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包小说网 > http://www.060209.com/ 《于鹤被救日记》 初次见面以及我有点病
1干净
今天我在春夜看到一个男生。不像这个圈子里的。
他太干净了。
笑起来都晃眼。
我那时正在卡座应付一个腰腹浑圆的客人——他实在是讨人厌,没点陪酒还硬拉着我推杯换盏,一双手摸来摸去不知占了我多少便宜。
我强忍着不适,仰头喝下手里的那杯看上去就加了料的酒。
然后我看见了他——就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
那一瞬间还挺长的。
一个夏天那么久,他也笑了那么久似的。
然而我转瞬就又要步入寒秋。
他一定在笑我。
我也很讨厌他。
他太干净了。
这么干净的人干嘛要来这种地方呢?
真可笑!
这世界真可笑!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发生对视呢?
对视那一眼于谁都毫无益处,只是徒增两人心里的不习惯与不认同罢了。
而即使有这样一点微小的影响,最终两人还是要继续奔赴不同的床榻。
就像他那晚迈出了春夜的门。
而我被那位讨厌的客人揽着,上了春夜楼上的包房。
2自残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对我来说,生理的痛苦确实能够缓解心理的不适。
尤其是在做过之后。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用不算锋利的刀具——各种各样的,在皮肤上划过,一道、两道、三道
没尝试过的人不会懂它的美妙。
利器与肌肤的接触,是一种逐渐而来的抽丝般的疼痛感,一点点、一点点裂开的感觉,白皙的手臂上微微泛起白色的组织刮痕,然后在这些刮痕之间,有红肿的印记——这是唯一的不足,红肿算不上一个好看的词。
不过红肿之上,隐隐有血丝冒出。
在两边稍一用力,血丝就会逐渐扩大,变成血痕。
能流出来就更好了。
但那也并不重要。
因为最美妙的还在后面,当你不再管它,把外衣的袖子放下来的时候,它便愈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疼痛一点点泛开来,从伤口、传递到整条手臂,再到你的大脑,告诉它:我还活着。
这是一种很好的感觉。活着,当然算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但活着却无法自己感觉到,是很难受的。
难以言喻。
所以需要通过这种活动来提醒自己的这副壳子:我还没死呢。
对了,我现在刚刚做完这项活动。
我很是中意这种,并不规则的线条型的伤口——线条其实孕育着无限的可能,在线条的下面,谁知道会隐藏着什么呢?
我们都是说不准的。
说远了,其实这种伤口还有一个优点,就是愈合得快——而且即使有时候没有完全愈合,也不至于使客人失了胃口,毕竟它还是有一种特殊的美感的。
我离不开它。
3讨厌
他又来了。
这是我听睡我邻床的阿凌说的。
我为什么知道是他呢?
因为阿凌说来了一个很干净的男生。
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干净。
有人跟我的感觉一样的。——哈哈,也可能是我们太脏了吧。
或许这就是对于异类的天生排斥。
所以我说我讨厌他。
我自己也说不清这讨厌里,究竟混合了些什么?
嫉妒吗?还是鄙夷?或是不甘?
