,董眠眠陷入了一阵森森的忧桑——讲假话吧,编不出什么令人不起疑的说辞;说真话吧,那就必定会暴露她莫名其妙被人追杀的事,暴露eo,暴露打桩精,然后给她们老董家两位小清新同志,造成史诗毁灭级的心灵暴击。 就这样,怀抱着无比纠结的心情,眠眠蔫头耷脑地下了车,带着三位要去她家小住一段时日的同志,走进了禁止车辆通行的文庙坊景区。 由于是工作日,街上的游客并不是很多,略微空旷的大街上,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分立两旁,昭示着这个地方悠久的历史文化。除了临街的各类大店铺外,这里还有很多简易的摊位,星月菩提,蜜蜡串,藏香,虎爪,黑驴蹄子,各种各样的辟邪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时隔几日,重新回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眠眠眸光微动,竟然生出了一丝恍如隔世的感受。 ……也就离开了几天,怎么感觉世界都变了==…… 这条街上,开门做生意的大部分都是董家的老街坊,眠眠一面感叹着往家走,一面还得分心跟领居们打招呼,十来分钟的路程走下来,她几乎连口水都说干了。好容易走到佛具行门口,她抬眼一瞧,只见里头站着几个衣着光鲜的中年贵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店里逛着。 几人身旁,跟着一个身着中式唐装的高个男人,手腕绕着大颗大颗的菩提珠,拇指上戴着个价值不菲的玉扳指,日光底下一照,通透得几乎透明。那人长眉星目,容颜俊朗,嘴角咧着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正跟几个客人推销着什么。 “这位太太,您老有眼光了。这樽白玉送子观音像,是咱们董老爷子不远千里,亲自从普陀山请回来的,那真是佛法加持法力无边啊,您要是把它请回去,那我向您保证,您儿媳妇妥妥的三年抱俩……” 岑子易正吹得卖力,蓦地余光一扫,瞥见门口的几个人影,顿时瞪大眼:“眠眠?”说着转过头朝几个贵妇赔了个笑脸,“几位太太随便看,随便看啊。” 他大步流星跨过门槛,低下头,视线在董眠眠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没缺胳膊没断腿儿,放下心来,道:“杵这儿干什么?有客人呢,你嘴皮子利索,快,进去跟那几个阔太聊会儿。” “不了。”眠眠摆手,指了指是身边儿的几人道,“我朋友们都在呢,你忙着,我领他们先回家。” 岑子易一怔,这才注意到董眠眠旁边的几个人。他抬眼一瞧,只见她口中的“朋友们”是两男一女。那姑娘大高个子,浑身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头利落的短发,黑色短袖下端的小臂隐隐可见肌肉线条,再往边上一扫,则是一个魁梧强壮的白人青年,和一个,相较之下柔弱如鸡的年轻男人,脸上好几个地方挂了彩,站姿怪异,腿似乎受了伤。 秦萧审度着眼前身着唐装的青年,目光中带着明显的警惕和敌意,随后,她低声在董眠眠耳畔道:“小姐,他是什么人?” 眠眠这才想起了忘了介绍,于是连忙道:“哦,这是岑子易,是我的……”她飞快思索了一瞬,然后从脑子里找出了一个最合适的词汇:“是我的哥哥。” “……”岑子易挑眉,对这个说法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眸光狐疑地盯着那两个气质冷硬的男女。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迷之尴尬,眠眠差距了,顿时一囧,赶忙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是刘彦刘哥,这是秦萧,这是……唔,我们都叫他的外号,赌鬼。” 岑子易沉默了须臾,然后面上勾起一丝礼貌的笑容,沉声道:“你们好。听眠眠说,你们要到我们家借宿,十分欢迎。”说完,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董眠眠纤瘦的小肩膀,“行了丫头,先回去吧。带钥匙了么?” 眠眠低头在小包包里翻了一圈儿,然后点头,“带了。” “嗯。”岑子易颔首,又极其自然地道:“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看着弄。”说完,她也不再多留,转身提步,带着心思各异的三人从佛具行门口离开。 一路跟着董眠眠前行,大丽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进入老小区大门之后,她飞快扫赌鬼一眼,眼神又惊又疑:小姐竟然有个哥哥?为什么指挥官从来没告诉过我们? 赌鬼银灰色的眼睛扑闪了两下,疑惑地耸肩:不知道。 秦萧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开口,朝前面正在掏钥匙开门的女孩儿道:“小姐,你说,岑先生是你的哥哥?可是为什么他不姓董呢?”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董眠眠干咳了两声,打开房门之后便弯腰给三人拿拖鞋,悻悻笑道:“不是亲哥哥。”她翻出几双大拖鞋扔在地上,“他,还有家里另外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儿,都是我爷爷收的徒弟,咱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嘛。” 听完她的回答,一向对陆简苍忠心耿耿的女军官,那张英姿勃勃的面容上,神色明显更加凝重了:什么!没有血缘关系?指挥官的命令是保护小姐的安全,不允许任何异性太过接近小姐,然而,就在刚才,那个没血缘关系的男人竟然摸了小姐的肩膀……真是太不能饶恕了! 对于大丽花悲愤万分的内心戏,眠眠丝毫没有察觉。等几人换好鞋后,她让赌鬼将刘彦扶(拎)到沙发上坐好,然后从茶几底下拿出了家庭急救小药箱,准备用碘酒给助理大哥的伤口消毒。 然而才刚刚拿起棉签,就被秦萧拿了过去。 “……”咦? 大丽花的面容沉静而漠然,语调听上去有点生硬:“小姐,请你一定要听陆先生的话,不要和除他之外的异性走得太近。事实上,今天你已经违令多次,出于特殊考虑,我愿意暂时为你隐瞒,不过请你立刻停止这种行为,洁身自好。” “……”扶了下伤者而已,上个药而已,有这么夸张吗?说的跟她出轨了一样==……卧槽。 刘彦在边儿上手都举酸了,哭兮兮道:“行行行,大师你洁身,你自好,我自己来消毒总行了吧?”边说边挽起裤脚,膝盖上的伤口已经凝血了,只是看上去仍旧模糊一片,十分狰狞。他一脸的不忍直视,别过头,拿蘸了碘酒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疼得不住倒吸凉气,眼睛隐隐泛红。 赌鬼瞥了刘彦一眼,目光轻蔑又鄙夷。眠眠也觉察了,顿时无力扶额,清了清嗓子道:“刘哥,看你热泪盈眶的,真有这么疼?”擦个碘酒直接被疼哭,你个大老爷们儿,内心到底是有多小公举…… 闻言,刘哥直接一个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上去,压着嗓子道:“滚,老子这是气的!”说着他叹了口气,怅然道:“我进圈儿也好几年了,前前后后也伺候过不少明星,但全特么是十八线的。好不容易跟了宁馨,以为好日子总算要来了,结果呢?尼玛更惨。” 提起这茬,眠眠的脸色骤然便沉了下去,坐在刘彦对面的沙发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对你下杀手?” 这番之后,客厅里忽然就安静了下去,只能听见挂钟的指针咔哒咔哒地移动。 刘彦将手上的棉签随手一扔,低下头,左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一根吸起来,袅袅烟雾生气,萦绕在紧皱的眉宇间。 不多时,火星子就燃到了烟头处,他重重吐出一口烟圈,这才徐徐开口,“大师,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上回在xx医院,你说跟我说,看见有人要害宁姐,记得么?” 董眠眠蹙眉,“当然记得。” “老实说,我当时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宁姐虽然脾气不好,但在诈捐门之前,她在圈子里人缘也是不错的。娱乐圈儿嘛,你阴我我阴你的事儿多得很,但真要害人性命,怎么都不至于。”刘彦合上眸子捏了捏眉心,“后来我仔细想了很久,唯一能做这个事儿的,只有周秦光。” 周秦光? 这个名字很耳熟,眠眠眸光微动,快速在记忆里搜索起来。几秒种后,她惊异地抬眼:“x城首富周华礼的三儿子?大名鼎鼎的周三少爷?为什么这么说,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么?” 刘彦唇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当然有关系。周三少爷和宁馨都交往六年了,这段地下恋我都是无意间发现的,谁都不知道。” 娱乐圈里从来不缺明星和豪门阔少的桃色新闻,宁馨和周秦光有地下恋,这的确很令人惊讶,却也谈不上不可置信。眠眠快速消化着这个有些爆炸的八卦消息,眉头蹙起,大惑不解地追问:“既然是男女朋友,你为什么怀疑是周秦光要杀宁馨?” “说来也是巧,老子真是够倒霉的。”刘彦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又点燃一根烟,“三个月之前,我跟着宁馨去s城做电影路演,在后台的时候,听见她在和周秦光打电话。原话记不得了,大致就是说,她已经三十四岁了,要周秦光和她结婚。但是大家都知道,明星看起来风光,在有钱人眼里还不就是戏子,豪门哪儿那么容易进。谈崩了,周秦光要和她分手,宁馨不肯。” “矛盾确实挺大的。”眠眠若有所思道,“但单凭这一点,还是不至于让周三少爷对宁馨下杀手吧。” 秦萧神色冷淡,纤长有力的五指间把玩着一只原子笔,“除非那个女人的存在,威胁到了那个男人,他害怕她活着。” 刘彦的神色有些疲乏,点点头,道:“他们吵得很厉害。我隔得远也没怎么听清楚,只大概知道,宁馨威胁了周少爷,她手上……好像握着他的把柄。很大的把柄。” 原来如此。 眠眠半眯了眸子,混乱的思维终于有了些头绪——宁馨逼婚周秦光,并且用手上的把柄进行威胁,周三少爷既想摆脱她的纠缠,又不想让那个把柄公之于众,所以才选择了对她下杀手? 这时,始终沉默坐在一旁的赌鬼忽然开口,竟然是一口不大流利的中文。他说得很缓慢,但是每个字都很清晰:“周秦光知道你偷听了那通电话?所以要杀你?” 刘彦从鼻腔里喷出两圈白烟,摇头,“他们要杀我,是因为在一个月之前,宁馨让我替她送过一个闪存器去d城,那儿是她的老家。”他抬起头来看向董眠眠,“今天你救我的时候,那群人就是在问我要那个东西。” “闪存器里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刘彦低声答道。 “那个闪存器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又问。 刘助理沉吟了片刻,回答道:“宁馨让我把它交给了一个男人,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拿了东西后会去哪儿。” 无意间获知了这么一个消息,眠眠心中无疑很震惊。这种因爱成恨雇凶杀人的戏码,一向不是电视剧和小说的经典桥段吗,怎么说变成现实就变成现实了……的确有点令人不好消化。 “既然要杀宁馨和刘彦的都是周秦光,那么由此就能推断,一直在追杀小姐你的,应该也是那位周少爷。”秦萧沉声开口,“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锲而不舍地希望你死?” 眠眠平静地直视前方,“或许就是因为,我破坏了他在医院对宁馨动手的计划吧。” 真的是这么简单么? 不过除了这个,她暂时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正思索着,大丽花微冷的嗓音再度响起,她说:“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么我们应该立刻向指挥官汇报,” “不,暂时不行。”眠眠摁住秦萧准备拿手机的右手,目光坚定,脸色沉静如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这种时候,不能有任何事令指挥官分心。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大丽花,这是命令。” “是。”秦萧恭敬道。 董眠眠沉默了须臾,忽然又问:“刘哥,我听说,周三少爷的生意大部分集中在中国和泰国,你知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玩具生意。” 43|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3 说起这段日子的遭遇,刘哥可谓是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倒,满腔的怒火没处撒。据说,那帮疑似周家的杀手是在一周之前就盯上他的,“你们是不知道。我去超市,他们跟着我,我去公司,他们跟着我,我连买个菜都总觉得有人在偷窥。刚好那几天,我们小区里出了个专门偷男士内裤的色.魔,把老子吓够呛,以为要晚菊不保了。” 刘彦咬牙切齿骂骂咧咧的,将手里的棉签狠狠往垃圾桶里扔。 这下用力过猛,细细的棉签直接落到了董眠眠的脚边。她嘴角一抽,内心对刘哥的同情指数再度攀升了一个百分点:可怜,年纪一大把的单身狗,不仅要时时提防被杀手咔擦,还要提防被变态骚扰,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捡起棉签扔进垃圾桶,眠眠十分端庄地叹了一声气,用很宽慰的口吻道:“摸摸头。那伙人跟着你,十有八.九是想通过你找到那个闪存器。”边说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黑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认真地疏理,“先是跟踪尾随,发现没结果,于是就狗急跳墙直接找你要,你拿不出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灭了你的口。” 嗯,没错,肯定是这样,她真是个天才o(≧v≦)o。 刘彦臭着脸微微点头,伸手在医药箱里翻腾了会儿,取出支消炎的外用药膏,挤出来小心翼翼地往腿伤上抹,冷笑道:“我估摸着吧,那个闪存器里头肯定就是周三少的大把柄,否则他没理由那么紧张。” “现在看来,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要么找到那个闪存器,要么直接去问宁馨。”眠眠说着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儿忙忙站起来,一面往厨房走一面问道,“对了刘哥,现在宁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眠眠的爷爷是风水大拿,通常情况下,越有逼格的老人越爱喝茶,所以眠眠家最不缺的就是好茶叶。她在摆满整个玻璃柜的茶叶盒子里选了半天,最后拿出一袋洞庭碧螺春,挖出三勺放进茶杯,然后用开水一冲,便见片片青色在里头上下浮动翻飞。 客厅里传来刘彦的声音,语气明显有些压抑,他说:“宁姐昏迷,医院那边怀疑她体内有神经毒素,具体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然后停顿了下,又道,“上回那件事之后,我已经跟警.方联系了,他们派了人24小时守着宁姐,确保她的安全。” 眠眠将三杯滚烫的茶杯端了出去,秦萧见了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接过来,眉头微蹙:“小姐不用对我们这么客气。” “没事儿,在这儿你们是客人,应该的。”她笑了笑,然后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刘彦的那番话上,秀丽的眉宇间神色有些凝重,迟疑道:“可是刘哥,据我所知,周家虽然一直在x城,但说到财力势力,全中国能媲美的也没几家。如果真是周秦光想要宁姐死,你确定那几个警.察有铲铲用?” 这个世道,有钱有势就等于有了一切。因为董老爷子的关系,眠眠打小见识的豪门世家也不少。当然,富二代里头不乏风度翩翩的绅士,然而剥开光鲜亮丽的外表,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恃强凌弱的一路货色,就算闹出人命,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能用钱和关系摁平的“小事”。 “那不然呢?咱们都是小老百姓,真和周家对着干?周秦光是什么人,在x城跺跺脚,天都得变色,白的吃黑的也吃,谁惹得起那位爷。”刘彦翻了个白眼,愤然道,“当初知道宁姐和周秦光在一起,我还劝了半天,结果那个大姐一门心思要进周家的门,什么都不进去……算了不说宁姐了,这个节骨眼儿,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 一番话说下来口渴,刘彦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几口,眼珠子一转琢磨了会儿,接着抬起头,朝董眠眠腆着脸挤出个笑来,“大师……” “……”叫人就叫人吧,声音忽然这么酥媚入骨干什么?好端端的严肃悬疑画风简直秒破好么! 眠眠一阵恶寒,两条白生生的小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望着那大伤小伤各种伤并且布贴满邦迪的大方脸,以及那双闪闪发光的单眼皮眸子,她扶额,忍住给那厮一巴掌的冲动道:“干什么?” 刘彦眨了眨眼睛,也不说话,只是向她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无比真诚的笑容,然后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眠眠走了过去。然而在距离她还有两步远的位置,秦萧手臂一拦就挡在了他面前,脸色和声音都很冷:“刘先生,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我们听力都很好。” “……”刘彦脸色一僵,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大丽花,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把玩金属打火机的白种男人,最后十分明智地认了怂。他干咳了两声重新落座,两只手掌无意识地交叠搓动,支支吾吾道:“其、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单纯想问董大师一件事。” “问我?”眠眠狐疑地蹙眉,视线在刘彦颇是忐忑的面容上扫一圈儿,“什么事?” 刘哥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道:“那个……呵,之前在巷子里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他讪笑着抬起手,飞快地指了下秦萧又收回来,扯着嘴角含混不清地道,“这个姐姐手上,不是有枪么。” 之前在暗巷里救人,大丽花在情急之下对那些杀手进行了射击,刘彦当时就在现场,看到她的□□也很正常。眠眠也没多想,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嘿嘿嘿……” “……”嘿你大爷的腿儿啊:)。 眠眠扶额,相当头疼地憋出一句话来:“刘哥,直接说人话吧。”像你这种长相类型的男同胞请谨慎注意自己的表情和言行好么?否则一不留神就能突破猥琐的极限好么? “哦。” 刘彦别过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十分郑重地开口,道,“董大师,咱们今儿个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了吧。”说着,他在秦萧和赌鬼身上飞快地瞄了一眼,嗓门儿骤然压低几分:“我是混娱乐圈儿的,阅人无数,你这俩朋友是个什么来头,你哥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眠眠瞬间无语了,心道你看出来个巴拉拉,然而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很礼貌的笑容,呵呵道:“是么?” “那可不。”蓦地,刘彦的表情变得很雀跃,很激动,很慷慨激昂,他兴冲冲道:“听说你也成天被周秦光的人追着砍。老实说,这哥们儿和姐们儿是你专门花钱请来的吧?保护你的安全,是吧?” 后面那句话倒是猜对了,可前面半截是什么鬼?她皱眉,刚才的几个小时里得知了太多重磅消息,她的神经有点衰弱,没什么精力应付这个2b兮兮的助理大哥,只好有气无力道:“刘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她不反驳,刘彦以为自己说对了,顿时一拍大腿道:“哎呀,我这辈子最欣赏身手好,枪法也好的人。”说着眨巴眨巴眼睛,朝董眠眠抛了个媚眼:“大师,哪个保镖公司请的啊?赶紧把电话给我,就靠这个救命了!” 五分钟后,浑身是伤的刘助理被赌鬼单手拎着扔进了一个房间。 董眠眠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外观望,忧心忡忡的语气:“唉,他身上还有伤呢,老这样扔来扔去的,会不会太残忍了?”然后就听见一个重物落地的闷响,“bong”,紧接着是刘彦的鬼叫传出:“卧槽!你特么能不能轻一点儿!老子这是人胳膊,不是猪蹄!” 几秒种后,又一阵闷响传出,整个黑漆漆的小房间就归于一片祥和了。 赌鬼神色淡然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顺手关上房门,视线掠过已经目瞪狗呆的眠眠,落在面无表情的秦萧脸上。点点头,十分风轻云淡的口吻:“打晕了,不会再吵。” 处理完如苍蝇一般聒噪不休的刘唐僧,眠眠觉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几分,空气清新,世界美好。 由于要来小住,赌鬼和秦萧都是带了行礼的。眠眠站在客厅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最终替两个eo小伙伴安排好了房间——秦萧住岑子易之前的屋,赌鬼住爷爷的屋,老岑和小萝卜头挤一个屋,至于暂时睡在贺楠房间里的刘唐僧,客厅的沙发是他的归宿:)。 安排好房间之后,赌鬼和秦萧便将各自的行李拎进了房间。眠眠倚在房间门口啃苹果,大眼眸子一扫,注意到除了行李箱之外,两人手上还各自拎着一个黑色旅行袋,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的什么。正好奇地观望着,赌鬼手里的袋子拉链却被什么勾住了,直接拉开了一道口。 “哐当”一声,一把漆黑的金属步.枪落了出来,重重砸在深棕色的地板上。 眠眠一秒石化,手里的小苹果也跟着砸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一边儿。 两个大口袋里装的全是军火?我勒个去,这要是哪天遇到个查水表的,把这些东西翻出来,那她下辈子估计只能蹲在班房里密西窝窝头了:)…… 赌鬼似乎有些尴尬,摸了摸高挺的鼻尖,弯腰将步.枪捡起来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又顺手把苹果捡起来给她递过去,耸了耸肩,“刚才挂住了。” “……哦。”眠眠僵硬地点了点头,接过苹果,随之便看见赌鬼神色自若地转身,进了房间。她咬了咬唇,迟疑了半天后还是一点一点地挪到了他的卧室门口,干笑着道:“……呃,那个,我家有个小朋友,这会儿上学去了还没回家。赌鬼先生,麻烦您把您的包……放得稍微隐秘一点。” 赌鬼挑了挑眉,漂亮的银灰色眸子抬起来看她,然后勾起个吊儿郎当的笑容,“小姐放心,大丽花之前就提醒过我。我们带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应付特殊情况,保证不会吓到你的家人。” 达成共识之后,董眠眠把落在地上的苹果洗了一遍,然后就叼在嘴里回了房间,打开电脑进入百度,开始铺天盖地地浏览关于x城周家父子的消息。 “周氏集团加速中国旅游产业的发展”…… “周氏集团收购国内数十家中型企业”…… “周氏集团公子miuc约会名模,出手阔绰豪掷千金”…… …… 眠眠捏了捏眉心,关上电脑躺上床,一双大眼睛木呆呆地瞪着天花板,认真疏理今天听到的所有事。想了一会儿觉得头疼,索性拿出手机玩儿游戏,保卫了一会儿萝卜,又把今天的奇迹暖暖签好到,她眨了眨眼睛,嫩嫩的小指头戳开通话记录。 唔,虽然打桩精的号码是很早之前就有了的,但由于以前,她对他一直怀抱退避三舍的念头,所以通话记录中,那个号码仍旧只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在其它或亲昵或恶搞的备注名中显得十分突兀。 她抿着唇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在姓名那一栏当当当敲下几个字:打桩机成精的指挥官~。 录入备注后,眠眠眨了眨大眼睛,脸蛋红扑扑的,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没忍住,开始输入短信内容: “〒▽〒才分开几个小时就有点想你了啊,可以早点回来吗?”输完后觉得有点矫揉造作蛮不讲理,于是删掉删掉。 “索马里那边貌似有海盗啊(⊙_⊙)!”输完后觉得太愚蠢,删掉删掉。 “在丛林作战很危险吧?/(tot)/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哦,不能缺胳膊也不能断腿,头发丝都不能少一根。”……==删掉。 一连重新输了几条信息都觉得不好,眠眠烦躁地抓了抓乱蓬蓬的鸡窝头,捧着小手机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最后终于又录入了一句话:(≧3≦)。然后小心翼翼地,摁下了发送键。 信息发送完,眠眠屏息凝神,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然而一等等了十来分钟,对话框里却始终只有她发出的对话泡泡。她有点失望,转念想到陆简苍现在应该在赶往索马里的路上,所以才没空看她的信息吧╮(╯。╰)╭。 忖度着,眠眠将手机放到一旁,忽觉困意袭来,于是闭上眼睡了过去。 六点左右,岑子易回家。 眠眠午觉睡得不深,听见开门的声音便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走出卧室,打眼一瞧,看见他手里异常丰硕的战果,不禁惊喜的挑眉,笑容满面道,“不错啊老岑,够哥们儿,今天的晚餐就看你表演啦!” 然而令眠眠意外的是,岑子易的反应很冷淡。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听她说完也不搭理她,只径自提起蔬菜和肉进了厨房。她愣了下,三两步追上去,面前的厨房推拉门却已经“哐”一声合上了,差点儿碰到她鼻子。 “……”抽什么风…… 她抬起小手挠了挠脑门儿,一脸懵逼。 七点半左右,老董家的小初中生下晚自习回来了。眠眠正在摆碗筷,听见敲门声后上前开门,穿着校服的白净男生哭丧着脸立在外头,乌黑的眸子微抬,看见她后吸了吸鼻子,万分凄凉地喊出两个字:“眠眠……” 董眠眠脸皮子都开始抽搐了,她干笑着往后让开两步,心道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鬼,家里一大一小的这两只,是不是都中邪了==…… 贺楠蔫头耷脑地换拖鞋,眠眠连看了他好几眼,终于试探道:“怎么了这是?作文又是十分?默写又全错?语文又没及格?” 听她说完,萝卜头原本阴云密布的小脸更黑了。他瞥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在意成绩啊?像你们这种人,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的身心健康!” 身、心、健康? 眠眠认真思索了一下这四个字,反应过来后差点儿被口水呛死,瞪大了眸子道:“萝卜头,你还这么小就要出柜了啊?” “滚滚滚,什么乱七八糟的。”贺楠一脸嫌弃,绕开她就往客厅的方向走,“以你的智力水平,我们很难交……”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动画片金刚葫芦娃的第二部,里头的蛇精正吆喝着蝎子精帮猪二娃。一阵阵激昂的打斗声此起彼伏,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外形十分出众的青年男女。他们目光专注,面容冷漠地……看着动画片。 “……流。”惊呆的萝卜头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把刚才那句说完整了。 听见了响动,大丽花和赌鬼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客厅入口处的少年身上。审度了一阵后,赌鬼压着嗓子说了一句话:“这就是小姐的弟弟。”然后一顿,疑惑地补充了一句:“中国的中学生放学这么晚么?” 秦萧看贺楠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同情,低声解释道:“你不懂。听说,他们平时的作业会写到晚上12点。” “oh,天哪。”赌鬼一脸感叹,“原来每年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上,经常获奖的就是这些家伙。” 两位身经百战铁血沙场的佣军精英,十分淡定地谈论着一个小初中生的八卦。就在这时,眠眠过来给几人互相介绍,萝卜头一脸的云里雾里回不过神,直到进房间的时候都还在自言自语地念叨:“r?我靠,董眠眠为了给我补英语真是丧心病狂……” 岑子易臭着脸,贺楠心情不好,刘彦还在昏睡,eo的两个佣兵同志也维持着一贯的高冷,整顿丰盛的晚餐吃下来,眠眠只觉得味同嚼蜡,特么的尴尬癌都要发作了…… 老岑一直不和她说话,董眠眠心中毛毛的,吃完晚餐之后主动请命洗碗和打扫厨房。她讪笑着一面收碗筷一面道:“老岑,辛苦了,辛苦了。你歇着,我来收拾。” 岑子易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起回房间了。 董眠眠:“……” 怀抱着一种十分不解又困惑的心情,当天晚上,眠眠同学暗搓搓地敲响了萝卜头的房间门。砰砰砰几声之后,贺楠打着哈欠过来开门,满脸无语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披头散发到处窜,你装鬼呢?” 眠眠干笑着给萝卜头塞了一张毛大.爷,然后探着脑袋往里头张望了一番,“岑子易呢?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贺楠捻了下手里的红票儿,朝她飞了个眼神,“等着。”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 大约两分钟后,贺楠去而复返,朝她摊了摊手,“子易说他睡着了,没办法和你聊天,让你找你的188去。”然后顿了下,疑惑地挠挠头,“眠眠,什么是188啊?” “……”#¥%…… 呵呵,原来是生气自己谈了朋友没上报吗…… 眠眠闭上眸子捏了捏眉心,挥挥小手飘进了自己屋。躺上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给王馨印发了个消息:[炸弹][炸弹][刀][刀]王馨印,你的大嘴巴子能不能消停点儿?什么事儿都跟岑子易说,你丫暗恋他啊! xx大晚上11点就要断电,所以睡觉之前,玩儿手机是莘莘学子们唯一的选择。于是,王馨印的回复很快就过来了:[疑惑]什么跟岑子易说?我咋了?[吓] 眠眠:[微笑]还跟老子装蒜呢?你是不是陆简苍陪我上课的事告诉老岑了!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讲话,几秒种后,一天语音发了过来。她戳开一听,只闻闺蜜君道:“大师别逗,你和你男人的照片都在贴吧首页置顶加精了,岑子易那个网虫,还用我通风报信么?愚昧!” 贴……吧?卧槽! 董眠眠惊呆了,连忙关了微信打开贴吧客户端,在众多“风水吧”“内涵图吧”“内涵段子吧”“网红吧”等诸多名称里翻了一大转,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了“xx大学”。她瞪大了眸子屏息凝神,颤颤巍巍地点了进去。 垂眸,果然,一条飘红的加精贴位于众多帖子之上,仅次于吧务发出的“吧规须知”。 标题:不说话,只放图。 戳进去,主楼按照惯例是一张镇楼图:画面中,高大挺拔的男人紧紧搂着一个娇小白皙的女孩儿,角度有些偏差,男人的侧脸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见女孩儿惊恐地瞪大眼,两人的嘴唇严丝密缝地贴合着。 竟然,是她和陆简苍的,接……吻……照…… 照片底下还有个小小的水印:x大青年信息中心新媒部摄 “……” 尼玛,还特么是官方组织拍的照……大爷的,现在的学生干部日常生活到底是多闲啊啊啊(╯‵□′)╯︵┻━┻。 只浏览了两秒,眠眠就把页面关了,完全没有勇气去瞄底下长达四十多页的评论。惶惶不定了几分钟,王馨印再次发来一个语音:“看完了么?恭喜啊大师,彻底火了!” “……”火你仙人。 她翻了个白眼,正打算联系让王馨印帮着联系吧主□□,微博里却显示了一个陌生号的私信。她蹙眉,见发信人叫“超级红人节”,点进去,发现发送时间是下午的时候,文字内容:董眠眠女士,您好,我们是第三届网络超级红人节主办发,现诚挚邀请您出席x月x号在世纪豪绅大酒店举办的第三届网络超级红人节。 网络超级红人节? 这个节眠眠知道,是由新浪微博主办,其它各大企业或平台出资,兴起的一场网红盛事。已经连续举办了两届,前两年的反响很好,能出席这个活动的网络红人都有超高人气,在红人节上获了奖的网红,通常都能较好地从网络艺人正式过度为艺人。 ……超级红人节,邀请她? ?因为那个粉丝几十万的……二荆条神棍账号?什么时候红人节的门槛变得这么低了,这也太突然了…… 眠眠惊呆了,盯着手机眉头紧蹙。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拨了过来,屏幕闪动,来电显示:打桩机成精的指挥官~ 她一滞,连忙跳下床,光着脚丫子跑到窗边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滑开接听键,“喂……陆先生?” 距离太长,很长一段时间的延迟之后,听筒里传出了一个低沉微哑的嗓音,带着几丝隐约的疲惫,几不可察。他问:“想我了么?” 44|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4 “想我了么?” 很轻的四个字,隔了数千公里的距离,遥遥传来。寂静的深夜,整个城市都在睡梦中,一切都是静的,只有听筒里的嗓音清冷微哑,近得像在她耳畔的呢喃。 眠眠脸上一热,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握住又松开,涌起阵阵酸涩的甜蜜。她的父母过世得很早,和大部分家庭健全的女孩儿不同,她有一副弱不禁风的外表,内心却比很多男孩子都坚强。 她觉得自己变得很没出息,当初在泰国,死到临头了也没掉一滴泪,却在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鼻子发酸。 ……这才分开了十几个钟头啊,她到底是有多想他otz…… 尼玛,真是宛如一个智障==。 眠眠在心中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会儿,接着才吸了吸鼻子,红着脸声若蚊蚋地嗯了一声,支支吾吾含混不清道:“当然想你啊。”说着顿了下,指头无意识地挠着透明的玻璃窗,又小声道:“你现在在转机?” 她之前在网上查过,中国和索马里是地地道道的地球两端。隔了一帽子远,坐飞机都得去埃及转一次,正常情况下,路上起码得花二十几个小时。现在距离他们分开也就十几个小时,她猜测,他应该是在转机的过程中,抽空给她来了个电话。 延迟了几秒种后,陆简苍的声音再度传出,低低的,略微沙哑,周围的背景似乎也变得有些嘈杂,“不用转机。” “……”她眸光微动,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干雇佣军这一行的,地理坐标随时都可能一天几换,eo连军用战机都有一大堆,当然也会有普通的私人飞机,从中国飞往索马里,只需要专门制定一条航线就能完成。 眠眠大概猜到了几分,却又觉得有些好奇,不由道:“听说咱们大中华对私人飞机有管制,一个不对劲就有战机过去拦截——陆先生,你们没遇到这种麻烦吧?” “先到的日本,为了避免麻烦。”他淡淡道,“中国的规矩太多。” “……哦。”她点点头。 这番对话进行得很奇怪,眠眠懊恼地咬紧下唇,给自己一闷锤的心都有了——卧槽,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电话,她家打桩精开了个那么柔情似水的头,她却在之后,把话题引往了一个完全不搭噶的方向,和他正儿八经地讨论起了国际私人飞机行业的问题…… 她不是有很多话想讲么?不是很想提醒他刀枪无眼注意安全么?不是还想撒个娇打个滚儿让他早点回来么?卧槽,说啊! 静默了几秒种后,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的眠眠同学醒悟了过来。于是,她小拳头一握,做了个深呼吸后鼓起勇气,对着电话筒道:“陆先生,下面这番话可能很矫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其实从和你分开的那一秒钟开始,我就一直在思念……”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男声从听筒里依稀传出,恭敬而生硬:“指挥官,还有两公里到达猎.豹驻扎的营地。” 随之是陆简苍的回复,波澜不惊的语调,语速平缓,嗓音却透出彻骨的冷,“立刻连结整个索马里战区eo士兵的通讯,接入加密频道。” “是。”那个士兵恭敬答道。 又一个士兵冷声道:“敌方通讯兵的来电,表示为了避免一场恶战和更多的伤亡,他们可以和您进行谈判,指挥官。” “请他转达拉汉文兰,我从不谈判。”这个声音的语气是平静的,字里行间却透出不加掩饰的倨傲和冷漠。 低沉悦耳的美式英语连珠串一般地刺激着耳膜,眠眠脸色发白,握着手机的五指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就在这时,听筒里又传出了一阵怪异的响声,和之前听到的那些一样,却比之前听到的更加清晰,响亮。 刚才的那番对话,再结合那些怪异嘈杂的声响,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那些异响是间接不断的,来自远处的爆炸,车轮碾压过崎岖不平的地面,还有时不时从通讯器里传出的电流声。 陆简苍已经抵达了索马里战区,而他在到达营地的前一刻,拨通了她的电话。 整个空气仿佛都有些凝固了,静美的b市夜景,拂过耳畔的温柔夜风,都变得极其遥远和空洞。董眠眠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从平稳逐渐变得急促,胸腔里的心脏鼓雷一般震动着,浑身的血液却在变凉。 一片嘈杂和人声的间隙,他忽然叫她的名字,“眠眠。” 这个声音不同于命令士兵时的威严冷漠,低柔而温和,像是细润的清泉流过整片黑夜。 眠眠握手机的五指在发抖,担忧和恐惧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强烈和真实,潮水一般吞没她的思维和神经。她抿了抿唇,不得不换只手握住手机,担心被他听出她的异样,所以只回应了一个字,低低的,柔柔的,“嗯?” “不必担心。我会平安回来,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低沉的嗓音,略带亲昵和安抚的语气,从听筒里平静传出,却重如千斤一般有力。她眼角忽然就湿了,甚至可以想象他说这句话时,清冷黑眸中的柔和,以及唇角那抹淡淡的笑容。 这个时候,多余的语言无益,除了信任和等待,董眠眠明白,自己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她在中国,而他在索马里,他们之间相隔了整整一万多公里的距离。而在几分钟后,她会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呼呼大睡,而一场恶战,一次毁灭性的屠杀,会由他完全主导,在索马里丛林上演。 陆简苍专门打来这通电话,是因为知道她会担心,专门进行安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怎么能做到……对她这么细致温柔? 脑子里乱糟糟的,心头也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使人喘不过气。眠眠握紧手机用力地点头,声音出口,没有哭腔,但是很哑也很干涩:“好,我相信你。” 他柔和地嗯了一声,低沉悦耳的嗓音再度响起,朝她道:“进入战斗状态之后,我不会和你联系。” 眠眠点头。进入战斗状态之后,她也没指望他会再给她打电话什么的,坦白说,在混战不休的索马里,这通电话能接通,在她看来都是个奇迹了,不知道他采取了什么方法。更何况在丛林深处,信号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 然而这时,陆简苍低声补充了一句,是对刚才那句话的解释,嗓音沉静而平缓:“听见你的声音,想到你的脸,都会让我分心。这对指挥作战不利。” “……”这种理由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完全没必要说出来……呢>_<…… 眠眠脸上滚烫一片,两抹酡红的云朵立刻飞上了双颊。她既觉得羞涩又觉得甜蜜,更多的却还是对他的担心——尽管绝对相信他的军事才能,大丽花等人也再三对她安抚保证,但这根本是一种不可控制的情绪。 对他的思念和担忧,在这一刻爆发得淋漓尽致。 纤细的五指在玻璃窗上死死收拢,眠眠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电话的另一头,士兵冰冷麻木的嗓音又一次传来,恭恭敬敬道:“已经全部接入加密频道,您随时可以与所有人员通话,指挥官。” 陆简苍淡淡点头,锐利冰冷的视线直视前方,忽然沉声命令道,“让冲锋队打乱之前队伍留下的痕迹。” 眠眠做了个深呼吸,合上眸子,用力地捏了捏眉心,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打扰他了。于是她说:“先挂了吧,陆先生,你要小心哦。”不在你身边,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唯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不给你添乱了。 “乖,现在上床睡觉,听话。”他低声道。 “好。”眠眠甩了甩头,光着脚丫子重新跳上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儿裹了起来,然后张红着小脸轻声道:“其实、其实我已经习惯被你抱着睡了呢,没有你抱我睡不好……” 不知是沉默还是延迟,电话另一头安静了一阵。半晌后,他说了句什么,眠眠脸陡然飙升至最高温,挂完电话之后羞涩地低呼了一声,拉高被子,将小脑袋整个埋了进去。 被窝里一片漆黑,他低沉醇厚的嗓音依稀回荡在耳畔,低沉含笑:“我会尽快处理好一切,回到你身边,我的眠眠。” 一种难以言语的羞涩暖甜在胸腔里弥漫,董眠眠抬起两只微凉的小手覆上双颊,借以降低那灼热得让人不安的温度。 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最初相识的时候,陆简苍会对她提出那种毫无道理的要求:给自己一个身份,留在他身边。 眠眠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的方向,整个娇小的身躯习惯性地蜷成一团。 她的生活中时常充满着分离,和爷爷,和岑子易,和贺楠,和朋友。这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她这么讨厌并且惧怕“分离”。她想要和陆简苍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这个念头蓦地蹿升起来,并且越来越强烈。 战争和屠戮,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词汇,却是她男人的家常便饭。如果她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那么这种分离似乎就无可避免,除非她选择离陆简苍,或者陆简苍带着整个eo改个行。 唔,后者可行性不大。规模如此庞大的一个军团,养着无数精兵强将,要陆简苍为了她放弃这个经营多年的事业,眠眠自问没有那么自私。 前者…… 算了,连纠结的价值都没有。董眠眠敢打赌,一旦她表现出一丁点儿这种念头,陆简苍绝对会给予她永生难忘的强硬镇压,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她皱了皱眉,在床上滚来滚去地认真思考。 心里揣着事,又担心打桩精在索马里的情况,睡眠质量一向非常高的眠眠,再次失眠了。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好容易捱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金光蒙蒙的时候,她立刻顶着一双黑眼圈从床上爬了起来,上前几步,暗搓搓地敲响了大丽花的房门。 听见响动之后,秦萧从睡梦中醒来,侧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早上6点15分。 “……” 大丽花嘴角一抽,着实是震惊了,两眼惺忪地趿拉上拖鞋起床,一开门,一颗毛茸茸的鸡窝脑袋就探了进来。她怔了下,“小姐?这么早有什么事么?” “那个,花花啊……”眠眠的笑容透出几分迷之尴尬,嗓子压得低低的,道:“你能不能给我具体讲一讲,加入eo需要哪些手续,然后成为女兵需要哪些条件,加进去之后除了打打杀杀,还有没有别的事儿能干?” 大丽花皱眉,以为自己没睡醒听错了,“抱歉,小姐我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么?” 眠眠眨巴着大眼睛复述了一遍,然后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伤春悲秋道:“我虽然是个巴西柔术棕带,听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但是你们也知道,我这点儿渣渣本事,上了战场铁定是枚端庄严肃的炮灰……” “小姐想加入eo成为女兵?”秦萧诧异地瞪眼,脸上的表情困惑不解,“eo虽然是雇佣军公司,但是完全按照模式运作,小姐想加入我们的话,完全可以选择财务,投资,人事等部门,十分的安全,也相对轻松。” “。”眠眠竖起跟细嫩嫩的指头摇了摇,“那样就没意义了。” 她唯一的目的,是想陪指挥官一起战斗而已啊,囧。 和秦萧简单地交流了一会儿,董眠眠耷拉着小脑袋飘回了卧室,往床上一趴,仔细地思考着大丽花的那些话。依照那位耿直girl所言,凡是能入伍eo的士兵,要么是各国特种部队的精英,要么是军校毕业的优秀人才,大部分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男兵要求如此,女兵的要求则更高。 如果她想要成为其中一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接受最完整的军队训练,体能,射击,枪.支装卸,投弹,器械,战术等balabala。简而言之一句话,她想要加入eo成为雇佣兵,基本上不可能:)。 也是无言以对。 就这样黯然神伤了不知多久,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相当不安稳,一会儿梦见宁馨在医院被杀,一会儿梦见刘彦在暗巷里被揍得像猪,一会儿又梦见陆简苍沉冷幽深的黑眸,说不出的温和专注…… 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跌宕了好一阵子,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将董眠眠惊醒。 “收废品——旧家电——洗衣机——” 眠眠在睡梦中重重皱眉,随手抄起枕头将耳朵盖住,整个人深深埋进被窝里。过了好一阵儿,手机仍旧锲而不舍地响着,一阵接一阵,她怒了,胳膊一捞将手机抓了起来,放到耳畔一声暴喝:“你大爷的,谁啊!” 电话线的另一头很显然被震住了,安静了好半天,听筒里才传出一道甜美温柔的女性嗓音,尾音飘飘忽忽的打着颤,像是被吓得不轻。那人道:“请问是董眠眠小姐么?” 一听是个娇滴滴的年轻妹子,眠眠火气再大也收敛了几分。她嗯了一声,没再发飙,只是语气仍旧不太好,“我是。什么事?” “您好董小姐。”年轻妹子的声音甜得像掺了蜜,很有礼貌地说:“我们是第三届网络超级红人节的主办方,十分诚挚地邀请您出席本次活动。” “……”超级——红人节? 眠眠呆滞了0.5秒,然后蓦地回过神——对了,昨天的那条私信!她看了之后还挺惊讶来着,只是后来打桩精来了通电话,她一门心思全扑他身上去了,压根儿把这桩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惊疑不定,猛地拿着手机从床上弹坐了起来,蹙眉道:“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的微博粉丝只有三十来万,应该没有达到你们的邀请门槛。应该是弄错了吧。” 然而年轻妹子的回答却很肯定,“不会的。红人名单这一块儿,我们这边和出资方都再三核对过,不会有任何问题。”那个声音十分悦耳,隔着电话筒都能令人感觉到对方的笑容,“您在风水方面的造诣良高,这次邀请您,也是希望能通过这个平台弘扬中国的传统文化,传播网络红人中的正能量。” “……”邀请她个神婆来弘扬传统文化,传播正能量……? 董眠眠无语了,抚了抚额角就打算拒绝,谁知那妹子又说话了,道:“和您一起受邀的相关领域大家,还有藏传佛教最年轻的大德,以及灵性学的心理治疗师等。作为回报,在红人节之后,我们也会在官方推荐位上为您的佛具行连续宣传三天。” 新浪官方推荐位连续宣传?这倒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条件相当诱人,作为一个生意人,眠眠这回没有再一口拒绝。她咬着唇瓣琢磨了会儿,道,“看你们昨天发的日期,是下周五在世纪豪绅大酒店?” “是的。” “我得先看看有没有时间,等会儿给你答复吧。” “好的,打扰了。再见。” 挂完电话之后,眠眠眨了眨眼睛,躺在床上给闺蜜王馨印发了个q.q消息,先是一个目瞪狗呆脸,配字:跟你说个事儿。第三届网络红人节的主办方刚刚跟我打电话,邀请我出席……我好方Σ(°△°)︴。 几分钟后,闺蜜的回复泡泡弹了出来,字字珠玑十分富有哲理:哟,好事儿啊大师,这回真的火了。方个球,去呗,又不让你掏钱。趁着还年轻,能尝试的都尝试一遍,现在咱们做任何事都是不要本钱的,见见世面也好嘛[坏笑][坏笑] 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眠眠认真琢磨了会儿,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另一方面,这几天她家打桩精在索马里大杀四方,她在家干等着只会胡思乱想,给自己找点儿其它的事做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新浪如果真在官方推荐位上,给她们佛具行挂个三天,潜在的利益无疑很大,相当大。 忖度着忖度着,眠眠翻出通信录,给刚才的号码拨了回去,接通后问道:“我看了时间,能来。请问邀请函什么时候给我?” “十分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邀请。”妹子甜声答道:“邀请函我们已经在昨天寄出,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今天下午就能到您手上。” ********* 在这个全民造星的时代,网红经济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无数的投资商在网络红人身上斥下巨资,期盼他们带回更高的利润回报。而超级红人节,正好为这种经济链更好地形成,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平台。 世纪豪绅大酒店,位于b市中心地带,最繁华的商业圈正中。那是一个巨大的城堡式样建筑物,英伦风格,白色墙体,金碧辉煌的大门前,矗立着一座巨型喷泉,竖立圣母玛利亚大雕像,水柱喷溅能上达几十米处的高空,狠狠坠落,飞溅一池水花。 入夜之后,华灯初上。 酒店外沿的巨型停车空地上,从暮□□临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有超跑名车驶入。身着暗红色制服的泊车司机们微笑上前,替名流们拉开车门。 男士们西装革履,或清贵俊朗,或气度不凡。女士们礼服加身,或温婉大方,或妩媚动人,时尚圈,商圈,娱乐圈的许多大人物们受邀汇集到了一处,映衬着流溢的水晶霓虹,闪烁不休的闪光灯,一场夜晚的盛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红人节举办到了第三届,受邀的红人们中,除了过去两届的老面孔外,也有不少新鲜血液。通过这个平台,不少网红顺利签约大型演艺公司,开始大大方方地进军娱乐圈,作为新人崭露头角。 所以这一次,新鲜血液们都跃跃欲试,他们的目光穿梭在灯火通明的豪华宴会厅中,一张张妆容精致的面容智商,眼神带着丝丝热切的期盼,时刻关注着圈中大佬们的动静。 然而,有一个人,显然是个例外。 作为“风水大师”出席,董眠眠觉得,她的根本目的是替佛具行赚个推广位,次要目的是来看看那些网红和照片有什么区别,简单来说,就是个打酱油的。 于是乎,整个宴会大厅的名流名媛们,逐渐都注意到了这样一个人物:一个很面生的年轻女孩儿,五官精致美艳,肤色白皙,黑发高挽,穿着知名国际大牌的高订白色礼裙,握着昂贵的镶钻手拿包,和其它网络红人的媚俗大众脸不同,她清新温婉,仿佛整个会场中的一股清流。 不过出众的容貌,独特的气质,都不是董眠眠引起大家注意的关键。众人对她格外瞩目,是因为,这位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孩儿,几乎从一进门开始,就神色自若地流窜在各类餐桌附近——吃、东、西。 水果,西点,熟食,但凡桌上摆了的,就没有她不吃的。 面对这种场景,以“董大师助理a”的身份混进会场的赌鬼,朝身旁的“助理b”投去了一记眼神:从进门开始嘴巴就没停过,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大丽花耸肩:应该只是单纯……觉得好吃吧==。 于是这位年轻漂亮的未来老板娘,在eo两位同志眼中的印象,除了贪睡贪财之外,又多了一个贪吃。赌鬼在心头暗搓搓地瘪了下嘴,觉得这个小老板娘完全可以和中国古典名著里的猪八戒划等号了。 连吃了几十分钟,眠眠打了个饱嗝,低头看了眼手表,估摸着再吃半个小时,这场完美的打酱油之旅就能宣告结束了。 奖是一早就颁完了的,宴会进行到现在,音乐声已经变成了悠扬的舞曲。衣香鬓影穿梭不息,眠眠侧目一望,只见舞池里已经有不少的男男女女相拥起舞。偌大的宴会厅中,灯光柔美,气氛旖旎。 见此情形,她也不好意思一直吃了,于是干脆找了个最不起眼的沙发坐了下来,时不时低头瞄手表,神情有些无聊。过了会儿,她翻出手机,开始认认真真地消消乐。 沙发旁两旁,赌鬼和大丽花面无表情地站立着,神色冷凝。无数想要上前邀舞的年轻男人们都打起了退堂鼓,转而寻找下一个美艳的猎物。然而,却并不是人人都会被气质迫人的佣军所震慑。 一阵沉稳缓慢的脚步声,从远处靠近。 眠眠眸光微闪,视野里忽然映入了一只肤色白皙的手掌,手指修长优美,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甚至比女孩儿的手还要漂亮。那只手掌的主人道:“可以请小姐跳一支舞么?” 不大标准的国语,隐隐有些港味儿。 她抬起头,视线里映入一个挺拔颀长的男人。 深灰色的礼服做工考究,往上些许,修长的脖颈上方,男人白皙的容颜五官英俊,茶褐色的柔软短发微微卷曲,垂在漂亮狭长的眼眸上部。那双眼睛低垂,看着她,里头的神情似笑非笑,闪动着头顶水晶灯的流光。 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董眠眠先是怔了下,没回过神。那个男人等了会儿,见她没有反应,便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周秦光,请问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小姐跳一支舞?” “……” 周……秦……光…… 时常被各种报纸杂志印上版面,在不久前还被她们郑重讨论过,疑似策划并实施了多次谋杀行动的,周家三少爷,大名鼎鼎的周秦光? 卧槽! 眠眠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蓦地反应过来——周氏集团所涉及的行业数不胜数,那么这次红人节,他们也极有可能是出资方中的一员。这么说…… 她眸光一凛。这次她受邀出席红人节,是这个人搞的鬼?为了引她出来,要她的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董眠眠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神色警惕地和眼前的男人对视,没有动。周秦光也不催促,保持着十分绅士的姿势安静等待着,这时,周家的数位高大黑衣青年已经相视一眼,纷纷朝这个方向走来。 眠眠懊恼地咬了咬唇,无比后悔自己选了一个最偏僻不被人注意的位置——其实就算有人注意到这里有异常,其他人也不会往别的方面多想,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管周家的闲事。 一旁,大丽花和赌鬼的面色已经冷沉如冰,缓缓伸手摸向了外套里侧。 “别紧张。”周秦光含笑开口,仿佛一个最儒雅的绅士,道:“董小姐,我只是想请你喝杯茶,聊点轻松愉快的事情。” “……”聊个蹦蹦岔。 她急得额头冷汗直冒,精美礼服之下,纤细的手臂和腰腿已经用力地绷紧,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脑子里仍旧思索着——周家人多势众,在宴会厅中,也不可能真的和这群人动手,而且秦萧和赌鬼都带着枪,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大麻烦……这可真是糟透了! 蓦地,一个嗓音响起,醇厚而低沉,十分突兀地打断了整个宴会的所有声音,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是我的人。” 听见这个声音的一刹那,董眠眠的心跳瞬间突破了极限,眸子惊诧地瞪大,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稳稳传来,清晰而有力。 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只见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从大厅入口处走来,身后跟着几名面无表情的外籍男子。他纯黑色的西装笔挺整洁,黑金色的衬衣纽扣看上去一丝不苟,笔直的棱角往上延伸,英俊的容颜之上,黯沉平静的眼眸浓黑如墨,却冷如冰霜。 45|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5 世纪豪绅大酒店的晚宴大厅中,斑斓华美的水晶灯高高悬在上方,将偌大的空间映照得灯火通明。如水般倾泻的光芒之下,汇集着国内外不少大名鼎鼎的人物,而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注意力集中到了宴会厅的入口处。 舞池外,含笑交谈的各界巨鳄们收了话音,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名媛绅士们顿住步子,甚至连乐师们都停止了奏乐,无数道诧异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一个人,一个出现得很突兀,却光芒万丈的男人。 很简单的一身黑色西装,在他身上却有种与众不同的冷毅笔挺。在场的男性,要么是网络上正当红的高颜值鲜肉,要么是在各圈儿赫赫有名的重量级大佬,张张容颜或精致或俊朗,却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将冷硬简洁的黑色,融合得如此相得益彰。 男人的五官深邃英俊,纯黑身姿透出浓重的压迫感和生人勿近的冷漠。不同于寻常那些年纪轻轻的成功男士,他的气质极其的沉稳而独特,整个人有种铁血的意味,威严而沉肃。 董眠眠有些呆滞地看着,水晶灯的华光流淌,在那副高大挺拔的身躯上投落极淡的光影,高大挺拔的黑衣男人缓步而来。他的脸色无比冷漠,锐利冰冷的视线穿过重重人群,毫无悬念地落在她身上。 ……陆简苍? 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眠眠整个人目瞪狗呆,原本飞速转动的大脑卡了壳,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距离他离开中国前往索马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在这段时间中,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她乖乖吃饭,乖乖上课,按部就班地做着她向他承诺的所有,照顾好自己和家里的所有人,乖巧地等待他回来。 战场上的风云瞬息万变,谁都没有办法保证在战争中不出一丁点儿意外,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七天,在平时看来是多短暂的一段时日,在这种背景下却变得异常漫长。她几乎每天都要催眠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只需要完全地信任,安静地等待。 她感到相当惊讶。前天下午的时候还听赌鬼和大丽花交谈,说索马里丛林那方仍在胶着恶战,而现在,他竟然出现在了数千公里以外的中国b市,出现在这个晚宴上,出现在她的眼前…… 银色光线沿着那英俊的轮廓勾勒,渲染出一种不真实的璀璨。周围安静极了,仿佛一根针落地也清晰可闻。陆简苍一步步朝她走来,薄唇微抿,倨傲冷漠,那双清冷黯沉的黑眸定定注视着她,波澜不惊。 显然,这次重逢毫无征兆,带给她的震撼却无与伦比。 眠眠木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视线定定地看着那副笔挺如画的身姿,胸口处蓦地涌上阵阵情绪,复杂交织,汹涌澎湃。纤细白皙的十指握紧了沙发扶手,很用力,关节处的血色甚至都流失了些许。 从最初的惊诧万分之后,众人的目光变得好奇。没有人认识这个无论是气质容貌都无比出众的男人,女士们眼前一亮,男士们满目探究。随着他的步伐靠近,宴会厅中,原本最不起眼的角落,刹那之间成了焦点所在。 周三少爷眼神冰冷,原本含笑戏谑的神情有刹那的僵滞。他身旁的几个黑衣青年均疑惑地皱眉,随着那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靠近,他们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周秦光抬手阻止。 “三少……”一个青年压着嗓子开口,用粤语狠声道:“这个男人是谁?敢管您的闲事,胆子也太大了,要不要交给我们处理。” 周三少爷摇头,苍白俊美的面容脸色极差,“暂时别轻举妄动。” 周家在x城是正根正枝的豪门世家,资产惊人,黑白两道同志,人脉圈也非常广。周秦光是周华礼老爷子的嫡出第三子,自幼在家中受宠,从十六岁便进入家族企业周氏集团做事,应酬来往自然不少。按理说,全中国但凡叫得出名字的大人物,应该没有一个不在周氏的人脉圈内,而但凡了解周家背景的人,绝不会想和周家作对,更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周三少难堪。 不过,凡事总会有例外,并不是人人都会忌惮周家。 众人疑惑地打量着,只见晚宴厅的角落处摆放着一张真皮沙发,坐着一个娇小白皙的年轻女孩儿,她小脸上的神色懵懵的,瞪大了眸子看着某个方向。而令众人更加惊讶的是,这样一个被人忽视的角落地带,还站着这场晚宴中,身份地位最高的巨头——周家三少,周秦光。 几分钟后,引起整场轰动的男人终于走到了董眠眠面前。 眠眠的世界安静了一瞬。她甚至忘了站起身,也忘了说话,只是仰高了脖子呆呆地望着陆简苍。他的神色淡漠如水,挺拔迫人的身姿高山一般背着光,矗立在她面前,眸光平静,脸色却愈发地冷。 “玩儿得开心么?”他垂眸俯视着眼前的女孩儿,淡淡开口,低沉的嗓音没有夹杂一丝情绪。 这个声音很轻,是眠眠记忆中的醇厚悦耳,几秒种后,她卡机好半天的脑袋瓜子总算重新恢复运转,语言功能也恢复如常。望着那张看不出丝毫喜怒的俊脸,眠眠静默了须臾,然后做了一件令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 她嗖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往前一倾,直接扑进了男人怀里。 “你回来了……”她甜糯的嗓音轻轻的,柔柔的,细腻微凉的小脸软软地埋进他温热的颈窝,亲昵地来回蹭蹭,纤细的两条小胳膊用力勾住他的脖子,完全依赖的姿态,“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呢?” 话音刚刚落地,一双大手就握住了那把纤细的小腰,眠眠一怔,紧接着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中。下巴被粗粝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捏住,抬起,她晶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异,看着他的俊脸埋低,然后唇上一凉,他已经重重吻了上来。 眠眠脸蛋蓦地通红,小手抱紧了男人的脖子,闭着双眼任由陆简苍的唇舌碾吻啃噬。好在这次亲吻没有待续多久,很快,他放开了她小小的舌头,薄唇抵着她软嫩的唇瓣开合,嗓音低沉微哑,“等下我们再继续。” “……”这话说的,就跟她有多期待似的==…… 又一次众目睽睽之下被亲得脸红心跳,眠眠羞得要死,基本上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闻言只软软地嗯了一声,小鸵鸟一般将滚烫的脸蛋用力埋进男人的颈窝。 陆简苍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后冰冷的黑眸平视前方,抱着怀里羞怯怯的小东西径直朝大门的方向走去,从始至终,一眼都没有看旁边那个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高个子男人。 围观群众们的脸上,不同程度地浮现出惊讶,对这个男人的身份更加好奇。 然而没有人说话,众人只是相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面色阴鹜的周三少,目光中隐隐雀跃,俨然都在等着看好戏——他们敢打赌,赫赫有名的周家三少,从出生到现在,可能从来没被人无视得这么彻底过。 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赌鬼和大丽花的惊诧其实丝毫不比董眠眠少。不过他们的脸色仍旧从容而淡漠,原本准备拔枪的右手垂下,面无表情地提步跟了上去。 “这位先生。”忽地,沉默多时的周秦光忽然开口。他抬起头,白皙英俊的面容神色如冰,眸光中隐约可见一丝压抑的愠怒,看向那抹高大笔挺的背影,寒声道:“董小姐是我的贵宾,你要带她走,总得留句话吧。” 众人眼睛里的雀跃和兴奋更加浓烈,隐隐预感到好戏即将开幕上演。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秦光话音落地,那个男人不仅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一个侧目都吝啬给予,仍旧神色冷漠地笔直朝前。 见状,周三少的脸色更加难看,一个眼神示意,边儿上的数位高大黑衣青年立刻追了上去,却被那几个体格极其高大的外籍男子伸手拦住,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只见一个容貌英秀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朝周三少走了过去。白鹰的神色淡漠如水,在周家人的凛目怒视下,将手里已经拨通的手机递了过去,沉声道:“周三少爷,您父亲的电话,他请您接听。” 他的声音不大,但由于周围太过安静,所以这番话里的每个字眼,都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众人神色骤然大变,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我父亲?”周秦光微微蹙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惊疑不定地伸出右手,将白鹰手上的电话接了过来,放到耳边:“喂?” 很快,听筒里传出一道略微苍老却仍旧中气十足的嗓音,“老三。” 听出这个声音果然属于自己父亲,周秦光脸色微变,眸光快速掠过四周,然后长腿微动,朝远处走了几步,语调十分恭敬:“父亲。” 周华礼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厉声道:“听说你和陆先生发生了一些误会,老三,向陆先生赔礼道歉。” 周秦光眸色惊诧万分,压低了嗓子不可置信道:“父亲,您让我向那个男人赔礼道歉?”说着顿了一秒钟,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能。” “你……”周老爷子气急,不久之后,语气稍稍软了几分,叹道:“老三,你真是无知者无畏。平时你在外面怎么混怎么玩儿,爸爸都不管。但是今天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这个人,你和我都惹不起。” 周家惹不起的人? 周三少爷的脸色蓦地沉到了极点,他蹙眉,眉宇间的神色变得极其复杂,愤怒,困惑,不甘。沉默了几秒种后,他低声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照我说的做,向陆先生和他的夫人赔礼道歉,否则不只是你,整个周家都会有大麻烦。”周华礼道。 周秦光眸色如冰,“来不及了。”他抬眼看向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几人,“他们已经离开了。” “追出去,向他们道歉。”周华礼的嗓音变得极其威严,“老三,听爸爸的话。这件事比你想象的严重得多,不要得罪陆先生。” “……” 挂断电话后,周三少别过头低声骂了句脏话。白鹰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伸手将手机接了回来,随后转身离去。 旁边观望多时的黑衣青年们不明所以,其中一个上前来,皱紧了眉头道:“少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说着,他抬眸在窃窃私语的众人面上扫了一圈,“我查过晚宴的嘉宾名单,那个男人不在这里面。” 另一个男人气急败坏,“没有邀请函,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主办方那边都是一群废物么?”边说边看向周秦光,“三少,吃了哑巴亏,就这么算了?” “都闭嘴。”周秦光冷冷道。 手下人们瞬间噤若寒蝉。 周三少的脸色阴鹜到了极点,伸手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隔着薄薄的烟雾,隐约可见那行人已经进了电梯。他吐出一口眼圈儿,还剩一长截的昂贵雪茄,戳熄在宴会厅浮雕隐现的墙壁上。 刚才的那通电话依稀萦绕在耳畔,周秦光眉头深锁,迟疑了几秒种后,面容阴沉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从晚宴大厅里出来,眠眠整个人还有几□□在云雾中的感受。她微微抬眸,陆简苍清冷俊美的容颜就在很近的上方,黑眸平视前方,目光平静而冷漠。 他有力的双手牢牢将她抱在怀里,径直穿过酒店的一楼大堂,通过旋转玻璃门,走了出去。还是夏季,晚间的风送来丝丝凉爽,漫天漆黑之中,闪烁的霓虹灯掩去了浮动在夜空中的星云,城市的夜晚格外繁华。 董眠眠目光专注地盯着陆简苍,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面容仍旧淡漠,但嗓音较之前的冷硬,明显变得温和低柔,淡淡道:“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过得很好。” 怀里的娇躯馨香而柔软,白色小礼裙包裹着曼妙的曲线,愈发显得雪峰饱满,纤腰不盈一握。很保守的款式,只是背部上方是半透明的网纱,雪白的肩背若隐若现,看上去格外撩人。乌黑的长发挽起,在脑后盘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明亮的大眼睛上了简单的眼妆,显得格外有神。 她本是极有灵气的长相,小小的脸蛋俏俏的鼻头,眼角眉梢灵动无比,但这副打扮却发掘出了美艳妩媚的一面,端庄娴静。 “……”呃? 眠眠怔了下,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这么说,正打算开口,一道不算陌生的男性嗓音却从背后传来,“陆先生,请留步。” 她背脊蓦地一凉,只觉得丝丝寒意顺着背心往上攀爬,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这一次,陆简苍没有再置之不理,他顿住了步子。 眠眠忽然觉得很紧张,两只小手将他的脖子抱得更紧,目光越过那副宽肩朝后一瞧,果然,是周秦光,他追了出来。 