算了,不想这个问题了。
大概都有吧。
与其说讨厌他,不如说我讨厌那一瞬的对视——如果没有那次的对视,久在泥沼的我就会越来越习惯如此,甚至有时还会为多接单拿到的钞票而沾沾自喜。
可惜的是,这世上哪有如果?那次对视深深地把我睨进了地狱里——不,我一直活在地狱里,只是那时候看见他在人间,才意识到而已。
我才知道自己活得多么不堪,靠出卖肉体换取生存的资本。
人都经不起对比。这句话真有道理。
尤其是看到比自己活得好的,好一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果好很多、天壤之别,就只感觉到被生活欺骗了一样。
悲哀的是,我怀抱着这种被生活欺骗的感觉,可却从没想过要改变一下。
我的想法总是与他人不太一样——小时候父母说这是有主见,——我现在因感受到这差别而愤愤,却丝毫没有拉近这差距的意图。
这想法确实清奇。和我一个屋子的人,阿凌、小代,还有彬彬,他们要么及其厌恶这种生活,想要早早赚够赎金把自己买出去,要么以此为乐,在一众老板贵客之间周旋得极妙。
他们那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我不正常。
我边艳羡着能见光的生活,又觉得这样的地狱也还算能待下去,没什么想改变的意思。
比起这地狱,“离开”这个行为动词更令我厌恶。
我厌恶一切动态的行为动词——会造成变化的。
我讨厌变化。

第一次路京浔
4第一次
我今晚的心情不太好。脚后跟上方的皮肤被新买的那双匡威磨破了皮,很疼。
我其实很讨厌这种出其不意、意料之外的疼痛,它不是我自己主观制造的。
这令我反应不及,我的大脑好像也并不乐意接受这样超出它想象的意外。
好吧,我露出了自恋主义的马脚了。
掌控欲还真是难以改变啊。
不说这个,我今晚又见到了他。
现在客人尚少,我正在角落里坐着。
我在心里笑话他:干净的人却来得这么频繁,怕是终于要卷入肮脏的浪潮了吧?
也不知道他肮脏起来是什么样子。
我正在想着,正在幸灾乐祸地想着他从神坛重重摔落的窘迫表情。却有人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
啊,原来他不是
原来他是自己从神坛上走下来的啊
他走下来去做什么呢?
我的头脑尚不清楚。
“可以约你吗?”他勾起了一个标准的笑容。晃眼。
我只看一眼就偏开了目光。
“可以,”我说,眼睛还是没有看他,“你去找老板下单就好。”
他去了。
我却看着他的背影狠松了一口气。
果然我还是不擅长和这样的人交流。
在春夜待了不短了,天天面对的不是油嘴滑舌的虚伪,就是横冲直撞的粗鲁,我在这些人面前像是长了透视眼的泥菩萨,虽无法自保,却能看透他们心里一切的弯弯绕绕,
这也还算是有经验。可面对他的时候,我怎么也不敢妄自揣度——他干净得只一抬眼就能看个彻底,两相对比之下,我就更觉得自己污浊。
算了,不想了。
我这个污浊的人就要和一个干净的人结合了。
从前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传言:说是十八岁以前的吻都不算初吻。
不知道我能不能据此改编一下——与污浊的人的结合都不算结合。
那今晚,不,今天下午,应该算是我的第一次了。
我还没意识到自己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为这种事傻乐起来。
5路京浔
我的“第一次”是在温柔的前戏之后开始的。
冲击之间,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我整个人,都被环绕在这样干净的气息中。
我不禁感到恍惚——好像我从未被带到春夜,好像我从未做过那种事,好像我和上方的这个人、本就是一对相爱的恋人
“别走神。”他更加激烈地索取着,声音里也带了点旖旎,“我叫路京浔。”
我上道地唤出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唤着
别再瞎想啦!于鹤!
良久,一阵热流带着阻碍地撞向我的身体——他戴了那东西。这一认知又让我渴望起来,白色的液体随着思绪释放。
我面上羞赧,在心里嘲笑自己:被一群不是“人”的玩久了,遇到“人”就这么激动?
不能再这样了!