她心头重重一沉,看着那张儒雅俊逸的脸孔,看着那双明显压抑盛怒的眼睛,再联想到他做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不由脸色发白——他为什么跟出来,难道还打算锲而不舍地抓她?在她男人眼皮子底下?脑子被门夹了吗…… 怀里的小身子僵硬了一瞬,搂住他脖颈的小手力道也在加重。这种慌张的反应竟然令陆简苍觉得有点可爱,像一种下意识寻求庇护的小动物。他嘴角勾起一丝淡笑,低头轻吻她微微苍白的脸颊,“这么害怕?” “……”为什么她听出了丝丝愉悦? 眠眠有点无语,只能支支吾吾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我似乎记得不久之前,你还准备孤注一掷地拼命。”他吻住她细嫩小巧的耳垂,她瑟缩了一下,听见低沉的嗓音紧贴着自己耳畔响起,“却在我怀里抖成这样,眠眠,你是故意的?嗯?” “……”卧槽,什么鬼! 她小眉毛一皱正要反驳,周秦光几人却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她立刻警惕地瞪大眼,满目戒备地盯着那个男人,然而与她的反应不同,白鹰和几位随行军官的面色却相当淡漠,完全没有半点准备动手的意思。 陆简苍视线冷淡地扫了眼周秦光,“周先生有什么事?” 静默片刻后,周秦光微微绷紧的脸皮一松,竟然浮起了个笑容,他含笑道:“刚才是周某唐突了,冒犯了尊夫人,一场误会,希望陆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wtf? 眠眠整个人成了个大写的对角懵逼——什么情况?这个大哥追出来,竟然不是她预想中的直接开撕,而是道歉?这神奇的世界变化得也太快了点吧(⊙_⊙)…… 正惊恐万分,又听见陆简苍低冷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漠然道:“周先生还有别的事么?” 周家的所有人都怔了下——这算接受了道歉,还是不接受? 周秦光微微蹙眉。这个男人的面部表情看不出半点怒意,但是浑身上下的冰冷气息却令人不寒而栗。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回答道:“没有了。” 陆简苍点了点头,薄唇轻启吐出一行淡淡的字眼,“那就带着你的人滚。”说完,抱着还没回过神的董眠眠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眠眠几乎被哽住了。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望着周秦光清白交织最后黑如锅底的脸色,她真的觉得很滑稽——堂堂的周家三少爷,大老远追出来赔礼道歉,结果得到的是一个“滚”字,普通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一个天之骄子? 不过眠眠倒是一点都不同情他,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吃这么点瘪完全是便宜他了。不过有一点倒是令她很惊讶——陆简苍虽然是个雇佣军头子,成天和一群无法无天的佣兵呆在一起,但是和佣兵们的野蛮不同,他严谨自制,教养极佳,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 她悄悄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之前他一直在索马里指挥战役,她为了不让他分心,刻意让秦萧和赌鬼隐瞒了关于她被追杀一事的真相——所以,他应该不知道,几次三番对她下杀手的人就是周家三少。 嗯,肯定不知道,否则周秦光的脑袋脖子早就分家了。 眠眠小脑瓜子里思索着,不知不觉就被他抱上了车。她暗自琢磨,打算回去之后再把这段时间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他,毕竟现在,比起什么乱七八糟的谋杀案,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陆简苍拉开驾驶室的车门上了车,她转过头,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张无懈可击的侧颜。汽车平稳地驶出了世纪豪绅大酒店的停车场,远离了金碧辉煌的酒店,投落进来的灯光也随着消失,车厢之内暗淡一片。 他的面上平静无波,黑眸淡淡地平视前方。她咬了咬唇,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捉住他结实的右臂,柔声试探道:“你……有没有受伤?” 眠眠很清楚,以这个男人的性格,除非是扒光了衣服仔细检查,否则光观察面部表情是完全看不出端倪的。看见他回到自己身边,她很开心,但是比起这个,她更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陆简苍侧目直直盯着她,她呼吸一滞,这才发现那双暗沉的黑眸深得吓人。他低声问:“担心?” 她心跳变得很急促,在这种凝视下,仿佛整个车厢内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燥热。她干咳了两声别过头,捏住他手臂的纤细五指也跟着松开,垂着头低低嗯了一声,声音小小的,弱弱的,“我很担心。” 他黑眸微抬快速地扫过四周,然后方向盘一转,直接将车开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街。 眠眠低着头完全没注意,两只小手有些不安地绞着白色裙摆,粉色透明的指甲盖微微发白。 她鼻子忽然有点酸,语气里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委屈,小声道:“你说得不对。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过得不好。来参加这个颁奖晚宴,完全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我花了一天的时间选礼服,一天的时间选高跟鞋,一天的时间选包包。我很想你,总是担心你会受伤什么的……是不是蠢到爆炸了……” 卧槽,越说越没逻辑,董眠眠扶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蓦地,越野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眠眠一惊,身体由于惯性往前倾倒,却又被安全带给牢牢地反弹回座椅,她一惊,脑子里窜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偷袭——难道是周秦光?妈的智障,故技重施? 她背心冷汗涔涔,刚刚转头去看陆简苍,整个人却被高大沉重的身躯狠狠压在了座椅上。她诧异地瞪大眼,纤细的两只雪腕被男人修长有力的五指扣住,抬眸就看见他漆黑的眼睛黯沉微浊,灼灼盯着她,像锁定猎物的野豹。 “……”什么情况? 眠眠眨了眨眼睛,有点害怕,“陆……” 后头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的唇已经狠狠落了下来,修长的麦色手指箍住她小巧的下颔骨,微微使力,迫使她张开小嘴,有力的舌强势疯狂地长驱直入,近乎凶狠地吞噬她木呆呆的甜美唇舌。 她整个人被吻得晕乎乎的,无力地窝在他怀里迎合这个狂风暴雨般的吻,额角一颗硕大的冷汗摇摇欲坠——尼玛,刚刚那么清冷淡定,这种一秒钟便饿虎扑食的剧情是什么鬼…… 不知过了多久,眠眠肺部的氧气几乎全部被男人吸食得干干净净,她缺氧得难受,挣扎着含混不清道:“等、等一下,陆先生你冷静一点……” 不知是不是她的抗议起了作用,陆简苍的唇舌离开了她的,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双颊浮起大片彤云。他修长的手臂从她纤细的腰肢上搂过,环得紧紧的,埋首在她清香的黑发间,温热的呼吸带着明显的失序,喷在她的耳垂上。 她双眼湿湿的,干咳了两声之后抬起爪子,在男人的宽阔的肩膀上拍拍,嗓音娇媚得能掐出水,“有点闷,开窗。” 陆简苍的薄唇在她的脸颊和耳根之间细密流连,摇头哑声道,“都锁死了。” “……啊?”我去,好端端的锁死干什么! 他将她抱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她柔软的小下巴,“眠眠,我要开始了。” “……”在车上……开始啥,玩儿双人模式的猫狗大战吗卧槽? 46|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6 事实证明,陆老大就是陆老大,能如此自然地在“禁欲系高冷男神”和“打桩机成的老妖精”之间随意切换,这技能简直逆天,也是没sei了。 眠眠满脑门儿都是黑线,爆粗口的心都有了——刚才的情景不应该很温馨么?按照正常的电视剧或者言情小说套路,他不应该深情款款地抱抱她亲亲她,然后感情顺利升温么?我勒个大叉,抱倒是抱了,亲也亲了,但是后面那句话是什么鬼啊(╯‵□′)╯︵┻━┻! 车厢内完全是一个封闭空间,车窗和车门都被锁得死死的,凝滞的空气温度攀升。 她被牢牢扣在男人怀里,四肢都被禁锢得死死的,封堵完所有退缩和挣脱的后路。他的呼吸像轻盈的蝶翼,沉迷流连地拂过她红成一片的小脸,仿佛在轻嗅她身上的气息。然后薄唇印上去,啄吻细嫩的面颊。 回过神后,眠眠吓了一大跳,原本就滚烫的小脸顿时成了颗熟透的红苹果。 她无语了,两只白生生的小手臂努力地挣扎,试图从他的大手里挣开,涨红着脸蛋不断偏头躲避,慌张道:“不要在这里,先回家,先回家嘛!陆简苍!”我去,竟然想在车上,真是丧心病狂好么! 男人的黑眸幽深得吓人,他微微抬头,看见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她嫣红小巧的唇瓣是唯一鲜艳的色彩,不断地开开合合,诱惑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眠眠见他停了下来,以为是自己的循循善诱唤醒了这只打桩精的良知,于是大眼睛一亮,准备再接再厉。然而刚一开口,一个字儿都还没蹦出来,陆简苍的吻就劈头盖脸地缄封了她的小嘴。 “……”凸=_=凸! 和之前那次相比,这回的吻更加强势凶狠,他含住她的唇瓣用力吸吮。一手握住她的细腰,一手钳住她的两只手腕,高大的身躯将她死死压制在副驾驶室的座椅上,吻得越来越深入。 熟悉清新的气息,铺天盖地占据了眠眠的所有感官,她晶亮微湿的眼睛瞪着,看见那双漂亮的黑眸近在咫尺,早已不复平日的清冷沉静,而是浊沉难辨。 他的呼吸很重,热烈地和她交缠在一起,应该是压抑了很久。 她恍恍惚惚,艰难地用浆糊似的小脑袋思考着,这才反应过来——在晚宴上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热烈地吻她,应该是那个时候就忍耐到极限了,又不想被那么多人围观,所以才会意犹未尽地说出那句话:等会儿再继续…… 于是,眠眠不得不再次佩服这个男人的自控力。 陆简苍的吻还在继续。 她已经完全头昏脑涨了,他却不知疲惫不知餍足,仿佛亲吻她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翻来覆去无休无止。也许是亲的时间太长,也许是他吻得太过深入,她晕乎乎的,鬼使神差地开始回吻,小小的粉舌在他的薄唇上舔了舔,然后轻轻咬了一下。 他明显一怔,随后,眠眠明显感觉到,抱住她细腰的长臂收得更紧,然后身子一轻,她蓦地回过神,惊讶地发现自己被陆简苍抱了起来,放在了他的腿上。 她脸蛋红得能滴出血来,趴在男人怀里,不断地顾着腮帮子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借以平复呼吸。柔软微肿的唇瓣上,修长粗粝的手指暧昧地左右滑动。她羞成了一只煮熟的小虾米,小脸软软地埋进他的颈窝。 发髻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散开了,柔软的黑色长发披在脑后。他低头亲吻她的黑发,哑声道:“不想在这里?” “……”这不是废话吗,在室外,简直突破她这个小清新的心理极限…… 眠眠嗯了一声,往他怀里贴得更紧,抱着他的脖子摇摇小脑袋,软软道:“不是很想……”然后脸憋得更红,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如果实在很难受,我们、我们可以快点回去……”我骨子里可是一个很保守的人呢>_<。 陆简苍的吻落在了她雪白泛红的耳朵上,没有回答。 眠眠心里惴惴的。虽然他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疼爱有加,但是这种事上面,他一直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思忖着,她抬起小手轻轻捏住了他有力的手臂,气息不稳道:“你、你一定要现在吗?” 车厢内安静极了,隔音效果很好,甚至连外面的丁点儿声响都听不见。 静默了须臾后,陆简苍长指一挑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嘴角用力吻了吻,嗓音无比的低哑而难耐,“宝贝,你真会折磨我。” “……”她浑身的温度更高了。 这句话无异于妥协。眠眠稍微松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动,纤细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她在那副棱角分明的下巴上用力么么哒了一大口,嗓音甜甜软软道:“陆先生最疼我了。” 陆简苍顺势吻住她的红唇,又亲了好一阵子才把她松开,然后放到一旁的副驾驶座位上,扣好安全带。她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湿漉漉的,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捂住脸颊,用手掌心的温度给脸蛋降温。侧目朝左方一瞧,见某只打桩精已经重新发动汽车了。 越野车驰出了幽黯的小街,大路两旁的街灯像是繁星下的彩色流水,五彩斑斓的光芒投射入内。他半边脸隐在暗处,冷毅英俊的侧颜轮廓被镶上一丝淡淡的光圈,黑眸直视前方,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然而看见他这副样子,眠眠的心跳却更加急促了。 他的忍耐力一直都很惊人,从过去的很多时候都能看出来,而与之对应的是,他的爆发力也比正常人强悍可怕得多…… 看来今天晚上势必是一场恶战了。她的心,有一点累:)。 和过去的每次一样,由于陆简苍对董眠眠近乎病态的独占欲,可怜的几位随行军官只能挤在另外两辆汽车上回陆府。 夜幕低垂,越野车没入往来不息的车流,望着街灯流景繁华入目,才刚刚从索马里归来的几位雇佣兵男士,都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感叹—— 大约二十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在索马里丛林鏖战,耳畔充斥着炮弹爆炸,眼前填堵着机.枪扫射,有人牺牲,有人伤亡,铁骨铮铮的将士们和正规军联手,最终成功营救出了被困小组队员,并一举端掉了拉汉文兰的一个营地。 赌鬼点燃了一只香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袅袅烟雾在车厢内升腾。秦萧眉头皱得紧紧的,抬起长腿就踹了一下他的座椅,骂道:“蠢货,把你的烟熄了,这是指挥官的车,他不喜欢烟味。” “oh*!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赌鬼闻言一滞,连忙打开车窗将还没吸完的烟扔了出去,摇着头唉声叹气道:“妈的,日子总算恢复正常了。我打赌,再在董眠眠家住几天,我的职业会从声名赫赫的eo职业雇佣兵,变成她弟弟的英语课外辅导。” 驾车的白鹰疑惑地挑眉,“弟弟?” “哦,不是亲生的,是她爷爷收的徒弟。”赌鬼吊儿郎当地往嘴里扔了颗口香糖,边嚼边道。说着,他转头看了眼始终不发一言的巨人,北方汉子微微合着眸子,庞大精壮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后座的大半空间。 “嘿,大块头。”他握拳砸在巨人的左肩位置,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戏谑,“这次断了几根骨头?” “该死!” 巨人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睁开眼睛怒目而视,“为了尽快结束战役,指挥官下令五天之内扫平一切,老子已经整整五天没合过眼了,该死的灰眼睛,给我闭嘴,否则老子立马撕了你。” 赌鬼轻轻一躲避开巨人的重拳出击,挑眉,“别这样伙计,你这种反应,会让我觉得你是欲.求不满。”说完,他也不再搭理巨人,转而看向驾驶室里的白鹰,瞄了眼秦萧后,他用乌尔都语快速道:“索马里的女人怎么样?” 白鹰嫌恶地蹙眉,神色冷冷的,用乌尔都语回道:“那儿的女人从小就要举行割礼,你有兴趣?”说着,他侧目扫了一眼面容淡漠的大丽花,随后重新看向赌鬼,“你们最近进展不好?” 说起这个赌鬼就一脸神伤,压着嗓子无奈道:“几个月之前,我在柬埔寨的时候去了一次当地妓院,纯粹任务需要。她知道以后连续两个月没理我,现在气是消了,但是人家放了话,永远没戏——” 除开在战场上的勇猛果敢外,eo对雇佣军们私下的作风,其实并没有太严苛的要求。男人们身强力壮血气方刚,和女兵们风流一夜的事情时有发生,然而,却不是每个佣兵都能将*和感情划分得开。 受上级重用的几位军官中,关于赌鬼和大丽花之间的故事,堪称永远不会过时的谈资。 秦萧不懂乌尔都语,但是越瞧越觉得不对劲,索性扬手分别给了两人一记重拳,狠声道:“两个蠢货,别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两位男士毫无防备,肩背硬生生挨了一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大皱其眉。白鹰脸色仍旧冷冷的,单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曲肘狠狠撞在赌鬼的胸口,低声道:“管好你的女人。” 赌鬼一脸无语,捂着胸腔连咳了几声,耳畔便响起大丽花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上过床怎么可能没关系?”赌鬼愤怒地直视着她。 “上过床就有关系?”大丽花倒显得很诧异,“就跟eo女兵中你只和我上过床一样。” “你……” “真他妈吵。” 巨人终于忍不住低喝了一声,面朝另一方,继续睡他的觉去了。 ********* 陆府位于b市的郊区,距离城中心很远。董眠眠之前看过时间,从世纪豪绅大酒店出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左右,而当陆简苍驾驶的黑色越野车驰入陆府,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 别墅区修建在青山绿水之下,每一座之间相隔很远。由于已经是深夜,所以大部分的建筑都是漆黑一片的,远远望去,灯火通明的陆府就显得十分耀眼,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很独特,也很醒目。 眼看着庞大的建筑物越来越近,眠眠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她掌心汗湿了一片,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他的容颜仍旧清冷沉静,看不出半点异常。她收回视线,脸上不自觉地又开始发热。 哨兵们打开了铁门,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入内庭。 眠眠朝后观望了一眼,却并没有如预想一般看见秦萧北极熊他们的车辆,后来转念一想,陆简苍半道上把车拐进了一条暗街,把她压在车座上亲了那么长时间,另外两辆车肯定早就已经回来了。 她静了一瞬,内心默默囧了囧。 汽车停稳之后,陆简苍面无表情地走出驾驶室。眠眠在座位上没有动,木呆呆看着他绕到自己的方向,拉开副驾驶室车门,弯腰替她解开安全带,然后将她抱起,转过身,脸色漠然地走进了那栋冷冰冰的大宅。 和她猜想的一样,赌鬼等人果然比他们先到。客厅里的水晶灯通亮,好几个雇佣兵坐在沙发上,她侧目观望了一眼,发现少了一两张熟面孔,不由微微惊讶。 见两人进来,沙发上的军官们纷纷站起身,恭敬地行军礼。眠眠这才注意到,巨人和白鹰的神色沉冷,只是眉宇间都有几丝掩盖不住的疲惫。这时,一道清冷平静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下,淡淡道:“好好休息。”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令军官们都怔愣了瞬。陆简苍的治军手段铁血强硬,在下属们面前也从来不苟言笑,很少会对他们展露出关心的一面,哪怕只言片语。由此可见,现在,此时此刻,佳人在怀的指挥官,虽然面色沉静,但心情却相当不错。 客厅中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些许。 眠眠埋着头在想事情,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勾着陆简苍脖子任他将自己抱上楼。就在这时,军官们里头传出一个声音,戏谑地玩笑道:“指挥官也好好休息,请您放心,除非十万火急的军务,我们绝不打扰。” “……”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她整个人唰的一下就红透了,脸不住地往他颈窝处埋,羞涩得想钻进他怀里。 极为难得的,平日里冷漠严肃的指挥官,非但没有动怒,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很淡的浅笑。见状,本性桀骜的佣兵们也不再维持着平日的绝对拘谨,纷纷用暧昧含笑的眼光盯着已经快冒烟的小老板娘。 眠眠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 他抱着她上楼往主卧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沉稳有力,像是每一步都震动着她的心尖,带起一阵异样怪异的感受。 很快,陆简苍抱着她进了卧室,然后将她放了下来,随手关上房门。由于莫名的紧张,她的心跳十分急促,呆呆地站在原地,小脸赤红,甚至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心头翻江倒海——尼玛,为什么明明滚了那么多次了,现在还会这么紧张==…… 听见脚步声从身后靠近,她嘴角一抽,连忙往浴室的方向冲,干笑道:“我先去洗澡,先去洗澡……” 然而刚刚走了两步,一只微凉的大手就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臂,力道温柔却坚定,不容拒绝。 眠眠步子顿住,只觉呼吸都被他轻易掌控了一般,心跳顿时突破了极限。 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搂住了她纤细的小腰,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轻轻包裹,她瑟缩着眨了眨眼睛,随后感觉到他粗粝的手指顺着她滑腻雪白的手臂下移,然后轻柔地握住那只小巧白嫩的手掌。 “洗澡?”他的嗓音低低的,紧贴着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细嫩的脸颊。 眠眠点了点头,嗓音出口有些发颤,“是……是的。” 陆简苍轻轻地笑了,大掌握住她纤白的小手,转过她的身子。她紧张得睫毛都在发颤,两颊通红,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目光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他的视线专注而锐利,直勾勾地盯着她,牵引着她的小手缓缓覆上自己的衣领。黑金色的纽扣质地坚硬而冰冷,她现在体温偏高,直接被激得指尖微颤抖,听见他的嗓音沉沉地传来,带着几丝暧昧的沙哑,低柔道:“眠眠,帮我洗。” “……”帮个巴拉拉啊,自己没手吗…… 董眠眠脸皮子一阵抽搐,拒绝的话几乎脱口而出,然而刚刚一张嘴,他就继续低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受伤么?这是最直接的方式,你可以仔仔细细地检查。” 检查,有必要把你扒光了检查么?有没有受伤,你直接告诉她不就行了吗……这只打桩精实在是太尼玛磨人了…… 眠眠扶额,脸颊滚滚发烫,没有吱声。陆简苍低眸凝视了她片刻,然后轻声柔和道:“或者我帮你洗也可以。” “……”这副勉为其难的语气是个什么鬼,她有哪一点表现得很想和他一起洗澡吗…… 她眨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只有这两个选项么?” 陆简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眠眠欲哭无泪期期艾艾,娇软着嗓子怯生生道:“那……我可以不选么?” “可以。”出乎她的意料,他十分的好说话。然而还没等她欢呼雀跃,他就面色从容地作出决定,“我在出门前已经洗过了,很干净,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做。”说着就长臂一伸将她抱了起来。 眠眠瞬间给跪,“等等!我还没洗!我脏,我必须洗!”卧槽,这只打桩精这么饥渴,实在是太恐怖了,必须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她白生生的一双小手用力抓紧男人的黑色西装,很郑重并且严肃地做出了选择,涨红着小脸柔声道:“还是……我帮你洗吧。”然后又很低地补充了一句,“你保证只是单纯地洗澡。” “好。”他黑眸之中笑意渐浓,“我保证” ******** 在过去的很多时候,董眠眠都觉得,自己不属于那种脑子很聪明的人。就连萝卜头都时常肆无忌惮地耻笑她,说她蠢得像头猪。而无数次的经历却都证明了一个事实:她并不是蠢得像猪,而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猪—— 竟然天真地把“替陆简苍洗澡”当成逃避和他xx的方式,眠眠怀疑,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脑子一定被门夹了。 浴室的灯光是淡淡的白色,热腾腾的雾气袅绕中,男人高大健壮的麦色身躯仿佛大师手下的雕像,每一快肌肉,甚至连每一处的伤痕,都透出致命的美感。他背靠着浴池的墙壁,长臂舒展,英俊的面容神色平静,黯沉的视线灼灼盯着她。 看着陆简苍伤痕累累,却仍旧无比挺拔健美的全躯,眠眠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羞涩得目光飘忽。她喉咙莫名地发干,清了清嗓子,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才面红耳赤地拿起毛巾和准备好的小板凳,小蜗牛一般挪了过去。 她将小板凳放在浴池旁边,然后弯腰坐下,仰着小脖子默默地望着天花板,含混不清道,“唔,先洗手臂吧。” “到水里来。”他的嗓音低沉含笑,透出丝丝的沙哑,“我帮你洗。” 眠眠当然不可能和他一起泡水里,危险系数太高了。为了珍爱生命,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摇着小脑袋道,“不要,我不和你一起洗,我等会儿自己……” 话还没说完,纤细的右腕就被修长有力的大手牢牢握住了,她诧异地瞪大眼,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大力往下一拉,跌入了温热清澈的水流中。 虽然这个浴池比普通的浴缸大很多,但使人呛水是不至于的。眠眠毫无防备,被那股大力带着滑倒进去,唇齿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惊呼。 有力的双臂环了上来,搂住那纤细的小腰,她娇小的身躯瞬间就被圈进了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她有点生气,想要狠狠斥责这种偷袭行为,然而一抬头,那双幽深漂亮的黑眸就撞入视线,目光炽热。 由于刚刚的大动静,他清冷的容颜溅上了不少水花,晶莹透明的水珠顺着冷厉的轮廓滑落,俊美得像一幅流动的画卷。 眠眠咬了咬唇,两抹绯红浮上俏丽的脸颊,也顾不上生气了,满心满怀都被浓浓的羞怯填满。视线不经意间往下一瞄,顿时被呛了下,慌慌张张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看着我。” 陆简苍捏住她柔软的小下巴,轻柔却强硬地迫使她抬起头,氤氲着水汽的大眼睛怯怯地望着他。纤细白皙的十指不自觉地用力收拢,捉紧了他肌肉纠结的结实小臂。 而他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越来越黯。 眠眠害羞之余又有点疑惑,顺着他的视线垂眸一看,顿时整个人都被点着了——为了不弄湿那件死贵死贵的礼服,在进浴室之前,眠眠已经换上了白色睡裙。然而此时,她浑身上下都是水,白色礼裙紧贴着身段曲线。 简直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锦上添花balabala…… 刚刚暗道了一声糟糕,他微冷的唇已经重重吻住了她。啃噬舔吻了好一阵子,直到她快晕倒的前一秒,他才松开她粉嫩的小舌,薄唇抵着她的唇瓣,溢出一声很低的叹息,哑声道:“眠眠。” 她迷迷糊糊的,“嗯?” “那个保证作废。”他的嗓音很轻,低柔温和。 “……呃?”什么保证? 眠眠被吻得气喘吁吁,加上室内温度太高,她脑子发胀根本回不过神,湿润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下一瞬,他取走了她小爪子里攥得紧紧的毛巾,随手往边儿上一扔,低头寻找她黑发间的雪白耳朵。 她蓦地清醒了几分,小手努力推着他硬邦邦的胸肌道:“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陆简苍吻着她的小耳朵道:“为了尽快回来见你,我五天没有合过眼。”说着,他轻笑了一瞬,嗓音压得更低,“如果有什么意外,宝贝,原谅我。” “……” 五天没有合过眼?难怪白鹰和巨人那副衰样…… 眠眠胸口顿时涌起暖暖的甜蜜,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不过更多的却是惊呆。这种情况下这只打桩精还这么迫不及待?同时也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意外”,应该是指自己五天没睡过觉,没有休息好,所以有可能在过程中,出现“意外”? 忖度着,她心中愉悦的小红花开了一簇又一簇,面上却摆出一副十分体谅的小模样,小手拍拍他的宽肩,完全安抚的语气:“嗯,你放心,我绝对理解你。” 然后…… 然后接下来整个晚上,眠眠的大脑几乎一直处于无法思考状态,唯有一个印象格外清晰:所谓的陆简苍的“意外”,大概,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47|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7 在眠眠帮陆简苍洗澡的过程中,他直接无视了之前那个“纯洁洗澡”的承诺,抱起她就压在了浴室的墙壁上。而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眠眠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被折腾到精疲力尽,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等男人终于觉得满足的时候,外头的夜色已经近乎褪尽,东方泛起了一丝白。他亲吻她汗湿的额头,抱着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她动都不想动,皱着小眉毛咕哝了一句,然后就趴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沉沉入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半。 眠眠从沉甜的睡梦中悠悠转醒。睁开眼,视野里首先映入的就是大片浅麦色的结实胸肌,她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脑袋底下的不是枕头,而是陆简苍修长的右臂,而腰间沉沉的,被他另一只手牢牢扣住。 她的眸子往上一抬,看见男人安静的睡颜。他闭着双眼,黑色短发柔和地服帖着饱满的额头,那副眼睫尤其的浓密纤长,微垂着,像两把小扇子。由于是侧躺,高挺笔直的鼻梁陷入了柔软的枕头,神色平和,呼吸均匀,看样子睡眠很深。 由于挡光帘隔绝了所有阳光,整个卧室之内还昏暗如暮。他还在睡,而她在他怀里,纤细的腰肢被他的手臂圈抱,依偎得十分亲密。 连续五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昨天夜里也整晚没睡,也难怪他会一觉睡到现在。 事实上,从眠眠无数次亲身感受的情况来看,陆简苍作为一个军人首领,体魄的强健程度已经十分惊人了,不过,是个人就会有疲乏的时候,她睁着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那张放大的俊脸,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 发了好一会儿呆后,她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屏息凝神,两只小爪子从被子底下轻柔伸出,想要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挪开。然而嫩嫩的指尖刚刚挨上去,还未有任何动作,睡梦中的男人就微微皱起了眉。 “……”(⊙_⊙)被吵醒了么? 眠眠吓了一跳,顿时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也许刚才的动作惊扰了陆简苍,他眉心拧起一个漂亮的结,环住她的手臂忽然往里一带,她娇小的身子瞬间就紧紧贴上了他温热的胸膛,将她抱得更紧。 确定她没办法挣脱之后,他的眉宇才重新舒展开,呼吸仍旧绵长。 这下眠眠可以肯定了,他没有醒,刚才的那些完全是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单纯不允许她逃离而已。 她垂眸观察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姿势:紧贴在他身上,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从腰上环过,甚至连双腿都被禁锢,几乎没有丝毫可以活动的空间。均匀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温热的,很有规律。 眠眠嘴角一抽,顿时无语了——这位大哥抱得这么紧,两个人贴得像连体婴一样,她想要起床,那就只有等他睡醒再说了。 昨天晚上劳心劳力,眠眠原本就没有睡够,此时睁着大眼睛干等了会儿,瞌睡虫大军很快就卷土重来了。她在他怀里扭了扭,找到最舒服的姿势乖乖躺好,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比之前的要浅,做了很多梦,光怪陆离接连不断。她梦见了很多小时候的事,爷爷给她长命锁,说那是她的命根子,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保管……小学的时候,班上有男生嘲笑她没爹没妈,那天刚好是她值日,她听完之后很平静,甚至还十分淡定地倒了垃圾擦了黑板,然后飞起两巴掌就给那小男生招呼了上去,打得他直接愣在了原地……爷爷给她报了巴西柔术培训班,从那之后,学校里就再也没人敢拿她父母开玩笑…… 董眠眠在生活中是一个相当乐观的人,她不善于描画悲剧,任何悲剧在她身上,总会显现出几分阳光的影子。 父母早亡这个成长背景,放在其它人身上,没准儿十几年后就是个报复社会的变态。她却成长得还算健康,加上佛具行的生意摆在那儿,她的性格阳光,也善于与人交际。老董家三个孩子,一个双亲很早就去世,两个都是孤儿院的孤儿,却一个比一个活泼,一个比一个开朗。不笑难道哭么?哭给谁看呢,谁会在乎呢。 只有在笑的时候,她才会觉得他们和其它家庭健全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爷爷从小教育他们,人活着就要坚强,人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就只有想方设法地改变自己。 她没有父母可以依靠,那就什么都靠自己,跟着爷爷走南闯北,经营老董家的风水行当,将贺楠从三岁拉扯到现在,头顶没有伞,身后也没有墙,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单枪匹马活到现在,还没有哪一件事是搞砸了的。 梦境很乱也很杂,混着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思绪,不知怎么的,她眼角一湿,泪水无意识地就流了下来。然后梦里面的场景就变了,她看到了爷爷,爷爷慈祥和蔼的面容像一朵向日葵,轻轻抱着她,苍老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脊,轻柔地哄着她…… 眠眠一直哭,像是毫无原因,又像是有太多的原因,她用力将脑袋埋进爷爷怀里,胸口堵得难受,有好多话想说想问,可是张了张口,想起自己是在梦里面,又都咽了回去,生怕一说话这个梦就醒了,喜欢倒斗的爷爷又不见了。 陆简苍是被一阵轻轻的抽泣声惊醒的。 那个声音很细,很轻微,像是竭力在压抑。他蹙眉,低眸看向怀里的小东西,浓密的睫毛湿湿的,那张白净漂亮的小脸上泪痕交错,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娇小柔软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他眉头皱得更紧。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背脊,他将她抱得更紧,亲吻她紧皱的眉心,在她耳边低柔地轻声哄慰,“怎么哭了?乖,醒过来,别哭。” 眠眠只听见耳畔有一道低沉的嗓音,可是嗡嗡的听不清楚,一着急,竟然越哭越伤心,两只纤细的胳膊抱紧他的脖子,脸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泪水倾泻如柱。陆简苍静默了须臾,蓦地捏住她的下巴重重吻上去。 她正哭得难受,小鼻子堵堵的,只能用嘴巴呼吸,此时完全被隔绝了氧气,终于泪眼婆娑地醒了过来。视线还有些模糊,眼前赫然是一双锐利迫人的黑眸,紧紧盯着她。 眠眠脑子一懵,还身处状况之外,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他的舌头撬开她的牙齿钻了进去,近乎地暴戾地纠缠挑.逗。 和以往的沉静冷漠不同,他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握住她纤腰的大手用力收紧,几乎使她疼痛。唇舌狠狠吞噬她的,热烈地缠着她的小舌,在那向来甜软的味道里尝到了丝丝苦涩,是她的眼泪。 男人吻得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用力,眠眠的肺部开始胀痛,缺氧得全身无力,偏偏又挣脱不开,只能错愕地瞪大眼。好一阵子,他终于松开她,她憋了太久,别过头,猛吸了一大口空气进入肺部,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伸手抹了一把脸,手背上湿哒哒一片,她怔住,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做了梦,然后在梦里面……莫名其妙哭成了狗==。 所以他刚才才会那么凶狠地吻她?他很烦躁,因为她哭? 想到自己刚刚做个梦都哭成那样,眠眠脸上一热,顿时尴了个尬。她抬起两只爪子揉了揉眼睛,将眼眶里参与的泪水全都擦干净,然后眨了眨略微酸涩肿胀的眼睛,嗯,世界又重新一片明亮了。 “那个……”她抬眸,看见他漆黑阴沉的双眼,顿时更囧了,忙忙垂下头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梦见爷爷了。他在外头跟着土夫子跑生意,已经、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呵呵。” 陆简苍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黑眸盯着她,没有说话。 她被他看得更加窘迫,别开头又抹了抹脸,把挂在腮边的那些水珠子全都擦干净。转念一想,他这种性格的人,理所当然会把“哭”视作最懦弱无能的表现,其实不止是他,就连她自己都不大喜欢哭哭啼啼的人,那样会令她觉得很没出息。 脸擦完了,眼睛却还是肿肿的很难受,而他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这令眠眠相当无语。她忽然有点不高兴了,因为这种行为会让她觉得,他在看她笑话。 “没见过人哭鼻子么?”看你大爷个腿儿啊…… 她凶巴巴的,语气很不好,说完爪子一抬,“啪”的一声打在男人肩膀上。 陆简苍忽然轻轻笑了,英俊的容颜璀璨生辉。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扣住她挣扎的小手贴近她雪白的耳朵,低声道,“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 桃子? ……你想说肿得像核桃吧,什么唧唧中文水平==……而且她哭得这么伤心,你还在这儿卖弄修辞手法取笑她,真的好吗…… 眠眠脸皮子一抖,觉得她和打桩精的爱情小床可能要说翻就翻了。 陆简苍高大的身躯将她禁锢得死死,她挣了两下没挣开,于是沉默了片刻,吸气蓄力,腰腹绷紧,猛地一个打挺翻身将他压在了下头,手脚并用将他牢牢钳制。白嫩的手肘子一扬,抵在他喉结的位置,阴恻恻地半眯眼:“你惹到我了,后果很严重。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咱们俩之间我说了算,everything.” 他握住她的腰,没有答话,幽深的眼睛里黯沉一片。 可能是大清早的脑子还不大清醒,也可能是陆简苍脸上的浅笑营造了温润无害的表象。眠眠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学着他一贯的动作,伸出两根纤白的手指,捏住那副棱角分明的下巴:“听见了么?” 陆简苍静默了须臾,然后一把捉住她的双手扣在了床上,眠眠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诧,完全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怎么挣脱的束缚。等回过神之后,他已经重新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了,黑眸中透出死死危险的意味,低声道:“休息够了?” “……”卧槽,怎么嗅到了一丝丝不祥的气息…… 眠眠惊呆,小脑袋摇得宛如一只拨浪鼓,“不不不,没有休息够,休息不够,我选择继续睡觉。” 他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俯身吻了吻她的耳垂,然后握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朝浴室走去,淡淡道:“该吃午餐了。” “……”吃午餐? 她脸上一热,原来是自己想歪了吗……眼风一扫瞄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多,的的确确也必须吃午饭了。 正思忖着,一道低柔平静的嗓音冷不丁从头顶上方传来,他沉声道:“以后想哭的话,不用压抑自己。” 她心头蓦地一沉,抱住他脖子的双手不自觉地收得更紧,有点担心他觉得她软弱会,于是弱弱地解释道,“我很少哭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次只是个意外。” 他又继续道,“虽然那样会令我很心疼。” “……”眠眠瞪大了眸子,被这冷淡却又格外戳心窝的一句话弄得十分愕然,丝丝红云在脸颊上肆意渲染开。 “有些话,我从来没有具体告诉过你。但是现在看来,很有必要。”他的嗓音低沉而柔和,却字字坚定有力,“你开朗,乐观,坚强。这很好。但是从今以后,你必须完全信任我,依赖我,把所有问题交给我处理。” 这番话听上去十分温和轻柔,但字里行间,每个用词都十分的强硬,透出十足的大男子主义。眠眠闻言一惊,心头却有阵阵暖流涌动,软着嗓子甜甜道:“那个……陆先生,我心里其实是非常感动的,但你这样会不会有点……” “不会。”他面色沉静,淡淡打断她道,“我是一个男人,你是我的女人,我理所当然要爱你,保护你,满足你。” “……”爱她保护她就行了,后面那个“满足”怎么越想越别扭…… 她悻悻地笑了下,当然不可能真的问他,那个“满足”具体是指哪方面,毕竟好不容易度过了一个温馨美好的早……呃,中午,她要珍爱生命,坚决不撩打桩精。 眠眠身上还软软的没什么力气,任由陆简苍抱着进浴室清洗身体。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她内心是十分娇羞并且拒绝的,然而最后还是放弃了拒绝,毕竟小说里经常写,有四个字叫“欲迎还拒”,为了不让打桩精产生这种可怕的误会,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咦这什么破比喻? 唉算了,将个烂就,懒得重新倒回去思考一遍了。 共浴向来是件暧昧的事,一起洗澡,眠眠又免不了被某人啃来啃去了好一番。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下楼,将好瞧见专门煮饭的阿姨把饭菜端上桌,看见她之后还颇为关切地打了个招呼:“小姐起来了啊?” “……”你这种喜不自胜的表情是个什么鬼? 眠眠挤出一阵干笑,然后和煮饭阿姨两个寒暄了两句后就坐上了桌,捧起碗筷埋头就吃。陆简苍一袭笔挺的黑色制服,从容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肉,银色的刀叉反射光线,在眠眠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她早就饿成狗了,捧着小碗扒拉白米饭,正吃得不亦乐乎,一只修长漂亮的右手就映入视野。她怔了下,抬眼一瞧,看见他把切好的牛肉推到了自己面前。 “……”嗯?她抬头疑惑地看他。 陆简苍神色清冷,眼帘微垂,淡淡道,“吃完。你太瘦。”说着,他用锋利的刀刃从另一个大大的圆盘里切下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眠眠无语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食物,额角滑下一片黑线——这是在喂猪吗……而且她哪里瘦了,脸蛋一掐全是肉,他还想把她喂成什么样==。 内心忿忿不平,然而敢怒又不敢言,只能忍了。于是她给自己打了打气,拿叉子叉起一块儿牛肉放进嘴里嚼啊嚼。 一顿饭吃完,眠眠的肚子胀成了一颗小皮球,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 今天陆府显得很冷清,平常到处瞎晃悠的军官大人们都不见了踪影,董眠眠四下扫了一圈儿,目光里头透出几分不解。这时对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语调淡漠道:“休假,伤员都在休养。” 她闻言点点头。之前大部分人都跟着陆简苍去了索马里,枪林弹雨的,受伤在所难免。接着又随口道,“秦萧和赌鬼呢?” “你家。” 眠眠瞬间惊诧地瞪大眼,盯着他冲口而出道:“我家?” 他眼也不抬地嗯了一声,面色漠然,“昨晚有些匆忙,他们的东西留在了那里。” “……哦。” 她反应过来后微微颔首,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一大堆正事没有跟他说,于是斟词酌句捋,捋了捋思路,清了清嗓子道:“……陆先生,你走的那天,我在我家附近的小巷子里救了一个人。”稍顿,补充说明:“是宁馨的助理。哦,宁馨就是上次在医院差点被杀的那个女明星,你还救了我来着,记得么?” 话音落地,陆简苍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他抬起头直视她,眼中的神色有些冷,薄唇里头吐出两个字:“性别?” “……”果然关心的重点很别致啊…… 眠眠瞬间就尴尬了,别过头干咳了两声,摸了摸鼻子闷闷道:“男的。”回答完后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果然,那张俊美淡漠的面容顿时脸色一沉,直直看着她,放下了手里的刀叉。 她吓尿,慌不迭地抢救自己:“唉这不是重点,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然后就马上跳到了关键的话题上,“那个助理叫刘彦,他告诉我,自己在被周三少爷追杀,原因就是他手上有一个闪存器。那个闪存器很重要,是周三少爷的把柄,宁馨给他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串联到一堆,就是说,周秦光要杀宁馨,要杀刘彦,也要杀我……” 和董眠眠预想的截然不同,听她说完之后,陆简苍的反应出奇的平静。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道,“没有人能伤害你。我已经警告过周家,一切威胁你安全的事都不会再发生。” “……”sowhat?这就完了? 她一滞,慌忙忙地起身跑到他面前站定,瞪着一双大眼睛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答道。 “……”眠眠的神色有些狐疑,朝他道:“我们不应该把这些事情查清楚么?你警告了周家,周三少爷当然不敢再伤害我,可是刘彦和宁馨他们还是很危险……” 虽然她从小贪生怕死,对待任何闲事的态度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宁馨都不说了,但那个助理大哥在她家住了好几天,该交的钱一分没少,时不时还帮着贺楠辅导下物理化学,跟她的交情也算不错了,真要见死不救,她良心上,有点过不去。 陆简苍的视线从她面上扫过,将那双眼眸中的为难和不安收入眼底。然后,他神色冷漠地朝她伸出了右手。 眠眠怔了怔,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的手掌,日光透过落地窗幕投入,那掌心的纹路十分清晰,看上去格外的干净,漂亮。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迟疑地将自己的手朝他伸去。 白嫩的小手放上去的刹那,立刻被修长有力的五指收拢握紧。另一手搂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她眸子里掠过一丝惊异,然后就被他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一手箍住她的腰,另一手轻柔地抚摩她柔软的黑色长发,微凉的薄唇贴近她的耳垂,声音听上去很轻柔,但令她毛骨悚然:“无关紧要的人。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眠眠不安地挣扎了一下,她最不喜欢他阴沉莫测的样子,那样令她觉得有点可怕。正要开口说话,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却从裙装的包包里传出,嗡嗡个不停。 她连忙伸手摸出手机,垂眸一瞧,顿时死的心都有了——岑子易。 尼玛,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这个节骨眼儿,让她怎么当着他的面接另一个男人的电话……而且老岑不是去x城出外差去了么,也不嫌话费贵…… 震动了好半天,一道平静的嗓音传入耳膜,“接电话。” “……”她嘴角一抽,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滑开接听键放到耳边,“喂你好,这里是董氏佛具行……” balabala说了一大堆,堵得电话另一头的人半天开不了口。与此同时,她飞快地将音量调到了最低。 “……你抽风?”岑子易的声音沉沉地传出来,语气听上去很不好。 眠眠扶额,看了眼陆简苍,他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坐在他腿上身子后仰,尽力不让他听见听筒里的声音,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有事儿不能发微信发□□发支付宝么!” “发了几十条都不回,现在怪我咯?”岑子易冷冷道,“你以为老子想给你打电话。上次萝卜头的家长会不是推迟了么?下午四点半,爱去不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嘟嘟的盲音传出,眠眠眉头蓦地皱紧,气得差点儿把手机砸了——这个傻b最近是疯了吧?吃炸药了还是怎么滴,说话阴阳怪气凶神恶煞的,她招谁惹谁了! 正气愤难当,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却轻轻地收紧了,陆简苍在她耳畔低声了吐出三个字:“岑子易?” 48|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8 “……” 当“岑子易”三个字,从陆简苍那张格外漂亮的薄唇里蹦出来时,眠眠小身板儿一僵,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从他腿上摔下去。 还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人吓人很容易吓死人好么?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白皙的脸蛋上赫然是个大写的懵逼,一时间语言功能丧失殆尽,只能盯着他,一副十分形象的目瞪狗呆脸——wtf?为什么打桩精会知道岑子易,我勒个大叉,难道是秦萧和赌鬼趁她不备,阴区区地就背信弃义了? ……也不能够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昨晚陆简苍从世纪豪绅大酒店把她弄回来开始,他们俩就一直待在一起,洗澡穿衣吃饭睡觉,她十分的肯定以及确定,打桩精并没有机会和大丽花或者赌鬼单独说话。 那么他为什么知道岑子易?还是这么一副不咸不淡又意味深长的语气。眠眠内心惶惶的,觉得相当凌乱。 午后的时间,窗外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帽檐下,他的脸庞有一半隐在暗处,另外半张脸迎着光,轮廓线条被镶嵌起一圈迟重温和的金色。他显得很安静,眉目间的神色十分淡漠,只是幽黑的目光牢牢锁定她,里头有种湖光夜色的清冷气息,深不见底。 太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眠眠手臂上的小毛毛立起来一片,被他看得发憷,总觉得这种平静很诡异。 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来看,这种反应明显不正常。虽然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温柔耐心,但是这并没有让她忽略,他对她那种,偏执而又病态的独占欲——他连她和其它异性共乘一辆车都相当反感啊。 omg,一旦知道了她家里两位男同胞的存在,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眠眠的小心脏噗噗直跳,周围太过安静,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速度呈直线上升,仿佛一群小黄人在敲着锣打着鼓。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于是也不敢回话,只能战战兢兢地和他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不回答?”忽然,他淡淡地问。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一丝凉意从脸颊拂了过去——是他的手。问这句话的同时,他修长的手指自然而然地绕起了她的一缕黑发,把玩须臾后,送到唇边轻轻一吻,黑色的眼眸深邃黯沉。 “……”卧槽,现在这么严肃的气氛,大哥你这样撩她是犯法的造么? 他的姿势和动作无比熟稔,落入眠眠眼中,顿时令她脸颊一红。她光滑的皮肤紧贴着那冰冷柔韧的黑色军装,与他接触的地方隐隐发烫。 董眠眠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别过头不敢再和他对视,内心却迅速展开了一番激烈无比的思想斗争。 眼下只有两条路:a:承认。向打桩精同志和盘托出,深刻反省自己隐瞒实情的罪恶行径,请求党和政.府的原谅,然后结局,可能十分惨烈。b:否认。直接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然后结局,毋庸置疑的狗带。 眠眠默。 怀抱着对我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路线的全方位信任,沉默了2秒钟后,她选择了老实交代,耷拉着小脑袋点了点头。 不远处摆放着一座欧式大立钟,指针咔哒咔哒地游走着,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而。 这种难耐的等待又持续上了一会儿,他一直没有说话,她有些忍不住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像一个在等待训诫的小孩子,又像一个在等待主人宣判的宠物——尤其是她还只能乖乖地坐在他的腿上,仿佛一只没有任何还击之力的猫。 眠眠咬了咬唇,抬头就看见他平静倨傲的面容,眉目清冷,视线锐利,仿佛从来没有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 她突然就明白了。 他不准备给予任何回应,在她主动交代完所有——瞒而不报的事实之前==。 心头突突的一跳,眠眠几乎是立刻就低下了头,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道:“很抱歉,在今天之前,我没有向你坦白过我的家庭情况。” 提起这个话题,她心里最脆弱的某个角落仿佛跟着被触动,整个人的表情显得有些恍惚,“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车祸去世,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在我十岁那年,爷爷从孤儿院领养回了两个男孩儿,一个比我大一些,一个只有三岁,从那之后,我们就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们感情很好,我们是一家人。” 后面的这段话,她的语速快得惊人。 每个人心底都会有一道伤口,残缺的家庭,从未感受过的父爱母爱,是董眠眠的伤口。这道伤十分的陈旧,太多年的时间将它掩埋。她以为已经被抚平,其实没有。这种滋味相当难受,就像是把自己最可怜的一面剥开在了阳光下。 尽管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嘴角甚至有一丝刻意的微笑。 片刻之后,她抬眼看向陆简苍,却刚好对上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眸。他的神色仍旧淡淡的,只是清冷的目光明显比之前阴沉了几分,这使得原本就很冷厉的轮廓更加冷毅,严肃,看上去有点吓人。 箍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非常紧。 董眠眠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内心升起了一丝不安,索性也跟着沉默。毕竟两人已经那么亲密,甚至感情还不错,她对他不可能还停留在一无所知的阶段。她觉得他会生气,因为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阴晴不定。 然而很快,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语气平静,瞬间将她之前的一切推断都粉碎了,“岑子易和贺楠,的确在我对你的了解之外。在拿到秦萧最新的报告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的家庭成员中还有这两个人。” “……” 眠眠猛地抬头看他,晶亮的眸子里惊讶同疑惑交织闪现。 这番语调淡漠,但是却有弦外之音的话,是什么意思?岑子易和贺楠在他的了解之外?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他对她的情况非常了解?也包括……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她困顿不解,脑子里顿时萦绕起了一团接一团的迷雾——这里存在一个矛盾,一个一直被她忽视的矛盾。之前,她一直以为陆简苍对她的情况清楚,是因为在泰国那个协议达成之后,他专门调查过她。 可是现在看来,如果真的是那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岑子易和贺楠? 董眠眠皱了皱眉。 于是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或许,他知道她,远在泰国之行前很久,很久,久到那个时候,老岑和萝卜头还没有进入她的生活?在她十岁之前? 她忽然想起那个,在他口中无数次被提起的“婚约”。她之前一直怀抱着怀疑态度,关于那个长命锁,关于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天翻地覆改变她生活的“未婚夫”。也试图过联系爷爷求证,然而老爷子只要一出外差就找不到人,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处于失联状态,一直毫无结果。 ……不行,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鸵鸟度日了,她应该把这些事都搞清楚才对,再这么糊里糊涂的,迟早会被自己蠢死==。 眠眠迟疑了会儿,决定直接开口问陆简苍。然而抬眼一望,那张英俊的面容仍旧沉沉的,虽然看不出半点怒意,但还是令她有些心虚。 ……不对,只是问个正事而已,尼玛,她又没做亏心事,虚个ball啊,这种自来怂的抖m心态是怎么冒出来的?大不了卖个萌,毕竟天底下,没有对陆简苍撒娇不能解决的事。 打定主意之后,眠眠伸出两条纤白的手臂环住男人的脖子,挪着小屁股朝他更凑近了几分,嗓音甜甜软软道:“陆先生,我想问你一个事。” 陆简苍顺势握住那把不盈一握的小细腰,低头盯着她,淡淡道:“问。” 她在心里暗搓搓地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清了清嗓子说:“关于我们的‘婚约’……你是怎么得知的?”如果这个“婚约”属实,为毛她这个当事人之一什么都不知道?? 他静默了少顷,然后凝视着她轻声回答:“我母亲。” “什么?” “她告诉我,我今后要娶一个名为董眠眠的女人。”他的嗓音很低柔,黑魆魆的眸子里莫名显出几分温润的柔和,褪去了往日的冰凉冷漠,看上去竟然格外专注而清澈。 听他这么一说,眠眠耳根子蓦地有些发烫,晶亮的大眼睛在男人面上静静打量。 有点奇怪,他的心情好像忽然变好了?只是因为,提起了……和她的婚约? 她小脸蛋红红的,趁着他心情不错,继续试探着问道:“……你的母亲,和我们家有什么渊源么?” 话音落地之后,陆简苍低头吻了吻她柔滑绯红的脸颊,然后一把抱起她站起身,径直朝楼梯的方向走去。她惊呆了,勾住他的脖子诧异道:“干什么?”好端端为什么要上楼,尼玛,打桩机又要开始工作了吗?吗! 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一片黯沉清冷,上楼之后才低头看她一眼,淡淡道:“关于我母亲的事,今后我会告诉你。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整,我似乎记得,你的弟弟有一个家长会。” “……”卧槽,刚才那通电话他听见了?家长会! 家长会家长会家长会…… 一时间,这三个字音在她脑海中形成了立体声环绕,敲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半晌之后,她蓦地回反应过来了什么,小手捉紧了他冷硬冰凉的制服,乌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不生气了?” 陆简苍面色淡淡的,没言声,径自走进卧室,然后把她放在床上乖乖坐好。 眠眠一张白净的小脸红得像染了天边的流云,吓得拽紧了衣领就往后躲,盯着那高大的黑色身影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陆、陆哥,我跟你讲,总是这样对身体不好,关于那啥那啥的时间和次数问题,咱们有必要好好讨论一下……” 话音刚落,那位大哥就开始脱衣服了。 董眠眠瞠目结舌,满脸呆滞地看着他抬起修长漂亮的十指,开始解一颗颗黑金色的制服纽扣,银色肩章在日光下隐隐反射着雪亮的光。须臾的光景,那副精壮健美的宽肩窄腰就暴露在了空气中,刀伤枪伤不胜举数,浑身上下都是浓烈的侵略气息。 她死的心都有了,只觉一股血液直冲脑门儿,隐隐有从鼻子里往外喷的趋势…… 卧槽! 不是前一秒还在提醒她家长会么?这种前后矛盾的行为是搞铲铲啊,彰显他打桩精独特の逻辑方式吗? 看着那副笔挺光裸的全躯,董眠眠欲哭无泪,忖度了瞬后,她一咬牙一横心,两手一摊,大大方方地躺好了,闭着双眼,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来吧,给我个痛快的,速战速决。” 既然他都不怕肾亏,她怕毛:)。 然而令董眠眠万万没想到的是,陆简苍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伸出修长的手臂,拉开了衣柜……衣柜……柜…… 眠眠呆了,整个僵在了床上。 举目而望,那个被陆简苍拉开的衣柜显得空空荡荡,只挂着几件式样一模一样的黑色军装,很整洁,但是看上去十分刻板,冷清。挂好制服后,他打开了另一个衣柜,里面是几件熨烫得笔挺光整的黑色西服,和配套的黑色衬衣。 然后她就明白了。 左边是工作服,右边是生活装。 其实这两个衣柜旁边还有一个更大的衣橱,不过装的就不是陆简苍的衣服了,而全是他给她挑选的白色连衣裙……原来刚刚脱衣服只是换装么?囧,她的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污力涛涛了…… 自我鄙视了会儿,眠眠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陆简苍身上。他背对着她换衣服,宽阔的肩背肌肉起伏,线条很流畅。定定地观望了会儿后,她终于想起来害羞,于是别过头,随口挤出几个字:“你也要出门?去哪儿” 哦对,今天他们休假。 “第五中学。”他淡淡道。 “……”瓦特?眠眠着实震惊了,扭过脖子,声音出口有些变调:“那不是我弟弟的学校么?”我靠,这个大哥去干什么?实现每个孩子的童年梦想,背上炸药包炸学校? “休假,应该陪你。”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嗓音低沉悦耳,听上去很轻,很柔和,并且理所当然。 “……”为什么有种迷之乖巧的错觉…… 眠眠的脸又很没出息地红了。不过这种漂亮的色彩只在那张小脸蛋上停留了0.1秒,下一瞬,她面上的神色全部被震惊所替代,因为听见他继续道:“关于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我接受你的所有家人。你过去缺少的东西,我都会尽力弥补。” 接受她的所有家人?包括岑子易和贺楠? 望着那张平静清冷的容颜,眠眠心里涌起丝丝微酸的甜蜜。默了几秒种后,她心中升起一个强烈的冲动,而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扑进了他怀里,抱紧他的脖子,照着那张漂亮的薄唇就狠狠亲了上去。 清冽淡雅的气息再度充斥着口腔和呼吸,她用力地吻他,含住他的唇瓣用力吸吮。他明显一怔,然后用力扣紧她柔软的细腰反守为攻,轻而易举夺回主导权,抱起她压在墙上热烈地回吻,黑眸之中黯沉一片。 直到怀里的小东西全身无力软软地依偎着他时,陆简苍才松开她,替她整理好微乱的黑发和衣襟,抱起她出门。 ******** 虽然经常被眠眠数落,但不得不承认,萝卜头读书还是很上进的。 第五中学是b市的示范中学,初中部高中部都在一个地方,校园占地规模很大,环境优美,也是许多家长学生心目中的理想学堂。贺楠小升初的成绩不错,加上眠眠认识教育局的客户,所以很容易就进了第五中学的数学实验班。 小萝卜头是个孤儿,没爹没妈,从小开家长会都是岑子易和眠眠轮流来,虽然在这一点上,他和班上的其它同学很不同,但萝卜头一直是个乐观向上的好少年,并不会介怀这种芝麻大的事。 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开家长会之前,萝卜头尿遁到了初中部门口,站在铁门外翘首以盼,静候他家眠眠老大的光临。 时间已经是四点二十了,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十分钟,班上大多数同学的老爸老妈爷爷奶奶都陆续到校。贺楠两只胳膊从铁门的缝隙里伸出,抱着铁门小脸紧皱,烈日当空,那张清秀白净的脸蛋被烤得红彤彤的,神色凄婉,目光幽怨。 在二十二分的时候,萝卜头有些慌了,他家老姐打小就有些迷糊,标标准准关键时候掉链子的主,该不会……把他家长会这一茬儿忘了吧? 思及此,他一惊,连忙无比谨慎地四下张望一眼,跑到一个小角落,在校服里头专门缝上去的兜兜里掏了半天,摸出一个小,然后暗搓搓地把电话打了出去。 眠眠坐在陆简苍的车里,正低着头玩儿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她眉毛一挑就把电话接了起来,恶狠狠道:“不是不让你带手机么?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萝卜头一脸嫌弃,将手机扯远几厘米后和她对吼:“你还好意思凶我!还有八分钟就家长会了!你人呢!在哪儿吃喝嫖赌抽呢!” “你丫最近胆儿肥是吧!等着,看老子拿了成绩单再收拾你!我在你们朴园巷巷子口了!”眠眠火大,指头一戳就把电话给挂了,一面扳下镜子补妆一面自言自语地埋怨:“这兔崽子最近肯定叛逆期,气死我了。” 闻言,陆简苍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说话,径自将车拐进幽深的小巷。 道路两旁树荫茂密,树冠亭亭如盖,遮天蔽日,隔绝了大部分毒辣辣的阳光,绿幽幽的一片阴凉。 她趴在车窗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憧憬,小小声道,“我小时候一直都想在这儿上学呢。可是我小升初的时候考得不好,只去了一个普中,后来中考又考得太好了,直接去了二中。这辈子都和这儿没缘分呢。” “这个学校的师资很好?”他忽然问。 眠眠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她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想到他会感兴趣,于是摇头,漂亮的小脸上写满真诚:“师资力量都是其次的。主要是我喜欢这条街上的树啊。”她反手指了指身后,“全是紫荆树,你现在看不出个所以然。等十二月份左右我再带你来,可漂亮了,整条朴园巷都是紫荆花。” 陆简苍侧目定定看着她,视线专注:“喜欢紫荆?” “哎呀也没有……”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呵呵道:“哪儿那么玛丽苏。我就是单纯觉得好看,你想啊,一条街都是花,就跟一盘菜里全是肉一样,赏心悦目嘛。” “……” 停好车后看时间,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不到四分钟。董眠眠暗呼了一声糟糕,也没多想,一把拽起身边的仁兄就朝着初中部方向飞奔过去。呼哧呼哧一路疾奔,走到门口的时候,贺楠哀怨的目光宛如伽椰子。 眠眠囧。 ……理亏,想发的飙就只能往肚里咽。她悻悻地吞了口唾沫,朝小萝卜头干笑了两声,试探道:“没事儿,每次开始前五分钟都在发成绩单,耽误不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掌给stop了。 贺楠清秀的班草脸上满是震惊,打断董眠眠的话后,他保持着原本的表情扬了扬脖子,看向她身后西装笔挺的黑衣男人。他的目光原本专注地停留在叽叽喳喳的董眠眠身上,等那丫头话音戛然而止后,他才淡淡看了一眼身前的小初中生。 萝卜头的嘴都要合不拢了,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这位哥老官是……”说着一顿,还不等眠眠介绍,他就十分了然地哦了一声,“这就是老岑说的188!啧啧,看这身高准没错了,就是188!” “……”八你大爷啊…… 眠眠扶额,上前几步横在了两人中间,面向贺楠,十分镇定地摸了摸他的头,道:“萝卜头,我向你郑重介绍一下,这是陆简苍陆先生,你们以后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说着凑近几分,勾住萝卜头的肩膀往自己一带,抬起小手遮住嘴巴,低声道,“咱们家新来的,楠哥,罩着点儿。” 萝卜头是个高智商少年,略一琢磨顿时就明白了。他在陆简苍身上一打量,接着便朝董眠眠投去一记十分鄙夷的小眼神儿,压低了嗓子轻蔑道:“傍大款?” “……”什么鬼! 眠眠气结,两个腮帮鼓得像两颗小包子,表情极其凶恶道:“他追的老子!”还是死缠烂打的那种呢! 贺楠十分不屑地“切”了一声,暗搓搓地瘪嘴,“难怪最近老岑心情不好,原来你丫变心了啊。” 变个巴拉拉…… 她听了一阵无语,正要解释解释自己和老岑纯洁的革命友谊,又见萝卜头用自己那张十四脸叹了四十岁的气,摇头惋惜说,“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是永远支持我子易哥哥的。” 说完,他一把推开眠眠,仰头看向那个始终沉着脸静默不语的高个子男人,笑成了一朵小菊花:“姐夫好!” “……”多么高洁的少先队员:)。 49|6.9 ,最快更新独占 ! r49 眠眠嘴角一抽,两条小细腿颤颤巍巍,差点儿就给贺楠兄弟跪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墙头草两面倒,哪边风多就往哪边缩,她觉得,这简直就是萝卜头的真实写照。 此时,凉风微微日光和煦,墙头草的脸上的笑容却比头顶的阳光还热情。董眠眠敢指天发誓,她和这小子朝夕相对了十大十年,这厮从来没对自己笑得这么真诚而狗腿过。 大爷的,这什么待遇差距,难道真的是长相决定命运,气场改变人生? 小初中生笑容满满,陆简苍薄唇弯起一道淡淡的弧度,点了点头,“你好。” 他的面容仍旧清清冷冷,只是嘴角那抹淡笑,令整副冷厉的面容都生动柔和了几分。 老董家的三个娃都是机灵鬼,别看萝卜头年龄小,打小在佛具行帮忙,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丝毫不逊色于那张嘴的甜度。眼前这位大哥哥颜值爆表,气质冷漠又沉稳,身上的黑色西装剪裁精良一丝不苟,一看就知道——好有钱。 一直以来,贺楠同学给自己的定位都是“一个有气节并善于审时度势的少先队员”,在“岑姐夫”和“陆姐夫”两个选项中,萝卜头只徘徊了不到2秒钟,就做出了一个对自己今后的人生具有深远意义的选择。 *的屈服只是一时的,精神上的支持才是永久的,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思考么?老岑,我绝对支持你到底!嗯! 在内心向岑子易表明了忠贞后,小萝卜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让开两步朝前头比划比划,嘿嘿嘿道:“姐夫真是太客气了,第一次见面就来帮我开家长会,多不好意思呢!来来来,我们教室在三楼,姐夫慢点儿。” 眠眠听了白眼乱翻,内心鄙视的情绪汹涌成了一条小河。她在贺楠手臂上拧了一下,压着嗓子说:“瞧你丫这狗腿样儿,就差跟人摇尾巴了。还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简直有辱斯文!” 董眠眠同学看着娇俏玲珑身娇体弱,力气却一点儿也不小。她自以为自己没用力,萝卜头却依然疼得鬼叫了一声,转过头来怒道:“水灵灵一大姑娘,怎么老喜欢动手动脚的?好歹我在五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 顿了下,他又换上一副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嘴脸,攥着小拳头道:“谁说我有辱斯文,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懂个球。”接着又笑眯眯地看向他姐夫,化身小哈巴狗,“姐夫这边走,清洁阿姨刚刚拖了地,有点儿滑哦!” “……”哦你个头啊,什么时候见你这么关心过她,到底谁养了你啊喂(╯‵□′)╯︵┻━┻! 眠眠心里很不爽,然而又不好表露什么,只能暗搓搓地瞪着大眼睛,朝萝卜头的后脑勺扬拳头。正腹诽得不亦乐乎,忽然腰上一紧,被一只修长的手臂捞了过去。她踉跄了几步,娇小的身体紧紧贴上冰凉却柔韧的黑色西服,清冽熟悉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她的脸瞬间红了,目光尴尬地四下张望一番,周围人来人往,今天是初中部的月考家长会,除了穿着五中校服的男生女生外,还有不少的老师和学生家长。萝卜头的教室在第二教学楼的三楼,中间要穿过一个很长的大厅,此时他们正走在其中,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眠眠又羞又囧,陆简苍的个子非常高,身姿笔挺,面容俊美,走在人群中想不成为焦点都困难。腰上的大手扣得很紧也很稳,迫使她紧紧和他挨在一起,她阴区区地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不少小女生都在偷偷看他,或许胆子小,并不敢明目张胆,扫一眼之后就飞快跑开了,三五成群,红着脸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眠眠连雪白的耳朵根都红透了,低着头,拉拉他的衣袖,看见那银白色的袖扣在光线下熠熠生辉。他低下头看她,低沉柔和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轻声问:“怎么了?” “能不能不要抱着我……”她试着伸出爪子推了他一下,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声音很小:“这样不太好呢。” 囧,这里是学校,而且周围好多都是小初中生,全是懵懂无知情窦初开的年纪,打桩精你这样,很容易让他们想早恋的造么…… 陆简苍静默片刻,然后松开环在她小腰上的手臂,“抱歉。习惯了。” 很平静的三个字,算是一个解释,却令眠眠原本快要退热的脸重新滚烫。她当然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他连睡着之后都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许她离开一步。这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是他对她强烈的独占欲.望的表现方式之一。 正面红耳赤地思索着,前方就传来萝卜头处于变声期的嗓音,闷闷的,有点焦急的语气:“快走吧,家长会已经开始了三分钟,估计成绩单都发完了呢。” 第五中学对学生的成绩非常重视,和其它示范中学一样,它也是按照成绩给班级划分序号。萝卜头所在的数学实验班是初二(2)班,班上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点门道,出生知识分子家庭的占大多数,所以当迟到的眠眠,带着她家硕大无比的某只走进教室时,大部分家长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给予过分的关注。 贺楠的班主任姓张名平安,是一个长得凶神恶煞,实则温柔和蔼的中年大叔,江湖人称偏哥。 萝卜头入学以来,眠眠给他开过很多次家长会,和偏哥也挺熟。进门儿之后,她牵着陆简苍的大手跟偏哥打了个招呼,一对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正儿八经地胡扯:“张老师,不好意思,路上太堵了。” 偏哥中气十足地嗯了一声,威猛霸气的面容上浮起一个笑,“自己找位子吧。”然后朝她身旁看了一眼,瞧见一个挺拔如画的高个儿男人。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觉得面生,不由微微皱眉:“这位是贺楠的……” “哦,他是我……”眠眠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笑盈盈道:“我先生。” 张平安点了点头,递过去几页装订在一起的a4纸,然后嘱咐董眠眠道:“等会儿开完会,你们到办公室来找我一下吧。” 眠眠垂眼一看,见那几张装订在一起的纸,印着的是贺楠单科成绩,对应的单科年级排名,总成绩,以及总成绩年级排名,点点头,“嗯嗯,好的张老师。” 抬眼扫了扫教室,只有最后面还有两个位置,刚好挨着。她大眼眸子一亮,小手拉着陆简苍的大手,牵着他走过去坐好,然后就见班主任打开了电视机,一个戴着厚眼镜的方脸同志出现在了画面中,清了清嗓子扶了扶眼镜,镜头外一个声音道:“ok辣!校长!” 校长同志点了点头,然后就笑嘻嘻地开口了,“各位家长同志,你们好,我是第五中学的校长郑州荣……” 电视机里,郑校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电视机外,家长们大多都在仔细浏览自家娃的成绩单。身为贺楠小朋友的姐姐,眠眠这个家长也很称职,她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单科成绩单上,然后把另一张总成绩单往旁边儿一递,头也不抬道:“来,一起研究。” “……” 旁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右手伸了过来,将成绩单接过。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校长叽里呱啦的声音格外刺耳。五分钟之后,眠眠已经研究完了单科成绩单,皱起眉头摸了摸下巴,小模样十分怅然,“萝卜头的语文又没及格,忧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萝卜头?”清冷平静的嗓音,低沉悦耳。 她怔了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解释,呵呵道:“哦,就是弟弟。他小时候头大身子小,就跟萝卜一样,全小区的人都那样叫他。” 话刚说完,后门的方向就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嗓门儿,虽然压得低低的,但是丝毫不能掩饰其中的怒火中烧:“董眠眠!给我shutup!” 眠眠侧目一瞧,只见教室的后门儿开着,萝卜头伸了个脑袋进来,瞪大了眼睛朝自己呲牙咧嘴。她看了一眼之后就移开了目光,压根没打算搭理他。只顾自继续说:“在家里我们都叫他萝卜头,萝卜头是我们对他的爱称,是他的乳名,必将伴随他健康成长,伴随他幸福一生。” “……” 门外的贺楠同学咬着小手帕哭晕在厕所:卧槽,董眠眠也太牙尖十八怪了,见个人就宣传他叫萝卜头,巴不得全世界都晓得一样。他对陆姐夫很有好感啊,在姐夫心中的美好形象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嘤嘤嘤…… 这头的眠眠还在感叹,她托着下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忧伤不已,“萝卜头的数学很好,语文很差。偏科现象简直是就是一个魔咒,伴随着我炎黄子孙世世代代……”说着一顿,瞄一眼陆简苍英俊冷漠的侧脸,鬼使神差道:“你中学最好的科目是哪科?” 他正面无表情地浏览那张成绩单,闻言抬眸看向她,神色沉静,“没有。” “没有?”什么意思? 陆简苍移开视线不看她,神色很淡漠,语气也显得有些冷,漠然道:“进入军校参加正规学习之前,我在军队长大。” 眠眠一滞,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话语里的不对劲。她不大了解在军队长大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似乎勾起了某些令他十分不愉快的回忆。毕竟记忆之中,他对她一直都十分的温柔并且宠爱,只在很不高兴的情况下才会语气冷冷地对她说话。 她眨了眨眼睛,自己只是随口聊聊天,这种反应多少令她有些窘迫。视线微转,看向他平放在双膝上的双手,十指修长,呈现出的淡淡的浅麦色,看上去十分的漂亮有力。她这才注意到,他是以很标准的军姿坐在椅子上,神色清冷如玉。 浅绿色的课桌和椅子,是初中生门日常用的,对他们来说偏大,正常身高体型的大人坐在上面却很合适。然而……陆简苍的个子太高,骨骼又很大,端坐在这种椅子上……真的是,太特么好笑了==…… 眠眠连忙别过头,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校长的讲话刚好告一段落,整个教室里安静极了,愈发显得她的笑声突兀,不和谐。前排的家长们好多都回过头来,狐疑地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她察觉了,顿时窘迫不已,捂着嘴干咳了两声别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家长会继续进行,校长唠叨完,就是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依次上阵了。 眠眠原本还打着精神强撑,拿着小本子和笔努力地记啊记,后来等语文老师讲的时候,她听了两分钟就撑不住想睡了——尼玛,总算知道萝卜头的语文为什么差了,这个大妈声音又小又没力度就不说了,整段话连一点起伏都没有,简直是催眠摇篮曲…… 催眠摇篮曲悠悠飘扬,眠眠宝宝很快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于是乎,后面的家长会就被她那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凉的触感轻轻拂过她温暖的脸颊,冷冷的不大舒服,瞬间将瞌睡虫大军驱逐了大半。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揉着惺忪的睡眼支起身,抬眸一瞧,发现家长们已经窸窸窣窣地起身,很快,以各科老师为中心的包围圈就形成了。 眠眠一双大眼眸子还有几分迷离,恍惚间往身边的位置看了看,空空如也,顿时吓得全醒了——卧槽,打桩精呢!刚才惹他不高兴,所以他扔下她走了?不是吧(⊙_⊙)! 她惶惶的,一面掏手机一面站起身,忽觉肩上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连忙捞住,发现是一件宽宽大大的黑色西服外套,冰丝一般,凉而韧……可不就是陆简苍穿身上的那件么? 刚才她在睡觉,所以他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 眠眠双颊一红,顿觉心里暖暖的。将外套小心翼翼地抱好后,她提步走出教室,不料刚一出门儿抬头看,一张硕大无比的狰狞面容赫然入目。 她吓得噔噔噔倒退三步,背靠着墙,两条小细腿抖啊抖,颤巍巍地挤出几个字:“张、张老师?”卧槽,突然凑那么近是要干嘛?不知道大叔你的脸长得像超社会的么! 偏哥方方的脸上是圆圆的眼睛,笑了笑,“贺楠的姐姐,你醒啦?” “……嗯。”她拍拍心口惊魂未定,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站直身子道,“哦哦,张老师不是要单独找我么?请问有什么事?” 张平安笑嘻嘻的,摆摆手,“不用了,刚刚你在睡觉,要说的我都跟贺楠的姐夫说了。”说着,他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眠眠顺着看过去,只见暮色已经低垂,昏暗的浅墨色将天空渲染得像一匹绸缎,走廊上的灯光很暗,周围有点模糊。视线中,初二年级的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人影,一个穿着浅蓝色的五中校服,勾着脑袋,身形瘦小,另一个则一身纯黑色的衬衣,身躯笔挺冷毅——是萝卜头和……陆简苍? 他们似乎在交谈,但是隔得太远,她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单从这副场景来看……竟然出人意料的,和谐。 脑海里窜起这个词的时候,董眠眠整个人都惊了惊。 和谐?萝卜头和打桩精很和谐?Σ(°△°)︴她是不是还没睡醒…… 和张平安打了个招呼之后,眠眠抱着西装外套缓缓走了过去。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大部分班级的家长会都结束了,整个教学楼显得有点空。 走近之后,首先飘入耳朵的是萝卜头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乖巧,和平日里的凶巴巴全然两个样。他说,“姐夫放心吧,我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再上课玩儿手机了,也……尽量不把手机带来学校。” “不是尽量,是必须。”男人漠然开口,声音很冷淡,“她要求你做的事,你不能违背。” “……”萝卜头耷拉着脑袋,似乎有点不情愿,但又不敢悖逆,只好哦了一声,委屈兮兮的小模样,“我知道了,姐夫。” 光线暗暗的,她看不见陆简苍面上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强硬冷漠,她猜测,他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唔,对啊,她今天惹到他了,他本来就不是很高兴。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男人根本不用摆脸色,他只要站在那儿,不言不语都是一种无声的威慑。不知为什么,眠眠觉得这种情景有点大快人心,又有点温暖。贺楠越来越大,她是个女孩子,管教起来难免有点力不从心,岑子易又向来为大不尊,更指望不上。 在萝卜头的童年中,她很大程度上扮演了一个类似“母亲”的角色,洗衣做饭,照顾他,关心他,但是“父亲”这个角色却一直是空缺的。她想,陆简苍的出现,也许能弥补这个孩子的一些遗憾? 正胡七八糟地思索着,那道清冷淡漠的嗓音再度传来,平静无波,“她时常为你烦恼。我不允许这样。” 贺楠瘪了瘪嘴,小声地回答:“下次不会了。” 两人的交谈有些机械化,眠眠始终安安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既不靠近,也不出声打断。她有些惊讶,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么陌生,便猜测,也许是在她醒来之前,已经说了一些时间的话了。另一方面,是因为陆简苍。 他的性子向来是寡言少语的,能一次性和萝卜头说这么几句话,已经很不同寻常了。 为什么? 只是单纯因为,想要帮她管教一下这个小破孩儿?还是有其它的什么原因呢? 思考了没有结果,索性也不再想了。刚好,这时那一大一小的两只已经谈完,萝卜头抹了把汗舒了口气,顿时如蒙大赦,他转过头朝旁边一看,诧异地眨了眨眼,“眠眠?你睡醒了啊,傻站在那儿干什么?” 她回过神,“哦。没有,看你们在说话,不好打扰嘛。”边说边上前几步,仰起头,乌黑的大眼睛里盛满笑意,亮晶晶的,嗓音娇柔,带着些小心翼翼试探的意味:“我们先送弟弟回家?”双手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陆简苍的面色原本还有些阴沉,黑眸低垂,扫了眼她挽在自己手臂上的纤白十指。然后,眠眠就看见他眼底的光芒明显柔和了很多,微微点头,嗓音平静:“好。” 见他这个反应,她紧绷的神经也暗暗放松下来。经过这段时间,她已经基本可以应付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了。通常情况下,只要她主动亲近或者跟他撒娇,他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眠眠估摸着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便放下心,至于为什么今天他会忽然不悦……难道是因为提到了小时候的事?她想起他说自己在军队长大时,那种冰冷的眼神,心头突地一沉。 是啊,正常小孩子为什么会在军队长大?而且他身上有那么多伤,大大小小,各种武器…… 眠眠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心疼,尽管很细微,但是那种感觉却很清晰。她不再深思了,具体原因,等以后再慢慢弄清楚吧。 离开五中之后来到停车场,陆简苍照例抱起董眠眠,把她放进了副驾驶室,替她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然后长腿一跨坐进驾驶室。可怜的萝卜头同志十分悲催,这种越野车的底盘高度,完全超出他这种还在发育的初中狗的接受范围。 贺楠站在车门前可怜望,巴巴地眨了眨眼睛。转头一瞧,车里的两个同志都看着自己,一个满脸担忧,一个面无表情,眉宇间甚至还露出了一丝不耐。 他吓尿,连忙踩着脚踏手脚并用地滚上了后座。 回文庙坊的路上,眠眠问了些家里的情况。老岑去x城了,所以现在就是刘彦和萝卜头两个人住,她听得皱眉,望向贺楠试探道:“最近,家里有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 她可没忘记刘彦是个大麻烦,周秦光的人一直在追着他砍,现在老岑不在,赌鬼和秦萧也搬回了陆府,家里就那位大哥和萝卜头,这危险系数也太高了点儿吧…… 不料贺楠一副天真脸,“麻烦?没有啊。我和刘哥都商量好了,你和老岑回来之前,咱们就叫外卖,我软件都下了五六个了。”边说边阴恻恻地笑了下,嗓音低下去,“我跟你说,新用户都有优惠。万事俱备,只待点单!” “……” 眠眠扶额,懒得跟他鬼扯了,只是转眼看向身旁的男人,轻声开口:“他自己在家,没有问题吧?”他说过已经警告了周家,但是却没有告诉她警告的具体内容,她安全了,那周秦光是否会对她的家人动手呢? 陆简苍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英挺的眉微蹙,沉声道:“你质疑我?” “……”卧槽,你什么蛇精病逻辑…… 她无语了,生怕又碰到这只打桩精的玻璃心,连忙摇头,小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惶惶道:“没有没有。最近岑子易不在家,就贺楠和刘彦两个人,我只是有点担心……”说完还不忘溜须拍马一番,无比恳切道:“陆先生是何许人也,上可去青天揽月,下可到五洋捉鳖,神通广*力无边,妥妥的神仙转世……” 后座的萝卜头直接被呛住了,“得了吧你,谁都是神仙转世。上回你把土狗当哮天犬卖的时候不也这样瞎吹么?” 一听这话,眠眠顿时就变了脸色,她忙忙去捂贺楠的嘴,皱紧了眉头道,“再乱说,老子不客气了!” 萝卜头灵活的小身板在后座躲来躲去,听见驾驶室里传出一个低沉微冷的声音:“……哮天犬?” 贺楠乐呵呵的,“姐夫还不知道啊?之前我姐给一户豪宅看风水,卖了一只‘哮天犬’给那户人家,还说那宅子的主人是二郎神转世。”说着哈哈哈了好几声,捂着肚子在后头笑得打滚儿,“八大八万啊,一只土狗,你说那冤大头是多倒霉哈哈哈!” “……” 晴天一道雷劈了下来,眠眠僵在原地风化后再石化,最后哗啦啦碎了一地——呵呵,生无可恋[再见]。 50|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0 如果说现在面前有一把刀,董眠眠只会做出两个选择。 a:砍死萝卜头。b:砍死自己然后再砍死萝卜头,和他同归于尽。尼玛啊……什么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哮天犬”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件都要拿出来叽里呱啦地说一下,你丫这么鞭神犬的尸,也不怕遭报应,麻蛋! ……还特么“冤大头”,冤你大爷个腿儿啊…… 车厢之内突然变得蜜汁寂静,在眠眠心如死灰的目光中,贺楠灵活如狗的小身板儿还在后座欢乐地滚动着,肩膀抽动脸皮抽筋,笑得几乎岔气。毕竟有整整六年的代沟,眠眠同学表示,自己完全get不到他的笑点,她只知道,自己大约,可能,肯定大限将至了。 她忐忑极了,偷偷往驾驶室瞄了一眼,某冤大头正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冷峻的侧颜线条在夜色中无比流丽。 这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看得眠眠小心肝儿一阵颤。下意识的,她往车门方向挪了挪,尽量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坨,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做到静如呆鸡。 于是就这么呆滞了会儿。然而呆滞着呆滞着,董眠眠还是有些稳不住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且以她对他的了解来看,这位仁兄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前一秒表现得越平静,后一秒爆发得越彻底,为了避免今晚血流成河,眠眠小拳头一攥,决定坚强地直面惨淡人生。 “嗯哼……”她打扫了下喉咙,扶着门把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扭头四十五度,白生生的俏脸浮起一抹讪笑,“那个……陆哥啊,其实这事儿吧,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简苍黑眸微侧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语气不冷不热,“是么。” “……”卧槽,这副“老子还不了解你?”的表情是什么鬼,王之蔑视吗…… “呃,”眠眠被呛住了,干巴巴地呵呵了两声,面上一副吞了个苍蝇的纠结表情,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那只狗并不是普通的土狗,你养了这么几年,没觉得它格外的威风凛凛么?” 想当年,她在宠物市场里溜溜地走了一下午,千辛万苦才从一堆土狗里相中那只,带回家又是刷毛又是美容,包装成神兽转世,比隔壁店里那些用草泥马冒充貔貅的走心多了好吗? 而且她怎么知道那个宅子是陆简苍买的,这种缘分根本就宛如一坨热翔…… 萝卜头听了这话,原本哈哈哈的笑声直接卡在了喉咙里,被口水哽了个半死。他着实震惊了,瞪圆了眼睛瞠目结舌,“啥玩意儿?养了几年?原来你把那只癞头土狗卖给姐夫了?”说着,他换上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怒目而指:“董眠眠,你说你咋这么黑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连姐夫的钱都讹,你个禽兽啊你!” “贺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眠眠内心的小宇宙濒临爆发的边缘,左手一抓,狠狠把一包卫生纸捏变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皮痒痒了?” 萝卜头被她唬住了,吓得闹脖子往后缩了缩,嘴里却不甘示弱:“我说错了么?小时候用一包香灰骗我压岁钱的事儿你忘了?那时候我才五岁啊,你也下得了手!专门坑自己人,从小欺负我和老岑就不说了,现在连姐夫都不放过!” 眠眠气炸,热血冲头脱口而出:“给我闭嘴!都说了我当时不知道那宅子是他的了,要知道我才不止卖八万呢!” “……” “……” 一室之内,安静如鸡。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之后,眠眠的表情已经不能任何汉语词汇来形容了。她恨不得直接把舌头咬下来,僵硬着背脊,小脖子机器人似的一寸一寸扭到一个方向,真的要哭了:“口误,口误,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这一回,陆简苍不再毫无反应。他冰凉的目光从窗外的某个方向掠过,眉头微蹙,看都不看她一眼,“安静。” 这语气很不好,眠眠听了瞬间一阵尴尬,暗道果然是生气了。他蹙眉不语的模样十分的冷漠骇人,整个越野车内的温度仿佛都大幅降低。她怂了,自知理亏也不好辩驳,只好撅着小嘴低下头,委屈兮兮地对手指,弱弱地嘀咕了一句“真抠门儿”。 不是最喜欢她了么?明明说他的财产都是她的嘛。果然男人的真心接受不住金钱的考验,妈哒,八万块钱就显出原形了…… 眠眠心里闷闷的,顿时有点不开心,连干煸萝卜头的心情都没了。车里死寂,贺楠心里也惴惴的。那位陆姐夫的气场本来就很吓人,这下子冷了脸,俨然一座巨型冰山镇定剂,他当然不敢再闹腾。 悻悻地咽了口唾沫,萝卜头眨巴着眼睛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越野车已经驶入了文庙坊一带,道路两旁是挨着的商铺,檐下清一色地悬挂着古色古香的风灯,遥遥灯火映照,映衬着明代时期的建筑群,愈发显得惶惶如画美不胜收。 就着长街朝前打望,还差几百米就是老董家的老小区。见状,贺楠动了当身子,伸手把边儿上的小书包捞了过来,右手一伸打了打眠眠弱不禁风的小肩膀,压着嗓子道:“哎。” 眠眠还在郁闷打桩精那句冷冰冰的“安静”,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朝贺楠回头,凶巴巴的三个字:“干什么!” 揭她的底拆她的台,还好意思跟她说话(╯‵□′)╯︵┻━┻! 萝卜头一秒变小狗腿儿,嘿嘿嘿道,“老姐,这个月的生活费……”他三根指头捻了捻,小媚眼儿抛得风情万种,“是不是该发了啊?” “……”卧槽! 揭她的底拆她的台,还好意思跟她要钱(╯‵□′)╯︵┻━┻!真是恬、不、知、耻……眠眠无语了两秒钟,扶额,然后将y的小钱包掏了出来,数啊数,数出几张毛大爷递了过去。 萝卜头笑得一脸真诚,用唇形跟她说了一句“谢主隆恩”。 董眠眠很快转过来身子,懒得理他了。 夜色柔和而温婉,风灯勾勒起一片浅金色的光芒,将这片历史悠久的古巷轻轻笼罩。由于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很晚,许多店铺都还开着,也有稀稀落落的行人游客还在取景拍照。 纯黑色越野车明显减速,平缓前行,在一处所有光线不及的死角处,陆简苍将车靠边停稳。 眠眠转头看了眼贺楠,语气不佳,“要我送你上楼么?” “不用不用。”萝卜头回答得很干脆,背好了书包就准备推车门,“都到楼下了——咦姐夫停得有点远……没事儿,我多走两步就行了。” “坐好。”陆简苍忽然说,低沉冷漠,完全命令式的口吻。 闻言,眠眠怔了下,看向他,却见他锐利冰冷的视线平静地看着窗外。她家小区大门的不远处,依次停着三辆黑色轿车,很眼生,不像是他们小区里住户的私家车,隔着一段距离,也不怎么看得清车辆的标志。 贺楠的五指原本已经碰到了门把,闻言立刻僵住了,抬起头,面色狐疑地望向董眠眠。她也很不解,陆简苍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而且都到家门口了,竟然不许贺楠下车?为什么? 不等眠眠将这些疑问问出口,陆简苍却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是陆简苍。今天负责文庙坊区域值勤的是黑刺,命令他立刻警戒。我所处的位置是……”他说出了一个十分具体详细的地址,沉声道,“这里有三辆可疑汽车,其中两辆的车牌号,我在周家见过,怀疑是周秦光的人。周家没有理由无视eo发出的警告,立刻联络北极熊,调查周秦光近两天的所有人员往来。” 他的语气十分的沉稳冷静,然而这些话传入董眠眠的耳朵,却令她整个人都生生一惊。难怪之前他的脸色会忽然变得难看,她以为他是在生气,其实是因为发现了可疑情况?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目光透过车窗死死看着那三辆黑色轿车。夜色中,它们安静地停靠在路旁,车窗是半透视的,从外往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异常,如果没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和对危险的独特嗅觉,人们根本不会过多地注意。 而且……她眸光中掠过浓烈的惊异——他起疑心,是因为车牌号?竟然会注意那种细节?偶买噶,这技能也太变态了吧,过目不忘吗Σ(°△°)︴…… 简短明了的下达指令之后,陆简苍挂断了电话,静默不语,眼中的神色却愈发沉冷。 看着那三辆来路不明的黑色轿车,眠眠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掌心泌出了丝丝汗水,她咬了咬唇,纤白的十指不自觉地收拢,骨节处根根泛白,无意识地绞着纯白精秀的裙摆。 萝卜头还身处状况之外,脑子里一头雾水,却依然被忽然凝重的气氛所感染。他收回了握住门把的右手,循着两人的目光朝前看去,忽地想到了什么,大皱其眉:“遭了……” 眠眠抬眸看向他。 “姐……”贺楠稚气白净的面庞前所未有的严肃,嗓音出口,带着丝丝颤抖,“刘哥这会儿可是一个人在家里……” 闻言,她心头一沉,却也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侧目定定地看向陆简苍。那张英俊的面容淡漠而清冷,只是眉宇间仍旧拧着一个漂亮的结,俨然是在专注地思考,仿佛没有其它任何事能使他分心。 她明白这个时候不能添乱,于是将心头的疑惑都按捺下去,飞快地朝后瞄了一眼,低声喊道,“萝卜头。” “怎么?”贺楠清秀的面庞仍旧惊疑,惶惶地回了一句。 董眠眠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保持安静。” “……哦,好。”他迟迟地点头,接着就拿手捂住嘴,不再吱声,只是战战兢兢地盯着窗外。 浓黑的夜色如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长街上的行人比之前更稀少了,不少的店主从各自的商铺中走了出来,关门灭灯,小半会儿的功夫,文庙坊的店铺就关得七七.八八了,只剩那些纸糊的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晃动,孤零零的,显出几分凄婉之态。 等待很难熬,眠眠的拳头越握越紧,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那三辆形迹可疑的黑色轿车有了动静。车门推开,下来数个青年。她凛目,注意到那些人的穿着不一,十分随意,但都是人高马大的魁梧壮汉,一看就非善类。 她大致数了数,一共七个人左右。 “眠眠,刘哥还在楼上,放着不管么?”贺楠有些着急了,虽然和那位明星助理非亲非故,但好歹也朝夕相处了十来天。看这阵仗,傻子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这群人来势汹汹,刘彦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菜帮鸽子,不被削成片儿才怪! 董眠眠脸上倒是很平静的样子,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正纠结不已的时候,汽车中控台的显示器接通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北极熊。 “指挥官。”一道男性嗓音响起,语速略快,但态度极其恭敬,“b市时间的昨天晚上十点半,周秦光与sip的指挥官进行过一次视频对话,时长35分钟。我们怀疑,sip接受了他的雇佣。” “西蒙费克?”陆简苍平静地说出一个名字。 “是的,西蒙费克。”北极熊答道,“在过去的五年间,sip一直在暗中破坏eo与各国的战役合作,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接受雇佣,根本目的是正大光明与eo确立敌对立场,指挥官。” 这番对话是纯英语,萝卜头一副听天书的迷茫表情,眠眠两道秀气的小眉毛却越皱越紧。sip?听北极熊字里行间的叙述,应该是另一个雇佣军公司,和eo长期处于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的状态。然后终于有了个机会,于是就要和eo开干了。 ……好特么chi激==。 她脑瓜子转得飞快,目光仍旧死死地盯着那些身形高大的壮汉。片刻的功夫,他们已经走进了小区,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看见他们小区的守门李大爷走上前去,大概是在照例进行询问和登记。 几分钟后,单纯善良的李大爷回了门卫室,那几个大汉就朝老董家所在的单元楼去了。 眠眠这下是真的慌了,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不住滚落。忽地,耳畔传来一个声音,低沉平静,没有一丝温度,“想救刘彦?” 她眸子里浮现一抹诧异的神色,转头看,暮色中,陆简苍俊美沉静的面容冰雕一般冷硬。这个节骨眼儿,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功夫思考,只能紧紧盯着他,点了点头,“……是的。”说完似乎有些心虚,移开目光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陆简苍静默了片刻,“那么黑刺会确保他的安全。” “?” 董眠眠心头微惊,又听见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依旧平稳而清冷,“我承诺过。我只要你,其余你要求的,我都尽力满足。不会食言,任何情况下。” “……” 她的心跳原本就非常急促,他的嗓音传入耳膜,奇异地安抚了焦躁不安的情绪,却令她血液的流速更快。脸上的温度烫得吓人,她猜测,自己现在一定像颗熟透的红苹果。 “咳……”后座的人没忍住,直接咳出了声。 猝不及防就被秀了一脸,萝卜头同志显得很尴尬。对于这种大手拉小手,虐遍天下单身狗的可耻行径,他极其之鄙夷,然而敢怒又不敢言,只能默默戴上耳机打开手机酷狗,放了一首“义勇军进行曲”,安抚自己受到暴击的小心脏。 想起贺楠还在后面,眠眠的脸蛋更红了,毛茸茸的脑袋低低勾着,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再用泥巴把自己填平。 “眠眠。”陆简苍低声道。 她抬起头,白皙的双颊红红的,“嗯?” “过来抱着我。”他还是沉着脸,英俊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冷漠的视线扫过越野车的左面后视镜。 “……”这是瞬间从头发丝红到脚趾头的眠眠。 “……”这是瞬间嘴角狂抽的萝卜头。 她囧囧有神,惊呆,完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抱着他??这种时候抱个巴拉拉啊,刘彦大哥还生死未卜呢好么…… 然而就在她愣住的同时,陆简苍飞快地解开了她的安全带,然后长臂一捞将她搂了过去,一手抱紧她的腰,一手飞快地打方向盘。她怔怔的没回过神,紧接着就感觉到一个冰冷的吻落在额头上,很快又离开。 他的唇在她耳垂边沉声命令,“抱紧。” “……”这回眠眠意识到到了不对劲,也不敢耽搁,乖乖在他腿上坐好,然后八爪鱼一般牢牢抱住他的脖子。由于内心很慌张,所以非常用力。 “很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然从他低沉清冷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笑意,又听见他继续说:“不然你会害怕。” 眠眠怔住,下意识地问道:“有什么……” “坐稳。”他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目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上呆若木鸡的小初中生。显然,这两个字是对贺楠说的。 话音刚落,越野车骤然往后急退,她始料未及,吓得低呼了一声,萝卜头更是直接被惯性甩得扑倒了前面来。这阵颠簸之后,车身便飞快地朝前方笔直地疾驰了出去,速度快得直逼q.q飞车。 她一脸懵逼,仰起脖子看了看陆简苍。他英俊至极的容颜覆上了一层严霜,目光沉静,薄唇微抿,时刻留意着后视镜。她顺着看过去,背上的衣衫顿时被冷汗全部打湿—— 至少四辆诡异的黑色汽车,紧紧跟在他们后方。 51|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1 眠眠的目光死死盯着越野车后方。漆黑的天幕之下,两旁的街灯流转着华光,四辆黑色轿车紧紧跟在他们之后,在几条车道上分布得极其均匀。很明显,那些车辆的意图,是为了在追刚上他们的第一时间,形成包围圈,让他们插翅难逃。 身为一个从小生活在*大旗帜下的少年,萝卜头同学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他脸都吓白了,抱着座椅欲哭无泪,哭丧着脸颤声道:“姐……那些是什么人?” 眠眠心道你问我我问谁,上回就吓得她双腿发软,这回居然还来?卧槽,未婚夫是雇佣军指挥官,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答曰:你特么随时可能被吓得尿裤子…… 车里没有开灯,外头也是暗色的夜空,车内形成了一个纯黑色的空间。男人高大的身躯霸占着整张座椅,修长的手臂将怀里那副娇小的身躯死死禁锢,浓烈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眠眠紧张极了,抬头看见陆简苍英俊无铸的面容,黑眸锐利森冷,十分的专注。她当然明白情况有多严峻,追他们车有四辆,来路不明,并且在这个追逐的过程中,极有可能会像上次那样交火。 她心里害怕,又不敢轻易说话使他分心,于是只能紧紧依偎着他,两只小手抱住他的脖子,脸颊软软地贴紧他温热的颈窝,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 紧接着,眠眠明显感觉到,箍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要把她整个嵌进身体里。 陆简苍抱紧怀里颤抖着的小身子,舌尖轻轻舔了舔她娇嫩粉白的小耳垂,引来她敏感地颤栗。低哑柔和的嗓音传来,沉沉含笑,“你比我想象的更胆小。” “……”卧槽,老子体谅你丫在开车,都不敢打扰你,你特么居然还有空嘲笑我……大爷的。 眠眠更窘迫了,全身羞得滚烫一片,小脑袋在他怀里埋得更深,咕哝道:“认识你之前,我连枪都只在电视上看过……”说着顿了下,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更正:“哦,不对,还有封先生那儿,我也见过。” 陆简苍微微蹙眉,“封霄?” “嗯……”她眨着大眼睛抬头看他,回道,“是的。就是安安她老公,之前还救过萝卜头一命。我一直都很感激他。他们家也有很多枪呢。” “忽视他。”冷冷的语气。 “……哦。”她呆呆地点了下头。他低头快速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就重新抬头平视前方,乌黑深邃的眉眼透出种浓烈的坚毅,沉着脸色不再说话了。 眼见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后视镜上,眠眠也就乖乖地闭了嘴,趴在他怀里,两只纤细的胳膊将他的脖子箍紧再箍紧。 不知是不是错觉,眠眠觉得,刚才这个男人说话的口吻,好像有点不高兴。她讷讷的,反应了会儿才回过神——自己刚才,提起了除他之外的异性,所以他的才会突然皱眉,语气突然变冷。 所以这是……吃醋了?就因为刚才那句,她很感激封霄? 蓦地,车身又是一个剧烈的颠簸,也许是为了控制手刹,陆简苍原本抱紧她纤腰的右手离开了。眠眠本来就被甩得头昏脑涨,心头更慌,不禁溢出了几声尖叫,两只小手用尽全力,将他抱得更紧。 “交给我。”头顶传来沉静的嗓音,又夹杂着几丝傲慢,“很快就会结束。” 天知道,董眠眠心里的宽面条泪已经流了一锅了。她本来就容易晕车,刚才那阵汹涌的颠簸,甩得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她小脸上神色很难看,生怕一开口就噼里啪啦吐陆简苍一身,只好点头,含混不清地应了句。 黑色越野车朝着最繁华的路段驶去,滚滚车流之中,眠眠看见,她们就像是没入大海的鱼,灵活地在其他车辆间迅速穿梭,很快,那四辆阴魂不散的轿车就与它们隔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行驶速度稍稍平缓了几分,那只大手几乎是立刻就回到了她柔软的细腰上,紧紧扣住。眠眠把头深深埋在男人怀里,等那股反胃的冲动被压下后,她抬起头,不禁一愣。 陆简苍冷厉的俊脸如蒙冰雪,眼底的神色沉静无波,唇紧抿着,倨傲冷漠。这副模样,不禁令她想起在泰国的北孔普雷,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样子。和现在如出一辙,也是这样高高在上,漠视人命,冷酷至极。 和这些日子以来,与她相处的样子,全然不同。 察觉到她木呆呆的目光,他黑眸低垂凝视她,嗓音清冷却低柔,“别怕。” 他的视线专注,目光十分的温和怜爱。她被他看得脸上一热,这才想起,自己刚刚鬼哭狼嚎地紧抱他不撒手的样子,顿时囧囧有神——我靠,他一定觉得,她像个妈的智障==。 眠眠有点尴尬,大眼睛朝周围一望,发现他们已经身处许多车辆之中,心中不由稍微松了一口气。她的小手往地下挪了挪,抱住男人窄瘦的腰,尖俏的下巴亲昵地搁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巴巴地望着他,“是不是安全了?” 不料,陆简苍含笑的黑眸又冷了下去。 眠眠微微惊讶,感觉到下巴一紧,被他冰凉粗粝的手指轻轻捏住,抬高,清新熟悉的呼吸喷在她尖尖的小鼻头上。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浅尝辄止,唇角的笑容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森冷,“安全了。但是还没有结束。” 没有结束? 她清亮的眼眸微微瞪大,与此同时,黑色越野车调转了一个方向,直接拐上了出城方向的高速公路。她心头一沉,连忙朝抬眼张望,果然,脱离开了马路上的重重车流,那四辆轿车如离弦之箭一般突围出来,很快也上了高速。 董眠眠惊呆了——为什么要往车流量少的地方开,这只打桩精抽风么…… 就在这时,中控台显示出一个来电,陆简苍接起电话,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紧接着,赌鬼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已经准备就绪,指挥官。” “两分三十九秒。” 扔下这个令眠眠一头雾水的数字之后,他切断了连线。她皱起眉,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与此同时,原本就告诉行驶的黑色越野车再次提速,直接令她稍微好转的胃部再度轻微痉.挛起来。 她额头冷汗涔涔,咬紧牙关,十指捉紧他冰冷的黑色西服,脸蛋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一分,两分,两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三十一秒…… 电光火石之间,夜色中一辆巨型货车驰来,没头苍蝇似的,速度极快。 “我的天哪!”萝卜头恍恍惚惚的看见了,眼珠子都差点儿鼓出来,抱着副驾驶室的椅背厉声惊叫:“小心!”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眨眼的功夫,眠眠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她瞠目结舌,纤弱的身躯在他怀里疯狂颤抖。尽管努力克制了,但声音出口仍旧破碎得连不成句,“你疯了,这是要干什么……” 陆简苍的面容却十分冷漠,不答话,只是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前方。 千钧一发至极,黑色越野车在岔路口急急一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行驶角度驰入了另一条路。与此同时,巨型货车的驾驶室里一个黑影极其敏捷地一闪而出,“砰”的一声,巨响从越野车头顶传出,眠眠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顶部—— 有重物落在了上头,是那辆货车的驾驶员!他逃了出来! 后头的四辆轿车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掉头却已经迟了。巨型大货车疾驰而去,瞬间和四辆轿车迎面相撞。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耳际,董眠眠眸光闪动,怔怔看着那片火海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暗黑的天幕被妖异的火光染得通红,看上去格外艳丽。 “……”她猜中了开头,却怎么都没猜中结局……这,也太特么天雷滚滚了吧…… 眠眠微张着嘴呆若木鸡,然后就听见车顶一阵砰砰砰的异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从上头垂了下来,敲了敲窗户玻璃。 陆简苍降下车窗,一个身影迅速钻了进来,银灰色的眼睛看向已经满脸呆滞的小初中生,唇角戏谑地勾起,“楠哥,挪一挪。” “……”贺楠还没回过魂儿,无意识地朝边上挪了挪。 赌鬼扑了扑手,神色从容地在萝卜头旁边坐好,似乎是觉得有点无聊,他顺手从一旁的小书包里取出了一本物理书,翻看起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眠眠收回视线,生出一种自己在梦游的错觉。忽地,她想起了之前那通赌鬼打来的电话,陆简苍说,两分三十九秒。 她背脊骤然一凉。 他预估了时间,从那个位置到岔路口的时间……也是敌人最后苟延残喘的时间。如此天衣无缝的配合,是一起出生入死了多久,才能有的默契? 眠眠内心的震撼无与伦比。 刚刚那种濒临死亡的感受,依然那么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有可能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他怎么能这么疯狂?简直是个疯子。 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个嗓音却从头顶上方传来,穿破了混沌的思绪。很轻,很低,显得十分温和,“结束了。” 陆简苍的嗓音太过温柔平静,愈发令眠眠不寒而栗。她怔怔地抬头,那张英俊沉静的容颜眉目如画,凝视着她的黑眸深不见底,甚至还有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意,和之前的阴狠果决判若两人。 “……你知不知道,”她晶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带着些颤音开口,纤白的十根手指用力收拢,将他光整的西服抓扯得皱皱巴巴,“我们只差一点儿就会死。” 他将她抱在怀里,左手轻轻抚摸她柔滑温暖的脸颊,低眸和她对视,“我有万全的把握。不会有意外。” “……”她皱眉,想都不想就避开了他的触碰。 修长的右手顿在了半空中,陆简苍薄唇微抿,俊美的面容阴沉了几分。 眠眠没有察觉,她心里很堵,忍了忍,没忍住,于是道:“你怎么能保证没有一点意外?其它都不说了,车上还有萝卜头,他才十四岁,你怎么能让他冒这种险呢,明明甩开他们就可以了的……” “听着。” 陆简苍将她打断,嗓音仍旧温和,黑眸之中却隐有压抑的薄怒,“我的女人,不允许质疑我。” “……”去你大爷的。 也许是刚才的生死一线令她的精神脆弱,又或许是他极端的大男子主义令她很不舒服,董眠眠火大了,怒冲冲道:“你听不进去一点儿不同的声音,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你应该和一个士兵结婚,任何事都对你绝对服从!妥妥儿的!” 他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奋力挣扎起来,想从他怀里离开,“松开!” 后座的青年少年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两人怎么忽然就吵起来了。萝卜头好容易才回过神来,见状万分尴尬,干巴巴地笑道:“那个……姐,这不,我也没出什么事儿么,你别太紧张了……” 赌鬼推了下萝卜头的肩膀,摇摇头,示意他闭嘴。 眠眠挣了一会儿,腰间的手臂仍旧扣得死死的。她颓然地垂下双手,心里觉得很委屈。这时,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很轻,甚至比之前还要柔和,却令眠眠整个人心惊胆战:“你属于我。你同意了,这是你给我的承诺。不能反悔,不允许反悔。” “……” 一路上,再没有人说过一句话。眠眠被陆简苍牢牢禁锢在怀里,没有半点挣脱的空间。而越野车则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驰着,回到陆府之后,他脸色冷漠地抱起她下车,她沉默着,低着头始终不语。 忽地,耳畔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北极熊的声音,恭敬沉稳:“指挥官。黑刺已经把人带回来了,请问……” “闭嘴。”平稳没有一丝起伏的嗓音,冷硬无比,“滚开。” 年轻的军官立刻收声,脚步声很快就离去了。 他抱着她回到主卧,与以往的每个步骤都不同,他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前所未有的粗暴。 眠眠心头一惊,然而胸腔里堵着一团气,还是倔强地没有开口。紧接着,“嘶”的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划破空气。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成了碎片,被男人随手丢到了地上。 52|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2 董眠眠的心几乎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地毯上,那件做工精细的昂贵裙装变成了一堆破布,静静躺在那儿,仿佛无声地嘲笑着她的软弱和无能。 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是很快,修长有力的五指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陆简苍单膝跪在床上,另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衣纽扣。夜色幽黯而安静,她看见他脸色冰冷,幽深的黑眸沉默地俯视着她白皙漂亮的身体。 “放开!”她说,像是一种暴怒的低吼。 这种场景实在太熟悉了,唤醒了她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个回忆——他们的第一夜,他也是这样毫不顾忌她的想法和情绪,近乎疯狂地掠夺她的所有。不允许拒绝,不允许反抗,仿佛他是她的主宰,她除了听之任之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感觉糟糕透顶。眠眠内心的憋屈堆积,然后膨胀到无以复加。她觉得很难过,那一晚的点点滴滴她一直不去回忆,因为知道他喜欢她,而她也渐渐接受了他,所以她认为,只要不去想,就能假装那件事不存在。他们会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会越来越好。 然而事实证明,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不去回忆,不代表没有真实地发生过,比如现在,那一晚的经历犹如潮水一般席卷了她的每一根神经。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现在,他又想用同样的方法让她妥协么?卧槽! 陆简苍已经脱完了身上的衣物,他扣住她的双手,高大的身躯覆在她的身体上方,精壮的麦色胸膛挡住她的一切视线。 眠眠越来越觉得委屈,越来越感到愤怒,双手被禁锢,她咬了咬牙,飞起一脚就朝他狠踢了过去。男人轻松躲过,长指一伸捏住她纤细的足踝,冰凉的温度冻得她一个冷战,她低声道:“陆简苍!我让你放开!听见没有,我不想要!” 黯淡的光线下,她白皙的娇躯笼罩上了一层温暖的橙色,很淡,看上去格外的柔弱美丽。她的反抗显得徒劳,因为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地压制,她晶亮的眸子盈满愤怒的火光,还想说话,唇舌却被重重堵住。 他狠狠吻了上来。 眠眠瞪大了眼,看见那张清冷俊美的面容离得非常近。男人紧紧盯着他,沉静冷漠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昏黯如暮,和那种森然阴沉的表情一对比,反差鲜明,触目惊心。 恐惧从脊梁骨爬了上来,然后丝丝缕缕侵袭全身。不受控制的,她不断地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撕裂般的剧痛,野兽般的强占——这才是他的本性,最擅长的就是强取豪夺,她怎么会忘了呢? 眠眠愤怒得全身发抖,柔软的唇瓣被男人重重吮吻,啃噬,她麻木地面对一切,只是在他的舌准备探入的时候,将两排牙齿死死闭合,无声地拒绝这种索取。他的耐心似乎已经所剩无几,箍住她下颔的手指微微使力,疼痛立刻袭上。 她吃痛,皱紧了眉头溢出一声呜咽,冰冷有力的舌瞬间长驱直入,带着那种熟悉清冽的气息,热烈地缠上她柔嫩的小舌,吻得她呼吸困难,白皙的小脸逐渐漫上娇艳的红云。 他吻得很深,很用力,像是一种压抑而隐忍的宣泄。她的四肢被他禁锢得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承受他唇舌的肆虐,后来实在喘不过气了,她把心一横,用力朝他的舌尖咬了下去。 极其轻微的撕裂,血腥味顿时在唇齿间弥漫开。 陆简苍闷哼了一声,黑眸之中掠过一丝诧异和阴鸷,似乎完全没想到她敢咬他。这么近的距离,这种表情的变化当然被眠眠尽收眼底,她有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感,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 她以为他会震怒,会将她冷冷推开。然而她猜错了。 男人只是停顿了片刻,然后更凶狠蛮横地吻她。董眠眠惊呆了,夹杂着血腥味的唇舌在她的口腔里来回翻搅,甚至连她的鼻腔都遭受波及,被那股越来越浓的腥味充斥。她皱起眉,无比的懊恼和纠结,思考着要不要再补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漫长并且血腥的舌吻才结束。 男人的唇舌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的唇瓣。眠眠完全无语了,别过头深吸了好几口气,还不等呼吸稍稍平复,他的吻已经重新落下,细密地印在她的脸颊和耳垂上。 “放开我……”眠眠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唇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容,“陆先生又准备强.暴我么?像那晚一样?” 两个无比尖锐的字眼,瞬间令亲吻她身体的男人动作顿住。他抬起头,漂亮的薄唇甚至还沾着点点血迹,英秀俊美的脸庞笼罩着一层寒气,低低重复:“强.暴?” “不是么?”董眠眠冷笑着反问,清亮的明眸凝结着夜色下的霜雾,由于愤怒,甚至连嗓音都在颤抖。她盯着他,用从来没有过的刻薄语气,质问道:“你曾经完全不顾我的意愿,强.暴了我整个晚上,你难道不记得了?那你的记性可真不好。” “住口。” 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扣住她手腕的五指力道加重。 “哦,你生气了啊。”她扯起嘴角笑起来,身上的疼痛也不管不顾了,“那怎么办呢?我应该无条件地顺从你么?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你既是个蛇精病又有个玻璃心,喜怒无常,我欠你啊?给老子起开!” 陆简苍仍旧压着她,没有动,黑眸之中隐现薄怒。 眠眠挣了几下没有挣动,浑身上下顿时都被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席卷。她更加愤怒了,蓦地吼道:“因为你喜欢我,你爱我,所以你就可以把自己当成我的主人,要求我什么事都听你的么!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维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为什么不能质疑你?我告诉你,不止这一件事,我质疑你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爽你的地方也多了去了!” 说完喘了口气,不等他开口就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喜欢我的方式就是这样么?”她低眸扫了一眼自己现在的姿势,几近全.裸,四肢被死死禁锢,接着怒极反笑,“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她妈的连句话都不让老子说,忍你一次两次也就够了,你丫蹬鼻子上脸了啊?凭什么啊!你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我又担惊受怕还憋屈,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 他紧紧蹙眉,整副高大的身躯猛地压下,和她紧紧贴在一起。左手捏住她的手腕倒扣在上方,然后垂眸冷冷凝视着她。 陆简苍的眼神很骇人,阴冷可怖,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不过话已经到这个份儿上,收也收不回来了,眠眠毫无怯意地和他对视,打定主意抗到底。 片刻之后,他合了合眸子,似乎竭力压抑着汹涌的怒火,然后才盯着她低声道,“你完全属于我,包括你的思维和想法。其余你要求的,都可以商量。” “……”wtf?泥煤啊!讲了半天对牛弹琴是吧! 眠眠再次被激怒了,“你这么喜欢掌控别人,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机器人?遥控器一摁它就什么都听你的了!”越想越觉得生气,她不想再扯了,别过头用力咬紧唇瓣,闭上眼冷笑,“要做就做。我也不挣扎了,反正最后你都要强上,我的意愿算个屁。赶紧的,做完老子要睡觉。” 她嘴上说得很洒脱,内心却仿佛被一根尖刺狠狠扎中。之前被强.暴的事情,她以为过去了,其实并没有。那根刺一直都在,只是被太多美好愉快的情绪掩盖,一旦抽丝剥茧地露出来,依然鲜血淋漓。 这个男人的爱太诡异了。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当初他强.暴她,完全是因为他一直把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在泰国监狱的时候,他一开始不愿意救她,或许是没有认出来,所以在看见她的长命锁之后反应才会那么大。 而之后的强吻,咬伤,甚至让她心理阴影面积无穷大的那个晚上,都是因为他没有考虑过她的意愿。 ……去年买了个表的,真是有病。 心里很难过,她的脑袋侧躺在枕头上,柔软冰凉的丝绒紧紧贴着脸颊。不知怎么的,一行行的水珠子跟断了线似的滚落下去,没入枕头,成了深色的水迹。眠眠更懊恼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哭,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擦泪,却发现手腕还是动不了。 她更难过了,将脸更用力埋进枕头,呜呜地抽泣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咔哒咔哒的钟表声静静流淌,愈发显得卧室的空间是一片死寂。昏沉的灯光下,娇小的女孩儿用力闭着双眼,牙齿咬紧唇瓣,豆大的泪水不断落下,将长长的睫毛打湿。似乎很压抑,眉头皱得紧紧的。 陆简苍沉默地注视着她,良久之后,他抬起右手,粗粝微凉的指腹轻轻抚上她柔滑的脸颊。 然而刚刚感受到他的触碰,眠眠就侧头躲开了。她睁开了眸子,大眼睛红红的,看着窗外的方向,神情麻木,不言不语,压根儿不打算搭理他。 须臾,她就感觉到扣住手腕的五指松开,那副高大沉重的身躯也随之离去。四肢能动了,她立刻扯过一旁的棉被将自己包裹起来,光溜溜的娇小身躯在黑色棉被下条件反射般地蜷缩,摆出一副保护自己的姿势。 周围静极了,甚至连呼吸都轻不可闻。窗外的天空悬挂着一轮明月,有些残缺的美,柔和的微光像母亲慈蔼温柔的手,轻轻抚摩着整片天地。 眠眠看着月亮,竭力忽视坐在床边的高大身躯。她没有看他,更不可能跟他说话,只是依然能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牢牢锁住自己,火热,滚烫,而又十分的隐忍压抑。她被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只是面上仍旧冷冷的,看都不看他。 过了少顷,陆简苍翻身下了床。她余光里瞥见那副挺拔完美……而又光裸的全躯,顿时有些窘迫。他没有穿鞋,直接走进了浴室,她听见开光被摁下,然后就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眠眠翻了个身,面朝里侧躺着,不断地抬手去擦眼角的泪水。可是用处不大,平时一点儿都不发达的泪腺此时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分泌出好多好多的泪液,抹都抹不干净,最后索性不管了,蒙着脑袋轻声地哭。 他无疑震怒了。那么会怎么对她呢? 她哭得脑仁儿发胀,浑浑噩噩地猜测着,像一个等待法官裁决的凡人,不由自主地听着浴室里的所有动静,如临大敌。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开了,她背脊一僵,听见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由远及近。 “……”眠眠把自己抱得更紧,口腔里还残留着他血液的味道。 蓦地,她想起之前他在北孔普雷咬自己的脖子……妈蛋,总算扯平一回了吧:)。 她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然而过了很久,背后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刚才的一番争执带走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她脑子逐渐变得昏沉,又不敢真的睡着,于是只能强打起精神硬撑。 就在眠眠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身边的大床陷下去了一部分。 她全身骤然一僵,大部分的瞌睡虫都被赶走了,原本死死盯着窗外的眸子合上,假装睡着,脑子里却无比清醒。 唇瓣上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气息无比的清新淡雅。她掌心一痒,考虑着要不要睁开眼推开他。 然而很快,陆简苍的唇就离开了。她心头微微惊讶,紧接着听见脚步声,衣柜门被拉开的声音,然后又是脚步声,关灯,开门,关门。 眠眠在一片黑暗之中睁开了双眼。 ……他换了衣服出去了? 53|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3 一室之内黯淡无光,只有窗外的月色皎洁美好。玉盘般的月亮,被层层星云包裹,眠眠怔怔地看着窗外。市区的大气污染和光污染都很严重,这种天悬星河的美丽景致,也只有在人烟稀少的郊区才能有幸看见了。 陆简苍不在卧室,那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她疲惫的神经稍稍松泛了几分,闭上眼,脑海中却反复出现那双阴沉深邃的黑眸。昏黯,压抑,又似乎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痛楚? 她心里的感觉忽然变得很奇怪,酸酸涩涩的,很难受。 眠眠思索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情绪很激动,几乎有些口不择言,大概是某些话伤害到了那个男人。所以他才会换了衣服出门……不想和她待在一起? 这个念头令眠眠气呼呼的,然后心里堵得更厉害。 她翻了个身,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上方,屋子里很暗,依稀的月光将灰暗色调的天花板映衬得更加冷硬。她反复回忆自己的话语和他的反应,然后眸光微动。 ……强.暴? 她记得,在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用很低很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这个词令他觉得很受伤?这也太匪夷所思。 眠眠更委屈了。 虽然话语有些直接也有些粗鄙,但她只是陈述事实。而且明明、明明她才是义正言辞,有理由伤心难过的一方,他却表现得比她还受伤呢?难道她说错了么?还是她的某些用语,真的很过分? 脑子里胡乱思索着,眠眠有点懊恼,觉得老岑那厮很多时候确实很了解她,他经常挂在嘴边念叨的一句话,就是说她的心太软。现在也是,明明几分钟前,她才把陆简苍狠狠骂了一顿,酣畅淋漓爽到爆炸,结果现在就开始检讨自己了otz…… 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董眠眠躺在床上滚了几圈,发现睡不着,索性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走进浴室洗澡,水雾很快就爬满了整个镜子,迷蒙之中,她看见镜子里的女孩儿长发微乱,白皙娇媚的身体上有密集的吻痕,大片集中在胸口,肩膀,还有大腿根部……她脸颊热得发烫,匆匆移开视线,迅速洗完澡走了出去。 从衣柜里拿出睡裙换上,她站在门口迟疑了会儿,然后才开门出去。 手机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半,不算早,可也不算太晚,整个偌大的宅子却死一般的寂静。周围静悄悄的,幽暗安静,只有走廊上的壁灯投落暗色的光影,长长的过道像是看不到尽头。 跳大神是眠眠的老本行,她的胆子一向很大,所以面对这种乌漆墨黑的幽深长廊,她没有产生什么害怕的情绪。她四下张望了一眼,然后就握着手机提步下楼,软底拖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很轻的响声。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拖鞋。 粉红底色,正面印着一只大眼睛的卡通小白兔,左上角还画着一个惨兮兮的流着泪的胡萝卜……这种稚气又少女的存在,和整个刻板暗沉的屋子格格不入,反差极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眠眠有点无语,无法理解那个一向冷漠严肃的男人,给她准备这双拖鞋的时候是什么心态。 真尼玛是个怪胎==。 在陆府住了几天,董眠眠基本上还是了解了这里的一些情况。和大部分有钱人家不同,这儿没有专门伺候人的仆人,甚至连日常的卫生工作都是由士兵们来完成,所以才会显得那么呆板,那么军事化的冷清。 出乎眠眠的意料,下到二楼的时候竟然和大丽花迎面遇上。 她有些尴尬,但还是挥挥小手跟秦萧打招呼,“……嗨,花花。”随口寒暄道:“这么晚了还没睡么?” “小姐?”女军官清丽的面容透出几分诧异的神色,看着她,眉头微皱,“小姐知道指挥官怎么了么?他心情很差,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呆了很长时间了。” “……”工作室? 他离开之后,竟然又跑到那个全是她画像的房子里去了? 眠眠的清亮的大眼睛有瞬间的惊讶,不过很亏恢复如常。她哦了一声,语气不冷不热,“是么。”然后就直接跳了一个话题,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弟弟来了,你看见了么?” 大丽花是一个聪明人,见她这副样子,当然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有些无奈,又不好再去追问,只能点点头,“赌鬼已经带您弟弟去休息了。明天一早,也会由他负责送您的弟弟去学校上学。” 得知萝卜头已经被妥善地安顿,眠眠心里的巨石也算落了地。又和大丽花闲聊了几句之后,直来直去的女军官还是忍不住把话题饶了回去,她说:“小姐在和指挥官吵架么?他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小姐不准备去看看么?” 眠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然后看了眼楼下,“今天休假,你们有去b市四处逛逛么?” 大丽花眸子微瞪,似乎十分不解,但又见她表情淡漠,似乎一点都不想提起指挥官,就只好打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今天的休假生活。 女人之间,闲聊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这似乎是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无论是最寻常的女大学生,还是最不寻常的女性.雇佣兵。聊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眠眠估摸着时间打发得差不多了,便和秦萧告别,独自回到卧室休息。 将近凌晨一点了,窗外的明月被少许的云层遮掩,光芒黯淡朦胧。 眠眠脱鞋上床,掀开被子躺上去,习惯性地滚到里侧,在外侧留出大片大片的空白。她侧躺着,沉默地盯着身边的位置,整张床都冷冰冰的,没有体温的残留。很明显,在这段时间里,陆简苍没有回来过。 一个人静下来,心里那种堵塞又逐渐清晰。 他那样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肯定很难容忍一个女人那样痛骂自己。眠眠瘪了瘪嘴,翻了个身,脸朝向窗外。这种冷战会持续多久呢?他不回来睡觉,难道是在等她伸出和平的橄榄枝,等她去道歉?做梦么…… 卧槽,简直是痴心妄想。 眠眠是一个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人。但是这件事,她认为自己没有错,所以她不要妥协,一点都不想妥协。 胡思乱想了一番,半夜两点左右,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见房门的方向传来响动,她本就睡得不沉,顿时惊醒过来,借着月光打眼一瞧,卧室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 眠眠已经想死了——尼玛,她竟然忘了锁门…… 那个人影进入卧室之后,同样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之中,眠眠看见那高大熟悉的身形朝大床走近。