我得想些别的东西。路、京、浔,跟我想的倒不一样,我原以为他名字应该是如他本人一样带些欢脱的,没想到是这样的,说得上是文雅的一个名字。
“你在想什么?”他开了口,直压在我身上。
“我在想你的名字。”我如实道。
“我妈起的,跟我性格不太符合吧?”他像是能猜中我心中所想一样。
他问起我的名字,得到我的回答之后就不时地拿在嘴里捻磨。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被人捧在心尖上的感觉——我很讨厌从高向低的坠落感。
“我说你,别再叫了。”我终于开了口,一时又觉失言:好像不应该对客人这样说话。
他有点怔愣地看向我。时间就在那一刻停下了。
——尽管屋里的暖风还在吹着,时钟还在打着点,他鼻息间翻涌的温暖气息,也在向我奔赴着。
“我抱你去清洗。”他率先开启了时间。
过近的距离使我直面他话语间喷薄出的温暖——说实在的,我却觉得有点凉。

犯病和回忆
6犯病
我自己也觉得难受,像一团乱麻堆在身体里似的。
从心头开始堵着,直堵到气管和食道。
浑身燥热,又浑身发冷。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天类似于不欢而散的结尾。
我现在感觉自己活得并不真实,我靠在一个并不舒适的硬质床板上
——逼仄的空间,粉刷得死白的墙壁,床和墙壁之间还有缝隙
——好大一条缝隙,我好想把床推合
——不行,我整个人固定在那个并不舒适的床板上,除了疲累感觉不到其他的情绪,更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
好累啊。
累以外是无尽的空旷,明明身下还是那张床板,我却总会产生一种悬浮的错觉
——说是悬浮,但头颈却有格外的痛感。
我找老板申请了就医。
我没兴趣去治疗心理疾病——找心理医生倾诉两个小时什么的。
我没兴趣。
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的脊椎。
我总觉得它痛得厉害。
得到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但却在我的意料之中:神经紧张性偏头痛以及由此造成的脊椎延伸性疼痛。
听着复杂。
其实意思就是:都是脑子有病害的。
这真是我最不想要的结果了。
每次都是这个结果。
每次都是这个结果。
怎么每次都是这个结果?
无论什么病都是我脑子有病该的?
我就脑子有病!
我就是脑子有病!脑子有病还不许别处也有病了?
我浑浑噩噩地在街上走着,拿着医生开的神经性止疼剂;
我面上很是平静,和那些路人没什么两样,但在心里却不停地嘶吼着、我在心里拿着好看的刀具四处冲撞,我真想知道我的脑子到底是什么病?
怎么就无法正常地生活?
完了。我要在街上犯病了。
我的表情此时应该越来越平静了吧?
或许我此时已经找了一把路边的石椅坐下了,甚至还把药盒与收据整齐地码在包里。
这就是我最害怕的。
往往就在这个时候——表情逐渐趋于平静的时候,我的心理也会被渲染得平静起来,然后一步步地,我的身心好像倒置了位子——曾经暴躁的心理完全接管了我身体的使用权,而我自己,则一点点失去了意识。
完了。
也不知道这次是跳河还是什么,希望我能活得过明天吧。
7过去
漆黑一片。我隐约看见了光亮,是黑夜中亮度降至最低的手机屏幕的光亮。
我凑近了看:灰色的窗帘,绿色的靠枕,幼稚印花的被子,那个面容稚气的我缩在被子里,满脸喜色,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明天见。”我看见他在打字。
又在笑!不要再笑了!
我对这一幕记得清楚,因为五年前的我就同样为之欣喜:在高考结束的时候,朱冠河——我交往两年的男友要带我去旅行。
我还没有向家人出柜,只对爸妈说是和朋友出去玩一段时间。
我们的第一站竟是北京的一家医美。
那个时候的我,好像是有点失望的——当时的我还在为男友不满意自己的长相而失望。
“是我要做啊小雨花。”他笑嘻嘻地跟我解释,“你就先陪我好不好?”
事实不是我想的那样啊——我本就不擅长拒绝,加上他殷切的表情和并不过分的要求,我自然而然就同意陪他进去。
我却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到他把我卖了,卖到了一家名字叫春夜的“非常规”gay吧,不同的男人攀上我的身体,逼迫我与他们共同沉浮。
直到现在,梦也没有醒。
出院那天,我回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总体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相比过去的稚嫩,清晰的下颌与高挺的鼻梁使我增添了几分成熟与妖艳。
这几天监视我的那个保镖看我回头,以为我仍对朱冠河抱有希望,“你勤接单,出去之后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谁会专门攒钱去见一条狗?”我冷笑两声。
《人间失格》里有句话:“我的骄傲不允许我把这崩溃的日子告诉别人,只有我知道,仅一夜之间,我的心判若两人。”
离刚做手术早已过了不知道多少夜了,我只知道,以前我费力拗不出一个冷笑,而现在的我一点也装不了清纯。
可笑!

我陪你一起
8再遇
我是在一个烂尾楼的楼顶醒来的。
此时还是午夜吧,四周还黑着——和梦境的开始一样。
我往下望了望,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八九米的样子。
这就害怕了吗?
还是没来得及跳呢?
我问心里的那个自己。
必然是等不到他的回答的。
我拨了拨头发就下了楼。
下楼才发现少了点什么东西——来时的包不知道被我扔到了哪。
我得去找找——里面的药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包,那是最近lv的新款,花了我五万多块。
钱没了总会觉得肉疼。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将至凌晨的大街四处乱逛——按着不同的路线往清醒时的石椅那边走。
没有。
我有点暴躁。
不太顺心。
我决定去报个警。
还好手机放在兜里——我在手机上找到最近的一处派出所。
按门铃。值班员醒来。给我打开门锁。
我进门。
刚进门就看见了熟人。
——干净的人果然有干净的去处。我轻笑了一声。
他像是落荒而逃似的,急急忙忙地进了值班室。
我追着他跟了进去。
派出所大厅里亮着灯,和电视里播的审讯室的灯很像,都很亮。
值班室则是昏暗的,在黑里混合着夜的困倦,唯有电脑显示器上的数据在一格一格地跳着,不知道我算不算是见证了什么国家机密。
“警官,”我冲他说了句,“我想报个案。”
他神色又变得引人信服起来,不复刚刚那样有些羞窘——浑像我撞破了他什么秘密似的。
“怎么了?”他问我,“你先坐下。”
我坐在值班室的折叠椅上。
“我的包被人偷了。”我说。报盗窃似乎比报遗失稳妥一些。
“怎么被偷的?”我没想到还有下文,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也不知道在那些男人们面前的谎话功力都去了哪。
“不记得就算了,”他适时地给我找了台阶下,“描述一下你的包的外形、价值、内容物品。”
“我有照片,”我翻出刚入手那天拍的买家秀照片,“里面装了钱包、几盒药、两支口红、一支唇膏,还有一管护手霜。”
“什么病?”他煞有介事地开口,仍然低着头,好像也要记录下来似的。
我存了心想逗逗他:“就那个病。”
我装作羞于开口的样子。
他果然如我所料地立即抬头,满眼震惊和愤怒地望着我:“真的?谁传染你的?”
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别笑嘻嘻的了!我说正经的呢!”他从桌边站起来走向我。
我摸了摸脸,才发现刚刚嬉笑的表情好像还在脸上挂着。
我这次是真的羞于开口了。
我低下头去,逃避他的问话。
可他还在喋喋不休着:“到底是谁传染你的?哪些人戴了哪些人没戴你还不知道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除了你,”我抬头看他,“除了你没人戴。”
我说完就飞快地转开脸去,不想看到他同情和惊讶的表情。
“不行!这不行!”他紧张地拽起我的手,“怎么能这样呢?”
我也被他带入了情绪,就好像我真的有那病一样,我也不由自主地悲伤起来。
终于,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他郑重地捧起我的脸,就在我发呆的刹那,突然凶狠地吻了上来,他的唇舌极恶劣地在我的口腔里环绕着,唾液的分泌又加重了这种环绕的力度。
我从开始就没跟上他的节奏,到后来更是应付不来。
直到最后的最后,我的唇舌都几乎毫无知觉的时候,他突然用牙齿狠狠地碾破我的唇。
有血流出来了。
“我陪你一起。”他说。
我的脑子有点乱,比那时候看到他从神坛上走下来还要乱。
是什么来着?陪着我?
陪我干嘛?得病吗?
这是做戏的吧?假的对吧?
他一定知道我其实没有病对不对?