她一怔,心里那种复杂酸涩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她喉头堵得很,半点都不想面对他,赶忙闭上眼睛装睡。 脚步声十分的轻微,在大床旁边停住。 眠眠屏息凝神,听见一阵衣衫窸窣的响动,猜测他是在脱衣服。很快,身边的床重重沉了下去,他躺了上来,高大的身躯瞬间占据了大片空间。 她的心跳变得很急促。平躺着,她能感觉到,他靠得很近,近到肩膀上的皮肤都和她的接触在一起,柔韧而温热,顿时令那小片肌肤火烧火燎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往里挪,然后手臂一伸碰到了床沿,顿时无言以对—— 他已经把她挤到最边上了。 眠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耳畔,咚咚咚咚,莫名的急促不安。她听见他的呼吸起初还很轻微平缓,后来却渐渐急促了一些,她眼睛闭得死死的,两只手在棉被地下紧紧抓住床单,随时准备跳起来,或者给他一拳。 须臾之后,眠眠感觉到有人吻住了她的嘴唇,触感是熟悉的微凉,清晰而柔软,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就离开,然后再是一下,浅浅的啄吻,似乎害怕吵醒她,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有点不舒服。她被他亲得双颊滚烫,不由开始庆幸周围很黑,否则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装睡……肯定迷之尴尬。 现在的情况有点骑虎难下,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装睡到底,任由他不断地亲吻自己的唇瓣和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温柔又甜蜜的折磨总算结束。陆简苍的唇离开了,她暗自长舒一口气,浑身的温度烫得像要起火。忽然,眠眠察觉到自己腰间一紧,被他有力的长臂轻轻环住,然后她就被轻轻抱到了他怀里。 滚烫的小脸整个贴上那片硬邦邦的胸肌,和他四肢都交缠在一起。他亲吻着她的长发,和黑发下雪白娇红的小耳朵,然后沉默地紧拥着她。 “……”妈蛋,这睡没法儿装了…… 他的每个动作都轻柔至极,她心头莫名的一软,接着就漫上了丝丝难言的酸甜。纠结再三,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应该醒过来一下,然后跟他好好地谈一谈。刚才大家都在气头上,现在也冷静了几个小时,差不多了。 琢磨着,眠眠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就“醒”了过来,晶亮的眸子瞪得圆圆的,盯着眼前那片浅麦色的柔韧肌理,不说话。 等待了会儿,依然一片死寂。 从头顶的呼吸来判断,他也没有睡着,并且肯定知道她醒了。但是……不理她是几个意思…… 眠眠瞬间又觉得委屈了,然后就伸出一根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挠了挠男人胸前的肌肉,“唔……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又是片刻的静默。 “董眠眠,有一件事,你必须清楚。”半晌之后,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传来,“你让我有一种挫败感。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 她的心跳突地加快了。 什么意思? 这算是……变相的妥协? 54|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4 不知道从哪里听过一句话,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没有谁对谁错。如果两个人想要经营好一段爱情,那么一定会有让步更多的一方。忍耐,理解,包容,体谅。如果每场争执都要分出一个孰是孰非,那只能说明,对方不够爱你。 陆简苍话音落地之后,整个安静的空间中,仿佛连空气都跟着滞留了几秒。 眠眠眨了眨大眼睛,脑袋枕在男人修长的手臂上,微微仰头,目光惊异地盯着那张俊脸。他的神色十分平静,黑黢黢的眼眸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泉水,里头黯淡而专注,正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不受控制的,董眠眠的心微微颤抖了一瞬。 他的眼神总是能轻易左右她的呼吸,这样的认真而沉迷,仿佛他的眼中只有她,他的世界里也只有她。 “刚才的话,我可以不可以理解成……”眠眠两只小脸蛋红红的,在脑海里斟酌了一会儿词句,态度总算柔软下来。虽然很没出息,但不可否认,他的话语总是能轻而易举直戳她的心窝,她盯着他,放在他胸膛上的小手微微收拢,轻声试探道:“你让步了?” 妥协,让步,这是争吵之后,他给出的回应吗? 陆简苍沉默了几秒钟,接着长指抬起她的下巴,薄唇在那娇羞微红的小脸上落下细密的吻,从额头到下巴,然后在她呼吸不稳之后,高大的身躯将她温柔而强势地包裹,将她完全锁进温热坚韧的怀抱中。 眠眠的思维有些混乱,他的吻也变得越来越炽.热,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她被他亲得娇.喘微微,迷蒙的视线看向正啃咬着自己小脖子的男人,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等等,先、先说完!还没说完!” 董眠眠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每当面对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她总会有一种不忍拒绝的感受。but,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吵了一架,总不可能又不了了之吧…… 她有点无奈,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让打桩精意识到一件事——并不是任何事都能靠一首炮兵进行曲来解决的。 男人有须臾的停顿,他的唇暂时离开那副柔弱无骨的娇躯,抬了抬眼,黑眸俯视着那张双颊潮红目光迷离的小脸,眸色锐利无比。短暂的凝视之后,他微微蹙眉,低头用力吻住了她溢出破碎词句的红唇,从轻柔逐渐变得热烈如火。 握住她纤腰的大手,微微收拢,力道逐渐增大。 “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维,不喜欢被人控制。不喜欢唯命是从……”低哑的嗓音在娇嫩的唇齿间响起,他逐一重复刚刚她说过的所有话语,然后低笑道,“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小东西,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眠眠已经被他亲得头昏脑涨了。他的话语传入耳朵,熟悉悦耳的声音,字里行间似乎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她的心口发紧,当然明白他刚才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以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其实……”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引人遐想的声音,小手轻轻捏住陆简苍结实的小臂,“其实我觉得,我们会出现这种问题,根本上,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 也许是因为和他比起来,她的个头实在小得可怜,所以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她像一个玩具娃娃一样柔弱?或者是,在她喜欢上他之后,她一直表现得温婉柔顺,所以让他觉得,她天生就该被他征服被他掌握? ……呵、呵…… 他捏住她的脸狠狠亲吻,和唇舌上疯狂的索吻不同,他微凉的手指,以最轻柔的力道抚上了她的脸颊,缓缓抚摩,哑声道,“不,我很了解。每个地方。” “……”答非所问到这个地步,你也是碉堡了好吗…… 眠眠全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涨红着小脸斥道,“我说的不是那方面,我是说性格,性格!”她歪头避开他的吻,捉紧他抚摸自己脸蛋的大手,萦绕着暧昧水光的眼眸望着他,“陆先生……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那满屋子的画像?” 这个问题,令男人的动作瞬间停顿,低下头,眼神微浊而危险地看着她。 眠眠喉咙里堵了什么,纤白柔弱的十指捏住那只大掌,无意识地收紧,再收紧,她移开视线说,“婚约这回事,是你母亲告诉你的,那些画像也应该是她给你的吧……” 听说中国古代有一种习俗,年轻男女在结婚之前,不能互相见面,所以双方家长通常会根据孩子的要求,为他们准备配偶的画像,见画如见人。眠眠很早之前就猜测过了,在这样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竟然还有人选择画像而不是照片,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过退一步想,能选择用长命锁这种信物来定亲,也足见陆简苍的父母骨子里传统……亦或是刻板到何种地步了。 忖度着,后头的话被哽住,竟然有点说不下去。眠眠心里忽然感到不安,甚至有丝丝害怕。害怕从他口中听到的答案,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蓦地,下巴被人用力捏住,她大眼睛抬起,浓密的睫毛略微颤动,看向上方那张英俊沉冷的面容。 陆简苍静静地看着她。 白皙小巧的脸,精致妩媚的眉眼,比一张张冰冷呆滞的画像动人百倍。她有一双格外漂亮的眼睛,灵动,鲜活,爱笑,每一种神态在她的脸上,都能展现出不同的风情。这是他的未婚妻,他第一眼看见丹青就想要的女人。 他想起和她真正意义上的初见。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泰国脏脏不堪的监狱,那个编号33的狱仓。 娇小的女孩儿浑身都脏兮兮的,站在他面前,用一种怯怯的,而又近乎讨好的眼神看着自己,请求他的帮助,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在陆简苍数年来的雇佣军生涯中,铁石心肠从未被打动过。佣兵的灵魂已经交给了上帝,只有鲜血和屠戮,财富和利益,才能让他们感觉到自身生命的存在。所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然后,他看见那双晶亮的大眼睛里,希望的火光噗噗熄灭。 那一刻的场景,竟然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而当那把精致的小锁映入眼帘之后,他的欲.望几乎在瞬间就被点燃。他认出了她。和丹青画像上的青涩稚嫩不同,几年的时光,她已经出落得更加妩媚,有更精细的五官,更丰盈勾人的身段。 他和她的缘分果然不浅。 在这之后,他顺从自己的欲.望要了她,并一遍遍向她强调她的归属权。她总是反抗并且挣扎,这种感觉就像是属于他的小宠物,顽皮地想要从他怀里逃出去。灰黑色的人生持续了数十年,终于多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而现在,属于他的小女人正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盈满紧张和不安,两只小手将他的手捏得紧紧的,掌心湿润,脑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蛋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微微发白。 陆简苍眸色渐深,捉起她的双手重重一吻,然后沉声道,“我说过,只要你。你是我的,从身体到心。其余你的所有要求,我都满足。”然后顿了下,埋首亲吻她白嫩的耳垂,轻轻舔着,低沉的嗓音随之传入,“我会给你精神上的自由。只有一个条件。” ……精神上的自由?what,那是什么意思? 不再蛮不讲理地禁锢她的思想? 董眠眠眸光微动,瑟缩着颤声道:“什么条件?”她心中猜测了会儿。这个男人除了处理军务和接生意,业余生活单调得可怜。就目前来看,她似乎是他唯一的爱好,十分迷恋的一个爱好…… 眠眠脸蛋红得能滴出血来,暗自琢磨着,这个条件应该和爱爱有关>_<。 几秒钟的静默之后,陆简苍坐起了身,将她娇小柔软的身躯放在自己腿上,怀抱渐渐收紧,柔和的嗓音传入她的耳朵,“不要再……为我哭泣。” “……”条件,这是条件?不再哭……是什么意思? 眠眠整个人瞬间成了个大写的懵逼。 “这是唯一的条件。”极为难得的,他的语气不再如平常那般清冷无波,而是夹杂了丝丝……心疼?她心尖发颤,他微凉的薄唇紧贴在她耳畔,温热的呼吸蝶翼一般轻拂那片娇柔的肌理,“看见你沉默地流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她的眸光蓦地闪烁了一瞬。 废物,这个词的分量实在太重了,尤其是对于他那种倨傲的男人。 他同意和解并做出让步,唯一的条件竟然是她不再为他哭,原因是他会觉得自己是废物……事情的发展大大超出眠眠的意料,这个男人的思维方式……真的是太奇怪了。 她心头一暖,也提不起继续生闷气的劲了,整个人乖乖地窝在男人怀里,脸颊软软地贴紧他柔韧坚毅的胸膛。触感着实有些粗糙,她又有点心疼,不用抬眼去看也知道,肯定是那些形状不一的伤疤。 “那我们约法三章。” 眠眠软声道,纤细柔嫩的指头刮刮他性.感的喉结,然后仰起脖子亲上去,柔软的唇瓣来回蹭蹭,“第一,以后你的某些行为或是决定,让我觉得不妥,我可以提出来。”然后唔了一声,像是在思考,接着才继续补充:“私下提出。” 嗯,就算抛开大男子主义这个大背景不提,男同志都是很需要面子的,尤其是打桩精这种掌控欲和征服欲都极强的款式。 他抬高她的下巴,在那块嫩嫩白白的小软肉上咬了一口,“同意。”顿了下又道,“你可以提出建议,采纳与否由我决定。” “……哦==。” 第一条勉强达成共识,眠眠再接再厉,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第二,你以后再做任何重大决定之前,要跟我商量,不能独.裁。” 陆简苍的吻游移到了她的耳垂和脸颊上,一路缓缓向下,有些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低柔道:“一起商量,我来决定。” “……”眠眠怒了,两只爪子用力推搡他胸前的肌肉,“陆简苍!什么都你决定,那我能干什么?”卧槽!商量的意义在哪里? 他的嗓音低沉含笑,之前的阴霾同不悦似乎都不见了踪影,“你只需要享受。” “……”#¥%……& 整个卧室出奇的静谧,气氛也十分的温馨。然而几秒种后,这种难得的小清新就被无情地破坏了。陆简苍将她重新压回了那张巨大的床,埋首在她柔滑的脸颊和颈窝处舔吻肆虐,她小脸赤红地抗议了几句,不过很快,那些声音就被他全部吞入了口中。 接着眠眠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或许是争吵积蓄了太多没来得及爆发的洪荒之力,又或许是她媚眼如丝的样子格外撩人,打桩精同志今晚格外激动,一直把眠眠翻来覆去地折腾到了天明时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某人终于稍稍餍足,搂紧了怀里精疲力竭奄奄一息的小东西,又吻了好久才意犹未尽地入睡。 次日上午,董眠眠从睡梦中转醒。 看着窗外普照大地爬上天空的太阳公公,眠眠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还没回过神。然后就听见沙哑慵懒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明显心情愉悦,“早。”同时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后脑勺。 “……”噢……漏。 一时间,昨晚某些极度羞人的画面一一浮现在脑海,放映机似的连续不断。眠眠整个人都被点着了,用尽全力从男人怀里挣脱了出去,然后就光着脚丫子飞叉叉地跑进了浴室,关门,上锁,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倾泻而出。 眠眠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快要自燃的脸蛋深深埋了进去,用最传统的物理方法进行降温。然后抬起头甩甩脑袋,把一只只举着3d动图的小黄人从脑子里踢了出去。 卧槽。 卧槽卧槽。 她羞愤得想拿把刀自戕,内心惶惶不安,犹豫了好半天,最终把带进浴室的小手机给开了机,然后颤颤巍巍地戳开safari浏览器,再颤颤巍巍地敲击九宫格,输入了一行字。 两分钟后,眠眠浏览完了相关知识。她锁上手机屏幕懊恼地低吼了一声,整张俏丽的小脸都快冒烟了——尼玛,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突破她这个看似是个猥琐佬,实则极其小清新的少年郎的心理承受极限啊有米有,大爷的。 于是乎,被羞窘之情压得摇摇欲坠的眠眠同学,整整一天没有理过她养的打桩精。 面对这种现象,向来对两人的感情生活十分关注的军官们,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八卦状态。 窃窃私语叽叽喳喳,然后大家就听见最年轻的小士兵十分忧伤地说了一句话,“昨天晚上,指挥官和小姐似乎在吵架。深夜三点半左右,我和刺客在三楼巡视,隐约听见小姐哭得很厉害的样子。”随之,他叹口气,暗搓搓道,“估计是在打架。” 刺客点点头,“是啊是啊。指挥官实在是太不怜香惜玉了,小姐是个多么柔弱的雌性啊,怎么能下毒手呢?” 其余军官:“……” 北极熊捂着嘴干咳了一声,然后拍拍两个小士兵的肩膀,十分的语重心长:“找个日子把单脱了吧。”雇佣军里还有这么纯洁的小处男,真是一个奇迹:)。 55|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5 被自己的某些生理反应弄得羞不欲生,眠眠郁闷,纠结,抓狂,一点儿都不想和某人说话。这倒不是因为她觉得他有多过分,而是……她实在是太害羞了。一看见那张清冷禁欲的面容,昨晚那些画面就会在脑子里循环播放,循环播放…… 这种羞羞哒情绪一直持续着,并且丝毫没有好转的趋势。 于是乎,整个一天,除了早餐午餐之外,她一直都躲在被子里玩儿手机游戏,先是消消乐,再是保卫萝卜,后来被田安安邀请了两局欢乐麻将。整个白天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傍晚时分,她鬼使神差地翻了下课程格子,然后立刻就斯巴达了—— 尼玛!晚上的九十节还有一堂材料力学! 眨眼之间,董眠眠原本就羞不欲生的心情,更down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风萧萧兮易水寒,欲语泪先流…… 晚餐的时候,大丽花过来敲门,请董眠眠下楼吃午餐。应了一声后,顶着满头黑压压的乌云,眠眠同学拖着残躯下了床,身残志坚地梳洗换衣服,然后就小蜗牛一般挪到了楼下的饭厅。 抬眼一瞧,餐桌上摆着几样式样精致的菜肴,并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估摸着他还在处理军务,所以也没怎么在意——不一起吃饭最好,那样她等会儿就能直接带着秦萧去学校上课了,又躲过一段和他相处的时间:)。 然而还没等她庆幸上几秒钟,一阵军靴落地的沉稳声响就从楼梯的方向传来了,渐行渐近,还夹杂一些交谈声。 眠眠身形一僵,端饭碗的小手甚至抖了抖。 已经是傍晚了,暮色低垂,远处连绵的山峦像起伏的黑色绸缎。陆府之中灯火通明,军装笔挺的高大男人缓缓走下楼梯,银色水晶灯悬在头顶,他英俊沉静的面容被勾勒出一道淡淡的光晕,愈发显得威严清冷。 “sip方面,按照您的指示,纽约总部已经正式发出警告,黑刺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近期他们的所有资源情况。”赌鬼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面容尤其沉肃,他走在陆简苍的身后,沉声恭敬道:“另外,我们也已经向封家去函,要求他们中断和sip的一切军备合作,您看还有什么吩咐么?指挥官。” “暂时做这些。”陆简苍淡道。 “是。” 眠眠暗搓搓地听着,一面拿筷子夹了块儿清蒸鱼肉到碗里,一面思索起来。 sip,这个词她并不陌生,昨晚突围的时候,陆简苍在和北极熊通话的过程中,提到过这个词。是那个和eo长时间不对付的佣军公司,这一回和周家合作,据军官们判断,赚钱只是次要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借机敌对eo。 ……陆简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所以说,这是要展开报复行动了么? 胡乱思索了会儿,那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已经走近了。她把头埋得低低的,自顾自进食,竭力忽视他的存在。余光里却瞥见两条笔直的小腿,被包裹在光亮的黑色军靴中,看上十分的修长有力。 他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刚好在她旁边的位置。 戴着高圆帽的中年厨师端出了一个大圆盘,揭开盖子,白色的圆盘里躺着一块暗红色的牛肉,看上去鲜美多汁。他将牛肉摆放在陆简苍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眠眠不自觉地朝旁边偷瞄。 修长漂亮的五指包裹在冷冰冰的白色手套之下,很快,他摘掉手套放在一旁,浅麦色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掌心纹路清晰,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格外的干净,整洁。 他拿起了餐具,刀叉反射着点点幽光,神色沉静,动作自然优雅地切割牛肉,然后将一块送入那张形状漂亮的薄唇,闭合,轻轻咀嚼。 嘴唇……他的嘴唇…… 眠眠的小脸蛋顿时红成了个苹果——他的生活,一半是处理军务攫取利益,冷静睿智,指挥佣军们血洗城池;另一半是尽情地拥抱她疼爱她,而昨晚,他就是用这张下达指令,格外漂亮的薄唇,直接刷新了她的下限…… 喉头一痒,眠眠直接被嘴里的食物呛住了,别过头,惊天地泣鬼神地咳嗽了起来,“噗——咳咳咳咳!” 陆简苍眉心拧起一个结,伸出大掌轻柔地抚摩她纤弱的背脊,语气不冷不淡道:“你一直盯着我的嘴唇。” “……”她沾着小米粒的嘴角一抽,猛地抬头,瞪大了眸子和他对视,红着脸结结巴巴,“我我我没没……” 男人的黑眸紧盯着她,高大的身躯前倾,俯低,舌尖轻轻从她的嘴角滑过,带起一阵酥.麻的微痒。“唰”的一下,眠眠整个人都羞爆炸了。 他将那颗米粒勾到了嘴里,嗓音低哑,传入她白里透红的小耳朵,“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你大爷啊…… 一分钟之内,眠眠连续被呛了两次。下一秒,她直接挣开他,拿着小饭碗扒拉了一些饭菜,然后逃也似地逃到了一旁。低下头使劲儿扒拉米饭,催眠自己你现在是一个饭桶是一个饭桶…… 饭桶怎么能胡思乱想! 匆匆填饱了肚子,眠眠就想开溜了,尼玛这只会动的荷尔蒙,隔着五十米都能被他撩得神魂颠倒,麻蛋……思忖着,她也不耽搁,擦了擦嘴就说:“陆先生,我今天晚上有课,所以……” 话还没说完,痘痘里的小手机就欢快地响了起来。她垂眸一瞧,发现是一条飞信,发信人是她们工管3班的团支书叶志强:亲爱哒同学们!吕老师的老婆今天生娃,所以材料力学临时取消,补课时间会另行通知,大家尽情嗨皮吧(≧3≦)! “……”嗨个ball啊……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眠眠扶额,觉得自己的神经系统可能是出故障了。 “怎么了?”低柔的嗓音冷不丁响起。 “……没什么,好困,陆先生慢慢吃,我先上楼睡了。”然后挥挥小手就准备撒丫子开溜,“再见哦!” 然而刚要起身,陆简苍淡淡的嗓音就传来,“坐好。”很低很稳的两个字,语调漠然,却不容忤逆。 眠眠只好坐着,脸蛋红红,乌溜溜的眼睛紧盯着那盘被他切得四四方方的牛肉……应该不超过三分熟,因为里头的血丝很多,清晰异常。 “资料显示,大多数女性在那种时候都会产生强烈的羞耻感。”他的嗓音低沉而清冷,听上去就像在解读一个军事报告,“昨晚你的反应是正常生理现象。不用介意。” “……”你这么淡定地在饭桌上讲这个,真的好吗吗吗…… 她脸更红了,连带着耳朵根也红彤彤,头垂得很低,像一只犯了错误的小鸵鸟,“……哦。” “你有那种反应,我很高兴。”陆简苍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军帽下的容颜瞬间柔和了几分,“虽然你弄湿了我的嘴唇。” “……”我靠…… 黄腔一句接一句地开,你丫有完没完(╯‵□′)╯︵┻━┻! 56|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6 柔和的灯光像轻而薄的白纱,静静笼罩在头顶。 陆简苍的笑容浅淡而又温和,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带着某种沉默的热烈。那张白皙俏丽的小脸红扑扑的,比平日更加柔弱可爱,害羞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米,格外的娇媚,美丽……可口。 他心念微动,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眠眠还沉浸在无比羞涩的情绪中,木呆呆的没有反应。直到滚烫的皮肤忽然传来微凉的触感,柔软熟悉,顺着脸颊的位置缓慢游移到嘴角,她才反应过来,那是陆简苍的嘴唇。 他在亲她。 男人轻轻捏住她的下颔,薄唇印上她粉嘟嘟的小嘴巴,伸出舌尖,舔了舔两片娇小的唇瓣,嗓音低哑道,“张开。” 她眨眨眼,鬼使神差地张开嘴。 灵活有力的舌尖顿时探入,卷住眠眠的小舌头用力地吸吮舔舐。他吻得温柔而又细腻,完美的下颔线条随着口腔的动作而轻微变化。她脑子里的氧气随着他的每一次吮吻流逝,逐渐有点无法呼吸了,然后他握住了她的腰,往上一提,将她抱到了腿上,吻得更深。 眠眠被亲得晕乎乎的,小舌被男人吸得有点发麻,整个人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仰着脖子与他唇舌缠绵。后来缺氧得厉害,鼻子里溢出一声娇滴滴的嘤.咛,红着脸躲他的唇,“不能呼吸了……” 陆简苍终于放开她的唇舌,埋首在她柔软馨香的颈窝处,冷硬光整的黑色军装下,胸膛明显起伏。他一手箍紧她的腰,一手轻轻抚摩着那柔滑的脸颊,粗粝的指腹上下滑动,似乎爱不释手。 眠眠调整着呼吸,涨红着脸四下张望了一番,稍微松了口气。还好她家打桩精用餐的时候喜欢安静,所以周围没有人,甚至连饭厅入口处站岗的士兵都没有。她很庆幸,不然刚才那种法式湿吻如果被围观,自己真的要找根面条上吊了…… 腰肢被男人有力的长臂搂得死紧,她几乎想动一下都不行。眠眠有点尴尬,只能维持着这种姿势由他抱着,睁着大眼睛,听着那略微浑浊的呼吸不断从耳畔传来,感受到热气拂过娇嫩雪红的耳垂。 唔,气氛还是挺温馨的嘛o(n_n)o。 ……咦这种诡异的触感是什么情况? 眠眠身子一僵,明显感觉到男同胞特有的某种反应,刹那之间,才刚刚褪去的红潮再度爬满了整张脸。 “……那个,陆先生……”她脸蛋上飘着两朵红云,抬起两只爪子拍拍男人的肩,清清嗓子开口:“先放开我。” 环住她腰肢的大手丝毫没有松动,陆简苍将她抱得更紧,抬起头,看她的目光十分的幽黯昏沉,侵略意味十足,不知在想到了什么,甚至有些失神。 眠眠抽了抽嘴角。 这么近的距离,她注意到,他冷峻沉静的脸庞上,隐隐有一丝红晕,很淡,很淡,如果不细看根本不易察觉。她这下是真的无语了—— 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纯情小处男的表情,关键是她竟然还觉得,蜜汁可爱……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眼神格外专注。眠眠不得已,只好抱着他的脖子,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先放开我。”她指了指身后的餐桌,很好心地提醒:“你还没有吃完饭。” 由于陆简苍抱得很紧,又低着头,这个转身的动作,使得她的脸颊轻轻碰了碰他高挺笔直的鼻梁。 眠眠感觉到箍在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甚至带着些许沙哑,非常认真的语气:“喜欢我的嘴唇么?或者说,我的舌头?” “……”卧槽……这么荤的话你是怎么这么正儿八经地说出来的?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董眠眠脑子一热,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流犹如滚滚长江东逝水一般,汇集到了本就烫得吓人的脸蛋。升温,升温,再升温,然后变成了两只又烫又嫩的小笼包,瞪着他口齿不清地挤出一句话,“喜、喜欢……”你爷爷个腿儿啊…… 男人的唇角扬起漂亮的弧线,显然,她的回答令陆简苍心情愉悦。 他侧头吻了吻她白里透红的耳朵,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哑,语调真诚:“昨晚的你是那样美丽。不用害羞,宝贝,我会教你慢慢享受。这个过程很美好,说明我们的身体越来越契合。我说过,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眠眠的耳垂十分敏.感,她被他亲得不住躲闪,红扑扑的脸蛋越来越热。 最好的一切…… 他给过她许多承诺,这的确是其中的一个。不过……难道那种事也能算在“最好的一切”里面么?这种神奇的思维也太美利坚了,社会主义小群众根本无法产生共鸣好吗==……真尼玛是森森的国界障碍。 而且陆简苍刚才说,昨晚的她格外美丽。刚刚他脸红了,难道是想起了她昨天晚上xx的样子?卧槽……这个男人一向寡言少语清冷自持,为什么每次到了她这儿就要变个身,好端端的一个人,进化成打桩精就算了吧,现在还成了只污力涛涛的打桩精otz。 就冲今晚上这么多说开就开的黄腔,眠眠觉得,她和陆指挥官爱情的巨轮,看来是沉定了:)。 “你再胡说八道一句,今晚上就去睡你的工作室!”她鼓着腮帮子气冲冲道。妈哒,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y! 其实在很多事情上,董眠眠和她家打桩精都存在严重的代沟。比如说,在最开始的时候,她讽刺他,他理解成她想和他结婚。在他们确定关系之后,她主动亲他一下,他理解成她在对自己进行最热烈的邀请,又比如说,现在。 听董眠眠说完,陆简苍认真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微微点头,“好。你的提议我接受,今晚在工作室。” 她十分的确定以及肯定,在他垂着眸子说这句话的同时,这个平日里冷漠沉稳高高在上的指挥官,十分轻微地勾了勾唇,笑了。 “……”卧槽,你哪只耳朵听出来她是提议了,*啊……还能不能正常愉快地进行交流了(╯‵□′)╯︵┻━┻! 眠眠已经被彻底地蒸熟了,仿佛看见一缕缕轻烟顺着头顶冒啊冒,正要抗议他的故意曲解答非所问,一个声音却从饭厅入口的方向传来。 “指挥官,很抱歉打扰您和小姐……”白鹰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冷硬而恭敬,只是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分尴尬,他说,“赌鬼已经把小姐的弟弟接回。另外,岑子易先生也来了,他要求立刻见小姐。” 听了这话,眠眠眸光微闪,嘴角立刻绽开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小手推推男人的胸膛,道:“子易来了!”说着,她抬头看向他,面上的表情很开心,“你们还没有见过,正好,我介绍你们认识!” 美丽的女孩儿有很多种,却不是每个美人都适合笑。董眠眠就是那种很适合笑的美人,她笑的样子,晶亮的眸子有月牙似的弯弧,两颊浮现出浅浅的小酒窝,娇俏妩媚,整副精致小巧的五官都更加鲜活。 陆简苍觉得有些刺目。 他的嘴角仍旧轻微地上扬着,沉黑深邃的眼眸却微微一冷。捏住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唇,他的声音很淡,答道:“好。” 眠眠心里在想事情,完全没察觉到他表情的异样,只是笑盈盈地挪了挪小屁股,准备从他身上下去。 然而还没等她的脚丫子沾着地,人就被陆简苍一把抱了起来。她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脑子里却蒙蒙的——他难道想抱着她去见岑子易?不是吧…… 她红着脸想要抗议,大眼睛一抬,却看见他俊美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清冷,显得冰墙高筑,生人勿近。 “人在哪儿?”低沉冷漠的嗓音,没有一丝起伏。 白鹰恭敬回答:“和小姐的弟弟一起,都在客厅,指挥官。” 陆府很大,占地面积超过眠眠去过的任何一所豪宅,加上这座屋子空荡而又刻板的装修,摆设,所以更加显得空间开阔,冷冷清清。 她被陆简苍抱在怀里,他人高腿长,而客厅与饭厅的距离本来也不远,所以没用上几分钟,他们就穿过了隔绝开两个空间的走道长廊,来到了灯火煌煌的一楼会客大厅。 眠眠抬眼一瞧,白色的沙发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矮的那个是贺楠,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咬着笔杆子揪头发,神色痛苦,据眠眠目测,写的应该是语文。高的那个毋庸置疑是岑子易,背对着他们,一八五的个子,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衬衣,看上去去十分的高大,颀长。 “放我下来。”她轻声开口,嗓音柔柔的,软软的,晶亮的大眼眸子定定地看着紧抱自己的男人。 他的手指扣在她的胳膊上,力道不至于使她疼痛,但是握得很紧。眠眠有点无奈,这是他表达自己对她独占欲的惯有动作,她都快习惯了。他对她的亲密向来不分场合,但是这么个造型,她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_<…… 他对她一直没什么抵抗力,所以眠眠很确信,自己眼睛里写满请求的样子,打桩精肯定无法拒绝。然而这一次,她的预计发生了错误。 陆简苍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冷淡的视线直视前方,漠然道:“不用。这样很好。” 交谈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正在写作业的萝卜头听见了,转头看向对话传来的方向。他眼睛一亮,连忙跳起来打招呼,乐呵呵的:“眠眠!陆姐f……”夫字的“u”音戛然而止。 萝卜头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了什么,顿时尴尬无比地看向沙发上的另一个人。 岑子易安安静静地坐在巨大的白色沙发上,手上把玩着一只金属打火机,空旷静谧的空间里,“叮叮”的响声规律地响起。注意到贺楠的脸色,他将打火机收起来,转过头朝身后看去。 式样简单的水晶大吊灯下方,娇小的女孩儿被英俊挺拔的高个儿男人抱在怀中,男人一身黑色军装,沉稳冷硬,清冷的眉眼仿佛沾染着深秋的薄霜。 眠眠原本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她明显看见,一向轻佻戏谑的岑子易,俊朗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的目光在陆简苍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看向了自己,陈默几秒种后,竟然笑了起来,“哟,这是你对象啊?” 老岑在笑,可是那双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睛里却没有温度,冷得骇人。这种表情和反应在眠眠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她咬了咬唇,暗道了一声糟糕。 陆简苍穿着eo的军装制服,凭岑子易对雇佣军行业的了解,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卧槽……真特么是百密一疏,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罪证! ……悲伤逆流成河…… 眠眠一阵窘迫,脸上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呵呵道:“……哦,老岑啊,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陆简苍陆先生,他是……” “陆简苍?”岑子易重复了一遍,眼角眉梢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慢悠悠地朝前踱了几步,把玩着打火机道,“eo佣军的指挥官,代号战神,货真价实的业界老大啊。挺行啊眠眠,真给咱老董家长脸。” “一般长脸,一般长脸。” 老岑的语气和眼神中都带着明显的敌意,眠眠自认理亏,而且他本来也没说错,她就算想反驳也没辙,只能干笑着继续一个劲儿地呵呵呵。 “几天不见,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岑子易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唇角笑容有些讥讽,“在我和萝卜头面前,不是打就是骂,怎么我以前没发现,董大师原来是朵小娇花儿?” 眠眠更囧了,咳嗽了几声道,“不是,我……” “岑先生。” 蓦地,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眠眠抬眸,陆简苍的脸上已经完全变成了平日的淡漠,沉冷的黑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显得十分森然。他冷漠地看着岑子易,淡淡道,“你如果继续对她进行语言攻击,这里将不再把你当做客人。” 眠眠心头一沉。 尽管他的语气十分冷淡,但是其中的不悦和敌意,显而易见。她有些尴尬,老岑和她从小就互损惯了的,可是陆简苍并不了解这一点。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了解,以他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允许老岑继续和她“开玩笑”。 听见另一个异性和她语言上如此随意亲昵,绝对已经触碰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 就在这时,岑子易面上的笑容敛尽了,抬起视线,毫无所惧地看向那个气势慑人的高大男人,“据我所知,eo最喜欢的应该是战争和钱。怎么,陆指挥官最近对管别人的家事也感兴趣?不去打你的仗赚你的钱,在咱们中国耗什么?” 话音落地的刹那,矗立在一旁的几个士兵立刻上前几步,面无表情地拔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着岑子易的身体要害,神色冰冷,动作极其利落。 岑子易扫了他们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我劝你们把这些玩意儿收起来。咱们国家对枪.支的管辖很严,我这人嘴巴又不严实,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你们老大给举报了。何必给自己添麻烦呢,是吧?” “岑子易!” 董眠眠低吼了一句,脸色隐隐发白——这厮一向贪生怕死见利忘义,脑瓜子比谁都转得快,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跟被外星人绑去做了手术一样,智商情商都为负了?在陆家地盘儿上骂人家老大,还威胁人家,瞎抽什么疯?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们磨叽了。”岑子易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顿了下,再开口时语气一沉,目光定定看向董眠眠,“跟我回家,我有话要跟你说。” 岑子易的语气空前正经,眠眠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为难,迟疑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么?” “……”岑子易冰冷的眼神从陆简苍脸上扫过,然后重新回到她身上,没有半丝退让,“不能。我只能单独和你说,没有任何外人。” “……”他不是外人。 董眠眠抿了抿唇,看见老岑这么坚持,也不好再拒绝了,只好仰起脖子看向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试探着开口,柔声道:“你先把我放下来。我和老岑单独说些事情,说完马上就来找你,好不好?” 她安全是打商量的语气,然而陆简苍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淡淡道:“不许去。” 眠眠皱眉。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她又有点无可奈何。而且老岑今天实在是有点奇怪,她心里很没底,不知道他究竟要跟自己说什么。 之前岑子易生她的气,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气恼自己谈了朋友没及时上报——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远远不止如此……老岑的不满,似乎有其它更深的原因。 正忖度着,对面的岑子易又开口了,他嘴角在笑,目光夹杂着几丝讥讽,冷眼看着陆简苍,“不许?陆先生凭什么说不许?就算现在董眠眠现在在和你交往,你也只是她的男朋友。而我,和她在一个屋檐下过了整整十年,从小一起长大,我和她说几句话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不许?” 这番火药味更浓,眠眠简直要跟这位大哥跪下来唱征服了。这厮平常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董氏佛具行这么些年,从来没开罪过什么人物。尼玛今天跟吃了tn.t一样,专挑最大的人物得罪,什么情况? 脑子里翻江倒海地思忖着,她嘴上也没闲着,忙忙解释道,“不是不是,陆先生,老岑这人就是嘴巴毒,他没有恶意的,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很好的!你一定要相信……” 虽然眠眠经常和岑子易吵架斗嘴,但从本质上来说,她和老岑的关系还是非常铁的。在眠眠十岁那年,爷爷就把岑子易从孤儿院给领回来了,两人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成天吵吵闹闹,不知不觉,整整十年的岁月从指头缝里流走。 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十年可以改变的东西有很多,足以令陈奕迅写一首歌爆红大陆,也足以令两个互相看不惯的小屁孩儿,建立起无坚不摧的革命友谊。 董眠眠小时候爱打架,在学校里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专注各种不服,在附近几个学校都算小有名气,时常有无知少男少女拉帮结派地过来挑衅。在眠眠五花八门的群架事件当中,岑子易身为年长她四岁的哥老官,几乎每一桩都参与其中。 久而久之,眠眠对老岑的印象,从“一个爱看小黄片的猥琐狗”升级为了“一个耿直的爱看小黄片的猥琐狗”,从此好感度嗖嗖往上飙升,直至满格。 身为一个半超社会的耿直girl,在眠眠心中,群架建立起的友谊极其深厚,绝不可能被任何事物轻易撼动。所以她很确信,她和老岑会一辈子都是亲人,好基友,好兄弟。他会看着她披上婚纱,她也会看着他成为奶爸。 然而眠眠万万没想到,她的所有以为,都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碎成了渣渣。 “什么没恶意啊?”岑子易的火气蹭的就蹿上来了,拔高了音量道:“谁说我对他没恶意了?董眠眠老子告诉你,你丫就一缺陷少筋的货!陆简苍是什么人啊,你敢和他在一起,你真特么要气死老子!老子喜欢你多少年了,你眼瞎还是心瞎,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啥玩意儿? 57|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7 岑子易眼睛都气红了,扯着嗓子一通鬼吼,吓得眠眠虎躯一震差点雷到变形——?刚才那些话是听错了吗,她是不是耳朵聋了。老岑竟然说喜欢她?我勒个去,这种感觉简直完美诠释了何为“老子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却特么想上我”…… 董眠眠有点凌乱。 整个世界突然就安静了片刻,还没等眠眠回过神,萝卜头把笔一摔就飞奔了过来,拖着岑子易往屋外走,白净清秀的面容满满尴尬:“开玩笑,姐夫别往心里去,老岑跟你开玩笑呢……”说着,他卯足了劲儿拧了一把岑子易的胳膊,嗓子压得低低的,斥道:“早干嘛去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告白,有个毛用!” 老岑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贺楠本来就还在发育,比他矮了一大截,瘦精精的弱不禁风,轻而易举就被他甩到了一边儿,踉跄着差点儿摔地上去。好在赌鬼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小身板儿扶住了,将他拉着退出了战场区域。 岑子易抬头看了陆简苍和他怀里木呆呆的小姑娘,顿时火气更大,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自己站不稳还是怎么?下来!” 眠眠已经完全傻了。 她发誓,自己认识岑子易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由于佛具行的生意大部分由他在经营,所以在眠眠的印象中,老岑长年累月都是笑盈盈的样子,哪儿像现在,双目赤红面含愠怒,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大熊。 被激怒的大熊非常生气,头顶的怒气值险险逼近爆表的边缘。她有点被吓住了,表情呆呆,小手不自觉地收拢,将陆简苍冰凉光滑的黑色制服攥得紧紧的。然后,她明显感觉到扣住自己胳膊和膝盖弯的大手,力道同时加重。 “眠眠。”低柔温和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她仰起头,看向正低眸注视着自己的男人。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和脸上那种近乎冷酷的神情反差强烈。她心里的震惊逐渐被慌张所替代,因为陆简苍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的平静,阴沉而又平静。 她心头一沉,听见他低声道,“你先回房间。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处理……处理什么,老岑吗?卧槽,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是,陆先生你听我说,老岑今天肯定没吃药……” 不等她说完,陆简苍已经把她放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沉默立在一旁的大丽花,命令道,“带小姐回房间休息。” “……”休息个巴拉拉啊。 眠眠嘴角一抽,接着就看见秦萧朝自己走近,她忙忙朝后退了两步,道,“不用不用,我现在不累,不用去休息!”她摆摆手,然后看向陆简苍,他神色冷漠地矗立在她面前,高大挺拔,整个人看上去阴冷可怖。 她最怕他这副样子,明显是将要动怒的征兆。那副修长深邃的眉眼依旧俊美,只是黑眸之中不再有她熟悉的温柔怜爱,而是暗沉而漠然,直视着岑子易,仿佛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更慌了,刚要说话,背后就再度传来岑子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眠眠,过来,跟我回家。他没有权利扣留你,也没有权利左右你。” 董眠眠快要抓狂了,简直想飞起两巴掌就给那厮呼啦过去——这位大哥平时不是最会察言观色吗?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打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她无语了,快步上前,瞪着大眼眸子同岑子易怒目对视:“你丫疯了还是怎么地?别闹了,快回去吃药!” 不料岑子易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把人往大门的方向拖,气急败坏地斥她,“回去再跟你算账!出息啊,和佣兵头子搅在一起,陆家的仇人有多少你知道么?你哪天到了阎王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卧槽,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岑子易一米八五的个子,力气大得惊人,眠眠甩了几下没挣开,忽然身子一轻,竟然被那厮扛上了肩头。她脸色大变,前方立刻就有身强力壮的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神色冷漠而麻木,仿佛一排金属机器。 “放开她。”很低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平静而冰凉。 闻言,岑子易扛着董眠眠转过了身,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个沉默冰冷的黑色身影,语调里带上了几丝讥讽的意味,“很抱歉。我不是阁下的士兵,没有义务听从您的差遣,指、挥、官。” 一室之内陷入了刹那的死寂。 眠眠感觉到自己的世界静了一瞬,岑子易已经重新转身,大步流量地走向门口,她额头青筋突突地跳,抬起头,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陆简苍矗立在灯光下的笔挺身姿。他的面部轮廓仿佛工笔勾勒,冷毅而不失柔润,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整个人安静沉默得可怕。 “不不……”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失声惊叫了一句。 然而已经迟了。 陆简苍面无表情地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朝岑子易的方向扣动了扳机,神色冷漠,目光中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 手.枪上安装了消音装置,枪声被夜色悄无声息地掩盖。眠眠的心重重沉到了谷底,她听见很细微的响声传入耳膜,像是肌肉纹路间被强行撕裂开了一道口——他……朝岑子易开了枪。 岑子易闷哼了一声,只感到一阵剧痛从左膝的位置传来,瞬间席卷了全身。眠眠从他肩膀上滑了下去,抬眼一看,那张俊朗的面容冷汗涔涔,似乎有点站立不稳,高大的身躯踉跄着朝后退了一步。 她皱紧了眉头,连忙垂眸察看老岑的伤势,见枪伤没有在要害位置,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用尽全力架住他,神色焦灼而紧张,颤声安抚道:“别担心,只是在膝盖上,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立在一旁的士兵们神色漠然,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萝卜头却吓得脸色大变,他挣开赌鬼就朝岑子易的方向跑了过去,额头冷汗涔涔,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老岑,老岑……快叫医生来,这么多血,必须尽快止血!” 岑子易的唇色微微发白,他咬紧牙关忍住那阵剧痛,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带着自嘲意味的笑容,看向眼底微红的眠眠,有气无力道:“你丫、你丫真是要气死我,找了个什么疯子……”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靠近。几人侧目一望,见是大丽花秦萧。她眉宇间神色淡漠,弯下腰,视线从岑子易膝上的伤口扫过。简单地察看了一番后,她抬眸朝董眠眠道,“小姐不用担心。子弹穿过了肌肉组织,并且没有伤到膝盖骨。” “……” 听她这么一说,眠眠心里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了地。她点点头,面色凝重地看向秦萧,道,“麻烦你立刻找医生替他处理伤口,拜托了!” 秦萧没有动,目光看向她身后的方向。她心里毛毛的,也跟着往后转头。 实木地板上有一摊血迹,颜色很深,显然是从岑子易的伤口处流出来的。纤尘不染的黑色军靴踩在那摊血液里,董眠眠的视线上移,掠过笔直的长腿,精瘦的窄腰,宽阔的双肩,落在男人神色清冷的容颜上。 陆简苍冷冷地俯视着地上的几个人,嗓音冰凉,没有丝毫起伏,“再无视警告,我会直接杀了你。” 他的每个字音都那样淡漠,平静,听不出半点怒意,然而却令眠眠的心一直沉到了谷底。背上的寒毛不自觉地全部倒竖起来,她很确定,以陆简苍的性格,这句话绝不是一句玩笑,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威胁。 眠眠没有一丁点儿的怀疑。如果老岑继续执意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他一定会杀了老岑,毫不犹豫。 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幕,萝卜头的神色还有些怯怯的。从昨晚住进来开始,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那些守在大门口的哨兵,以及赌鬼这种身手不凡的外籍军人……孩子的心性中好奇占大部分,最开始,贺楠新鲜感十足,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好莱坞大片的片场,雀跃又兴奋。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看见未来姐夫如此利落地向老岑拔.枪射.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家老姐处的对象……是个多可怕的角色。 ……果然好看的成年男人都是毒.药。萝卜头暗搓搓地想。 生命安全遭到了严重威胁,岑子易的反应却十分平静。膝盖上的枪伤血流如注,疼痛也不断袭上,然而他只是冷眼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面上没有丝毫的怯意。 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一点就会爆炸,眠眠不自己地抓紧了岑子易的手臂,心中的焦虑不断地扩大弥漫,几乎将人吞没。 她心头飞快地思索着。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替老岑求情,结果必定适得其反。而且陆简苍的模样平静得有点吓人。她早已孰知他的性格,当然知道,这个男人的怒火并未随着那颗子弹消散。 静默了片刻后,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轻声道,“过来。”与此同时,向她伸出右手,仿佛最优雅的绅士。 这副语气是那样温柔,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毛骨悚然? 董眠眠看向那只右手。他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戴上了手套,纯白的冰丝包裹下,漂亮纤长的五指显得无比严肃,刻板,冷硬。她犹豫了会儿,明白自己不能拒绝——虽然这么说很夸张,但是她真的觉得,老岑能不能幸免于难,真的全取决于自己了otz…… 然后,她将手伸了出去,轻轻捉住了他修长的小指,冰凉光滑的触感从温热柔软的指腹传来。 这个可爱的小动作,仿佛羽毛一般拨撩着他的心。陆简苍唇角微杨,大掌收拢,将白皙的小手牢牢握住,另一只手将金属手.枪扔给了一旁的白鹰,淡淡道,“让军医过来。”说完抱起还有些呆呆的眠眠,扔下所有人,转身大步离去。 听见脚步声渐远,贺楠顿时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似的,抚着心口道,“妈蛋吓死爸爸了……”说着,他低下头恶狠狠地瞪向岑子易,一脸的老气横秋恨铁不成钢,压着嗓子质问:“你不要命了还是咋的?知道陆姐……知道陆先生是什么来头还敢这样,这么把身死置之度外,你要生在抗美援朝时代,那妥妥一烈士啊!” 伤口火烧火燎地疼,岑子易翻了个白眼,“给老子闭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是鲁迅老先生的名句。那些话我捂了多少年了,今天一气儿说出来,爽!”接着睨萝卜头一眼,牙痒痒的:“你个认贼作父的东西,回头再收拾你!” 几分钟的等待之后,年近五十的中年军医大叔很快就到了。 大叔的神情很冷酷,看上去很像欧美恐怖片里的变态杀人狂,岑子易心头有点发憷,心中挂念董眠眠又无可奈何,只能乖乖躺在地板上由着军医检查伤口。 须臾,大叔扔了几大坨消毒棉过来,皱眉道,“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要止血。”他摇着头数落几个在场的eo军官,语重心长,“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却连这么基础的医护知识都没有,实在不应该。” 军官们面面相觑,心道那个时候,谁敢管这种闲事。再者说了,这位大哥可是要和他们指挥官抢老婆的野汉子,小三可耻,人人得而诛之! 思忖着,黑刺面无表情地将止血棉捏在手中,“啪”的一声摁在了汩汩冒出血液的伤口上,立刻引来岑子易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卧槽!这位兄弟,您能不能轻点儿!” “抱歉。”黑刺的表情风轻云淡。 军医大叔这时又开口了,说道,“在这儿不方便。来小伙子们动动手,把伤员抬到我的医护室去。动作轻点,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年轻而忠诚的军官们点点头,摩拳擦掌,“斯密瑟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很小心。” 萝卜头抽了抽嘴角,默默在胸前给老岑画了个十字,拍拍他的肩,“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 陆简苍抱着眠眠,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 她悄悄抬起眼看他,那张清冷如玉的面容覆着一层淡淡的寒霜,黑眸冷漠地平视着前方,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扣住自己膝盖弯的右手上。 这只手是那么的干净,漂亮,纤长,抱着她,力道温和轻柔。然而也是这样一只手,刚刚朝她重要的亲人开了一枪,干脆利落,暴戾残忍。 眠眠抿了抿唇,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岑子易苍白失血的面容。从小到大,他们就像亲兄妹一样,相依为命,亲密无间。可是刚刚,他看她的眼神中,戏谑之下,分明有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痛苦…… 她觉得脑仁儿都开始疼了。 好大一盆狗血,真是泼得猝不及防…… “你的表情看上去很焦虑。你在担心岑子易?”忽然,低沉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语调平和,听上去很轻柔。 可是这种时候,他越平静温和,越令眠眠觉得不正常。她心跳有些莫名的失序,抬起头,晶亮的眼睛直直望向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竭力平复着情绪,柔声道,“你不要多想。岑子易是我的亲人,今天的事……纯粹是个意外。我也很惊讶。” 他沉默,没有做声。 军靴落地,发出沉稳规律的声响。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眠眠以为他会抱她进去,然而她又想错了。陆简苍抱着她继续往前走,长长的走廊笔直延伸,她诧异地眨了眨呀,依稀能看见尽头处有一个房间,暖色的光线昏沉地笼罩在头顶,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眠眠这时已经没有精力担心老岑了。 岑子易的伤没有伤筋动骨,并且陆简苍是一个军人,他既然已经同意了传唤军医,那么就相当于确保了老岑的安全。她相信他不会食言。而这时看着他阴沉莫辨的俊美面容,她觉得,她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的声音有点微弱的颤音,在空荡幽长的走廊上响起。 陆简苍低眸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她白皙如雪的脸蛋比平日更加苍白,乌黑的大眼睛里萦绕着丝丝恐惧。他低头亲吻她苍白的脸颊,薄唇沿着滑腻的皮肤轻轻滑动,嗓音低沉平和,“别害怕。我不舍得伤害你。” “……”尼玛,为什么她觉得更恐怖了…… 眠眠有点惶恐,两只胳膊将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下一瞬,她感觉到他的一只手从她的肩膀上离开,咔哒一声,门锁开启,他握住门把推开了房门。 潺潺的水声传来,她一怔,转头看向那个房间—— 天花板换成了全透明的玻璃,漫天星光尽入视野。巨大的玻璃顶幕之下,是一个巨大的水池,白色的水蒸气腾腾冒出……像是一个,室内温泉? 她表情一滞,完全没想到房间里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这种富有诗意色彩的装修风格,和整个宅子格格不入。而且他的性格向来严谨,沉稳,刻板,一点儿都不像会享受生活的人。卧槽,几分钟之前给了岑子易一枪,现在却带她来泡温泉,这什么清奇的逻辑思维…… 眠眠惊呆了。 陆简苍走进房间,将她放了下来,长臂一揽搂住她的腰,将她死死箍在怀里,另一只手关上门。 她正困惑不解地想要询问,下巴却被他轻轻捏住。她被迫抬头,看向那双幽光闪耀的黑眸。他定定凝视着她,沉默片刻后,用轻柔平缓的嗓音道,“岑子易刚才抱过你。只有我才能碰你。” “……”哈? “你只能习惯我的触碰。”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神情专注而柔和,“我会把你洗得很干净,从身体到心。” 58|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8 “我会把你洗得很干净,从身体到心。”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专注,黑眸幽深,逐渐又变得十分灼热。 眠眠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脑子里自动把这句话给转换了一下,类比:我会把这根萝卜洗得很干净,从皮儿到芯……卧槽,因为刚刚岑子易抱……其实根本不能算是抱,顶多就是扛。 因为刚刚老岑扛了她一下,所以他就气成那样?不仅给了老岑一枪,现在还把她带到专门的温泉浴室里,要把她洗得干干净净。 噢漏,多么可怕的独占欲,和……奇怪的癖好==。 眠眠无语了,又不敢明面上说“老子不想被你像洗萝卜一样洗来洗去”,只好干笑着往边儿上挪了两步,呵呵道,“不是,陆先生……我跟你说,岑子易刚刚没有抱我,就碰了一下,而且隔着衣服,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你不要太紧张了。” 忽地手腕一紧,被他的大掌握住。他定定地盯着她,五指的力道缓缓加重,语调柔和,态度却十分强硬,“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任何异性触碰你,任何方式。” 见他这么坚决,眠眠也无计可施。加上他刚才的情绪很不好,一味地拒绝说不定会让他的心情更差,与其这样,倒不如暂时由着他去。而且只是让他帮着洗刷刷而已,从根本上来说,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不知是室内的温度太高,还是内心太过娇羞,眠眠的小脸蛋红彤彤的,垂着头,目光定定地盯着他光亮崭新的军靴……和自己印着大眼睛兔子的粉红色拖鞋。 她勾着脑袋不说话,柔顺的模样格外乖巧。陆简苍心底一阵柔软,摘下手套放到一旁,粗粝的手指轻抚着她滚烫滑腻的脸颊,然后将她轻轻搂到怀里,低头在红艳艳的唇瓣上吻了下去。 眠眠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呆呆地仰着脖子被他亲来啃去,好一阵子,他才结束这个温柔的亲吻。大手捉起她纤白的五指,轻轻放到自己的军装纽扣上,盯着她道,“先脱掉我的衣服。” “……”你自己没手吗…… 她好害羞,抬头看见他专注幽深的黑眸,又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好硬着头皮咬咬牙,十根小指头抖啊抖,开始解他银色的制服领扣。即便不抬头,她也能感觉到那道灼灼的视线。眠眠羞得快要冒烟,根本没有勇气和他对视,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的扣子看。 前几颗扣子解开之后,小片浅麦色的皮肤映入眼帘,隔得很近,她依稀可以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气息,很浓烈,并且……好闻。 潺潺的水声从背后传来,眠眠想起b市郊区的这片区域貌似的确有地下温泉,便推断这个室内温泉应该是引的附近的温泉活水。她有点惊讶,一面替他解军裤的黑色皮带,一面眨着眼睛开口说话,借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喜欢泡温泉?” “不是。” 她更觉得奇怪了,“那为什么要在这里弄一个温泉房间?” 静默了一阵后,陆简苍淡淡答道,“我的母亲喜欢温泉浴。” 他的母亲? 眠眠眸光微动,这是她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关于他母亲的事。她对那位素未蒙面的“母亲”实在感到好奇,毕竟并不是人人都能教养出陆简苍这样的孩子。强势,执拗,严肃,偏执,这些性格都是从那位母亲那儿继承来的么? 她忍不住轻声道,“陆先生,你的母亲在美国么?”说着,一面替他将脱下的军装挂到一旁。 陆简苍缓缓摇头,从背后抱住她,修长有力的双臂铁索一般箍紧她柔软的细腰。她身子一僵,感受到他的头埋进自己温热的颈窝,柔软的黑色短发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未几,低沉的嗓音响起,十分的平静,“三年前,她去世了。” “……”去世? 眠眠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她皱眉,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能真切地体会到他心里的悲伤,尽管,他的表情和声音都是稀松平常。 心头微微一动,她转过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男人精瘦的窄腰,脸颊埋在他的胸口轻轻蹭着,像一只撒娇的小宠物,嗓音细细软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简苍手臂收得更紧,俯身轻轻亲吻她光滑的额头,柔声道,“心疼?” “……”眠眠脸更红了,娇小的身子直往他怀里钻,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他纤长的手指从她的黑色长发间穿过,捏住她的下巴,轻柔的吻逐一落在她的眼角眉梢,最后缓缓游移到嘴角,“不用心疼。母亲把你送给了我,你是最好的礼物。我会保护你,疼爱你,就像她曾经叮嘱过的那样。” “……”这个说法听上去着实奇怪。 眠眠心头起了一层小毛毛。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把她比作礼物,而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具体……因为她母亲告诉了他,和她有婚约,所以说她是母亲送的礼物么?如果这么理解的话,这个逻辑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总觉得有点古怪,说不出的古怪。 正忖度着,又听见他低声在耳畔道,“脱掉裙子。”然后视线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我为你准备了泳衣。” 眠眠嘴角一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一套造型十分奔放的纯白色泳衣静静地躺在一旁。她脸上更热了,想要让他转过身,但又觉得他一定会拒绝,索性放弃,咬了咬牙,背对着他缓缓脱下了身上的白色连衣裙。 他原本神色还很平静,似乎在专注地思考着什么事。等她开始换衣服,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黯,定定落在她身上,之后的整个过程中,视线就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共浴”这个词实在容易令人浮想联翩。身为一个很喜欢胡思乱想的少女,眠眠理所当然地想歪了。 而令她十分意外的是,当陆简苍抱着她进入水池之后,竟然真的只是认认真真地帮她洗澡,胳膊,背,腿,清洗得格外仔细。而之前被岑子易的手臂揽过的小腰杆儿则成了重点清洁区域,被温柔仔细地洗了好几遍。 眠眠心里有点小小的心虚,觉得自己的思想实在是太不纯洁了。然而这种鄙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上多久,男人的大掌就握住了她的细腰,热切地吻住她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眠眠几乎要站不稳了,只能软软地依偎在陆简苍怀里,小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 她脑子里有些晕眩,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大眼睛一转,抬头亲了亲那副棱角分明的下巴,小小声地试探道,“……老岑的事,你不会再生气了吧。”边说边抱住他的胳膊,神情尴尬,“你不知道,你开.枪的时候我真的要被吓死了。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不能动不动就伤害老岑。” 陆简苍看了她一眼,神色微冷,“我会保护你,保护你的家人。对你有歹念的除外。那是敌人。” 眠眠大囧,“可是……” 他将她抱得更紧,眼神有些危险的意味,打断她道,“而且,你对他的称呼过于亲昵。这很不好。” “……”什么鬼……老岑这个称呼,亲昵……吗? 董眠眠眨了眨大眼睛,有些无法理解这只打桩精异于常人的想法。她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边对手指边思考。半晌之后,她抬头看向面色不善的英俊男人,弱弱地说了两个字:“……老陆?” “……” 59|6.9 ,最快更新独占 ! r59 整个洗澡的过程,前半段的时候是宁静祥和的。 眠眠悄悄观望着陆简苍的表情,估摸着他的情绪已经基本上被她安抚了下来,于是斟酌了半晌,试探性地提出,等会儿要去医护室照顾岑子易。然而在她说完这些话后,男人沉静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不言声,只是扔掉毛巾,把她压在了水池壁上。 他扣住她的手腕,吞噬她的唇舌,彻底地主导支配了整个过程,深邃幽黑的眼眸只余一片黯沉难辨。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看着她泛红的双颊,水雾迷离的眼睛,以及目光中隐隐透出的担忧与心不在焉…… 眠眠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之后,又一次发生争执的准备。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做完两次之后,他沉默地将娇软无力的她紧紧抱住,沉默地替她清洗身上的痕迹,最后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不超过一个小时。” “……”what? 眠眠以为自己听错了。 “哗啦”一声,他抱着她从水里走了出去,清漠的眼直视前方,淡淡道,“十一点之前我要看见你。” 