我脑子很乱。
我有点困了。
在楼顶睡得实在太冷,我有点贪恋值班室里暖气充足的温度。
他把我横抱起来,自己坐到那把硌腿的椅子上,又给我调整了舒适的姿势。
“睡会吧。”他说。

第二次
9早饭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值班室角落的床上,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我站起来从小窗向外望望,想看看是不是已经来了不少的人。
“路所,”我听见一个有些娇俏的女声,“你给嫂子拿几个蛋挞吧,我刚买的。”
“行。”这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我赶紧又躺回到床上,把毛毯向上拽拽。
“于鹤,”熟悉的声音进来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装作刚醒地睁开眼,“嗯”嗓音也尽量含糊不清,“怎”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湿润堵上了嘴,他好像越来越熟练
——不是对吻,而是对于,吻我这件事。
他带着外界的冷空气,那阵清冷灌入我的口腔,使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错了我错了,”他又亲了一下我的嘴唇才作罢。
哪有一点认错的诚心。
这么想着,我也就这么说出来了。倒是像了几分打情骂俏。
他没准也想到了这点,嘴角带笑地把丰盛的早餐递到我眼前。
我这才注意到早餐可不止那个女生“贡献”的几个蛋挞。
我有点无从下手,“我吃不完,这么多”
“挑你爱吃的就行。”真是久违的一句话了。
我拿起那份蛋挞,看向那张我一向认为是干净的面庞,想在上面找出欺骗的痕迹——眼尾上挑、鼻梁高挺、嘴唇略厚以及有点泛粉,还有冷硬清晰的下颌,真是完美另一半的形象啊。
分明没有什么欺骗吧。
还因着穿上警服带了点禁欲的味道。
“你们上班了吗?”我突然问他。
“他们上了,我昨天是夜班,今天休息。”
可怜的天使。我应该补偿他一下。
我把蛋挞的袋子放在一边。
“你穿的警服,我很想去你家。”我拽住他的领带,轻轻咬上他的喉结。
我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他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那我们走吧。”他亲了亲我的耳朵,又提起了蛋挞的纸袋,“这是一个同事给你的,拿着吧。”
我又想到那个女生的称呼,脸上飞上两抹红晕。
他揽着我的腰就出了屋门,“里面我买的早饭啊,你们分分吧。我撤了啊。”
“谢谢路所!”“谢谢嫂子!”
“想吃什么我再给你买。”他凑到我耳边说。
我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10第二次
我打电话跟老板请了假——我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他那扣着,他倒是不担心我会跑掉。
其实跑掉也可以,证件可以补办、东西也能赚了钱再买——只是我疲于准备跑掉的过程。
这样想着,车就已经开到了路京浔的家。
看上去不像单位分配的房子。
我在心里痛骂自己敏感的小心思。
“这是我自己买的房子,单位分的那套我一般不去。”他每次都能看透我在想什么。
“嗯。”我毫不在意似的应了一声。一进家门,我就迅速地蹲下身来,向上仰望着那张年轻帅气的脸。
手也开始了动作。他没顾自己的反应,把我拖起来与我接吻。他好像很喜欢和我接吻。
我是说,我也很喜欢。
我们就这样热吻着,唇舌的牵绊从客厅一直持续到卧室。衣服掉落了一路。
都是我的。
“路警官。”我叫他。他好像突然反应强烈起来,连清澈的棕色瞳孔,都一下子变得幽深许多。
他衣冠整齐地,把我直逼到床上去。
我看着他,羞耻感越来越盛——我一丝不挂,而他衣冠楚楚。
“帮我脱。”他嗓音变得低哑。
我解开他的纽扣。然后是深蓝色的领带。
浅蓝色的衬衫。腰带。裤子。我们终于再次,赤诚相见了。
“我们是一样的了,对吗?”他亲昵地凑到我耳边,气息喷洒在我的耳朵。
我又羞红了脸。
“你不喜欢我叫你于鹤,那我叫你什么?嗯?”他亲吻着我的锁骨,抬头问我。
我知道他会错了意,却不想解释,我手指插到他的黑发里,来回地揉弄着——我想要不一样的、特殊的。
“宝贝。亲爱的。小鹤。鹤鹤。哥哥。”他每叫一个就亲我一下。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佯装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他也没生气,
“那,男朋友可以吗?”他一定会什么巫蛊之术吧?
我又激动,还有些惶恐,这些之余,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表现得矜持一些?
他继续在我身上索吻。没得到回答好像也不在意。
“哥哥,”他应该是最中意这个称呼,“心情不好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们确实还没交换过联系方式。我正诧异他怎么突然
提起这个,一阵湿润的酥麻就从手臂传来。
他虔诚地注视着我手臂上尚未愈合的、深红色的伤口,轻吻上去。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他虔诚的眼神转向我,“好吗?”
你是真实存在的吗?路京浔。
我很想这样开口问他。
但我不敢。
万一我一开口,梦就醒了呢?
我宁愿这样一直做梦。
“好。”我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诚然矫情
11病
结束之后,他揽着我躺在床上。
“饿了吗?先喝点东西?”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一瓶乳茶,拧开递给我。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甜味冲击着味蕾,满足了久未进食的饥饿。
他又凑过来吻我。
“我给你做点饭吧?”他的脸离我只不到一厘米的位置,遮住了中午热烈倾洒的日光。
我轻轻碰了下他的唇,又有点恍惚地抚上他的脸。
二十几岁的人了,却仍散发着的年轻男生所特有的激情与活力。
“为什么?”我还是问出我心底里一直放不下的问题。
“我们已经绑定了啊,哥。”他拿下我的手亲了一下,“不过我问过医院了,虽然不能够治愈,但通过治疗,寿命还是可以和常人接近的。”
他显得很高兴。我有点后悔当时逗他。
不知道现在说出来的话会怎么样。
我总是做这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念头、霎时的想法、被别人引导的思绪、屡错不改的行为,我总是做这些错的事情。
我一定注定抓不住世间的美好。
我感觉到我的眼前在逐渐变得透明。
终究还是要醒过来了吗?早知道就不问了。
我其实
还没做够这个梦呢。
我醒来的时候仍旧躺在路京浔家的大床上,身上盖着黑白条纹的被子。
奇怪。
我看着他安睡的侧颜。
奇怪。
镀上了一层阳光的人看起来都会这么温暖吗?
“你醒啦,哥?”他扬起个笑脸对着我。
“我没得那病,”嘴里放了许久的那句话被我下意识讲了出来。
我还是没忍住。
都是他的笑太晃眼了。
我不太敢看他的表情,连忙低下头去。
我确实是个懦夫。
“真的?”他声音比刚刚大了点。
我没敢应答,也没抬头。
“太好了!”他的表现总是让我吃惊。
“要不然就可惜你这么好的身材了,现在刚刚好,再瘦就不好看了。”
他毫不在意我欺骗他这件事吗?
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干嘛总这样看着我啊?我可是很生气的啊,这种事也拿来逗我?不知道我多为你担心吗?”
于鹤。你完了。
原来人只能吃得爱情的甜。是吃不下爱情的教训的。
我吐出一口气。
算了。认了吧。
我认命地吻上他的唇。
12厨房
路京浔在晚上的时候给我煮了一碗面。
像很多小说里写的一样,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真的有一种终身伴侣的感觉。
我不再靠着厨房的门框,而是向那个身影走过去,抱住了他。
好怕他就这样消失。
好怕啊。
我是个自恋主义的人。
从来都是如此。——为了个人利益不择手段。只愿享受。不愿付出。
或者说,不敢付出。
我贪恋着路京浔身上的温度,却仍然假装着冰冷的体温。
别走行吗?我本该这样问一句的。
但我没有。
我宁愿活在自己臆想的安全感里,也不愿让这份屏障从他那里打破。
我没有多爱他。
我没有多爱他。
我不说爱这个字。
他在不在我都无所谓的。
只要他一直付出就好了。
拿我玩游戏也行啊。
我真是个懦夫。
我收紧了手臂。
13患失
人之所以会在同一个错误多次跌倒,不过是因为人的本性难以更改,总是对某个特定的事物表露出欲望,由此步入陷阱。
我现在还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陷阱。路京浔的眼神纵然不似作假,一次次的好意也沉重得令我欢喜,但他这样干净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为我沉沦呢?