她诧异地瞪大眼,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同意。毕竟她清楚地知道,从岑子易那通雄赳赳气昂昂的“告白”之后,这个男人就已经把他成“她的家人”好友小分组里踢了出去,直接划分进了“他的敌人”这一黑名单。 果然……她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正思忖着,他递过来干净的白色浴巾,没有说话,面上的表情有些冷。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接过浴巾战战兢兢地揩身上的水迹。未几,她听见他拿起了墙上的通讯器,吩咐送一套她的干净衣物过来,然后挂断。 她目光微转,看向那个雕塑一般高大笔挺的背影,纠结了会儿,然后才垂着眸子挤出几个字,“今天的事……”说着顿住,后面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只好捏了捏眉心道,“今天的事暂时先这样吧。” 话音刚落,规律的敲门声就响起了。陆简苍打开房门,接过外头的人送来的衣物,放到她面前。 眠眠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然后动作麻溜麻溜地将衣裳换好,接着就提步朝房门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清冷平静的嗓音,“眠眠。” 她步子顿住,回过头看向他,表情如常般轻松,“怎么了?” “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他微抬眸,漆黑的双眼中一片深沉,“我接纳你的家人,是因为你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中,我没有参与,所以也无权干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照顾你,陪伴你,值得我感激。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那些人不试图破坏我们的关系。这是底线。”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晶亮的眼看着他,“还有别的事么?” 陆简苍直视着她,没有说话。 “那我先出去了。”眠眠轻声道。 她转身,伸手握住门把,拧动开门,在提步走出之前,她咬了咬唇,还是把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正是因为我明白你的底线,所以之前,包括现在,才能这么平静地和你说话。今天你对老岑开.枪,我理解,但是从根本上来,不大能接受。你手下留情,是你的让步,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由衷希望,你从今往后,不再伤害,或者试图伤害,我的家人。” 说完,她扯起唇角挤出一个笑容,朝陆简苍飞快地挥挥手,“先走了,老陆。” “……” 从温泉室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十点整。她板着指头盘算着时间,一面思索一面前行,不料刚走了没几步,视野里就映入了一双女士黑色军靴。 眠眠一滞,视线一寸寸上移,看见一张浅麦色的清秀面容,“花花?这么巧?”卧槽,她和这只大丽花到底是神马神奇的缘分,走哪儿都能来一记偶遇…… 不料秦萧朝她露出礼貌的微笑,摇头,“不巧。指挥官说小姐要去医护室,担心你找不到路,所以才让我在这里等候。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呢。” 董眠眠眸光微闪。 他……早就知道她一定会去找岑子易,所以让大丽花在楼梯口等着……从始至终,就没有打算过要拒绝她的这个要求? 她心里胡乱思索着,脚下的步子却不停,径直往下楼的方向快步走,口里道,“岑子易被送进医护室了?情况怎么样?” “赌鬼他们已经把他送到了斯密瑟医生的医护室,那是eo资历最老的医生,医术非常有保证。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只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秦萧跟在她身后回答,“指挥官的枪法向来精准无比,他并不打算真的伤害岑先生。小姐不必担心。” 眠眠听得很无语,侧目瞥了她一眼,“在你们看来,崩一枪不算伤害?” 美貌的女军官竟然一脸正色,“如果指挥官真的想伤害岑子易先生,结果绝对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坦白说,我认为这只是一个警告,他是那样地爱你,根本不能容忍任何人把你从他身边夺走。包括小姐你的家人。” 闻言,董眠眠没有做声,只是任由秦萧带着自己穿过一楼大厅,走出大门。 夜色已经很深,漫天的月华星光流水一般倾泻,缀满了整个巨大的人工水池,波光粼粼,涟漪荡漾。医护室设立在另外一栋纯白色的建筑物中,与主楼约一百米的距离,中间间隔着一座面积不大的小花园,花簇是统一的,熟悉的纯白。 眠眠多看了几眼,注意到是百合。夏末转秋的世界,洁白美丽的花朵花期将近,隐隐有些枯萎凋零的势头。 白色充斥着陆府的每个角落,甚至连她身上都是单调刻板的白色连衣裙。看来陆简苍……是真的相当喜爱这种有点阴森森的色彩。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那栋建筑物,走到大门处的玻璃滑动门时,秦萧在左面的摁钮上键入了六位密码,然后就听见咔哒一声,玻璃门往两旁分开,空荡开阔的大厅映入眼帘,三面都延伸着长长的通道。 董眠眠跟着秦萧入内,四下张望着道,“这个地方这么大,还有三层楼,只用来给军医们治疗伤员么?” 大丽花摇头,“只有一楼是医护室,二楼和三楼,是随行军官以及士兵们的宿舍。我们都住在这里。”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几句,一个用英文标注着“斯密瑟医师1病室”的房间进入视线。秦萧顿住步子,含笑抬起右手比了个“请”的手势,柔声道,“岑子易先生就在里面。小姐进去吧,我会在外面等你,有什么需要请叫我。” 眠眠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情。 今天老岑给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朝夕相处了整整十年的小伙伴,忽然跟自己告了白,而且还是在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之后,这种感觉……简直是糟糕透顶。在今天之前,岑子易在她的心中,是家人,是基友,也是哥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生活,她陪他给邻校校花递过情书,他也陪她拼过黑暗无比的高考七月,革命友谊之深,可谓是荡气回肠。 有一句话至理名言果然说得很正确。 男生女生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纯洁的友谊,除非其中一方是个弯的。眠眠觉得无比尴尬,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岑子易。 然而逃避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前她选择先安抚打桩精,完全是出于对老岑同志的生命安全负责,现在给打桩精顺完了毛,确定他不会再有什么过激行为之后,来看望照顾岑子易就是必须的事。 一来她有这个责任,二来,把那厮大喇喇地扔给军医和那群五大三粗的雇佣兵军官,她确实也放心不下。 琢磨着,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又道,“萝卜头……哦,我是说贺楠,他也在里面么?” “贺楠陪了岑先生一会儿,后来就被赌鬼带去休息了。”秦萧道。 眠眠颔首,“这么晚了也该睡了,他明天还要上学。”说完抬眸看向大丽花,“行了,你也不用守着我。我会注意时间的,告诉陆先生,我会在十一点之前回去。”等她处理完和老岑之间的事。 秦萧面上浮起一丝惊讶的神色,“小姐以为指挥官派我来监视你?”她眉头微蹙,“小姐误会了,我的决定和指挥官无关。只是今天,岑先生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担心他做出什么伤害小姐的事……” “别瞎操心了。”眠眠翻了个白眼,推着大丽花的肩膀让她离开,“那小子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连杀几只鸡都手软。放心吧别多想,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也打不过我。” “可是……”秦萧还是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收废品”手机铃声惊乍乍地响起了起来。眠眠干咳了一声,掏出小手机垂眸瞧,白皙的面容脸色微变,滑开接听键后,她将手机听筒送到耳边,“……喂。” “别让岑子易碰你。”清冷熟悉的嗓音,语调平稳,口吻却极其强硬。 “……”难道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眠眠抽了抽嘴角,然后点头,语调略微有些许不自然,“我知道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仍旧是冷硬的语气,“时限的要求,可以适当放宽,但是不能太长。两个小时,这是极限。”说完,陆简苍停顿了很久,接着问出一句话,语调有些不大自然,“你觉得如何?” “……”她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同意她看望岑子易,给出的时间要求是一个小时。现在放宽到了两个小时……他询问她的意见,这算是让步的一种么? 眠眠脑子里忽然想起上次吵架时,她没来得及说完的约法三章。 他听进去了? 白色的灯光下,女孩儿浓密的长睫在脸上投落淡淡的阴影,轻微颤动。她吸了口气,唇角轻轻上扬起一道柔软的弧度,道,“好。先挂了,老陆。” 电话线另一头:“……” 大丽花:“#¥%……” 结束了和陆简苍的通话之后,董眠眠仍旧执意不允许秦萧守在门口。大丽花无可奈何,又不能违背指挥官未婚妻的命令,只好提步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清瘦高挑的军装姑娘逐渐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眠眠抿了抿唇,合了合眸子,几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左手,轻叩房门,“砰砰砰”。 等待几秒钟,毫无反应。 眠眠挑眉,锲而不舍地继续敲,“砰砰砰砰砰砰”。 过了片刻,安安静静的房间里总算传出一道醇厚悦耳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疲惫,还有浓烈的不耐烦,俨然刚刚被吵醒,“谁啊?” “……呵呵呵。”她干笑了两声掩饰尴尬,道,“岑哥在睡觉呢?是我,眠眠。” 里头静默了良久,然后岑子易的声音传出,语气恶劣,“门儿没锁。老子现在是个半残废,你还想我爬起来给你开门?” 听了这话,眠眠陡然一囧,伸手一拧门把,果然,“咔擦”一声门就开了。她脸皮子一阵抽搐,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抬眼一瞧,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仍旧是纯白基调,布置类似医院病房。 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器械旁边,摆着一张白色的病床,上头躺着个人,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占据了整个单人床。身上盖着白色棉被,修长的左手覆在额头上,只露出一副高挺的鼻梁,苍白的嘴唇,以及线条柔和的下颔。 眠眠心头咯噔了一下,上前几步,拖了张椅子放在床边,然后坐下来,眉眼关切,“岑哥,好些了么?还疼不疼?” 病床上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让陆简苍给你一枪试试?” 不知为什么,听见这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语调,眠眠心里反而感到了几分……踏实。岑子易对她还是以前那样,有事儿没事儿就使劲损,似乎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没有在他们之间造成一丁点儿的隔阂。 她难得地没有回嘴,目光往老岑的左腿扫了一眼,然后就伸手去扒拉他的被子,“伤口包扎好了?让我看看。” 岑子易一下就急了,坐起来把被子捂得紧紧的,两颊浮起诡异的红云,“松开!老子睡觉从来不穿裤子,你丫不知道啊?” “……”眠眠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你伤不是在膝盖上么?看一眼咋滴?我又不往你裤裆上瞄。” 岑子易无语了,气急败坏地吼道,“哪儿有你这样的?回头别人跟你家指挥官打个报告,老子不是直接去西天取经了?” 这话无疑很有力度,眠眠动作一顿,瞬间不敢再继续扯了。 老岑把棉被从她的爪子里抽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腰部以下捂得更加严实。他拿了个枕头垫子竖在床头,背靠上去,拿起桌边的烟盒和打火机,视线落在董眠眠身上,“刚才我要死要活的都不知道来看看,哟,现在良心发现了?” 说着,他吸了一口点燃的香烟,白色烟雾升腾而起。 她眉头微蹙,“你不是不抽烟的么?” “前一阵子学会的。”岑子易的嗓音有些微哑,语气不冷不热,然后伸手往柜子上的烟灰缸里抖落烟灰。 眠眠侧眸一望,只见那个烟灰缸里至少已经有四五个烟头。她心里隐隐觉得难受,咬了咬唇,然后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今天的事,不管起因是什么,陆简苍动手了,那就是他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 “呵……”岑子易笑了一声,修长的两指间夹着香烟,目光看向窗外,“董眠眠,咱们俩认识十年都有多了吧。你以前跟我说过什么,铁哥们儿没秘密,你倒好,这么大件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他妈被蒙在鼓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眉头皱得更紧,“我没想一直瞒着你……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刚才我也不是不管你。陆简苍的性格你不了解,如果我一直陪着你,那才真的会害死你的……” “你什么时候和姓陆的在一起的?”岑子易转过头来紧盯着她,打断道。 眠眠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迟疑着挤出几个字,“……田安安和封霄,结婚的那天。” “卧槽。”老岑低声咒骂了一句,甩手就把打火机狠狠扔在了床上,双眸微红,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厉害!当时在泰国的时候老子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脖子上那牙印儿……” 董眠眠越来越心虚,干咳了一声试图打断一下,“那个时候,只是单纯被咬了一口……” “单纯个屁!” 岑子易冷喝了一声,然后合上眸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喜欢那个佣兵头子?” 她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回答,老岑觉得自己脑子更疼了。他捏了捏眉心,仍旧闭着眼,只是嗓音沙哑得吓人,“咱们俩在一起十年了,眠眠,十年……我们一直不都挺好的么?守着佛具行,走南闯北地揽生意,养萝卜头,不是都很好么?” 眠眠心里一阵难受,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黑亮的眸子里依稀有水光闪动,朝岑子易笑着道,“对啊,我们一直都很好,我们以后也会一直这么好啊。” 岑子易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低着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串星月菩提珠,想起这是前年爷爷给的,她,岑子易,萝卜头,人手一串儿,保平安的。 然后就听见低哑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之前,在你们学校的贴吧里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处对象了。那时候我挺难受的,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感情这回事,本来就得你情我愿。你对我没意思,我也就不打算告诉你了,我琢磨着吧,你丫眼光一直挺好的,选的人应该也不会错。所以我特么忍了。” “……”她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天花板,继续认认真真听老岑说话。 “直到后来,萝卜头告诉我,你男朋友叫陆简苍。陆简苍……”岑子易失笑了一下,“你说你怎么这么牛呢?二十年没谈过恋爱,一谈就谈这么大一人物,这种几率为零的事怎么就被你遇上了呢?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雇佣军这玩意儿是你能沾的么?陆简苍这种男人是你能碰的么?天差地别,你怎么想的?” “老岑。” 眠眠轻声喊了他一句,嘴角勾起一丝很淡的微笑,“你今天生气,其实是怕陆简苍欺负我,让我受伤害,对么?” “……” 岑子易没吱声,算是默认, 不知怎么的,她眼睛忽然就红了,哽咽道,“从小到大,咱们三个里面你最怂,遇着什么事儿都往后缩。但是你一直都护着我,你对我很好,我知道……其实在来找你的路上,我一直很忐忑,我真的很怕你生我的气,然后再也不理我了。” “……”岑子易深吸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自嘲似的道,“老子哪儿那么小气。你现在一门心思都向着他,我能怎么办?刚才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那也不大可能。我想吧,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希望我们是情侣,我们就会是情侣。但是现在你希望我们是家人,那么这辈子,我们就都是家人。” 他一说完,董眠眠拼了老命去忍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她站起身,双臂一张,用了很大力气扑过去,给了老岑一记熊抱。 他高高大大地坐在床上,垂着头,眼眶里明显泛红,被这个拥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推搡了几下道,“卧槽!这屋里有没有监控啊?” “给老子闭嘴!”眠眠恶狠狠地吼了一句,然后稀里哗啦哭得更凶了。 岑子易挑了挑眉,长臂一伸将她抱紧,再说话时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揶揄道,“老子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备胎。先说好,分手了再想回头,没门儿了哈。” 她笑起来,“子易,谢谢你。” 从病室出来的时候,眠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接近凌晨十二点。她眼睛酸胀得厉害,独自一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穿过长长的走廊,老远就看见了两扇玻璃滑动门,然后就囧了—— 坏了,这个门是要密码的,之前来的时候有秦萧带着,她根本没注意密码是什么otz…… 人一倒霉,真是喝个水都噻牙缝:)。 眠眠无语了,一面继续往大门的方向走,一面准备打电话求助,然而刚刚摸到手机,她就看见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 高大的黑色身影,静静矗立在门外。 大概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那个人影转过了身。 深沉的夜色笼在头顶,他安安静静地站在白色建筑物外,仿佛也清冷幽黯的水光夜色融为一体。帽檐下的容颜被大厅的白光打亮,呈现出一种很淡的白色,看上去无比的干净,沉静,俊美,幽黑的目光牢牢锁定她。 眠眠有些诧异,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实在尴尬——几分钟前,她才大哭了一场,眼睛估计肿得连她爷爷都认不出来……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直到她走近大门,他在墙面上键入密码,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等在这儿,是因为知道她可能没办法开门。 董眠眠心头微动,面上的表情却还是很平静。刚刚和岑子易谈了那么多,她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毫无所动,此时还沉浸在那种怪异酸涩的情绪中,骤然看到他,她甚至有些想掉头就走。 然而想归想,眠眠还是走了出去,并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谈完了么?”陆简苍淡淡问。 “……”她没答话,只是垂着眸子微微点头。 他眸色锐利地注视着她的双眼,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又缓缓问道,“为什么眼睛肿得像桃子?说了些什么?” “……”桃子你大爷,那是核桃。 这话让眠眠有点不高兴,尤其是,他的语气还是近乎质问。她摇头,也不想纠正他一直以来的错误比喻了,只是平静道,“我现在不大想说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聊。” 说完,她转身欲走,然而没两步又倒了回来,红肿的眼眸定定看着他,有些寸步不让的意味,“我家这段时间不大安全,贺楠暂时住在这里,老岑也不能回家。你觉得呢?” 陆简苍静静地凝视着她,神色淡漠,片刻后点头,清冷的视线看向别处,“可以为他提供保护。” “……”眠眠眸光微动。 又听见男人继续开口,淡淡道,“他和下等兵住一起。” “……” 60|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0 处理完“老岑发飙”事件之后的这一个晚上,眠眠同学的心情实在是有点down。倒不是因为她对老岑有什么超出兄弟哥们儿之外的特殊感情,而是老岑那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犹如烈士黄继光同志一般的悲壮小眼神,始终在她的小脑瓜子里萦绕不休,萦绕不休…… 唉,也是rio心疼==。 董眠眠其实是一个很洒脱的人,长这么大也没遇上几件让她特别纠结的事,所以她格外的郁闷,内心深处对老岑,总是有一种蜜汁负罪感。针对这种负罪感,眠眠瞎琢磨了半天,然后就将阴嗖嗖的目光瞄向了浴室。 里头水声哗啦啦的,某指挥官正在里头洗澡。 打望了几秒种后,眠眠半眯了眸子小拳头一握,确定了她愧疚的根源:尼玛,罪魁祸首就是这只打桩精了!如果不是他给了岑子易一枪,导致那厮现在形容憔悴卧病在床,她脆弱的小良心哪儿至于这么千刀万剐(╯‵□′)╯︵┻━┻! 想到这里,眠眠气呼呼的,愈发坚定了今晚不投喂打桩精的想法。于是乎,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将自己裹成了一颗小粽子,面朝里躺好,然后闭上眼,开始默默地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就在眠眠数到第二十一只羊的时候,水声戛然而止,浴室的门开了。她背对着浴室方向的小身板儿一僵,呆了0.5秒后,她眼观鼻鼻观心,催眠自己当他不存在当他不存在,然后继续再接再厉地数羊。 二十二只羊……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大床旁边停了下来,然后大床的外侧区域深深凹陷了下去。很显然,某人已经洗完澡上.床了。 二十三只羊……眠眠浑身一僵,感觉到背后两只微凉的大手,隔着被子握住了她细细软软的小腰,动作十分的熟稔,再自然不过。 二十四只羊,二十六只羊,二十七只羊……卧槽,不对不对,标号二十五的羊羔跑哪儿去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索着,然后身子一轻,陆简苍已经把某只装睡到底的小肉粽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长臂一揽,紧紧搂住。 “看着我。”低沉的嗓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轻柔和缓,温热清新的气息拂过她浓密的长睫。与此同时,眠眠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粗粝的手指捏住,轻轻抬高。 天知道,此时此刻,“粽子”的内心是崩溃的。 ……刚才为什么要把自己裹成一坨,趴在他身上,两只胳膊被棉被紧紧束缚,她连尝试着挣扎一下都没办法,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哔了狗了…… 男人又低声重复了一遍,“看着我。” “……”能给你看出一朵花儿来还是怎么滴? 心头腹诽着,眠眠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视线立刻对上一双专注锐利的黑眸,咫尺的距离,紧紧盯着她。昏暗的灯光下,那张俊美的脸庞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凌厉,显得柔和许多,只是眼神仍旧慑人。 她心跳不自觉地加快,面上却还是冷冷的,并不打算掩饰自己对他的隐隐不爽。话音出口,语气很有几分凶巴巴,“有什么事?” 陆简苍没有说话,只是视线灼灼地落在她的脸上。眠眠原本还维持着十分傲娇的冷漠脸,然而几秒种后,她的脸皮就有些绷不住。这种直勾勾的眼神,沉默而热烈,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和欲.望。 眠眠浑身的小毛毛纷纷竖了起来,两只脸蛋不受控制地泛起红云。她觉得喉咙有点涩涩的,不由清了清嗓子,皱眉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边说边毛毛虫般扭了扭,很不自在地咕哝:“放开我……你抱得太紧了,有点不舒服。” 又静默了片刻后,陆简苍一把捞起她的腰坐了起来,将她放到自己腿上,一手握住她娇软的小腰杆,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轻轻咬住她柔软白嫩的耳垂,舔了舔,嗓音低哑传入,“还在生我的气,嗯?” “……”总是抱着她亲来啃去就算了,现在还喜欢上了舔她的耳朵,卧槽,你个美国佬的生肖是狗吗! 几秒钟的时间,眠眠俏生生的小脸蛋已经熟透了。她的确还在生闷气,闻言也不反驳,只是抿抿唇,两只细胳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被子底下挣脱出来,小手抵在陆简苍光裸结实的胸肌上推啊推,“就是不想理你,没有为什么。” 他捉住她白生生的小爪子用力一吻,轻易压制了她的反抗,亲着她敏.感雪白的耳朵,低声道,“宝贝,我喜欢你闹小脾气的样子。很可爱,像一颗小桃子。” “……”你丫到底是多喜欢桃子…… 眠眠嘴角一抽,瞬间无语了——大哥你的思维还真是与众不同……老子明明很严肃,卧槽。 他们的关系已经十分亲密,陆简苍对怀里娇躯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过眠眠自己。他扣住她的手腕,薄唇肆意游走在她的脸颊和耳朵上,直到她晶亮的大眼眸子氤氲上薄薄的水汽,他才勾住她的下巴深深吻住她。 眠眠被他亲得全身发软,脑子里就像是搅了一团浆糊,好在脑子里的理智小眠还没有完全倒下。于是乎,她甩了甩头,奋力将自己的嘴巴和小舌头从他口中解救出来,瞪大了眸子娇喘微微,“老陆同志,动不动就提枪上阵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不知是不是错觉,董眠眠明显察觉到,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高大精壮的身躯明显僵了一瞬,亲吻她身体的动作也顿住。 她眨了眨眼,伸出小手拍拍他的宽肩,“老陆,你还好吧?” 陆简苍静默了片刻,然后猛地翻身将她放到了床上,肌理分明的长臂撑在她的脑袋一侧,另一只手抚上她娇红的小脸,黑眸定定注视着她,里头明显有些浑浊,嗓音低沉,语气强硬:“岑子易的事,必须忘记。”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柔滑细嫩的脸颊,温度已经逐渐从冰凉过渡到温热。 眠眠眸光微闪,他英俊沉静的面容仍旧十分清冷,但是眼中的神色却十分强势,根本不容一丝一毫的拒绝。与此同时,他的手指抚上了她柔软的唇瓣,缓慢地来回滑动。 她抿了抿唇,斟酌了片刻,然后小手伸出,轻轻捏住了他结实有力的手臂,轻声试探道,“他依然是我们的朋友,他在我心中依然很重要。你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也不会再伤害他,对不对?” 陆简苍抚摩着她的脸蛋,闻言,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语气倨傲冷漠,“他什么都不是。不再构成威胁。” “……”不再构成威胁? 眠眠怔了一下,然后隐约明白了过来。他之前对岑子易开.枪,只是单纯因为岑子易不由分说扛起她就走,他一直不允许其它男人接近她,这个举动无疑触及了他的底线,所以他才会震怒到拔.枪射击。而在那之后的现在,她与老岑已经顺利地解开心结,所以在他心目中,岑子易理所当然就不再是敌人。 也就说,这相当于,陆简苍从另一种层面上做出了回应,不会再伤害岑子易。 眠眠彻底地放下心来,因为这个男人一旦给出承诺,就绝对有千斤之重。至少,他承诺她的所有事,至今为止还哪一件是食言了的。比如说保护她,宠爱她,学会听取她的意见,学会跟她一起商量…… 他的确在改变。 虽然这种变化十分的轻微,但她能明显感觉得到。 眠眠心中暖暖的一甜,对他的负面情绪瞬间消散了一大半。他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一点有多不容易,不言而喻。她想起不知在微博上看过的一句话,只有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才会真的去改变自己,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 她小脸越来越热,抿了抿唇,纤细白皙的胳膊往上一勾,轻轻抱住了男人的脖子。然后整个人软软地依偎进他怀里,绯红的脸颊在温热有力的胸膛上猫咪似的来回蹭蹭,嗓音甜软,“谢谢你。” 年轻女孩馨香的气息在空气里浮动,陆简苍幽深的黑眸愈发地黯沉,视线中,她娇娇柔柔地窝在他怀里,俏丽的脸蛋羞红一片。他心念一动,埋首亲吻她的额头,眉眼,脸颊,然后找到她红艳艳的小嘴,落下一个极其热烈的吻。 男人湿濡地纠缠着甜软的小舌头,沉默不语,一路攻城略地。眠眠被吻得神魂颠倒,恍惚间察觉到他的大手又开始不规矩地四处游走。她迟登登的,抱紧了他的脖子软软地回吻他,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眸子一声,“等等老陆!” “……” 陆简苍从她柔软的颈项间抬起头,修长的五指扣住她小巧的下颔骨,那张巴掌大的脸蛋顿时大半都陷入他的掌心。他直起高大的上身俯视她,眸色浑浊。 “……”怎么又是这副要把她一口一口吃掉的眼神…… 眠眠被挤成了嘟嘟嘴,粉色微肿的唇瓣成了一个小小的“3”,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他,脸蛋的温度直线又往上飙升了几十度,支支吾吾道,“我们、我们好像……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安全措施呢……” 眠眠在遇到打桩精之前连小手都没牵过,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当然一点都不了解。 刚才睡觉之前刷了刷微博,在几个恶搞段子里看见了“安全.套”三个字,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强压下极度的害羞心理认真回忆了一番她和打桩精的酱酱酿酿细节,然后就悲催地发现,某人每次都是直接和她负距离深入交流,从来没有使用过传说中的小帽帽…… 其实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是很理解老陆同志的。毕竟他和她一样没有相关经验,虽然某些无师自通的高超技巧十分之谜……不对这不是重点。毕竟他和她一样没有相关经验,在这方面所有疏漏也很正常。 但是!but! 这种事为什么会是她这个姑娘家说出来,简直羞得银河炸裂好吗>_<…… 这一头眠眠整个人都羞熟了,陆简苍的反应却完全是出乎她意料的平静。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目光灼灼,淡淡道,“为什么要做安全措施?” “……”董眠眠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也顾不上害羞,挑高了眉毛脱口而出:“当然要做安全措施!你生物是体育老师教的么?会有小宝宝的,闹出人命怎么办!” 眠眠简直都快羞得死掉了。 她身体力行地体验过无数次,这只打桩精是多么的强壮,多么的不知餍足,每回疼爱她的时候完全可以用需索无度来形容……这种没日没夜的辛勤耕耘,不是她胡思乱想,是真的有可能已经中奖了好么! 如是一思索,眠眠的脑子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一个抱着奶瓶的小奶娃,嘴角边挂着口水,冲她乐呵呵地笑……卧槽,太可怕了! 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小泡泡挨个戳破,然后越发奋力地推搡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不行,没有tt坚决不许你碰我。” 陆简苍英挺的眉微蹙,一把捏住她的两只小手扣在头顶,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几丝危险的意味,“你不愿意孕育我的子嗣?” “……”卧槽,多时不见的蛇精病又发作了吗…… 眠眠无语了,涨红着脸蛋反驳道:“婚都没结,孕育个巴拉拉啊!”你丫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闻言,他沉默了须臾,然后低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眼底的神色莫名多了些柔软,轻声低哑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为我生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不是么?”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这种鸡同鸭讲的对话真是够够哒! 眠眠的脸蛋越来越红,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用郭芙蓉的台词催眠自己——世界如此美好,她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随后,她盯着头顶上方的俊脸,定定道,“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当然愿意跟你生宝宝,别说一个两个了,一窝都不是问题。但是老陆同志,我们还没结婚,而且我还在上学啊!” 不料她话音落地之后,陆简苍竟然半晌没再说话。 眠眠心里一阵发毛,生怕自己那句话没对又惹他不高兴了。 正惴惴不安地观望着,陆简苍清冷如玉的眉眼却缓缓地舒展开,薄唇也弯起了一道浅浅的弧,看上去格外的温润俊美。他的视线牢牢落在她脸上,黑眸幽深而炽烈,她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接着就听见他轻声道,“你……爱我?” “……”没有办法愉快地聊天了,关注的重点永远都是两条宇宙中的平行线:)。 董眠眠嘴角一抽,呵呵了两声,“是啊,爱你啊。” 陆简苍的眉眼更加舒展,嘴角的浅笑犹如拂过她耳畔的微风。他低头定定地凝视她羞怯娇俏的小脸,再开口时,嗓音低沉含笑,仿佛心情格外的愉悦,微微点头,笑意不减,“嗯,我很高兴。” “……”你高兴个铲铲,话题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跳跃到这里了…… 她很无语,试图说些什么把话题引回正道上去,陆简苍却先她一步开口,嗓音低沉悦耳只是语调听起来有点不自然,“眠眠,你对我的称呼……换一个。” 眠眠咦了一声,晶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称呼?什么称呼?”忖了忖回过神,恍然大悟,“哦!老陆?” “……” 她皱起眉,仔细端详着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俊美面容。然而他的神色十分平静,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于是她揣摩了一下,迟疑道,“你不喜欢么?” 陆简苍沉默,并不否认。 眠眠嘀咕了几句,暗道真是个别扭又磨人的老妖精,“那你想要我叫你什么?”然后顿了下,板着指头细细地盘算,“陆简苍……简苍?苍苍?陆哥哥?简苍哥哥?苍哥哥?苍老师?” 目之所及,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巴喋喋不休开开合合,陆简苍眸色一深,埋头咬住她的唇瓣用力地碾吻,一遍又一遍。眠眠气喘吁吁,纠结了半天一锤定音,在男人的唇舌间含混不清道,“还是苍老师吧,生动形象,还有原型,充分说明了你对我人生的重大意义!” 在眠眠坏心肠地喊了陆简苍好几句老师之后,她心里暗搓搓地偷笑起来。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某人不仅完全无视了她对tt的要求,而且分分明明,比平时更加地激动…… 于是乎,从来不知道“角色扮演”这种夫妻情趣的眠眠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次日醒来,被狠狠乖乖了一整晚的董小姐十分忧伤,她无语凝噎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最终决定,把对打桩精的亲昵爱称确定为“陆哥哥”。 61|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1 前有周秦光那头豺狼,后有sip这种杀伤力极强的虎豹,文庙坊的家基本上是不能再继续住了。为了一家几口的安全问题,眠眠撒娇卖萌,跟她家陆哥哥商量了半天,最终,陆简苍同意了收留她想要保护的几个人。 除了萝卜头和老岑这两个必备人员外,还有一个住进陆府的,则是和眠眠有点饭友交情的刘彦刘哥。 小日子照样呼哧呼哧地往前推进,不知不觉,距离董家31只正式搬入打桩精的窝,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 由于sip的介入,周秦光这件事忽然变得复杂了许多。 眠眠看得出来,sip对于eo来说并不是一个菜鸟级对手。往日戏谑活泼的军士们,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的神色,甚至连最不喜欢和她分开的打桩精,外出的次数都越来越频繁,在外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好几次都是凌晨过后才回陆府。 军官们忙碌奔波,眠眠当然也没闲着。 再过一周就是x大全校统一的半期考试,董眠眠身为一枚闪闪发光的小学渣,自然而然操持起了临时抱佛脚的光荣伟业。她将卸载了很久的q.q重新装回了手机,登陆账号,然后就开始流窜在各个q.q群里搜寻复习资料和有关老师出题的小道内容,顺便抢抢红包,给自己的厘米秀小人换换装什么的。 这天傍晚,陆府和往常一样冷冷清清,站岗的哨兵们面容冷肃,太阳缓慢地从西方坠落,暮色逐渐爬满穹窿。董眠眠独自一人乖乖地吃完晚餐,又把厨师替岑子易准备的那份送到病室后,她回到了房间,继续四处找复习资料。 指头戳啊戳,右键存啊存,几个小时之后,要半期考的学科复习资料基本齐全,万事俱备,只欠开宰。于是眠眠咬了咬牙,小拳头一攥,打开书和电脑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复……呃,预习当中。 “房屋的耐火等级……抗震强度……建筑平面的功能分析和平面组成设定……”她一手点鼠标,一手托下巴,架着一百五十度的大圆眼镜念念有词。这个姿势维持了大约两分钟,瞌睡虫大军就摇旗呐喊地来袭了。 眠眠打了个哈欠,镜片后的大眼睛逐渐变得迷离,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很快,那只坨支撑下巴的小手腕就不堪重负了。她摘下眼镜放到了一旁,揉了揉眼睛,然后就蔫蔫地趴到了书桌上。 根本复……呃,预习不进去==。 视线扫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她撅了撅嘴,右手无意识地握住脖子上的长命锁,指腹从那三个汉字上轻轻滑过。温热的掌心将冰凉的小金锁包裹着,触感寒意刺骨。她看向卧室房门的方向,那扇黑色实木门闭合得紧紧的,看上去有些孤独,又有些可怜。 眠眠的情绪忽然变得恹恹的。 算起来,她都有整整三天没有正儿八经见到过打桩精了呢。虽然他不管再晚都会回到她身边休息,抱着她亲亲啃啃,一直把她从睡梦中吻醒,但是每回都黑灯瞎火的连脸都看不见,心理阴影面积直逼正无穷。 而第二天一睁眼,枕头旁边就又空空如也了。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看来今晚又要做好在睡梦中被吻到窒息的准备了==。琢磨着琢磨着,困意越来越浓,眠眠眼皮子打了会儿架,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夜里十点半左右,才从封宅回来的陆指挥官,一进卧室就看见了如下的一幕:书桌上纸笔零散,放着几包没拆开的妙脆角和乐事薯片,的小笔记本电脑屏幕大亮,还停留在《房屋建筑学复习资料张红霞版本》的页面,而他的宝贝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地睡,柔软的黑发被蓬蓬地绑成了一个丸子,眉头微蹙,小小的身子蜷得像一只软白的小猫咪。 她的呼吸很均匀,左边的小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红色印痕,似乎刚调整过睡姿。陆简苍的视线下移,注意到她的小手紧紧地握着一个东西,是她脖子上的长命锁,他亲手挂上去的,刻着他名字的小锁。 心底最柔弱的位置像被羽毛轻轻拨撩,他眸色渐深,左手微抬,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温热的脸颊。她被惊扰了,眉头皱得更紧,嘴里咕哝着躲了一下,他嘴角轻轻上扬,朝她低下头。 微冷的气息吹拂在额头上,眠眠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就在他的唇快要碰到她眉心的前一刻。 陆简苍的动作顿住了,修长有力的双臂撑在书桌上,被笔挺军装包裹着的高大身躯将她禁锢在自己的空间里,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她完全没睡醒,惺忪迷离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俊脸。呆了几秒钟后,她的脸蛋皱成了一个小包子,委屈兮兮,叽叽咕咕地说了些什么,口齿十分不清。 陆简苍朝她贴得更近,然而努力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听清楚。 他浓眉微蹙,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黑眸灼灼地盯着她,低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眠眠伸出两只小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蹭啊蹭,整个脑袋都埋进他温热的颈窝里去,闭上眼含混地重复了一遍,“陆哥哥都好几天没有乖乖我了。” “……” 陆简苍大步上前将她放到了床上,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锐利的视线直直地看着那双迷蒙的大眼睛,微微挑眉,“你以为在做梦?” “……’咦?她以为? 眠眠愣住了,抬起双手又揉了揉眼睛,抬眼一瞧,陆简苍一袭齐整崭新的黑色制服,帽檐下的容颜无比的英秀俊美。 她瞬间就吓醒了。 ……沃……日——她刚刚说什么来着?omg…… “不、不是……我我我我……”她脸涨得通红,瞬间变成了结巴的九宫鸟,瞪大了眸子猛摆小手,“误会,陆哥哥,这绝壁是个误会……” 陆简苍低眸定定地注视她,“这几天太忙,碰你会让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说着微顿,他低低笑了起来,缓慢道,“不过你的一切要求,我都绝对服从。” “……”卧槽,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她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欲哭无泪,“不不不,你累了一整天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陆哥哥最近这么忙,要保存精力,好好休息!”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低哑道,“没关系,乖你耗费不了我多少精力。” 62|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2 在董眠眠鬼使神差主动求了一次乖乖之后,她的生活又一次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在之前的日子里,陆简苍如果回来得太晚,他会把她压在床上热吻,亲得她娇喘微微双眼迷离,然后抱紧她入睡。而在“主动求乖”事件发生之后,他不管回来得再晚,都会狠狠地疼爱她好几番。 眠眠简直是欲哭无泪。 每天都会在深夜的时候被乖醒,然后又在极致的巅峰之中被乖晕,这种生活实在是太颓.靡了。尼玛,他倒是严谨自制惯了,不管爱她到再晚,第二天都能如常早起出门处理工作,然而她却连起床都极其困难,不到中午醒不过来也就算了,走个路连腿都是飘的…… 她扶额,几秒种后握了握拳,决定结束自己这种死宅死宅的生活。都好几天都没出过门了,每天窝在陆府,白天就是睡睡睡,吃吃吃,晚上就是被睡睡睡,吃吃吃,距离考试越来越近了,要复习的东西却连三分之一都还没看完otz…… 思索着,眠眠拳头一握,决定立即改变世界,改变自我。 嗯,今天就出门吧,抱着复习资料去学校的图书馆看书,和520室的几个损友一起,互相监督,共同进步,建设美好新生活! 少女的斗志都是无比激昂的,打定主意之后,眠眠也不耽搁,分分钟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只吻痕累累的小白胳膊从被子底下伸出,在床下面摸啊摸,然后捞起来一件被撕了道大口子的白色睡裙。 看着已经宣告报废的小睡裙,她嘴角一抽,悻悻地把它扔到了旁边,内心一万头草泥马排着队呼啸而过。 虽然眠眠只有陆简苍一个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森森地觉得,那位仁兄的某些癖好,实在是太特么变态了。比如说,在进入正题之前,他喜欢把她的全身都吻一遍,包括十根手指头和纤细的脚踝;又比如说,他在床上极其霸道强势,十次里面有八次都会撕烂她的衣服,紧紧钳住她的双手,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退缩…… 思索着,无数粉黄粉黄的限制级画面浮现在脑海,眠眠虎躯一震老脸一红,连忙打开微博翻出八荣八耻给自己洗脑。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等滚烫的红潮从脸蛋上褪去后,她裹着棉被跳下了床,光着脚丫子跑到衣柜前站定,随便翻出条裙子,然后就冲进了浴室洗刷刷。 干净光亮的镜子里,年轻女孩儿肤色白皙,全身都是红艳艳的小草莓,俏丽的双颊还有丝丝未褪的红晕,一双大眼眸子雾蒙蒙的,看上去格外的娇艳妩媚。然而两个黑黑的熊猫眼却极其煞风景,仿佛在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戳上了四个大字印章:纵.欲过度。 纵.欲过度的眠眠很快就洗完了澡。三下五除二地给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后,她抱上一摞教材颠颠儿下楼,准备出门回学校。 整个屋子里照旧没什么人,愈发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她瘪了瘪嘴,四下张望一番后,一个十分熟悉清冷的女性嗓音飘入了耳朵,说道,“小姐起来了么?请稍等片刻,午餐马上就准备好了。” “……”呵呵,每天起床都直接吃午餐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董眠眠干笑了两声,一面将手里的书放下,一面随口和大丽花闲聊,道,“今天你怎么没和陆先生他们一起出门呢?没有工作吗?” 秦萧答道,“原本是有的,不过临时取消了。指挥官说,他最近太忙,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陪在小姐身边,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出去玩儿。当然,前提条件是我跟着一起,确保你的安危无虞。” 闻言,眠眠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考虑到这种小问题——害怕她无聊,所以专门留下一个得力的部下,陪她玩儿……这种行为放在古代,其实和昏君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她一阵腹诽,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觉得心里甜甜的,接着道,“我今天的确要出门,回学校。”说着顿了下,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表情窘迫,“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有很多内容没有复习呢,在这儿我看不进书。”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陆府里,她每天除了想睡就是想吃……卧槽,再这么享几天资本主义的清福,眠眠觉得,不出半个月,自己勤劳朴实的灵魂就会被腐蚀得干干净净,呵呵:)。 大丽花一副很理解的样子,望着她道,“小姐辛苦了。” “……”为什么是这种同情又怜悯的小眼神儿。 眠眠抽了抽嘴角,内心暗搓搓地感动了一会儿,摇摇小手,面上一副正色:“还好还好。也不是很辛苦,我都习惯了。”身为一个生长在种花家的兔砸,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过上了无考试不成活的日子,五天一大考三天一小考,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好么? “……”秦萧清亮锐利的眸子中浮起一抹讶色,很快又恢复如常,换上一副宽慰的语气,道:“小姐习惯就好。你可能不知道,在和小姐发生亲密关系之前,指挥官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成年男性,这是十分难得的。” 大丽花说这话的同时,眠眠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她登时被呛了个面红耳赤咳嗽不止。秦萧蹙眉,关切地递过去一张纸巾,“小姐没事吧?” “……”仙人板板,合着那句话里的“辛苦”是这个意思,这个污水横流的世界还能有一片净土吗…… 眠眠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她放下杯子望向秦萧,整个人被雷得外焦里嫩。 陆简苍在和她酱酱酿酿之前没什么经验,这并不奇怪,她早就看出来了,不然第一次的时候她也不可能那么痛死痛活。关键是!为什么这么*的事情,连大丽花都特么知道…… “……花花,恕我冒昧问一下……”眠眠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淡定一些,维持着嗓音不发颤,“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大丽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答道,“看来小姐很不了解雇佣军。在国际上,绝大多数的雇佣军私.生活是较为混乱的,尤其是军衔高的高级军官。指挥官不碰女人的事,从很多年开始就是一个大新闻,在eo乃至整个行业,甚至相关行业,没有人不知道。” “……”处.男处得人尽皆知,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了。 眠眠颇有几分凌乱,迟疑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他为什么没有碰过其它女人?” 秦萧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关于这一点,好奇的绝对不是小姐你一个人。我们曾经猜测,是因为指挥官对女人不感兴趣,但是目前,从他对你的喜爱程度来看,这个理由完全不成立。” 董眠眠脸上一红,心道当然不成立,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人形打桩机,精力旺盛到匪夷所思好么…… 两人正说着话,厨师已经把热腾腾的午餐送上桌了。听见了响动,眠眠侧目一瞧,只见餐桌上的食物种类仍旧一如既往的丰富,中式菜肴,牛肉,水果,西点,应有尽有,都是她爱吃的。 秦萧朝她抬手一比,道,“小姐先用餐吧。”然后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刚才的问题,你如果实在好奇,可以在今晚的时候亲自去问指挥官。” 吃完午餐之后,眠眠并没有马上就去学校,而是提着保温桶给老岑送了过去。 走出别墅的大门,无比灿烂的阳光顿时从头顶上方投落下来,老树落下斑驳的树影,被风拂过,轻轻摇曳。浅浅的薄金充盈了宅院的每个角落,白色建筑群在日光下安静地矗立,淡退了些许冷硬刻板,平添几分柔和。 今天的天气十分晴好,加上才饱饱地吃了一顿,眠眠同学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灿烂。她哼着小曲儿,一面低头看微博,一面在玻璃滑动门上键入密码,迈着轻快的小步伐走进了岑子易所在的病室。 然而两秒钟之后,她愉悦欢脱的情绪就化成了天边的一缕青烟。 因为病床上的老岑抬眼一扫,然后直接一个抱枕给她扔了过去,气急败坏地吼道:“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没特么听过秀恩爱分得快么?单身狗也是狗,虐狗可耻!脖子上草莓印都能组个球队了,显摆什么啊?” 眠眠一秒石化,愣了片刻后,她扔下保温盒就冲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起来,然后整个人成了只被烤熟的白蘑菇——卧槽,早上的时候不大清醒,竟然拿了一件圆领的裙子,雪白的脖子和锁骨附近,全是密密麻麻的暧昧吻痕…… 所以,刚才她就是这么个形状,在陆府里头晃来晃去,还跟秦萧说了半天话来着? 尼玛,难怪大丽花同志会一脸怜悯地跟她说“辛苦了”……真是生无可恋[再见]。 洗手间外,受了刺激的老岑还在继续控诉,一字一句无比悲怆,就差声泪俱下了,“眠眠,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跟着别人跑了就算了吧,还顶着一脖子的草莓印给我送饭……你这种行为很容易让我产生报复社会心理的你知道么?信不信我分分钟加入ff团……哎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 “饭在桌上,岑哥你好,岑哥再见!” 撂下这一句话后,脸颊红成苹果的某眠飞一般地冲出了病室,在放哨小兵哥们诧异的眼神中,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滚回主卧,然后迅速找出一件领子最高的连衣裙,换上,仔仔细细地将所有暧昧的痕迹遮盖得严严实实。 下午一点左右,董眠眠同学在大丽花的陪同下回到了x大。 半期复习期间,教室和图书馆都是极为抢手的宝地,眠眠虽然是枚小学渣,但是对这个行情还是很清楚的。所以早在出门之前,她就跟王馨印打过了电话,让闺蜜君给她在图书馆自习室多占两个位置。 彼时,闺蜜大姐听了嘿嘿嘿一笑,“两个位置?怎么,陆哥哥要陪你来复习?”然后用咏叹调的口吻说了一句话,“连图书馆都陪着一起来,这才是妥妥的真爱啊!” 眠眠隔着个小手机都能感受到那股猥琐之气,她翻了个白眼,朝电话另一头的王馨印道,“不是陆简苍。是我另外一个朋友……说了你也不认识,记得占位置,然后帮我借一张校园卡,不然她进不去。” 王馨印点头,“哦,我知道了。” “另外,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郑重地跟你强调一遍。” “……什么事?” 董眠眠十分严肃地说,“你不能叫‘陆哥哥’。那是我的专属爱称,只有我一个人能叫>_<。” 电话另一头:“……” 好些日子没回过学校,x大的一草一木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夏末转秋的季节,银杏林中,满目的树叶已经逐渐有变黄的趋势,青黄相接,别有一番美态。等秦萧将车停在停车场后,眠眠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两人一道沿着银杏大道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一个穿着浅色上衣,墨绿色修身鱼尾裙的大美女立在图书馆大门前,看见董眠眠后,她招了招手,提步迎了上去,蹙眉道,“等你老半天了。今天人多,土木院有两个男的一直在瞄我占的两个空位,再不来估计真的……” 说着一顿,王馨印的视线落在董眠眠身旁,目光中掠过一丝诧异之色,“这是……” “哦,这是秦萧,是陆简苍的……公司员工。”眠眠介绍得很委婉,然后又指着闺蜜跟大丽花道,“这是我室友,你叫她老王就行了。” 两位高挑的美女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算是相互认识了。眠眠提步朝图书馆门里走,没到两步,忽然肩上一沉,一只纤细的手臂搭了上来。她转过头一望,闺蜜如花似玉的脸蛋儿近在咫尺,朝她压着嗓子道,“眠眠,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你男人是干哪一行的啊?” 眠眠狐疑地皱眉,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之前我们寝室还讨论过来着……”王馨印摸着下巴一脸深沉,“陆简苍的身材那么好,老实说,是开健身俱乐部的吧?” 眠眠闻言被口水呛了呛,悻悻一笑,“呵呵,差不多吧。” 一面闲扯一面进自习室,打眼一望,果然,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一张张桌子上书本资料堆积成山,莘莘学子们无不聚精会神奋笔疾书。在王馨印的带领下,眠眠很快就拉着秦萧在空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工程测量》开始预习。 大丽花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装逼。 事实再一次证明,气氛对于学习效率是很有影响的。在陆府三天没看进去5页的书,在自习室里,眠眠只用了30分钟就看完了20页的重点。见此情形,眠眠内心的斗志更加熊熊燃烧,集中注意力一鼓作气,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工程测量的重点过了一遍。 身为一名学渣,难得能体会到学习的乐趣。眠眠在学习的小海洋中徜徉了会儿,忽然,一阵短信铃声响起,她蹙眉,做计算题的动作一顿,小手伸进包包里掏啊掏,将忘了调静音状态的手机摸了出来。 解锁之后戳入短信箱,一条来自“打桩机成的精”的简讯赫然映入眼帘,简单明了的三个字:在复习? 眠眠晶亮的眸子蓦地瞪大,一时间还没回过神——他最近不是忙得飞起么?竟然还有空给她发消息,咦(⊙_⊙)…… 忖度着,她细细的指头已经飞快地在九宫格上当当当地敲了起来,编辑内容:是啊……大丽花陪我回学校了呢,我们现在在图书馆(≧3≦)。然后摁了下发送键。 短息发送了出去,眠眠呆呆地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却半晌没等来回复。她瘪了瘪嘴,估计他又开始忙了,于是依依不舍地将手机放到了一旁,趴在桌上巴巴地盯着。 几秒种后,又听见一阵支付宝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她点开一看,只见发来消息是对面桌的闺蜜老王,内容如下:[微笑]复习了这么久,是不是觉得心很累[微笑]。 眠眠狐疑地挑眉,抬头朝王馨印的方向遥遥一望。那姐们儿朝她递了个眼色,指了指手机,妆容精心的俏脸笑得无比猥琐。她无语了,垂下头回复:……我现在已经重新开始用q.q微博微信了。 闺蜜老王:ok,咱们换微信! “……”隔着5米不到还发微信,也是醉了,手动再见。 眠眠抽着嘴角戳开微信,细白的小指头随意地上下翻动,忽的,一个好友验证消息弹了出来。她点进去一瞧,发现是好几天之前发的了,那个账号头像是空白,昵称是l和u两个大写英文,个性签名一栏和备注都是一片空白,看上去格外的干净。 她一滞,注意到,来源:手机通讯录好友。她更狐疑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正琢磨着,手一抖,点下了“接受”,对话框几乎立刻就弹了出来:您和lu已经是好友啦,现在开始对话吧! ……囧。 董眠眠年纪不大,可在江湖也算是有头有脸一人物,行事还是很谨慎的。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她通常没有主动聊天的习惯,也没多想,直接退出了那个聊天界面。就在这时,王馨印的头像跳了出来,显示新信息数量:3。 我是女王:在半期考试复习的日子里,你是否觉得力不从心精疲力尽? 我是女王:房屋建筑学还没看完?工程测量还没看完?管理学还没看完? 我是女王:打起精神吧少年!王姐跟看个新奇东西,提神醒脑,保管你立刻精神抖擞! 眠眠:……mdzz[微笑]有屁快放。 几秒种后,对话框里弹出来了一张图片,董眠眠起先还挺不耐烦,定睛一瞧,顿时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那是一个疑似男性小唧唧的东西。 戴着一个粉色透明的tt,据目测,长度不超过一个女生的小手指……小手指……手指…… 、w!t!f! 她整个人目瞪狗呆,死死盯着那个诡异的物品盯了半天,然后才颤着小手指给老王敲字回复:……何方妖孽?我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 王馨印:微博上看见的。据说是一个女孩儿约到的网友[微笑]心疼她十秒钟。我这个月流量已经告罄,小鱼和卷卷那儿,就你代为转发一下吧[微笑] “……”眠眠脸皮子一阵抽搐,与此同时,陈小鱼和卷卷的微信头像就跳到了顶部,发送的消息也极其统一,都是一个顶着星星眼的嗷大喵,显然十分好奇与期待。 她干咳了一声,转过头往领桌的两位室友瞄了一眼,只见两张清秀的面容十分淡定,微垂着头,原子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超然意态。 眠眠无言以对。她定了定神,做贼一般四下张望了一眼,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张图片转发给了两个室友,然后就火速关掉微信,催眠自己你不会长针眼不会长针眼。 不料两分钟后,又一阵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她咬了咬牙,颇觉得不耐烦,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一瞧,却见发信人是之前那个叫“lu”的陌生账号,内容只有一个“?”。 眠眠一怔,连忙戳开和那个账号的聊天界面,然后,哗啦啦一声雷,瞬间击中了她的天灵盖。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会把那张唧唧图转发到这个账号来……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儿,董眠眠已经快要抓狂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点撤回,然而长摁一会儿,并没有这个选项,然后瞄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超过了撤回消息的时限。她绝望了,咬紧下唇斟酌了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敲下一行字。 二荆条:手误手误,呵呵呵呵,完全是手误……请问您是? 没过多久,对方的回复就弹了出来,简洁明了的三个大字,仿佛自带bilingbiling闪光艺术字特效:陆简苍。 “……”Σ(°△°)︴ 63|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2 在董眠眠鬼使神差主动求了一次乖乖之后,她的生活又一次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在之前的日子里,陆简苍如果回来得太晚,他会把她压在床上吻来吻去,亲得她娇喘微微双眼迷离,然后抱紧她入睡。而在“主动求乖”事件发生之后,他不管回来得再晚,都会狠狠地疼爱她好几番。 眠眠简直是欲哭无泪。 每天都会在深夜的时候被乖醒,然后又在极致的巅峰之中被乖晕,这种生活实在是太颓.靡了。尼玛,他倒是严谨自制惯了,不管爱她到再晚,第二天都能如常早起出门处理工作,然而她却连起床都极其困难,不到中午醒不过来也就算了,走个路连腿都是飘的…… 她扶额,几秒种后握了握拳,决定结束自己这种死宅死宅的生活。都好几天都没出过门了,每天窝在陆府,白天就是睡睡睡,吃吃吃,晚上就是被睡睡睡,吃吃吃,距离考试越来越近了,要复习的东西却连三分之一都还没看完otz…… 思索着,眠眠拳头一握,决定立即改变世界,改变自我。 嗯,今天就出门吧,抱着复习资料去学校的图书馆看书,和520室的几个损友一起,互相监督,共同进步,建设美好新生活! 少女的斗志都是无比激昂的,打定主意之后,眠眠也不耽搁,分分钟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只吻痕累累的小白胳膊从被子底下伸出,在床下面摸啊摸,然后捞起来一件被撕了道大口子的白色睡裙。 看着已经宣告报废的小睡裙,她嘴角一抽,悻悻地把它扔到了旁边,内心一万头草泥马排着队呼啸而过。 虽然眠眠只有陆简苍一个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森森地觉得,那位仁兄的某些癖好,实在是太特么变态了。比如说,在进入正题之前,他喜欢把她的全身都吻一遍,包括十根手指头和纤细的脚踝;又比如说,他在床上极其霸道强势,十次里面有八次都会撕烂她的衣服,紧紧钳住她的双手,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退缩…… 思索着,无数粉黄粉黄的限制级画面浮现在脑海,眠眠虎躯一震老脸一红,连忙打开微博翻出八荣八耻给自己洗脑。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等滚烫的红潮从脸蛋上褪去后,她裹着棉被跳下了床,光着脚丫子跑到衣柜前站定,随便翻出条裙子,然后就冲进了浴室洗刷刷。 干净光亮的镜子里,年轻女孩儿肤色白皙,全身都是红艳艳的小草莓,俏丽的双颊还有丝丝未褪的红晕,一双大眼眸子雾蒙蒙的,看上去格外的娇艳妩媚。然而两个黑黑的熊猫眼却极其煞风景,仿佛在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戳上了四个大字印章:纵.欲过度。 纵.欲过度的眠眠很快就洗完了澡。三下五除二地给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后,她抱上一摞教材颠颠儿下楼,准备出门回学校。 整个屋子里照旧没什么人,愈发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她瘪了瘪嘴,四下张望一番后,一个十分熟悉清冷的女性嗓音飘入了耳朵,说道,“小姐起来了么?请稍等片刻,午餐马上就准备好了。” “……”呵呵,每天起床都直接吃午餐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董眠眠干笑了两声,一面将手里的书放下,一面随口和大丽花闲聊,道,“今天你怎么没和陆先生他们一起出门呢?没有工作吗?” 秦萧答道,“原本是有的,不过临时取消了。指挥官说,他最近太忙,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陪在小姐身边,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出去玩儿。当然,前提条件是我跟着一起,确保你的安危无虞。” 闻言,眠眠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考虑到这种小问题——害怕她无聊,所以专门留下一个得力的部下,陪她玩儿……这种行为放在古代,其实和昏君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她一阵腹诽,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觉得心里甜甜的,接着道,“我今天的确要出门,回学校。”说着顿了下,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表情窘迫,“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有很多内容没有复习呢,在这儿我看不进书。”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陆府里,她每天除了想睡就是想吃……卧槽,再这么享几天资本主义的清福,眠眠觉得,不出半个月,自己勤劳朴实的灵魂就会被腐蚀得干干净净,呵呵:)。 大丽花一副很理解的样子,望着她道,“小姐辛苦了。” “……”为什么是这种同情又怜悯的小眼神儿。 眠眠抽了抽嘴角,内心暗搓搓地感动了一会儿,摇摇小手,面上一副正色:“还好还好。也不是很辛苦,我都习惯了。”身为一个生长在种花家的兔砸,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过上了无考试不成活的日子,五天一大考三天一小考,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好么? “……”秦萧清亮锐利的眸子中浮起一抹讶色,很快又恢复如常,换上一副宽慰的语气,道:“小姐习惯就好。你可能不知道,在和小姐发生亲密关系之前,指挥官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成年男性,这是十分难得的。” 大丽花说这话的同时,眠眠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她登时被呛了个面红耳赤咳嗽不止。秦萧蹙眉,关切地递过去一张纸巾,“小姐没事吧?” “……”仙人板板,合着那句话里的“辛苦”是这个意思,这个污水横流的世界还能有一片净土吗…… 眠眠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她放下杯子望向秦萧,整个人被雷得外焦里嫩。 陆简苍在和她酱酱酿酿之前没什么经验,这并不奇怪,她早就看出来了,不然第一次的时候她也不可能那么痛死痛活。关键是!为什么这么*的事情,连大丽花都特么知道…… “……花花,恕我冒昧问一下……”眠眠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淡定一些,维持着嗓音不发颤,“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大丽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答道,“看来小姐很不了解雇佣军。