爱吗?太单薄的理由了吧。
不知道究竟是否是以往的经历作祟,我对这个字的信任实在缺失;但可笑的是,我自己却擅长沉迷在这个字的情绪里。我爱路京浔吗?
如果对自己坦诚一点的话。我想我大概是爱的。
我确实是一个有点可笑的人:披上一个不在意、没有心的壳子,内里的天平却早就向外倾斜,叫嚷着对路京浔的爱。
我说我不爱。可我脸红着断断续续地唤出他的名字。我说我不爱啊。可我下意识地回避他付出的好意——无非是怕我习惯接受之后,他会再收回去。
像曾经的朱冠河一样。路京浔该不会也要把我卖到哪里去吧?
他是警察啊,应该不会吧
。他还不嫌弃我骗他的“艾滋”。
他会不会,真是爱我的?

一见钟情的契机
14换个工作
我已经三天没回春夜了,老板竟然也没催我。
我频频地看向手机,期待老板能立即打个电话把我救回去,或是干脆就永远不要打电话。
路京浔也注意到了我的不一样,“想什么呢?快吃。”
他又放了一个虾饺在我面前的碟子里。
我该怎么说起这件事呢?
“哥,”他放下筷子,一手托起半边脸,“你想不想换个工作?”
见我不说话,他又紧张地解释:“我觉得春夜那边离我家太远了,我们都是交往的关系了,你在家和春夜来回也不太方便。”
我张了张口。他大概是怕我反驳,就继续插嘴道:“而且咱们工作时间有时候会冲突,我接送你有时候会来不及。”
我明白了一点,高兴却不止一点。
“所以呢?”我冲他晃了晃手机,面带询问。
“嗯。”他点了点头,嘴唇崩成一条直线,一副乖得紧张的样子。
我看了好笑。
明明是为我好,却为了维护我的自尊浑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我笑着,隔着餐桌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还没抹发胶,好摸得很。
他也咧开嘴笑了——我倒不会说什么情话,只觉得那模样像极了太阳。
他是爱我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爱,不过我能确定,他是爱我的。
像我爱他一样。不过,比我少一点也没关系。
18一见钟情
路京浔后来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
我就问他,“是对这张脸吗?”
他摇摇头,“不是,是对你这个人。”
我现在已经对他突然的情话免疫了,不再像原来那样——每到这时候就连心脏都被他攥在手里似的。
“怎么让你一见钟情的?”我问他。
他又想摇头,我立马双手托住他的脸,制止了这个动作。
英俊的脸因为这样的偷袭显得有点懵懂,他冲我眨了眨眼睛。
“不许摇头了,”我跨坐在他身上,亲他一口,“你今天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不会拿对付别人的那套对付我。
我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他舍不得。
他叹了口气,像很多电视剧里即将要交代犯罪事实的嫌疑人一样。“这个事,还要从一个案子说起,”他神色正经起来,还往上掂了掂我,“事情是这样的”
我也收了玩笑的心思准备听他讲。我的脚却突然脱离了床面。
——他把我抱着站了起来。
大无语事件。
我只能圈牢他的脖子。
“我在一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跑了,然后三岁的你把我救回来的,于是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他神色仍旧正经,说的话我却不敢苟同。拿去骗小孩还差不多。
“不说就算了。”我哼了声,“不过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
他惊讶地看着我,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是对这张脸吗?”