在国际上,绝大多数的雇佣军私.生活是较为混乱的,尤其是军衔高的高级军官。指挥官不碰女人的事,从很多年开始就是一个大新闻,在eo乃至整个行业,甚至相关行业,没有人不知道。” “……”处.男处得人尽皆知,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了。 眠眠颇有几分凌乱,迟疑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他为什么没有碰过其它女人?” 秦萧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关于这一点,好奇的绝对不是小姐你一个人。我们曾经猜测,是因为指挥官对女人不感兴趣,但是目前,从他对你的喜爱程度来看,这个理由完全不成立。” 董眠眠脸上一红,心道当然不成立,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人形打桩机,精力旺盛到匪夷所思好么…… 两人正说着话,厨师已经把热腾腾的午餐送上桌了。听见了响动,眠眠侧目一瞧,只见餐桌上的食物种类仍旧一如既往的丰富,中式菜肴,牛肉,水果,西点,应有尽有,都是她爱吃的。 秦萧朝她抬手一比,道,“小姐先用餐吧。”然后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刚才的问题,你如果实在好奇,可以在今晚的时候亲自去问指挥官。” 吃完午餐之后,眠眠并没有马上就去学校,而是提着保温桶给老岑送了过去。 走出别墅的大门,无比灿烂的阳光顿时从头顶上方投落下来,老树落下斑驳的树影,被风拂过,轻轻摇曳。浅浅的薄金充盈了宅院的每个角落,白色建筑群在日光下安静地矗立,淡退了些许冷硬刻板,平添几分柔和。 今天的天气十分晴好,加上才饱饱地吃了一顿,眠眠同学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灿烂。她哼着小曲儿,一面低头看微博,一面在玻璃滑动门上键入密码,迈着轻快的小步伐走进了岑子易所在的病室。 然而两秒钟之后,她愉悦欢脱的情绪就化成了天边的一缕青烟。 因为病床上的老岑抬眼一扫,然后直接一个抱枕给她扔了过去,气急败坏地吼道:“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没特么听过秀恩爱分得快么?单身狗也是狗,虐狗可耻!脖子上草莓印都能组个球队了,显摆什么啊?” 眠眠一秒石化,愣了片刻后,她扔下保温盒就冲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起来,然后整个人成了只被烤熟的白蘑菇——卧槽,早上的时候不大清醒,竟然拿了一件圆领的裙子,雪白的脖子和锁骨附近,全是密密麻麻的暧昧吻痕…… 所以,刚才她就是这么个形状,在陆府里头晃来晃去,还跟秦萧说了半天话来着? 尼玛,难怪大丽花同志会一脸怜悯地跟她说“辛苦了”……真是生无可恋[再见]。 洗手间外,受了刺激的老岑还在继续控诉,一字一句无比悲怆,就差声泪俱下了,“眠眠,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跟着别人跑了就算了吧,还顶着一脖子的草莓印给我送饭……你这种行为很容易让我产生报复社会心理的你知道么?信不信我分分钟加入ff团……哎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 “饭在桌上,岑哥你好,岑哥再见!” 撂下这一句话后,脸颊红成苹果的某眠飞一般地冲出了病室,在放哨小兵哥们诧异的眼神中,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滚回主卧,然后迅速找出一件领子最高的连衣裙,换上,仔仔细细地将所有暧昧的痕迹遮盖得严严实实。 下午一点左右,董眠眠同学在大丽花的陪同下回到了x大。 半期复习期间,教室和图书馆都是极为抢手的宝地,眠眠虽然是枚小学渣,但是对这个行情还是很清楚的。所以早在出门之前,她就跟王馨印打过了电话,让闺蜜君给她在图书馆自习室多占两个位置。 彼时,闺蜜大姐听了嘿嘿嘿一笑,“两个位置?怎么,陆哥哥要陪你来复习?”然后用咏叹调的口吻说了一句话,“连图书馆都陪着一起来,这才是妥妥的真爱啊!” 眠眠隔着个小手机都能感受到那股猥琐之气,她翻了个白眼,朝电话另一头的王馨印道,“不是陆简苍。是我另外一个朋友……说了你也不认识,记得占位置,然后帮我借一张校园卡,不然她进不去。” 王馨印点头,“哦,我知道了。” “另外,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郑重地跟你强调一遍。” “……什么事?” 董眠眠十分严肃地说,“你不能叫‘陆哥哥’。那是我的专属爱称,只有我一个人能叫>_<。” 电话另一头:“……” 好些日子没回过学校,x大的一草一木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夏末转秋的季节,银杏林中,满目的树叶已经逐渐有变黄的趋势,青黄相接,别有一番美态。等秦萧将车停在停车场后,眠眠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两人一道沿着银杏大道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一个穿着浅色上衣,墨绿色修身鱼尾裙的大美女立在图书馆大门前,看见董眠眠后,她招了招手,提步迎了上去,蹙眉道,“等你老半天了。今天人多,土木院有两个男的一直在瞄我占的两个空位,再不来估计真的……” 说着一顿,王馨印的视线落在董眠眠身旁,目光中掠过一丝诧异之色,“这是……” “哦,这是秦萧,是陆简苍的……公司员工。”眠眠介绍得很委婉,然后又指着闺蜜跟大丽花道,“这是我室友,你叫她老王就行了。” 两位高挑的美女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算是相互认识了。眠眠提步朝图书馆门里走,没到两步,忽然肩上一沉,一只纤细的手臂搭了上来。她转过头一望,闺蜜如花似玉的脸蛋儿近在咫尺,朝她压着嗓子道,“眠眠,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你男人是干哪一行的啊?” 眠眠狐疑地皱眉,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之前我们寝室还讨论过来着……”王馨印摸着下巴一脸深沉,“陆简苍的身材那么好,老实说,是开健身俱乐部的吧?” 眠眠闻言被口水呛了呛,悻悻一笑,“呵呵,差不多吧。” 一面闲扯一面进自习室,打眼一望,果然,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一张张桌子上书本资料堆积成山,莘莘学子们无不聚精会神奋笔疾书。在王馨印的带领下,眠眠很快就拉着秦萧在空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工程测量》开始预习。 大丽花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装逼。 事实再一次证明,气氛对于学习效率是很有影响的。在陆府三天没看进去5页的书,在自习室里,眠眠只用了30分钟就看完了20页的重点。见此情形,眠眠内心的斗志更加熊熊燃烧,集中注意力一鼓作气,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工程测量的重点过了一遍。 身为一名学渣,难得能体会到学习的乐趣。眠眠在学习的小海洋中徜徉了会儿,忽然,一阵短信铃声响起,她蹙眉,做计算题的动作一顿,小手伸进包包里掏啊掏,将忘了调静音状态的手机摸了出来。 解锁之后戳入短信箱,一条来自“打桩机成的精”的简讯赫然映入眼帘,简单明了的三个字:在复习? 眠眠晶亮的眸子蓦地瞪大,一时间还没回过神——他最近不是忙得飞起么?竟然还有空给她发消息,咦(⊙_⊙)…… 忖度着,她细细的指头已经飞快地在九宫格上当当当地敲了起来,编辑内容:是啊……大丽花陪我回学校了呢,我们现在在图书馆(≧3≦)。然后摁了下发送键。 短息发送了出去,眠眠呆呆地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却半晌没等来回复。她瘪了瘪嘴,估计他又开始忙了,于是依依不舍地将手机放到了一旁,趴在桌上巴巴地盯着。 几秒种后,又听见一阵支付宝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她点开一看,只见发来消息是对面桌的闺蜜老王,内容如下:[微笑]复习了这么久,是不是觉得心很累[微笑]。 眠眠狐疑地挑眉,抬头朝王馨印的方向遥遥一望。那姐们儿朝她递了个眼色,指了指手机,妆容精心的俏脸笑得无比猥琐。她无语了,垂下头回复:……我现在已经重新开始用q.q微博微信了。 闺蜜老王:ok,咱们换微信! “……”隔着5米不到还发微信,也是醉了,手动再见。 眠眠抽着嘴角戳开微信,细白的小指头随意地上下翻动,忽的,一个好友验证消息弹了出来。她点进去一瞧,发现是好几天之前发的了,那个账号头像是空白,昵称是l和u两个大写英文,个性签名一栏和备注都是一片空白,看上去格外的干净。 她一滞,注意到,来源:手机通讯录好友。她更狐疑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正琢磨着,手一抖,点下了“接受”,对话框几乎立刻就弹了出来:您和lu已经是好友啦,现在开始对话吧! ……囧。 董眠眠年纪不大,可在江湖也算是有头有脸一人物,行事还是很谨慎的。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她通常没有主动聊天的习惯,也没多想,直接退出了那个聊天界面。就在这时,王馨印的头像跳了出来,显示新信息数量:3。 我是女王:在半期考试复习的日子里,你是否觉得力不从心精疲力尽? 我是女王:房屋建筑学还没看完?工程测量还没看完?管理学还没看完? 我是女王:打起精神吧少年!王姐跟看个新奇东西,提神醒脑,保管你立刻精神抖擞! 眠眠:……mdzz[微笑]有屁快放。 几秒种后,对话框里弹出来了一张图片,董眠眠起先还挺不耐烦,定睛一瞧,顿时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那是一个疑似xx的不明物体。 包裹着一种诡异的透明包装,据目测,有点像女生的小手指。 、w!t!f! 她整个人目瞪狗呆,死死盯着那个诡异的物品盯了半天,然后才颤着小手指给老王敲字回复:……何方妖孽?我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 王馨印:微博上看见的。据说是一个女孩儿约到的网友[微笑]心疼她十秒钟。我这个月流量已经告罄,小鱼和卷卷那儿,就你代为转发一下吧[微笑] “……”眠眠脸皮子一阵抽搐,与此同时,陈小鱼和卷卷的微信头像就跳到了顶部,发送的消息也极其统一,都是一个顶着星星眼的嗷大喵,显然十分好奇与期待。 她干咳了一声,转过头往领桌的两位室友瞄了一眼,只见两张清秀的面容十分淡定,微垂着头,原子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超然意态。 眠眠无言以对。她定了定神,做贼一般四下张望了一眼,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张图片转发给了两个室友,然后就火速关掉微信,催眠自己你不会长针眼不会长针眼。 不料两分钟后,又一阵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她咬了咬牙,颇觉得不耐烦,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一瞧,却见发信人是之前那个叫“lu”的陌生账号,内容只有一个“?”。 眠眠一怔,连忙戳开和那个账号的聊天界面,然后,哗啦啦一声雷,瞬间击中了她的天灵盖。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会把那张不明物体图转发到这个账号来……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儿,董眠眠已经快要抓狂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点撤回,然而长摁一会儿,并没有这个选项,然后瞄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超过了撤回消息的时限。她绝望了,咬紧下唇斟酌了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敲下一行字。 二荆条:手误手误,呵呵呵呵,完全是手误……请问您是? 没过多久,对方的回复就弹了出来,简洁明了的三个大字,仿佛自带bilingbiling闪光艺术字特效:陆简苍。 “……”Σ(°△°)︴ 64|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3 面对着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大字,眠眠的感受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了。 ……陆……简……苍。 人生为什么会如此凄凄惨惨戚戚,这位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玩儿微信的?美国佬不是最喜欢k和r么?尼玛,前段时间为了看她的自拍,这只打桩精每天暗搓搓地偷窥她微博,现在连微信都不放过吗,这入乡随俗得也太夸张了吧…… 董眠眠觉得,自己生活的悲剧,在北孔普雷的时候就拉开了序幕,从此她就在“倒霉蛋”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了黑。 对话框里的不明物体图还大喇喇地摆在那儿,和底下的“陆简苍”三个大字遥相辉映。眠眠脑子嗡嗡的,一时间多种小情绪竞相交织,后悔,郁闷,抓狂,纠结……最终,这些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想要暴打闺蜜老王一顿的欲.望。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往王馨印的方向瞥了一眼。那厮正捂着嘴冲她挤眉弄眼的笑,猥琐之气突破云霄,“嘿嘿嘿!” “……”……这个又污又猥琐的死温桑……我嘿你大爷的jio。 眠眠回过头来无力扶额。 很好,很好。接下来,她必须绞尽脑汁地思考,要怎么跟打桩精解释,自己怀抱着一堆圣贤书浏览这种图片的心态了:)。 抱着小手机僵硬石化了好几秒,董眠眠清了清嗓子,开始回忆小学时候写的那些检查。几秒钟后,她抖着小手在九宫格键盘里敲下了一行字:我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呢两个,多余的解释是十分苍白无力的,只有勇于承认错误才是好少年。不过……陆哥你相信我,这真的是一个误会[流泪][大哭][可怜望]。 戳下发送键后,眠眠内心的忐忑不安膨胀到了极致,瞪大了眸子屏息凝神,等待某人的回复。 好在这一次,她并没有等上太长的时间。几秒钟的功夫,对话框上方就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内容”。眠眠紧张极了,只觉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到了嗓子眼儿,紧接着,两个简体中文汉字出现在了那个空白头像的后方:稍等。 “?”稍等,等what? 眠眠怔了下,没反应过来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然而很快,她的疑惑就秒变成了惊吓——已经调成震动的手机欢快地在她掌心里扭起了小腰杆,嗡嗡响个不停,而来电显示:打桩机成的精。 眠眠瞬间囧了。 她嘴角一抽,怎么都没想到那位大哥会直接给她拨过来。忐忐忑忑惴惴不安,盯着震动不休的小手机,她内心再一次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两个选项浮现在眼前——a:接电话(后果提示:极有可能受到对方怒气值max的大招攻击)。b:挂断,发送系统简讯:抱歉我现在在图书馆,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后果提示:#¥%……)。 “……”卧槽,b选项后面的乱码是个什么鬼==。 纠结了几分钟后,董眠眠最终还是为自己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以打桩精同志的性格,她敢肯定,如果自己不由分说就挂了他的电话,那就是妥妥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终结局必定是毋庸置疑的狗带。 ……算了,还是直面这个悲惨世界吧,有胆子看xx,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虚个ball,隔着一个电话,她就不信他还能飞过来把她怎么怎么滴! 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心理疏导,眠眠觉得爽多了。她调整呼吸,定了定神,用口型跟边儿上的秦萧道“我去接个电话”,然后就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自习室,推开女洗手间的大门儿钻了进去。 滑开接听键后,她将手机凑到耳朵边儿上,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陆哥哥?” 随之,清冷熟悉的嗓音紧贴着耳畔响起,语气很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问道:“你在学校?” 他的声音沉沉的,醇厚悦耳,像是细润的水流从耳旁淌过。眠眠眨了眨大眼睛,嗯了一声后点点头,“在图书馆的卫生间……”说着一顿,又跟他解释道,“因为大家都在复习看书什么的,不好说话。”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这时,电话另一头依稀传来另一道男性嗓音,醇厚流利的一口美式英语,眠眠听得模模糊糊,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随后,她又听见陆简苍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比之前模糊了些,似乎是在和对方交谈,刻意把手机拿远了。 眠眠站在琉璃台前乖乖地等候,既不催促,也不说话。几秒种后,低沉清冷的嗓音继续从听筒里传出,听上去轻柔了几分,“刚刚在谈事情。” “哦哦,我知道呢,听出来了。”她抿了抿唇,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眉头微蹙,道,“你的工作还没有忙完么?” “快了。”听筒里的声音淡淡道,语调波澜不惊,“晚餐想吃什么?” 眠眠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的嗓音继续传入,清清冷冷,却又透出一丝难言的温和,“两周没有陪你吃过晚餐,很抱歉。今天的工作内容不多,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就能处理完。我会尽快回到你身边。” 闻言,董眠眠小脸微红,垂着头,白皙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刮过冰凉光滑的琉璃台,好半晌才羞羞地挤出了一句话,嗓音娇娇柔柔:“那个……我可不可以理解成,陆哥哥想要……跟我约会?” 陆简苍静默了须臾,然后沉沉一笑,低柔道,“当然。你的理解没有错,我的确在请求你和我约会。请问你同意么,我的小公主。” 眠眠脸上更热了,她娇艳的双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小手抬起来扇了扇风,暗道学校真是越来越奇葩了,大夏天的空调开这么高,她觉得周围的空气分分钟都要沸腾起来了==。 在撩妹这种事情上,打桩精一向无师自通技艺高超,董眠眠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因为她现在羞得都要着火了,话音出口舌头都轮不圆了,结结巴巴道,“好、好啊。” “嗯。”他的语气比之前更加柔和,显然心情十分的愉悦,又轻声道,“等我。” “……好。” 一通电话讲了大概5分钟,挂断之后,眠眠收好手机,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噗噗跳个不停。她抬起双手捂住脸颊,触手滚烫一片,估摸着打两个生鸡蛋上去,分分钟就能煎熟。 心里羞羞的甜甜的,之前几个小时背书造成的抑郁仿佛瞬间都一扫而光。她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起,转身往洗手间门口的方向走。然而没走几步身形一顿,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来——刚才那通电话,她家打桩精貌似……只字未提那张xx图? 眠眠嘴角一抽。 之前她以为,他电话过来时必定是一番兴师问罪,然而从那通电话的情况来看,他打电话过来,貌似只是单纯因为,他想她了==。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么?一向小心眼又独占欲爆表的打桩精同志,竟然对她看其它男同胞的xx这一行为不置一词?卧槽,什么情况。而且为什么他不提,她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更怵得慌了…… 董眠眠一头雾水,浑浑噩噩地从洗手间飘了出去,浑浑噩噩地回到座位上,浑浑噩噩地随手翻开一本书,然后浑浑噩噩地看了起来,脑子却在反复思考某人格外反常的举动。 耳边静悄悄的,面临着西瓜刀一般的半期考试,一众x大的西瓜们大多复习得非常认真。眠眠心里还在想事情,书本上的内容当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不知过了多久,视野中的小课本忽然被人抽走,她一怔,视线追着那本书往上移了一段距离,然后就看见那本书旋转了三百六十度,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大丽花的嗓音幽幽响起,“小姐,反了。” “……哦。” 眠眠尴了个尬,小脸上悻悻挤出个笑容,然后就把书重新拿了回来。看啊看,努力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记住,她无语了,暗搓搓地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不知不觉,大半天的光阴已经梭子般梭过去了。 她暗搓搓地估摸了一下时间,陆简苍跟她挂电话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前,算来算去,估计距离他来接她也差不多了。忖度着,眠眠开始收拾东西,把资料什么的都小书包里放,边侧目看向身旁的秦萧,“花花,晚上的时候我和陆先生要出去吃晚餐,你要一起么?” 秦萧被呛了一下,心道如果她真的跟着一起,可能下个月就要被指挥官发配到黎巴嫩了吧:)。 于是大丽花微笑着摇了摇头,“陆先生已经交代过了,晚上要和小姐约会,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是一个珍爱生命的好佣兵,战场上九死一生地保住一条命,绝对不能因为当电灯泡被指挥官崩掉。 眠眠点点头,“哦哦,好的。那你自己回家要小心哦。” 已经到晚饭的饭点儿了,图书馆中的同学们大多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520室的几位少女抱着书颠颠儿地跑到了眠眠面前,王馨印纤细的手臂一伸,重重拍了拍闺蜜弱不禁风的小肩膀,道,“好长时间没跟我们吃过晚饭了,怎么样,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十分激动?” 小鱼也很雀跃的样子,兴冲冲道,“南门外面新开了一家过桥米线,就去那儿吃吧。大湿不是最喜欢吃米线了么?” “恩恩,同意,大湿难得回来一次,一切以大湿为尊!” 耳边叽叽喳喳响个不停,董眠眠一阵心虚,一边干笑,一边将闺蜜君的细胳膊扒拉下去,呵呵道,“美少女们啊,今天晚上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边说边竖起跟小白手做指天发誓状,“改天!改天我一定请你们吃饭!” 三个年轻姑娘原本笑盈盈的,闻言脸一垮,顿时大失所望。王馨印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重色轻友见异思迁!”说着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皱得紧紧的,“大爷的,我才想起来,老早之前不是就让你男人请客了么?一天推一天,还是不是哥们儿!” “不是,真没打算赖……”眠眠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忙忙道,“确实是因为最近事情多嘛,我回去就跟陆简苍说,让他定个时间!”刚说完这句话,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抓起包包就往飞奔,到门口了不忘回头挥挥手,“先走啦!再见!”边说边接起电话,小声道,“你到了?我已经出了自习室了,稍等一下下哦!” 从图书馆出来,夕阳已经悬在西方摇摇欲坠,漫天晚霞之中,有几只云雀成队飞过,仿佛静止的画卷忽然灵动起来。不远处有一条羊肠小径,通往背后的古木公园,遮天蔽日的绿荫在头顶形成大片阴影,色彩交织得美轮美奂。 黑色越野车旁,立着一抹高大笔挺的黑色身影。晚霞树影都成了男人身后的背景,他静静地站在一颗年轮过百的老树下,神色冷漠,只在看见那抹飞奔着小跑而来的娇小女孩儿时,他清冷的眉眼难得地柔和几分。 为了不让陆简苍久等,眠眠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小脸上汗涔涔的,白皙的双颊红扑扑,彤云朵朵。 好不容易到了男人跟前,她停下来,弯腰捂着肚子大口喘气,断断续续道,“呼,好累……下次你提前五分钟给我打电话啊,免、免得等啊。”说着抬眸一扫,不经意看见他西装左肩位置沾了点灰,连忙吃力地踮起脚尖去给他扑扑。 然后腰间一紧,他修长的双臂顺势搂住她的腰,高大的身躯俯低,吻了吻她红红的小鼻头,轻声道:“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没关系。” “……”眠眠粉扑扑的脸蛋上瞬间变得通红,眼眸四下扫了扫,见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们,这才稍稍安心,抱住他的腰脑袋埋进去,乖乖地让他抱着。 亲昵了好一会儿,陆简苍才拉开车门把她抱进副驾驶室,一面替她扣安全带,一面低声道,“那张图片的事,我们回家再说。” 话音落地,董眠眠的小身板儿一僵,瞬间就石化了——还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提起……她就知道,跑得脱,马脑壳。 紧接着又听见低沉悦耳的嗓音传来,轻柔问她,“晚餐想好吃什么了么?” 眠眠还沉浸在刚才的会心一击中没回过神,好半晌才干笑着点头点头,小手捏住他光整平滑的西装袖口,宛如一只开心的小猪,“建设路那边有一家店,特别好吃,带陆哥哥去哦,保管你吃了一会想两回,欲罢不能!” 陆简苍垂眸一扫,看见小东西两只大眼睛闪闪发光,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口她软嫩微红的脸蛋,低哑道:“什么店?” “骚包米线!” “……” 65|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4 眠眠是一个地道的b市人,但是从小跟着爷爷走南闯北,她对大中华的美食可谓是知之甚多。在吃货眠的心目中,我大中华什么都好,各地菜系独具特色,各有千秋,然而从她个人的口味上来看,她最喜欢的当数s地区的c城菜,麻辣鲜香,道道都堪称油辣子传奇。 骚包米线就是十分正统的c城菜,用锡纸裹着米线一起煮,放入蛤蜊,肥牛,基围虾等等配菜,再加上鲜香无比的番茄辣椒和小米椒,色香味俱全,光是闻着就能让人口水直流三千尺,在董眠眠同学的心目中,它的美味程度就和它的名字一样风骚,在美食排行榜上,仅次于c城的火锅和干锅。 “说起这骚包米线,我的龙门阵简直三天三夜都摆不完。”她“刺啦”一声撕开了一包奇多,咔擦咔擦地大嚼特嚼,两边腮帮子鼓囊囊的,像两颗包子,含混不清道,“我高一暑假的时候,跟着我爷爷去了一次d城……哦哦,你应该知道吧?是个千年古都,李冰父子治过水的地方,在全世界都很出名的。” 陆简苍神色平静地直视前方,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清冷俊美的面容没什么表情,淡淡说了两个字:“听过。” 听到这个回答,眠眠晶亮的眸子里闪过了几丝兴奋的光彩,她很开心的样子,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滔滔不绝,眉飞色舞,“我就是在d城吃过一次骚包米线,特别赞!” 说着,她也不等陆简苍回应,就盯着那张英俊清冷的侧颜神神秘秘地挤出一番话,“当时爷爷带我去d城,是接了一单生意。那儿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儿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有腹痛的毛病,几年以来各种求医问药,愣是没治好,后来千方百计找到了我爷爷,他老人家一看,果然是妖邪作祟。” 刚好前方路口是一个红灯,陆简苍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 眠眠原本笑成了一朵小太阳花,可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直勾勾。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瞬间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捂住小脸,疑惑地问道:“看我干什么?” “无与伦比的美丽。” “……哈?”她呆了。什么无与伦比的美丽……那不是苏打绿的歌吗咦(⊙.⊙)。 他定定地盯着她,嘴角缓慢地勾起一丝很浅的笑容,低声轻柔道,“你笑的样子,摄人心魄。” “……”在她们大中华呆了几天,成语用得倒是越来越溜了。但,总是这样夸她漂亮,她真的会当真的好不好。按照现在普遍的尖脸网红审美来说,她的模样并不是标准的大美女啊,两只脸蛋嘟嘟的,有点包子,哪儿有他说的那么漂亮嘛=。=。 是因为美国同胞独特的审美么? 不知怎么的,董眠眠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词: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他才会觉得她什么都好吧…… 她被呛了呛,脸上蓦地通红一片,只好礼貌性地点点头,嗓音软软地跟他道谢,笑着道:“谢、谢谢你的夸奖。” 虽然囧囧哒而又羞羞哒,但不得不承认,眠眠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好了。前些日子的不愉快彻底地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对他的喜欢像是一株茁壮成长的葡萄藤,随着时间的推移,爬满了她整颗小小的心脏。 心情愉悦的大师通常很大方。她笑盈盈的,转头一瞧,他已经重新发动汽车了,于是摸出一块奇多喂到那张格外漂亮的薄唇旁,柔声问道:“吃吗?” 陆简苍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闻言黑眸微垂,看了眼送到嘴边的小零食,表情凝固了0.1秒。随后,他微微低头,将她手里的奇多吃了进去,似乎没有注意,竟然轻轻含住了她纤白柔嫩的指尖。 董眠眠整个人瞬间着火了。 指尖触及一片温热,她脸红得能滴血,一时间愣住了,甚至忘了把手抽回来。直到,嫩嫩的指尖明显感觉到,被他的舌尖舔了一下。她羞窘得大眼睛圆瞪,目之所及,他清冷淡漠的容颜和色气满满的唇,对比极其强烈…… 呆愕了几秒种后,眠眠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咬紧下唇低下头,暗暗懊恼了好一番——妈哒,脸皮这么薄,她都快要不认识zhi己了。 陆简苍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只是黯沉的眼底,明显浮起淡淡的笑意。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黑色越野车停在了一家不算起眼,却干干净净的米线店门口。 董眠眠对陆先生的佩服,不自觉地又上了一层楼——作为一名具有极高军事天赋的指挥官,这只打桩精的方向感果然好得惊人,毕竟能在她这种菜帮鸽子的指引下精准无误地找到目的地,绝对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 用餐的过程,出人意料的宁静美好。 和眠眠预想的不同,这个向来居于高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对陪她吃米线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 “两位慢用!” 店家很快将两份米线端了上来,番茄辣椒的鲜香味在空气里肆意浮动,拨撩着食客的味觉神经。眠眠悄悄抬眼一望,对面,陆简苍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家简单的小店里,黑色西装做工考究,剪裁精良,愈发衬得他俊美如画英秀迫人,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瞧得出神。怔怔地看着他动筷,姿态优雅地进食,怔怔地看着那张薄唇闭合着咀嚼,没有一丁点声音。浓密纤长的眼睫在俊脸上投下很淡的阴影,看上去十分清冷,十分的……令她动心。 察觉到她的注视,陆简苍看向她,漆黑的瞳仁嵌在深邃异常的眼窝中,暗得有些灼热,“为什么这样看我?” “……”眠眠回过神,顿时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拿起筷子挑米线,呵呵呵,“没有,没什么,快吃吧。”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曾经无数次听好友田安安抱怨,说她家老公有严重的洁癖,不愿意陪她去吃街边的小店,甚至不许她买糖葫芦……也是实力心疼==。 嗯,还是她家陆陆好(≧3≦)。 心情一好,眠眠更觉胃口大开,大快朵颐嘿咻嘿咻,很快就将一个小份的骚包米线吃光了。她辣得两颊红红,扯过纸巾擦了擦鼻涕,抬眼一望,却发现对面的某人早就停了筷子,目光锐利而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董眠眠囧了。 打桩精同志的胃口,她是早就见识过的。传说中的吃相赏心悦目,食量不容小觑,这说的就是陆简苍。然而这一次,看着那几乎没怎么动的大份米线,她整张脸皱成了个包子,“……你心情不好么?” 为什么吃这么少…… “不是。”他淡淡答道,“太辣。” “……”soga。 知道只是单纯的口味问题,眠眠心里隐隐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她一边招呼老板买单,一边倒了杯水递给陆简苍。他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视线仍旧定定地落在她脸上,目光专注得近乎失神。 眠眠被看得发窘。 她已经很熟悉这种眼神了——她觉得,这个人现在,一定很想吻她…… 就在这时,店家已经乐呵呵地走了过来,笑盈盈地报了个数字,然后就道,“扫微信二维码的话会有折扣哦!” “……”一听“微信”两个字,董眠眠整个脸色都变了,生怕他想起之前xx图的事,赶忙打了个哈哈跟老板竖大拇指,“店主,你们的骚包米线特别好吃!我们下次一定会再来的!” 店主大大妈慈祥的脸瞬间成了个大写的懵逼,半晌才道,“谢谢小姐。呵呵,欢迎下次继续光临!” “……” 陆简苍沉默地递过去一张纸币,“不用找零。”然后大手一伸,牵起某只还在跟店家喋喋不休的小白猪走出了这家米线店。 上车之后,他侧目一扫,只见那家店铺招牌上赫然四个大字:包烧米线。 驱车回陆府的途中,陆简苍发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现象,那就是他身旁心情很好的小东西,时不时就会拿小眼神偷瞄他。这种偷瞄的行为一直持续,终于,在某只第n次偷瞄陆简苍的时候,他将车靠边停了下来。 “……”眠眠一怔,还没回过神,接着就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笼罩。男人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来。 他热烈地啃噬着娇嫩的唇舌,亲得董眠眠双颊绯红气息不稳,完全没想到他怎么会忽然情动,只能窝在他怀里青涩娇柔地回应。好半晌,他的唇终于离开她的,眠眠晶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哑声道,“我嘴里还是辣的呢……” 粗粝的指腹在粉嘟嘟的唇瓣上流连摩挲,他柔声说,“不。甜的。” 66|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6 眠眠羞成了一只煮熟的虾米,不知道陆简苍所谓的“甜”理论是从何而来,只能瞪着一双沾染着水汽的大眼睛定定看着他,讪讪道,“你的……口味挺特别。” 他本就是极高大的体格,此时牢牢将她压在椅背上,几乎占据完了所有空间,她胸腔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而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视线中,那张冷峻英秀的容颜干干净净,越是近距离地看,越能发现,他的五官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是一种充满力量气息的男性美。 他牢牢地盯着她,视线暗沉灼热得厉害。眠眠被他看得心口发紧,掌心沁出了密密的细汗,生怕他一个激动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举动——这可是在街边啊,四处街灯光芒流转,八点左右的光景,正是行人最多的时候…… 车里的隔音效果很好,整个车厢里都安安静静,她听见男人的呼吸明显有些失序,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 ……我去,如果这位仁兄想在这种情况下对她怎么怎么滴,她就飞起一脚踹过去,必须的,绝对……顶多让他再亲一亲,再多的举动一定拒绝啊啊啊==…… 董眠眠胡思乱想着。 他的目光越来越幽深,她已经不敢再继续和他对视了,只好微垂下眸子,心跳如雷地等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磨合,她对他已经可以说是基本了解了,这其中,当然包括他突如其来的亲密。 这个男人对她实在是太没有抵抗力了。有时她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无意的举动都能戳中他的萌点,让他兽.性大发地抱着她亲亲啃啃好半天。 眠眠心里愈发地忐忑,连带着一张脸蛋也愈发地红扑扑,小手不安地攥着陆简苍的银色袖扣,低眉垂眼,看上去格外的乖巧可爱,像是在等待他的宠幸。 等了一阵子,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董眠眠怔了下,抬眼一瞧,看见他深邃的眼眸中暗光一片,将头转向旁边,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像是在平复自己。几秒种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已经重新恢复清明,只是仍旧很锐利。 眠眠嘴角一抽。 她当然看得出来他在竭力忍耐什么,这种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otz。 心跳速度分分钟突破极限,董眠眠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侧目看向一旁,咬着粉嫩的唇瓣轻轻推搡他,“坐过去,我有话要问你呢……” 话音落地,她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 ……大爷的,为什么会是这副娇软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听起来完全就是欲迎还拒的撒娇,卧槽! 沉默了片刻后,陆简苍点了点头,只是高大的身躯仍旧温柔地圈禁着她,箍紧她的细腰轻声道,“你问。” “……”这个造型真的适合聊天吗…… 眠眠无语了。忖度了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下来。他为她妥协了很多次,并且都是大方向上的事情,关于这种无论干什么都喜欢抱着她的行为,还是由着他去吧,反正……在这件事上抗议根本无效。 之前的几分钟里,她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大丽花的那几句话,这也是她一直暗搓搓地偷瞄陆简苍的原因。 …… “雇佣军的私.生活大多较为混乱,尤其是军衔高的军官。” “在和小姐发生亲密关系之前,指挥官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成年男性,这是十分难得的。” …… 脑子里斟词酌句了好半天,半晌之后,眠眠终于小小声地挤出了一句话,盯着他问道:“我听花花……哦,我是说秦萧。我听她说,你以前没有交往过女朋友,也没有和女性……”她谨慎无比地用词,“深入接触过?” 相较于她的忐忑不安,陆简苍的反应却平静多了。那张俊美的面庞波澜不惊,听见她问这番话,他沉吟了几秒钟,然后微微颔首,神色淡淡的,“是。” 眠眠晶亮的大眼睛顿时圆瞪,瞬间化身好奇宝宝,冲口而出:“为什么啊?”卧槽,难道喜欢她之前,他是个弯的?所以没有碰过其它女人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大哥芳龄已经29了好么,典型的超级老处.男啊…… 陆简苍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深,又带着某种固执的执拗,缓慢道,“我的一切,都完全属于你。其它的女人,没有兴趣。”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眼,却在刹那间,令她的心像被什么轻轻碰撞了一下。很轻微,但是那种感受极其真实,又有丝丝热烫的暖流从缝隙里渗出,缓缓流过全身,烫得她连指尖都有些发颤。 眠眠有些怔忡。 暗色的光线照亮他的脸,轮廓线条完美得仿佛工笔勾勒,无懈可击的五官镶嵌其上。这样一个璀璨耀眼得不大真实的男人,承诺,完完全全属于她。 她脸上更热了,对他的喜欢仿佛瞬间更上一层楼,眸子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才又很郑重地拍拍他的肩,道:“你这么守身如玉,我真的非常感动。”然后眨了眨眼,“可是亲爱的,恕我冒昧一问,那你过去的二十几年……没有什么生理冲动吗?怎么解决的嘞?”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想也不想就脱口问道。 话音落地之后,陆简苍静默了几秒钟,他别过头,眉眼间仍旧十分沉静,看着窗外的方向说了一句话,淡淡道,“你的丹青。” 很简单的一个回答,只有四个字,着实令眠眠一头雾水。 她皱着眉头琢磨了会儿,还是毫无结果,只能伸出小手挠了挠脑门儿,咕哝道,“我的丹青怎么了……”说着一顿,反应过来了什么,俏生生的小脸顿时涨成了艳艳的番茄色,目瞪狗呆地看着他。 叽叽呱呱的声音总算消失,车厢之中安静极了。他侧目看她,俊美的面容上依然清清冷冷,未几,英挺的眉微微一挑,脸俯低,薄唇贴近她耳垂的位置,嗓音轻柔而低沉,“要我继续解释么?” “……”解释个ball啊。 董眠眠悻悻笑着,往后缩了缩,“不用,不用。”说着眼神儿一飞,不经意扫过他的手,骨节分明,纤长有力,漂亮得不可思议。 顿时,她连头发丝儿都要被点燃了,大脑自动开始进行脑补想象:清冷如画的指挥官大人,面对着她的一幅幅丹青画像,用勤劳勇敢的双手,渡过一个个黎明前,艰苦难熬的黑夜…… 眠眠被哽住了,捂着嘴差点儿咳起来,连忙拿出之前买矿泉水,灌了一大口。却在这时,他清冷低沉的声音继续从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淡淡道,“我也有话要问你。” 她小身板儿一僵,腰杆儿顿时挺得笔直笔直,背上的小毛毛稍息立正,如临大敌。 须臾的光景,低柔微凉的声线在静谧的车厢内响起,语调十分平稳,“你对其它男人的身体感兴趣?” “噗!” 有点甜的农夫山泉猝不及防地喷了出来。 ……卧槽,说好的回家再算账呢,自己说的话自己都忘了么,就不能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吗?吗! 眠眠虎躯一震,0.5秒的时间内,她完成了从石化到风华的历史演变,最后哗啦啦碎了一地。不过很快,她就用最快地速度把自己拼接了起来,小脖子机器人般一寸寸抬起,望向那双目光不善的黑眸,呵呵地笑,“误会,误会。那个图,是王馨印发给我的……我当然不会对其它男人感兴趣了。”然后十分殷切地补充,“我只对陆哥哥感兴趣!” 陆简苍脸上的神色十分冷漠,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意,只是语气沉得吓人,“你是我的。”他搂紧她腰肢的力道加重,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抬高,迫使她和自己对视,低声道,“你只能给我看,也只能看我。” “……”还真是朴实无华的要求…… 眠眠向来明白何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凭她对他的了解,当然看得出,打桩精同志明显有点生气,只是不舍得对她发作罢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身为理亏的一方,当然得顺着他的毛捋,于是忙不迭点头点头,“嗯嗯,当然,必须的。” 说完,他眼底的寒气淡褪了几分,只是脸色仍旧冷冷的。眠眠忖度了会儿,咬咬牙,觉得自己可能该做些实质举动安慰一下他的玻璃心——亲他一下好了,仰头,碰嘴唇,啵啵啵,搞定。 打定了主意之后,她壮着胆子伸出两只纤细雪白的胳膊,抱住男人的脖子。 他眸色一深,视线灼灼地盯着她。分明不是第一次主动亲吻他,眠眠却还是很紧张,一横心一跺脚,仰头就闷了上去,俏嘟嘟的嘴唇含住他的,狠狠地“啵”了一大口,然后就准备往回退。 然而紧接着,她的小脑袋被一只大手温柔而坚定地摁了回去。 眠眠眸光微动,低呼了一声,他已经狠狠吻了上来,冰凉有力的舌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肆意舔吻,然后钻入她的口腔,更加热烈凶猛地纠缠索取。 她被他亲得全身发软,神思逐渐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极其的熟悉,“收废品——旧家电——洗衣机……” 眠眠大眼睛一片迷离,听见铃声后愣了下,猛地回过神,连忙在他的嘴里呜咽道,“手机,我的手机响了……”边说边伸手去摸包包里的小手机,努力将自己的唇舌解救出来,微微喘着接起电话,“喂,老王?” “眠眠是我!”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不属于闺蜜,而是520室的另一个基友卷卷。背景一片嘈杂,劲爆的音乐声和喧闹的人声交织成海,年轻女孩儿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模糊,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吼,语气焦灼:“我们现在在贝勒坊的max,你快过来!” 听出了不对劲,董眠眠的神色骤然一变,她在座位上动了动身子,打开车窗透气,蹙眉道,“你们几个脑子抽了还是怎么?那地方是你们几个姑娘能去的么?” 贝勒坊是b市最著名的夜蒲街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是b城富二代,各界大佬,明星艺人们时常云集的一个场所。 那儿的消费高得十分离谱,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绝对不会涉足。眠眠心里鬼火直冒,不明白那几个丫头怎么会跑到那些地方去。而且听卷卷这语气,八成是出事儿了。 电话那头的卷卷都快急哭了,脚步声急促响起,连带着嘈杂也在远离,似乎是她拿着手机在往安静的地方走,道,“不是我们想来!今天方坤荣在max开生日趴,约的馨印。她原本拒绝了的,但学生会那边有这届预备党员的推荐名额,她不敢得罪方坤荣,所以才来了。你也知道,方坤荣追了她大半个月,我和小鱼担心她出事,也跟着来了……” 董眠眠扶额,将小手机拿远几公分,朝陆简苍语速飞快道,“哥哥,先不回家,老王她们那边儿出了点事,咱们去一趟贝勒坊。” 说完她朝卷卷道,“先别解释了。那边儿什么情况?” “说起这个老子就想骂人,法克!”卷卷气急败坏地骂了句脏话,“老王去卫生间,被一个喝多了的男人拦了下来,非得让她陪着喝一杯。老王什么性子啊?那人动手动脚,她直接一杯酒就泼过去了,然后两边就起冲突了。妈的,方坤荣那孙子,知道那伙人什么来头之后就怂了,让老王跟那贱人赔礼道歉,卧槽!你说气不气人!” “方坤荣他爸不是启达的老总么?还有方大少爷惹不起的人?真特么臊皮。”眠眠阴阳怪气地损了几句,然后问道,“那伙人谁啊?” 卷卷道,“那伙领头的听说是姓周,听口音,好像是x城那边过来玩儿的,还带了好几个外国汉子,人高马大,老吓人了。” 眠眠脸色一变,瞬间就斯巴达了。 ……姓周?x城人?外国人高马大的汉子,卧槽。 世界不会这么小吧:)。 67|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7 夜色愈浓,繁华的城市浸泡在了绚烂的灯海中,红绿蓝白各色灯火,在车窗外编织交错。间或一道光影,打亮车厢内的景物。她神色凝重,侧目望去,驾驶室中,陆简苍英俊的面容也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寒意,薄唇微抿,目光冷漠地平视着前方。 简单安慰了卷卷几句后,董眠眠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她微微抬头,白皙精致的面容再没有半分平日的嬉笑活泼,只扯了扯唇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道,“……不是很严重。室友她们遇上了些醉酒闹事的,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如果真的是周秦光,那情况可就大大不妙了。有她男人在,周家的人倒是算不上什么,但是眠眠清楚地知道,周家已经和sip的雇佣军形成了合作,这段时间,她们老董家的几个孩子被完完全全纳入了eo的羽翼,24小时都有专人严密保护,这才逃过周家和sip的追杀。 倘若在max和闺蜜他们发生冲突的真的是那伙人,那可真的就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狭路相逢。 胡乱思忖着,耳边蓦地响起一道清冷悦耳的嗓音,漠然道,“你很敏锐。” 眠眠怔住,一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转过头,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张沉静俊美,却又倨傲冷漠的侧脸,试探道:“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他唇角弯起一道弧度,竟然轻轻笑了。须臾的光景后,他视线微转落在她脸上,直勾勾地注视她,“对于危险,你很敏锐。这很好。” “……”这莫名其妙的夸奖……他听见她和卷卷的对话内容了?并且能够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他嘴角的浅笑带着一丝亲昵的揶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和意料中中,她的所思所想,她的情绪,她的反应,她整个人。 董眠眠以前听说过,有一个专业叫做军事心理学,通常情况下,一个出色的军人在这门课上的成绩,都不会弱。而陆简苍身为一个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战役指挥官,在这方面自然会很有建树。 只是她觉得有点惊讶,军事心理学,在日常生活中也适用吗?还是说……只对她适用,他很了解她。 脸上莫名地发烫,眠眠甩了甩脑子不再细想了,只是干巴巴一笑,“其实并不是我多敏锐……主要是,前一阵子,那位周家的大少爷实在令我伤脑筋。”又是追杀又是各种阴谋阳谋的,简直让她的脑细胞分分钟死伤数万。 她说这句话,其实只是抒发一下郁闷的情绪,随意的,散漫的,单纯抱怨。然而几秒钟后,她听见柔和微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轻声道,“等sip的事情处理妥当,我会杀了周秦光。” 这句话他说得十分温和,却令眠眠悚然一惊,转过眸子诧异地盯着他,“……因为他曾经试图伤害我,并且无视了你的警告?” 车厢内的空气有片刻的凝滞,仿佛世界在瞬间静了几秒。随之,她听见他的清冷低柔的嗓音继续响起,淡淡答道,“因为你讨厌的东西,都要消失。” “……” 这个理由简单得让董眠眠心惊。她一直知道,在有关她的事情上,他一向都是可怕的极端并且偏执,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极端和偏执可以到这么疯狂病态的程度。 这个认知令她毛骨悚然,不由皱紧了眉头道,“可是,比起以暴制暴,我更希望换一种方式让他受到惩罚。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 比如说,查清楚他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秘密。 她一直没有忘记还躺在医院里的宁馨,奄奄一息,至今未醒。周秦光对宁馨下了这种毒手,还接二连三地准备杀她和刘彦,这种种行为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撇开别的不提,依照法律,但是故意杀人罪这一条,都足够让那位周家少爷吃不了兜着走了,而这些前提是,必须掌握充分的证据。 陆简苍黑眸微抬,定定地看着她,沉冷的视线中意味不明。 眠眠被看得心里发毛,隐约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又说错了些什么——他最反感被人质疑,而她刚才不仅是质疑,甚至是是毫不犹豫地,对他的说法做出了反驳otz…… 然而尽管如此,她面上还是没有丝毫的怯意,只是定定地和他对视,一言不发。 咚咚咚咚的声音很清晰,也很急促,眠眠知道,那是她的心跳。 良久之后,他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望向前方,勾了勾唇,淡淡道,“惩罚的方式,的确分为很多种。” “……”这算是,对她的话认同了? 董眠眠微微怔忡了一瞬,随后,她就看见陆简苍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嗓音一改之前的轻柔沉静,变得无比冰冷,以英语道:“我是陆简苍。定位并追踪我的位置,增派人手,尽快与我会和。带上武器,抓捕feick……” 这道嗓音冷得令人心颤,却有一种稳定人心的魔力。她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在战争中时,应该也是用这种倨傲冷漠的语气指挥作战,所以军官士兵们才能定下心神,镇定自若地参加战斗。 不过……刚刚他说,抓捕feick?这似乎是一个外国男人的名字……她隐约记得在哪里听过,似乎是……sip的指挥官? 眠眠神色一滞,等他下达完命令后,好奇地问道:“feick?sip的指挥官?”她之前只是在怀疑,他怎么能如此肯定? 然而等她话音落地,陆简苍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朋友的位置,和黑刺追踪的情况一致。” “……”卧槽,她这什么破乌鸦嘴…… 眠眠脸色一白,惶惶不安道,“那他……” 男人打断她,神色冷漠,“他不重要。” “……哦。”呵呵哒。 董眠眠无语了,知道他最不喜欢她提其它异性,只好悻悻瘪了瘪嘴,不再说话了。 ******* 黑色的穹窿悬在大地上方,越野车驶入贝勒坊街区,盛大的霓虹灯海顿时映入眼帘。长长的街道,一旁是彩光斑斓的城河,另一旁,则矗立着无数做风格迥异的庞大建筑。几乎每一件夜蒲的门前,都钉子似的立着两排黑衣青年,面无表情,凶神恶煞,显示着,这片街区背后是什么样的势力笼罩。 max是贝勒坊长街上的倒数第二栋建筑物,淡蓝色的灯光幽幽覆盖一切,看上去如夜色一般静谧清雅。然而,当那扇豪华无比的大门往两旁大开时,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便会显示之前种种只是错觉。 灯光耀眼迷乱,暗黑基调为背景的世界,沙发,卡座,舞池,吧台,一眼望不到尽头。中间的巨型舞池当中,无数穿着火辣的美女dj们摇摆着纤细的水蛇腰,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女们随着鼓点声肆意放纵。 四个字:乱得一逼==。 眠眠从小到大,除了爱打架这一恶习之外,一直都是个遵纪守法的三好学生,统共也没来过几次夜店,面对这种情景,自然浑身都不自在。 这时一个服务生模样的漂亮女人走了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董眠眠说了一个从卷卷口中听到的包间号。 漂亮的女服务生面色微变,不过也只是刹那,很快,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礼貌地比两个请的手势,带着两位容貌气质都十分出众的男女乘上了直达三楼的电梯。 三楼是max的包房雅间,与一楼的迷乱喧闹不同,这里古朴典雅,向来只提供给有钱有权的人物。 很快,服务生带着他们来到了一扇包间门前,笑道,“祝二位愉快。”然后提步离去。 董眠眠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开门。”然后将手机收入包包,取出橡皮筋,飞快地将一头乌黑的长发绑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道,“……先说好,等会儿如果我动了手,千万不许拉我。” 陆简苍面色冷漠,微挑眉,“我似乎记得,有人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今天算是见识了==…… 眠眠被哽了一下,一面扭脖子一面活动手腕足踝,活动着筋骨,然后语重心长地开口,“不一样。对于欺负女孩子的色胚,必须往死里削。” 68|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7 此时,董眠眠的内心其实十分复杂。紧张,忐忑,又夹杂着丝丝莫名的兴奋和躁动,她一面松动筋骨,一面等待着卷卷来开门,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逐渐沸腾。 回头一看,走廊上幽蓝的灯光如星河流转,高大笔挺的身影安静而淡漠,一脸冷冰冰的样子,仿佛样样都事不关己。 眠眠咬了咬唇,忽然伸出小手扯了扯男人的袖子,用夸张的唇形道:“进去之后,我先想办法把那几个丫头带出来。可是如果发生了冲突……”她指指那扇紧闭的房门,白净的面容上大眼睛亮亮的,似乎有些紧张,“你有把握么?” 她指的,当然是他之前那个“抓捕feick”的命令。多年以来,sip能够一直和eo保持对立关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位仁兄不会是一只好欺负的弱鸡。刚才那通电话,她从卷卷那儿得知,周家那伙人大约十来个,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他们俩这么单枪匹马地过来,貌似……的确有些冲动? 仔细琢磨了几秒钟,眠眠有点后悔了。刚才打电话叫卷卷开门,完全是因为怒急攻心热血沸腾,此时冷静下来,倒觉得自己干了件愚蠢的事==。 她有点尴尬了,清了清嗓子想要说些什么,陆简苍却勾了勾唇。他的五官本就十分的英秀俊美,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柔和下来,愈发显得眉眼如画。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摩挲过她柔嫩的掌心,“担心我?” 低柔温和的嗓音,和之前的阴沉果决截然相反。 眠眠心头突突的一跳,两边脸颊微微泛红,被他轻抚的手掌有种被电击的错觉。她咬了咬唇,“或许我们应该等其他人来了再进去?” “不。”陆简苍的神色淡淡的,语气却有些冷,“那样的话,你朋友的安全无法保证。” 这倒是。 如果他们大喇喇地带着一堆人冲进去,周秦光和西蒙费克很有可能狗急跳墙。如果挟持了老王几个威胁他们,那可就真的遭了。 董眠眠思索了一瞬,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习惯性地捏住他的小拇指,“你之前说,黑刺的追踪情况……这里……”她警惕地往四处看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应该有咱们的人吧?” 所以说,他带着她只身前来,其实就是为了让feick掉以轻心,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等把王馨印她们弄出来再一网打尽?一直以来,他对很多人或事物的态度都十分的冷漠,为达目的,几乎一直是不择手段的。 这一次大费周章,竟然只是为了保证她室友的安全。眠眠心里忽然涌上了淡淡的甜蜜。他在为她着想,不再一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这些变化如此细微,却又如此……暖人心扉。 这个男人行事果然十分的谨慎,并且可靠。 只是……她眉目间稍稍沉重了几分。这似乎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西蒙费克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正思考着,一股温热清新的气息吹拂在耳畔。他的嗓音低沉微哑,像是一种低语呢喃,“如果可以,我希望尽快,得到你同意结婚的回复。” 她诧异地瞪大眼,来不及思考更多,只听见一声轻响,包间的门锁开了,那扇紧闭着的深棕色实木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 董眠眠心头一沉,按捺下因为他的话而狂躁不已的心跳,屏息凝神,规整好思绪。抬眼一望,来开门的人却不是预想中的卷卷,而是一个穿着墨绿色紧身短袖t恤的欧洲人,非常的高大壮硕,黑色衣料之下,纠结起伏的肌肉线条极其明显,五官深邃粗犷,络腮胡凌乱,目光极其的凶狠骇人。 据她目测,这个欧洲人的身高估计和陆简苍手下的巨人有的一拼。 毋庸置疑,从这身有力无比的腱子肉判断,这个男人肯定不是周家的人。而是……sip的一名雇佣兵,一名,正在嚼口香糖的雇佣兵。 眠眠喉咙微微发干,视线往头顶上方扫了一眼,却见陆简苍清冷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于是稍稍定下心来,也学着他的样子,面容冷漠,拽拉吧唧。 大胡子壮汉打开房门,视线快速扫过门口的一男一女,在看见那个极其高大的男人时,他眼中掠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之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姿态散漫地朝旁边撤开一步,嘴里的口香糖吹起了一个泡,然后“po”的一声,在空气中破裂。 肉墙一般的身躯遮挡住大片视线,等那大胡子让开,室内种种顿时尽入眼底。 包间的面积很大,空间极其开阔,欧洲复古风格的装修基调,看上去十分华丽。头顶的光线昏暗无比,正中央的巨大矮桌上,散落着无数空了的洋酒瓶子。 一旁的黑色沙发上,坐着数名身材高大的壮汉,几乎每个人怀里都搂着个衣着火辣的年轻女孩儿,一只只大掌从领口裙摆放肆探入。男人们叼着烟,似乎在划拳,夹杂着各式口音的英语拉扯着耳膜,女孩儿们造作地娇笑着,时不时附和地来上一局。 听见了脚步声,男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刚刚进入包间的两个人,明显的惊诧之后,不约而同地蹙眉,眼色不善。 董眠眠整个人有点蒙。 在认识陆简苍之前,她对“雇佣军”的概念几乎是一片空白。后来接触了eo,陆家的佣兵,无论军衔高低,都是严谨刻板沉稳冷肃,哪里见过这种糜.乱的场景。她皱眉,也顾不上那些寻欢作乐的佣兵了,只是视线飞快地从沙发上离开,四处寻找着王馨印几人的影子。 “眠眠……”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循声望去,只见距离自己大约二十米远的位置,有三张清秀熟悉的面容——闺蜜和其它两位室友分别坐在三把椅子上,正对着她,面上的神色都透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惶。 眠眠嘴角一抽,因为室友们面前,摆着一副整整齐齐的蓝色麻将。那是一张麻将桌。背对着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很高大的人影,穿着简单的深灰色衬衣,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头柔软蓬松的栗色短发,和一双修长漂亮的白皙双手。 在……摆弄麻将==。 她无语了——wtf? 这时,包间里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陪酒的漂亮女人们面面相觑,都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古怪气氛,花容略微失色。她们都是max里的高级公主,陪的客人向来有权有势,自然懂得察言观色。 其中一个留着大波浪卷发的美人挤出个笑容,朝抱着自己的外国男人柔声道,“看样子是要谈事情了,那不然我们跟三少爷说说,先出去吧……” 然而话音未落,里头的隔间里就传出了一道嗓音,含笑道,“别急着走。来的两位都是我的客人,得好好招呼才行。” 这个声音,董眠眠当然不陌生。她微蹙眉头抬眼望去,只见隔间的房门打开了,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走了出来,容貌英俊,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茶褐色卷发柔软地服帖着饱满的前额,嘴角勾起,指间夹着一只点燃的雪茄。 是周秦光。 眠眠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女人,一身黑色深v礼服,五官精致,身段妖娆,两颊浮着丝丝诡异的潮红。看上去很有几分眼熟,像是哪个一二线之间的女艺人。 那个女人微垂着头,跟身旁的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匆匆拿起包走了出去。 董眠眠不由想起还在医院里躺着的宁馨,顿时觉得无比讽刺。她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简苍,他英俊沉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目光直视着前方,看上去十分的随意而漠然。 见他神色冷漠不动神色,董眠眠心头忽地一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几秒钟之后,她唇角已经勾起了一丝很淡的笑容,略微朝前走了几步,视线扫过三个战战兢兢的室友,最后看向不远处那个正在抽事后烟的周三少身上,“原来是周三少爷。听说我朋友和三少的朋友闹了些误会?” 周秦光转身将雪茄熄灭在烟灰缸里,面含笑意地抬眸,视线却直接越过董眠眠,望向了她身后,“陆先生,看来,我和尊夫人实在很有缘分。”说着,他面上的笑容绽放得更盛,看了眼麻将桌的方向道,“既然三位小姐是尊夫人的朋友,周某当然没有扣着不放人的道理。” 静默片刻后,陆简苍俊美清冷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笑容,淡淡道,“周先生客气了。” 这道声音低沉而平稳,董眠眠侧目一望,却见看见笑容之上冰冷彻骨的眼眸,只觉心头微颤,掌心被汗水完全打湿。 说着,周秦光往立在一旁的黑衣青年递了个眼色,那人颔首,几步走到王馨印三人跟前,沉声道,“三位小姐可以离开了。” 520室几个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从小到大哪儿见识过这种阵仗。听了这话,三人连忙站起身,逃也似的往董眠眠的方向跑去。小鱼和卷卷的胆子小,眼眶都红了大半,王馨印皱着眉头去拉眠眠的手,警惕而防备地扫了周围一圈,压着嗓子道,“这伙人不好惹,眠眠,咱们快走。” 董眠眠五指收拢,用力握了握那纤白柔弱的右手,定定直视着王馨印,低声道,“听我说,这里很危险,立刻带着卷卷和小鱼离开,听见了么?” “什么意思?”王馨印眉头紧皱,诧异道,“你们不一起么?知道危险还留在这儿干什么?你脑子被驴踢了?” 眠眠不耐烦了,一把拉开房门就把三个姑娘往外头推,压着嗓子急道,“现在没空跟你解释,赶紧回学校,宿舍要熄灯了!” “哎!董眠……” “砰”的一声闷响,包间实木门被用力地甩上合严,将三张仓皇的面容完全隔绝在外。她握紧门把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直直地盯着一身白色西装的优雅男人,面上平静而冷漠,垂在身侧的十指握紧收拢,握紧收拢,隐约能听见关节咔擦的轻响。 暗色的空间中,霎时间一片死寂,沙发上的壮汉们将身上的女人往旁边一扔,站了起来,缓缓踱着步子朝两人走近,其中一个把玩着一柄短刀,刀身锋利锃亮,在一片黯淡之中反射着幽幽的白光。 “我做我的生意,赚我的钱,这么多年以来,始终都相信‘和气生财’这四个字。” 蓦地,周秦光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风轻云淡四平八稳,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多云转晴的天气。他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放在桌上,视线一扫,边儿上一个瑟瑟发抖的黑长直美人立刻颤抖着双手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继续道,“我和eo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陆先生却非得和我过不去,这着实我万分伤脑筋。”他皱起眉,眉宇间十分苦恼的模样,指尖轻点着额角悠悠道,“算了,打打杀杀的事儿我就不参与了,晕血。” 他深褐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董眠眠,笑了笑,“小姑娘you。”说完,他面上的笑容淡退得干干净净,目光看向那个还在摆弄麻将的高大背影,举了举手中的洋酒杯,“费克先生,合作愉快。” 眠眠眸光猛地一闪,定定看向那抹自始至终,都在安安静静摆弄麻将的高大身影——费克先生?他就是陆简苍的长久以来的敌人,sip指挥官feick? 正思索着,那把麻将桌前的旋转椅,已经转了过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姿态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嘴角吊着一抹戏谑的浅笑,浅蓝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修长白皙的五指间,还把玩着一个小砖般的麻将。 白皙无暇的皮肤,轮廓线条十分的柔润,看上去格外的干净,俊秀。他的五官很俊美,俊美得甚至有些阴柔,眼尾的位置略微上扬,为整副面容平添几丝邪气和痞气。 ……一个气质上,与陆简苍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佣军指挥官。 眠眠微皱眉头。 这时,那个男人轻轻地笑了,“好久不见,战神阁下。”说着顿了顿,他看向高大男人身旁的那抹娇小身影,眨了眨眼,“这就是你的未婚妻?一只凶神恶煞的——小白兔?” “……”仙人板板,小白兔泥煤==…… 69|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8 董眠眠是个生意人,行走江湖好几年,见过的人也算是形形色.色。眼前这个阴柔英俊的男人,却是极少数的,令她一眼就非常不舒服的类型。 无关乎样貌,气质,言谈,仅仅因为,他眼神中的轻蔑狂妄,令她很想……一巴掌教他怎么做人。竟然还把她比喻成小白兔,卧槽,是不是天底下所有外国人的中文水平都这么堪忧,卧槽。 此时,身为雇主的周秦光已经先行离去,连同着几个早就吓得花容变色的max高级妓.女。偌大的包间内,与他们对峙的,只剩下了sip的人。 眠眠微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和西蒙费克对视。数个身强力壮的外籍男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身旁,她背脊挺得笔直,站在陆简苍身旁,神色没有丝毫的胆怯和惧怕。 也许说出来很搞笑,但是这种场景,竟然在她心中预演了很多次。 