我看着他期待的表情,装作要点头的样子,看着他的表情一点点失落下去。
“不是哦,”我带着得逞的欢快语气,“是对你这个人。”
这件事情也是我最近才意识到的——关于对路京浔一见钟情这件事。
大概类似于小男生总会通过欺负小女生来博取注意一样。
我口上说着讨厌路京浔的干净,其实不过是对那个干净的人太过憧憬,因此被冲昏了头脑,才会反其道地表达这份感情。
或许就是那一次对视吧——曾经被我讨厌的那一次对视,如今看来,确实能称得上是我对他一见钟情的契机。

天使的秘密
19天使
我和路京浔交往两年了。
我们生活的每个方面都很契合,而且是越来越契合,我想大概是我们太相爱了吧。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最近觉得,路京浔藏了什么秘密不想让我知道。
我本来没有说他出轨的意思,然而我看了看日历:最近没什么纪念日之类的日子;
我去公安局找他的时候——他是去年调到市局的,——他的同事也不是很忙的样子。
我觉得自己好像个怨妇——虽然有称心的工作,但我的身心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依赖着路京浔的——如果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确定能不能完好无损地活下去。
说真的,路京浔像是上帝特意恩赐给我的一个天使,在我活在灰色的那段时间里,他为我妥帖地安排好一切,给我关照和爱,热烈又热情似火的结合、温润如水的陪伴,还有不时地羞窘和可爱——以掩饰他的天使身份。
上帝既然把这个天使给了我,就不要再召回去了吧?
他每天检查我的手臂,让我放弃了那种发泄方式;他带我积极地生活,使我相信明天和今天都一样充满阳光;最重要的是,他在我的生活里浸染了独属于他的那么多绚烂的彩色。
我应当用我的余生爱他。
以此,回报他的爱。
所以,这个天使,会陪我度过我的余生的吧。
我不应该怀疑他。
我知道我自己现在,可能趋于现实里最痛斥的那种过分依赖另一半的傻子。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我自己知道就够了——我和路京浔,是相互依赖的。
我发现现实里,多数人对爱情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连此刻热恋的对象转眼也可以一脚踢开。
我和路京浔不是这样的——我们对彼此而言都是不可替代的。
我一直相信,爱情是有契合度的高低之分的。
而我和他,一定是完全契合的那种。
我不应该怀疑他。
20秘密
今天记日记之前看了一下昨天的日记。
不敢想象昨天是怀抱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么羞耻又自恋的话的——不能再看了,给路京浔看到肯定要高兴得没边。
今天呢,是秘密揭晓的日子。
老实说,我想过他其实是在给我准备一个类似于惊喜的东西——只是没想到这么惊喜。
他下班后拿着手机连接上家里的投影。
“看什么电影?”我坐在沙发上,拍拍旁边的位置。
他坐下来,“不看电影,看一个视频。”
“这么有仪式感?”我感叹了句。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预兆地把我揽进他怀里。
我不解地抬头。
“怕你不舒服。”他指了指荧幕上的画面。
白色的幕布蓦然出现了朱冠河的脸。
他的背景是看守所。
“对不起,小雨花,啊不,于鹤,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他神色很痛苦的样子,一直说着道歉的话。
我不能说自己毫无触动,因为对于路京浔费心找到这个人,我又一次可耻地心动了。
我抬起脸来亲了他一下,“这是这几天一直在忙的事情吗?”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谢谢你,我很喜欢。”我满眼深情地注视着他。
“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他让我身体坐直,“你不许生气。”
“嗯,”我不觉得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说,我不生气。”
“我在去过春夜之前就认识你了,当时我由于实习期表现的好加上录考成绩排名靠前,就分到了市局一个比较好的职位,当时遇到了你这个案件。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就很想继续查下去,让朱冠河去蹲监狱。”
我有点惊讶。
“但是局里不让管这件事,他们说这件事涉及的多方利益太复杂了,我还是想管,我就一直在偷偷查阅这个案件的有关资料,后来被局长发现了,我就被平调到了一个派出所当所长——说是平调,职位看上去也高了,但实际上是彻底接触不到这个案子了。”
“所以你就去找我了?”我问。
他郑重地点点头。
“一见钟情?”
“不是,我想那大概是接触到你的案件的时候就发生了。不然为什么,我不可控地想要解救你、想要让朱冠河付出代价?”
我狠狠地抱住他。“路警官,”我说,“我要报案。”
“怎么了?”
“我的心被偷了。”
“怎么被偷的?”
我故意支支吾吾起来。
“不记得就算了,”他说,“我有个方法能让你想起来。”
一夜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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