从她爱上陆简苍的那一刻起,从他离开她,前往索马里丛林的那一刻起,从她真切地明白,他从小到大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的那一刻起,她就试想过很多次,要和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所有可能的危险。 没有分离,也没有那种令人心口隐痛的思念,她会和他一直在一起,用自己的方式,和他并肩作战。 当初陆简苍曾以那样傲慢无礼的姿态,要求她留在他身边时,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是以妻子的身份,要么以部下的身份,应该就是希望她无论何时都陪在他身边。那时她嗤之以鼻,现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 她想,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那个曾经让他无比孤独的,只属于他的,充满杀戮,血腥和死亡的世界。 “别用那种眼神看她。”没有一丝温度的嗓音突兀响起,淡漠,却透出浓烈的威胁意味,“西蒙费克。” 昏暗无比的空间之中,陆简苍身躯笔挺地矗立着,当那道夹杂着探究意味与侵略性的视线,落在董眠眠身上时,他沉寂俊美的面容愈发的冷,长臂习惯性地伸出,毫不犹豫地将她带进怀里,死死搂紧。 眠眠毫无防备,猛地就被箍进了一个冰冷宽阔的怀抱,心跳猛地漏掉了一拍。她微微抬眸,视线中,陆简苍那棱角分明的下颔线条硬朗,英俊的容颜倨傲而又冷漠,神色如冰地盯着椅子上的男人。 这种霸道的宣示主权的行为,她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白皙的双颊仍旧不可抑制地温度上升。扣紧她纤腰的大手,甚至还习惯性地亲昵摩挲着,她脸上红了一片,却也没有挣扎,只是小猫咪一般乖巧地偎在他怀里。 在这种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的时候,只有这副冰冷有力的怀抱能让她觉得安心。 这时,西蒙费克低声笑了起来,手里的麻将左手抛到右手,语调揶揄道,“中情局关于你的资料档案里,可没写陆指挥官有养兔子的习惯。” 几次三番语言上的轻视,令董眠眠的火气被撩了起来。她忍了忍,没忍住,于是侧目扫了他一眼,淡淡笑道,“那费克先生养过兔子么?” 西蒙一怔,像是完全没料到那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儿会忽然和自己说话,不禁挑眉,“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为什么这么问?黑头发的小姑娘。” 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眼色却冰一般阴冷,道,“只有养过兔子的人才知道,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 西蒙费克静默了片刻,忽然低低笑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微动,从椅子上站起,踱着步子慢悠悠朝两人走近,浅蓝色的眼眸直直看向陆简苍,笑容敛尽,沉声道,“几年没和陆指挥官打过交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狂妄得让人讨厌。”他换上一副无奈的表情,“咱们是老朋友,要知道,我并不想对你下杀手。” 陆简苍漠然地勾唇,“你用你的双胞胎哥哥,瞒过了我的侦察兵。费克先生在藏匿行踪方面的确厉害,看来中情局在阁下身上投的精力,没有白费。” “不不不。”西蒙费克皱起眉,把玩着麻将道,“我离开中情局已经很多年了,你也知道,特工费洛克在五年前的r级任务中已经死亡,现在活在世界上的,只有sip的雇佣兵指挥官,生意人,西蒙费克。” 听完两人的这番英语对话,眠眠瞬间目瞪狗呆——特工?这个男人以前的身份……竟然是个特工? ……这个词的意思,她应该没有记错。卧槽,西蒙费克真的是特工?不自觉的,眠眠的脑海里回响起了《碟中谍》系列影片的经典旋律。 难怪连一向目中无人的打桩精同志都对他格外谨慎。电影里的中情局特工全都无所不能牛x哄哄,放在现实中估计也次不到哪儿去……吧。 而且有一点着实古怪。陆简苍的性格向来都寡言少语,为什么会忽然和西蒙费克说这么多呢?难道……她眸光微动。 他在拖延时间? 脑子里飞快地思索了一阵儿,又听见陆简苍醇厚淡漠的嗓音响起,沉声道,“利益高于一切。” 听了这话,西蒙费克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对,利益高于一切。”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低眸看了眼手里的麻将,然后又看向一脸警惕的董眠眠,浅蓝色眼睛眨了眨,笑着说,“希望今天之后,能有机会和你的小白兔玩儿一次麻将。” 说完,他转过头,随手将麻将扔给了一旁的高个子壮汉,轻描淡写道,“杀了他们。” 那个佣兵似乎很惊讶,迟疑道,“……可是指挥官,陆简苍是国际佣军联盟的主席,杀了他,或许会给咱们带来麻烦。” 西蒙费克瞥了他一眼,眸色极冷,“如果陆简苍今天不死,咱们的麻烦会大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杀了他,联盟那边我去应付。” 这话说完,眠眠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柔嗓音,轻声道,“旁边去。这里的事交给我。” 她闻言蹙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正色道,“不,那个傻b小看我,老子必须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蓦地,一个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朝着董眠眠的方向猛击了过来。她侧身躲过,腰腹绷紧一个回踢,直接将那个彪形大汉撂翻在地,趴在地上干咳了好几声。她双手握拳喘了几口气,朝陆简苍挑眉,气息不稳地憋出几个单词:“怎么样?” 他神色淡淡的,颔首,“干得不错。”说话的同时躲开背后袭击的一个佣兵,面无表情地夺过那人手中的短剑,手起刀落地刺进左胸,动作极其利落。 眠眠身姿敏捷地躲避着一个大汉的攻击,视线微转,看向陆简苍。却见他神色沉冷无比,重拳出击,佣兵们肌肉纠结的身躯,在他的攻击之下变得软弱不堪,几分钟的时间,三个人高马大的sip精英就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暗红色的血液侵染了地板,血腥味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她瞪大眼,懒得和这个大胡子磨蹭了,长腿一勾就准备来一记上位压制。不料那个那人早有防备,一个轻巧地闪避,躲开了,她踢了个空,暗呼了一声糟糕,千钧一发至极,透明的玻璃窗却猛地被人从外击碎。 数个黑衣青年破窗而入,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西蒙费克神色一僵,意识到自己中计时已经晚了,黑刺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后脑勺,挑着眉头道,“十分抱歉,费克指挥官。您的双胞胎哥哥并不能瞒过eo佣军中最优秀的侦察兵。我叫希伯皮特,代号黑刺,请记住这伟大的一刻,您是被我捕获的。” 70|6.9 ,最快更新独占 ! r69 黑刺说话的同时,嘴角淡漠的笑容透着一丝轻蔑与冷傲。西蒙费克的神情有瞬间的僵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他笑了起来,相当配合地举起了双手,眼底有一丝尴尬,“黑刺先生,在女性面前请不要这么粗鲁,毕竟你是一个十分优雅的绅士。” “抱歉,我并不是绅士,除了粗暴地对待俘虏之外,我什么都不会。”黑刺淡淡答道,边说边给身旁的端着机.枪的军官们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快步上前,将西蒙费克五花大绑起来。 见到这种情形,之前与董眠眠胶着的大胡子壮汉脸色大变,趁着他走神的这会儿功夫,眠眠目光骤凛,右手蓄力,由下而上,狠狠击中那人的下颔骨。一阵极其轻微的骨头碎裂声传出,大胡子闷哼了一声,嘴里呛出了几丝血沫子,高大无比的身躯重重倒地,趴在地板上微微抽搐。 她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面警惕着周围的其余佣兵,一面抬手擦汗珠。侧目一望,却见几分钟前还颐指气使的sip指挥官已经被制服,修长漂亮的双手反绑身后,两名高大佣兵神色冷肃,一左一右将其牢牢钳制。 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物,面对突如其来的反转结局,西蒙费克的神色仍旧很平静。他叹了口气,漂亮的蓝色眼睛忽然抬起,直直落在董眠眠身上,笑得无奈,“小白兔,看来你的命很大。” “……”卧槽,你特么再叫一声试试?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忍住两巴掌给西蒙费克飞过去的冲动。周围的佣兵已经停止了反抗,被纯黑装束的eo佣兵们拿枪指着,双手抱头,膝盖跪地。其中一个面上满是不甘,目光凶恶无比,紧接着就被一个军官狠狠踹了一脚,“老实点!” 混乱的局面总算明朗,毫无疑问,西蒙费克已经输了。 缓过气,眠眠脑子里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她垂眸四顾,偌大的包间之中满地都是血,五六具佣兵的尸体横陈,看上去无比可怖。 她心里隐隐有些发憷,之前身处危机之中,敌人又是身经百战精通格斗的雇佣兵,她只能招招致命,下手十分狠辣,此时回过神,却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不住攀爬。 ……打了十几年的架,这一回见的血,比以前几百回见的都多…… 之前一番大动干戈,眠眠后背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打湿透了,此时站在空调底下一吹,冷热交替,顿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她有点尴尬,揉着红通通的鼻头朝周围看了几眼,却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西蒙费克身上。陆简苍英俊沉静的面容上寒意凛然,黑眸冷漠地直视着被牢牢钳制的男人,薄唇倨傲地微抿。 见没有人发现自己刚才的窘态,眠眠暗自庆幸了一下,然后就放下了揉鼻子的右手。然而下一秒就看见那抹黑色乔木般的高大身影朝自己大步走了过来。 她一怔,脑袋仰起,木呆呆地盯着神色沉冷如冰的男人,迟疑地小声道:“……怎么啦?” 陆简苍面无表情,径自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脸色冷冷的,嗓音淡漠道,“会着凉。” “……”肩头暖暖的,宽大的外套依稀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鼻息间也萦绕着属于他的男性气息。董眠眠怔忡了须臾,然后反应过来——他听见她打喷嚏了? 她以为这种时候,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应该在敌人身上…… 眠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对他而言十分合身的西装外套,在她身上大得不像话,下摆太低,肩膀太宽,袖子也太长。她猜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滑稽,脸上微微发烫,朝他笑了下,“谢谢。” “咳……” 蓦地,被牢牢绑住的西蒙费克干咳了几声,紧接着就是一阵低笑。 眠眠皱起眉头看过去,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了——地上躺着的尸体全是他的部下,而不是尸体的其余人也被一一制服,就连身为sip佣兵指挥官的他自己,都极有可能面临身首异处的下场,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西蒙费克的唇间溢出,他眼中笑意不减,定定地直视着陆简苍,“看样子,你很喜欢她。”说着微顿,视线落在董眠眠身上,继续道,“一个喜欢白色裙子的,黑发中国姑娘。” 这种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令眠眠浑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她扯起唇角微微一笑,“费克先生现在应该明白了,兔子不是一个好比喻。”说着,她扫了眼地上抽搐着的大胡子雇佣兵,眉眼间挑衅意味十足。 西蒙挑眉,嗓音沉沉的,语调里有些意味不明,“董眠眠?”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让人心惊肉跳。当自己的名字被这个人,以这种近似亲昵的暧昧语气喊出来时,眠眠的眉头皱得更紧,张了张唇正要开口,黑刺冷硬的嗓音却已经先她一步响起,恭敬道:“指挥官,西蒙费克怎么处置?” “检查他下颔和脖颈位置的皮肤。”陆简苍寒声下令。 “是。” 黑刺领命上前,一把抬高那张俊美阴柔的面庞,指腹仔仔细细地在西蒙下颔与脖子上摸索检查起来。眠眠睁大了眼睛定定地观望着,没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不由压着嗓子好奇道,“检查皮肤做什么?” 陆简苍没有言声,边儿上的北极熊却十分和善地答道,“小姐有所不知。西蒙费克过去是中情局特工,十分善于伪装。” 她眸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易容术?人皮.面具?” 北极熊在心中琢磨了一番这几个词,然后点头,“算是。特工费洛克……也就是现在的西蒙费克,的确擅长制作人皮.面具。如果是在纽约的话,我们应该采用瞳孔识别技术对西蒙费克进行辨认,只是现在条件有限,只能用最原始的检查方法。” “……”卧槽,之前还以为《碟中谍》里面的桥段都是阿汤哥用来耍帅把妹的,世界上竟然真的有易容术[再见]…… 董眠眠心头一阵翻江倒海,脸上的神色却仍旧淡淡的,哦了一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做出评价:“装b的人生果然不能一帆风顺。” 北极熊被呛了一下:小姐真是一针见血。 那头窸窸窣窣一阵子,黑刺已经检查完毕了,朝陆简苍汇报道:“皮肤没有拼接痕迹,锁骨处有微型鹰形纹身,应该没有问题。” “嗯。”陆简苍微微颔首,淡淡道,“杀了。” “是否立刻执行?” “立刻。” “是,指挥官。” 听完两人的对话,董眠眠只觉得心中微颤。这两个人对对方的态度出奇一致,都是一旦捕获就要即刻处死,根本不给对方留一丝一毫回旋反击的余地,断绝所有后路。 ……真特么狠。 眠眠毕竟还是一个从小唱着《五月的花海》长大的社会主义好少年,对于这种动不动就打啊杀啊刀啊枪啊的情景,她虽然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但根本上还是有些排斥的。毕竟人命关天,她无法做到像他们一样漠视。 这时,黑刺已经动作熟练地在手.枪上装上了消音装置。眠眠下意识地别过头,就在这刹那之间,她的余光里看见,西蒙费克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白皙如雪的脸颊甚至浮现了两个很浅的梨涡,浅蓝色的眼眸波光浮动。 ……美得,惊心动魄。 一切都只是电光火石之间。 董眠眠只觉眼前一花,甚至都没来得看清西蒙费克做了哪些动作,就这听见黑刺闷哼了一声,黑色手.枪应声落地,连带着还有大滴殷红的鲜血顺着滴落。她眸光骤凛——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被狠狠划了一刀,鲜血如柱涌出。 “黑刺,是吧?”西蒙费克歪了歪头,“下次绑我,记得连腿也一起绑上。”说完他眨了眨眼,瞥见北极熊已经准备开.枪射.击,身形飞快一侧,穿破空气的子弹立刻闷闷地穿过钳制他的佣兵左臂,直接穿射而出,在墙壁上烙下一个弹.孔。 被子弹击中的佣兵钳制一松,他立刻长腿一抬狠狠踢了过去,高大的佣兵青年由于惯性朝后急退,身躯重重撞上墙壁,骨骼断裂声清晰入耳。 董眠眠的眉头越皱越紧,几秒钟的时间,西蒙费克就已经将两个钳制自己的佣兵撂翻在地,并且还是在双手被束缚的情况下…… 好……强。 蓦地,耳畔响起了扣动扳机的声响,同时腰间一紧,却见陆简苍在第一时间将她护在了身后,面无表情连开数枪。这一次没有了肉盾的遮挡,子弹闷闷地陷入了西蒙费克体内,她听见他闷哼了几声,脚下的步子却须臾不停,一个纵身从破开的窗口跃出。 “陆简苍的小白兔,再见!” 低沉戏谑的嗓音被夜风冷冷送入,董眠眠面色大变,飞快地跑到窗前四下张望。月色之下,城河的水流蜿蜒流淌,惶惶如画的灯光在水面上荡起涟漪,无比的静谧美好。 哪里有半个西蒙费克的影子。 她皱起眉,垂眸扫过窗沿,注意到点滴蜿蜒的血迹——对,刚才那个男人中了枪,以陆简苍的枪法,必定都是打在要害部位,西蒙费克应该活不下来…… 正胡乱思索着,身后却传来一道略微虚弱的声音,属于黑刺,“十分抱歉,指挥官。” 紧接着,陆简苍冰冷的嗓音响起,“立即围捕西蒙费克,别让他逃走。” “是。”北极熊恭敬而冷硬地答道,他接通通讯仪,语速飞快道,“我是北极熊。西蒙费克中枪逃脱,即刻追捕……”说着,他飞快地从破开的窗户里钻了出去,身姿无比矫捷。 眠眠嘴角一抽,抚了抚额,回身朝背后张望了几眼,只见黑刺的伤口仍然汩汩淌着血水。她皱起眉,连忙蹲身察看,只见很长的一道刀伤横亘在手腕到小臂的那一截,很深,甚至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真特么一个比一个狠。 “伤得很重……”她的视线看向矗立在暗光中的高大身影,神色凝重,“必须尽快让军医们处理。” 黑刺俊秀的面容一片苍白,嘴角却勾起个淡笑,“小姐不用担心,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说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撕下一块窗帘布将伤口牢牢捆扎,然后就握着枪沉声道,“是我疏忽大意致使西蒙费克逃脱,请指挥官责罚。” 看着汩汩鲜血将深色布料浸染,眠眠无语了,又听陆简苍漠然道,“你有其它任务。”说完,他朝她走了过来,黑眸之中阴沉一片,又隐隐有些莫名的灼热。 眠眠以为他要抱她,于是十分自觉地张开双臂抱紧男人精瘦的窄腰,小脸下意识地蹭了蹭,俨然还有几分惊魂未定。 陆简苍微怔,长臂一收重重抱了她一下,很快就松开,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下,“护送小姐先离开。” 这话明显是对黑刺说的。董眠眠愣了下,脱口而出道,“那你呢?”他一向不允许任何异性接近她,怎么会命令黑刺送她回家?除非……情况很特殊。 他捏住她的下巴重重一吻,沉声道,“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眠眠皱起眉,“不,我不和你分开。” “先回去。”他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力道加重,嗓音仍旧是柔和的,只是语气强硬不容反驳,“眠眠,听话。”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还想说什么,黑刺却在她身后道,“小姐,我们先回去吧,别让指挥官分心。” 陆简苍的态度如此强势,董眠眠无可奈何,知道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只好微微颔首,跟在黑刺身后走出了血腥味泛滥成灾的包间房门,直接乘坐电梯去往停车场。 她上了车,坐在后座沉默地望着窗外,视野中,斑斓流丽的夜景交织成灿烂的灯海。心中惴惴不安胡思乱想,她看向驾驶室里的黑刺,试图说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清了清嗓子,“那个,黑刺先生……” 黑刺似乎早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笑道,“西蒙费克十分狡猾,指挥官不在,巨人他们抓不住他。” 眠眠咬了咬唇,微合眸子,不再去想这个事情了。忖了忖后,她话题一转,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随口道,“黑刺的身手这么好,在你们eo一定很受欢迎吧?有没有女朋友什么的?” 黑刺一笑,“有啊。”然后顿了下,语气很平静,“三年前,她死在西班牙。” “……”猝不及防,就比之前的话题还沉重了几万倍…… 71|6.9 ,最快更新独占 ! r70 月华如水一般洒满大地,幽蓝色的绸缎丝丝笼罩一切。车窗外的夜色仍旧繁华无比,不少打扮入流的年轻男女们站在街边拦车,现在的时间是凌晨12点左右,正是b市各种夜蒲街区生意最火爆的时候。 眠眠的目光从一张张妆容妖艳的面容上收回,转而看向驾驶室里的高大背影。黑刺安静地驾车,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骨节分明,刚才一番恶斗,指尖沾上了些许血迹,却丝毫不影响那十根手指的美观。 她的神色僵滞了一瞬,一时无比尴尬。 询问关于“女朋友”的事情,只是为了换一个较为轻松的话题,不想反而弄巧成拙了……眠眠清了清嗓子,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黑刺的反应却相当平静。他嘴角微勾,语气嗓音没有一丝异常,“没关系。小姐如果想转移注意力,我不介意和你聊聊自己的感情生活。” 说着顿了下,打方向盘转弯,接着他才继续开口,带着些戏谑的意味,“不过得瞒着指挥官。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我私下和你聊天,说不定会直接杀了我。” 董眠眠脸色一阵青红交织,呵呵笑了两声,“……你开心就好。” “她的名字,叫洛丽塔。”黑刺说得轻描淡写,一边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点燃,视线落在后视镜上,里头的年轻女孩儿眉眼平静,只是脸色微微发白。他挑眉,扬了扬指缝间的香烟,“小姐介意么?” “不会。”眠眠摇头,通过后视镜和他对视了一眼。 那双眼睛之中平静无波,甚至萦绕着一丝很淡的笑意。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却似乎能从中读出种难以言喻的悲戚。 静默了几秒种后,略微沙哑的男性嗓音在车厢内响起,淡淡道,“那时候我负责押运一批货物去新西兰,在路上出了点事故。”白色烟圈从黑刺的口中吐出,他轻轻笑了下,“一个才拿到驾照一个月的小姑娘,撞了我们的车。” “……”眠眠认真地听着。 “直到现在我都在后悔,如果当时我选择走另一条路,洛丽塔就不会认识我,她的人生,就会完全不同。”黑刺吸完了烟,降下车窗随手将烟头扔了出去,原本淡漠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她抿了抿唇,半晌才低声道,“你们一定很相爱。” 一阵难耐的死寂之后,黑刺呼出一口气,目光漠然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笔直延伸向前的柏油马路,“如果没有我,她的人生,会是难以想象的美好。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凡事成为雇佣军的人,灵魂都已经交给了魔鬼。” 随口提起,没想到却会得知这样一个缠绵悲哀的故事。眠眠的心情也更加沉重了,闻言摇头,“中国没有雇佣军。” “也是,差点忘了。”黑刺笑了笑,“因为世界上的所有雇佣军,都不忠于国家,不忠于民族,只忠于利益。战争当中,为了花大价钱的雇主,部分佣兵只能选择背弃母国。金钱至上,利益高于一切。” “……” “不被上帝原谅的人,不配得到美好的爱情。”黑刺的嗓音低低响起,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看向董眠眠,挑眉,“当然,指挥官是除外的。” 眠眠疑惑地皱眉,“为什么?” “因为他是战神啊。” “……”呵呵,好冷的笑话==。 在这之后,董眠眠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关于“黑刺的感情生活”,她知道了开头,也知道了结局,中间的过程就没有必要好奇地追问了——从黑刺的反应来看,这必定是一段让他十分刻骨铭心,甚至悲痛欲绝的往事。 一路静默不语,回到陆府之后,整个宅子仍旧如往常一般沉肃冷清。留驻的大丽花快步迎出,带着黑刺前往军医的治疗室,眠眠跟在后头,一直到斯密瑟医师处理完那道狰狞见骨的伤口,她才独自上楼回到卧室。 刷牙,洗澡,换上睡衣,最后关灯躺到床上,闭上双眼。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感受着实难以描述。像是在心脏的位置放了一块被热棉花包裹的冰块,温暖之下,一片冰凉。 以陆简苍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绝不会选择让她先行离开。他向来高傲强势,目空一切,仿佛所有东西都在掌控之中。在这之前,他们也曾一同经历危险与生死,他总是淡淡地说“别怕”,“交给我”,然后牢牢将她护在怀中。 可是这一次,他却让她离开。 她比谁都清楚,陆简苍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和她分开,然而这一次,他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只能说明一点,情况的危险程度……或许会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董眠眠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着窗口的方向侧卧,眸子定定望着树梢处那轮镰刀似的半弦月。 其实在在回来的路上,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以西蒙费克的身手,他想要脱身轻而易举,根本不用等到黑刺举.枪的那一刻。他这么做,极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或许……会有其它的什么阴谋。 陆简苍一定和和她有相同的怀疑。 ……未知的事物往往是最可怖的。他要绝对地保证她的安全,所以才会向黑刺下达那样的命令。 这个认知令眠眠心中无比温暖,然而对他的担心,却更加的强烈。以西蒙费克的难缠和狡猾,他究竟准备了什么阴谋?短短的十来分钟,他可以做什么事?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夜越深,董眠眠却越清醒,躺在深色大床上辗传反侧。一段时间之后,她起身下了床,穿上拖鞋,准备去找贺楠或者岑子易聊聊天。 然而刚刚走到门口,眠眠左手微抬,还没碰上门把,实木门就被人从外头推了开。一个黑色乔木一般的高大人影,朝她大步走来。 “陆哥哥?”眠眠诧异地低呼了一声,正准备去拉他,那副极其高大沉重的身躯却直接朝她压了下来,她吃了一惊,娇小的身躯完全被他裹在怀里,不得不用上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强支撑。 与此同时,她闻到了在空气中肆意弥漫的血腥味。 “小姐!”北极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连带着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靠近。他的语气中再没有了平日的镇定冷静,无比焦灼道:“指挥官受了伤,情况很糟,快扶他进去!” 眠眠怔住,抱紧男人窄腰的小手摸到了一片滑腻,她微微垂眸,月光依稀照耀,十根纤白的手指被染成了暗红一片,全是血。 她脑子里嗡嗡的,忽然只剩下空白。 72|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73|6.9 ,最快更新独占 ! r72 “如果你不明白的话,我可以直白一点。这种行为,叫做求婚。”他哑声道。 “……”求婚?求婚求婚求婚求婚…… 一时间,眠眠呆若木鸡。她眸子瞪得很大,视线直直地盯着眼前那张略微苍白的俊脸,然后低头看了看他的伤,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里的小戒指,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小手抵着他硬邦邦的胸肌道:“老大快躺好,你刚才流了好多血,可能脑子还不清醒。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你丫也不是有幽默细胞的人好么。 陆简苍黑眸低垂,静静看着她,一副“你看我像在开玩笑么”的眼神。 董眠眠惊了。 她趴在男人怀里,小脸上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瞠目结舌目瞪狗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话来:“不、不是……你真的在求婚?太突然了吧……” 他单手将她的两只小爪子一捉,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目光专注而认真,沉声道,“不突然。在这之前,我说过,希望尽快得到你同意结婚的答复。” “……”眠眠嘴角一抽,心道那也算吗,之前她以为他纯粹是随口一说好吗? 他注视她的目光无比平静,握住她拿戒指的爪子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从现在开始,连带我一起,属于你。”声音更低哑了几分,“这就是我的求婚。” 被这道视线牢牢锁定,董眠眠只觉得手掌心都滚烫起来。她喉咙一紧,干咳了两声后朝他挤出个讪笑,“……陆哥哥果然有性格。”求个婚都完全秉承了他独有的“陆氏作风”,实在令她……囧。 握紧她双手的五指逐渐收拢,他沉声道,“你同意之后,我会尽快和你办理相关手续,并派人筹备婚礼。” 眠眠俏生生的脸蛋更红了,瞪着他道,“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我跟你讲过啊,我才大三,还没有毕业呢……”边说边咬了咬唇瓣,羞得想拿把刀自戕,“而且就算你这真的是求婚,总得让我考虑一下吧。” 妈哒,这么猝不及防,她整个人的魂魄几乎都被震飞到了天外了好么?好想一巴掌把他拍晕啊,没见过躺在病床上求婚的,腰上碗大个疤,既没有花花又没有评论,呃不是,既没有花花又没有单膝下跪,真是想拒绝呢〒▽〒…… 陆简苍锐利的黑眸直视她,微微蹙眉,“考虑?” “对啊。”眠眠两边腮帮子微鼓,小身子往床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的伤口,继续小声咕哝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当然得考虑了,而且你还没见过我爷爷呢。” “爷爷?”男人低声重复了一遍,英挺如画的眉眼间若有所思,须臾之后,他点了点头,“我立刻派兵把他接回来。” 眠眠翻了个白眼,一副嫌弃脸,“那是我爷爷!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你上哪儿去接人啊,逗。” 陆简苍挑眉,长指捏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低眸看着她,“四个月前,日本一个富商在中国大兴安岭以西一带,发现了一个辽代皇族墓。你爷爷受雇出山,一同前去的,还有四个职业盗.墓贼。” “……”人家行话叫土夫子好么?盗墓贼也太难听了…… 咦不对重点错了==。 董眠眠甩了甩脑子,着实震惊了,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那个富商曾经试图雇佣eo士兵,负责他下墓之后的一切安全。”他的声音波澜不惊,淡淡道,“后来价格没有谈妥,他就找到了feick。”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怎么会有这么巧合又奇葩的事情…… 眠眠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忽然一琢磨,顿时脸色大变,抱紧了陆简苍的脖子道,“遭了!现在西蒙费克和咱们完全敌对了,他手下的人如果知道了爷爷和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对他不利?”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闻言低笑了一声,俊脸埋低吻了吻那粉嘟嘟的小嘴,“不用担心。在feick开始与周家合作之初,就已经有人去内蒙古保护了董老先生了。” 她眨了眨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试探道:“……你派去的人?” 陆简苍没言声,不置可否。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董眠眠紧绷的神经徐徐松懈下来,眸光微转,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他考虑事情简直周全得让人心惊,真不知道应该说是机敏智慧,还是,城府太深。 “陆哥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她指尖轻轻地点着自己的下巴,盯着他随口道,“女孩子嫁人,应该选一个忠厚老实的类型,太聪明的男人会让人心里没底。” 静默片刻后,陆简苍看了她一眼,“你怀疑我对你的忠诚?” “……”怀疑忠诚是什么鬼?这个用词也是醉了==。 眠眠一阵尴尬,咳嗽了几声后摆摆小手,“没有,怎么会呢,当然不可能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他的神色竟然凝重了几分,苍白俊美的脸庞无比沉肃,黑眸定定地盯着她道,“董眠眠,无论发生任何事,我要你记住。我爱你,胜过自己的荣耀和生命。” 荣耀和生命…… 她心头一沉,想起他才刚刚死里逃生,眼眶忽然又有些湿润了,忍不住凑上去,狠狠在他的左脸上吧唧一大口,小脸软软地贴紧他的胸膛,来回蹭蹭,像一只撒娇的小猫,满心的粉红泡泡几乎要溢出来,柔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总能为我考虑这么多,替我处理好一切困难,解决一切烦恼。谢谢你……这么地爱我。 他一手搂紧她,另一只大掌在她柔软纤瘦的背脊上轻轻抚摸。不多时,她听见低沉微哑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考虑好了么?” “……嗯?”她迷茫地抬起头,“什么?” “求婚。”他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很淡,“考虑好了么?” “……”眠眠囧了,在他怀里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可是,距离我说要考虑,才过了不到5分钟……” “足够了。”他的面色微冷,然后十分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其实没有考虑的必要。因为你只能同意。” ……呵呵,确定这不是逼婚是求婚? 眠眠心里不高兴了,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离开,撅着小嘴不满地嘀咕,“都只能同意了你问我干什么?没有花花也没有单膝下跪,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起开,不许你抱着我睡觉了!” 然而陆简苍仍旧将她箍得死死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哑声道,“再乱动就不只是抱着睡觉了。” 董眠眠唬了一跳,然后抬起眸子惶惶地瞪着他,视线往他受伤的左腰一瞄,瞬间又有底气——腰都这样了还吓她!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只打桩精么! 她冷哼了一声,换上副二流子嘴脸,小手捏住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呵呵了两声,“得了吧,伤成这样就别虚张声势了行么?乖乖睡觉,男人的腰太重要了,你现在年轻,不理解,要是以后落下病根,简直没地儿哭我跟你讲。” “……” 陆简苍挑眉,猛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扣住她的双手往上折在头顶,眼神中透出浓烈的危险意味,淡淡道,“试试?” “……” 74|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75|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76|6.9 ,最快更新独占 !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上德若谷﹔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 质真若渝﹔ 大白若辱﹔ 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77|6.9 ,最快更新独占 !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78|6.9 ,最快更新独占 ! r77 一滴豆大的冷汗悬在眠眠额角,摇摇欲坠。她可以确信,在陆简苍话音落地的同时,她家爷爷仙气十足的白胡子,抽搐了一瞬。 董老爷子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体格高大,身姿笔挺,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面上挂着一丝礼貌的微笑,眼底神色却十分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人物。而在他身后,还站着许多身着某种军装制服的青年人,清一色的大高个子,身材魁梧壮硕。 不过董老爷子是什么人,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见过的大阵仗多了去了,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这种气势震慑住。他眯了眯眼,放开董眠眠的小手,拄着拐杖朝陆简苍走近了几步,视线不着痕迹地上下扫视。 其实在上飞机之前,护送的随行人员就已经把基本情况告诉他了:他们的老板和董眠眠在一起挺久了,现在已经开始筹备婚礼。这次请他老人家回b市,一是为他的安全考虑,二是请他出席婚礼。 陆简苍? 董爷爷在心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长胡子,盯着年轻男人缓缓开口:“你姓陆?” 眠眠在旁边嘴角一抽,差点儿就爷爷跪了。她两道秀丽的小眉毛皱得紧紧的,挽住爷爷的胳膊,嗓门儿压低,“爷爷,你这不是废话么?他叫陆简苍啊,不姓陆姓什么?” 董老爷子没做声,一向和善的面容上莫名带着几丝凝重,看得董眠眠有些心神不定。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贺楠已经扶着腿伤还没痊愈的岑子易走过来了。 “爷爷。”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句。 闻言,董爷爷的注意力从陆简苍身上收了回来,转而看向一大一小两个徒弟。他伸手摸了摸萝卜头的脑袋,视线在岑子易身上一打量,顿时蹙眉,“子易,你这腿怎么回事儿?” 一提这个老岑就来气,他侧目,冷飕飕的眼风从董眠眠脸上瞄过。那丫头一副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双手合十,隔空朝他拜托了好几下。岑子易收回目光,然后就朝老爷子挤出个微笑来,“没事儿。就是不当心,自己摔了一跤。” 听了这话,眠眠心里感动得泪牛满面,不住地用口型跟老岑说谢谢。 老爷子点了点头,也没有怀疑,只是伸手拍拍徒弟的肩,语气极为关切,“往后当心点儿。这么大一小伙子了,总不能还跟萝卜头一样,什么事都毛毛躁躁的。” 边上的贺楠同学被呛了一下,额角黑线划下来一大排:爷爷我招你惹你了吗……真是躺着也中枪==。 和几个孩子随口寒暄了几句,董老爷子的目光很快又回到了那抹笔挺的身影上头。从始至终,这年轻人神色沉静,不骄不躁,即使□□晾在一旁,眉眼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亦或不悦,年纪轻轻,倒很是稳重。 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琢磨着。 眠眠忐忑不已,背上的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生怕爷爷不喜欢自己的打桩精。她咬了咬唇,惴惴不安地往陆简苍瞄了一眼,却见那位大哥眉眼平静,气定神闲,俨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没事人样子。 董眠眠无语了,不明白为什么打桩精见个家长,他这么淡定,她却紧张成了狗,真是#¥%…… 夜色愈发地深,b市郊区的气温已经明显降了下来。晚风飒飒,将一例暗色的树影吹得左右摇摆,看上去有些森然的意味。 萝卜头只穿了件亚麻色的短袖t恤,冷风一吹,顿时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揉着红彤彤的鼻头咕哝了句“冷”。眠眠回过神,连忙挽着董爷爷的胳膊往屋里走,嘴里笑道,“爷爷一路辛苦了,我们进去聊。” 不料董老爷子微微摆手,侧目看向董眠眠,沉声开口,“丫头,时间也不早了,让子易和这些小伙子……”他指了指站在庭院里的一排高大男人,继续道,“先回去休息,等了这么久,大家都辛苦了。” 话音落地,董家三个孩子都是一头雾水,萝卜头挠了挠脑门儿,很不解的样子,“爷爷,这会儿才九点多,谁九点多就睡觉的啊,我还一点儿都不困呢……”然后换上副兴高采烈的表情,“听说爷爷这次探的辽代斗啊,哎呀妈呀老有意思了,晚上我想挨着爷爷睡,您跟我好好扒一扒……” “扒你个头,睡不着就回屋背单词!” 倒是岑子易的反应最快,提着贺楠的领子把他往屋子里拽,边朝老爷子笑道,“行,爷爷您先歇着,明儿早上我们再去给您老人家请安,拜拜!”说完就一瘸一拐拖着萝卜头离开,压着嗓子呵斥,“龟儿个没眼色的,看不出来爷爷要和眠眠单独说话么?笨!” 贺楠眉毛挑得老高,走半道上了还不住地回头打望,白净的小脸满满写着好奇,“单独和眠眠说话?说什么啊?” “还能有什么事儿?老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老岑嗤了一声,阴阳怪气地继续说:“肯定是和你那位‘陆姐夫’有关。” 事实证明,岑子易同志身为董老爷子的徒弟,对他师父果然还是很了解的。果然,两人离去之后,庭院中的其余人也都依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时间,几分钟前还堪比阅兵式的陆府大院,只剩下了董老爷子,陆简苍,以及他的董眠眠。 夜风微凛,眠眠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夏季裙装,顿时觉得凉飕飕的,纤细白皙的小手臂上起了层层鸡皮疙瘩。她抿了抿唇,视线在沉默矗立的一老一少之间来来回回,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迷之诡异。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光裸的手臂,又不好突兀地开口,只能立在原地干巴巴地等待。 然而就在这时,陆简苍清冷低沉的嗓音却忽然响起,“董老先生,如果方便的话,请移步寒舍。”说完,他长臂一伸将几步远外的年轻女孩带进怀里,温热熟悉的体温瞬间将她包裹,随后淡淡补充了一句,“她觉得冷。” 董眠眠脸上火烧火燎,羞得双颊通红,当即就伸出小手去掰扣紧腰上的大手,面红耳赤地小声道:“爷爷在呢,放开……” 老爷子微微挑眉,清了清嗓子别过头,拄着拐杖直直地朝灯火通明的大门走去,只扔下一句话,“你们两个都过来。” ******* 董老爷子谈家事的时候一贯不喜欢外人在场,所以大丽花将茶果端上来后便离去了,整个偌大的会客厅比往常更显得空旷开阔,头顶的巨大水晶灯洒下一室华光,与外头的漫天星河遥相辉映。 眠眠坐在白色沙发上,神情忐忑,十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与她正对的单人沙发上,陆简苍端坐着,背脊笔直,双腿笔直修长,面容冷漠。而在她身旁,董老爷子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碗抿了一口,然后又将茶碗放下,陶瓷与透明玻璃碰撞,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清脆声响。 董眠眠扫了眼立钟上的时间,心头一沉。 距离她们进会客厅,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分钟,而在这段时间当中,寂静一直在持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对此,眠眠极其的无语,看看爷爷,再看看陆简苍,丝毫不明白这冷着脸的一老一少到底在干什么。只是见个家长而已,气氛严肃得像一场国际谈判……真是醉了。 万幸的是,就在她快要坐不住的前一秒,一阵苍老却极有中气的嗓音却从耳畔传来。董老爷子开口了。 “陆简苍?”董爷爷直视正对方向的高大男人,再一次确认他的名字。 男人嘴角微勾,“是。” 老爷子的眼神精光毕露,锐利无比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迂回婉转的意思,径自开门见山:“陆清风是你的什么人?” “祖父。”他淡淡道。 听了这个回答,董正发的神色明显一滞,旋即之后恢复如常,又蹙眉问道,“你说自己是陆家之后,有什么证明?” 静默片刻后,陆简苍黑眸微抬,看向董眠眠,薄唇微启,轻声吐出一行字眼,“在她身上。” 董老爷子微微蹙眉,下意识砖头看向身旁的孙女。 眠眠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两个人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陆清风,陆简苍的祖父……wtf?她爷爷竟然认识陆简苍的爷爷?而且陆简苍说的证明在她身上,那是什么? 她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抬头举目,看见两道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禁嘴角一抽,支支吾吾地开口,“你们在说什么……”说着目光定定地看向对面纯黑衣装的英俊男人,小眉毛皱得紧紧的:“什么证明在我身上?” “锁。” “……呃?” 她一怔,愣了几秒后才回过神,连忙将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摘了下来,举了举,“这个么?”和她同款的,刻着他名字的长命锁? 董眠眠心中惊疑不定,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将手里的长命锁递给了身边的爷爷。董正发伸手将东西接过,半眯了眼,借着明亮的灯光细细打量起来。 纯金材质,做工十分精细,锁上的每一处花纹都线条平整,没有丝毫的机器打磨痕迹。而在这把长命锁的背面,纹路的规律就不甚明显了。老爷子的指腹从那几个刻字上滑过,垂眸细看,见是十分清晰的三个中文汉字:陆简苍。 眠眠十分地确定,在看见背面的刻字时,她爷爷的面部表情变得极其复杂。震惊,诧异,了然,最后重归一片平静。 老爷子沉吟了片刻,将手里的长命锁重新交给了董眠眠。她皱起眉,视线在爷爷的脸上静静打量,见他眉宇间神色凝重若有所思,不由轻声道,“爷爷,怎么了?” 董正发摇头,忽然身子一动就要从沙发上站起来。眠眠见状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却被老爷子伸手拂开。她眨了眨眼,看见爷爷拄着拐杖绕过巨大的矮几,一步一步,朝着对面走去。 陆简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身躯笔直地矗立在水晶灯下,面色冷漠地平视着前方。董老爷子在距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站定,先是仰着脖子看了会儿他的脸,紧接着视线游移,在他身上仔细审度,甚至还绕着他走了一圈。 眠眠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陆简苍会因为这种过分的审视而动怒——他一向倨傲自负,当然不可能喜欢被人这样……翻来覆去地看。 然而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从始至终,陆简苍的面容都十分沉静,一言不发,只是任由董老爷子端详打量。 随后,一阵苍老有力的嗓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1970年,你爷爷迫于国内形势,携家眷流亡美国,算起来,我和他已经有四十几年没见过了,他现在身体如何?” 董眠眠诧异地瞪大眼,紧接着,她听见陆简苍平静地答道,“祖父在我出生前就已辞世。十分抱歉。” 话音落地之后,一抹难言的悲恸之色从董爷爷的眼底划过。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好一会儿似乎才缓过神,怅然一笑,摇头摆手,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眠眠抿了抿唇,虽然不大清楚她爷爷和陆家的渊源,但见爷爷面露悲色,她心里也不好受,想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沉默不语。 沉吟片刻之后,董老爷子含笑开口,招呼着两个孩子坐下,“站着干什么,都坐下。”边说边将拐杖放到了一旁,又抬眼看向陆简苍,眉头微皱,语气迟疑:“陆先生是个军人?” 董眠眠眸光微闪,不等陆简苍回答就先一步开口了,呵呵地笑道,“其实就是做生意的,爷爷别看他穿这种衣服,他们公司的企业文化就是cosplay!”说着转头,挤眉弄眼地朝他使眼色。开玩笑,初次见面就告诉她爷爷他雇佣兵头子,还能愉快地玩耍么…… 陆简苍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我曾在美国陆军服役,现在从事雇佣军工作。” “……”呵呵……这么诚实会天打雷劈的知道么? 眠眠脸皮子一阵抽搐,已经不知道用语言来形容此刻这种哔了狗的心情了。 果然,她爷爷结结实实地惊呆了,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爷爷震惊的点,离奇得让她差点儿从沙发上摔下去。 她爷爷满面震惊,激动得拿拐杖邦邦邦敲地板:“你竟然没有继承你爷爷的衣钵?陆家一门的风水行当就这么丢了?” “……”??? 79|6.9 ,最快更新独占 ! r78 “你竟然没有继承你爷爷的衣钵?陆家一门的风水行当就这么丢了?” 董爷爷的嗓门儿中气十足,加之情绪激动,声音愈发地如若洪钟,降龙伏虎拐杖重重拄在黑色地板上,发出邦邦邦的声响。 眠眠目瞪狗呆,白皙如雪的小脸上写满惊诧,不可置信道:“爷爷,你说什么?”陆家一门的风水行当?那是什么意思?陆简苍祖上也是给人看风水的?我靠,什么鬼…… 和董家爷孙两人的震惊不同,陆简苍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如玉的面容沉冷如水。沉默了须臾后,他神色平静地答道:“祖上有训,奇门一行泄露天机,于德有亏,后世子孙绝不可再涉足。” 听了这话,眠眠有些愣住了,心头却细细琢磨起来。自她记事起便在风水圈子里混迹,自然知道,但凡和奇门术士沾边的行当,多多少少都有违天道,虽说报应这个东西谁都说不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么说来,陆家在多年之前,真的和她们老董家干的是同一行? 她蹙眉。 据爷爷所言,陆简苍的祖父在1970年举家迁往美利坚合众国,是因为当时国内的形势所迫……眠眠眸光微闪,猛地回过神来。1970年,正好处于新中国建立以来,最灾难性的一个政.治时期——文化大革.命。 □□爆发于1966年,那个时候,别说是眠眠了,就连眠眠她爸都还没有出生。但是那个黑暗的时期,给老一辈,尤其是给她爷爷那种老辈风水师,造成的伤害,可谓是巨大到无法弥补。 1966到1976的十年间,被称为“十年浩劫”。 眠眠不止一次听老爷子提起,在那场浩劫中,许多有真本事的能人术士要么被迫害身亡,要么为了保命,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其中,包括他的许多同宗师兄弟。风水一行本是华夏民族最灿烂的文化瑰宝之一,却在文.革之后衰落,大师大多隐姓埋名,侨居国外,如今市面上留存的,绝大部分是些江湖骗子。 由此推断,陆简苍的爷爷,一定是那个时候被逼无奈远离故土的风水先生之一。或许那场浩劫给陆老先生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所以他才会心如死灰,留下那样强硬的家训,不允许后世子孙涉足风水一行。 ……不过,打桩精同志这行也改得太八竿子打不着边儿了吧……祖上是堂堂风水世家,到了他这一辈居然接手了全球最著名的eo雇佣军集团,真是不知道陆清风大师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琢磨着,爷爷的声音就再度响起,将她飞远的思绪硬生生给拽了回来,半带叹息的,惋惜的,“当年我和你爷爷是同宗至交,动.乱之时,他前往美国,我咬牙留了下来。如今时过境迁,没想到竟然已经是阴阳两隔。” 说着,董老爷子拿手背揩了揩眼睛,叹了口气后缓过神,抬眸看向陆简苍,继续问道,“你父母还好么?” 陆简苍微微垂眸,俊美的面容波澜不惊,淡淡道:“二老都已经离世。现在,陆家只有我一个人。” 这回不只是董爷爷,就连眠眠心头都是重重一堵,像是被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直教她呼吸吃力。她记得很清楚,陆简苍曾经说过,他从小在军队长大,那时她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他小时候,一定吃过很多很多苦。 她忽然很难受。 以前认为自己已经够可怜了,爹妈去得早,打小就没感受过父爱母爱。但是至少,她还有疼爱她的爷爷,还有老岑和萝卜头,还有好些爱她的好朋友,每天的生活也算轻松,逗比,快乐。 难以想象,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句“陆家只有我一个人”,语气那样淡漠,随意,漫不经心,永远那副冰冷强势的模样,仿佛无坚不摧。 董眠眠鼻子酸酸的,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如同藤蔓一般在心头攀升,碍于还在爷爷面前,强自按捺下来,只是在他身边坐下,悄悄伸出小手,捏了捏他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明显感觉到那只大手僵了一下,然后反手将她的小拳头完全包裹,冰凉有力。 她脸蛋蓦地一热。 老爷子沉吟良久,布满褶皱的面容神色凝重。好一会儿,董正发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对这次见面做了个结尾。陆简苍脸上冷冷的,闻言微微颔首,径自牵起董眠眠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老先生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么今晚的见面到此为止,十分愉快。”说完,他摁下桌上的通讯器,淡淡吩咐,“带董老先生去客房休息。” 沙沙的电流声之后,里头传出一道冷冰冰的男性嗓音,“是,指挥官。” 董老爷子挑眉,拄着拐杖笑了下,“我还有话要和我的孙女说。请陆先生先离开。” 话音落地的刹那,陆简苍将她软绵绵的小手包裹得更紧,眉头微蹙,漂亮的薄唇抿着,没有言声。 眠眠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了,顿时大为尴尬,连忙朝爷爷笑道,“好的爷爷。”说完,她抬起小脖子望向身旁的高大男人,细柔的嗓门儿压得低低的,“你愣着干什么?爷爷要和我说话,你先走啊。” 他站着没有动。 董眠眠朝他爷爷干笑了一下,然后换了副娇娇软软的语气小声道,“乖,你今天站了好半天,快回去躺着休息。我很快就回来,么么。” 陆简苍冷峻的眉眼这才稍稍松动,五指微动,用力地握了下掌心里软绵绵的小手,黑眸盯着她,“我回卧室等你。”然后侧目,深深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白衣老人,然后转身离去。 军靴落地的沉稳脚步声远去,董老爷子朝孙女招了招手,面上笑盈盈的,“丫头,坐到这儿来。” 眠眠走过去,在爷爷身边坐下,语气十分轻松,“爷爷有什么话要对我?” “这个陆简苍,”老爷子含笑看着她,“你觉得怎么样?” “……”眠眠被口水哽了下,心道爷爷这不是我该问您老人家的话么,怎么连这种台词都能抢…… 她有点不好意思,白生生的小脸顿时就红了,支支吾吾地道,“还、还行吧。” 爷爷眼中多了几分戏谑的味道,“都谈婚论嫁了,只是还行?” 董眠眠觉得很尴尬。她是个女孩子,那不然怎么说,告诉爷爷“我超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最喜欢的就是他了”吗?怎么说得出口otz…… 好在老爷子见小孙女面红耳赤,知道她害羞,也不再开玩笑了,只是渐渐收敛了笑意,道,“关于长命锁和陆董两家的婚约,他一定告诉了你吧。” “……”眠眠先是点头,又摇头,斟酌词句道,“爷爷,那两个长命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当时你告诉我,因为我身在风水世家,八字又太轻,所以才要戴着长命锁保平安,怎么又变成了定亲的信物了呢?” 闻言,老爷子沉吟了片刻,双手扶着拐杖叹了口气,然后才道,“多年前,我的师父在文.革中不幸遇害,我们同门师兄弟悲痛欲绝,被逼无奈,只能选择各奔东西。当时,师门有一祖传之物,是一樽辟邪神兽,兄弟几人将那神兽熔了,铸成五块长命锁,分给师兄弟五人,各自奉为家传宝物,以示师门永存。” 老爷子忆起往事,双眸之中萦上了点点泪痕,眠眠皱起眉,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住地拿手抚着爷爷的背替他顺气。 又听董老爷子继续道,“同门之中,我与陆清风最为亲近,他遭人陷害,我不遗余力助他脱困,使得陆氏全家逃往美国。临行前,他以长命锁定下婚约,说‘同门情谊,至死不休。天下之大,必有重逢之日’。” 说到这里,老爷子喉头一阵哽咽,老泪纵横。董眠眠在旁边看着,心里也难过得不行。在她爷爷年前的那个年代,同门情谊堪比亲手足,如今终于见到了故人的后代,却得知故人已乘黄鹤去,此间悲凉,无以言表。 她眼眶湿湿的,吸了吸鼻子道,“爷爷别伤心了,节哀顺变。” 好半晌,董老爷子才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抬头看向眠眠,嗓音沉下去几分,“丫头,那孩子一表人才,沉稳持重,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原本,这门婚约是由陆师兄定下的,我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你们两情相悦,我也对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只是……” 眠眠眸光微闪,好奇道:“只是什么?” 老爷子眼底划过一丝迟疑,然后摇头,“没什么。”然后就拄着拐杖徐徐站起身,笑盈盈的,“时间很晚了,你去歇着吧。” 将爷爷送回房间后,董眠眠独自折返,沿着楼梯上楼。 透过整面玻璃幕墙,能看见外头漫天星光闪耀,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丽,甚至有些不真实。 爷爷最后欲言又止的神情,反复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是直觉告诉她,爷爷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 董眠眠专注地想着事情,伸手拧开门把,入目是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下一瞬,她吓得低呼了一声,整个人落入一个冰冷有力的怀抱,一个低沉微哑的嗓音紧贴着耳畔响起,呼出的气息凉凉地拂过她白嫩的小耳垂,“说了些什么?” 她是被宠爱惯了的小孩,听见男人嗓音的刹那,立刻十分自觉地窝进他怀里,小脑袋埋进他温热的颈窝,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没什么。爷爷很喜欢你。” 80|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81|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82|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弱水千流《独占》于晋城。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弱水千流《独占》于晋城。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上德若谷﹔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 质真若渝﹔ 大白若辱﹔ 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 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 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 以其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畜之﹔ 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 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三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大道甚夷,而人好径。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 财货有余﹔是为盗夸。 非道也哉。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 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 修之于邦,其德乃丰﹔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 以家观家,以乡观乡, 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 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 修之于邦,其德乃丰﹔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 以家观家,以乡观乡, 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骨弱筋柔而握固。 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精之至也。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知和曰「常」, 知常曰「明」。 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六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挫其锐,解其纷。 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 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人多伎巧,奇物滋起﹔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故圣人云: 「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我无欲,而民自朴。」 83|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84|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85|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86|6.9 ,最快更新独占 !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上德若谷﹔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 质真若渝﹔ 大白若辱﹔ 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 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 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 以其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畜之﹔ 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 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三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大道甚夷,而人好径。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 财货有余﹔是为盗夸。 非道也哉。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 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 修之于邦,其德乃丰﹔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 以家观家,以乡观乡, 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骨弱筋柔而握固。 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精之至也。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知和曰「常」, 知常曰「明」。 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六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挫其锐,解其纷。 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 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人多伎巧,奇物滋起﹔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故圣人云: 「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我无欲,而民自朴。」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其无正也。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人之迷,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若啬。 夫唯啬,是谓早服﹔ 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 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 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一章 大邦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 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 故大邦以下小邦,则取小邦﹔ 小邦以下大邦,则取大邦。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大邦不过欲兼畜人,小邦不过欲入事人。 夫两者各得所欲,大者宜为下。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二章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 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故立天子,置三公, 虽有拱璧以先驷马, 不如坐进此道。 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 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三章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 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四章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其脆易泮,其微易散。 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老子:「道德經」:第六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 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故以智治国,国之贼﹔ 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知此两者亦稽式。 常知稽式,是谓「玄德」。 「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六章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 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 欲先民,必以身后之。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87|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88|6.9 ,最快更新独占 !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 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 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 以其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畜之﹔ 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 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三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大道甚夷,而人好径。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 财货有余﹔是为盗夸。 非道也哉。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 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 修之于邦,其德乃丰﹔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 以家观家,以乡观乡, 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骨弱筋柔而握固。 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精之至也。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知和曰「常」, 知常曰「明」。 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六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挫其锐,解其纷。 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 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人多伎巧,奇物滋起﹔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故圣人云: 「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我无欲,而民自朴。」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其无正也。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人之迷,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若啬。 夫唯啬,是谓早服﹔ 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 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 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一章 大邦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 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 故大邦以下小邦,则取小邦﹔ 小邦以下大邦,则取大邦。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大邦不过欲兼畜人,小邦不过欲入事人。 夫两者各得所欲,大者宜为下。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二章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 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故立天子,置三公, 虽有拱璧以先驷马, 不如坐进此道。 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 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三章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 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四章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其脆易泮,其微易散。 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老子:「道德經」:第六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 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故以智治国,国之贼﹔ 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知此两者亦稽式。 常知稽式,是谓「玄德」。 「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六章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 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 欲先民,必以身后之。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89|6.9 ,最快更新独占 !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90|6.9 ,最快更新独占 !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上德若谷﹔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 质真若渝﹔ 大白若辱﹔ 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 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 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 以其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畜之﹔ 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 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三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大道甚夷,而人好径。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 财货有余﹔是为盗夸。 非道也哉。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 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 修之于邦,其德乃丰﹔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 以家观家,以乡观乡, 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骨弱筋柔而握固。 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精之至也。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知和曰「常」, 知常曰「明」。 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六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挫其锐,解其纷。 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 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人多伎巧,奇物滋起﹔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故圣人云: 「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我无欲,而民自朴。」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其无正也。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人之迷,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若啬。 夫唯啬,是谓早服﹔ 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 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 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一章 大邦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 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 故大邦以下小邦,则取小邦﹔ 小邦以下大邦,则取大邦。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大邦不过欲兼畜人,小邦不过欲入事人。 夫两者各得所欲,大者宜为下。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二章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 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故立天子,置三公, 虽有拱璧以先驷马, 不如坐进此道。 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 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三章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 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四章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其脆易泮,其微易散。 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老子:「道德經」:第六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 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故以智治国,国之贼﹔ 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知此两者亦稽式。 常知稽式,是谓「玄德」。 「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91|6.9 ,最快更新独占 !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92|6.9 ,最快更新独占 !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上德若谷﹔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 质真若渝﹔ 大白若辱﹔ 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 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 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 以其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畜之﹔ 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 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三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大道甚夷,而人好径。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 财货有余﹔是为盗夸。 非道也哉。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 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 修之于邦,其德乃丰﹔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 以家观家,以乡观乡, 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骨弱筋柔而握固。 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精之至也。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知和曰「常」, 知常曰「明」。 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六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挫其锐,解其纷。 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 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人多伎巧,奇物滋起﹔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故圣人云: 「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我无欲,而民自朴。」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其无正也。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人之迷,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若啬。 夫唯啬,是谓早服﹔ 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 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 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一章 大邦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 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 故大邦以下小邦,则取小邦﹔ 小邦以下大邦,则取大邦。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大邦不过欲兼畜人,小邦不过欲入事人。 夫两者各得所欲,大者宜为下。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二章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 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故立天子,置三公, 虽有拱璧以先驷马, 不如坐进此道。 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 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三章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 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四章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其脆易泮,其微易散。 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老子:「道德經」:第六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 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故以智治国,国之贼﹔ 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知此两者亦稽式。 常知稽式,是谓「玄德」。 「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六章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 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 欲先民,必以身后之。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七章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 夫唯大,故似不肖。 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 一曰慈, 二曰俭, 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故能勇﹔俭故能广﹔ 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 舍后且先﹔死矣。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 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八章 善为士者,不武﹔ 善战者,不怒﹔ 善胜敌者,不与﹔ 善用人者,为之下。 是谓不争之德, 是谓用人之力, 是谓配天古之极。 93|6.9 ,最快更新独占 ! 宋体r92 窗外秋风习习,原本澄澈一片的蓝天忽然暗了下去,浓重的铅云从南方飘来,将太阳遮挡。穹顶压低,再压低,瞬间就从之前的晴空万里,变成了乌云密布。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响彻了整个城市的西北方向,街上路人行色匆匆,纷纷撑开雨伞,或是快步走到街沿下避雨。 b市度过了一整个烦躁闷热的夏季,雨水酝酿了多时,却总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宣泄而下。这场雨,已经积蓄很久了。 董眠眠在病房外等得百无聊赖。 距离周秦光进那间屋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不知是这里的病房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雨声扰乱了听觉,从始至终,眠眠在门口都没听见什么响动。 怀孕期间的准妈妈通常比较嗜睡,她打了个哈欠,坐在陆简苍身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毛茸茸的脑袋靠近他怀里,小声咕哝道,“昨晚上明明睡得挺早的,现在居然又困了。”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变成^(* ̄(oo) ̄)^…… 他捏了捏她软嘟嘟的小脸,嗓音沉沉的,“睡一会儿?” “唔不睡。”眠眠摇摇头,大眼睛微合,将脸软软地埋在男人胸膛的位置。他的胸肌十分明显,而且硬邦邦的,黑色衬衣下,张弛有力的触感从她纤柔的指尖位置传来,她摸了一下觉得好玩儿,生出一种逗弄他的念头,于是又摸了第二下第三下,小猫爪子似的在他胸前挠来挠去。 陆简苍呼吸略重了几分,大手将她捣乱的小手一抓,另一只手将她的细腰箍得更紧,黑眸低垂盯着她,“觉得我现在收拾不了你,嗯?” “……”眠眠瞬间怂了,朝他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然后十分自觉地将他的衬衣和西装外套理好,顺便还扑了扑他肩上并不存在的灰,“随手一摸,随手一摸,呵呵,陆哥哥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 他挑眉,粗粝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环在她腰上的大手却缓缓抚摩着她怀着宝宝的小腹。 那只手掌的温度有点凉,她是孕期,体温本来就稍微偏高一些,这种温度的反差顿时令她颤.栗了一下。感受到怀里娇躯的轻颤,男人眼底眸色一深,薄唇微移咬住她的耳垂,嗓音低哑传入,“怀孕期间,你身体的敏.感程度比平时更高——你确定要勾引我?” 调戏打桩精不成,反被调戏,眠眠连雪白的耳朵根都红透了。 她被他抱在腿上,这个角度刚好能挡住他不规矩的大手。她吓得魂都要飞出去,匆匆抬眼一扫,大丽花和赌鬼他们就在二三十米远的位置交谈着什么,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他们回头一看,就能发现她粉嫩的双颊红云密布,晶亮的大眼眸子湿漉漉的…… “我错了嘛老公……”她抱紧他的脖子小小声地求饶,嗓子又娇又软,“再也不敢了。” 话刚说完,眠眠的后脑手一紧,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眼帘微抬,刚好看见他清冷英俊的脸庞俯低。他的唇也是凉的,吻住她温热的唇瓣,又引起她敏.感地微微轻颤。 陆简苍抱紧她柔软娇小的身体,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重重压向自己,然而就在他准备加深这个吻的时候,一阵轻盈平缓的脚步声却从不远处传来了。 “……”他英挺的长眉微蹙,薄唇离开了她红艳艳的小嘴。低眸一看,被他亲得晕沉沉的小丫头正不解又失望的看着自己,一副亟待疼爱的娇柔样子。 陆简苍漆黑的眸子里浮起一丝笑意,亲亲她的鼻尖,很好心地提醒她:“有人来了。” “^……”咦? 刹那之间,眠眠猛地清醒了过来,眸子惊瞪,迷离的水汽褪去,神色变得又羞又囧。 ……卧槽,这只打桩精的美色实在是太迷惑人心,竟然这么轻易就撩得她头晕转向,连现在是在公众场合都给忘了otz…… 她都快要羞爆炸了,连忙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挣了出去,跳到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嘀咕“□□空即是□□不异空空不异色”,努力调整呼吸。某人却一副心情极佳的模样,长身微动地从椅子上站起,动作优雅,慢条斯理。 眠眠咬了咬唇,恼得根本不想看他。 很快,那阵轻盈的脚步声就到了705病房前。一个清秀漂亮的小护士拿着一个文件夹仔细端详着,然后抬起头,朝距离自己最近的董眠眠露出一个微笑,礼貌地道,“您好。我们为宁小姐预约了心电图的检查,就在二十分钟之后。” “哦哦好的,谢谢护士小姐。”眠眠忙不迭点头,然后笑道,“她就在里面,麻烦你稍等一下。” “好的。” 要做检查,也不方便让人家小护士久等,眠眠当机立断,决定先打断一下里头的两位。她提步上前,曲起指尖轻轻扣了扣房门,声量微微拔高,“宁馨?你马上有一个心电图的检查要做哦。” 里头毫无反应。 眠眠狐疑地皱眉,敲门的力道加重,声音也更大了,“宁馨?宁馨?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又等了会儿,发现还是没有回应。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的眉头不由主地蹙起,道,“那我开门了。”说完握住门把一拧,拧不动,再用力,还是拧不动,很明显,是被人从里头锁死了。 董眠眠心头一沉,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边儿上的小护士也是脸色微变,语气里多了几丝责备的意味,“她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太稳定,你们怎么能让她单独在里面呢?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边说边跟着去拧那个门把,表情焦急,“从里面反锁了。” 初秋的天,外头还大雨倾盆,眠眠却急得满头都是汗,自言自语道,“好端端的,锁门干什么?”情急之下用给身体撞了几下坚固的门板,嗓门扯得极大,手掌将门板拍得梆梆作响,“宁馨!宁馨你开门!你在干什么?快开门!” 陆简苍脸色微沉,一把将她扯到怀里紧紧抱住,侧目往赌鬼一瞥,嗓音毫无温度地命令:“撞开。” 赌鬼点头说了个是,然后视线微转,漂亮的银灰色眼睛朝身边儿扫了一圈。大丽花和黑刺便缓缓朝后退了几步,那名小护士也皱着眉走到一旁。清完场,他活动互动筋骨,然后长腿猛抬,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门锁断裂的声响刺耳又突兀,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重重弹到了里头的白色墙壁上。 “oh……” 赌鬼一怔,眸子定定地看着眼前一幕,然后眉头皱起,“no。” 雇佣兵里头人人都身形魁梧,往房门口一堵就是做大山,将里头挡得什么都看不见。董眠眠从陆简苍怀里挣脱出去,脸色苍白,慌慌忙忙地将赌鬼推开,抬眸一扫,顿觉一道惊雷照着她的天灵盖劈了下来。 白色光线从天花板上投落,与外头阴沉沉的天不同,病房中一片通透的明亮。 那把椅子仍旧摆在原位,上头的男人也维持着四肢被捆绑的姿势,只是头微垂着,柔软微卷的栗色短发垂在额前,双眸闭合。而在他的胸前,依偎着一个清瘦纤细的身影,同样闭着眼,脸上残留着还未干涸的泪痕,嘴角一弯浅笑,脆弱地与地板上的鲜血呼应着。 锋利的水果刀刺在周秦光心脏的位置,病床上的枕头一侧,散着一个已经空了的药瓶子。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董眠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未几,她蓦地回过神,连忙转头朝身后的几人道,“愣着干什么?救人!”边说边大步上前,将宁馨尚还温热的身体揽到怀里,指尖颤抖着伸出,在她高挺的鼻梁下探了探,顿时长舒一口气,抬眸瞪向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小护士,“还有呼吸,很微弱,再不救她来不及了!” “哦哦!好!”小护士这才回过神,连忙跌跌撞撞地摁下床头的紧急呼叫铃,“病人吞食了过量安眠药,立刻准备抢救!”说完切断通讯器,转过头急道,“把她抱到床上平躺,减少头部运动!” 眠眠想将宁馨搬到床上去,然而她身形娇小,即使是手脚并用也极其吃力。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黑刺眉头微蹙,高大的身躯微俯,轻而易举地就将脸色苍白的美人抱了起来,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人平放在了病床上。 董眠眠微喘着说了声谢谢,不住地拿手背去揩满头的大汗。 就在这时,秦萧微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语气十分平静,“生命体征完全消失。先生,周期光已经死了。” “……”眠眠神色微变,目光扫过那把插在男人胸口处的匕首,最后又落在宁馨毫无血色的脸上。 当时屋子里只有宁馨和周秦光两个人。毋庸置疑,是她杀的周秦光,并且吞食了过量安眠药,准备和他一起死。 为什么?她用力皱眉。 一阵极其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秒种后,宁馨的主治医师带着几个助理医师大步走了进来。然而刚走到门口,几人就被椅子上的尸体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脸色铁青神情惊惶,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赌鬼冷冷瞪了他们一眼,“救人。” “……”那个主治医生这才回过神,踉跄着步子在病床前站定,勉力稳住心神,强迫自己不去看屋子里的那个尸体和地上的血迹,然后就开始实施一系列抢救措施,甚至连清场都给吓忘了。 耳畔的人声嘈杂不休,眠眠心情无比沉重,小巧精致的脸蛋上比外头的雨天还要阴沉。她站在原地愣愣地出神,只觉全身上下都冰凉一片。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她腰肢上环过,下一瞬,她被柔和却坚定地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身上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带着一种说不上暖,却令她十分安心的温度,有力地将她包裹。眠眠合上眸子,伸出双手用力地抱住他结实的窄腰,不断提醒自己镇定冷静,然后才颤抖着嗓子道,“……我真是太蠢了。” 陆简苍俊美的面容沉稳冷肃,没有言声,只是双臂收拢,将她抱得更紧。 “……我早该想到的,她说要见周秦光一面,表情那么不对劲……”她的双手在他身后死死收拢,指甲陷入掌心,声音越来越低,“如果我没有答应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这种局面,就算宁馨侥幸捡回一条命,她也没有办法继续正常地生活了。其一,她杀了人,坐牢是肯定的,其二,周秦光死在她手上,周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放过她呢? 董眠眠咬紧下唇,后悔自责到无以复加。 “你没有做错。” 忽地,陆简苍冷声开口,面无表情道,“有胆子动手,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这是她的选择,与你无关。”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够了。”他打断她,语气强硬而冷漠,“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我会处理。秦萧,夫人累了,送她回去休息。” 眠眠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当然不可能和他争执什么,只是闷闷地不再开腔。这时又听见黑刺沉声道,“先生,闪存器已经拿回来了,是否连同周秦光的尸体一起,交给警.方?” 陆简苍沉吟须臾,点头。 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医疗器具不断地运作,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董眠眠心里堵得难受,想要看一看正在抢救的宁馨,却只看见深蓝色的帘布,拉得严严实实。 大丽花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夫人,先回去吧,黑刺他们会一直在医院这边,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的。” 她扯了扯唇,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然后抬眸朝陆简苍扫了一眼,却见他一张俊脸冷冰冰的,好像在生气的样子,不由有些委屈,也不打算和他打招呼了,只径自走出了病房。 秦萧跟在旁边也是满脸的为难,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夫人不要多心。指挥官是如此爱你,当然不喜欢你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更不希望你为了那些人伤心难过。你现在有身孕,保持良好的心情是相当重要的。” “……”眠眠叹气,“我也知道啊。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大丽花想了想,然后笑道,“昨天指挥官就已经把你婚礼时要穿的婚纱选出来了。意大利的设计师根据要求,送来了三十七套设计图,指挥官从中选出了五套,最后具体选哪套,他吩咐说,需要夫人亲自确定。” 94|6.9 ,最快更新独占 !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上德若谷﹔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 质真若渝﹔ 大白若辱﹔ 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 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 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 以其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畜之﹔ 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 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三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大道甚夷,而人好径。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 财货有余﹔是为盗夸。 非道也哉。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 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 修之于邦,其德乃丰﹔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 以家观家,以乡观乡, 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骨弱筋柔而握固。 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精之至也。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知和曰「常」, 知常曰「明」。 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六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挫其锐,解其纷。 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 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人多伎巧,奇物滋起﹔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故圣人云: 「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我无欲,而民自朴。」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其无正也。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人之迷,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若啬。 夫唯啬,是谓早服﹔ 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 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 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一章 大邦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 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 故大邦以下小邦,则取小邦﹔ 小邦以下大邦,则取大邦。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大邦不过欲兼畜人,小邦不过欲入事人。 夫两者各得所欲,大者宜为下。 95|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96|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97|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98|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上德若谷﹔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 质真若渝﹔ 大白若辱﹔ 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 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 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 以其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畜之﹔ 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99|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上德若谷﹔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 质真若渝﹔ 大白若辱﹔ 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 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 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 以其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畜之﹔ 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 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 100|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誉无誉。 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上德若谷﹔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 质真若渝﹔ 大白若辱﹔ 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101|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 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102|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 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 儽儽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 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 不自是,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诚全而归之。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孰为此者。 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道德經」: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 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复归於朴,朴散则为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无执,故无失。 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 或强或羸﹔或挫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远。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 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 死而不亡者寿。 103|6.9 ,最快更新独占 ! 《道德经》——《老子道德经》 老子:「道德經」: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道德經」: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 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道德经」: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 虚其心, 实其腹, 弱其志, 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老子:「道德经」: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道德经」: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子:「道德经」:第七章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 老子:「道德经」:第八章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 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道德经」: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老子:「道德经」: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爱国治民,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道德经」: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老子:「道德经」: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犹兮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容﹔ 涣兮若冰之将释﹔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混兮其若浊﹔ 澹兮其若海﹔ 飂兮若无止。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公乃全,全乃天, 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 太上,不知有之﹔ 其次,亲而誉之﹔ 其次,畏之﹔ 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104|6.9 ,最快更新独占 ! 随着宝宝们一天天长大,眠眠便陷入了一种蜜汁纠结当中。 在她和陆简苍刚结婚那会儿,王馨印就问过她,要不要跟着陆简苍一起加入美国国籍。对于这个提议,眠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在她的心目中,她伟大的祖国麻麻什么都好,她的中国国籍也非常高贵,丝毫不比陆简苍的美国国籍弱,改国籍什么的压根儿就没想过,可是两只宝宝的国籍怎么办呢? 纠结来纠结去,眠眠做出了个决定。于是乎,在某个天朗气清的午后,她小拳头一攥,义正言辞地告诉陆简苍:“宝宝可以是美国国籍,但在高中之前,舟舟和萱萱必须留在中国接受教育。” 咳,这其实也不是眠眠酱爱国情怀太狂热,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也是经过好一番深思熟虑的。首先吧,她得考虑考虑家里的老爷子。 岁月流逝,董爷爷的年纪越来越大,逐渐也拿不稳洛阳铲了。年轻时候走的地方太多,年纪大了便开始向往安稳舒坦的日子。如今老爷子金盆洗手不下墓了,一门心思都在在家带小曾孙上头。 眠眠打小就是个孝顺孩子,当然得为爷爷考虑,于是乎,才有了关于舟舟和萱萱教育方面的严肃决定。 彼时正值阳光和煦的夏季,风轻云淡,云卷云舒,灿烂的日光洒满了整个露天泳池,蓝汪汪的水流反射出道道浅淡的金光。 她话音落地之后,“哗啦”一声,泳池之中水花四溅,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破水而出。 阳光之下,透明的水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颔滚落,滑过下颔,最终沿着张弛有度的肌肉线条落地。 三十三岁的英俊青年,全身麦色,身形健壮,八块清晰可见的腹肌结实有力,身材好得像一匹黑豹。黑色短发湿漉漉的,被男人随手一捋全部抹到了脑后,末梢不停地淌水。他上了岸,接过士兵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黑眸微转,看向正蹲在泳池边儿上画蘑菇的小身影,语气淡淡的,“刚才在水里没听清,你说什么?” 阳光,泳池,水浪,仙人掌,还有一位只穿泳裤的老船长咳不是,只穿泳裤的指挥官,这种景象,实在是太特么撩人又色气了== 盯裆猫某眠干咳了两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别过头,不去注意某个格外壮观瞩目的部位,干巴巴道:“我说,宝宝小学和初中都要在中国上。爷爷年纪大了,让两个宝宝多陪一下老人家。” 陆简苍微微点头,随手将毛巾扔到了一旁,“可以。” 这个回答在眠眠的意料之中。这个男人表面上铁血又冷硬,但骨子里其实是非常孝顺的,否则也不可能刚结完婚就带她回纽约去祭拜已经离世的母亲。她嗯了一声,然后就急急忙忙地准备开溜,“那你继续游,慢慢游,我先走了” 必须走了,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她的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她转过身,一只全是水的大掌就把她抓了回去。她低呼了一声,身上的家居裙瞬间就被他身上的水给打湿了,双颊顿时红成了两颗苹果:“干什么?你全身都是水,把我裙子都打湿了” “没关系。”他在她耳畔低声道,“等会儿会更湿。” “”我靠,是她不纯洁了吗为何这句话听起来ze磨邪恶 董眠眠怔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腾空而起,被男人抱着下了泳池。 池水深只有一米八,但是对于个子娇小的眠眠来说还是很深了,她的游泳技术一直就是个渣,属于那种戴着泳圈才能勉强刨啊刨的水平,这时候当然被吓傻了,连忙手脚并用地抱住陆简苍,小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 她气急败坏,又听见男人一声沉闷的低笑,整个人瞬间炸了:“陆简苍!你要我游泳好歹等我换一下泳衣吧!”而且她根本不会游泳好不好!卧槽!以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是全能小达人吗?吗! 不料某人反身就把她压在了水池壁上,俊脸贴近,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嗓音低得有些沙哑,“昨天晚上,你睡在陆亭舟和陆亭萱的房间。” 听见这句话,董眠眠自然而然联想到了一些弦外之音,瞬间连耳朵根都红透了,侧目一扫,这才发现周围站岗的大哥们不知道何时早就不见了踪影,脑门上顿时一排黑线:我日 她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我劝你先放开我舟舟和萱萱马上就要放学回来找妈妈了” 某人一脸冷漠,直接扯开她身上碍事的裙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今天是封霄两个儿子的生日。田安安昨天给我打过电话,邀请陆亭舟和陆亭萱过去玩儿,我同意了。” “”wtf? 她惊呆,口齿都不清了:“陆哥哥,你竟然放心让他们单独去封宅!”omg 封霄是何许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说送美国就立刻送美国的奇葩,这只打桩精居然把儿子和闺女往火坑里推,简直是丧心病狂!实在是太可怕了 董眠眠忙不迭地推他,“不行不行,我必须马上过去守着,不然宝宝们要被吓哭” 陆简苍一把扣住她的两只小手腕反剪到身后,薄唇压下重重吻住她,哑声道,“我陪你一起去。我会尽快。” “”凸==凸! ***** 同一时间,封宅。 萱萱伸出两只白白的小手,揉揉眼睛,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封弋,“迪迪,我的爸爸最近好像不爱我了嘤嘤嘤,我好久都没有被举高高了” 闻言,迪迪一副十分同情的样子,小手摸摸她的脑袋,也跟着嘤嘤嘤:“真是羡慕萱萱呢。我的爸爸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我连举高高是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 一旁正在看数学书的封琮眼帘微掀,看了一眼正在边吃蛋糕,边哭得十分伤心的陆亭萱,语气淡漠地开口,道,“你妹妹最近好像长胖了。” 陆亭舟白净的小脸没什么表情,转过头瞥了一眼封琮,阴沉沉道:“你看出来的?” 封琮很淡定地继续补充,“她一见到我就扑过来了。抱出来的。” 几分钟后,封宅玩具房的小角落里,陆亭舟十分严肃地垂眸看着泪眼汪汪的妹妹,语气不善道:“以后离封琮和封弋远一点,萱萱是女孩子,怎么能抱男孩子呢?” 亭萱吸了吸鼻子,吧唧一口咬下一块儿小熊饼干,委委屈屈,“可是哥哥每天都抱我亲我呢” “我是哥哥。不一样。” “哦()。” 105|6.9 ,最快更新独占 ! 宋体晚风沾染微凉,火车的汽笛声消散在夜色中,淡淡的白色蒸汽静静渲染。 就着上海车站一路向东南方向望去,能看见往来不息的车水马龙。这会儿的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左右,这个繁华的都城却没有丝毫入眠的征兆。 风在夜色中颂唱,路边歇着好些个拉黄包车的汉子,初秋的天已经有寒意,那几人却个个打着赤膊,露出一根根黝黑结实的手臂。间或遇上些从夜上海出来的绅士美妇,便上前献几分殷勤,运气好些便拉上几个客人,一晚上的饱饭也算有了着落。 夜上海是全上海最大的歌舞厅,出入者若非达官便是显贵。 远远听见渐近的脚步声,夹杂车轮子碾压马路的规律声响,一个黄包车汉子从夜色的尽头处显现轮廓。到了大门口,驻足喘了喘气,顿了下才朝客人道,“到了,小姐。” 车上的女人戴着时下最流行的淑女帽,帽檐低低的,看不清脸,夜色中只有一副尖俏的下颔和涂了口红的唇,唇形十分漂亮。她随意一颔首,纤纤玉指将钱递过去,也不说话,径自下车往那歌舞厅去了。 郭子仔仔细细将那钱票收进裤兜里,视线循着那纤细的背影张望,一身俏丽洋装,下摆处露出纤细柔美的小腿,白晃晃一片,使他想起北方家乡的雪。羊皮小靴在她身上显得娇俏,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竟也十分动听。 这一代的黄包车师傅大多相识,几个熟人见他跑了魂儿,吹着口哨打趣儿他,“郭子,看人姑娘长得漂亮,眼睛都挪不开了。”随后又有人好奇,问,“哪家的小姐?” 郭子笑了下,拿搭在肩上的汗巾随意揩了把汗,硬朗年轻的面容在霓虹下被照得有几分失真,“金华路上的车,不知道。” 夜上海被称为全上海男人的天堂,会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这儿的歌姬舞姬,只要客人砸的钱够数,美人们便能放下身段随你一夜风流。一种则是大户人家来捉男人的已婚太太,温婉些的往沙发前一站,一些个莺莺燕燕便自觉散了;泼辣些的闹上一场,便沦为上海富人圈儿里的一个谈资。 大门前,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相视一眼,在心头估摸着这年轻女人的来意。 帽檐的网纱下,娇艳的红唇微微开合,嗓音细柔而软,全然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味道,“我姓江。”末了伸手递过几张晃眼的大钞,“来找我哥哥。” 那只手纤细白皙,指甲是透明的,修剪得十分精心,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手。年长些的黑衣男人略一忖度,忽然笑了起来,口吻登时变得十分客气,道,“原来是江小姐。三少的确在我们这儿。”说完吩咐左右两个年轻少女,“带江小姐去三少的雅间。” “不必了。”她微微一笑,“我自己进去就行。” 放眼整个上海,没有人不知道赫赫有名的江家,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拦江家小姐的路。两个男人当即点头,笑盈盈的,“那小姐自便,请进。”说完转身推开大门,悠扬悦耳的柔媚歌声立刻被送入夜风中。 这个点儿,百姓人家的灯火早熄了,那舞厅中却全然两副光景,灯火流丽,笙歌一片,打扮妖娆的舞女歌女们在尽情盛放着自己的热情,最中央的大舞台上,年轻的女人们容貌娇艳,举止大胆,火红的舞裙下露出大片雪白的大腿,衬着底下那截纤细的足踝,平添几分妖娆又羸弱的美态。 “江家小姐”将帽檐微微往上推,稍黯的灯光打亮一张妩媚美艳的脸。 少女二九上下,有温婉的眉和灵动的眼,粉白色的洋装是排扣款式,圆领,使得尖俏的下巴线条被柔化了,显出几分与众不同的娇俏动人。唇小巧而红,肤色很白,白得像冬日的清雪,两颊透出淡淡的,健康的浅粉,并不使人觉得憔悴。 眼角眉梢,每一分都美得恰到好处。 她抬起眼,视线越过熙攘的大厅,看向舞台中央的美艳歌姬。歌姬叫青丝,是夜上海公认的台柱子,一把嗓子酥媚入骨,几乎能勾走男人的魂魄。歌声被话筒扩大,悠悠响彻夜上海大厅的每个角落,甜而不腻。 一曲毕,立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叫好的声音络绎不绝。 男人们热衷于追捧美女,这约莫是古往今来的共性,永远都乐此不疲。和往常一样,无数男人表示愿花重金请青丝小姐共饮一杯,却都被美人毫不犹豫地拒绝。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青丝的目光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很快同舞姬们一道回了后台。 “江家小姐”压下帽檐,警惕地四下观望一番,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飞快地压着步子紧跟上去。 后台是舞女歌女们换衣服和化妆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的脂粉味浓得有些刺鼻。她略微蹙眉,同无数行色匆匆的舞女们擦肩而过,在经过一扇房门前驻足,屈指轻轻敲了几下,“青丝小姐?” 很快,里头传出一道低沉柔媚的嗓音,“请进。” 她推门入内,身着黑色旗袍的女人往屋外看了一眼,立刻反手关上了房门,上了锁。 “下次你再要买什么东西,能不能换个地儿和我见面?”董眠眠一脸嫌弃,捂住口鼻隔绝开香水味和脂粉味,声音嗡嗡的,“这地方规矩太怪了,寻常百姓根本进不来。” 她嘴里埋怨着,白青丝面上的神色却有些冷,径自开门见山,沉声道,“得手了?” 闻言,董眠眠吊起嘴角,从贴身的里衣衣兜里取出了一个做工精细的锦囊,用指头拎着转来转去,“白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和我做买卖了,难道还信不过我的本事?” 白青丝眼色一喜,立刻就要伸手去拿,却被董眠眠侧身躲开,“白小姐,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挑眉,“这玩意儿是秦五爷的东西,为了它我可差点儿把小命交代进去。” 白青丝何等聪慧,听了这话,顿时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便淡淡道,“董小姐放心,我家主人说了,只要你能从秦府顺利取出西周盘龙玉佩,价钱可以给你翻三番。” 董眠眠被呛了一下。 自从出师以来,她干这一行也好几年了,出手阔绰的买家也不是没见过,但不得不说,见过有钱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有钱的。 当初这单生意上门,眠眠其实是相当不想接的。对方要的是西周盘龙玉佩,这物件儿她听过,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上海滩的有钱人很多,喜欢收藏古玩的有钱人也很多,同时看上一件玩意儿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价钱谈不拢,难免也会有人动些心思玩儿阴的,董眠眠倒也见怪不怪。只是她混这一行这么多年,还是头回遇见花钱聘她去秦府偷东西的。 秦五爷在上海滩威名赫赫,黑白两道都关系匪浅,可谓是跺跺脚就能让风云变色的人物。生意上门的时候,眠眠和她师兄岑子易商量了老半天,纠结得无与伦比。 接活,得罪了秦五爷,被捉住就是个死。 不接活,得罪了白青丝背后的大老板,估计也是死。 琢磨来琢磨去,董眠眠终于还是一咬牙一横心,大义凛然地挑战了一下自我,最终极其惊险地盗出了西周盘龙玉佩。 她心下好奇,不由道,“白小姐,你家主人不惜代价要得到这东西,恐怕不是单单为了收藏吧?” 白青丝勾了勾唇,斜倚着梳妆台点燃一支烟,“这些东西不是你该问的。咱们都是替人做事,何必追根究底。”美眸微抬扫了眼边儿上的一个密码箱,“钱都在这儿,把东西拿出来吧。” 她不愿多言,董眠眠自然也没有继续追问的道理。她点了点头,将手里沉甸甸的锦囊往梳妆台上一放,缓缓推过去,“这就是盘龙玉佩,如假包换。白小姐要不要验验货?” 白青丝吐出一口烟圈,将锦囊里的玩意儿取了出来。 只见里头的物件通体冰凉,青白玉,温润微透,上头有少许黄白色斑块。透雕。龙作盘曲状,尾含于口中。龙上唇外卷,下唇下勾,臣字形目,眼角带勾,长角贴脊。身饰龙鳞纹,角饰蕉叶纹。腹部有一穿,看上去极其华丽精美。 仔细端详了一番掌中的玉佩,白青丝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东西。”说完将玉佩重新收好,“董小姐可以拿钱走人了。” 眠眠颔首,随后便伸手提起箱子,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然而还没等她的指尖碰到门把,门板便被人砰砰砰地敲响了,一个十分急促的女声隔着门板传入:“青丝姐,青丝姐!” 董眠眠心头一沉,下意识地侧身躲在了门后。白青丝凛目,上前拉开房门,神色有些不耐,“这样急急忙忙的,出了什么事?” 那舞女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道,“青丝姐,外头来了好多官兵和秦五爷的人,正在咱们这儿里里外外地搜,看样子是在找人!” 白青丝秀眉微蹙,颔首,“我知道了。”说完便重新关上了房门。 眠眠从门后快步走出,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语速飞快道,“看样子是走漏风声了,不知道岑子易现在情况如何,我必须马上离开。” “大门被封死了”白青丝沉吟了一阵,然后一把将窗户推开,夜风立刻窜进来,床帘翻飞,“从这儿跳下去,快。” 董眠眠面上的神情凛凛的,正要说话,房门便被人从外头狠狠踢开了。她眸光微动,飞快将手里的箱子扔进了衣服堆里,抬眸看向破门而入的几个不速之客,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神色却如常。 白青丝清艳的脸庞浮起薄怒,冷笑道,“不知几位爷有何贵干?” 进门的是几个身着戎装的高大男人,为首一人容貌清俊儒雅,双目却极其锐利。那人的目光从白青丝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董眠眠脸上。 从旁有人递来一张画像,那男人对照着仔细辨认一番后,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与温和的容貌气质不同,他的嗓音十分冷硬,朝董眠眠道,“终于找到你了。”说完不待她开口,径自吩咐左右,“把这两个女人带出去。” 白青丝还想说话,却见董眠眠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咬咬牙,顶着好几把枪杆子走了出去。 眠眠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几个男人身上的军装,一时间却无从辨认他们是哪个督军麾下。她心中有些欲哭无泪,果然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秦五爷同国内的几大军阀都有来往,这样兴师动众,自己这回恐怕真的要绝户了。 下了楼,发现歌舞升平的夜上海早已是鸦雀无声。 原本喧闹的大厅中空无一人,数个戎装男人持枪肃立,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舞台正中,歌女舞女们一个个花容失色,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嘴唇同脸色都惨白一片,像极一株株不堪一折的柳。 灯光仍旧是暗的,隐绰之中,她看见整个大厅里有无数高大挺拔的轮廓,清一色的黑色军装,看不清容貌,一个个端立如劲松,显得极其肃杀可怖。 董眠眠的呼吸有些急促,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收握,骨节处泛白,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之前那名儒雅的军装男人就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枪口正对着她弱不禁风的纤腰,构成绝对的威胁。 她定下心神,不敢轻举妄动。 略亮的位置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着赭色唐装,手持白玉烟斗,气质极其沉稳。董眠眠一眼扫过去,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上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被自己和老岑好生光顾了一番的冤大头,秦五爷。 董眠眠和白青丝几乎被是被押解,虽没有推搡,浓重的压迫却仿佛无处不在。她半眯了眸子,注意到距离秦五爷不远的位置摆着一张单人沙发,似乎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很不清晰的轮廓。 眠眠蹙眉,心头免不了有些纳罕。 终于,两人被押到了秦五爷面前,那中年男人的视线在董眠眠脸上停驻良久,然后转过身,用一种几乎恭敬的语气朝沙发上的人开口,道,“陆少,您暂放在我在家中的盘龙玉佩,应该就在她手里。” 董眠眠脑子里嗡的一声,顿觉一道白光从脑门儿里炸开了。 能让秦五如此卑躬屈膝的军阀,并且姓陆,举国境内只有一个,那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北军现任督军,鼎鼎大名的陆家长孙,陆简苍。 她迟迟的还有些回不过神,这时,沙发上的男人却已经站了起来。 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戎装,身形修长挺拔,个子极高,双肩处的银色肩章在一片黯淡中格外醒目。他没有戴军帽,黑色短发全部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年纪只在二十五六上下,气质却极其沉稳凛冽,五官英俊逼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和冰凉。 “”董眠眠只匆匆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双颊的血色尽失,显出几分病态的苍白。 军靴落地,发出一阵沉稳有力的声响。他走得不急不缓,在她面前站定,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她,神色冷淡,“你就是董眠眠?” “”好想说不是啊〒〒 106|6.9 ,最快更新独占 ! 宋体董眠眠此时的感受,难以言绘。 如今军阀割据,陆刘水杜四大家族几乎操纵着全国所有兵权,四大军阀之中,又以北平的陆氏居首,便是在北地九省之外,但凡有点见识的,也没人不知道陆简苍这个名字。 她知道他,那是理所应当。 可他知道她,那就是天打五雷轰的一记霹雳。 董家的行当不光彩,放在哪个地界儿都不入流,往光鲜了说,她师门几人全都身手了得,能飞檐,能走壁,出入再森严的府邸也如入无人之境。往腌臜了说,那就是鸡鸣狗盗,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的博弈,他们董家向来不问对错,只问价钱高低。 董眠眠自幼习武,十五岁出师,至今也三年有余。董家老爷子治家有方,凡事都讲究“公平”二字,从不因她是女儿身便多加顾忌,该接的活照样让她接,该冒的险照样让她冒,时日一久,她在道上也便小有了些名气,声望仅次于有“神偷”封号的师兄岑子易,生意自然兴隆。 旁人知道她,不打紧,可陆简苍知道她,那就是倒了大霉。好比是你的名字被黑白无常给记了一笔,无论早晚,总归都是个死。 毕竟北军督军心狠手辣的名头,可比他那张无懈可击的俊脸还响亮。 眠眠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倒霉。 她行走江湖好几年,脑瓜子不算顶灵光,可好歹也不笨。秦五爷方才那番说辞再明显不过了,那枚失窃的盘龙玉佩是陆简苍寄放在秦府的,好死不死,被她给偷了出去,所以才有今晚这番轰轰烈烈的“夜上海拿人”。 董眠眠侧目扫了眼身旁的白青丝,神色寡淡,朝她递过去一记眼神:老子这回算是被你坑到姥姥家了。 若早知那盘龙玉佩是陆简苍的东西,她打死也不可能接这活,给的钱再多,没命花那也白搭啊不是、 这头董眠眠悔得肠子都青了,僵立在原地心乱如麻,好半晌才十分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是。” 愈离得近,那种浓重的压迫感便愈是强烈。和端正笔挺的士兵不同,男人的身躯挺拔笔直,姿态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双手插在裤兜里,却偏偏教人不敢逼视。 董眠眠低着头没有多的言语,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静谧之中越来越快,脸色苍白,像是等待枪决的囚犯。半晌之后,那人终于又开口了,语气很淡,却莫名森森冰冷,“西周盘龙玉佩,在哪儿。” 他口吻平静,俊美沉冷的面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意,她却只觉得心惊胆战。视线微转,朝身旁的白青丝看过去。 那美人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巾帼,到底同那些个寻常舞女不同,面对着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她眼帘微垂神色如常,只是收握的双拳微微暴露紧张的情绪。 北军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见此情景,根本无需督军多言。那儒雅军官一个眼色示意,左右立刻颔首,屈膝狠狠踢在白青丝的膝盖弯处。美人吃痛,闷哼了一声跪在了地上,疼得额头冷汗涔涔,一副我见犹怜的凄楚模样。 董眠眠看得胆寒。白青丝是上海滩公认的大美人,多少男人为博她一笑豪掷千金,落在北军手上,却是连半分的怜香惜玉也捞不着。 儒雅军官姓林,是北军副官,也是督军最得力的左右手之一。他面无表情,腰间配枪直杠杠正对白青丝的美人首,语调恭敬而冷硬,“陆少,我们的人已经搜过了,盘龙玉佩不在这女人身上,也不在夜上海。” 闻言,眠眠心头一沉,脑子里的记忆不自觉地开始往回倒流。 白青丝曾推窗让她逃走,想必玉佩就是那时被扔出去的她微微蹙眉,脑子里疑云顿起。如果她不曾记错的话,那窗户正对下方便是护城河,白青丝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盘龙玉佩,难道就这么扔了? 不、不对。 若只是单纯一件古玩遗失,陆简苍怎么会如此纡尊降贵兴师动众?那玉佩必定暗藏玄机,白青丝将它扔进河里,定是河中早有人接应! 牺牲白青丝保住盘龙玉佩,真狠,也真是周全。 “弃车保帅,倒是周全。” 低沉含笑的嗓音冷不丁响起,打碎一室寂静。眠眠心里咯噔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刚好撞见一双清冷幽深的黑眸。她双眉微拧,立刻又将视线移开了。 言简意赅的八个字,却瞬间令林副官清俊的面容神色骤凛。秦五爷也反应了过来,蹙眉上前几步,朝那极其高大的黑色身影道,“陆少,玉佩想是已被运走了是秦某有负陆少之托,万死难辞其咎” 陆简苍没有言声,只是黑眸微抬,淡淡看了秦五一眼。五爷立刻噤声,悻悻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静默了片刻后,低沉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很轻的两个字:“封城。” “是!” 北军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话音甫落,立刻有如雷霆大作般的脚步声快速远去。听着军靴落地的规律声响,董眠眠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愈发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这件事,远不是“有钱人家的古玩失窃”这么简单。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愈演愈烈。 她似乎被卷入了一场波涛诡谲的阴谋。 垂眸扫过两个年轻女人苍白美丽的脸,林副官面无表情,以一种请示的语气朝道,“陆少,这两个女人如何处置?” 眠眠心口发紧,只觉两只耳朵嗡嗡的,随后,她听见那道清冷无比的声音平静道,“白青丝是成军督军的人,另有用处。至于这个董眠眠” 这话说完后,北军督军停顿了片刻,她背上的冷汗将洋装全部打湿,胸腔里心跳疯了般快,脑子里满是对生与死的未知和迷茫。 死寂酝酿的煎熬在空气里发酵,不知过了多久,眠眠只觉下巴一紧,被一只冰凉粗粝的右手捏住,微微抬高。她妩媚的脸庞极度平静,只是浓密的长睫在微微发颤,被迫直视那双漆黑冰凉的眼。 “不想死?”他的语气甚至显得温和。 “”她眸光微动,迟迟的,却极其坚定地点头。 陆简苍俯视着指掌间的这张脸,他的五指修长掌心宽大,愈衬出她的下巴格外尖俏。不同于北方美人大气端庄的五官,她是地地道道的江南长相,精秀灵动,倾国倾城谈不上,却十分的柔媚婉约。 不一定能让所有男人动心,却一定没有男人会拒绝。 他在心中估算她的价值,沉冷英俊的脸庞微微俯低,嗓音没有一丝温度:“留你的命,对我有什么好处?” “” 不等董眠眠开口,林政便在一旁恭敬道,“陆少,杜七爷的生辰就在这个月的十五。”说着稍顿,声音微微低了几分,“七爷好女色,尤爱纤白美艳的处.女。” 陆简苍略作沉吟,冷淡的视线重新回到年轻女孩儿脸上,目光仿佛打量一件廉价的货物,沉声道:“是处.女?” 一个陌生男人问这种话,无异于一种羞辱。眠眠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般难受,敢怒却又不敢言,只能咬咬牙,点头,“是。” 天晓得这个简简单单的字,董眠眠回答得有多艰难。她死命压抑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而漠然,然而就在这时,她看见他忽然低下了头。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冰凉的薄唇压了上来。 无比陌生的触感碾压在唇瓣上,她惊愕地瞪大眼,下一瞬,冰凉有力的舌撬开了她的牙齿和双唇。他的气息瞬间充盈她的口腔,十分的清淡而又冰凉,和清冷淡漠的面部表情截然不同个,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强势而凶狠,几乎使她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陆简苍松开钳住她下颔的五指。 董眠眠皱紧眉头,必须要用尽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欣赏完她隐忍的怒意,他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淡淡道,“可以把她送给杜七。”说完转身大步朝外走去,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你应该多向夜上海的女人讨教,怎么服侍男人。”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